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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劫(43)

    从里面轻轻推开,走出来了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的男人。

    灯笼柔和的灯光照耀下,男人的肤色很白,个子也很高。

    背着背篓,提着一盏小灯笼,身上的布衣被洗得发白。

    很干净,也很整洁。

    袖口处都是被缝补得极好的针线痕迹。

    男人提着小灯笼,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年级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笑呵呵地,面容和善,将男人送出了门外。

    还将一袋钱递给了他。

    “苏先生慢走,夜里路黑,还请苏先生小心。”

    男人微微一笑,垂眼低头,“劳烦夫子了,夫子请回。”

    老先生诶了一声。

    告别了学堂的夫子,他提着灯笼,缓缓离开。

    在月光下,一身布衣清冷而又朴素。

    提着的灯笼微微摇晃,路上的行人稀疏,饭香从四面八方飘散。

    他映着月光,面容温白,眉骨深邃绝色。

    冷清清地,手指修长白皙,眼眸漆黑而又温和。

    背着背篓,独自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背影颀长,温静而又素雅。

    满身是那说不出的书卷气。

    平淡简朴,宛若一块没有被修饰过的莹润美玉。

    在那皎洁的月色下,静谥而又安然。

    他静静地走着,提着灯笼。

    灯笼里的烛火摇曳,他走到拐弯处,没人的地方,停了一下。

    然后,蹲下,把背篓放下。

    拐角处的光线昏暗,阴凉凉的,青石板上还长满了黏滑的青苔。

    男人将背篓放下,而后,打开了背篓的盖子。

    声音轻轻地,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温温柔柔,小心翼翼。

    “你饿了么?要不要抱?”

    成熟磁性的嗓音,在昏暗的角落里。

    白皙满是薄茧的大掌,伸进了里面。

    把里面那毛绒绒软绵绵的大团子抱了起来。

    像是抱小孩子般,抱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揉着它的脑袋。

    “嗷~”

    那火红漂亮的大团子,甩了一下尾巴。

    蓬松勾人的尾巴尖,在半空中摇啊摇。

    像是在回应他。

    男人笑了笑,低头,亲了它一下。

    抱紧它,这才重新背上了背篓。

    漂亮的狐狸,自觉地钻进他的衣襟里,懒洋洋。

    他提着灯笼,一手护着它。

    揉揉它的耳朵,声音温柔。

    “刚刚夫子发了我工钱,明日我去买些烤肉干给你可好?”

    “嗷~”

    好~

    它微微眯了眼睛,惬意地蹭他的手心。

    男人笑了声。

    “小狸真乖。”

    他夸奖它。

    “……嗷。”

    ……

    ……

    ……

    一路提着灯笼,回了家,关上门。

    那早就被修缮好的大门前,高高挂着两盏灯笼。

    在风的轻轻吹拂下,无声摇晃着,照亮着门前的石板台阶。

    门后,清净的院子里。

    扫帚和簸箕被整齐挂在了墙边。

    靠近厨房的那一角,开垦出来了一大块菜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

    厨房对面正对着的地方,种了一棵能遮阴的桃树。

    正值夏天,桃树上的花已经落了,正在结果。

    结出了一颗颗尚且青涩的小桃子,小小的,挤在了枝头。

    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娃娃一样。

劫(44)

    苏宸放下背篓,抱着怀中的狐狸,将它放在了屋子前的吊床上。

    随后,去打火点灯,将整片院子照亮。

    地面干干净净,那牛棚里,饲养着的牛哞叫了一声。

    旁边的鸡笼里,那些鸡也扑腾起了翅膀。

    咯咯叫着,从鸡笼里探出了头来。

    似乎都已经饿了。

    那坐在吊床上的狐狸,抖了抖耳朵。

    眼看着男人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挽着宽松的袖子,拿着两块腌制好的牛肉干。

    送到了它面前,蹲下,喂它。

    “张嘴。”

    狐狸照做,张嘴。

    两块用来填肚子的肉干很快就下了肚。

    男人扬唇,摸了摸它的肚子。

    “嗷~”

    狐狸舔了舔獠牙,意犹未尽。

    “知道你饿,但是还得等一会儿。”

    男人习惯性地揉揉它的脑袋,温声说:“以后不会这么晚了,你不会生气的,对么?”

    “……嗷~”

    狐狸甩尾巴,发出了软腻的小奶音。

    软乎乎地,表示它并没有生气。

    男人奖励性地亲了它一下。

    ……

    ……

    ……

    很快,苏宸就进了厨房。

    留下狐狸,毫无姿势地躺在吊床上,尾巴露了出来,在半空中。

    随着那吊床一起,摇摇晃晃,好不惬意。

    像个大爷似的。

    那牛棚里的牛,长长地哞了一声。

    酸溜溜地,说:“看看它,成日这样,一点都没有狐狸的样子。”

    “整日靠着主人生活,它到底怎么好意思?”

    鸡笼里,负责下单的母鸡咯咯咯,也附和。

    “就是就是,那只狐狸实在是太坏了,它吃掉了我们的哥哥,它是只坏狐狸!”

    “坏狐狸!坏狐狸!”

    吊床上,岁月静好的狐狸,懒洋洋地,也不动。

    只有那不听使唤的尾巴尖,慢悠悠,在半空中摇晃。

    清明的月光照下,它一身鲜艳柔软的皮毛,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清浅的白纱。

    像是那连头发丝都在透着慵懒气息的美人儿,媚眼如丝,姿容绝艳。

    一举一动都在勾人。

    勾得人心痒痒。

    牛哞哞地叫着,饿着肚子,也没有唤来主人的关注。

    它的主人,此刻正忙着生火煮饭,伺候那只没有心肝的坏狐狸。

    而那只坏狐狸,即便是听着它们骂它的话,也没有反应。

    慢悠悠荡着吊床,尾巴垂落。

    生活安逸得就像是皇家公主一样。

    牛哞哞叫着,嫉妒地说:“坏狐狸,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你是个妖精,很快就会有人来收了你的。”

    “到时候……哼!看你还怎么嚣张!”

    母鸡咯咯咯:“坏狐狸!坏狐狸!哼!看你到时候怎么嚣张!”

    它们总是复述着牛的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那躺在吊床上的漂亮狐狸,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哈欠。

    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

    毫无反应。

    ……

    ……

    ……

    没过多久,苏宸做好了晚餐。

    照例,先把肉挑到小狸的碗里,然后等着它先吃。

    它吃饱了,他才会吃。

    把剩下的吃完。

    牛棚里的牛,鸡笼里的鸡,个个都饿得一直叫。

    只可惜,主人完全没注意到它们。

劫(45)

    只专心养着他的狐狸,给它洗爪子,擦嘴。

    真的把它当成了一个宝宝一样在养。

    照顾完它,他这才想起来,要给牛喂草,给鸡喂剩饭。

    总是片刻不停,忙里忙外。

    偌大的院子里,始终都是他一个人在忙的身影。

    洗碗,烧水,收拾厨房。

    忙完了,他还要给他的狐狸洗澡。

    洗毛毛,洗尾巴,洗爪子。

    把它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

    在牛棚里的牛,一边咀嚼着干草,一边说:

    “这只狐狸精实在是太歹毒了,竟然让主人做这么多的事情,连洗澡都要主人来,真是不知羞。”

    “不知羞!不知羞!”

    那边的鸡又叫了,大叫重复。

    “哼!真是只坏狐狸。”牛说。

    “坏狐狸!坏狐狸!”

    鸡争相重复。

    屋内,那浑身被洗得湿哒哒的红狐狸,嗷了一声。

    挣扎。

    随即,立刻被按住。

    “小狸乖,你已经三天没洗了,今晚必须要洗。”

    男人的声音温柔,但是动作却不容拒绝。

    “听话,很快就好了。”

    “……”

    狐狸湿哒哒的,一身的泡。

    蔫了吧唧地趴在小浴盆里,表示绝望。

    不想洗,但是又不得不洗。

    它又溢出了软软甜腻的奶音,嗯嗯哼哼地,软得不行。

    男人长着薄茧的手,轻柔地在它身上揉搓。

    洗洗耳朵,洗洗脖颈,洗洗肚子,洗洗尾巴根。

    总要细致地把它的全身洗一遍。

    哪怕它身上明明不脏。

    狐狸垂着耳朵,有些羞。

    总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

    虽然它现在还只是只狐狸。

    尤其是男人洗它的肚子和尾巴时,总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它想挣扎还不行。

    只能红着耳朵,哼唧叫。

    表示自己的羞恼和不满。

    ……

    ……

    ……

    好在,磨人的洗澡环节很快就结束了。

    男人用干净毛巾给它裹起来,擦拭。

    它浑身一甩,湿哒哒的毛上,水花飞溅了开来。

    弄得他身上又沾了湿意。

    湿了一片。

    “嗷~”

    它甩甩尾巴,毫不心虚。

    男人也不生气,细致地给它擦干毛发。

    一点一点地,还拿梳子梳理好,防止毛发打结。

    “小狸,怎么吃这么多还这么瘦?”

    他揉揉它的肚子,平平的,不像是刚刚吃饱了的样子。

    狐狸看着他,微微歪头。

    似乎也跟着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嗷~”

    因为我天生不会胖?

    男人停顿了一下,笑了。

    像是能听懂它的话似的。

    一边擦着它,一边梳。

    “如果小狸是个姑娘,那一定会有很多人嫉妒你的。”

    “……嗷?”

    为什么?

    面容温白的男人,垂着眼,微笑着看着它,说:“能吃能睡,还不会胖。”

    这可不就是会遭旁的姑娘嫉妒?

    “……”漂亮的狐狸眨了眨眼。

    他揉了揉它的脑袋,“在想什么?”

    极通人性的狐狸,定定看着他。

    没有出声。

    只是安静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一如既往。

    “嗷~”

    没想什么。

    苏宸笑了笑,“真的没想?”

    他似乎真的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狐狸吱呜了一声,表示它真的没有在想。

劫(46)

    苏宸注视着它,眼眸深邃而又温和。

    它没有表露什么,他也没说更多。

    只是微笑着,抱起它,亲了亲。

    甚至不嫌弃它的口水。

    对它的态度,不像是宠物,反倒像是有畸形的感情似的。

    说不出,道不明。

    狐狸安静看他。

    ……

    ……

    ……

    次日。

    清晨,太阳渐渐升了起来。

    光芒万丈,早早地,就挂在了那山脉的一侧。

    金光斜照,山间薄雾四起。

    静谥的树林子里,鸟儿欢叫,蝴蝶起舞。

    那晨间的露水静悄悄地挂在树下的草叶上,一点一点,汇聚成大水珠。

    沿着叶脉,滑落。

    滴落在了土地里。

    无声无息。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脚,踩了上去。

    随即,落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鸟儿受惊,飞了起来。

    树下。

    檀香萦绕,袈裟陈旧。

    那穿着朴素布鞋的和尚,在这样好的天气里,出现在了树林子里。

    手持佛珠,面容方正冷肃。

    黑眉粗沉,穿过了那一棵棵的树。

    像是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毫无征兆地来,踏过那满是落叶的土地。

    顺着山路,一路往下。

    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

    步履匆匆。

    ……

    ……

    ……

    山路狭仄,陡峭不平。

    路旁的林子茂密,野草丛生。

    正是晨时,山边的日头尚未热辣。

    林子间的风吹来,清清爽爽的,带着清晨时特有的青草味。

    温度凉快而又适宜。

    小镇里专门以打猎为生的猎人们,沿着这条小路上山。

    背着箭和大刀,嬉笑着,各自打趣。

    说着最近小镇里的各种风流韵事,评论着哪个寡妇的裙下滋味。

    个个嬉皮笑脸,一边说话,一边上山。

    扰了这一整片山林的清静。

    和尚下山,猎人上山。

    两行人很快就撞上了。

    在狭仄的小路上,正好对上。

    “哟!真稀罕,是个和尚。”

    猎人们难得看见一个和尚,倒是很新奇。

    “和尚,你这是要到哪去?”

    那一身朴素袈裟的和尚,肃静着脸,并未搭腔。

    就这么挽着手中的佛珠,从他们身旁走过。

    步履匆匆。

    那几个猎人受了冷待,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哟……这和尚,脾气还不小。”

    他们背着箭,嘀咕。

    “那可不是,脾气那么大,我要是佛祖,我肯定不收他。”

    他们几个人堵在小路中上,感到无趣。

    正要走,那和尚的脚步忽然停下。

    似乎是念及了什么。

    几个猎人走着,身后随即传来了他的声音。

    沉稳,浑厚。

    “几位施主,请留步。”

    猎人们闻声,转头。

    “什么?”

    只见那和尚,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微微一施礼。

    态度还算可以。

    “贫僧冒昧,想问一件事。”

    “不知几位施主,能够好心解答?”

    几个五大三粗的猎人,相互看了一眼。

    总感觉来者不善。

    尤其是刚才他的态度。

    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猎人们都没说话,只有其中一个开了口,还算客气。

    “师父请说。”

    和尚微微低头,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谢各位施主。”

劫(47)

    “贫僧想问的,是镇上北边,最靠近山林子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不知这些年可曾发生过什么异常?”

    “或者说,有何怪事发生?”

    那几个猎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是说苏先生的家?”

    和尚颔首,“正是。”

    “苏先生家能有什么怪事?”

    他们嘀咕。

    “苏先生教书教得好,平日里又不得罪人,哪里来的什么怪事之说?”

    “和尚,你到底想问什么?”

    和尚捻着佛珠,说:“怪事,自然是指奇闻异谈,精怪之说。”

    “不知各位施主可曾见过,或是听闻过?比如……”

    有个猎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

    “我想到了一个。”

    “什么?”

    其余猎人的目光投来。

    那个人挤眉弄眼的,看起来有些猥琐。

    “那只狐狸啊,苏先生不是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疼么?”

    “狐狸?”

    这样一说,猎人们都不约而同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哦。

    “那还真是怪了。”

    那和尚的目光投了过来。

    “几位施主的意思是……”

    那几个猎人都嘿嘿笑,笑得有几分下流。

    其中一个说:“师父,你不知道,苏先生啊……爱狐如命,简直把他的那只狐狸当成自家的婆娘一样疼。”

    “诶——不对!我觉得自家的婆娘可能都比不上他那只狐狸。”

    “那苏先生啊,不管走到哪,都要带着那只狐狸,还和它同吃同住。”

    “对对对!就是这样,咱们镇上的人可都亲眼看着呢,苏先生还会捡那狐狸吃剩下来的,放到自己嘴里吃,我的天,这这这——那狐狸,可是只畜生啊!苏先生竟然——”

    “嘿嘿嘿,所以说,那狐狸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说不定……那狐狸都已经成精了,每天夜里,都变成女人,缠着苏先生呢……”

    猎人都笑嘻嘻,恨不得要把他们的意淫全部都挂在脸上。

    “之前不是还说,有人在苏先生家见过那狐狸精吗?”

    “也不知道,那狐狸精长得怎么样……”

    “要真长得好看,别说苏先生宝贝着了,就是换做是我,我肯定也恨不得供起来——”

    “哇……你个禽兽,连妖精都不放过。”

    几个猎人说到了兴头上。

    再一看,那方才还站在那里的和尚,不见了。

    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那几个猎人:“诶?”

    “人呢?”

    “那和尚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有人看见了吗?”

    “……看着瘦了吧唧的,没想到脚力这么好。”

    那几个猎人左右看看。

    “哇……走得可真快。”

    他们感叹。

    ……

    ……

    ……

    大清早。

    山林子旁的房屋。

    苏宸很早就起了,在院子里打井水,洗衣服。

    牛棚里的牛在磨黄豆,鸡笼里的鸡在下蛋。

    所有动物都醒了,只有屋子里,那只被宠得不像话的狐狸还在睡。

    盖着薄薄的被子,呼呼大睡,睡着懒觉。

    完全没心没肺。

    牛哞哞地叫,鸡咯咯地打鸣。

    院子里,那挽着衣袖的男人,将洗好的衣服晾挂在绳子上。

劫(48)

    在太阳晒得到的地方,滴答滴答滴着水。

    水顺着排水道,一路流进了菜园子里。

    顺势浇灌,一举两得。

    晾好衣服后,那辛勤做活的男人,把磨好的黄豆粉装起来。

    牛随即又被赶回了棚里。

    它哞哞哞地叫着,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地兴奋。

    鸡也叫得很兴奋。

    苏宸刚刚关上牛棚,就听到大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

    节奏平稳,有力。

    一声,又一声。

    不大,但能让里面的人第一时间听到。

    苏宸看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的一瞬间,静谥的屋子内,那本该是在呼呼大睡的狐狸,猛地睁开了眼睛。

    抬头,一凛。

    那是——

    ……

    ……

    ……

    苏宸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和尚。

    光着头,身穿僧衣和袈裟的和尚。

    和尚站在那里,双手合十,手中持着暗褐色的佛珠。

    脸型方正,眉头黑粗,一脸凶煞之象。

    他与他对视。

    随后,他缓缓施礼。

    这次,鞠躬鞠了整整九十度。

    低着头,行了大礼。

    “施主。”

    门内,那一身清素布衣的男人,挽着宽大的衣袖,指节冷白,上面还沾着清凉的水。

    他面容温静,眼眸漆黑,冷淡地看着外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抓着门的手微微收紧。

    身子挡着门,声音冷清。

    “化斋去别处,我家没有吃的。”

    说完,他随即要关门。

    但那和尚,一下子就按住了那门。

    腕骨间的佛珠晃动,他直言不讳。

    “施主,您误会了,贫僧不是来化斋的,而是来……”

    “除妖的。”

    他对上了男人瞬间变得黑沉的眼睛。

    他站在门内,面色平静。

    停顿了一下,那放在门框上的手,微微用力。

    挡着门,不让他推开。

    语气冷淡。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和尚收回了手,双手合十,施礼。

    “阿弥陀佛,施主。”

    他语速缓慢,声音不大。

    难得耐着性子,逐字逐句。

    “那狐妖大限已至,您该把它交出来才是。”

    “善恶有别,人妖殊途,您包庇它,只会徒增罪孽,枉增杀戮。”

    “还请施主您——”

    “你在血口喷人什么?”

    男人语气平静,凤眼黑沉,打断他。

    声音冷得可怕。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有妖就有妖?”

    “怎么?这是什么新的行骗手法?想要钱?”

    和尚一怔。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您的府上的的确确有一只狐妖——”

    “啪——”

    根本没等他说完,大门就关了。

    连带着里面,还上了锁。

    里面的男人,冷冷地甩下了一句:“有病,滚开!”

    和尚被拒之在了门外。

    他站在外面,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

    静默半响,他放下了手。

    挽着佛珠,轻捻着。

    “施主,您该知道,骗人骗己,终究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若您实在不愿相信,贫僧这里有一张识别妖灵的符纸。”

    “符纸贴在人和寻常动物的身上,不会有一点损伤。”

    “只有贴在妖的身上时,符纸才会发挥作用,让妖疼痛难忍。”

劫(49)

    “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将这张符纸贴在那妖怪的身上,到时,结果是如何,您一眼便知。”

    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将符纸折叠,塞进了门缝里。

    随后,再一次施礼,双手合十。

    “还请施主,尽快想清楚才是。”

    说完,大门依旧紧闭。

    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那张符纸也还夹在那里,一动不动。

    和尚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奇怪的是,并没有强闯。

    门不开,他便离开了。

    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

    离开得很快。

    门后,那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一把扯过那夹在门缝中的符纸,撕碎。

    撕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

    又嫌不够,他还将符纸碎片扔进了火里。

    符纸被直接烧掉,化作了一道灰烟。

    屋子里,那透过窗户,一直在安静偷看的人儿,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把火盆里的灰端出去,倒掉。

    面色平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看着,微微地,垂下了眼。

    隐隐闪过了几分不明的情绪。

    他……

    这么相信她么?

    她慢慢捏住了裙角。

    很安静。

    ……

    ……

    ……

    做好家务事后,男人照例来唤他的狐狸宝宝起床。

    把他的狐狸抱起来,亲亲它。

    微微摇晃着,声音温温柔柔。

    “小狸?”

    “该起床了,我做了你最吃的红烧鱼,起晚了可就凉了。”

    狐狸早就醒了,抬起毛绒绒的脑袋,定定看他。

    嗷了一声,凑过去,舔了舔他。

    “小狸真乖。”

    男人笑了,笑得如沐春风。

    依旧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对于刚才那和尚来过的事情,只字不提。

    只揉着它的尾巴,把它抱下了床。

    照例给它漱漱口,洗洗脸。

    牛棚里,那牛长长地哞了一声。

    疑惑不解。

    不明白它的主人是怎么了,明明往日是那么明慧细心的人,在那只坏狐狸是妖的事情上,却总是看不清。

    不管谁说都不信。

    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似的。

    一旁,鸡笼里的鸡咯咯叫。

    这回,它不是在重复了。

    它咯咯咯地,大声说:“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狐狸的耳朵一抖,瞬间看了过去。

    “坏狐狸!坏狐狸!”

    “看什么看,你就是一只坏狐狸!”

    鸡大叫。

    又开始重复起牛说的话了。

    “……”狐狸微微眯眸。

    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

    ……

    ……

    深夜。

    土地庙。

    常年没有人造访的庙里,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一袭红裙,对着风,香气弥散。

    出现在了土地庙里,踩在了那层层叠叠的落叶上。

    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

    大风四起,树影摇晃。

    土地庙里,那土地神像涂抹着漆,已经有大半褪色。

    暗沉沉的,供奉台上,空空如也,满是灰尘。

    神像亮了一下。

    而后,矮矮小小的老头出现。

    抓着比他还高的拐杖,脑袋上的树叶稀疏。

    转了个圈,身形踉跄。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庙槛上,又是灰。

劫(50)

    他哎呦了一声,捂住。

    脑袋上的树叶颤颤。

    “我的老腰诶——”

    他有些狼狈。

    那艳色灼灼的女妖精,垂眼看着他。

    手一抬,妖力将他扶了起来。

    妖风吹佛,落叶吹散到了一旁。

    土地老儿拄着拐杖,白胡须颤颤巍巍,按着腰。

    看向她,老顽童的语气。

    “找我什么事?”

    “可……可千万别是捅了篓子,我绝不帮你收拾。”

    狐妖今夜似乎没什么心情和他打趣,垂着眼,面色冷淡。

    “今天那个和尚找过来了。”

    土地老儿一愣。

    “直接找来家里,说我是妖,还让阿宸验我。”

    土地老儿张大了嘴巴,“那……那他验了?”

    “没有。”

    狐妖缓缓侧过了身,桃花眼微微凌厉。

    “那和尚来了一次,就肯定会来第二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宸也许第一次不会相信,但第二次,第三次……

    说的多了,他总会起疑心的。

    到时候——

    “我觉得他不会信那和尚的话。”

    土地老头冷不丁说。

    一边按着自己的老骨头,一边哼哼。

    跟个老顽童似的。

    “反正那傻小子听别人说你是狐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镇上的人都这么说,你看他信过吗?”

    狐妖一顿,微微沉默。

    ……还真没有。

    土地老头怕她反驳,拿起拐杖,还专门指了指山下小镇的方向。

    “就上次,有个功法不错的道士路过,当着那傻小子的面说你是狐妖,他脸都不变,压根就当没听到似的。”

    “还有那帮小孩儿,你还记得吗?那帮小孩儿可是亲眼看见你变形的,言之凿凿,都当场发誓了,那傻小子也不信,还拿着棍子把人家打出来。”

    “……”

    “所以说啊,这次的和尚估计也是这个样。”

    他抚着胡须说。

    “你别看傻小子挺聪明的,做事又细心,但我看啊……他还挺轴。”

    “尤其在这件事上,他还真就死认这个理,哪怕别人把这件事说出个花来,保不准他压根就不听。”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狐妖冷静地说。

    “今天看那和尚的架势,收不走我,他肯定还会再来的。”

    所以,总得想个由头,把他给弄走才是。

    她抬眼,看向了他。

    “等等,”土地老儿忽然抬手,打断她。

    “什么意思?难不成……今天你没和他对上?”

    “还是说他打不过你?”

    “……什么?”

    土地老头嘶了一声,“难不成他今天只找了那傻小子,没找你?”

    狐妖眼皮一跳,“有问题?”

    ……有。

    而且问题可大了。

    土地老头感觉有些不对头了。

    “不对啊……”

    “依照我对那和尚的了解,收妖就收妖,干嘛跟一个凡人废话?”

    “难不成,他还想靠着一个凡人来助他收妖?”

    “……”狐妖沉默了片刻,“我以为,这是他的习惯?”

    说不定是他们和尚,有不能强闯民宅的规矩?

    土地老头立刻摆手,“不不不,绝不可能。”

    “你跟你说,你不了解那和尚。”

劫(51)

    “那和尚啊,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又没礼貌。”

    “怎么说呢……可以说他的脾气啊,比那臭水沟里的石头还要臭,收起妖来,那是不管不顾,直接双眼就死盯着那妖,怎么可能还会管是不是旁人的家?”

    “之前,那刘大户家里不是进了只老鼠精?嚯哟,那和尚察觉到了之后,问都不问,直接在大半夜登堂入室,把刘大户的家搅地天翻地覆,屋顶都搞塌了!”

    “偏偏那刘大户,又是个暴脾气,这一来二去的,把那和尚臭骂了一顿,还非拉着他要他赔偿。”

    “可一个和尚哪里有什么钱?直接就走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那可把刘大户气得,当场就晕了,到现在还在每天骂着那和尚。”

    “……”

    土地老头说着,清了清嗓子,继续。

    “所以说啊,那和尚也就那样,要不是因为他能收妖,但凭着他每次破坏的那些房子,就能让人把他给打死。”

    “又没教养,又没礼貌,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让他出家的。”

    狐妖听着,一直没作声。

    回想到了今日那和尚登门时的举止。

    她凝神,总感觉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有察觉到。

    比如……

    她瞬间抬眼。

    ……

    ……

    ……

    从土地庙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山林子旁的房屋大门前,那高高挂在上面的灯笼,依旧亮着灯。

    静静地,照亮着门前的石板台阶。

    石板冷清的颜色,都在这样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温暖了几分。

    叫归家的人,能找到方向。

    云姒回来时,看到了大门上的灯笼。

    灯笼还亮着,她停了一下。

    微微歪头,透过那灯笼的轻纱,看进里面。

    里面的蜡烛还在烧着,还很新,剩下了很长的一截。

    像是刚刚被人换过了。

    专门换过,专门把门前的路照亮。

    她定定看了几秒,手指倏然收紧了一下。

    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门上。

    门是虚掩着的,门后没有上栓。

    露出了一条缝,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门后面,依旧昏暗。

    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仿佛所有都陷入了梦境里,都在沉睡着。

    只有门前的两盏灯笼,照亮着,留守在此处。

    无声,又温暖。

    云姒定定看着那虚掩着的门,收紧的指尖微微松开。

    抬头,看了一眼那灯笼。

    随后,轻轻地推门,进去。

    把门关上,栓上门闩。

    ……

    ……

    ……

    穿过院子,要进屋子时,她推门的动作停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火红漂亮的狐狸。

    漂亮的狐狸抬起爪子,轻轻地推开门。

    门发出了“吱呀——”的一声,不大。

    但这让狐狸的耳朵生理性地垂了一下,有些不敢动作。

    屋子里很暗,没有点灯。

    它看了看床上那背对着门,躺着的背影,然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抬起后腿,慢慢地关上门。

    门这回没有发出声音了。

    狐狸看向了桌子的方向。

    桌子上放着一盆水,还有毛巾。

劫(52)

    它轻巧地跳上去,跳到桌子上。

    伸出爪子,放进水里洗一洗,然后用毛巾擦一擦。

    擦干净了,它才跳到了床上。

    打了个滚,滚到了被子上。

    变成了一团毛绒绒的软团。

    软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钻到了薄被下。

    慢慢地,挨着那躺在一旁的男人。

    缩在他的怀里,脑袋蹭一蹭他。

    男人动了一下。

    随即,抱紧了它。

    就像之前无数个夜里一样,紧紧地抱着。

    大掌落在了它的脖颈处。

    轻轻揉捏。

    “呜……”

    它声音小小的,对着他。

    男人似乎是醒着的,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揉它的脑袋。

    呼吸有些沉。

    狐狸讨好似地舔了舔他的脸,亲昵地蹭蹭。

    他慢慢地揉着它,捏它的耳朵。

    还把大尾巴压在了腿下。

    谁都没有出声,但黑暗的环境里,气氛很温馨。

    温馨得叫人心口发暖。

    狐狸安静地靠在了他怀中。

    静静地,不动了。

    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清清凉凉,有点像是薄荷的味道。

    闻起来很舒服。

    它垂敛下了眼。

    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

    ……

    ……

    第二日。

    那和尚又来了。

    依旧是大清早,依旧是在牛的哞哞声中。

    出现在大门外,敲门。

    一声又一声,持续不断。

    “施主。”

    和尚手挽着佛珠,依旧是那身快要褪色的袈裟。

    站在门外,声音平如,好言相劝。

    “还请施主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他说。

    “妖便是妖,即便是再怎么藏匿,也难掩其恶毒之心。”

    “狐妖害人,必将遭受天谴。”

    “还请施主想开些,将狐妖交出来。”

    “狐妖一死,贫僧自当离开,绝不扰您,还请施主配合。”

    门依旧紧闭。

    上了闩,推不开。

    和尚静静站立。

    ……

    ……

    ……

    不远处。

    那土地老头出现在了树林子里。

    躲在一棵大树后,扶着树干,看着那房屋的方向。

    面露疑惑难解之色。

    “咦……”

    “真是怪了。”

    那和尚站在大门外,也不强闯。

    第一次这么懂规矩。

    他看着,有些想不通了。

    凭借那和尚的法力,想要进一扇门还不容易?

    平日里他遇到门就会一脚踹开,但现在——

    “这和尚到底什么情况……”

    土地老头不得其解。

    他也不想想,这样敲门,有什么用?

    十里八方的都知道,那傻小子护着狐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都当成眼珠子一样疼。

    哪怕旁人说狐狸是妖,他都不听,对狐狸死心塌地的,跟钻了牛角尖似的。

    死活出不来。

    现在那和尚说要收了它,那那傻小子怎又么可能会把狐狸交出去?

    定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它。

    那和尚也该明白其中才是,怎么还这么敲门?

    土地老头看着,远远地偷看。

    “奇怪了……”

    ……

    ……

    ……

    和尚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双手合十,捻着佛珠。

    门不开,他就这么守着。

    闭着眼睛,默念心经。

    即便是他可以布下阵法,将那狐妖逼出来,他也始终没有这样做。

    而是等着里面的人,把狐狸送出来。

    亲手。

劫(53)

    大门内。

    里面正在干活的男人,就像是没听到敲门声一样,喂牛,喂鸡。

    打水,洗衣服。

    还把院子里的地扫了一遍。

    把所有家务活都做完。

    门外,那和尚还在。

    守在那里,不离开。

    男人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拿起斧头,砍柴。

    将木柴劈成两半。

    像是完全失去了听力似的。

    牛棚里,牛哞叫了一声。

    一边咀嚼着干草,一边看那院子内正在劈柴的主人。

    它问:“为什么主人还不把那坏狐狸交出去?那坏狐狸明明有问题,他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

    鸡笼里,下单的母鸡咯咯叫,重复。

    “有问题!有问题!”

    “坏狐狸有问题!”

    牛:“那明明就是狐狸精,主人还大半夜起来,给她留门留灯,主人怎么能这么傻?”

    “这么傻!这么傻!”

    母鸡高亢重复。

    牛甩甩尾巴,看向了屋子。

    那没心没肺的坏狐狸,现在还在睡。

    它冷哼,酸溜溜。

    “马上就有和尚来收你了,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嚣张。”

    “怎么嚣张!怎么嚣张!”

    “啪——”

    那立在木墩上的粗柴,被锋利的斧头狠厉地劈成了两半。

    那身形清瘦,面容白皙的男人,冷冷地扫了过来。

    斧头的把手紧握。

    凤眼漆黑阴鸷,阴戾沉沉,就这么看着牛棚里的牛。

    那把锋利的斧头,在阳光底下,折射出了寒凉森冷的银光。

    像是杀人的利刃。

    只需要轻轻一砍,就能划破那脆弱的肌肤,斩断血管。

    牛一惊。

    只见男人提着斧头而来,满身是汗,凤眼阴戾。

    面色发狠,流着汗,气势恐怖。

    像是要用斧头砍断它的脑袋似的。

    牛僵硬着身子,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墙壁上,退无可退。

    一声不敢吭。

    “嘭——”

    泛着寒光的斧头,被狠狠地砍在了牛棚木栏上。

    发出了“咔嚓——”断裂的声音。

    牛被吓住了,惶恐地看着。

    男人双眼怖人,血丝突起。

    阴沉沉地盯着它,手紧握着斧头柄。

    连旁边的鸡都安静了下来。

    烦人的咯咯叫没有了。

    安静如斯。

    死一般的静。

    ……

    ……

    ……

    对视了很久。

    男人这才收了斧头。

    面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提着斧头,回去。

    仿佛刚才差点要失控的人,不是他似的。

    牛彻底地安分了下来,鸡也彻底地缩着脖子,没有声音。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那一声又一声猛烈的劈柴声。

    在太阳底下,劈了整整一座山的柴。

    像是感觉不到累似的。

    屋内,那一直站在窗边,看着的狐妖,轻轻地垂眼。

    莹白的手指,微微蜷缩。

    无声无息。

    ……

    ……

    ……

    下午。

    原本晴朗的天一下就变得暗沉了下来。

    庞大的乌云渐渐在天际集结,山间的风也大了不少。

    将早间太阳照射时留下的闷热吹散,也将树上的叶子垂落。

    风呼呼地吹着,吹动着路边的草,直直弯了腰。

    和尚站在门口,袈裟被大风吹动。

    他站立着,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闭上眼睛,默念经书。

    似乎势必要等到里面的人开门似的。

劫(54)

    就这样看了一早上,土地老头有些看不下去了。

    现身,出现在那和尚身后。

    脑袋上的树叶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他稳住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劝。

    劝和尚离开。

    “大师,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

    “那狐妖,虽说是妖,但她修炼这些年了,也从未夺过人的性命。”

    “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愿普度众生,那狐妖的命也是一条命啊,您看您就不能网开一面,放过她这一回?”

    和尚默念着佛经的动作停下,却并未睁开眼。

    只阿弥陀佛了一声,说:“妖便是妖,哪怕她现在不害人性命,但难保将来有一日,不会出手伤人。”

    “更何况,那狐妖前些年本就伤了人,当初贫僧不收她,已经算是放了她一马。”

    “现在时候已到,她自然该上路了。”

    “……”

    也是个驴脾气,说不通的那种。

    土地老儿仰头看看天,打圆场。

    “那要不这样,大师。”

    “你看这天气也不好了,马上就要下大雨,反正那狐妖躲在这里,也跑不了,不如您改日再来,先回去休息休息?”

    和尚不动。

    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似的。

    土地老儿:“……大师?”

    他往前了一步。

    “大师,你就休息休息吧,不如……去我那里喝喝茶?”

    依旧不动。

    土地老儿拄着拐杖,扯他的衣服。

    “大师,走吧。”

    “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睛。

    “土地,狐妖的事情与你无关,还请你——”

    “走了!废什么话?”

    土地老头难得强硬了一回,吹胡子瞪眼,一把把他扯走。

    “佛祖都有休息的几天,你看看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变通呢?”

    那和尚横眉冷竖,“你——你莫要动手!”

    他把袈裟扯回。

    土地老头继续扯,把他拖走。

    “走走走,下雨了,去我那庙里喝杯茶休息休息。”

    “不行!今日必须收了那狐妖!”

    和尚一边被拖着,一边强硬。

    死板至极。

    “今日不收了那狐妖,他日定有害处——”

    “走了!废话真多。”

    老头非扯着他。

    生生把他给拖走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走远。

    终于给那大门留下了一片清静。

    远远地,还能听到那和尚僵板的声音。

    言之凿凿,刚正不阿。

    ……

    ……

    ……

    当地面上落下了第一滴雨水时,很快,第二滴就落下了。

    落在了那平坦的地面上,雨珠晶莹,弹起,又落下。

    浸湿了那黄土地,砸出了一个细小的坑。

    随着乌云密布,大风狂卷。

    那枯黄的落叶从山上吹落,顺着大风,吹落在了屋檐上。

    随即,很快滑落。

    下雨了,小镇内到处都是叫喊孩子回家的声音。

    只有最北边那座屋子,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只有那还在持续不断劈柴的声音。

    “嘭——”

    “哐啷——”

    “嘭——”

    “哐啷——”

    劈好的木柴堆摞得老高。

    高得吓人。

    大风吹来,那紧闭的大门却巍然不动。

    黄豆大般的雨落下,渐渐地,从一滴一滴,到哗啦啦。

劫(55)

    很快就打湿了屋檐,打湿了地面。

    只是,那还在劈柴的男人,像是感觉不到下雨了一样,还在劈。

    单手握着斧头,肌肉已经暴起了青筋。

    身上满是汗,闷不做声。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甚至打湿了那些干柴。

    他依旧一块一块地劈着,不知疲惫,身上仿佛有用不尽的力气。

    背影清瘦,只身孤影。

    在大雨中,在空旷的院子里。

    牛棚里,牛很安静。

    鸡笼里,鸡也很安静。

    只有狐狸,站在屋檐下。

    看着,来回走。

    在对着他叫,一声又一声。

    像是急了,在唤他停下,回来。

    可男人第一次不听它的叫唤了。

    淋着雨,动作狠厉。

    一遍一遍地抬起斧头,砍下。

    抬起,砍下。

    像是个不会累的机器似的。

    叫人看得心疼。

    疼得不行。

    狐狸站在屋檐下,又急又恼。

    跑过去,咬住他的裤腿,扯他。

    想让他回来。

    但是他一言不发,直接又把它抱回了屋檐下。

    然后转身就进了雨里。

    “……”狐狸站在那里,真的恼了。

    “嗷!”

    你回不回来?!

    大雨里的背影无动于衷。

    还在砍。

    砍的动作极其地狠。

    像是用了最大的力似的。

    狐狸气得在屋檐下来回走。

    “苏宸!”

    那带着恼意,婉转清柔的女声,径直穿透了大雨,落下。

    进了他的耳朵。

    他的动作,骤停。

    挥着斧头,要砍下的动作,停在了那里。

    大雨滂沱,雨水冰凉。

    落在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脸,也打湿了手。

    他的手紧紧握着斧头柄,定着。

    雨水无声地从他白皙的脸庞划过,他垂着眼睫,眼珠漆黑。

    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暗如深渊。

    喜怒不显。

    一动不动,就像是座被淋湿了的雕塑一样。

    云姒真的要被他气死了。

    她拿过一旁的伞,撑开。

    撑着伞,跑到了他的身后。

    踮脚,把伞撑到他的头顶。

    帮他挡着雨,还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斧头,直接丢在了一旁的地上。

    沉重的斧头,在地上摔出了嘭的一声。

    男人垂着眼,一言不发。

    满是雨水和汗水的手,垂下。

    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

    颤抖得厉害。

    云姒一把抓起他的手,把他拉走。

    强硬地拉到了屋檐下。

    此时,牛棚很安静。

    鸡笼也很安静。

    安静地看着,都不敢吱声。

    看着那灼色艳艳的妖精,把伞丢到一边,然后把浑身湿透的男人拉到了屋子里。

    随即,门“啪——”的一声,关上。

    牛:……

    鸡:……

    又不能看了。

    牛默默地低下了头。

    鸡也默默地缩回了脖子。

    ……

    ……

    ……

    外面大雨滂沱,屋子里,一片静默。

    云姒把男人拉进了屋子,然后,脱他的衣服。

    冷着脸,一句话不说。

    浑身湿透的男人,也一句话都不说。

    就这么垂着眼,安静地看着她。

    脸上,没了往日温暖的笑容。

    眸子黑漆漆的,黑得可怕。

    要脱裤子时,他忽地按住了她。

    湿哒哒的,满是茧子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劫(56)

    漂亮涟漪的桃花眼,与他对上。

    对视了整整十几秒。

    男人容貌生得好,眉眼深邃,鼻骨高挺。

    那双狭长清冷的凤眼,就这么看着她时,幽深昏暗。

    暗不见底。

    他的皮肤很白,如素雅的莲花般,白得极致。

    容貌清美,冰冰冷冷。

    静静地看着她,抓着她的手臂。

    微微用力。

    那一身火红盛艳的妖精,定定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她移开了视线。

    “那……你自己换吧。”

    她收回了手。

    “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谈。”

    要侧身离开时,那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忽地伸手。

    拦住了她的去路。

    微微暗的屋子里,他赤裸着上身,皮肤冷白,臂膀强壮。

    腰腹劲瘦,腹部的肌肉线条流畅,块块分明。

    他挡着她,高大的身体压迫感十足。

    不再是当年那个爱红了眼的小少年,而是这般,浑身充斥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往前一步,一步一步。

    把她逼到墙边,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

    凤眼阴暗幽沉,上身是那精壮的肌肉,气息粗沉。

    就这么盯着她看,身上的气息危险。

    有着致命蛊惑,又迷人的危险。

    “……”美艳艳的漂亮狐妖,安静看他。

    被他漆黑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对上了几秒,又不自在地挪开。

    微微地,侧过了脸。

    红唇微抿。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想问的,也有很多想知道的。”

    “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得先换好衣服。”

    “等换好衣服了……之后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然后我再跟你道歉,好么?”

    她侧着脸,低声好气。

    态度摆得很低。

    男人清冷白皙的侧脸平静,定定地看着她。

    一言不发。

    就这么逼着她,一直将她逼在墙边。

    冷冷淡淡,静得极致。

    静得仿佛连跟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她定了一会儿,看他。

    “那……”

    还没说完,他就抓住了她的手。

    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裤带上。

    “你来。”

    他盯着她,平静地说。

    双手就这么又撑在了她的两侧。

    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就像是最烈的酒般,强烈,而又醉人。

    后劲十足,让人有些控制不住地面红发赤。

    云姒怔了怔,盈盈漂亮的眼睛一眨。

    那落在他裤带上的手指有些僵。

    尤其是被他用这么强烈的目光盯着,她有些不敢动。

    怕一动,就——

    她轻咳了一声,一下就收回了手。

    “那个……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可我冷。”

    他紧盯着她,眉眼冷清清,语气也轻缓。

    轻猫淡写,脸色未变。

    “你不心疼么?”

    “一点都不心疼我么?”

    他轻轻地问,声音轻得极致。

    “……”

    那被逼到墙边的漂亮狐狸美人儿,沉默地看着他。

    很安静。

    他亦与她对视。

    像是要逼她做出一个抉择来似的。

    云姒收回了视线。

    不吭声,垂下眼。

    停顿了几秒,她慢慢地伸出了手。

    抿着唇,安静地解他的裤子。

    耳朵尖微微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劫(57)

    裤子很快脱下,落到地上。

    她别过了眼,耳朵更红了。

    红粉粉的,像是熟透的软桃一样。

    男人一把揽过了她。

    抱住,抱在怀里。

    满香随即入怀。

    她靠在了他的锁骨间。

    双手定在半空中,停住。

    感受到他在抱紧她,大手抚在了她的脊背上。

    荷尔蒙彻底覆盖,强烈而又强势。

    让人醉醺醺的,闻着腿软。

    她被迫埋在了他怀里,身子僵硬了好一会儿。

    那定在半空中的手停了好几秒。

    随后,她垂下了眼。

    轻轻地,手落在了他的腰上。

    环住。

    足尖踮起来了些。

    男人轻抚她的长发,像是揉小动物一样,揉她的脑袋。

    什么都没问,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像往常一样,低头,亲吻她的耳朵。

    亲亲耳朵,亲亲脸蛋。

    抱得紧紧的,就像是在抱那漂亮的狐狸一样。

    “……”那靠在他怀中的狐妖,微微地,勾了唇。

    抱紧了他,蹭了蹭。

    宛若她还是那只粘人乖巧的狐狸一样。

    ……

    ……

    ……

    屋外,大雨一直在下。

    哗啦啦地,仿佛要把这段日子积攒的雨水下完。

    院子里,雨水顺着排水水槽,一直流,流到了小菜园子里。

    小菜园子里吸收不了这么多的水,就径直顺着墙边的洞排出去,排到院子外。

    那排水的通道,潺潺流着水,在院子外汇聚成了小小的水流。

    牛棚里,牛哞地叫了一声,把干草拖到里面去,防止干草被雨水打湿。

    鸡笼里,母鸡咯咯地,不时叫两声。

    倒是没有之前叫得那么勤了。

    天际,雨一直下,一直下到了傍晚。

    那进了屋子的人,也这么孤男寡女地,共处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天黑了,雨停了,屋子的门才打开。

    换了一身干净布衣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面色如常,清冷温静。

    端着蜡烛,将院子点亮。

    什么都没说,径直就进了小厨房。

    看样子,是要做晚饭了。

    牛看着,又安静了下来。

    鸡看着,也安静了下来。

    乖巧如斯。

    ……

    ……

    ……

    很快,屋内,那狐狸精走了出来。

    身上那漂亮艳丽的红裙不见了,不知为何,换了身男人的衣服。

    因为不合尺寸,所有有些松松垮垮的。

    披散着长发,上面用了一根木簪子扣着。

    她腰间绑着束带,一身朴素普通的灰色布衣穿在她的身上,莫名地好看。

    肌肤晶莹雪白,容貌如娇花一般盛艳。

    她挽着袖子,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臂。

    下了台阶,步伐欢快地,也进了小厨房。

    然后一下就从背后抱住了男人,

    笑意盈盈地,在轻声地和他说着些什么。

    牛棚里,牛看呆了。

    鸡笼里,鸡也看呆了。

    个个都安静如斯,不敢发出声音。

    瞪了瞪,像是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牛忍不住,长长地哞了一声。

    “主人知道了她是妖,怎么还不赶她走?”

    怎么还——

    就这么——

    抱上了???

    这么突然???

    没有一点点征兆???

    牛傻眼了。

    鸡也傻眼了。

    大眼小眼,一起傻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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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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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