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口非(76)
也不知为何,他总把她当成不会照顾自己的小朋友来看。
什么事都不让她来做,除了吃。
云姒撇了撇嘴,“我不饿。”
江温嗯了一声,又亲了她一下。
“那就去玩吧,饭好了我叫你。”
“……”
真的完全把她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云姒沉默看他。
……
……
……
江温做饭很快,一般来说,两荤一素一汤只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
云姒没什么事情做,就在厨房门口看他。
顺便时不时帮点小忙。
今晚的菜是糖醋鱼和辣炒牛肉,依旧是她爱吃的菜。
他的手艺总是很好,也总是莫名地合她的胃口。
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喜好的辣度都摸透得刚刚好。
简直扑鼻。
菜香从锅里飘出来时,方才还说着不饿的某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眼睛盯着那锅看,一眨也不眨。
江温夹了块肉给她,似乎是知道她馋。
“张口。”
他吹了吹,把刚刚出锅的肉吹凉了些。
某馋猫立刻张嘴。
美滋滋。
“江温你真好。”
她双眸弯弯,很会拍马屁。
娇娇气气地,还很会撒娇。
江温微微勾起了唇。
某馋猫舔了一下唇角,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了一眼那刚出锅的辣牛肉,忍住。
乖乖地,把菜端出去。
再回来时,她自觉地去洗碗,洗筷子。
顺便,洗干净手。
“对了,江温。”
她洗着手,想起了今天夹层里的事,顺口提起。
“在咱们客房电视柜旁边摆放玻璃花瓶的后面,放有一个盒子,你知道么?”
那系着围裙,正在开火的男人,动作微微一顿。
但很快,他面色平静自然。
“是吗?”
他说,“是什么盒子?”
尚且还一无所知的云姒,想了想,回答:“一个小盒子,大概有我的手掌那么大。”
“银灰色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男人微微一笑,语气从容:“那大概是上一个主人留下来的,忘记带走了。”
“等吃过了饭,我再上去看看,把它拿走。”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云姒没多想,点了点头,“好。”
……
……
……
很快,那个一直被藏在角落里的锦盒,被拿走了。
打火机点燃,一把火,将其烧掉。
就像是要把那个人的痕迹彻底给抹去一样。
江温面色平静,燃烧着的火光映衬着他极致冷漠的眉眼。
冷漠到近乎恐怖。
无情的火,吞噬着那精致的盒子。
连带着那玫瑰与小王子的图案,也被一尽烧毁,燃烧殆尽。
仿佛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有那火苗,依旧散发着炙热滚烫的温度。
烫得让人发疯嫉妒。
客房内,那火苗燃烧了许久。
而那冷漠的男人,也注视了许久。
一言不发,甚至,在倒油。
加速那火苗的燃烧。
也加速,那锦盒的毁灭。
很快,那火苗没了,火星渐渐熄灭,留下了满地的灰烬。
黑漆漆的,玫瑰和小王子,全部都变成了灰烬。
像是受人嫌恶的垃圾般,被清扫,被扫到垃圾桶里。
然后,被彻底丢弃。
心是口非(77)
江温将这些处理完,然后,冷静地打开了客房的电脑。
电脑内,设有三重密码。
云姒从来不会过来看。
所以也从来没有发现,那个人留下来的,对她最温柔的爱。
满满当当的备忘录,全部都是关于她的。
包括她的所有。
那个人,毫无保留地,将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就像是,亲手,郑重地,把她交到了他的手里一样。
小心又翼翼。
生怕碎了。
江温静静地翻看着,将备忘录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经能背出来。
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他看了许久,又再次全部浏览了一遍。
最后,他的鼠标停在了删除键上。
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将那个人留下来的,彻底删去。
就像是那燃烧殆尽的灰烬般,只需要扫去,就不会被人发现。
也不会,被她发现。
江温眼眸漆黑,沉沉灭灭,像是无情的刽子手般,黑得彻底。
他的指尖,停留在鼠标上,停了将近有半分钟。
叫人摸不出心思,也摸不出半分的情绪。
……
……
……
十分钟后,他从客房里出来了。
面色平静,手中,还提着垃圾袋。
下楼,将垃圾袋扔掉。
彻底无情。
云姒洗完澡出来,江温正好回来了。
手中,还端着一杯温牛奶,递给她。
云姒接了,习以为常。
这是乔先生在时她就有的习惯,也不知为何,江温会知道。
还总是会贴心地温好给她。
像极了乔先生。
云姒坐在床边,喝牛奶。
看着江温,眨眼。
“江温,你不高兴么?”
他看起来,有些沉默。
江温正背对着她,拿衣服。
闻言,他微微侧脸,垂眸。
“没有。”
侧脸轮廓冰凉,很平静。
“……”云姒坐在床边,又眨了一下眼。
漂亮的桃花眼盈盈的,安静地看着他。
“真没有?”
他生气的时候,经常会这样。
明明生气,却还是说没生气。
然后就一个人闷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
独自忍着。
江温停顿了一下。
没有说话。
不回答她了,变得很安静。
情绪一看就不对劲。
云姒看着他。
将杯子放下,她站起来,站在床边,张开双手。
“江温,抱。”
伸手要抱抱的姿势,看着他的背影,很认真。
“过来,抱我。”
江温一动不动。
像条柱子一样,定在了那里。
落在衣柜里的手,无声收紧。
“江温。”
她像是象牙塔内高贵娇气的公主般,散着长发,容貌昳丽,音色娇娇。
在这样一座温馨的城堡里,命令着她的骑士,肆意而又胆大。
毫无顾忌。
江温蓦地松开了拳头。
转身,走过去,抱她。
把她抱了起来。
把箍在她腰间的臂膀,瞬间收紧。
整个都埋在了她怀里。
大口呼吸。
“姒姒。”
云姒环住了他,与他低蹭着。
“别不高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不想他不高兴。
她低头,亲了亲他。
江温一言不发。
只紧紧地,抱着她。
很用力。
仿佛在害怕,会失去她一样。
心是口非(78)
云姒摸了摸他的脑袋。
“怎么了?”
“为什么不高兴?”
“是有人欺负你了么?”
江温不说话,只安静地抱她。
静静地,情绪似乎缓和了些。
过了许久。
“姒姒。”
江温抱着她,把她从床上抱离了起来。
“一起洗吧。”
他毫无征兆地说,箍在她腰间的力度,很紧。
紧得仿佛要把她的腰给勒断。
面色静得可怕。
诡异的可怕。
云姒:!?
“不是,我刚刚已经洗过了——”
但一向宠她的男人,会在这件事上格外地强势。
强势到恐怖。
抱着他的小公主,径直进了浴室。
连衣服都不拿了。
显然,也不需要了。
某引火上身的姒:“……”
她就不该安慰他!
……
……
……
江温平日里沉稳,但疯起来时,是真的疯。
尤其是情绪不对劲的时候,他可怜的小妻子往往就会变得特别累。
累到眼睛都睁不开,手指都不想动。
好不容易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只想睡觉。
完全不想说话。
江温在她身后躺着,像是头不会知足的野兽般,还在死死地紧箍着他的宝贝。
动作是极致的强势。
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那被养得分外娇气的人儿,有些不舒服。
像是猫儿一样,嗯嗯哼哼了几声。
疲惫地翻过身子,缩在他怀里。
讨好似地蹭蹭,想让他放松些。
结果,依旧还是没能松开。
反而,抱得更紧了。
完全把她压住。
“……”她眯着眼睛,不想动了。
连哼都不想哼了。
昏昏欲睡。
男人发烫的手掌流连在了她的脸上。
光滑白净,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又软又细腻,手感极好。
好到,几乎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皮肤。
年轻,白皙。
像是朵娇艳欲滴,永远不会凋零的玫瑰花。
永远盛艳,绚丽怒放。
永远这般,美得不可方物。
男人眸色深浓,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一片漆暗。
叫人摸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就这么静静地,静得极致。
动作轻柔地抚摸,一点一点,从眉,抚摸到唇。
像是在描摹她的容貌。
那昏昏欲睡的人儿,感觉到他的手在碰她。
她眼睫颤了颤,并没有理会。
正想微微侧过脸,她就听到那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男人,开口,意味不明。
“姒姒看起来……”
“似乎不会老。”
永远都是这般年轻,貌美。
叫人发疯,发狂。
恨不得,让人死在她的身上。
此话一出,如平地一声惊雷。
她的困意瞬间散去,睁眼,对他对视上。
死一般的沉寂。
她眸光水盈盈,静静倒映着他。
干净,纯粹。
明亮得,如天边的月亮,漂亮又动人。
一阵沉默。
江温不急不缓地抚摸了上去,眉眼平静。
“怎么了?”
“不困?”
他又变得很温柔,像是个完美的情人一样。
身上毫无缺点。
云姒张了张口,“我……”
下意识地,想解释什么。
但江温笑了一声,捂住了她。
“困了就睡吧。”
他说。
淡淡地,略过了刚才的话题。
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说什么。
心是口非(完)
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说什么。
“……”被捂住嘴的人儿颤了颤眸,安静看他。
他亲了她一下。
“睡吧,乖宝。”
什么都不需要说。
他知道的。
云姒定定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显然放松了下来。
“江温……”
她微微哑着娇软的嗓音,抱住了他。
很依赖。
床头边,那瓷白的花瓶上,几束鲜红娇艳的玫瑰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在暖色调的灯光下。
静静地,舒展着美丽的花瓣,目睹着这一切。
仿佛,都要为此羞红了脸。
不敢再看。
江温将怀中的人抱紧,面带微笑,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那几束玫瑰花上。
意味不明。
很快,他垂眼。
轻轻抚拍着怀中人儿的背,说:“睡吧,乖宝。”
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独属于他和她的,新的一天。
她在他怀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但心绪乱了,这让她有些没了睡意。
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心里,总有些不安心。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
……
……
结了婚之后,江温就像是变了个人般,会像乔先生一样管着她。
不许吃外面的垃圾食品,不许去危险的地方。
他变得很了解她,在某些方面,也变得很强势。
对于她年龄的变化,样貌不变,他也始终没有说过什么。
只有今晚,他说她看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变老时……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她是玫瑰妖的身份。
知道她是妖怪,知道她的本体——是枝玫瑰。
云姒毫无睡意,就这么定定不动。
身子万分疲惫,但脑子却过分地清醒。
清醒得让她的思绪越来越乱。
像是一团理不乱剪还断的毛线,感觉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甚至,总觉得……
微妙。
云姒动了一下酸软的身子,微微抬头,看抱着她的男人。
男人阖着眸,似乎已经睡了。
只是抱着她的姿势一直没有松开过,依旧抱得很紧。
碎发凌乱,眉眼舒展。
静静地,呼吸平稳。
距离他很近,云姒都能感受到他呼吸出来的温度。
是暖的,很暖很暖。
她看着,看了很久。
他大概是无心的一句话,就这么让她……
云姒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是了,紧张什么呢?
乔先生都不在意她是妖的身份。
至于江温……
只要她好好和他说,他大概……
也能接受的才是。
云姒伸手,摸摸他的脸。
轻轻地摸摸,靠近他。
与他鼻尖相对。
静静地凝着,久久未语。
最后,到底是累了。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倦色浓浓。
“江温……”
她如猫儿一般,更加挨近他。
声音又小又轻。
那本该是阖着眸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眸色幽深。
她却一无所知。
哼哼着,像是在梦喃。
“你会……怕我么……”
“如果……我是妖……”
江温面色平静。
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
唇角若有似无地上扬了一下。
不会。
他静静地,在心里说。
床头边,那几束娇艳的玫瑰花,还在无声地绽放着。
花枝纤细,花瓣盛艳如火。
江温轻柔地,把他的小妻子抱着。
温柔地,亲了亲她。
“傻瓜……”
我的,傻玫瑰。
……
……
……
……
—小世界完—
白狐(49)
那正愁得还没商讨好对策的一众长老,第一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弟子拿着罗盘急匆匆地过来了,打断了他们的商讨,他们这才注意到。
阎域,似乎离开了。
那阴嗖嗖的寒气,仿佛也在眨眼之间,消散。
重新恢复正常的温度。
本来还想着可能会有一场大战的长老们,相互看看,面面相觑。
“这……”
“难道阎域不想打?”
“他这是转了心性了?”
“难不成隐世了一段时间,他的功力大减?”
各种猜测都有,但就是不知道,原因是哪一个。
车云公不放心,又放了通灵符去探查。
很快,通灵符飞回来了。
车云公接过符纸,脸色怪异。
“他还真走了。”
这——
按照阎域那样恶劣的性子,不应该啊……
这到底是为何?
真是令人想不通。
几位长老们都难以理解。
……
……
……
……
……
妖界。
妖灵大门。
各路精怪来来往往,从中排队穿过。
那横纵在中央的大门,被结界阻隔着,每穿过一个,结界就会如同水面般,波动几下。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表明进去的是妖魔,而不是其他不该进的东西。
看守的妖兵个个尖嘴猴腮,死沉着脸,举着兵器,站在大门前。
查看身份牌,通过,下一个。
工作简单,但很无聊。
无聊透顶。
今日当差的是蜘蛛精。
他接过面前老虎精的身份牌,看了一眼,“通过。”
像是没有力气的机器一样,完全没有感情。
老虎精拿回身份牌,很快,便走进了那结界里。
结界毫无意外地,咕噜了一声。
以示他是妖怪。
下一位。
身份牌递出,是只干净白净的手。
细白绵软,根根指如葱根,指尖透着漂亮的桃粉色。
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气,淡淡地,不重。
却分外引人遐想。
忍不住地,遐想。
蜘蛛精抬头,看了面前的妖怪一眼。
哦,狐狸精。
怪不得。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纯白的斗篷上。
心里忍不住荡漾了一下,差点想出言调戏。
但好在,他还记得,最近上面有规定下来,不允许调戏狐狸精。
若经发现,直接惩之以最严厉的妖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到底还是记着规定。
蜘蛛精面无表情,反应平平,将身份牌还给了她。
“一张身份牌只能过一妖,没有身份牌的可以去旁边登记,结界两只妖不能同时过。”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感情,例行公事。
那戴着面纱的狐狸妖,漂亮撩人的桃花眼眨了一下。
收好身份牌,她指了指那边的方向,声音轻轻,善意地说:“他们说不需要登记了,我们可以直接过。”
蜘蛛精眉头一皱,看过去,“这怎么可——”
只见此刻,登记处。
他那可怜的老搭档,正抱着头,瑟瑟发抖。
恨不得整个都缩在角落里,吐丝,疯狂地吐丝。
要把自己给缠住,彻底藏起来。
对上蜘蛛精的视线,被吓得不行的老搭档,疯狂地做手势。
示意他不要挡!不要挡!
那是——那是——
白狐(50)
“……”蜘蛛精木着脸,表示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收回视线,正想说不行。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从斗篷里无声无息探出的蛇脑袋。
扁平恐怖的三角蛇头,独独象征着身份的银环血色。
绿幽幽诡异的竖瞳就这么冷冰冰地,阴森森地盯着他。
那渗人恐怖的目光,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看着他,粗壮的蛇身,在雪白的斗篷下,若隐若现。
毒液,甚至都滴落在了地上。
滋滋地,发出了腐蚀浓臭的气味。
致命,恐怖到窒息的致命。
“……”蜘蛛精呆滞着脸。
手中拿着的兵器,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动也不动,完全被吓住了。
这是——
那漂亮动人的狐狸精,仅仅只是在那里站着,她的身后,也空无一妖。
没有妖敢靠近她,都离得远远的。
妖界大门前,又一次形成了个诡异的大圈。
气氛微妙,微妙得直直叫人窒息。
连呼吸都不敢了。
那善解人意的狐狸精,环顾了一圈四周。
大概也是知道大家怕,所以她抬手,把探出来的蛇按了回去。
用斗篷重新掩盖住,她微微一笑,温柔可亲。
“现在,我能进去了么?”
“……”
当然是可以的。
蜘蛛精呆滞了好几秒,然后,瞬间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连看都不敢看那斗篷。
生怕有条蛇尾巴露出来。
善解人意的狐狸美人儿,不想惊扰到大家,所以很快就走进了结界。
穿过结界,结界瞬间剧烈波动。
“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也不知为何,结界的表面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一样。
疯狂波动得厉害。
还隐隐地,有滋滋的毒气冒出。
飘散在半空中,化作了虚无。
众妖看着,都不敢吱声。
现在也没有人敢穿过结界。
怕结界上沾染了蛇毒。
好在,那结界没过一会儿就平复了下来。
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沾染上那致命的蛇毒。
今日负责看守的蜘蛛精,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汗。
手脚并用,把掉落在地上的兵器捡起来。
然后,僵硬地唤来小蜘蛛。
“快去通报!就说大人回来了!”
“快!”
小蜘蛛吊在蜘蛛网上,应了一声。
速度很快,爬走了。
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蜘蛛精站直,继续擦汗。
还好还好……
还好上面有命令下来。
看来那命令不是惩戒用的,而是救命用的。
不然,要是他真调戏了那狐狸精——
那他就完了!
他庆幸万分。
……
……
……
凭借着某条蛇身上独特的花纹和颜色,云姒第一次感受到在妖界顺通无阻的畅快感。
走到哪里,都没有妖敢靠近她。
都退避三舍,退得远远的。
连那一向蛮横的妖兵,都老老实实地,跟一只只鹌鹑似的,连吱都不吱一声。
甚至,还毕恭毕敬地把她请到了魔宫。
魔宫的大门对她敞开,她站在那里,没有进去。
而是想了一下,扯了扯缠在她身上的毒蛇。
“你该下来了。”
她说。
白狐(51)
总缠在她身上,它也不嫌热?
那浑身都是冷冰冰的毒蛇,没有声音。
她扯它,它反倒是缠得更紧。
蛇脑袋冒出来,没有骨头似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懒懒的,就是不下来,也不怎么想动。
就是要缠着她,连尾巴尖都缠着。
缠人得紧。
云姒又戳了戳它。
“还在生我的气?”
“……”
依旧没有回应。
只是冰冷的蛇信子,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像是在舔她。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在生气。
云姒无奈。
……
……
……
……
走进魔宫,见到传闻中的三大护法时,云姒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看起来最不好惹的左煌。
一身黑漆漆的,连嘴唇也是黑的。
身后的那双黑色羽翼已经收了起来,穿着漆黑护甲,坐在那里,倨傲地睨着她。
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左煌信奉强者为王,只服能打得过他的阎域。
所以不管是对谁的态度都是这样,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从不用正眼瞧人。
云姒站在魔宫大殿上,披着雪白的斗篷,戴着轻薄的面纱,扫了上面一圈。
也没在意左煌对她的态度,微微行礼,低头。
“狐狸云姒,参加各位大人。”
不卑不亢,是表示客气礼貌的态度。
柔媚的声音轻轻淡淡,没有什么刻意的骄纵感。
相较于狐狸的妩媚,身上更添了份冷冷清清。
波澜不惊的,没有半分让人生厌之处。
反倒叫人,不自觉地对其生出好感。
忍不住地,想探究其中。
“……”殷辛与右擎对视了一眼。
多年共处的默契,让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一致的意外。
意外这只被阎域看上的狐狸,不似他们想象中的那么……
不堪。
反倒是,有些过分地惊艳了。
殷辛的视线落在她披着的斗篷下,若有所思。
右擎大概也是注意到了,踢了左煌一脚。
下巴一扬,示意他仔细看。
左煌嗤了一声,满不在乎一瞥。
下一秒。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一瞬间,坐直,直直看了过去。
云姒正行着礼。
但忽然地,那一直挂在她身上的重量一轻。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暗红色的蛇蟒衣袍,染着森森的寒气,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森冷如霜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她眼睫一颤,微微抬眼。
只看见面前的男人,抬起了冰冷苍白的手。
手指修长,骨架完美。
宛若一件漂亮苍白的艺术品般,不紧不慢地,把她扶了起来。
指尖的冰寒温度,透过肌肤传入。
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一样。
几乎要将她的血液都给冻住。
她的狐狸耳朵抖了抖,安静看他。
男人容貌苍白,眉眼阴寒薄寡。
就像是生长在死人堆般,侧脸轮廓凌厉,薄唇淡无血色。
幽绿色诡异的竖瞳,与她对视,微微眯起。
无形的戾气压迫感十足。
给人一种致命的危险感。
毒得惊人。
像是手段狠辣到极致的亡命之徒,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不禁让人心脏一颤。
有些控制不住的害怕。
白狐(52)
那漂亮雪白的狐狸美人儿,盈盈动人的桃花眼眨了一下,静静看他。
他抓着她的手,稍微一用力。
然后,她就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腰肢被箍住,依旧是熟悉的力道。
身上那阴森冰冷的气息,包裹住了她。
那洁白如花瓣般的裙摆,与他那暗红色冰冷长衣相触。
即便是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寒冷,低温,没有一丝温暖。
漂亮的狐狸抖了抖白绒绒的耳朵,抬眸看他。
清透盈亮的美眸,暴露在面纱之上。
睫羽颤颤,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扬。
是清丽温柔的弧度,魅惑动人中,又透着清新的纯。
纯到极致,即为艳。
阎域圈着她的腰,把她按在了自己怀中。
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蹭在他的脖颈上,他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怀中的狐狸美人儿生理性地抖了抖。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他捏耳朵的动作给刺激的。
被按在怀中,她下意识地想动。
但某条霸道的毒蛇,即便是化成人了,也依旧霸道。
霸道地按住她,不让她乱动。
仿佛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属品似的。
阴凉的视线落在那上面的三大护法身上,竖瞳绿幽幽,幽凉至极。
毫无温度所在。
三大护法齐齐站了起来。
很快,他们来到阎域面前,下跪,抱拳行礼。
“大人。”
“恭迎大人归来。”
“……”那被按在男人怀中的狐狸美人儿,耳朵一竖。
调整了一下姿势,悄悄地,想看向他们。
结果,某条霸道的毒蛇手一扬。
直接强行把她变回了原形——一只雪白漂亮的狐狸。
轻轻盈盈,被抱住,然后被捂住了眼睛。
霸道极了,似乎根本不想她看别的妖。
哪怕只是一眼。
某被抱住的狐狸:“……”
只听到那偏阴偏冷的怪异音调,在它耳畔落下,森森凉。
仿佛连字都带着刺骨的冰。
“近日,可有大事发生?”
左煌低着头,快速回答:“回大人,妖界近日一切如常,并无大事。”
那容貌苍白妖冶的男人,抱着怀中的狐狸,怪异地笑了一声。
听不出喜怒,只感觉到冷。
无尽的冰冷。
仿佛一条巨大蟒蛇,将人拖入漆黑怖人的深渊之中。
直叫人心口发紧。
“是吗?”
他淡淡说。
抱着狐狸,不住地揉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
跟个变态似的。
“那正好,现在有事了。”
话音一落,三大护法相互看了一眼。
严阵以待。
不敢松懈。
“请大人吩咐。”
妖力强大致命的阎域大人,垂眸,视线落在了怀中有些想挣扎的狐狸身上。
狐狸毛绒,身上又软又暖,暖烘烘的,跟个小火炉似的。
他不轻不重地捏住它的后脖颈,扼住它脆弱的脖子。
指尖冰冷,冷得像是那尖锐锋利的冰锥。
绿幽幽诡异渗人的竖瞳,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暗光。
摸着那可怜的小狐狸,说:“魔宫……许久没办喜事了。”
“殷辛,你说呢?”
他的语气很淡,淡得就像是随意地杀了个人一样。
白狐(53)
听起来只是不经意地提起。
但殷辛跟随他最久,也最能揣度他的心思。
看了一眼那只小白狐,他沉着着,回答:“大人说的是,宫中确实很久没有办喜事了。”
“这次要办,大人……可有何想法?”
阎域抱着狐狸,垂着眼皮,微微勾着指尖,去逗它。
一边逗,一边漫不经心。
对于喜事的形式,似乎完全不在意。
“你看着来。”
他停顿了一下。
“三日之后,我会带着新娘出现。”
他逗着小狐狸,薄寡的唇弧度略显怪异。
阴森森,冰冷冷,过分地散漫随意。
没有半分正经。
大概是知道是在说自己,他怀中那只漂亮的狐狸,嗷了一声。
张开嘴巴,有些不满地咬他的手指。
獠牙磨在了他的指腹上,很尖,但是没有刺破。
狐狸尾巴也一下子甩在他身上。
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阎域轻笑了声,身影瞬间化为了黑气。
浓浓的黑气,很快就消散不见。
消散在了魔宫中。
来也随意,去也随意。
从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他在意的。
三大护法们站了起来。
殷辛望着阎域离去的方向,又看向右擎。
笑笑,摇头。
“看来,大人这次是来真的了。”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娶亲。
左煌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不过就是只会迷惑人的狐狸罢了,大人现在定是在新鲜期。”
“等过几日,大人玩腻了,肯定要踹掉那只狐狸。”
他依旧没把云姒放在眼里,完全不当回事儿。
右擎却不怀好意地锤了他一下,说:“怎么?又想打赌?”
“赌就赌!”
左煌好斗,从不服输。
“我就赌大人只是玩玩,过把瘾!”
右擎也爽快,“好!那我就赌大人是认真的!”
一旁,殷辛立刻阻止,笑着打圆场,“你们可别,这可不能赌。”
“被大人发现了,那可不止一顿揍那么简单了。”
左煌嗤了声,说:“这有什么?我就是要赌。”
“右擎,你等着看,你输定了。”
右擎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可能,我赢定了。”
殷辛:“……你们——”
右擎打断他,“难道你们都没发现那狐狸精手上戴的手镯?”
这问题一出,其余两人皆一愣。
“什么手镯?”
殷辛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没注意到。
而左煌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正眼瞧人家,所以也没发现。
只有右擎,第一眼就发现了她戴着的手镯。
隐隐约约掩盖在衣摆下,还有细微的沙沙声发出。
他一眼便知,那是银环蛇族留下来的传世之宝。
专门用来锁猎物的,一经戴上……
除非死,否则永远都别想摘下来。
那可是阎域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一直藏在蛇族老巢中。
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现在他送给了那狐狸精,那不就意味着——
右擎说完,得意地拍了拍左煌的肩。
“我赢定了,左兄。”
“到时候你就想想,会把什么输给我吧。”
“……”左煌握紧了拳头,“你——”
白狐(54)
离开了魔宫后,阎域抱着怀中的小狐狸,再一次回到了蛇族老巢。
一个阴森森,到处都是牲畜白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怜的小狐狸,本该是住在温暖,能晒得到阳光的洞穴里。
而现在,它被迫踩在寒冷刺骨的冰面上。
小爪子一直在跺,避着冰面,白绒绒的小身子抖得厉害。
是被冻的,冻得它不得不踩着自己的大尾巴,垫着自己的爪爪。
狐狸耳朵都冻得耷拉了下来。
没精打采。
它左右看看,看着阎域的巢穴。
完全封闭的天然冰室,到处都是厚厚的冰。
隔绝外界,隔绝光线,甚至隔绝空气。
寒气就像是无形的利刃般,悄然无声地刺入。
刺入体肤,钻进血脉。
不出一会儿,就能冻结住那温暖跳动的心脏。
一击致命。
小狐狸原本很有骨气,站在冰面上,坚持了好几分钟。
但很快,寒气直逼,逼得它感觉自己身上的毛都要冻硬了。
它嗷了一声,忍了忍。
最终,坚持了两秒,还是没坚持住。
白绒绒的小身子一下就扑到了那人身蛇尾的蛇妖怀里。
不住地往他怀里拱,拱来拱去地,寻找着温暖。
男人过分苍白阴冷的大掌落在了它的身上。
只摸了摸。
下一秒,那雪白的狐狸化作了漂亮的姑娘。
雪裙乌发,红唇娇艳。
只身莲裙单薄,薄薄的一层纱,像是颤颤巍巍柔弱的白花瓣般,根本挡不住那强势而又逼人的寒气。
身子生理性抖着,抱着他。
脑袋不住地在男人怀中拱,嗯嗯哼哼地,总想抱紧些,再抱紧些。
恨不得整个人都能缩到他的怀里。
身后的狐狸大尾巴,也紧紧地缠在了蛇身上。
紧紧地贴住。
那阴冷妖冶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笑声落在了她的头顶,带着怪异的音调。
幽幽的,就像是在笑她的没骨气一样。
“……”那紧紧抱着他的狐狸美人儿,不说话。
有些气恼,却又很没骨气地抱紧他。
埋脸贴着他冰冷的胸膛,吸鼻子。
感觉自己鼻涕都快冻出来了。
其实他身上也冷,冷飕飕的,像块寒冰一样。
但,只有在抱紧他时,那些能杀人的寒气才不会靠近。
她才不会感觉到这么冷。
温度在回暖,身子也不抖了。
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贴着他,她软哼哼出声,有些埋怨。
“就不能换个地方住吗……你这条坏蛇。”
“这里太冷了,我受不住。”
饶是她耐寒,也受不住这么冷的低温。
那冰冷恶毒的男人诡异地勾唇,抱着她,低头。
在刺骨的冰床上,在密不透风的天然冰窖里。
他慢悠悠地揉着她的狐狸耳朵,音色怪异而又阴森。
森森凉,像是从死人白骨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行。”
“这是蛇族的规矩。”
“成婚前,必须要与丈夫同住三日。”
“住不够三日,可是不能成婚的。”
他的语气怪异怖人,如同吃人的幽灵似的。
即便是说着亲密的话,也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吞了一样。
让人不寒而栗得紧。
白狐(55)
“……”那被冻得不行的可怜狐狸美人儿,又吸了一下鼻子。
娇气的鼻子红红软软的,都是被冻的。
就这么抱着他,有些委屈。
“那你就不怕我生病吗?”
“万一我冻生病了,就起不来了。”
“这样,你也不怕吗?”
某个黑心狠辣的蛇妖轻柔地摸着她漂亮的脸蛋,微笑。
微笑渗人可怕。
像是戴上了死人皮的面具一样。
“所以,你该抱紧我。”
他说。
“不然,你会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扛不住的。”
拿性命威胁她,简直狠毒到了极致。
“……”她咬了咬牙。
服软也不行,强硬也不行。
这狗男人,竟然软硬不吃?
她抬头,漂亮的桃花眼瞪他。
过分恼羞成怒了。
“你信不信我不嫁了?”
“世上男妖千千万,多的是,我不嫁给你,我还可以——”
“你可以试试。”
诡异地,那残忍恶毒的男人依旧是渗人可怕的微笑。
笑容的弧度,一直没有变过。
连音调都没有变。
怪异,刺耳,沙沙。
就像是蛇腹滑过地面的声音。
极度地阴森。
他说:“看是你嫁得快,还是……”
“我打断你的腿快。”
他是条毒蛇,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强取豪夺也要得到。
不管是什么。
他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就像是那没有温度的蛇信子滑过一样。
对着她,慢慢悠悠地。
像是在玩弄临死前的猎物般,一点都不着急。
反而,调着笑,极致诡异。
“……你是想要断左腿,还是右腿?”
“还是……两条腿,一起断?”
“……”她沉默了一瞬。
“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的,是不是?”
阎域挑眉,似笑非笑。
“你说呢?”
他不答反问。
“……”那可怜的小狐狸盯着他看,不吭声了。
连狐狸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妻纲根本不振。
“可是,我冷。”
她紧紧抱着他,不高兴。
“我真的冷,阎域。”
阎域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忍一忍,很快的。”
出乎意料地,他竟然没有心疼她。
云姒瘪了瘪腮帮子,“可是……”
“乖。”
他微笑着说。
“……”
她抿唇,郁闷。
……
……
……
三日后。
魔宫大喜,普天同庆。
阎域娶亲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地传播开来。
众妖听到这一消息的反应,第一是震惊,其次是不敢相信,最后到同情。
同情那位可怜的狐狸精,竟然要嫁给一条浑身都是剧毒的蟒蛇。
想一想,一觉醒来,旁边就睡着一个毒王,浑身银环,渗着毒汁——
光是想想,就能做噩梦了。
连着做几天几夜的噩梦。
众妖议论纷纷,消息传播得极快。
甚至,不出一夜,消息都已经传到了人界。
人界对于阎域娶亲并没有什么反应。
当初那场妖魔乱斗,即便是死伤众多,但也早已经过去了多年。
即便是老一辈的人,也没有几个还记得当年那场厮杀了。
只从祖辈中流传下来的故事中得知,阎域是只相当厉害的蛇妖。
白狐(56)
至于他当年有多残暴冷血,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也不需要再记得。
阎域娶亲,对于人界来说没什么影响。
恰恰地,给了那些修道人士一个定心丸。
自从得知他重新出世后,许多曾经还记得当初那场大战的修道之人,为此一度惴惴不安。
怕阎域会再次率领一众妖魔,出来扰乱人界。
但现在,阎域突然娶亲。
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魔宫娶亲,意味着短期之内,阎域不会再对其他事情感兴趣。
包括攻打人界。
所以,他们心里一直吊着的石头,可以稍微放下了一些。
……
……
……
魔宫。
大红的帘布高挂,红烛立于高台。
花团锦簇,灯笼高照。
静,这里很安静。
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唢呐声。
一声又一声,欢庆喜悦,却又格外喧闹。
喧闹声远远地传来,在这过分冷清寂静的房间。
房间内喜烛静立,烛火摇曳。
这里花香清淡,四处纯白。
窗户微微开着,外面,有温暖的风吹进来,
吹散了这里面过分的阴凉。
也无声地吹动了那静坐在梳妆台前,那身着大红喜裙的人儿。
披着红盖头,微微动了一下。
身上的婚裙轻盈精妙,美丽娇艳的花儿在其上盛艳绽开。
白皙柔软的手静静地搭在腿边,交握着。
温暖的风吹来,那鲜红的红盖头晃了晃。
朱钗摇曳之间,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安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概是感觉到旁边没有人了,她才轻轻地,试探性地掀开了红盖头。
漂亮到极致的脸蛋,露了出来。
目光流盼间,透着灵气动人的娇媚和艳丽。
如皎皎清透无暇的月光般,美得倾国倾城,不可方物。
她盈动的漂亮眼睛看了一圈四周,真的没人。
红盖头这才彻底地掀了起来。
揉揉肩膀,按按腰。
累得不行。
“……真想逃婚。”
她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逃过婚呢。
“不行,你不能逃。”
一道稚嫩的小声音响起,冷不丁,回响在新婚宫殿之中。
说话的声音很大。
还是奶娃娃音。
坐在那里的新娘子,动作一顿。
循着声音,仰头,看向了屋檐。
微微眯眼。
“你是……?”
撑着屋檐的柱子上,一条胖乎乎的小蛇盘旋在那里。
通体漆***着身子。
看起来很肥,声音也很大。
“我是滚滚,是条大蛇。”
它稚嫩的嗓音,奶声奶气的。
看起来,似乎年龄还不大。
还处于懵懂好奇的年纪。
“……”美丽漂亮的新娘子,挑眉。
打量了下它那小小的体格。
与阎域这种真正的大蛇相比,它顶多算是……
蛇宝宝?
她微微勾起了唇,美色惊灼,艳得彻底。
“你该走了,滚滚。”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要是被阎域那条狠毒的坏蛇发现了——
它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盘旋在柱子上的小胖蛇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依旧大声地,说:
“我不走,我想看你们洞房花烛。”
白狐(57)
某位新娘子:……?
果然还是个孩子。
她轻咳了一声。
“这可不行,洞房花烛是不能给别人看的。”
“这是秘密,只能两个人一起过。”
“为什么?”
滚滚很单纯,也很直白。
“我娘和我爹都可以,为什么你不行?”
云姒愣住:“……你看过——你爹和你娘?”
滚滚从柱子上爬了下来。
“看过啊!我爹一直压着我娘呢!”
“我娘一直在叫,看起来,可疼可疼了。”
“……”这话题怎么这么诡异?
一袭婚裙的狐狸新娘子,看了眼门的方向,说:“你真的该走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胖蛇摇晃着身子,一扭一扭地,落在地上,看着她。
“你要嫁给阎域吗?”
“我听大家说,你都是被迫的呢。”
“要不要,我帮你逃走?”
“……”
新娘子沉默了一下,摇头。
“不用。”
“真的不用?”
它变得可真快,一会儿说不能跑,一会儿又说愿意帮她。
新娘子看着它,容貌精致,再次拒绝,“不用。”
“你真的想嫁给阎域?”
小胖蛇声音很大,也很直截了当。
似乎,很不能理解。
“他可是条大毒蛇,很可怕很可怕的那种,我们很多蛇都怕他呢,难道你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你就不怕他会忽然生气,一口吞掉你?”
“……”
新娘子漂亮的桃花眼微眯。
“所以,你想让我跑?”
小胖蛇直起身子,笑嘻嘻:“那你想跑吗?”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小胖蛇歪了歪脑袋,“我可以帮你把手镯摘下来。”
“没了手镯,阎域就找不到你了。”
“……”新娘子眉头一挑,“手……镯?”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手。
精致的银环手镯露了出来,冷冰冰,小巧而雅致。
就这么圈在她的手腕上,尺寸不大不小。
不会紧束着她,却也没有办法脱下来。
除非,把自己的手给砍断。
她看了看,又看向它,若有所思。
“这是个定位器?”
小胖蛇想了一下,诚实回答:“不知道。”
“……”说了等于白说。
她放下了手。
小胖蛇一看,立即问:“你不想摘下来吗?”
“这手镯可是会束缚住你的哦,一辈子的哦!”
漂亮的新娘子斜眼睨它,冷哼。
“所以呢?”
这件事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哪怕是知道了,也很平静,没什么反应。
这让滚滚有些不明白。
“你真的不想摘下来?”
她抬手,将红盖头重新盖上。
“想,但没必要。”
她身上的定位器又不止这一个。
多一个少一个对她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
反正她问心无愧。
更何况……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要戴一段时间的。
不然,阎域心里也会难过的。
她低垂下眼眸,轻轻地摸着。
小胖蛇听着她的语气,又靠近了些,有些不甘心。
“可是,你就甘心一辈子都听他的话么?”
“他可是很坏的!”
白狐(58)
“……”
新娘子不理它了。
盖着红盖头,静静地坐着。
小胖蛇更靠近了些,“漂亮姐姐,你可不能这样。”
“阎域那么坏,你怎么能都听他的呢?”
“不管怎么说,至少,也得想办法试一试才是,你说对吧?”
“……”
漂亮动人的新娘子还是不理它。
安静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环手镯,覆住。
似是很珍惜,也很喜欢。
小胖蛇看了,更是有些不服气了。
“姐姐,你看你,真的被阎域那条坏蛇给骗了,他对你就是心怀不轨。”
“……”
小胖蛇圆溜溜的眼睛一转。
转来转去,像是在打着坏主意似的。
“姐姐,不信的话,你想想,阎域那条大坏蛇,是不是强行逼迫你睡冰床,让你和他一起睡蛇窝?”
“……”
“姐姐,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强迫你睡蛇窝?”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
小胖蛇信誓旦旦。
“这个秘密是只有我们蛇族才知道的,而且是很厉害的,轻易不外传的。”
“……”
“姐姐,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呀。”
小胖蛇更靠近了些。
话还没说完,宫殿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门口的红灯笼轻轻摇晃,温暖的风透过门口,吹了进来。
但,暖风带来的,不是温暖。
而是那扑面而来的,阴森寒冷的气息。
几乎是瞬间,整座宫殿,温度下降了至少十度。
从暖春变到寒冬,刹那间,莫过于此。
坚硬的冰块开始在宫殿内蔓延,疯狂蔓延。
将所到之处,都覆盖。
连那透气的纱窗纸,也瞬间被冻结。
上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刺骨的冷,极致到,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那小胖蛇的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来了人,它立刻躲在了角落里。
肥滚滚的身形,爬起来竟然也能那样地灵活。
那盖着红盖头,穿着婚裙的狐狸姑娘,正好看见那里有条蛇尾巴露在外面。
她眉心一跳。
……
……
……
很快,那满身都是冰冷温度的男人,缓缓从身后抱住了她。
抵着她的肩膀,身上的气息阴森而又渗人。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很凉,凉得像块冰。
她垂下眼,看到了那放在她腰间冰冷苍白的手。
修长,完美,骨节分明。
她看着,安静地覆上。
抓住了他的手,微微侧目。
“阎域?”
那一身冰冷气息的男人,嗯了一声。
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她的身上。
那苍白没有血色的手,不紧不慢地碰上她温暖的脸。
抚摸着,从眉眼,落到唇瓣。
手指也是冷得惊人。
“抹了什么?”
他的音调一如既往的怪异,苍白的指尖落在了她的唇上。
揉着,探着。
快要把她抹上的唇脂给弄花。
“……”那被抱住的新娘子,抿了抿唇。
顺势靠在他的身上,朱钗摇曳。
“抹了胭脂。”
“……你别擦,擦没了就不好看了。”
阴冷的男人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但那冷冰冰的手指还是把她的胭脂给擦拭去了。
无情又强势。
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唇上抹有东西。
“以后不用涂。”
他把她抱了起来,打横抱。
没有第一时间掀盖头,而是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他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洞房。
“……你要带我去哪?”
她靠在他怀里,本想揭开盖头。
但念着什么,还是没揭。
安静地环着他。
阎域抱着自己的小新娘,那阴冷的视线略过了宫殿的某一处。
冷冰冰,竖瞳幽绿诡异。
平静说:“去我们的新家。”
一个,没有闲杂人等的家。
“……”那漂亮的新娘子眨了一下眼睛。
很快,宫殿内安静了下来。
阎域抱着他的新娘离开了,离开了这一处宫殿。
对于那藏着的小东西,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发作。
那一直藏着的小胖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趴下。
摇身一变,变回了左煌。
站在那里,遗憾。
“竟然不上当。”
他锤向了梳妆台。
恨恨地。
很快,右擎出现在了他的旁边。
得意地伸出了手,说:“我赢了,我要你那件金甲衣。”
左煌眼神如刀,冷眼扫他。
极其不甘心。
“真该死!”
他转身就走。
右擎一看,立刻跟上。
“诶!别耍赖啊!”
“金甲衣归我了啊!”
左煌头也不回。
……
……
……
夜晚。
那一直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灵气丰沛,空气湿润,气温很温暖适宜。
即便是隔着红盖头,她都能感觉到这四周灵气的萦绕。
如潺潺流水般,在自动地流入她的身体里。
很舒服的感觉,感觉全身都被浸泡在温泉水里,毛孔舒张。
体内的妖息也平稳了许多。
她环着男人的脖子,微微掀开盖头,打量四周。
很快,男人将她放下了。
她的脚落地,踩到了木板,发出了嘎吱的一声。
她看到了面前的木屋,崭新漂亮的木屋。
木屋下是阶梯,还有扶手。
旁边,种满了不知名的花。
这里的风景很好,即便是晚上,也能远远地瞧见远处平坦宽阔的草原。
夜晚月色皎洁,月光能照在木屋上。
若是换了白日,那明媚的阳光,也能直直地照着,温暖着,驱散寒意。
新娘子静静地看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亮。
有些惊喜,也有些高兴。
她还以为,他带她去的地方又会是那种很冷很黑的,结果——
阎域掀开了她的红盖头,从背后抱住了她。
阴冷黏腻的气息沾在她的身上,他的长指冰冷,牵住了她的手。
有些用力。
“抱歉,时间仓促,还有很多没有布置好。”
他的音调怪异阴森,听起来总无比地渗人。
看似很霸道,但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出乎意料地迁就她。
包括这个新房的选址。
娇气的新娘子,转头看他,眼眸弯弯,很明亮。
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丽漂亮。
“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他微微勾唇,“嗯。”
“那你不会住得不舒服吗?”
她记得,他很喜欢阴冷潮湿的环境。
白狐(完)
这里是晒太阳的好位置,那他——
“不会。”
阎域抱着她,低头,懒洋洋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就像是之前做的无数次那样,完全没有骨头地,靠在她身上。
常年冰冷的手,搭在她的腰间,箍着她。
不算用力。
他语气淡淡地,说:“我住哪里都可以。”
虽然确实会有点不喜,但她高兴。
一只小狐狸,娇气点就娇气点,总得过得舒服才是。
若是不舒服,整日没精打采的,那可怎么行?
漂亮的新娘子弯了弯眸。
紧紧地抱住了他,狐狸耳朵轻蹭。
毛绒绒的,身后的大尾巴都露了出来。
垂落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像是在表达着她此刻欢快的心情。
“那我明天要起来晒太阳!晒得很烫很烫!”
“……”那冷冰冰的毒蛇男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锋利的毒牙,似乎在她那脆弱纤细的脖颈上,磨了一下。
像是在找寻着,最佳的下口位置似的。
新娘子抱着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些湿,还有些凉。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阎……阎域?”
“嗯?”
他声音很低很沉,毒牙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暴露在外,时不时划过她裸露的肌肤。
像是冰冷锋利的刀刃尖似的,在慢悠悠地,贴着她。
像是进食前的玩弄。
恶趣味的玩弄。
狐狸新娘抖了抖耳朵,抱紧了他。
靠在他胸口,轻咳了一声,声音放轻了些。
“不……不能咬我,你答应过我的。”
男人动作顿了顿,随即,嗤笑了声。
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
“要你做什么?”
“……那你——”
总用毒牙蹭她做什么?
阴狠的毒蛇男人,低垂着头,埋在她颈窝间。
幽幽地勾唇,意味深长。
“我只是在检查,看看我的小狐狸……能否和我洞房了。”
漂亮的新娘子一愣,盈丽的桃花眼微眨。
只见男人的手不急不缓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小腹温暖柔软,隔着那薄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到他掌心冰冷的温度。
他揉了揉,慢悠悠。
“和我住了那么久,也该适应了。”
他体内的寒气太重,她得先适应几天,才能受得住。
否则……
怕是抗不过今晚。
“……”某娇艳艳的狐狸新娘,愣了愣。
还没来得及细细想他的话,就被忽地横抱了起来。
那一身阴冷毒气的男人,抱着她,往屋里走去。
容貌在那皎皎的月光下,分外苍白妖冶,诡异如鬼。
就像是那潜伏在深处的煞人毒蛇,张着血盆大口,毒牙锋利。
很快,木屋的门关了。
但那新娘子娇娇脆脆的声音还依稀能传出来。
要问他刚才话里的意思。
但男人没有再说话,也不回答她了。
甚至,还堵住了她的声音。
“唔——等——等等——”
木屋随即就被设下了结界。
将里面的声音隔绝。
一阵风吹过,木屋旁的花微微晃动。
静悄悄的。
对于小动物们来说,今晚,能做个好梦。
而对于那结界内的木屋来说。
今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