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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金丝雀(43)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

    也仅仅只停了一下。

    一边亲吻着她,一边低沉反问:“谈什么?”

    “谈昨天的事情。”

    黑夜中,她看着他,一字一句。

    “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她一直在等着他给她一个解释。

    他呼吸沉沉,很是粗重。

    没有回应她。

    对于这个话题,一直都是避而不谈的状态。

    只抱紧她,不住地亲吻。

    格外地狂热。

    云姒被迫埋在了他的怀中。

    睁着眼睛,指尖微蜷。

    他……真的不打算给她一个解释啊……

    她沉默地想。

    ……

    ……

    ……

    ……

    次日。

    天刚蒙蒙亮时,少女的闺房内,已经有人起了。

    笔直挺立的军装,高贵优雅的军衔。

    享受了一晚上温香暖玉的铁血首长,此刻垂着眼,眉宇薄凉而又冷淡。

    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装,他站起身来,侧目去看床榻上还在睡的人儿。

    漂亮的人儿盖着被子,许是真的累了,还在沉沉地睡着,连他是什么时候起的都没发现。

    只安静地缩在被子里,唇瓣微微肿着,闭着眼睛,呼吸清浅。

    睡得像是只乖巧的白猫儿,白白软软的,直叫人忍不住软了心肠。

    想要伸手去碰一碰她。

    素来冷血无情的男人,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那看不清楚情绪的眼眸里,冷淡中,似乎又藏着几分柔意。

    隐隐的,不易引人察觉。

    他没戴手套,缓缓俯身。

    将她缩在被子里的的手牵出来,亲了亲她柔软的指尖。

    又更靠近些,极尽柔情地,亲了一下她秀气精致的鼻尖。

    不带任何情欲,只是轻轻的一个早安吻。

    熟睡中的人像是有所感般,颤了颤卷翘的睫。

    脸颊粉嫩得像是娇花一样。

    男人亲吻完,又将她的手重新轻轻地放回被子里。

    给她掖好被子,又摸一下她的脸颊。

    根本没吵她。

    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质地精良的妆匣,里面,装着一只极其漂亮的簪子。

    东西放在了她的身边。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也不做声。

    就这么无声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指尖温柔。

    ……

    ……

    ……

    ……

    ……

    云姒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晨起时,她精神蔫蔫的,还在打盹。

    看见身旁忽然出现的妆匣时,她愣了一下。

    怔楞地看了许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她犹豫着,将妆匣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漂亮而又精致的金簪。

    款式很简单,但上面镌刻着细细的奇怪花纹。

    纹路繁琐复杂,叫人眼花缭乱,却像是有别样的寓意。

    说不出的寓意。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有什么花样来。

    又看向门外,有些发怔。

    ……

    ……

    ……

    ……

    晨起后,陆宗生前来为她定期做复诊。

    因为睡眠不足,云姒半支着脑袋,眯着眼睛,打哈欠。

    发间的那只金簪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点衬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懒了。

    懒得一动不动的,脸颊粉嫩。

    像只风情万种,美艳水盈的狐狸。

    勾人至极。

    陆宗生默不作声地为她把完脉,站起来,敬礼。

    这次他没有第一时间要走,反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欲言又止。

金丝雀(44)

    之前被欺负得狠的春花,似乎要报复回来,故意刺他。

    “你,傻站着在这儿做什么?没看见我家小姐困了?”

    “有事就说,没屁放就滚,看见你就烦!”

    “……”那懒洋洋眯着眼睛打盹的人儿,扫了春花一眼。

    春花立刻一笑,笑嘻嘻。

    “小姐,您有吩咐?”

    真真是诠释了狐假虎威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变脸快得很。

    云姒没作声,靠在软塌上。

    散漫困懒的眼眸看着陆宗生,低低咳嗽了两声。

    视线清浅,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慢言细语。

    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架势。

    陆宗生看了春花一眼,没说话。

    意思是有外人在场,不方便透露。

    云姒默了默,对春花扬了扬下巴。

    春花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又狠狠地瞪了那陆宗生一眼,这才出去。

    房间门关上。

    屋子内只剩下两个人,孤男寡女的,陆宗生低着头,没有看她,格外注重分寸。

    春花出去了,他提着药箱,才问:

    “前日……不知云小姐与首长在这屋内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何事?”

    “不知是否方便……透露一二?”

    他似乎是猜测到了一些,却又似乎完全不知情。

    对于那日的事,裴宸似乎并没有透露给他。

    中间的过程,一字未提。

    那榻上的病弱美人儿,披着雪白斗篷,指尖是晶莹的白。

    听到他的话,她像是稍稍挑了一下眉。

    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响,她重新收回了视线。

    清浅湿润的眸微垂,长睫弧度柔软。

    停顿了稍许,她声音清淡了一些,直击主题:“裴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着实很想知道。

    “……”陆宗生沉默。

    低着头,看着地面,说:“很抱歉云小姐,这一问题,应该由首长亲自来和您说才是。”

    意思是,他这边不会透露。

    想知道,得亲自问裴宸。

    云姒扯了扯唇角,平淡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指尖无声地打了个圈,像是有些不耐。

    “陆医生,你想问我那日具体发生的事,却又不告诉我原因。”

    “这恐怕……有些不厚道吧?”

    她淡淡说。

    陆宗生没有回答,依旧是那句话。

    “抱歉云小姐,首长的事情原谅我不能透露太多。”

    “如果云小姐有需要,可以亲自问首长。”

    别的不说,他对裴宸倒是忠心得很。

    半字不透。

    “……”云姒平静地看他。

    气氛莫名地沉寂。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凝固了一样。

    陆宗生等了一会儿,自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也没强求,抬起头,敬了个礼。

    “云小姐,既然如此,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很抱歉耽误了您的一点时间。”

    态度是尊敬的,但很显然,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或许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情妇。

    裴宸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对她有兴趣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又或者……

    这根本就是裴宸的授意。

    他其实,一直在防着她吧?

    云姒垂下眼帘,漂亮的眼珠子里,闪过了一丝自嘲。

金丝雀(45)

    没有再说话,听着那脚步声渐渐离开,房间门关上。

    她的手指无声地蜷缩,微微握成了拳。

    彻底安静。

    ……

    ……

    ……

    待陆宗生走后,春花立刻又进来了。

    咕咕囔囔的,语气里满是对那陆宗生的讨厌。

    “小姐,您的脾气就是太好了,所以才会让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踩在您的头上。”

    “您刚才真应该看看他那副不屑与人的模样,仗着自己是首长的人,就看不起我们。”

    “您是不知道他那日是怎么对我的,不仅拿枪指着我,还不让我进来救您。”

    春花说到这个就来气。

    “他真的很过分,因为您和首长一直没出来,就要赶我走。”

    “还说什么小姐您已经死了,让我节哀顺变?”

    顺变个屁?!

    春花一想到当初的情景就憋屈。

    “小姐,等他下次来,您就应该好好发难,让他知道您的厉害!”

    不然,又寄人篱下,又总被欺负,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春花光是想想,心里就酸涩得慌。

    明明,在之前,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软塌上的人,在她说话间,几乎没什么反应。

    只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眸,低低咳嗽了两声。

    素白纤弱的小脸,就像是没有什么生气的娃娃,格外地平静。

    静得有些不像话。

    迟钝的春花这才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

    她挠了挠头,呐呐,“小……小姐?”

    “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您……生气了?”

    说到最后,她甚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安静温婉的人儿,动了动睫。

    抬起眸来,看向她。

    看她有些紧张无措的样子,她微微一弯眸,语气依旧轻柔,细言慢语。

    “没有,我能生什么气?”

    她失笑。

    “……那,那那个医生这么对我们,您也不生气么?”

    春花感觉有些委屈。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呀……”

    她小声说。

    不把小姐的命当命,不把她看在眼里。

    那副冷冰冰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真是气人!

    真想找人暴打他一顿。

    “……”病弱美丽的人儿垂下纤柔的睫羽,唇边的弧度消失了些。

    面容依然温静,视线静静地落在地面上。

    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在地面轻飘飘地落下。

    除了她自己,大概没有人能听清。

    她说:“大概是因为……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人吧……”

    一个外人,自然是要防的。

    她眼眸平静。

    ……

    ……

    ……

    ……

    ……

    夜间,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不大,却让乌云布满了天,遮挡住了明亮的月亮。

    已经到了深秋,在逐渐要入冬之际,天气变得越发地凉了,凉得刺骨。

    东苑。

    前几日派人来量尺寸的布庄,很快就把定制好的冬衣送了过来。

    满满的几大箱,全部都是昂贵又保暖的熊皮,狐皮,貂皮等制成的。

    手感极好。

    春花很欣喜,将送来的新冬衣一件一件地叠好。

    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坏了它们。

金丝雀(46)

    “小姐,今年过冬,咱们不愁没有新衣服穿了。”

    “刚才我听那布庄的老板说,这些还只是一小部分呢。”

    “等这几日布庄的绣娘加班加点地赶完,他们就会再送来。”

    “到时候,咱们就能天天换着衣服穿了呢!”

    那靠在窗边,披着厚厚狐裘的素白人儿,没有说话。

    就着烛光,静静看了会儿。

    外面的雨下得响,翻页时,她又不时抬头望了一眼天。

    偶尔咳嗽两声,垂眼看着书,倒是很怡然自乐。

    春花收拾完新衣裳,看见自家小姐站在窗边,外面的风还很大,她忙走过去,将窗关上。

    然后将暖手用的汤媪塞到云姒手里,有些紧张。

    “小姐,您冷不冷?”

    “你身子这才刚刚好一些呢,怎么能吹风呢?”

    “……”云姒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又看她一副要絮叨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

    “春花,明日你出去帮我采购点书回来吧。”

    “什么书都可以,多买一些回来。”

    春花点头,应下。

    “小姐,您是要看书吗?”

    “嗯。”

    “好的,那我明天出去看看,一定扛几箱回来。”

    她拍着胸脯,保证。

    云姒弯眸看着她,想了想。

    从自己发间摘下那根金簪子,递给她。

    “这个,你一并拿去卖了吧,换得的钱就拿来买书好了。”

    “……啊?”春花接过了那只漂亮的金簪子,有些犹豫。

    “小姐,这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您确定要卖么?”

    而且……这不是首长送给她的么?

    她那么喜欢首长,怎么还——

    面前漂亮素雅的人儿,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你肯定也没钱了,没钱怎么买书?”

    一只簪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她也无所谓了。

    她说:“书你不必买多,就买几本,剩下的钱给你买衣服。”

    今年的冬天恐怕要特别冷,春花胆子又小,经常受人冷眼的,日子想必比她还要难过。

    她拍拍她的肩,轻柔说:“你去添置几件冬衣和首饰吧,再买些雪花膏回来,时常给你的手涂一涂。”

    不然,手要是冻裂了,可是要疼死。

    “……小姐……”春花似乎又有些想哭了。

    云姒忙捂住她。

    “行了行了,可别哭了。”

    再哭,她都要头疼死了。

    “……呜……”

    小春花泪眼汪汪地看她。

    ……

    ……

    ……

    ……

    半夜。

    雨渐渐下得小了。

    外面绵绵细雨,冷风瑟瑟。

    屋内灯火明亮,暖炉烘烘地烧着,温暖如春。

    裴宸披着一身寒露而来时,云姒已经要睡了。

    她身子弱,一整天的都爱睡,被娇养得极好。

    裴宸进了屋,解下军色外袍,挂在了一侧。

    烛火明晃下,他颀长修美的身影走向了床铺。

    脱衣服,径直走到床边。

    抱起云姒时,身上淡淡清凉的皂香传来,说明他似乎刚刚洗过澡。

    怀抱很温暖,抱着云姒,直接就亲吻上她。

    温柔中,却难掩强势。

    极为霸道。

    “……”被抱住的人儿,垂着眼,没有推阻。

    乖巧安静地在他怀中,做着他的乖娃娃。

金丝雀(47)

    他的亲吻有些急切,像是已经处于极度思念的边缘。

    大掌穿过她的发,抚摸她纤细的脊背。

    力度不断地收紧,抱紧她。

    恨不得整个把她揉进怀里。

    乖顺的人儿,平静地回抱住他。

    盈盈动人的眼眸,半垂着,睫羽轻颤。

    眼底,满是漠然。

    房间内,除了烛火燃烧的声音,别的,就只剩下暧昧了。

    格外地炙热和暧昧。

    男人修长的指骨穿过她柔软的长发,轻揉着,不住抚摸。

    没有摸到什么时,他低低粗沉着气,离开了些。

    与她鼻尖抵着鼻尖,轻轻厮磨。

    “簪子,喜欢么?”

    他紧紧抱着她,嗓音变得嘶哑。

    莫名地性感。

    乖顺漂亮的人儿微微抬起唇角,乖巧回答:“喜欢。”

    “喜欢就好。”

    他埋头在了她发间,不住地轻蹭。

    “那簪子应该很配你才是。”

    他的话中似乎藏着别的意味。

    人儿安静地嗯了一声,唇边的弧度不变。

    乖顺地垂眸,“谢谢。”

    男人停顿了一下,黑沉的凤眼微抬。

    极度敏锐。

    “怎么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凑过去,高挺的鼻尖蹭着她。

    格外地温柔。

    “不高兴?”

    “……”那乖顺漂亮的人儿怔了怔,摇头,声音依旧轻轻。

    “没有呀,我很高兴。”

    “谢谢你的礼物。”

    他黑沉幽黑的凤眼定定地看她,微眯。

    也不知道从哪锻炼出来的敏锐度。

    放在她腰上的手瞬间收紧。

    容貌盛艳娇美的人儿,盈盈的水眸对他对视,澄清而又自然。

    他没说话,只一点一点地摸上她的眉眼。

    她的眸闪了一下,乖巧地垂下眼皮,任由他摸。

    一丝反抗都没有。

    像是只温顺的洋娃娃般,格外听话。

    明明这样做什么错都没有,但他却渐渐沉了脸色。

    眼眸冰冷。

    他似乎,极度厌恶她这副听话的模样。

    “云姒,你在故意激怒我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

    情绪似乎开始渐渐变得不对。

    他受不得刺激。

    尤其是所有有关于她的,一点都受不得。

    只需要一点点,就会像点燃了炸药桶的火星般……

    后果,难以想象。

    “……”被迫仰起头的人儿,那湿润温软的漂亮眼珠子安静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他有病,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动了动唇,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在心平气和地和他交流。

    “首长,我没有在激怒你——”

    她甚至根本就没做什——

    “别叫我首长!”

    他倏然低吼。

    一点点的刺激和不安,真的就开始让他失去了理智。

    无来由的怒火,让他身体里那沉睡着的野兽骤然苏醒。

    狂啸着,就像是发疯了般,原本理智冷静的眼睛,现在血丝已经渐渐冒了出来。

    面容狰狞,恐怖如斯。

    “……”云姒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皱眉。

    “裴宸,你冷静点,我没有要激怒你的意思——”

    他发病了,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发病了。

    猛地将她扑倒在了床上,按着她。

    毫无理智可言,赤红的双眸,仿佛要有血爆出来。

金丝雀(48)

    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云姒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

    他就像是脱了笼的野兽,满身戾气,獠牙四起。

    整个都处于了癫狂状态,面容扭曲丑陋,攻击性极强。

    看起来分外吓人。

    她看着他抬起手,握成了坚硬恐怖的拳头。

    似乎就要向她狠狠地砸来。

    但下一秒。

    拳头狠狠地落下,只砸在了她的脸颊旁。

    就像是上次的匕首般,只深深地陷入了柱子里,却没伤及她半分。

    她眼眸微动,有些发颤。

    他阴沉沉恐怖的血眸,死死地盯着她。

    拳头落下后,再没有了动作。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肌肉紧绷爆裂。

    脖子充血,太阳穴处青筋冒出。

    根根分布在那里,青色的,极为怖人。

    云姒定定看着他。

    他明明可以再有动作,可以伤她。

    但他没有。

    微微踉跄着身形,缓缓起身。

    赤裸着上身,拳头紧握,似乎要离开这处地方。

    “裴宸。”

    身后,她忽地叫住了他。

    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柔软的棉花一样。

    他没有回头,脚步却停了一下。

    很快,身后那温软细腻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拳头。

    力度不大,但因为是她,所以让他根本无法忽略。

    “裴宸,回来。”

    身后娇软的人儿,声音跟猫儿似的,很轻很轻。

    却柔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情人间的呼唤。

    在那失去了牢笼的野兽身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了桎梏的枷锁。

    让他心甘情愿地,重新回归到笼子里。

    重新恢复理智。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恐怖如斯的拳头似乎松了些。

    那抓住他手腕的人儿,披散着发,一点一点地,将他拉了回来。

    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乖孩子,我们睡觉好不好?”

    她就像是驯服了野兽的主人,在耐心地将野兽的利爪所剪掉。

    轻柔地揉着他的脑袋,安抚他。

    温柔耐心地安抚。

    满身戾气的男人,一动不动。

    垂落的双手,慢慢地,拳头松开。

    松开又收紧,又松开。

    喉间似乎发出了低吼。

    云姒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凭借着直觉,一点一点地安抚他。

    让他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

    他不断地低吼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垂落的双手,慢慢地,环住了她的腰。

    有些用力地收紧。

    戾气在渐渐消退。

    云姒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一半。

    剩下另一半,还在提心吊胆地,叫她不敢有大动作。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速度极慢极慢地,将怀中的男人推倒。

    按在了床上。

    他有那么一瞬间肌肉紧绷,低吼了一声,就要起来。

    云姒立刻覆身,亲住了他。

    刚要狂躁的野兽,在那一瞬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重新恢复平静。

    “……”汗都快要冒出来的人儿,飞快地给他脱了鞋子,给他盖好被子。

    抱住这样随时有可能发疯的疯子,紧紧地。

    “真是……问你了你又不说……”

    不问了又莫名其妙地发疯。

    云姒侧躺着,摸他的脸,与他那双依旧血红的眼睛对视。

    又气又无奈。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紧紧地抱着她。

    动作,逐渐放肆。

金丝雀(49)

    外面的雨还在下,下个没完。

    细细绵绵的雨丝,随着呼呼的冷风吹来,飘进了屋檐下,打湿了那一片的地面。

    满是寒气。

    绵延不断的雨,一直到天蒙蒙亮时,都还没停。

    院子里的绿竹被打湿,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晨间刺骨的寒,就像是已经入冬了般,直叫人瑟瑟发抖,不住添衣。

    房间内,熟睡了一夜的裴宸,完美的生物钟让他准时睁开了双眼。

    血丝已然褪去,变得平静而幽深。

    怀中的人儿还在睡着,他没有动。

    重新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很快回笼,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平静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儿,她还在睡,被他抱着,身体变得很温暖。

    脸颊总是泛着淡淡漂亮的蜜粉色,唇瓣也格外地红软。

    像是稚嫩却又美丽的小狐狸,格外地娇媚温软。

    他静静凝视了她许久,重归理智后,他的动作总是变得格外地轻柔。

    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脖子,还有那光滑白皙的肩膀。

    抓起她软腻的手,一根一根地亲吻着。

    极致地缠绵,深浓地眷恋。

    眸色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起床了。

    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没有吵醒她。

    要离开时,他照例,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

    一触,他稍稍停。

    眼皮垂落,眸色微深。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介意这个。”

    他的声音很低,克制着,像是不想吵醒她。

    带着他体温的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软嫩的脸颊,带着怜惜。

    那处在睡梦中的人,眼睫轻颤。

    似有所感。

    男人再次亲吻了一下她。

    停在那里,静静不动。

    “如果……”

    “如果告诉了你,你可以……别害怕我吗?”

    他垂着眼,轻轻地,自喃。

    ……

    ……

    ……

    ……

    ……

    热闹的街市。

    春花一大早就出来了。

    尽管还下着雨,但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络绎不绝。

    春花撑着伞,进了上次那家当首饰的当铺。

    当铺刚刚开门,里面的小厮还在打扫。

    老板戴着黑圆眼镜,在柜台上拿着算盘啪嗒啪嗒算账。

    手指灵活,算一页,翻一页。

    春花走进去后,那老板抬头瞄了她一眼。

    认出是上次那个有钱人家的,他打着算盘的动作一停。

    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不似上次那般对她那么热情了。

    春花没发现他的异常,走过去,将小姐给她的簪子放下。

    直入主题,言简意赅。

    “我要当这个,多少钱?”

    那老板合上账本,拿起那只精致的金簪子,大致看了看。

    摇摇头,递了回去。

    “收不了,拿回去吧。”

    春花一愣,“收,收不了?”

    “为什么?”

    老板没说原因,反倒是转身,进了内室。

    提着春花上次当的所有首饰,又还了回去。

    “这些,你也一并拿回去。”

    “……”春花直接傻掉了。

    他唤来了小厮。

    “林子,过来帮这位姑娘将这些首饰包好,再送这位姑娘回去。”

金丝雀(50)

    “不是——你不收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春花有些急了。

    “怎么能说不收就不收?”

    “你出尔反尔的话,那钱……钱我可不退!”

    那老板显然也没打算要回那钱。

    他看着她,坦言:“姑娘,不是我们这里不收,现在是不管您到哪家当铺,都不敢收您家小姐的东西。”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上头有命令。

    他只想养家糊口,可不想与军队作对。

    “姑娘,您要实在是缺钱,就让您家小姐开开金口。”

    随便说一句缺钱花,那都会有白花花的大洋送过去,又何须在这里费劲当首饰?

    “……什么”春花显然有些傻,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板看了一眼外面,看外面没有城军在巡逻,他压低声音,说:

    “让你家小姐在那上头的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吹吹风,可比你跑出来筹钱有用多了,这道理你懂不懂?”

    春花没说话。

    懂了,却又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仿佛她家小姐就是什么似的,要靠求男人才能换来钱。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不就是让她家小姐卖身求荣?

    “诶——”老板立刻摆手,“你可别误会,千万别多想,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春花不依不饶。

    “你把我家小姐看成什么人了?!”

    “……不是,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

    老板也有些来气了,“你就说你家小姐和上头有没有关系?”

    “你就说,有没有?”

    “你——”春花气急败坏,却又吐不出来字来。

    气得脸都红了。

    看她说不出话,老板脸上摆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家小姐和上头有关系,那你急什么?”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用,非要这样子搞,装什么清高呢?”

    老板指了指外面。

    “我可告诉你,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家小姐和上头的人关系不清不楚的,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着急着撇清也没用。”

    “有本事,你登报啊,登报澄清你家小姐还是个清白之身,跟那上头的人没关系。”

    “你敢登,这些东西我立马收,还赔你一千块大洋,如何?!”

    “……你——”春花依旧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谁,谁说我家小姐要和那禽兽王八蛋结婚了?!根本就没有的事!”

    她还在拼死反驳。

    “不可能结婚的!”

    “……”老板简直懒得跟她吵。

    直接将今天的早报拍在了她面前。

    “这可是军方的报社亲自写的,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头版头条,承认了云姒与那上头系未婚夫妻关系。

    这说明了什么,鬼都知道。

    春花直接傻掉了。

    愣愣地看着早报上的字。

    她读书少,认的字不多,但夫妻二字还是认得的。

    傻傻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

    有些不可置信。

    “这——”

    小姐之前不是跟她说,不会有名分的么?

    这——怎么不一样了???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没心思再和老板吵架,春花立刻收好东西。

    也不当了,提着东西,匆匆往回走。

    步伐格外着急。

金丝雀(51)

    清静的东苑。

    下了一夜的雨,天气终于晴了。

    太阳微微从云层间露出了小半张脸,明亮温暖的光照普照在了大地之上。

    院子里的植被上还沾着水,昨夜的雨水加上晨间的露珠,在不时地往下掉。

    水滴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只在地上的小水坑上泛起了缕缕的涟漪。

    门口依旧有军卫守着,春花急匆匆地往外跑回来。

    军卫抬手拦住了她,面无表情。

    “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春花感觉自己这一大早上一直在问为什么。

    冷漠的军卫说:“陆医生要与小姐单独会谈。”

    所以,她又不方便在场了。

    春花撇了撇嘴,“好吧。”

    不进就不进,待会儿她还可以问小姐。

    ……

    ……

    ……

    ……

    此刻,房间内。

    低低的咳嗽声传来,很轻很轻,隔着房间门,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陆宗生站在珠帘外,与往日一直提着的药箱不同,今日的他,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皮箱。

    扁扁的,里面似乎装不了什么东西。

    今日不是复诊的时间,但他忽然前来拜访,手上又提着皮箱,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那坐在软椅上的人儿,披着雪白色的狐裘,敛着眸,倒茶。

    什么也不问,似乎也懒得说话。

    他不开口,她就直接无视了他。

    冷淡得紧。

    陆宗生进来后,给她敬了一礼。

    她不说话,他咳嗽了一声,将皮箱里的文件拿了出来。

    隔着珠帘,双手递了过去,声音一如既往地尊敬。

    “夫人,这是首长的病历,还请您过目。”

    “……”那在里面倒茶的漂亮人儿,动作停顿了一下。

    盈盈动人的清淡眼眸,扫了他一眼。

    对于他这个莫名其妙改变的称呼,显得有些奇怪。

    她冷淡地看了他一会儿,视线又轻飘飘地落在了那被顶装好的文件上。

    没有接,摇头。

    “不必了,既然是重要的东西,收好就是。”

    她不想问了,也懒得关心了。

    左右都是热脸贴冷屁股,问了也是白问。

    她还是安心过自己的日子,每日看看书就好。

    其他的,她现在丝毫不想关心了。

    陆宗生却上前了一步,还是将文件送到了她的桌子上。

    放下,又很注意分寸地退后。

    “……”云姒微微皱眉。

    没看那送过来的文件,她说:“你拿回去吧,这东西我不需要——”

    “他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

    他冷不丁地打断了她。

    云姒的话一顿。

    珠帘外的人说:“简而言之,就是他不能接受与创伤相关的刺激,一旦受了刺激,就会呈现出严重的暴力倾向,乃至……杀人。”

    那安静坐着的人儿没有说话,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作为裴宸常年的心理医生,他继续说:

    “因为幼年时曾经目睹过暴力杀人事件,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杀死了他的亲生母亲……”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极其严重的恶劣影响,导致他长期以来潜在着受创型人格,对女性有极重的暴力倾向。”

金丝雀(52)

    “只对女性?”

    那安静的人儿微微出声,带着疑惑。

    “是的,夫人,只对女性。”

    “也就是说,一旦患者受了刺激,开始发病,就会对女性下手。”

    这种下手,不是男性对女性的那种兽性发泄,而是殴打。

    不停地殴打。

    直至那一个女人活生生地打死,就像曾经他亲眼目睹过的那样。

    发病时的状态极为癫狂,没有理智,如果没有镇定剂的帮助,根本没几个人能拉住他。

    陆宗生顿了顿,说:“到目前为止,加上上次他来您房间的那次,一共发了三次病。”

    “前两次尚可,在镇定剂的作用下,还能勉强控制得住。”

    “但第三次……也就是来您房间的那一次,镇定剂失效了。”

    “后来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也只有您和患者两个人知道。”

    “我们本来以为您会被……却没想到……”

    竟然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

    发病中的裴宸手中明明拿着匕首,进去时的状态已经不对。

    但最后……

    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坐着的人儿,指尖慢慢地打了个旋。

    轻点了一下,有些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宗生说:“这件事因为太过严重,一旦泄露出去,被不怀好心的人利用,就可能会对……他造成危险,所以您问我的时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没有回答。”

    “一方面是担忧患者的安危,另一方面……”

    “是担心我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她淡淡地接,语气轻飘飘的,倒是不重。

    陆宗生沉默了一下,像是默认了。

    云姒轻笑了一声,莹白纤嫩的指尖撩开那份文件,随意扫了扫。

    并没有太仔细看,坦坦然然地,平静说:“我知道你们在防备我,对我有戒心,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我能理解。”

    “不过,防着就防着了,怎么现在……又愿意告知我了?”

    “就不怕,我反手就将信息传出去?”

    陆宗生提着皮箱,微微鞠躬。

    “您可以请便。”

    意思是,她可以随意传。

    “……”云姒一顿,稍稍挑了眉头。

    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咳嗽了两声。

    收回手,语气淡了些:“是他让你来告诉我的?”

    陆宗生没有抬头,依旧鞠躬。

    “夫人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呢?”

    “真话就是,夫人您在明知故问。”

    “……”她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又皱了皱眉。

    他今日莫名其妙地,总叫她夫人这个称呼,这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她自知和裴宸不可能到达这样一层关系,他一直叫她夫人,她担待不起。

    “你还是唤我云小姐吧。”她淡淡说,“我和裴宸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陆宗生有些欲言又止。

    珠帘内的人儿慢慢站起来,将文件递了回去。

    珠帘下,那素白柔软的手指清晰可见。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也很平静。

    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金丝雀(53)

    “夫人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吗?”

    陆宗生没有接,他知道,她根本就没仔细看。

    斟酌了一下词,他说:“首长很关心您的,还请您……别误会他。”

    “……”里面的人儿似乎笑了,很轻很轻,依旧平淡。

    “好,我知道了。”

    “麻烦你大老远跑来这一趟了,下次有什么事情,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等到复诊的时间再一并来说吧,这样也省力些。”

    说话间,那份文件更递过来了些,示意让他接。

    清清冷冷的,明明轻柔至极,但始终能让人隐隐感觉到一丝漠然。

    对于这件事,显然没有什么要问的。

    陆宗生没有接。

    他停了停,说:“这文件是给夫人您的,您收下慢慢看就是。”

    “如果之后您有什么问题,可以派人来找我,我会随时来为您解答的。”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不接,她似乎也懒得强求了。

    将文件随意地放在桌子上,重新坐下。

    “夫人,不知您还可有别的事情吩咐?”

    珠帘内,那温婉漂亮的人儿,拿起了一旁的书。

    翻开之前看到的那一页,声音依旧清淡:“没有了,你走吧。”

    陆宗生只好敬礼。

    要走时,他提着手提皮箱,似乎停了一下。

    转身,低头说:“他的第三次发病,是因为有人开了您的玩笑。”

    里面那正在翻书的人手稍稍一顿。

    “第一第二次,是因为有女人试图靠近他,而第三次,是因为有人侮辱了您。”

    陆宗生没有透露那场会谈谈崩的严重性有多大,给她提及这个,也只是不想她误会裴宸。

    毕竟裴宸,难得有这么在意的人。

    陆宗生停顿了稍许,继续说:“他之前一直不告诉您,也许不是提防,而是……不想让您发现……他的另一面。”

    或许,像裴宸这样的人,越是在意,才越是不想她看见自己的那般难堪的模样。

    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着那样极端的病。

    只可惜,他没有处理好这样逃避的方式。

    每次都以沉默回答,或者就是避而不谈。

    这本不该怪他,处在上位者久了,这已经变成他下意识的习惯。

    习惯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从来不会表露出来。

    尤其是一些他特别在意的,容易成为他的弱点的,他更是会藏得极深,绝不展示。

    所以今日一大早,他去医院找他时,他真的格外震惊。

    那般内敛的人,第一次表露出了他致命的弱点。

    也是第一次请求他,请求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说她生气了,在生他的气。

    他想弥补。

    他当时很震惊,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即便是到现在,他也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像裴宸那样冷情冷心的人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

    他曾经说过一生不婚,但现在,他的主意改变了。

    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出现。

    陆宗生提着药箱,看着那珠帘后的隐约身影,说:“您生气是应该的,毕竟隐瞒确实是一件极为伤人的事情。”

    “之前是我做得不对,对您也有很多失礼之处,在这里我向您道歉。”

    他深深地鞠下了躬。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夫人您原谅,也请夫人您……给首长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是真的,很在意您……”

    只是,从来都不表露出来罢了。

    “……”那珠帘内的人静静未动,垂着眼,一言不发。

    漂亮的眼里,情绪极淡。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对于他深深的鞠躬,她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

    面色平静得可怕。

    陆宗生站在那里,弯着腰,等了很久。

    珠帘后的人儿一直没作声,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恭敬的姿势。

    似乎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

    格外安静,房间内,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外面风吹动的声音。

    云姒手中拿着书,一言不发了许久。

    思绪很沉。

    珠帘外的人在鞠躬,她微微闭上眼睛,像是有些烦。

    把书放下,声音很淡:“这些我不想听,让他亲自来和我说。”

    毕竟惹怒她的不是他,她想要的,也从来不是一个外人的帮忙说好话。

    她只要他亲自过来,给她解释。

    必须是,亲自。

    陆宗生手一紧,似乎是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站直了身体,敬礼。

    “是,夫人,请您放心,您的话我一定转达到。”

    “……”珠帘里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也不说话,也懒得回应他。

    拿起书,重新翻。

    侧脸冷淡。

    陆宗生把该说的说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敬完礼,他很快就走了。

    房间门轻轻地关上。

    而那靠在软椅上拿着书的人儿,视线落在那一行行的字上,像是在看。

    只是那视线的位置,久久未动。

    指节,也捏着微微泛白。

    像是在暴露着什么。

    ……

    ……

    ……

    ……

    没过多久,春花进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进来后,原本寂静的房间一下就吵闹鲜活了起来。

    咋咋呼呼的,数不尽的话就跟机关枪扫射似的,怎么说都说不完。

    她将东西放下,说:“小姐,小姐我今天出去了。”

    “您知道我今天发生了什么气人的事情吗?我天,说出来您肯定也要生气。”

    “今天我去了当铺,就是上次去换大洋的那家,我本来是要换钱的,结果那个老板真是气人,说什么都不给我换。”

    春花满肚子的气,全都要发泄出来才舒坦。

    “小姐您知道他怎么说吗?他竟然说想要钱的话,就让您在那裴宸面前吹吹床边风,说说好话。”

    “我当时就气炸了,我问他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那狗东西竟然说全程的人都知道您和裴宸关系不清不楚的,哦对了!还有这个!”

    春花将今日的早报也一并带了回来,送到了云姒眼前。

    “这个报纸上都刊登了,说您和裴宸是未婚夫妻关系呢,我不认识字,小姐您快看看是不是?”

    云姒的视线落在了那报纸上,像是怔楞了一下。

    “这报纸哪来的?”

    她抬手接过,微微皱眉,“他们怎么敢乱写?”

金丝雀(54)

    “小姐,您和那裴宸……真的不是未婚夫妻关系么?”

    春花试探问。

    “当然不是。”

    她咳嗽了两声,翻开报纸的背面,看了一下出版社的名字。

    正中军局?

    军?

    她的动作骤然停住。

    春花看她不动,又凑过来看。

    但左看右看,她都看不懂几个字。

    只不过,那个军字她认得。

    自小她娘就告诉她,看见这个字就一定要低头听话,不要抵抗,能跑就跑。

    她看了看自家像是在发呆的小姐,又伸手,指了一下那个军字,问:“小姐,这个是表示军队的意思吧?”

    云姒动了动睫,看向她,“你认得?”

    春花点头,“我娘说,别的可以认不得,但是这个字,必须要认得。”

    在这个战火割据的时代,军这个字,就跟以前的皇帝一样,地位只重不轻。

    想活命,就必须要认得。

    云姒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轻柔。

    “改天找个认字师傅给你学学字好了,这样以后你也能看得懂报纸了。”

    “不用,小姐,我看不看得懂无所谓,小姐您看得懂就行。”

    春花觉得识不识字对于她来说都没影响,反正她只是一个干活的丫鬟,识不识字都一样。

    她笑嘻嘻地说:“我就认得这个字就好了。”

    “刚才那死活都不收我东西的老板说,这个是军方的报刊,虽然说有个军字,但我觉得他有可能在骗我,小姐,您怎么看?”

    “……”

    云姒不知道怎么看。

    她甚至都摸不透裴宸的意思。

    陆宗生来给她讲明病情,是他的授意。

    那报刊登报呢?也是他的授意么?

    她静静看着那首版上的大字。

    订……

    婚……

    她垂下了眼眸。

    将报纸给回春花,摇头。

    “报纸瞎说的,以后别信这些。”

    她声音轻轻,分外平静。

    春花接过,呐呐地哦了一声,“知道了小姐,”

    云姒看了一眼她带回来的东西。

    “书没买么?”她问。

    春花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姐,那老板不收咱们的东西。”

    “而且……他还把上次咱们典当的东西都还回来了。”

    “喏,您看,都给包装好了。”

    “……”云姒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拿着书,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像是叹息了一声,视线重新放回书上。

    “算了,那就改日再说吧。”

    左右她还私藏了几本,还能顶一段时间。

    ……

    ……

    ……

    ……

    傍晚。

    暮秋至冬之际,天总是暗得特别快。

    就像是有人将开关一下子关掉了般,黑夜沉沉,眨眼间就铺满了整片天空。

    寒风瑟瑟,越来越冷了。

    小厨房按照以往的时间,将晚膳送来。

    热气腾腾的药膳,被盖着,送上桌时,依旧冒着腾腾的热气。

    暖香四溢。

    裴宸到来时,房间内病弱的人儿,刚刚开始用膳。

    时偶有咳嗽声,但更多的,是轻松自然的谈话声。

    小丫鬟在说,她更多的是听,偶尔应几句。

    虽然话不多,但能听得出来,她是在笑着的。

    说的话都是平日的一些细碎小事。

金丝雀(55)

    有时,她还会故意逗弄她的小丫鬟。

    裴宸静静站在门口,也不知听了多久。

    那般鲜活灵动的人儿,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这一面。

    更多的,是安静,是乖巧。

    说话轻轻的,问一句才答一句。

    他面容平静,站在门外,身后是呼呼刺骨的寒风。

    像是感觉不到那刺骨的寒意般,他一直站着,视线落在了那紧闭的门上。

    里面亮着温暖的灯光,欢快的声音渐渐没了。

    她似乎吃完了,丫鬟正在收拾碗筷。

    他慢慢靠在了柱子前。

    掏出了雪茄,打火机点燃。

    指节夹着烟,一言不发地抽着。

    烟雾,渐渐缭绕。

    在冷风中被吹散。

    ……

    ……

    ……

    春花端着剩下的饭菜出来时,看见门外靠在柱子上的男人,愣了一下。

    有些惊讶。

    下意识地,她就侧过了身子,给他让路。

    “我家小姐刚刚吃好,现在在看书。”

    她鬼使神差地说。

    那一身寒凉军装的男人,没有言语。

    抽着烟,冷淡的视线落在了地上。

    眸色暗沉,喜怒不显。

    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一样。

    春花看他不动,自己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她额了一声,又重新进了房间。

    似乎是要去告诉她家小姐。

    再出来时,春花先走出来的。

    端着碗筷,对裴宸行了一礼,这才走的。

    身后,那穿着一袭白洋纱融袄裙的人儿,站在了门内。

    依旧是披散着长发,简单而又朴素。

    不施粉黛,但眉梢含春。

    眼眸是盈盈的动人,涟漪清透。

    她身上没有披大裘,窈窕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温婉美纯的小脸看着他,红唇柔软。

    什么话都没有说,似乎是在等着他先开口。

    格外安静。

    那抽着雪茄烟的男人,抬眼与她对视。

    停顿了两秒,有寒风吹来,他站直身子,上前。

    把她揽进屋,关门。

    遮挡住了外面呼呼而过的冷风。

    那还燃着火星的雪茄被随意丢弃在了柱子下。

    进了屋子后,温暖如春。

    男人忽地俯身,抱住了怀中的人儿。

    手臂缓缓收紧,他带着寒气的薄唇贴在了她温暖的脸颊上。

    不断厮磨着,把她抱了起来。

    他总喜欢亲她,一直都是。

    “……”被轻松抱起的人儿,垂眸,安静地环住他。

    依旧是不躲不闪,乖乖巧巧地靠在他怀中,像是个精致的漂亮娃娃。

    好看,却总感觉缺了点生气。

    不够鲜活。

    男人鼻尖蹭着她,像是着了魔般,不断亲吻她的唇角。

    直至自己的气息渐渐变得粗沉,有些不对劲了,他才停下。

    紧贴着她,凤眼黑沉。

    “怎么不说话?”

    他有些轻柔地抚摸她的脸,依旧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

    嗓音低沉沙哑。

    那漂亮的人儿安静地看着他,微微弯了眸。

    语气轻轻,很平静。

    “你想我说些什么?”

    他抱着她,朝着软塌走去。

    将她轻轻放下,却始终揽着她,没有松开。

    “说什么都好。”

    他不断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手落下,又握住了她的手。

金丝雀(56)

    他不断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手落下,又握住了她的手。

    将她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是想让她碰碰他。

    “姒姒,我可以叫你姒姒吗?”

    “……”她微微怔了一下,眨了眼睛。

    没有多想什么,她轻轻点头,“可以。”

    “那,你叫我阿宸,或者先生,好不好?”

    先生,多用于太太对丈夫的昵称。

    云姒沉默了稍许,“这样,不太好吧?”

    他亲了亲她的手指,“好的,姒姒。”

    “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俯身。

    单膝跪下,高贵的头颅也伏在了她的腿上。

    像是只乖顺的大狗狗般。

    像是在求婚,又像是在认错。

    “姒姒,我的姒姒。”

    “……”云姒垂眼看他。

    她不说话,他便温顺地跪着。

    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种姿势,也从来没有过这样求人的姿态,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头颅低下的时候,似乎要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不断地蹭着她的手心,声音很低。

    “我错了,我不该说自己不想结婚的。”

    “我当时,大概是疯了,才会这么说的。”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出乎意料的低。

    让人很难想象,出门在外雷厉风行又手段狠辣的一军之长,现在竟然会像个犯人般,下跪认错。

    说跪就跪,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云姒没说话,想要收回手。

    但他看似没用力,却能牢牢地抓住她,不让她收手。

    藏在骨子里的强势,根本改不掉。

    那素白漂亮的人儿停顿了一下,看着他。

    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拒绝,他会有一千种办法让她同意。

    这其中,就包括胁迫,强压,和控制等等。

    “……”她收回的动作停下,面色平静。

    “裴宸,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我想你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

    “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抖,情绪似乎又隐隐地有些不对。

    但许是在克制,在压抑,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只不住地握着她的手,让她摸摸自己。

    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稍稍平复下来,不会发病。

    云姒细微蹙了一下眉。

    “裴宸?”

    他跪伏在她腿边,脊背显而易见地有些绷紧。

    听到她的轻唤,他慢慢抬起头。

    凤眼黑沉,眉眼冷静。

    只是那眼睛里,似乎有隐隐的血丝冒了出来。

    若隐若现。

    是狂躁症发作的前兆,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显然,他真的……

    受不得半分的刺激。

    他贴着她的手心,紧紧盯着她,喉结滚动。

    “我知道我有病,是个疯子,但你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你半分。”

    “……”她沉默地看着他,“裴宸。”

    “嗯?”

    他眼底的血丝越发鲜明,手臂的肌肉在暴紧。

    “为什么,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回答我?”

    “是把我,当成了外人吗?”

金丝雀(57)

    “不是。”

    他嘶哑着回答,发病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有病。”

    他怕她知道他的病后,会害怕。

    “……”那美丽安静的人儿,静静地看着他。

    居高而上,指尖清凉。

    “我想和你结婚,只想和你。”

    他不断蹭着她的手心,似乎这样能让他冷静些。

    “给我一次机会,就给我一次,好不好?”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保证听话,嗯?”

    云姒没出声。

    像是喉咙有些痒,她掩住唇,咳嗽了两声。

    别开视线,声依旧是轻轻的,柔得像是团棉花,没什么力度。

    男人还在盯着她,手指似乎有些发抖。

    血丝已经遍布了双眼,他却浑然不觉。

    还像是头温顺的野兽般,在乞求着他的公主的垂怜。

    她一直不说话,他就一直紧蹭着她的手心。

    几乎要把那一块地方给磨烫。

    云姒收回视线,平静地垂下了眼睫。

    大概因为烫的,她的指尖微微缩了一下。

    侧过脸,不看他,温婉柔和的侧脸没什么情绪。

    很沉默,似乎有些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姒姒。”

    他抓着她的手用力了些。

    呼吸有些急促。

    “你说话。”

    别不理他。

    “……”她垂着眼睫,就是不看他。

    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姒姒?”

    他的声音在急促地颤抖。

    真的,一点拒绝都受不了。

    她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只低低咳嗽了两声,抿抿唇,红唇柔软。

    “为什么,忽然说想要结婚?”

    她声音轻轻,轻得可怕。

    “其实,不结婚也无妨的。”

    她平静地看向了他,俯视着,眼中的情绪很淡。

    有种极度的淡。

    “或者,这又是你的心血来潮,想要玩一玩?”

    “裴宸,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不结婚就不结婚,说结婚就一定要让她答应,他真当她没脾气,没性子的吗?

    “……”他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死死抱着她纤软细柔的腰,双目赤红。

    似乎要用力道表达出自己此刻情绪的不安和狂躁。

    极度濒临爆发的临界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本该是细腻柔软的人儿,似乎这次一点都不纵着他了。

    揪住他的耳朵,想把他扯开。

    结果却被他抱得更紧。

    耳朵都红完了,也不松手。

    云姒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那隐隐的颤抖。

    他在不安,极度地无措不安。

    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弥补,就只会笨拙地抱着她,强势地抱着。

    骨子里透出来的,从未变过。

    “……”云姒垂眼看着他发红的耳朵,指尖微微收紧。

    有些气,还有些恼羞成怒。

    他动作有些强势,她便用力推他。

    还是没推开,就像是巨人般,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裴宸!”

    “嗯,我在。”

    沙哑的声音,很难得。

    明明是受不得刺激的人,即便是到现在,濒临边缘,也没有发病。

    依然在放低姿态,求她。

    一点骨气都不要。

    云姒真的恼了,忽地扬手。

    “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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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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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