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信仰(番外二)
推门进来,别墅内格外地安静。
神父先生放下了手中神圣的《圣经》,脱去了那一身纯黑的弥撒服,也摘下了那斯文优雅的眼镜。
没有了神父那般高贵令人敬仰的身份,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已婚男人。
洗手羹饭,收拾整理,他总是能做得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
贤惠至极。
进了厨房,他打开冰箱,从里面倒出牛奶,加热。
将温好的牛奶加上少许糖,搅拌。
温度正正好了,他才端着上楼,一步一步。
二楼是大平层,卧房的门没关。
男人走进去,顺手将房门关上。
外面的灯光应声而灭,整幢别墅内,就只剩下了卧室亮着。
窗帘拉着,里面的灯光明亮而又柔和。
神父先生将牛奶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又将房间内空调的温度调高。
视线落在床上摇晃着腿,正趴着百~万\小!说的人儿,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变得很柔和。
无与伦比的柔和。
漂亮的人儿,俨然已经洗过澡了。
穿着清凉的睡裙,细白笔直的双腿在半空中晃啊晃。
着实晃眼得紧。
禁欲优雅的神父先生缓缓俯身,从身后抱住她。
亲亲她柔嫩的脸颊,还不忘撩起她的长发。
满是亲昵和依恋。
“在看什么?”
他的视线同她一起落在了书本上。
依旧是故事书。
神父先生简单地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地挪开了。
视线放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流连至下。
漂亮的人儿,翻了一页书,睨他,“怎么回这么早?”
“那帮小朋友不缠着你了?”
极受欢迎的神父先生,低低一笑,咬她的耳朵。
“缠又如何,我家小朋友等着我呢,我自然要回早些才是。”
“不然……我家小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沉,含着笑意,呼吸更是灼热。
烫得厉害。
几乎要把她烫熟。
被称作是小朋友的人儿,很没骨气地红了一下脸。
不自在地躲开他越发撩人的动作,干巴巴,“你说谁是小朋友呢?”
“我可是大人,才不需要你讲睡前故事。”
他安静地勾唇,没有说话。
只闭着眼睛,蹭着她,享受着这般珍贵的温馨时光。
让他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碰到了哪里,他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对她的亲吻,渐渐地,有些变了味。
“……”美艳又纯情的人儿,脸蛋骤红。
像是有些恼羞成怒,就要拿开他的手。
“阿撒兹勒!”
她羞得连耳朵都红了。
神父先生还在笑,胸膛颤抖着起伏。
她气得作势要推他,他却一把固定住了她的两只手。
温雅好脾气的神父先生,微微勾唇。
压着她,一边咬着她的耳朵,一边束缚住她。
眸色温柔。
“不气了,嗯?”
“……”她红着脸,不说话。
好半响,低囔:“流氓!”
流氓的神父先生并没有因为被骂而生气。
相反,他把她抱了起来。
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一起洗?”
他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金丝雀(1)
民国年间,战火缭乱。
烽烟三月,军阀割据。
有人为此大发国难财,有人为此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前往京都的铁轨火车上,落难的百姓饿得面黄肌瘦,双腿巍巍发颤。
身上穿着破烂打着补丁的衣服,背上背着嗷嗷大哭的孩子。
一个一个,拥挤在狭小的火车空间内,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
盼望着能到达繁华的京都,盼望着在那各方混据割战的军阀统治中,获得一处平安的落脚之地。
然而,经过漫长的长途跋涉,京都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已经快要触手可及。
一场风暴似的消息传来,如一道平地惊雷,炸穿了人群。
也破灭了他们本该是美好的期盼。
直系军阀军队已经攻入了京都,将京都拿下。
徽派军阀被迫退守,双方在都外对峙。
目前,通往京都的铁路已经全部禁停,所有人员一律不准进出。
这暴风雨般忽如其来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引爆了人群的惶恐和惊惧。
火车在半路被迫停下,燃烧着煤炭的蒸炉,释放着大量的黑烟。
一直蔓延到天际,几乎染黑了那一片的云。
“怎么回事啊到底!”
“真的去不了京都了?!”
“天杀的,怎么到哪都是打仗的?这日子到底要我们怎么过!?”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里距离京都还剩不到三里,想要继续前往京都的,可以在这里下车!现在京都虽然封了,但城外还有不少的旅馆,忍忍两天,说不定战事局面就缓和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哪里还有钱住旅馆?万一战事爆发,那不就死在这里了?”
大家都在埋怨。
“少废话!要下车的赶紧下车!不下的就闭上嘴!”
售票员脾气很火爆,嗓门更是大得惊人。
“提醒你们一句!现在在京都的可是枭军,枭军可没有不杀平民的规矩!想要送命的,大可以顶着脑袋去,到时候被枪崩了,没了性命,可别怪旁人没提醒!”
火车上鸦雀无声。
连抱怨的声音都没有了。
死一般安静。
售票员看他们没人动,冷哼了一声。
将火车门关上,然后挥动小旗。
很快,火车长长地鸣笛。
笨重的火车头调转,朝着京都相反的方向驶去。
无法到达京都的人,都伸着长长的脖子,往后看。
都没吭声,都惜命。
……
……
……
……
京都内。
枭军军队的确在杀人。
烧杀劫掠,专杀贪官污吏,专抢黑心大财主的钱。
京都第一大富商的府邸,被军队直接占领。
所有妇人小孩儿仆人,全部都被控制在空地内。
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军队,此刻更是一间一间地搜查。
将值钱的东西全部都翻了出来,将胭脂水粉踢翻。
老人孩童的哭声,妇人的求饶声,响遍宅院。
府邸外的群众唏嘘地看着,甚至时不时有叫好的声音。
枭军的作风处事历来狠辣无情,但不得不说,看着大富商被宰,着实有些大快人心。
金丝雀(2)
冷漠无情的军卫,手持着抢,将一个个躲在房间内的人拖了出来。
对于不听话、甚至妄图逃跑的,直接一枪崩了,毫不留情。
一时间,哭声滔天。
……
……
……
很快,处理完西宅,开始清理东宅的军卫,一脚踹开了宅院的大门。
军靴在石板路上,整肃不齐地响着。
枪械扣的扳动声,粗暴不耐的呵斥声,瓷器乱砸的破碎声……
哭天喊地,一片嘈杂。
没过多久,军卫就闯了进来。
一脚踹开阻拦的阿婆和丫鬟,掀开了珠帘。
看见床榻上的人,他们闯入的步伐停了一下。
随即,相互看看,兴味盎然地吹了口哨。
手中的枪,也慢慢插回了腰上的枪套上。
都说京都云家的病养大小姐美,美得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他们脸上带着恶意的笑,走近。
言语格外地放浪轻挑。
“云小姐,可要起来了?”
“要不要……咱们爷几个帮你穿穿衣服?”
“……”那病榻上的美人儿,披散着发,强撑着瘦弱的身子,坐在了那里。
剧烈地咳嗽着,宛若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花骨朵,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她的眼珠子很黑,黑润润的,蒙着一层浅浅朦胧的水雾。
纤长的眼睫宛若蝶羽般,轻轻颤动,配上那泛着水意的迷蒙水眸,更是美得勾人。
有种纤弱,想让人摧残蹂躏的极致美感。
让人总想对其做点什么。
病榻前那些不怀好意的军卫靠近,她像是有些无措和惊慌。
本就病弱的身子,在这样不好的刺激下,更是咳嗽得厉害。
唇色像是染上了血,过分地鲜红,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单薄瘦弱宛若蝴蝶般的肩膀,更是轻轻颤动着。
微微裸露出来的肌肤如雪一般,惊绝美丽,宛若误入凡尘的素衣神女,娇贵而又脆弱。
半分都触及不得。
不怀好意的军卫们正想动手。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一道冷然沉厚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更加整齐的军靴踏步声。
官职更高,动作也更加残暴。
可怜的门,几乎都被踹烂了。
那几个原本想占点美人便宜的军卫,听到这声音,立刻收回了手。
慌忙跑出珠帘外,站立挺直,立正,敬礼。
“副参谋长,我……我们在清点人数!”
来人穿着军装,肩上,挂缀着数十枚勋章。
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冷漠。
踏进这一处小姐的病房处,他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像是在打量。
一旁,被按住的丫鬟婆婆不停地在哭,头发全乱了。
看见了这么多军卫进来,她们更是哭饶,眼泪像是不值钱地哗哗掉。
在这样的吵闹下,那珠帘后轻轻微弱的咳嗽声,根本听不到了。
被彻底掩盖。
但被称作副参谋长的人,耳力极佳。
望了一眼珠帘后的方向,又扫向那几个军卫。
什么都没说,转身。
就在那几个军卫心里松了口气,就要行礼时,不成想,那副参谋长直接甩出一条鞭绳。
金丝雀(3)
“啪——”的一声,狠重地甩在了那几个军卫的身上。
沾满了辣椒的军鞭,是为了审讯犯人而专门特制的,上面带着锋利的倒刺和弯钩。
一鞭子下来,甚至能扯掉人身上一大块肉。
疼痛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娘的,纪律的事情到底要老子强调几遍?”
他狠狠地在那几个军卫上抽。
吓得旁边的丫鬟婆婆哭都忘记了,吓得连连推开。
满是药味的房间内,变得莫名地寂静,只有鞭子不断鞭打的声音。
那受过专门训练的军卫,即便是被鞭打,也不敢躲开。
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即便是疼,也不能喊。
脖子都疼到发红。
“首长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是吧?!动女人是吧?!想强奸她是吧?!”
副参谋长狠狠地将他们踹倒。
“军纪是怎么说的?!他娘的给老子背一遍!”
一鞭又一鞭地下来,犯了军纪的几个人身上已经满是血了。
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他们却不敢喊疼。
只能跪着,直挺着身体,咬着牙,声音洪亮,
“只动钱财,不动妇幼!奸淫掠杀者,死!”
这是枭军军队的死规矩,首长亲自定下的,人人都不能犯。
副参谋长当众狠狠地鞭打他们,也是为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否则,若是参谋长乃至首长在此,就不仅仅只是鞭打这么简单了。
他们强忍着疼痛,继续背诵。
珠帘内。
那病榻上咳嗽的病美人,强撑着自己身子的双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因为开着门,风吹了进来,她身形单薄地半靠在床上,纤细的脊背控制不住地发抖。
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半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暴骂声和鞭打声,她的咳嗽声小了些。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和微弱。
纤细嫩白的手指,因为没有力气,已经连动都动不了了。
垂落的长睫轻微发颤着,脸颊已经白到将近透明。
整个人就像是被捞上岸的鱼儿,因为剧烈咳嗽,呼吸不通,看起来奄奄一息,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已经濒临生死的边缘。
一直照顾着她的丫鬟春花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眼角还挂着泪,被枪指着,身体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她看到自家小姐已经快要不行了,再不喝药,再这样吹风下去,怕是要撑不过一个时辰。
她颤颤巍巍,又心急如焚。
想要动,却又被冷漠的军卫拿枪指着,直接扣在了她的脑门上,甚至还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不许动!想死就再动一下试试!”
枭军只是不能强奸侮辱妇幼,但可没说不能杀妇幼。
枪眼不留情,这是事实。
春花几乎都要哭了。
“大帅,大帅我求您了,让我进去看看小姐吧……”
“我们家小姐身体弱,吹不得风,要是再不喝药,我们家小姐就撑不住了啊……”
她跪着,不停地求他。
甚至还想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
那拿着鞭子的副参谋长,被她这一打断,有些不耐烦。
金丝雀(4)
放下鞭子,看了那珠帘一眼。
“要死了?”
一直听闻云家大小姐身体弱,如今一看,果真是个半截身子踏进棺材的人。
可惜了……那一副好相貌。
他把鞭子丢在了一旁的军卫手上,那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显然压根就没打算救她。
他说:“死了就死了,哭哭啼啼的真他娘的烦死了!”
“把她们都带出去,赶紧把人数清点完!”
“是!”
军队整肃待发,喊声如雷。
……
……
……
……
最终,病弱至气息微弱的病美人,还是没能来得及喝药。
那副参谋长还算是怜香惜玉,容许丫鬟给她简单地披一件披风,这才被扶出来。
瘦弱苍白的美人儿,几乎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扶到空旷的庭院里,连同着一众哭哭啼啼的妇人们,一同跪下。
因为没有力气,又直直吹着风,受了风凉,她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无力地靠在春花肩上,柔弱的柳眉轻轻地蹙着。
翩然欲飞的睫羽,也恹恹一息地垂落着,没有半分生气。
精致漂亮的人儿,满身病气,原本娇艳的唇瓣,也渐渐失去了色彩。
身体在渐渐变得冰凉。
就像是随着落叶无力下坠的柔弱蝴蝶,被踩在泥地里的雪白莲花。
在瑟瑟的秋风中,逐渐失了温度。
马上,就要消失了。
春花不停地在哭,因为她听到小姐的咳嗽声越来越弱,呼吸也越来越轻。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小姐。
老爷出了城,迟迟未归,家里又都是厌恶小姐的姨娘,现在个个都被枪指着,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帮忙。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春花忍不住抓住一旁军卫的脚,哭着,“官爷,我求您了,求您让我家小姐回去吧……我家小姐真的吹不得风……她不会跑的……求您让她回去吧……”
军卫满脸不耐烦。
本来想踹开她,但是看她身上又靠着那可怜的美人儿,就没动脚。
只收回腿,冷漠无情,根本就不搭理她。
春花哭得满脸都是泪。
“小姐……小姐可怎么办啊……”
她扶着虚弱娇软的人儿,焦急地左右看看,想找个官职更大的军官。
但在场的人,除了军卫,似乎就是那被称作副参谋长的人地位最高。
但他此刻根本没空搭理旁人,正站在宅府大门外,安排着什么。
似乎是,马上就要有更高级别的军官来了。
那帮军纪严明的队伍,动作很快。
原本凌乱的府邸,被收拾得焕然一新。
接下来,所有无关人员都要转移。
也不知道会被转移到哪里。
春花急得眼泪直流,眼看着小姐马上就要不行了,若是再大动作,怕是——
她泪眼汪汪地盯着府邸外,妄图能让那副参谋长进来,让她能再求求他。
只是,他始终都不进来。
甚至一个眼神都没过来,表情变得很严肃。
没过多久,门口的人群被强制疏散了。
军卫分守在各处,戒备严密。
金丝雀(5)
的确是有大人物要来了。
一辆辆军用车排着队,停在了偌大的府邸门口。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个个铁血冷毅,从军用车上下来,步伐极快。
那副参谋长大步上前,去到了正中央的一辆车前。
立正,稍息,敬礼。
在军队的疏散下,街道已经变得空旷,没有半个平民的影子。
处处都是守备严明的军卫,手中持着枪械,气氛冷肃死寂。
原本哭声不觉的府邸庭院内,也在军卫的强压下,都息了声音。
一个个的,都跪在那里,不敢出声。
排成队,往一旁的侧门出去。
春花扶着自家已经快要失去了意识的小姐,慢慢站起来。
小姐体弱,身上的重量更是如同棉花一样,轻飘飘地,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消散不见。
在斗篷的遮掩下,她素白柔弱的小脸,已经被风吹得冰凉了。
垂着长长细柔的睫毛,眼睛闭着,已经睁不开了。
还在艰难地咳嗽着,一声又一声。
微弱得像是临死前的小兽,连叫唤都发不出来了,几近要倒下。
看起来可怜而又平添了几抹风情。
叫人不免柔了心肠。
到底是不忍美人消逝,其中有个军卫,悄悄地走到春花旁,对她低语。
“出了门,你们会被安排在城西的宅子,到时你可以去找大夫,应该不会有人拦你……”
“江鸿!你疯了!”
旁边一个人一把把他拉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帮她!?”
“万一她们被安置在哪里的消息传出去,引来后果,看到时候你有几条命可以抗!”
那军卫被人扯走,连带着春花也被恶狠狠地踹了一脚。
像是踹一袋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
军人的力气大,春花直接被踹倒了。
那依靠在春花身上的娇弱人儿,身上本就没有力气。
被这样一番大动作,直接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纤白的细指深深地陷入土地内,锋利的石烁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她身上披着雪白的斗篷,长发垂落,宛若失去了支撑的芍药花般,轻飘飘地落入了尘土中。
沾染上了满地的冰凉。
可怜病弱的娇美人儿,蹙着精致的眉,湿润勾人的眸微微睁开。
艰难地咳嗽着,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只能倒在那里,双手用尽全力地撑着自己。
在视线渐渐变得朦胧间,她慢慢地垂下眼皮,气息——微弱尽无。
……
……
……
不知何时,四周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只有那平缓的军靴声,在响起。
稍息敬礼的声音,春花那呜咽的哭声,仿佛都在那一声声平缓沉稳的军靴声中,消失了。
军靴声停在了她的面前,久久未动。
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人儿,细白的手指陷入了泥地里,染上了尘污。
沉重的眼皮,让她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泛着水雾的朦胧视线,安静地看着那站立在她面前的人。
一句话都没有说,素脸苍白。
站在她面前的军装男人,似乎不着痕迹的笑了一声。
金丝雀(6)
性情不定,喜怒难料。
语气,更是平静地可怕。
他问:“什么时候,军纪里出现了欺负女人这一条?”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们……听不懂?”
来人似笑,却又非笑,凉薄散漫的凤眼一个一个扫过了在场的军卫。
语气明明不重,却又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几乎叫所有人心头一沉。
那个踹人的军卫不知所措,正要做点什么,却见副参谋长脸色紧绷,快步上前,敬礼。
“首长,是我没有管好他们,责任在我。”
“请准许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们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来人低下头,嗤笑了一声。
慢条斯理地摘下白色的手套,没有说话,动作随意。
却透露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如狼般桀骜。
他没有发话,也没有人敢先出声。
副参谋坚挺着身体,一直在敬礼,一动不动。
等着他的授意。
首长大人一身笔挺的军装,缓缓蹲下。
凉薄淡漠的凤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披着斗篷的病弱美人儿。
美人如瓷,纤细而又娇弱,脸蛋更是苍白至极,没有血色。
垂着勾人的眼眸,水雾蒙蒙,纤细的骨架更是宛若柔弱的花骨朵般,仿佛只轻轻一碰,就会碎。
美,而极致脆弱。
像是碰不得的瓷娃娃,一分一寸都漂亮得不可思议。
如猫儿爪挠一般,着实撩人。
喜怒不定的首长大人,凤眼淡淡地看着她。
沾满了无数鲜血的手,漫不经心地勾起她那张素白漂亮的脸蛋。
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般,毫无温度可言。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云家美人?”
他语气平缓,但说话间,却像是带着刺。
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长得这般就能称作美人……真是,可悲。”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像是有些惋惜。
“……”漂亮的病美人而儿,安静地看着他。
也不说话,勾人的眼睛湿润润得紧,像是刚出生的狐狸崽,有种说不出地干净。
叫人总忍不住想亲吻上去。
被抚摸脸颊,这般的动作有些轻挑浪荡,她却没有什么力气避开。
脸色苍白,只安静地坐在地上,时不时咳嗽两声。
缕缕的碎发挽在耳后,温婉精致的脸蛋纯美至极。
想避开他的触碰,挣扎两下,却还是只能咳嗽出声。
脆弱得不行。
在场没有人说话,尤其是首长大人身边的人,都捉摸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明明首长大人厌恶女人,从不碰女人,但现在……
喜怒性情不定的首长大人,触碰了好一会儿她冰凉的脸蛋。
一身雪白斗篷的病弱美人儿,此刻就像极了一只狐狸,勾引着男人的狐狸。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能吸引他的视线,叫他渐渐迷失在那惊绝的美色之中。
无法自拔。
副参谋长的心倏然一沉。
眼瞧着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首长大人,静静注视着那名动天下的云家美人很久。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无形之中,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云家美人恐怕……
要得势了。
金丝雀(7)
最终,云家大小姐还是被送回了东宅,送回了房间。
而且,还是尊贵的首长大人,亲自抱回去的。
大夫很快就来了,被遗弃的药也很快煎好,送了过来。
被踹烂的房间门被迅速地修缮好,门口有众多军卫守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解开了斗篷的病弱美人,无力地躺在了床榻上,闭着眼睛,柳眉轻蹙。
大概是真的难受得紧,重新回到了温暖的环境后,她郁积在肺部的寒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剧烈地咳嗽,咳到仿佛连肝肠都要咳了出来。
魂体与宿体之间强烈的排斥感,更是让她胸口疼得发慌,喘不过气。
她捂着手帕,咳个没完。
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咳个不停,叫人心惊。
质地柔软的手帕里,鲜红的液体慢慢蔓延开来。
就像是一朵朵绚烂绽放的花,艳丽,生命却在渐渐地流逝。
让人根本抓不住。
正在为她把脉的大夫,额头上已经冒了汗。
面前那本该是号令千军万马的男人,此刻正静静注视着病榻上的人儿,一句话都不说。
她咳得厉害,肤色更是苍白。
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气。
素白漂亮的小脸就像是雨夜中摇摇欲坠的小花,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
咳出血来时,他寒凉的视线平静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似乎对他的问诊,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如何?”
大夫颤抖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官……官爷,小姐她……”
没救了。
话音还没落完,枪板扣动的声音,从他的脑后传来。
一道冰冷的坚硬触感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
“……”大夫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出不得。
“官……官爷,小姐她自幼便有哮喘,寒气是碰都碰不得,加上小姐前两日又发了高热,身体更加虚弱……”
今天又被风吹了那么久,病气已经入了五脏六腑,这根本就是……
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啊……
大夫不敢说真话,只慌忙改口,“小的这就开药,一定尽力为小姐医治,还请官爷放心,官爷放心……”
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被捂住嘴,强硬地拖走了。
毫不留情。
一身军装的首长大人,看了一眼珠帘外,“去,把陆宗生带来。”
珠帘外的副官立刻敬礼,“是!首长!”
……
……
……
……
房间内很快就只剩下了病榻上的人儿,还有正在慢慢帮她擦手的首长大人。
因为摔跤,她娇嫩的手心里满是划痕,触目惊心得很。
她还在咳嗽,却没有那般厉害了。
淡红色的唇瓣上,沾染着鲜红的血。
水蒙蒙的湿润眼眸,微微睁开成了一条缝。
漂亮的脸蛋,在微微昏暗的光线下,白皙得就像是玉一样,精致夺目。
她盖着被子,长发散乱,意识似乎很混沌。
迷蒙地看着那坐在床边,正在帮她擦手的男人,似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如小猫儿一般,轻轻地,带着柔软的鼻音。
“九歌……”
首长大人的动作骤停,眼神微深。
金丝雀(8)
她没了清醒的意识,朦胧的视线中,只能感觉到有人在照顾她。
气息极其地熟悉,熟悉到了骨子里。
她细柔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他。
很依赖的动作,像是曾经做了成百上千遍。
“九歌……”
大概是太难受了,又是最亲的人在身边。
她的鼻子有些酸,声音染着鼻音,还有隐隐的哭腔。
长长的睫毛里浸润着浅浅的湿意,她轻颤着,眼尾凝聚着浅浅的泪。
跟个小孩子似的,像在撒娇,柔软得不行。
铁血冷漠的首长大人,平静地看着她。
漆黑的眼瞳里,宛若寒渊般,没有半分那人的温柔。
帮她擦拭手的动作停下,看着她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就像是被丢弃的小崽兽般,在苦苦地等着她所依赖的人回来。
画面一度有些刺眼,令人有些控制不住地恼怒。
将毛巾缓缓地放在一旁,他俯身。
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眸色黑沉。
“看清楚,我是谁?”
“……”已经没什么清醒意识的病弱人儿,迷蒙着浅浅水润的眼珠子,安静地看着他。
像是有些茫然。
雾气太重,她的眼珠子湿漉漉的,遮挡住了清晰的视线。
如稚嫩的雏崽般,懵懂依赖地看着他,喃喃:“九歌……”
“你是,九歌……”
“我的九歌……”
无知无觉地回答他的问题,声音轻弱得如同被猫爪儿挠了似的。
几乎要挠得人心口发痒。
着实是撩人而不自知。
他手中的力度重了些,盯着她,眼眸平静。
“你订婚了?”
她还是茫然,呆呆傻傻地,脑子昏沉。
他的靠近,大概是让她的身体感觉到舒服了些,她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搭在了他满是勋章的肩膀上。
像是柔弱无骨的菟丝花般,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更靠近了些,在他的气息融合下,身子也更舒服了些。
魂体和宿体的排斥感没有那么强烈了,这让她有些缓了过来。
“订,订婚了……”
意识不清晰时,她总是格外地依赖他。
像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无意识地说出答案,很认真。
“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夫妻了……”
“我,我会很快地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声音又娇又软,根本就是在撒娇。
抱住他,像是小猫儿一样地蹭,完全依赖。
似乎是笃定了,他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对她生气。
首长大人垂眼,面色平静得可怕。
对于她主动的投怀送抱,他没有拒绝。
甚至,不停地用手抚摸她渐渐回温的脸颊。
在男女有别的这个年代里,她意识不清晰,做出的这样的举动,已经是失节了。
失去了名节,就只能嫁给面前的男人,不能再想着其他男人。
否则,就要被拉去浸猪笼。
首长大人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没推开她。
甚至,长手渐渐往下,平静地解开她的衣衫。
让她能更加依赖贴近他,毫无顾忌。
故意地,要毁了她,毁掉她口中念念不忘的该死的婚约。
金丝雀(9)
更加靠近他的人儿,身上的不舒服感更是消退了许多。
魂体与宿体更好地融合,让她的脸颊都有了些许温暖的颜色。
她微微眯着盈盈的水眸,像是小猫儿一样地嗯哼着,软软地蹭他。
越蹭越舒服,意识也有些清醒了过来。
昳丽涟漪的漂亮眼睛,蒙蒙地盯着他看,在他身体的温度下,脸颊变得有些软红。
如含苞待放的蔷薇花般娇艳,美得惊人。
冷漠无情的首长大人,平静地注视着她。
深邃幽深的凤眼,染着死人堆里走出来的煞气和寒意。
凌厉,而又不留情面。
“……”微微眯着水眸的病弱美人儿,像是愣了一下。
有些清醒过来的脑子,回转着,像是对现在的局面有些懵。
她此刻的双臂还挂在他身上,衣衫也变得无比地凌乱。
在他身上气息的笼罩下,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僵凝。
说不出的怪。
“……咳……咳咳……”
她倏地收回双臂,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为动作太大,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喉间似乎又要有腥甜的味道溢出。
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魂魄和宿体不能很好地融合。
她尝试了好几次,结果因为强行融合,差点把自己这具身体给搞没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离开了他的气息,她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熟悉的胸闷感,又涌现了上来。
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咳得厉害。
她捂着松垮的衣衫,咳嗽着,湿润着眼珠,看向那平静坐起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笔挺的军装,腰间系着枪,军靴漆黑光亮。
大概是立了很多军功,他的胸前挤满了精致的勋章。
高挑俊美的容颜,冷白色的皮肤,像是寒冬腊月里银装素裹的景色,矜贵华美,却又不失冰冷。
像块没有感情的冰块。
漂亮柔弱的病美人儿捂着自己单薄的衣衫,又咳嗽了两声。
许是因为难受了,她再次蹙起了温婉动人的眉。
盯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
她有些客气疏离的声音,清润润的,没有刚才那么娇了。
安静地看着他,微微裸露出来的纤瘦肩膀,细腻白皙而又笔直漂亮。
在这半掩未掩的动作下,更平添了无形的撩人风情。
像是只青涩的小狐狸,还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来勾引人。
明明不懂,却还是勾到了人。
勾得直叫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
“你……是谁?”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靠近了他一些。
这样子,身体与魂体能够更好地融合,缓解她的难受。
首长大人平静地看着她,凤眼幽黑。
“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淡淡反问。
“……”她应该知道么?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妖精沉默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男人没有情绪地呵了一声。
伸手,缓缓地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水润润的眼珠。
语气喜怒不定,更像是要发怒前的征兆。
“刚刚不是还说……要嫁给我?”
金丝雀(10)
“刚刚不是还说……要嫁给我?”
“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了?”
“……”素白漂亮的人儿被迫仰头看着他。
纤细雪白的天鹅颈,精致笔直的锁骨,全都暴露了出来,一览无余。
真真要被他看遍了。
她闪着眼眸,没有说话。
对于他野兽般肆意妄为的打量和侵略行为,她有些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她害怕这种目光,因为这会让她变得腰酸背痛。
这本来只是下意识之举,却不想,触及到他时,身上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了。
魂体和宿体在一瞬间融合得恰到好处,胸口的闷痛感也渐渐退去。
变化的发生在几乎是一眨眼之间。
云姒挡住他视线的动作一顿。
……这种熟悉的束缚感是怎么回事?
停滞了几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神骤变。
难道上个世界他对她魂体的束缚,依然还在么?
一个世界困住她就算了,难不成……他的血还能一直延续到下一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
因为喝了那该死的血,她现在的魂体只能存在于切西亚的身体内,而不能重新转移到新的宿体上???
云姒手指微缩,心情变得有些凝重。
倏地一下又将手收回,像是要验证些什么。
……果不其然,又产生排斥感了。
依旧有些难受,却没有初时那么强烈了。
大概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
“……”病弱苍白的人儿,水蒙蒙的漂亮眼睛看着他。
微微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变得很安静。
没有了刚才要抱他时的娇气和亲昵,看着他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像是有些害怕他。
一身军装的男人,眉宇冷淡,站了起来。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朝外走去,背影寒肃。
军靴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沉稳有力的声音。
掀开珠帘,就要开门出去。
“你……”
“你叫什么名字?”
背后,那如猫儿一般娇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小心。
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在看他。
那双湿润润的眼珠子,就像是清水洗刷过的黑葡萄一样,圆润漂亮得紧。
男人的步伐稍稍停下,没有回头。
轻扯动了下唇角,似乎并不想答。
身后那轻轻柔柔如花骨朵般的声音,又小声地说:“我叫云姒,今年十八岁了,你呢?”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停顿了稍许,低下头,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白手套,语气淡淡:“裴宸,二十九。”
大了她整整十一岁。
后面安静了下来,像是在记忆他的名字。
裴宸没有再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
……
……
……
……
门外,专门负责给高级军官看病的陆宗生正好到了。
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看见裴宸,立刻立正敬礼。
“首长,陆宗生前来报道!”
裴宸垂眼淡淡,“去看看她,必须治好。”
这是死命令。
陆宗生是了一声,再次敬礼。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
金丝雀(11)
少女的闺房充满了温馨的甜香,还有那淡淡的药味。
陆宗生提着药箱进来时,目不斜视,先是站在了珠帘外,出声提醒。
“云小姐,我是首长大人派来的军医,负责来照顾您的病情,您可以唤我为小陆。”
“不知道我现在是否方便,能进来探一探您的脉搏?”
在来的路上,负责通传的军卫就已经把具体情况和他说了。
到底是跟在裴宸身边多年的专用军医,他自然一点就透。
不必多说,恭敬即可。
珠帘内,衣衫已经系好的病弱人儿,微微抬起温婉的眸,睫毛轻颤。
她靠在床边,身上盖着被子,时不时低咳两声。
在裴宸离开后,她的脸颊又变得肉眼可见的苍白。
柳眉轻蹙着,精神有些恹恹。
像是柔弱无骨的花,无力地依靠在了那处。
惹人怜惜。
看着珠帘外站着的男人,她动了动唇。
声音又轻又细,根本难以捕捉得到。
“进……来吧……”
真的气弱到了极致。
陆宗生微微凛神,得了允许,这才掀动了珠帘。
一男一女单独在房间,即便是军医,也不太好。
所以春花进来了,负责进来照顾小姐。
她站在床边,小心地扶病榻上的娇贵人儿,在背上垫着靠枕,让她得以坐得舒适些。
陆宗生搬来个凳子坐下,然后对云姒微微一点头。
“冒犯了。”
他说。
苍白柔弱的美人儿,垂着眼,湿漉漉的眸涟漪而又勾人。
没有说话,只轻轻伸出了手。
手腕都是如瓷一般,白得纯粹,触感细腻温软。
几乎是件完美而又娇贵的瓷娃娃。
陆宗生没有多看,只低着头,凝神把脉。
偶尔抬头看一眼她的脸色,又问了春花几句日常的饮食和用药情况。
简单的几句话后,他就没再问了。
过程不到三分钟。
他站起来,对病榻上的人儿稍稍一鞠躬。
“云小姐,我已经诊断好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言简意赅,似乎根本没有要反馈病情的意思。
春花一愣,站在那儿茫然地看着他。
“我家小姐怎么样?病严不严重?”
这些他怎么不说?
陆宗生尽量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态度:“抱歉,我只对首长大人负责,所有事情,也只向首长汇报。”
意思是,即便是病人本身,他也不打算告知一二。
“……”春花看到他腰上的枪,没敢说话,呐呐地哦了一声。
对于这些忽然进城的军队,她总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害怕会被杀。
待陆宗生离开后,春花这才暗不迭松了口气,连忙把自家小姐的手放回被子里,防止着凉。
“小姐,您怎么样?觉不觉得冷?”
她关心紧张地问。
床榻上低低咳嗽着的病弱美人儿,垂着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
轻柔清浅的视线安静地看着方才陆宗生离开的方向,像是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花看了一眼外面,小声问:“小姐,那首长……是不是看上你了?”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
金丝雀(12)
“……”娇娇弱弱的素白人儿,眼睫一颤。
如小猫儿一般,细细柔柔地嗯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显然,她还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
春花似乎也有点不想说,有些别扭。
“刚才因为首长抱了你,又单独处在一个房间里,所以私底下都说首长大人看上您了,要……要就……要将您金屋藏娇呢……”
这话根本就是侮辱人。
春花觉得,谁都配不上她美动天下的小姐,哪怕对方是一军之长。
也不配。
娇人儿柔柔垂下眉,不施粉黛的漂亮脸蛋上,唇瓣如蔷薇般淡粉,泛着柔软的气息。
春花在说话,她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咳嗽两声。
苍白的脸颊上,因为咳嗽,渐渐变得有些红。
染着几分旖旎的红晕。
细柔的发垂落在她脸颊边,像是点缀般,衬得她的脸蛋更是只有巴掌般大,素雅,又我见犹怜极了。
叫人挪不开眼。
春花说完,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地问:“刚才……是裴宸抱我回来的?”
春花听到这个名字,又愣。
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小姐,您知道首长大人的名字??”
“……”
春花又一拍脑袋,“是了,现在城里,哪个人会不知道首长的名字?”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孩童,恐怕都会对这个名字瑟瑟发抖。
闻风丧胆。
春花说:“小姐,现在整个京都都在他的管辖之下,所以您还是不要直呼他的姓名为好。”
不然,万一他听着觉得不高兴了,一枪崩了人……也不是不可能。
“……”
虚弱的病美人儿没有说话,敛着眸,安安静静。
只时不时咳嗽着,捂着发闷的胸口。
……
……
……
……
陆宗生提着药箱出来,门口守着的军卫快速地将门关上。
一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靠在柱子下的男人。
依靠在那里,戴着白手套,夹着雪茄烟,在不紧不慢地吸着。
烟雾缭绕,他的脸色掩在其中,有些不明朗。
高大宽阔的身形,修长而又优雅,就像是藏匿在暗处的野兽般,身上总透露出一股危险。
说不出的危险压迫劲。
陆宗生定了一下,随即快步地走了过去。
立正,稍息,敬礼。
“首长。”
冷淡危险的男人,眼皮未掀,语气平静,“怎么样?”
“报告首长,小姐她……患有严重的哮喘病。”
“因为长期用药吊着,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气血双亏,今日又受了风寒,病气恐怕已经入了五脏六腑。”
病情确实很严重,可以说是半截身体就要入土了。
他继续说:“不过,这病还是可以治,只是可能会需要长期疗养,价格方面……”
恐怕也会高得惊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着雪茄,火星点点地落在了地面上,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他凤眼黑沉,淡淡说:“费用从我的账户里拿。”
意思是,不挪用军队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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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13)
陆宗生立刻受意,“是,我这就去开药。”
要走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留步。
“今天夜里服过药后,云小姐可能会发起高热,所以……可能要多备好热水,好清理身子。”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这句,说时还打探了一
一身军装的男人,漆黑平淡的视线扫了过来。
无喜无怒,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陆宗生这便闭上了嘴,“我这就去开药。”
……
……
……
……
陆宗生提着药箱,回到了军医医院。
因为仗还没有开始打,所以医院内的伤患不多,只有寥寥几个是来换药的。
回到办公室,陆宗生很快就开好了单子,让护士去取药。
药单上所涉及的药品,个个都贵得吓人,千金难求。
护士拿着药单出来时,奇怪地翻了翻,嘀咕:“这是个什么病人……”
拿一次药,估计全家的家底都要被掏没。
她嘀咕着,看了一会儿,这才快步离开。
此时,办公室内。
药箱被随意地放在一旁,窗褶也被拉了起来。
透过那窗外隐隐的光线,陆宗生坐在那里,慢慢翻开了一份文件。
上面的内容不多,他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一直看着文件上的字,似乎思虑重重。
文件上,是一份病历单。
病历单上的名字普普通通,年龄也是无比正常,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病人的病历。
唯独病历下,写着满满当当的就诊记录。
就诊结论里写着——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存在强烈的对女***倾向及偏执型人格障碍,不宜接受应激刺激。
陆宗生将文件合上。
联想到方才裴宸的表现,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心下沉重。
他在想,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单纯的怜香惜玉还好,但如果裴宸真的看上那云家小姐了……
恐怕这病,就难治了。
……
……
……
……
夜间。
黄昏褪去后,沉沉的夜色渐渐降临在了天际。
黄雀在夜色中飞过,飞过这一座沉重肃穆的城市,顺着秋风南下。
枭军入城后,百姓们人心惶惶,没到夜间就都已经躲进了家里,灭了灯。
城市的大街小巷内,除了电车还在坚持不懈地穿梭着,别的,空无一人。
云家府邸内。
服过药后,云姒早早地便睡了,睡得昏昏沉沉,时醒时眠。
春花服侍她睡下后,就默默地出了房间的门。
房间外都是别着枪的军卫在守着,个个站立挺直,目不斜视,就像是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一样。
吓人得紧。
春花害怕他们,端着水盆就想走。
别苑大门的军卫直接拦住了她。
“去哪里?要做什么?”
连声音都是那么冷冰冰,就像是冰雹一样,一颗颗重重地打在人的心上。
春花手一抖,水盆里的水直接洒出来了一些。
她低着头,磕巴着,气弱弱:“去……去小厨房拿些蜜饯……小……小姐想吃……”
那守在门口的军卫相互看了一眼。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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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点了头,放行。
“快去快回!”
声音极度冷厉。
吓得春花又是一个激灵。
得到通行之后,她端着水盆,走得很快。
低着头,余光不断地扫向走廊和花园庭院。
都是军卫,守得密不透风,屋檐上似乎还分布有盯梢的人。
整座偌大的府邸,一个丫鬟妇人都没有,只有她,还格外突兀地在外走着。
春花头皮有些发麻,总感觉那些枪在对准了自己。
只要自己一乱动,就会马上被崩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收回余光,快步走向小厨房。
府邸内灯火通明,她倒是很快就走到了。
小厨房内许是才刚刚忙完,人还很多。
但是一推开门,里面花花的全是军人。
个个腰间系着布,厨师的打扮,膀大腰圆的,像是一个个巨人。
一个个能吓死人的巨人。
“……”春花都快被吓哭了。
厨师也换了,整座府邸,全部都换成了枭军的人。
里里外外,全部都是。
她推开门,所有军厨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面无表情,都像是戴上了面具一样,冷漠至极。
春花在这一众死一般寂静的目光下,手微微抖着,慢慢地放下了水盆。
她呐呐:“我……我来拿些蜜饯果脯……请……请问一下……哪里有?”
其实她知道哪里有,来拿得多了,之前都是她熟门熟路地直接拿的。
但现在……
今日不同往日。
人在屋檐下,她不敢。
尤其是在一众持枪的军人面前。
在场的没有人说话。
只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去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了一大罐密封好的。
那里面拿出一小包,然后递给她。
“……谢谢……”小春花颤颤巍巍地接过。
走的时候,她还默默地把小厨房门给关上。
深呼出了一口气,有种强烈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拿着蜜饯,快步回去。
……
……
……
……
夜半,正如陆宗生所说,云姒真的发起了高热。
身上滚烫绵绵,却始终不唤一声。
安静沉沉地睡着,身上满是汗意。
晶莹细微的汗从额间无声地滑落,落入发丝间,她似乎也因此而睡得很不安稳。
娇嫩的唇瓣微微发干,眼眸微动。
微弱如小猫儿一般的声音,从喉间呜咽出来。
很轻很轻,轻得几近听不到。
伴随着浓郁幽香的花香渐渐弥漫,夹杂着房间内淡淡的药香,相得益彰,几乎要醉到了人的心底。
心口也有种隐隐发热的感觉。
她脸颊绯红,烫得厉害。
因为不舒服,她似乎醒了一下,又没有力气。
浓浓的乏力感和困意,让她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根本没有力气喊出声来。
正如陆宗生所叮嘱的,若是没人看着的话,本就身子弱的小姑娘……恐怕真的要烧死在病榻上,无人知晓。
所以,今夜得格外注意。
春花在外面守着,时间到了,本想进来看看。
却不想,门口的军卫又拦住了她。
没有表情的脸,就像是死人一样。
“……我……我要进去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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