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101、反正我不气(9更)
“这会子吵什么呢?我都替她们俩不值当。”
虽然是作壁上观,婉嫔却也都忍不住叹气,“这一吵,若是叫舒妃的孩子有了闪失,舒妃自己十年的心血白费不说,皇后又如何向皇上和皇太后交待呢?”
“依我看,这时候就忍不住,当真不值得。”婉嫔抬眸望住婉兮。
婉兮含笑点头,深深吸一口气。
“陈姐姐说的是。我前儿已经去了翊坤宫,亲手给舒妃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两双小鞋子,送过去了。”
婉嫔便笑了,欣慰地点头。
“令妃那一场大病,宫里人都知道。不管令妃原本是因为什么病的,人家也都难免说是令妃嫉妒了舒妃这个孩子。令妃能病赶快好起来,且病刚好就将这事儿圆过去了,自然是最聪明的。”
婉兮便也拉过婉嫔和语琴的手来,“总之不管皇上不叫谁去,这一次南巡,二位姐姐也必定是要去的!”
婉嫔和语琴对视一眼,虽说都眼含笑意,却也没有特别的喜不自禁去。
语琴淡淡道,“不过因为我跟陈姐姐,也都算是江南汉人吧。皇上此次南巡,便也自然要带上我们的。”
语琴说着目光飘过纯贵妃去,“纯贵妃也是一定去的。她曾祖父好歹还是康熙爷时候的两江巡抚。”
婉兮也不由得看向小柏氏去,含笑向她点了点头。
婉兮垂首轻声道,“同样是江南汉人,柏氏姐妹也是理当去的。”
语琴倒是皱眉,“怡嫔那身子,去的了么?”
婉兮浅浅一笑,“怡嫔是多年卧病,可是这回不一样呢。这回是‘回家’。”
语琴心便也跟着轻轻一颤,叹息道,“我从前恨她害你。可是该怎么说呢,这会子叫你一句‘回家’闹得,我倒是有些怜惜她了。”
婉兮便点头,“那姐姐平日里倒也去瞧瞧她。虽然过去是有她与姐姐‘争琴’之事,可是这会子孝贤皇后已经不在了,怡嫔自己的身子也这样了,这争执早已过去了。若姐姐能主动去瞧瞧她,相信你们两个也定有不少江南故乡的体己话可说。”
语琴望住婉兮,含笑一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那拉氏自己也跟舒妃吵累了,还是婉兮这边三人说笑的模样太叫人嫉妒,那拉氏反正是停了吵闹,一双眼盯住婉兮良久。
婉兮意识到,忙使眼色。
三人都安静下来,婉兮回眸,定定迎上那拉氏的视线去。
那拉氏见婉兮看过来,便轻哼一笑,“这宫里不应当去的,除了舒妃之外,实则还有令妃。”
“终究是大病初愈,病了那么久,留在宫里养着才是。”
那拉氏矛头果然还是又朝婉兮来,跟舒妃吵了那么多还不想放过婉兮,语琴有些不放心,悄然攥住了婉兮的手。
婉兮含笑点头,不急不忙起身,盈盈朝那拉氏一礼。
“主子娘娘说的是。只是妾身总归是妾室,去还是留都不由妾身自己做主。妾身便也不想争,也不想躲,总归都看皇上、皇太后和主子娘娘的旨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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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四卷102、就是这么乖(10更)
“若皇上、皇太后和主子娘娘叫妾身去,妾身便是大病初愈,也绝不推辞;若皇上、皇太后、主子娘娘不叫妾身去,那妾身便安安静静留下养病。”
婉兮竟然这样不惊不恼,跟舒妃的反应一点都不一样,倒叫那拉氏眯起了眼,面上甚是不快。
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就算不疼,却憋闷至极。
婉兮不急不忙地凝视着那拉氏,含笑悠然又是一礼,“既然主子娘娘提到妾身,妾身便是全凭皇上、皇太后和主子娘娘做主,自己并无计较去,却也这会子不如顺势求问主子娘娘一句:妾身到底去还是不去呀?”
婉兮那样浅笑盈盈,全不在乎;又兼之病养得好,这会子看过去竟有些面如满月的意思,总归一派知足而乐的模样,全然不似两个月前刚病倒那会子的憔悴去。
看着她这模样,谁都明白令妃这是全然从舒妃有孩子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而且不但走出来了,而且活得更乐观,更滋润了。
那拉氏心底的恼怒便这样无声地油然而生。
她宁愿令妃跟舒妃一样,用那一贯的伶牙俐齿跟她当面吵。
总归这会子她是皇后,若那令妃吵得过分,她总能找着把柄惩治了令妃去……可是这会子令妃这副模样,倒叫她无处拿捏了。
她便盯住婉兮,冷声一哼,“那你自己呢?究竟是想去,还是不想去?本宫倒想听听你自己的心意。”
“若你想去呢,说不定本宫可以看在你大病初愈的面儿上,向皇上和皇太后给你讨个恩典;若你不想去呢,本宫也可代你向皇上和皇太后说明。”
婉兮还是扬头,甜甜一笑,“妾身真的并无计较。去也可,不去也无妨。”
那拉氏紧咬牙关。
婉兮却不退下,抬手指了指那炕几,“主子娘娘,妾身还等着主子娘娘示下呢。妾身到底去,还是不去呢?主子娘娘说了,今儿必定叫姐妹们都知晓了。”
众目睽睽,六宫都盯着那排单看。
那拉氏深吸一口气,也不得不拿起了那排单。
走出承乾宫,众人都是喜气洋洋。
“皇上真是大方,原来除了舒妃之外,所有人都是去的。”语琴盯着婉兮笑,“果然如你所愿,连怡嫔都去了。我倒是没想到。要是按着从前的旧例,怡嫔怎么也是该留在宫里的。”
婉兮笑而不答。
语琴上前一把掐住婉兮手腕,“看你那么心有成竹的模样!这会子已没外人在,快与我说实话,是不是皇上早就透了口风给你了?你今儿坐这儿看戏,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婉兮咯咯一笑,“看戏呢,最高境界便是‘看破不说破’,不然扰了旁人的雅兴,那多失礼。总归啊,今儿六宫都看得欢喜,这便是了。”
语琴倒也叹了口气,“几个月前,整个六宫都羡慕舒妃有了孩子。整个宫里,这会子只有舒妃有孩子,这么独一无二……可是这会子啊,我倒可怜她了。宫里所有人都随驾一起去,只留下舒妃一个人在宫里,这‘独一无二’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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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吧~~
四卷103、等着孩子(11更)
婉兮笑笑,却还是按了按语琴的手。
“其实是舒妃自己没想明白,今儿也是被皇后给气着了,一时心下难平,这便将自己也搅糊涂了。”
“总归身为后宫女子,有自己的孩子还是好事。便是不能跟着南巡又怎样呢,便是几个月见不到皇上又如何,总归几个月后还是能看见。便这几个月好好地养好自己的孩子,待得皇上回来依旧还是皇嗣为重。”
“舒妃若能想明白这个去,今日倒当真不必这样与皇后吵成这般。她怎忘了自己还是母亲,这样吵过之后,皇后并无什么损失了去,反倒是舒妃自己,不利于胎气啊。”
婉兮轻轻闭眸,仰头朝向天空去。
“不过我也从今天的事儿上,学得了一个教训去:若我有了孩子的那一天,我便什么时候都要平心静气去。总归孩子为重,先不叫孩子受了损伤,什么都等孩子平安降世之后再说。”
语琴便也轻叹了一声,“可不。今儿舒妃着实是太沉不住气。”
婉兮歪歪头,“是不是人当了母亲,身子里带着孩子,便连脾气都会改变了呢?她从前那十年里,本是那样冷静自矜的人。”
语琴倒被问住了,抬手捂了嘴笑道,“你倒问我?我哪儿有福气知道呢?”
“不过我猜啊,说不定是有这个缘故的。当了母亲,一边期盼孩子,却又要同时担心孩子能否健康长大;在这宫里,更要多想一层。这便难免每一个都是揪着心的,总觉着左右都是危险,这便再自矜的性子,也按不住脾气了。”
婉兮点头,“我想也是。”
玉叶道,“奴才觉着,倒还有一个缘故:那就是她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自觉身份不同了。从前的小心翼翼这便也都收起来了。”
婉兮轻叹一声,“也是,十年的夙愿一朝成真,人得意之后便也难免忘形。终究曾经她与那拉氏之间只差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她便不假辞色了。”
舒妃回到翊坤宫,成玦和如环赶紧上前劝说。
“主子今儿好悬着了皇后的道儿!主子若当真动了气,伤了胎气,那多得不偿失!”
这会子舒妃自己也冷静了下来,“你们说的是。此时回想着,倒是那拉氏故意激我生气。今儿的场合总归是说那排单,若我生气出了三长两短,她也自然会说是我不满皇上做出的安排所致。”
“她好毒的心!我当真险些上了当!”
成玦看了舒妃一眼,嘴唇嗫嚅一下。
“有话就说吧。”舒妃瞟了她一眼。
成玦低声道,“奴才倒是觉着,主子今儿的情形,倒应该看看令妃。令妃今儿的反应,才是给皇后最好的回击。”
舒妃眯起了眼。
“好,我暂且忍了。总归现在她是皇后,我不过妃位。我总得晋位皇贵妃,才能叫她难受去;至少也得先在贵妃位上。”
“就算这会子皇上还没提晋位的事,那也兴许是皇上忙着安排南巡,暂且忘了提;等皇上南巡回来,我便也该临盆了。到时候生下皇子来,皇上必定诶我晋位。”
“到时候我在贵妃位上,再凭着皇子,我跟她之间的账,再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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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04、贵妃位的争夺(1更)
皇帝谕旨,正月十三起驾。
故此后宫一众嫔妃也都产生了与舒妃相同的想法去:皇上就算说今年还有进封,却也不可能是赶在这几天进封了。终究日程太紧。
况且待得南巡归来,距离皇太后十一月的圣寿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那时候再赐封也不迟。
“况且还有舒妃的孩子呢,”储秀宫里,愉妃与嘉贵妃相对,都默默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无法遮掩的担忧,“舒妃十年才有一个孩子,按说这个孩子只要能生下来,她就能晋位;如果是皇子,那就可以再进一位了。”
嘉贵妃别开目光,“是啊,皇上这会子不进封,说不定就是等着她这个孩子呢。到时候跟皇太后的万寿,双喜临门,即便是给她越过贵妃一级,直接升到皇贵妃去呢,只要老寿星皇太后说一句话,怕也是能办得到的。”
愉妃定定看着嘉贵妃,“其实我倒意外,这次南巡,皇上也叫我去。从来这些年,皇上出巡多少次,却也都与我无关的。”
嘉贵妃定定看着愉妃,“还是去的好。不然舒妃这孩子这么金贵,生下来必定在皇太后的心目中,超过咱们所有的孩子去的……你若留在宫里,一旦舒妃有半点闪失,咱们岂不吃了挂落去?更要紧的,难免连累了咱们的孩子。”
嘉贵妃离了储秀宫,背影黯然。
住在偏殿里的语琴,立在窗边悄然望着嘉贵妃的背影。
晴光在畔道,“一来大过年的,二者马上就要随驾南巡了,宫里都是喜气洋洋的。也就这二位主子这样悻悻不乐的吧。”
语琴望着嘉贵妃的背影,轻轻眯了眯眼,“这会子嘉贵妃心下的紧张,倒比愉妃更甚。”
“主子怎么说?”晴光忙问。
语琴在夜色里淡淡抬眸,“舒妃的孩子若生下来,舒妃的位分再进一步,就是贵妃了。可是现在咱们宫里已经有了两位贵妃,这位分上便已满额。皇上若进封舒妃,便必定要贬了纯贵妃或者嘉贵妃中的一个。”
“可是这回南巡,纯贵妃出身江南汉臣家族,皇上必定不会动纯贵妃。故此若说不安稳,也只是嘉贵妃的位分不安稳了。”
晴光也吓了一跳,“嘉贵妃去年才失了九阿哥,皇上总不会如此绝情吧?”
语琴便是目光一转,“关窍便都在嘉贵妃失去九阿哥这事儿上。若是嘉贵妃没失去九阿哥,她的贵妃之位倒原本稳当,可是说不准,反倒因为她失去了九阿哥,她才更有可能被皇上降位。”
晴光张了半天的嘴,“主子是说,九阿哥的薨逝,反倒跟嘉贵妃自己有干系?”
嘉贵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看不见了。语琴便也收回了目光,缓缓走回炕边坐下。
“是与不是,关键看皇上如何取舍。此时舒妃和嘉贵妃便在天平两端,皇上若进舒妃的位分,便要降嘉贵妃;反言之,若皇上还念嘉贵妃的旧情,那舒妃就晋位无望。”
语琴说罢,自己也摇摇头,“倒也还有法子转圜。终究今年是皇太后的六十大寿,只要皇太后提的,皇上自然会尽力满足。若皇太后要叫舒妃跳过贵妃,直接晋位皇贵妃,那嘉贵妃倒不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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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05、总难取舍(2更)
嘉贵妃出了储秀宫,前路漫漫长夜,兜头盖脸兼压住脚面。
舒妃这个孩子来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但舒妃这个孩子若生下来,在皇太后和皇上的心中难免要超过她的两个儿子去;就连这个贵妃的位分,说不定也保不住了。
她此时更担心的,自然是九阿哥的事。
若皇上非要从她和纯贵妃当中来拿捏一个,那么兴许从几个月前便已经暗中查她们两个,看谁身上能挑出错处来。她深怕皇上这一查就查到九阿哥的事儿上去……
这会子她最恨的人,便是那个害得她的九阿哥受了炭火气的人去。若叫她准定知道是谁,她必定先将那人碎尸万段了去!
银姬小心劝说,“……主子也不必忧心过甚。终究舒妃的目标,不止一个贵妃位分。她想要的是皇贵妃,甚至是中宫之位才是。按理,她进宫十年终于有了孩子,便是在确定胎像之初,皇上都应该已经晋她位分。便是皇上不想,皇太后也一定应该是想的。”
“可是既然这几个月了,皇上和皇太后还没有下旨,那便是要等她临盆,待得确定她生下是皇子还是公主再说。若是公主,兴许就不封了,凭一个公主呆在妃位也不委屈她;若生下的是皇子,便也说不定由皇太后做主,将她直接跳过贵妃位分,晋为皇贵妃了也是有的。毕竟今年是皇太后的六十大寿,皇上无不应允的。”
银姬的本意是想要叫主子宽心,可是嘉贵妃听完了这些话,反倒更是冷笑。
“皇贵妃之位……谁不想要呢?若非要因为给她晋位,叫贵妃的位分上有所腾挪,那凭什么不能是我进封皇贵妃,然后将这个空下来的贵妃给了舒妃去呢?”
银姬都不由得皱眉,“可是主子……”
嘉贵妃勾起嘴唇来,“我明白,这后宫里总有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没有皇后,才会封活的皇贵妃。可是怪谁呢,如今造成这样的为难,都只怪舒妃在这会子不当不正有了孩子。如果皇后要怪,也只能怪舒妃去!”
嘉贵妃的眼睛在这寒夜里,不由得灼灼闪出光华来。
“我若想赶在舒妃前头,抢先一步进封皇贵妃,倒也不难……只需,我也同样能再生下一个皇子来。既然都要凭皇子晋位,皇上和皇太后便没有只晋她,却不晋我的道理!”
大年初一的夜晚,整个后宫无人平静。或者预备南巡的行装,或者悬心位份的升降。
婉兮则坐在寝殿里,对着两件事思量。
其一是宫外送进来的贺岁折子,这当中自然缺不了九福晋的。
她该如何回九福晋,心中百转千回,终究拿捏不下字眼儿来。
可是再怎么拿不定主意,终归正月十三起驾前必须要给个回音才是。
其二,便是这回出巡该带哪两个女子一同出宫。
后宫出行,自然不能将自己宫里的女子全都带着。随行女子的数量,按着位份不同,都有明确的规定。
她在妃位,只能带两个女子随身伺候。
四卷106、幸而有你(3更)
按着正常的规矩,既然带两个女子出门,自然是该带两个头等女子的。
只是这会子五妞占着一个头等女子的名额。
可是若不带五妞出门,而将她留在宫里……这一走几个月,天知道她能在宫里做出什么事儿来。
玉蕤悄然看着婉兮坐在炕沿儿默然无语半天了,这便走过来轻声道,“……主子恕奴才多一句嘴:主子带玉叶和玉函姑姑出门吧。奴才留下,陪着五姑娘就是。”
婉兮心下呼啦一热,忍不住伸手攥住了玉蕤。
“如叫我挑,我自然是希望带你和玉叶一起去的。人人都知江南好,谁不想去看看江南呢,更何况以你现在的年纪,也最是该开眼界的时候儿。”
玉蕤含笑摇头,“主子也说了,奴才年岁还小。便是这次去不了,说不定还有下回的机会。”
“奴才在主子身边儿伺候主子,自然凡事都以替主子分忧为第一要紧的事。这会子主子两头儿悬心不下,奴才既能得用,自然责无旁贷。主子便安心去吧,咱们永寿宫,奴才一定设法给看得牢牢的,不叫出半点的事。”
“好玉蕤。”婉兮只能一把抱住玉蕤,“玉壶走后,我总庆幸身边还有一个你。我真不敢想,若身边没有你,这宫里又会折腾成什么模样。”
玉蕤也含了泪,“主子千万别这么说。奴才和奴才的阿玛,心里都明白自己此时在宫里的职分是怎么来的。况且今年我阿玛遇着这事儿,若不是主子,说不定命都没了。”
婉兮也点头微笑,“我已经听说,皇上已经点了你阿玛的山东学政。山东是什么地方儿啊,那是出了孔子的地方,皇上能叫你阿玛去当山东学政,足见皇上有多重视你阿玛的才学。”
“你阿玛不到二十五岁就能成为皇上的经筵日讲官,这会子就算不当总管内务府大臣了,去山东好好做一任学政,好好给朝廷选些人才,顺便自己韬光养晦安心做做学问,倒比跟内务府那帮老大臣斗心眼儿更好些。”
“待得他山东的差事做满,他自己的年岁和阅历也足够了,回来再做这些斗心眼儿的事儿,便也更从容了。”
夜深了,婉兮想了又想,提起笔又放下。
最终还是没写什么字,只从自己书架上取下两匣子书来。
都是她收来的那些杂书,话本、戏本、笔记都有。
她给装了起来,交给毛团儿,“明儿你拿了腰牌出宫,亲自给九福晋送去吧。”
毛团儿瞅了两眼,略有为难,“主子这是……到时候儿九福晋若跟奴才问起,奴才怕不知怎么答话了。”
婉兮摇头,“随她。她若问你,就是她并不懂我的心意,那我这礼就也白送了;若她明白我的心意,自然也不会问你。”
毛团儿便也接了,打千儿接了收好。
已是很晚了,今儿大年初一,皇上白天太和殿庆典,晚上又要赐宴群臣,婉兮知道皇上累,本没指望皇上能过来。
更何况,这是大初一的呢。皇上便是要做做样子,也应该是与皇后共度的。
四卷107、早去等着了(4更)
婉兮今晚儿上睡得晚些,当真不是等皇上呢,都是叫方才那两件事儿闹的。
可是看在玉叶眼里,却还是叫玉叶急在了心上。
她自己在外面延宕了好一会子,这才悻悻而归,跟婉兮说,“主子安置吧……今晚上,总归皇上不会来了。人家皇后主子,大中午的就已经到养心殿守着去了。总归那东耳房是给她的,她进去就不出来了。”
婉兮抬眸望她,“你怎么知道的?”
玉叶忍不住撇撇嘴,“孙玉清说的,自然错不了。”
婉兮微微皱眉,“……你跟那孙玉清,最近走动得倒是频繁。”
玉叶也叹口气,“虽然咱们永寿宫离着养心殿近,可是御前的消息终究不是咱们总能立时知道的。这会子李谙达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这大冬天的便也少走动了。若想知道御前的事儿,奴才便只能指望孙玉清了。”
婉兮垂下头去。
玉叶站在那也略发了一会子呆,方叹口气,“虽然毛团儿原本也是御前的人,可终究他都离开御前这些年了。这会子御前的人也换了几茬,现在他有些话都不容易问了。”
“再说他虽然是李谙达的徒弟,可是人家孙玉清这会子也是李谙达的徒弟了。也终究孙玉清就在李谙达身边儿,也离着皇上更近,故此在毛团儿和孙玉清中间儿,有些人倒更愿意卖情面给孙玉清。故此许多事儿只有孙玉清知道,毛团儿却反倒打听不出来了。”
婉兮眸子轻转,凝注玉叶。
“你说得对,其实我挺对不住毛团儿。毛团儿本是皇上眼前的人,若是李玉老了,自然也是毛团儿接下李玉的差事。可是如今毛团儿到了我这儿来,将来李玉退下来,倒轮不到毛团儿了……”
“宫里当太监的,别管什么品级,也终究是伺候在皇上身边儿的位置才最要紧。故此我这两年也没少了想着,是不是应该将毛团儿送回养心殿去,别在这永寿宫里耽误了他的前程。”
宫里自然有宫里的规矩,便是永寿宫离着养心殿这样近,可是养心殿和永寿宫里的人也不是寻常就能见着的。
若毛团儿回了养心殿,便不如这样天天都能看见。这永寿宫和养心殿之间虽然近,却也不啻成为了咫尺天涯。
玉叶的面色便也是微微一变。
虽说她跟毛团儿冷战已经有些日子了,表面上看起来简直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便是她想知道养心殿的事儿,她也不去问毛团儿,宁肯自己去跟孙玉清打听去。
可是……若说到叫毛团儿这么走了,要守着这咫尺天涯,多少天才能见着一面儿,她这心下也不知怎么,跟被一把给将五脏六腑都掏空了似的。
她的神色尽管极力掩饰,可是婉兮实在是太过了解她。故此玉叶那点子隐约的神情,还是都被婉兮看得真真儿的。
婉兮忍住一声叹息,垂下头来。
“我不过那么一说,我也舍不得叫毛团儿走。咱们宫里女子这头儿,自从玉壶出宫了还没安稳下来,我可不想叫太监那边也按下葫芦起了瓢去。”
四卷108、给皇上进饽饽(5更)
玉叶这才悄然松下一口气来,上前来绕到婉兮后头去,伸手替婉兮卸下钗环。也借此,挡住婉兮的打量去。
“总归主子放心就是。孙玉清也是聪明人,这会子我跟他相处得也越来越好。便是我问什么,他没有瞒着我的,什么都肯告诉我。这就跟毛团儿在养心殿没什么区别。”
“主子若是想知道养心殿什么,也尽管告诉奴才。奴才立时去问孙玉清,准保能问出来。”
婉兮望向镜中的自己。
“看样子你对这个孙玉清,心下倒是很有些自信。”
玉叶愣了愣,将婉兮这话又回味了一会子,便有些红了脸,“主子这是说什么呢!孙玉清之所以肯对奴才什么话都说,还不是因为他是李谙达的徒弟么?李谙达教出来的徒弟,哪个能是没有眼色的呢?他们自然最知道咱们永寿宫问的话,他们不能瞒着!”
“再说,孙玉清自己也总唠叨,他能从圆明园给调回宫里来,还是托了主子的福呢!他也是个不忘恩德的人,这便才对奴才知无不言。其实这都是主子积下的功德,倒与奴才自己无关的。”
婉兮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他是养心殿的人,跟他好总比跟他不好强。”
玉叶这才松了一口气,“奴才也是这样想!都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皇上的心虽然在主子这儿,可是养心殿的太监们咱们终归也值得交下些。”
婉兮静默了一会子,外头玉函端上热热的奶茶来。
“主子喝一口再安置吧,热热的,躺下这胃里才舒服。”
婉兮因身子寒,这些年都不容易坐胎,便宫里的人都记着,晚上婉兮临睡前,总得给婉兮垫补进些热的去。
婉兮盯着那奶茶出了会子神,忽地抿嘴一笑,问玉叶,“那孙玉清可告诉你了,这会子皇上可已经回了养心殿,用了晚上的那顿饽饽去?”
玉叶便笑,“奴才自然问明白了!主子是要给皇上送饽饽去吧?”
婉兮哼了一声,“这会子既然皇后在呢,我不便去。”
婉兮抬眼看了玉叶一眼,“这会子按规矩总得是头等女子方去得。”
玉叶便眸子也是一亮。
婉兮垂下眼帘,藏住一抹黠光。
“叫五妞去。”
玉叶得了令,出去安排。婉兮自己便也没再等着,钻进被窝去,熄灭了灯火,专心睡觉。
隔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隔扇门轻轻一响,还是有人走了进来。
婉兮还是没点灯,自己却主动悄然坐起来。
夜色虽暗,可是窗外总有石座宫灯亮着。那光亮便也透过玻璃明窗照进来,便是不点灯,也能隐约看见。
婉兮故作惊讶,“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哼一声,“你说呢?”
婉兮上下瞟着皇帝,“奴才哪儿知道呢?”
皇帝“呸”了一声,上前坐在炕沿儿上,一把捏紧了婉兮,“你给爷进的什么饽饽?”
婉兮垂首想了想,“奴才进的饽饽,怎了?那是四川的饽饽,还是金川战事结束了,奴才跟他们听说了,学着做出来的。那叫‘三大炮’,今晚是大年初一,吃这个多响亮,多应景呢!”
四卷109、看得目不转睛(6更)
“呸!”
皇帝又是笑,又是恼,又是啐了一口。
“是响亮。那五妞演得也实诚。她站在膳桌边儿,将那江米团子乒乒乓乓往膳桌上砸,‘大炮’是响亮了,爷都惊得只能盯着她看,而且看得目不转睛!你叫坐在爷身边儿的皇后,心下当如何想?”
婉兮哪儿还用皇帝给她描述那场景呢,那场景早就在她心眼儿里了。
她借着黑暗,伏在锦被上已是乐得直不起腰。
却不敢出声,不想叫皇上给听真楚了。
她能想象到,凭五妞的相貌,那么乒乓砸江米团子,那么得皇上目不转睛的凝视,便必定是两颊如桃、眉目生姿了。那副情状落进皇后眼里,不扎眼才怪。
婉兮乐了半晌,揪着被子忍着笑,道,“想来主子娘娘也必定是喜欢看的。总归五妞是主子娘娘指给奴才的,奴才叫五妞去进饽饽,她将那三大炮的活儿演得好了,主子娘娘心下是第一个美的。”
皇帝无奈,伸手拍她额头一记,“还美?你今晚还不如叫二又去拉屎呢!”
婉兮忍了笑,深吸口气,就在炕上直起身来,跪在被褥堆里给皇帝磕了个头。
“爷,奴才当真是借这响亮,给爷拜年;‘再拜陈三愿’:这一响是过年的炮仗,奴才愿替皇上崩走所有的鬼祟和不顺心去;第二响,是替皇上新年头儿上便发一声呐喊,愿这一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了去;第三响,也是为即将开始的南巡,替爷打响一头炮去,壮皇上行色,以振天威。”
皇帝不由得动容,一把捉住婉兮的小手,便抱进怀里。
“你个小妮子……”
婉兮含羞却推,“今晚主子娘娘不是在养心殿等着爷呢么?”
皇帝咬牙,“……爷今晚不能留下,也省得叫她发现了端倪去,以后又要以爷到你这儿来过夜生事。你若也顾着这个,那你就乖乖的,别叫爷费事——爷给你一回‘带响儿的’,就回去。”
婉兮大羞,“爷……凭什么带响儿的?”
门外还有上夜的闺女呢,皇上还要带响儿……真是羞死人了。
皇帝却咬牙切齿,“……谁叫你什么不好送,非送‘三大炮’,这便全都是你自找的!”
大年初一,宫里原本也有皇帝到哪儿,哪儿就响过炮仗的规矩。
只是今晚上皇上却将这“随身的炮仗”给打响在永寿宫里了……
那一串子的清脆动静响了好一会子,终于归于平静。
婉兮红着脸大口喘气儿,手指绕着皇帝的辫梢。
知道他还是得走,不说舍不得,可是终究还是舍不得吧。
皇帝自己整理好衣裳,却回身忽地又捉紧婉兮下颌。亲了一个响的,故意绷了脸问,“……倒是今晚上,林常在给爷进的饽饽,是怎么回事儿?”
婉兮赶紧松开皇帝的辫梢,转了个身儿,将脸背过去,“皇上说什么呢?奴才困了,没听清。”
皇帝哼一声,“后宫素来有用膳给爷进一两道菜的规矩,今儿又是大年初一,故此东西六宫都派人送了吃食来。林常在今儿送的,却是爷爱吃的饽饽;那饽饽原本是你做的。”
四卷110、大年初二送惊喜(7更)
婉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已是渴睡的模样。
“……奴才也有一个好奇。这会子既然主子娘娘等着皇上呢,皇上是用了什么借口来奴才宫里?”
皇帝登时扬眉。
婉兮用被角捂了脸笑,“爷告诉奴才,奴才就告诉爷~”
皇帝哼一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了。
婉兮含笑,轻轻阖上眼,沉入梦乡。
次日一早,皇帝依旧如往日一样天不亮就起身,离了养心殿去。
那拉氏在东耳房里醒来,不急不忙起身更衣,再留在东耳房里吃完了皇帝赏的早膳。
待得天光大亮、日上三竿,这才慢慢悠悠离开了养心殿。
身为中宫皇后,她大年初一睡在养心殿的事儿,如何能不叫人知道才好呢。
塔娜上前问,“是否直接过去给皇太后请安?”
那拉氏想了想,“先不忙。总得回去先换换衣裳。”
刚回到承乾宫不大一会子,那拉氏却惊愕地看见李玉含了笑来传旨。
在宫里这些年,她对李玉也实在是太过熟悉。李玉带着这么一副架势来,脸上是这么一副表情,便叫那拉氏心下直觉不妙。
——李玉这神情,像是皇上又进封了后宫,于是含着笑来传喜旨的模样。
李玉没朝她的寝殿来,而是直接冲着林常在的偏殿去了。
那拉氏也顾不上自己换不换衣裳,自己从寝殿便冲出去,一路奔下台阶,直接冲着李玉去。
中宫气势,当真也是威风凛凛,李玉老远就感觉到了,赶紧回头跪倒。
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李玉,你来做什么来了?”
李玉含笑道,“回皇后主子,奴才今儿来承乾宫,倒不是皇上有旨意给皇后主子;奴才是给林常在传旨、报喜来了。”
“你给她报的什么喜?!”那拉氏攥紧了手指。
李玉为难地道,“……皇后主子问起,可是总归奴才得先把谕旨传给林常在。奴才可不敢在正式传旨之前,将皇上的口谕给说出去了。宫里规矩严,便是对着皇后主子,奴才也不敢不是?”
李玉瞟了那拉氏一眼,继续笑眯眯地说,“况且老奴想着,昨晚上皇后主子就是在养心殿过的。那这今早上皇上的旨意,怕是已经提前跟皇后主子说过了。”
那拉氏被李玉的话给噎住,紧咬牙关,却也只能点头看,“好,本宫不为难你。你先去传你的旨!”
李玉双腿跪安,这便到了林常在所居的偏殿前。
林常在身边儿的女子早已通禀了去,林常在这会子急忙走出来,迎着李玉。
一张俏脸已是红透了。
李玉先朝林常在请了单腿跪安,然后站直了道,“林常在接旨:……封林常在为林贵人。”
林常在原本已经是贵人,却在十四年正月那会子被将为常在。时隔两年,再度回到贵人位分上,这失而复得的滋味,已是叫她欢喜得热泪盈眶。
林贵人跪倒谢恩,远远看见那拉氏站在那边,便也又向那拉氏谢恩。
那拉氏忍住懊恼,尽力挂上笑容。
身为正宫皇后,她宫里的人在大年初二这样的好日子得进封,她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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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11、我就问你,还有谁(1更)
李玉传完了旨,又回来打千儿。
“奴才已经传完了旨意,还得将这旨意传谕给内务府知道。奴才请皇后主子示下,不知皇后主子是否还有懿旨?”
那拉氏抿紧嘴唇,高高扬起下颌。
“李玉,别告诉本宫,这大年初二,皇上是独独进封了林贵人一个儿!”
李玉便赔笑,“哪儿能呢?皇上广有六宫,皇上一向是雨露均沾,单独进封一向都是罕见的事儿……皇上登基十六年来,一共也没几宗。”
那拉氏紧咬牙关。
这话她当然知道!
孝贤皇后崩逝,丧仪看着那么大阵仗,可是皇上还是大封六宫;而她自己呢,晋位摄六宫事皇贵妃那天,皇上偏也一同封了个嘉贵妃!
皇上雨露均沾,对这宫里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
若非要说特别,不过是当年令妃忽然就直接初封为贵人那一回!
那拉氏强按下不满,眯眼盯住李玉,“说吧,还有谁?皇上不是还说了,要进封嫔位以上么?”
那拉氏死死攥住掌心的金刚十八子。那金刚菩提的八条脊,硌得她掌心生疼。
难道是舒妃?果然是舒妃?!
舒妃有了孩子,本就应该进封;况且皇上不能带着舒妃一同南巡,便是出于安慰,这会子说不定也会进封了舒妃吧?
可是贵妃位上已经有两个贵妃,那皇上要进舒妃为什么位分?
——天杀的,该不会当真是直接跳过贵妃,晋位为皇贵妃吧?
李玉略作沉吟。
便是这略作沉吟反倒扎得那拉氏心里更疼!
她是正宫皇后,皇上大年初二进封后宫,她昨晚即便宿在养心殿东耳房里,可是她竟然对此毫无准备!
好在李玉只是略一沉吟,随即恭敬跪奏,“回皇后主子,进封传旨,在宫中亦是尊卑有序。奴才最后一个才来给林贵人传旨,前面的主位已经接过旨意了,故此奴才这会子便是奏明皇后主子,也不为过。”
那拉氏咬牙切齿,“李玉!你不必与本宫说这些。本宫是正宫皇后,你便是提前将皇上的旨意说与本宫,也不算你错!更何况你已经传完了旨,还解释这些做什么!”
李玉忙叩头谢罪,“老奴年岁大了,脑筋糊涂了。皇后主子万万恕罪。”
那拉氏细目圆睁,“还不说?!”
李玉这才不慌不忙答,“……皇上晋陆贵人为嫔,赐封号为‘庆’;晋颖贵人为嫔。命该部察例具奏,钦此。”
那拉氏长舒一口气,却也同时倒退两步。
长舒一口气,自然是因为她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舒妃别说没直接晋位为她最担心的皇贵妃,便连贵妃都没晋成。
甚至,皇上既然进封后宫,却偏偏落下了因有了皇嗣,最应该晋位的舒妃去……
皇上怎么会“忘了”?皇上是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吧!
这念头叫她心内狂喜!
可是……皇上怎么会莫名其妙进封了陆语琴?!
颖嫔倒也罢了,终究家世显赫,皇上这会子关注准噶尔,那出自蒙古八旗的颖嫔便自该受到重视;可是这个陆语琴呢,一没孩子,二只是个江南汉女,她凭什么也熬到今天,晋位为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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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12、一个换两个(2更)
更何况这宫里,谁不知道语琴是令妃一系,与令妃的情谊从当年一起进宫就开始了!
这回进封后宫,令妃因无子而封妃,已是说不过去;故此皇上这回便怎么都不能再晋令妃的位分——是不是因为这个,皇上就晋了陆语琴去!
“封号为庆?”
那拉氏满眼轻蔑而笑,“也是,那陆氏凭什么今年进封?还不是因为正好赶上了皇太后的六十万寿大庆之年!皇上赐封号为‘庆’,倒也说的明明白白。我倒看她自己敢不敢以为,是因为自己得宠~”
李玉去了,那拉氏还跌坐在自己的殿内,思绪难停。
塔娜瞧着,便上前轻声问,“主子……咱们还去不去给皇太后请安了?”
那拉氏抬眼瞟了塔娜一眼。
此时每当看见塔娜,她就忍不住想起皇上嘴里喊的“东珠”。
“今儿冷不丁发生这样多的事儿,我还哪儿有心思去给皇太后请安?过会子进封了的都得过来行礼,本宫还得想想要说什么!”
塔娜咬了咬嘴唇,只得暂时退后。
德格从外头进来,“回主子,林贵人在殿外等了许久了。她今儿刚进封,要进来正式给主子行礼的。”
那拉氏闭了闭眼,“告诉她先回克。过会子总归那新进封的庆嫔、颖嫔都要来行礼,叫她跟她们一起行礼便罢!没的以为自己是本宫这宫里的人,就要更近便了一层似的!”
说来让她懊恼,她在令妃身边儿放了一个五妞;结果她自己身边儿却多了塔娜、林贵人两个膈应人的!
虽说塔娜是她自己的家下女子,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无人能代替;可是如今只要想到“东珠”,她就忍不住觉着烦!
塔娜知道主子这些日子看她不顺眼,她也想好好表现,尽快将主子的心给拉回来。
她便上前劝道,“主子……好歹林贵人是主子宫里的人,她复位为贵人,对主子来说也并非坏事……主子何苦连单独行礼的这一点脸面都不给她?”
那拉氏冷笑一声,“可你没看见在养心殿,她给皇上进的是什么饽饽么?那粘馓团子,我就只看见令妃给皇上做过!你不觉着她私下里已经跟令妃来往了么?”
塔娜急忙跪下,“奴才就是因为看见了,也这样担心,这才想劝主子单独见林贵人。主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宫里的人,跟令妃私下里有了往来吧?主子唯有对林贵人更善待些,才能叫她回心转意不是?”
“回心转意?”那拉氏磔磔冷笑,“本宫不稀罕!既然已经生了异心,便别想再回头!”
那拉氏说这话,却是盯着塔娜的眼睛。
塔娜听懂了,一时心下更是一瓣一瓣凋零而下,无法捡拾。
一众嫔妃都来请安时,那拉氏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淡淡勾着唇角,瞧着众人给语琴、颖嫔、林贵人道喜。
再怎么喜庆,最高却也不过只是个嫔位,与她的距离还远着。她这会子平静下来,倒生出超然来。她只是稳稳坐着,等着舒妃的信儿。
舒妃今儿来,还是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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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在养心殿的卧室是后殿东耳房,皇帝的寝殿是后殿东西暖阁哈,不是一个地方~~暖阁是次间、梢间;耳房是暖阁再向外加建出来的小房,一般屋檐要矮一些,以示身份要低一些。
四卷113、惹人笑话(3更)
翊坤宫里,舒妃与两个女子也正在争执。
今早上消息一传来,舒妃整个就是懵的。
此时宫里唯有她有皇嗣,若皇上不进封后宫倒还罢了,若有进封,她便必定是第一位的。可是这是怎么了啊,皇上明明进封了后宫,还一晋就是三个人,却为何偏偏将她落下了?
“主子上回与皇后吵了那一起,难道还不够么?今儿若去了,更是摆明了要受她磋磨。主子干脆别去了,总归咱们还有皇嗣,皇上早就免了请安。”成玦自是极力地劝。
舒妃脖颈僵硬,执拗地望住窗外,“就是因为她们必定要笑话我,所以我今儿还非去不可!我就要当面瞧瞧,她们究竟能说我什么,敢说我什么去!”
“我不能留在宫里,我不能只自己想象她们会说什么去,否则我自己都能把自己逼疯了!”
如环赶紧道,“主子千万消消气。皇上不可能不进封主子的,皇上说不定要等着主子生下皇子来,再一并进封啊。咱们不是都分析过了嘛,皇上这会子若不进封,便必定是要在主子诞下皇子来,便干脆跳过贵妃位分,直接晋主子为皇贵妃了!”
“咱们能想明白的,别人未必就想不明白。咱们今儿不去,倒叫她们以为咱们自己心里有数,笃定能临盆之后晋位皇贵妃的。那她们就非但笑话不出来,心里还得艳羡了主子去呢!”
成玦眼睛也一亮,“对,如环说得对。咱们越是不去,就叫她们越是以为咱们高深莫测。总归皇太后对主子好,她们心下必定以为皇太后私下与主子透过口风了。”
听着两个女子极力地替她捭阖,舒妃这一颗心便更难忍酸楚。
她们两个说的都对,她是可以借着这个法子在六宫面前维持一份脸面去……可是旁人好骗,终究自己才无法骗。
这件事竟然就连皇太后也并未与她有过半个字的知会和解释。
也许这事儿就连皇太后事先都不知晓吧?
舒妃终究没来,只叫成玦来给回了句话。
那拉氏深感失望。
大年初二,她们自己回不了娘家,好歹还指望舒妃来乐一乐呢。可是舒妃不来,她的心情便都给影响了。
那拉氏眼珠儿一转,便盯上了语琴。
“大年初二得进封,说来庆嫔的封号当真是应景。”那拉氏慢悠悠道。
语琴听见那拉氏提到自己,面上的笑容便不觉都收了起来。她静静起身,向那拉氏行礼。
那拉氏点点头,“庆嫔这一晃进宫也有十年了。十年了才晋位为嫔,得了第一个封号,不用再以自己的姓氏为称号。真是可喜可贺。更何况今年正是皇太后六十万寿大庆之年,你能得进封,便连这封号都指明了是托皇太后的福……”
“庆嫔快来与我们讲讲,你此时心下是怎样一种欢喜呀?”
语琴晋位的欢喜,便被那拉氏的话如一盆冷水泼下,都给浇灭了。
语琴努力站直,竭力平静道,“有封号,妾身自然欢喜;可是就算没有封号,只以姓氏为称号,妾身这些年却也并无遗憾。”
“便如皇后娘娘,从前在妃位、贵妃位时有封号为‘娴’;待得成为独一无二的皇贵妃、皇后的时候,自然就又用不着封号了。”
四卷114、一字一心(4更)
那拉氏耸肩而笑,“庆嫔这是想说什么?你是拿你自己跟本宫做比?庆嫔啊,本宫是不是该在这里治你一个藐视中宫之罪?本宫尚在,这宫里便所有敢与中宫相提并论者,都是以下犯上!”
那拉氏轻蔑地凝着语琴,“咱们宫里来自江南的汉女是不少,可是你也不过是其中倒数的罢了!你比不了人家纯贵妃,她的曾祖是汉大臣中的翘楚,康熙爷时当过两江巡抚;你也比不上人家婉嫔,婉嫔好歹出自海宁陈家,她家现在还有陈世倌在朝中内阁为官。”
“你陆家虽说在江南有些名望,不过你家无人在朝中为官,不过是一介江南布衣家族罢了!皇上能将你挑进宫来,还要走江南织造的途径,可见你这进宫已是多见不得人!”
“进宫十年,能熬到嫔位,已是你的造化。没的还将自己与本宫做比,真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语琴深深吸气,手已攥紧。
婉兮和婉嫔对视一眼,急忙起身。
“回主子娘娘,妾身倒以为,‘庆’这个封号极好。”
那拉氏冷笑,“好?当然是好!皇太后六十万寿大庆之年,怎么不好?”
婉兮却摇头,“皇上赶在今年进封庆嫔,是有为皇太后贺寿的心愿;可是妾身相信,皇上这次进封却并非只为了给皇太后贺寿。”
“心中有喜而行之,曰庆;天子有善事也,曰庆。福者为庆,喜事为庆,善亦为庆,这便皆为天下最完美之事。”
“况且庆字本意,便是‘带着鹿皮,真诚对人庆贺’之意。吉礼以鹿皮为挚,鹿又通‘禄’,亦正合庆嫔的‘陆’姓……由此可见,皇上以庆字为庆嫔封号,非但不是信手拈来,反倒是皇上用心择取而来才是。”
“好一个伶牙俐齿!”那拉氏盯住婉兮,止不住地冷笑,“令妃这是与本宫卖弄汉字么?这是大清后宫,本宫是后宫之主,说话写字都用满语……令妃说这些,你当本宫稀罕听?”
婉兮扬起头来,迎住那拉氏的眼。
“主子娘娘没说错,可是皇上不仅是满人的皇上,也是整个中国的皇上!若说庆字,皇太后徽号前两字便为‘崇庆’,第二个字便是庆。若以尊号而言,皇上能再用这个庆字加给庆嫔,足见隆重之意!”
话说到了皇太后这儿,那拉氏也不得不停了嘴,只咬牙恨恨盯住婉兮。
说不下去语琴的封号,那拉氏转而望住颖嫔轻轻一笑。
“说起这个‘颖’字,也有故事。本宫记得当年这个‘颖’字是礼部先选给婉嫔的,那时候礼部选定的三个字分别是:婉、巽、颖。”
“巽字倒也罢了,不好认,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剩下的婉和颖字里,婉嫔自己选了‘婉’字,便将‘颖’给剩下了。也恰好其后颖嫔进宫,这个字便给了颖嫔。”
“婉嫔为何选了婉字,而弃了颖字去呢?本宫不便揣度,不过这个婉字倒是叫本宫不由得想到了令妃的闺名去啊。婉兮,不就是这么婉字么。”
“由此可见啊,婉嫔才是一心都想着令妃。与婉嫔相比,颖嫔你的封号可是人家不稀罕的,倒比不上人家婉嫔与令妃的亲近了。”
四卷115、赐住延禧宫(5更)
颖嫔高娃也没想到那拉氏忽然将矛头刺向她。她本与婉嫔一处坐着,冷不丁听见这个,不由得回眸看了婉嫔一眼。
那拉氏便含笑点头,“哦对了,本宫差点忘了,庆嫔和颖嫔两个进了嫔位,该是挪挪宫了。”
“既是说到颖嫔,颖嫔身份尊贵,进宫两年就晋为嫔位,足见皇上和皇太后打心眼儿里喜欢颖嫔。”
那拉氏对颖嫔的夸赞,恰与她之前贬损语琴的话形成强烈对照。
那拉氏自己倒是说得开心,唇角轻扬起,“颖嫔既然已经身在嫔位,便已有资格居一宫的主殿。”
那拉氏眼帘轻翻,瞟了婉嫔一眼,“你如今在永和宫里跟婉嫔两个住着,虽然已是同在嫔位,可是婉嫔年岁比你大,又是潜邸里的老人儿,故此永和宫里的主殿,还是得给她住着。你明明同在嫔位,却要屈居偏殿,那当真是太委屈了。”
“上回本宫与皇上说起给舒妃挪宫的事儿,正好说到还有延禧宫空着。延禧宫离着永和宫本也近,南北挨着,不如这延禧宫就给颖嫔住吧!颖嫔,今晚上就可大大方方搬进延禧宫去,住主殿。”
颖嫔急忙起身行礼谢恩。
那拉氏道,“虽说延禧宫有些偏,倒委屈了颖嫔你。可是你也瞧见了,终究你在嫔位里年纪最小,又赶到这儿了,便暂且在里面住吧。总归皇上喜欢你,必定搬去园子、出巡都会带着你的,一年在宫里一共住不了几个月,也不妨碍什么。”
颖嫔连忙道,“妾身能忝居一宫主殿,已是主子娘娘的恩典,妾身如何还敢有半点计较?”
那拉氏满意拍手而笑,“那就好了!咱们出身满蒙的格格,就是爽朗,本宫喜欢!”
婉兮轻轻按住语琴的手,拍了拍。
那拉氏说够了颖嫔,这才缓缓转头过来,瞟一眼语琴。
“按说呢,庆嫔晋位为嫔,也应该跟颖嫔一样,挪个宫,住个主殿。可是当真不巧,庆嫔啊,如今这东西六宫里,除了皇上另外有用项的启祥宫、景阳宫之外,已经没有空宫了。就也只得委屈你,还得继续跟着愉妃,住在储秀宫里。”
那拉氏抬眸瞟一眼愉妃,“庆嫔啊,你总该明白,本宫说委屈你,其实当真没委屈你什么。你跟颖嫔不一样。”
“颖嫔呢,出自蒙古八旗,家世门第都不是你一个江南汉女能比的。故此这延禧宫该给颖嫔住,却暂且不能给庆嫔你住。”
那拉氏说着又瞟了愉妃一眼,“况且呢,储秀宫与永和宫里情形也不一样。颖嫔晋位,便与婉嫔同在嫔位,这一宫里住了两个嫔,便分不清了个尊卑主次;可是你在储秀宫里,愉妃却是妃位,且是个有皇子的,自然在你之上。”
“只要愉妃在,那储秀宫的主殿便轮不到你。你继续住偏殿,也不委屈了你。如果你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就赶紧也生个皇子,晋为妃位,与愉妃平起平坐了去。到时候本宫便怎么着,也得设法给你再挪个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