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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领袖兰宫txt下载     领袖兰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卷148、堵住(1更)

    今儿又是这般,篆香不想提前泄露婉兮的事儿,故此那宋嬷嬷便叹一声道:“我的好姑娘,你不用来缠磨着了。总归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的话,是怎么都不想去担这个风险的。那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宫里!不经奉旨就进宫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况且我是什么身份啊,我不过是承恩公府里的一个妇差,我怎么可能有资格进宫去呢?大姑娘,你快别为难老身了。”

    篆香只得又暂时退出来,刚出了院子门,没想到一抬头却瞧见兰佩正瞧着她。

    篆香心下狠狠一惊,忙蹲安到地:“福晋怎么来了?可是有差事要吩咐给奴才办?”

    篆香那一脸的惊愕之色,叫兰佩心下说不出是得意,还是伤感。

    她努力维持着九福晋的身份,这本身或许没错;可是却也因为这份严肃,叫这府里一个一个的都对她敬而远之。

    就连九爷……也是如此吧。

    兰佩朝内望望,尽力淡淡一笑:“你别害怕,我不是嫌你偷懒才寻来的。我只是这几日瞧着你急急忙忙的,担心是你家出了什么事儿不,你素日里什么也不肯跟我说,我这便只好亲自跟上来瞧瞧,想寻个僻静的地儿来问问你。”

    篆香连忙否认:“奴才家什么事儿都没有。奴才自己……也没什么事儿。”

    兰佩这便忽地沉下了脸来:“我知道我嫁进来的时候儿,刚十三岁,年纪和阅历都比你们差太多,兴许没被你们给放在眼里。可是你若以为我这个福晋永远是个年纪小、见识短的,那便是你的错了!”

    “我今儿既然挑明了出现在你面前,那就是我已经将你这几天的言行都摸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要我将宋嬷嬷也叫出来,当着我的面儿与你对质啊?”

    篆香惊得连忙跪倒:“福晋!奴才并未刻意欺瞒福晋任何。只是这件事关系到旁人的安危,奴才总不能叫人家跟着一起担了风险去!”

    兰佩便厉声喝:“宋嬷嬷,还不出来回话?!”

    宋嬷嬷也惊得急忙出门来,跪倒在兰佩眼前。

    兰佩盯着二人:“总归九爷不在家,咱们院子里的事儿便都是我一个人做主,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生死便都是我说了算。最不济,我也自可寻个由头撵了你们出去,找个人牙子将你们给卖了!”

    “你们若是与我说了实诚话,我非但不会怪你们去,甚至倘若我能帮得上的,我还会帮衬着你们;若你们今儿当着我的面还打马虎眼,拿我不放在眼里去,那就别怪我不记着九爷从前对你们的情分去!”

    篆香咬唇不语,她是还念着婉兮那一份情去;可是宋嬷嬷可没这个计较,便扛不住架儿了。

    宋嬷嬷便向福晋抖搂出来。

    兰佩便眯眼盯住篆香:“哦?你撺掇着嬷嬷偷偷进宫?你这便与我说清楚,不然我便进宫禀明皇太后,到时候别说你难逃罪责,便是宫里那人便也难说了!”

    兰佩终究是舒嫔的亲妹子,也是当年险些儿就也留在宫里当主子的人,她这么一说,篆香便着实不敢瞒着了。

二卷149、因情(2更)

    篆香自己的命都攥在九福晋手里,实在不得已,只得含泪说了永寿宫想请一位会看事儿的嬷嬷进宫的事儿。

    兰佩听着思忖,却也缓缓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如何能避过众人眼目进宫,这事儿于你来说难办,于我来说却简单了许多。”

    兰佩仰头望向天空:“好歹,我自己的姐姐如今在宫里也是舒嫔主子。我是她亲妹子,寻常还是能递牌子进宫请安一回的。皇上和内务府纵然对内廷主位家眷进宫一事管得严,可是我递两回牌子,至少也还能有一回被准的。”

    “我进宫去给姐姐请安,少不得带些礼物进去。我总又不能一个人捧着,身边带进去三两个丫头、嬷嬷又算什么难事?况且你们原本就是我府里的人,甭管护军怎么查都没错处。”

    “所以你当真应该早早叫我知道,我若知道了,你便也不必担着这个为难。这件事儿便也不至于拖了这么多天下来,兴许这会子早已办结了。”

    篆香闻言便是一怔,不由得仰头朝兰佩看过来。

    她以为九福晋定会借此事抓她的错处,便如这几年来一样,正愁没有口实朝她发难,这回正好查实了眼前这件事儿,又正是涉及宫里的大事,九福晋一定不会放过她才是。

    可是听九福晋的语气,倒仿佛是她想错了。

    兰佩叫了宋嬷嬷先回去,她自扶起篆香来,两人挽着手臂,肩并肩地往回走。

    “我知道上回的那次事儿之后,你心下对我也生起了防备。”兰佩幽幽道:“也难怪,上回的确是我支使你去给当日的魏姑娘、今日的令嫔主子去打洗手的水。既就是那水和胰子出了问题,你逃不开干系,实则我何尝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兰佩仰头望向晴空。那片清透之中,隐隐浮现起九爷的脸。

    说来忍不住唏嘘,刚嫁进九爷家来的时候,一来是年纪小,二来是指婚,她嫁进来之前从没见过九爷的面儿,也说不上对九爷是个什么心绪。

    可是随着时光的点点推移,她倒是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对九爷上了心。

    这回九爷这赴了山西,一走几年见不着的缘故,便越发一日一日地吃下了思念的蛊惑。每日里想着他,等着他,盼着他的只言片语,这脑海里便也不由得将他从前的神情一点点地重新翻搅起来。

    越发觉得他风骨秀整,静气迎人。

    她因是出自明珠的家族,家中对于男子的评价,最要紧的标杆便是那位伯祖父、大词人容若。她未得见过,只读过他的词,只在脑海中凭空去想象他的模样。

    而如今,不知不觉,她竟已经将九爷的身影嵌入到那个形象里去。

    同样的出身贵胄,同样的年少得志,同样的风姿清雅,也同样的——情深不寿。

    她竟然不知不觉地,情网深陷,再难自拔了。

    此时与篆香说起当年的事,已经恍若隔世一般。此时心下想的再不是什么跟两个丫头争风头,反倒越发变成了——只为讨得他欢喜。

    “所以篆香,”兰佩心思平定,转头望住篆香:“这一回我会帮你。”

二卷150、围魏(3更)

    兰佩是当家的九福晋,是九爷这院子里的女主人,故此宋嬷嬷纵然还是悬心性命,却也不敢违命,总归千叮咛万嘱咐,求着兰佩定要将一应细节都安排妥当,别叫人给查出来才好。

    兰佩听了便笑:“嬷嬷这是怕的什么呢?到那日我必定与嬷嬷一处。嬷嬷若有事,我又何尝脱得开干系?故此嬷嬷将心放回肚子就是,我便是为了自保,为了不牵累宫里的姐姐,我也自然会万倍的小心。”

    兰佩安抚完了宋嬷嬷,回房里坐下细想了想,这便吩咐篆香:“你去正院里给四福晋传个话儿,就说我待会儿去找她说说话儿。”

    篆香便一怔,“九福晋……这次的事体,你千万不能透露给四福晋知道半点!”

    这几年过来,篆香前思后想当年的事儿,除了怀疑过九福晋之外,便也不能不怀疑到四福晋去。如果当初真的是四福晋蓄意陷害令嫔娘娘,那么这次是绝对不可叫四福晋知道去的。

    兰佩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止住了。

    篆香终究只是府里的女子,不知道宫里的事。故此宫里的那些事儿还是不与篆香提及了。提了,她也未必听得懂。

    “总之,我也已经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放进这件事儿里去了,你放心就好。我去见她,自有我的道理,总归是为了咱们这个事儿更有利。”

    篆香去了,少时回来。

    兰佩又道:“稍后我到正院去,你便留下。”

    兰佩说着朝芸香的院子看了一眼:“你留下帮衬着侧福晋那边儿,尤其是侧福晋身边儿的引春。确保她们都安安静静留在院子里,别叫她们乱走了去。”

    宫里的纠葛,篆香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此时她无从分辨九福晋的意思,可是她却也隐约能察觉到,九福晋叫她看着引春,怕是与宫里的皇后主子有牵连。

    篆香又回想到四福晋院子里的侧福晋素春也是皇后主子身边的人,便心下更有所动,这便点头:“福晋放心,奴才一定跟得牢牢的。”

    九福晋这便起身更衣,篆香亲自伺候,不由得说:“方才奴才去正院里,正巧见素春侧福晋正要去家庙里进香。福晋这会子过去见四福晋,怕正是得宜的。”

    兰佩便笑了,心下情知篆香虽然不知就里,可是已经隐约明白了她的心意。兰佩这便点头,便也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篆香一句:“不瞒你说,我这就是想请四福晋与我一同进宫请安的。我去看我姐姐,怕是抽不出空来去拜见主子娘娘。为免主子娘娘挑礼,我便请四福晋也递牌子去给主子娘娘请安便罢。”

    篆香约略思忖,眼睛便一亮。

    兰佩也没多说什么,只含笑点头,拍了拍篆香的肩,这便出门儿去了。

    兰佩去见了四福晋,妯娌之间见过了礼,手拉手坐下。

    寒暄过后,兰佩开门见山:“我正想明日递牌子进宫看看姐姐,不知嫂子是否也有心一同进宫,给主子娘娘请个安?”

    四福晋稍感意外:“兰佩你的意思是……?”

二卷151、变化(4更)

    兰佩垂首一笑:“嫂子也知道,这回宫里大封,却将我姐姐落下了。我想姐姐心下必定不好受,我好歹也该进宫去陪她说说话。”

    四福晋便也忙道:“那自是应当。兰佩你进宫之后,还要代侯爷和我,给舒嫔主子请安。”

    兰佩幽幽道:“嫂子也知道,我的身份算是两宫的内眷:一来我是舒嫔主子的妹妹,二来也是主子娘娘的九弟媳。这身份是荣耀,却也有些为难:论理儿我进宫去,不能只去见我姐姐,而应当先去给主子娘娘请安。可是嫂子知道,咱们外命妇递牌子进宫一回有多难;在宫里也呆不了多一刻,故此我总担心若先见过了主子娘娘去,那剩给我姐姐的光景便不多了,两人纵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可我若任性些,先去见我姐姐,然后才去给主子娘娘请安呢,主子娘娘又会心寒,终究咱们代表的还是主子娘娘的母家,这总说不过去。”

    四福晋也是点头。

    兰佩便捉过四福晋的手:“故此我今儿只得厚着脸皮来求嫂子。若咱们俩一并递牌子进宫,那自然由嫂子来代表主子娘娘的母家,嫂子单去给主子娘娘请安就够了;我就可以直奔我姐姐那边,这便两边都兼顾上了。”

    四福晋终究是傅家的嫡子正房福晋,是最有资格代表傅家的女眷,可是她想了想,却还是没有立即表态。

    兰佩小心打量四福晋的神色,不由得又垂首轻叹:“嫂子为难,其实我也明白的。我自己院子里也有个侧福晋,我虽然年纪小,却也能体会嫂子的心情。“

    “也是,终归素春嫂子是主子娘娘身边出来的人,若论近便,她虽然是个奴才的出身,却也比咱们跟主子娘娘更亲。况素春嫂子的性子也直爽,刚来府里时跟嫂子也难免龃龉,她心里有什么不快,自是设法送信儿进宫里,诉说给主子娘娘去了。主子娘娘难免偏听偏信她一些,这心里倒不知如何去想嫂子了。”

    四福晋便面色微微一变。

    她终究是皇后母家的嫡嫂,自然不想与皇后之间生出隔膜来。

    兰佩便微微一笑:“我年纪小,也不懂人情世故,凡事都还仰仗嫂子来教我。我就是怎么想怎么说:我倒觉着人与人之间呢,话不说不明。不管素春能跟主子娘娘那边儿透什么风去,嫂子也总归应当时常进宫面见皇后,也常与主子娘娘说说话就好了。主子娘娘心若明镜,总能公断得清楚。”

    四福晋挑眸,目光穿过窗帘,飘向素春所住的侧院那边去。

    素春本是府里的家下女子,富文早就见过,并不新鲜;且出宫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姿色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更因为从前在宫里拿权惯了,回来府中很是有一股子怨气,表现出来的性情也不算随和。故此刚一开始,富文对这个侧福晋是敬而远之。

    这自然是四福晋愿意看见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随着光景的推移,这一二年间,富文却渐渐地变了。如今是只要有事儿,尤其是大事,富文便时常不与四福晋来商议,转而直接到素春的屋子里,去听素春的意见了。

二卷152、用人(5更)

    富文的这个变化,四福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对于富文这样的外戚来说,如今承恩侯的职衔是世袭来的,单凭自己无功无禄,他的一切不过都是仰仗宫里罢了。故此富文所关心的所有的事体便也都与宫里有关,仰承着皇后的鼻息罢了。故此这些事儿上,素春自然是比四福晋了解更多的。

    四福晋心下明白,她若再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到时候她失去的将不止是夫君的心,甚至就连自己这个嫡福晋的位子也可能从此被架空了。

    她若想补救,唯一的法子,也是最要紧的法子,就是与皇后重修旧好。

    她便下定了心思,回眸对兰佩一笑:“原本这些天我也正挂念主子娘娘。想主子娘娘去年那一整年为了照顾六阿哥而病恹恹的,如今终于大好了,我自然应当去看看。便如此,我们妯娌一并递牌子吧,想来内务府里也不好将咱们一并都给推拒了。”

    永寿宫里,献春终于等来了好消息,这便急忙进寝殿禀告:“回主子,篆香那边来信儿了,说三日后九福晋会进宫来,到时候会带进宋嬷嬷来。”

    婉兮闻言,欢喜之外,倒也微微意外:“你是说,是九福晋将人带进来?也就是说,篆香将这事儿也告诉给九福晋了?”

    献春听了便也皱眉:“奴才也是意外。只是奴才都是中间托人才能跟篆香说上话,故此这些具体的细节,奴才也无从得知。主子的担心,奴才心下何尝不揪着:九福晋一直以来的态度,总有些难辨;况且如果九福晋知道了,舒嫔主子岂不也会知晓了?”

    献春越说越是额角汗下:“这样一来,主子要担的风险,便岂不更大了?”

    献春便走上前来:“主子……不如奴才去回绝了九福晋去?”

    婉兮坐在窗下侧眸望向窗外。窗上冰裂纹窗格子里的玻璃,借着日头,映出她的身影。

    她这些日子来,便连颜面之上也都爬满了红疙瘩。她自己如今也每日里都要戴上面巾遮掩。

    瞧着这样的影子,她也只能顾影自怜。

    她轻轻攥起了拳:“做这事儿总归不论怎地都要冒险。若不冒险,我便只能任凭自己这样儿;这当真是生不如死,我便索性拼它一回!”

    婉兮又垂首细思一回:“这回九福晋递牌子求进宫,她除了带着那宋嬷嬷来,还带了谁?篆香来么,又或者是她带着引春?”

    献春便道:“奴才也悬心这个。若九福晋是带着引春进来,那就是九福晋已经倒向了皇后主子那边……奴才细细打听了,排单上记下的名儿里没有引春,反倒是四福晋。”

    “四福晋?”

    婉兮垂首细思,半晌终于缓缓笑了:“那便没事了。九福晋是要用四福晋来拖住皇后那边,又反倒还用皇后将四福晋钉死,这是一个捉对打劫的法子。这样才方便她派人过咱们这边来。你小心安排着就是,务必别叫人瞧出来那宋嬷嬷是外头的人便罢。”

二卷153、生问(6更)

    献春便也欢喜一笑:“主子放心。咱们宫里也新进来几个水上、灯火上的妈妈里,她们本就脸生,奴才自己一时还容易看错呢,外人就更分不出来了。”

    三日后,兰佩带着宋嬷嬷、篆香进宫。

    她先送四福晋到长春宫,她自己在长春宫外请了个跪安,这便直接朝舒嫔的翊坤宫屈了。进宫也没多说什么,紧着从带进来的礼品里抽出一个锦匣递给宋嬷嬷,朝篆香使了个眼色:“这是我给令嫔娘娘的拜礼,你们两个替我送过去。就说我在姐姐这儿一时脱不开身,下回来再去给令主子当面请安。”

    舒嫔还没得与妹妹说几句话,却见着妹妹便这样安排着要去给令嫔送礼,不由得挑眉盯着兰佩瞧。

    兰佩也知道姐姐会问,这便一边小心安排,一边道:“当年替皇后主子到府里去看望灵安的官女子,谁能想到今日却成了令嫔主子?当日小妹行事也算不谨慎,算是得罪了她一回去。”

    “从前她只是个官女子,倒也罢了,如今却是新晋位的嫔主子,我倒不能再不在意了。今儿既得进宫来,好歹面子上也得过去。”

    舒嫔便也点点头:“你说的自然在理。只是我还以为你要从我这翊坤宫离开时,再顺路去瞧瞧她罢了。怎想到你刚进我这宫门儿,坐还没坐稳当,这便急着要去给人家送礼?”

    舒嫔说来也是叹气:“也是,我在嫔位,如今她也是在嫔位,你心下自然是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兰佩便忍不住笑,凑上来扯住舒嫔的衣袖:“姐姐这是吃味了?原来姐姐不光跟这后宫里的主子们争皇上的宠爱,连小妹这一点子关注,姐姐也要争呀?”

    舒嫔便哼一声,推开妹妹的手去:“亏我还曾为了你跟她大吵过一回,如今倒好,你倒先乐得去当好人了。”

    兰佩便抱住舒嫔:“小妹自然知道,这世上真正顾着小妹的,只有姐姐了……咱们家阿玛、额娘,玛父、玛姆都故去得早,纵然也算出身名门,却其实少有人能真正从心眼儿里顾得上咱们。咱们姐妹从小也都是相依为命着长大罢了。”

    “本以为能一起进宫,倒也还可互相陪伴,小妹也没想到就那么跟姐姐分隔开了。只留姐姐一个人在宫里,还得为小妹的事情挂心;可是小妹在宫外,却帮不上姐姐什么……”

    两姐妹越说越伤感,已是抱着都落下泪来。

    舒嫔便也叹了口气:“看你现在知道去给令嫔送礼,就也是懂得照顾自己了,我虽说吃味些,不过心下也是安慰的。你办得对,我其实不如你。想起这些年来,几乎从我入宫的时候儿起,人家令嫔就总给我来送礼,可是我却都端着,倒不愿意跟人家结交。”

    兰佩也微微一怔:“令嫔那么早便给姐姐送礼?”

    舒嫔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她本是官女子出身,自己手里本也没有什么;况且咱们是什么人家出来的呢,又什么贵重的没见过?不过她也聪明,送的物件儿都不是能用银子衡量出来的。”

二卷154、哎哟(7更)

    舒嫔拉开炕琴的抽匣,将里头满当当的物件儿都给兰佩看:“你瞧,这些嘎拉哈、空谷壳装的口袋、海棠果蜜饯、绒草扎的蚂蚱、手制的花笺……全都是她送给我的。”

    兰佩一瞧便也笑了。

    这些物件儿当真都不值钱,可是,却都是身在宫里的人用银子都买不到的。

    这些物件儿都代表了宫外那段自由的生活,代表了人从小最珍贵的一段记忆。

    兰佩也不由得湿了眼角:“如此看来,这位令嫔主子的确是个有心的人。”

    兰佩拉住舒嫔的手:“她既有心与姐姐结交,而且用心了这么几年,姐姐便也别再拘着。在这宫里,除了争宠,总也得有个能说说话的人才好。姐姐说呢?”

    兰佩这样劝解着姐姐,自己心下,便也更坚定了这回要帮婉兮的心。

    篆香和宋嬷嬷自是没进过宫来的,舒嫔便叫成玦亲自给送到永寿宫去。

    篆香也是小心,刚到螽斯门下,就请成玦先回去。

    篆香的身份特殊些,成玦也知道,这便不好拒绝,就目送篆香带着宋嬷嬷去了。

    献春早在宫门口等着,迎进了宋嬷嬷和篆香两人,这便忙向寝殿里请。

    宋嬷嬷和篆香进了寝殿,都要请跪安,都叫婉兮给免了。

    献春叫玉叶陪着篆香,她自引着宋嬷嬷进暖阁去。边走边低低嘱咐:“我小前儿在承恩公府里,定了要陪着皇后主子大婚进宫的当口,身上却忽然起了疙瘩。家里人都不认得,请了郎中来也瞧不出来,幸亏后头请了嬷嬷来瞧。”

    “嬷嬷一看就叫出名儿来,我妈这才知道该给我买什么药,买了药回来吃了也泡过浴,这才好起来,没耽误了陪皇后主子进宫。而且进宫来再也没复发过,竟似都彻底绝了根儿的。故此在我心里,嬷嬷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竟比那些郎中更了不得。”

    宋嬷嬷自然也觉脸上有光,含笑道:“姑娘打小儿就是美人胚子,都说进宫了说不定也能当上主子。主子小前儿的病,老身可没敢忘。所幸不负姑娘,叫姑娘痊愈了,没耽误了进宫。这些年姑娘在宫里得脸,先伺候皇后主子,此时又伺候令嫔主子,姑娘的兄嫂在府里十分得脸。”

    献春便笑笑:“嬷嬷是承恩公府里的人,又是九爷的奶嬷嬷,行事妥帖自不必说~”

    宋嬷嬷便也听懂了:“姑娘放心,也请令嫔主子放心,老身今儿既然来了,就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今儿的事儿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总归出宫之后,在我这心里啊,便再没这回事了。”

    献春这便放了心,带着宋嬷嬷进了暖阁去。献春亲自帮婉兮摘下面巾。

    宋嬷嬷一看就吓了一跳:“哎哟!”

    献春忙给宋嬷嬷递了个眼色,不叫宋嬷嬷如此了去,免得叫婉兮心下不妥帖。

    宋嬷嬷谨慎了神色,上前仔细又看了,小心地问:“令主子……请恕奴才唐突:这些红疙瘩,令主子身上都还有何处有?”

    婉兮微微红了红脸,却也明白这一刻不是讳疾忌医的时候,便道:“身上各处都有。最初起的时候儿,更是在那些不便见人的地方儿。”

二卷155、脏病(8更)

    宋嬷嬷便跪倒在地:“令主子请恕奴才斗胆,奴才总归要亲眼都看看,这心下才能有底儿。”

    婉兮便毅然点头,起身朝床帐走过去,边走边说:“嬷嬷请这边来。”

    献春亲自监督着,打了滚烫的水来,给宋嬷嬷净了手。然后才又裹了新的纱布,叫宋嬷嬷隔着那纱布去触碰婉兮身上的疙瘩。

    宋嬷嬷看罢,神色上有些尴尬了去。

    宋嬷嬷脸上的神情摆明了不是紧张和凝重,而是尴尬。

    这便有些奇怪。

    婉兮便望了献春一眼,声息平和道:“嬷嬷有什么便请直说吧。不拘什么,总归本宫要听实话。”

    宋嬷嬷便又跪下了:“不瞒令主子,这疙瘩奴才是认得的。只是……哎哟,奴才当真不敢说!”

    情知有异,婉兮反倒冷静下来。自己亲手将衣扣全都扣好,又将面巾遮好。

    这才不慌不忙说:“本宫已是叫嬷嬷大胆说了,嬷嬷缘何还不敢说?”

    宋嬷嬷跪倒在地一个劲儿作难:“不瞒主子……不是奴才矫情,实在是这病症,它、它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深宫大内啊!”

    “那该出现在哪儿?”婉兮沉静问她。

    这事儿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脸上身上已然如此,还能更有别的什么不堪了去?

    那宋嬷嬷又抬头看了献春一眼,献春点头,宋嬷嬷这才大着胆子道:“……这病,是该出在花街柳巷。”

    婉兮自己听了,也噌地站起来。

    “你难道是想说,这是花柳病不成?”

    献春也惊声道:“宋嬷嬷,你若不知道也可不说,可你千万不敢胡说!”

    宋嬷嬷一个劲儿往地上磕头:“奴才如何敢胡说?这叫疥癣之疾,虽然不十分算花柳病,不过总归是那些地方儿才常见的就是。因为这病……是办那档子事儿的时候,通过那般的搓磨,才最容易过给人去的。”

    婉兮一个踉跄,跌坐在炕上。

    她知道宋嬷嬷没瞎说,她这疙瘩的确是从最见不得人的地方儿先起的,然后才扩散到周身。

    那花街柳巷她也曾去过,猫刑就是从那儿见到的。故此她明白这病的意味。

    她紧紧攥住炕沿儿:“可有治?”

    宋嬷嬷忙道:“自然有治。令主子这个倒请放心,这病总不至于害了性命去。只是这疥癣顽固,不是三日五日便能治好,总得连续内服、外浴几个月去。甚至治疗的过程当中,还有可能出现几回反复。”

    婉兮只觉眼睑沉重,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宋嬷嬷也明白自己说这话,已是足够掉脑袋了,这便又是磕头:“奴才知道这话说出来干系重大,故此奴才原本不敢说。可是奴才既然进宫来一回,蒙令主子和献春姑娘相信一回,这便豁出命去说了实情罢了。”

    “只是奴才在宫外还有家有口,奴才一个人死了不打紧,家里人可该怎么活呢?奴才还求令主子、献春姑娘,倘若宫里有人问这话是谁说的,二位千万别说出奴才来。”

    ——既然这病是那床笫之间才过给人的,令嫔又是皇上的后宫,那么岂不是说这病只可能是皇上过给令嫔去的?

二卷156、答谢(1更)

    婉兮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嬷嬷不必惊慌。今儿我能知道这病症是什么,嬷嬷便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再怎么混账,也不能辜负了嬷嬷的救命之恩去。嬷嬷且放宽心,我宫里的人都自然与我一条心,谁都不会说出嬷嬷半个字去的。”

    宋嬷嬷便又说了这病该抓什么药内服,民间又用什么法子泡浴。说完这便赶紧磕头乞退。

    婉兮承了人家的帮衬,自不想再难为人家,嘱咐献春好好答谢。

    献春自是从婉兮的体己里,包了二百两银子,并两个小金锞子给了宋嬷嬷。宋嬷嬷这才千恩万谢地想要出去。

    二百两银子听起来似乎不算一个很大的数字,可却是婉兮身在嫔妃,一年的年例。婉兮刚进嫔位这半年还不到,便把这一年的钱全都给了宋嬷嬷。

    献春便将这实情叮嘱给了宋嬷嬷,宋嬷嬷自是千恩万谢。

    婉兮转头含笑:“若不是我身上还有这病,怕过给嬷嬷去,我自该亲手将嬷嬷扶起来。”

    “今儿既做不到,那我便也给嬷嬷托个底:嬷嬷今日的大恩,我定没齿难忘。我今儿没法子好好谢嬷嬷,等我来日好了,也定设法补救了去。”

    婉兮垂眸,“方才听嬷嬷提到家人,我便知道嬷嬷是个顾家的人。不如这样,我既今儿来不及谢嬷嬷,那来日我便定设法给嬷嬷的家人安排个好的差事去。或者是从宫里内务府这边,跟皇上求个恩典;又或者承恩公府那边……总归我定不负嬷嬷就是。”

    宋嬷嬷听了,自然也是欢喜,便又是跟婉兮千恩万谢。

    可是以宋嬷嬷的年岁,自然也听得懂令嫔主子的弦外之音:她出了这永寿门之后,若守口如瓶,令嫔主子定会设法抬举她家里;可是话又说回来,倘若她管不住这张嘴去,令嫔主子就算拿不住她,却也会连累到她家人。

    宋嬷嬷又朝婉兮磕了一回头:“令主子安心,这事儿老奴定不敢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便遭天打雷劈。”

    献春这才送了宋嬷嬷出去。

    婉兮又交待献春将一句话带给篆香:“我欠你一个情,今儿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我不便当面见你;等我来日,一定设法回报。”

    篆香和宋嬷嬷自都不敢过多耽搁,从寝殿出来,到前院耳房去又用热水给烫了手,确定没有染了病气去,这才由毛团儿给客客气气送了出来。

    回到翊坤宫,篆香朝兰佩点点头,兰佩这便也放下心来,起身向舒嫔告辞。

    舒嫔不由得又是上下打量妹妹一番:“你今儿进宫来,应名儿是看我,内里一定别有古怪!”

    兰佩便也笑,“姐姐看出来也好,看不出来也罢,总归姐姐好歹担待了妹妹这一回。姐姐只需知道,这回妹妹的确是上赶着跟令嫔主子示好便罢。姐姐也容妹妹将上回的过儿给补回来吧。”

    舒嫔放了兰佩去,亲自立在宫门口,目送妹妹离去。

    看着妹妹的背影越走越小,舒嫔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二卷157、痛定(2更)

    “成玦你瞧啊,我那小妹兰佩如今也长这么大了。我还记着她小前儿,只有这么一丁点儿。软软的,甜甜的,总是扯着我的衣裳跟在我身后,凡事都姐姐长,姐姐短的……如今,她也学会有事儿瞒着我了。”

    “这一回啊,她进宫分明是看令嫔来了。连我都想不透,她为何这回巴巴儿地来看的是令嫔。若说为了姑爷,她也更应该来看皇后才是。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成玦知道主子心下难过,自是相劝:“主子钻进牛角尖儿里去了。主子别忘了,四姑娘不是跟主子生分,而是长大了。”

    “如今四姑娘在承恩公府里,跟主子隔着远,主子就算想帮衬,有时候也鞭长莫及。这回四姑娘凡事都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必再时时依赖着主子拿主意,岂不是更好?也免得主子跟四姑娘隔着宫墙不得相见,还要彼此惦念不下。”

    舒嫔吸一吸鼻子,转头朝成玦望来:“你说得对,我本该高兴才是。”

    这一转头,兰佩已然带着人转过了长街去,从视野里消失了。

    舒嫔便也霍然转身,不敢再去望那空了的长街。

    姐妹相见一回不容易,下一回就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宫里、宅内,各自都担着各自的日子去罢了。

    兰佩和四福晋会和了,一同回府。

    兰佩叫自己的马车略微走慢些,跟四福晋拉开些距离,这便将宋嬷嬷也叫上马车来,将婉兮宫内的情形询问了。

    当听说婉兮得的竟然是疥疮,兰佩年纪比婉兮还小,虽一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经宋嬷嬷解说之后,也是吓得脸色一白。

    能通过那么种方式过给人的,皇上也得了的话还好说;倘若皇上是没有的……那令嫔便没法说得清楚了。

    若以后宫人心,正好趁着皇上四月在圆明园陪皇子种痘为由,编排出令嫔在宫里跟其他男子……这都是有可能的。总归摆在令嫔前面的路,步步危机。

    端的就看这位令嫔主子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冷静和智慧趟过去了。

    永寿宫里,宋嬷嬷她们走了之后,整个宫里便陷入一片死寂。

    婉兮独自坐在南窗下的炕上,将暖阁的隔扇门从里头关上了,连献春都不叫进来。

    她就自己那么干坐着,从那两人走之后,一直坐到日落掌灯。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底翻涌,那些念头里最多的便是失望、绝望。

    献春轻敲隔扇门好几回了,一时问晚膳用什么,一时又问是否这便照着宋嬷嬷说的法子开始准备药。可是婉兮却都没出声,便仿佛这屋子里没有人一般。

    献春从没见婉兮如此过,当真吓着了,这便连忙叫玉叶去请语琴来。

    语琴来到,细听了献春说今儿的情形。待得听说是疥疮的时候,语琴也吓了一大跳。

    语琴听完便拦住献春:“成了,我知道她不愿见人,你便留在门口吧,我一个人进去。”

    献春听命守在门口,语琴便一直走到碧纱橱隔扇门前去。

二卷158、生厌(3更)

    “婉兮,是我。你可以不用开门见我,可是你总要面对这件事儿。我想我再怎么面目可憎,也比不上这场病吧?你见我总比见那病容易。”

    “况且,你见我,我还能帮得上你;你如不肯见我,那你自己又要怎么扛过这病去?”

    隔扇门无声地打开了。

    语琴这才松口气,迈步进去。婉兮便又向后退一步:“宋嬷嬷说,咱们这么对着说话是不打紧的。这是姐姐别碰我,也别碰我挨过的地方儿。”

    语琴便抱臂立着:“你放心,我这会子总得先保证下我自己的安全,不叫我自己也病了,才能帮你熬过这场病去。否则你自己在宫里关着,外头的一切还有谁来帮你打点?”

    婉兮心下一酸,眼圈儿已是红了。

    “我方才不是不想见姐姐,是我自己没脸见人。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不干净的病去!”

    “我也没想到。”语琴也觉脑仁儿一震一震地疼:“看来办这件事儿的人,原比你我想象的还要阴狠!”

    婉兮哀哀摇头,“他们是想叫我从此再也伺候不了皇上……不管皇上再怎样宠爱我,我既然得了这样的病,便也再不能近皇上的身边儿了。”

    语琴也是难过地闭上眼:“暂时的确如此,可是你也不用想太多。这病总归还有得治,你只要耐下心来,不急不躁,几个月便也就好了。”

    婉兮叹息一声:“可是宋嬷嬷也说过,见过有人得了这个病后,反反复复,好了再发,竟是许多年都没除了根儿去。”

    “你不会的!”语琴急得险些过来想抓婉兮的手:“既然摊上了这个事儿,你便要万事都往好里想。那嬷嬷难道没告诉你么,你这样心火难平,才是这病反复不好的根源!”

    婉兮扭过头去,暗自流泪。

    “她们……不光想叫我再也不能伺候皇上,更想让我去记恨皇上去。”

    语琴也是一眯眼:“这话,又是怎么说?”

    “姐姐想,若是那样子才能过给人的病,我便难免第一个就想到皇上去。便会以为,是不是皇上自己身上有这个病,故此才过给我的。”

    “而且姐姐忘了么,皇上之前一个月都在圆明园,身边只有纯贵妃和愉妃,这刚回宫来。而且是带回了纯贵妃又遇喜的好消息……我若心眼儿稍微偏一点儿,便会想到皇上这病,怕就是从纯贵妃或者是愉妃身上得来的。”

    “在这后宫里,本就是各宫争宠,人人都难免防着旁人,那一个月她们两个霸着皇上,若是她们自己的病传给了皇上去,又精油皇上过到我这里……我若是从此都不能再伺候皇上,我岂不是要恨毒了她们去?便是要拼了我这条命,也得算计了她们去吧?”

    语琴也是皱眉:“若果如此,那自然是要不共戴天的!”

    “对她们两个倒还罢了,”婉兮急痛攻心,不由得抬手捂住心口:“我若当真这样想下去,便自然也会对皇上生起厌憎,我会记恨皇上与她们在一起,我会因此而与皇上断了情分。便是从此恩断情绝,都是情理之中的。”

二卷159、回想(4更)

    “姐姐明白这病有多难缠,那厌恨在我心里就会有多难消,在病好之前的光景里,那恨便会如毒蛇一般,越盘绕越凶悍,最终一口吃尽了我的心去!”

    “我的心若被那厌恨给吞尽了,我这辈子对皇上的情就也都没了。可是在这宫里,我却终究又是与陈贵人不同的,我做不到心若止水,我既爱过便会有爱而转恨,那我在宫里剩下来的日子便会每一日都如水里火里,生不如死。”

    “是谁这样歹毒?!”语琴听着也惊呼出声:“你心下可有半点的知觉没有?”

    婉兮垂首,半晌没出声。

    语琴便急了:“……会不会,是皇后?”

    婉兮未置可否,只垂首道:“我之前这半天的光景,独自坐在这炕上,倒是想到了几件影绰绰有些关联的事。”

    “你说!”语琴面色都跟着苍白了下来。

    “其一,我曾经被皇太后发落到慎刑司去过。那回能逃脱,都是侥幸,因为叫我瞧出来慎刑司那精奇所用的猫刑,应该是来自花街柳巷。”

    “而我身上这回的病,说巧不巧也是跟花街柳巷有牵连。这里头未免有些巧合,兴许是有人知道上回的底细,这便以牙还牙来整治我。”

    语琴吓了一跳:“是那精奇?是寿康宫里那首领太监?抑或,是那精奇背后的皇太后?”

    婉兮摇头:“此时一时还不好说。等我好了,必定一个一个查清楚了他们!”

    “还有么?”语琴问。

    “还有东巡时候的那件事。”婉兮吸一口气道:“姐姐忘了么,皇上带着咱们东巡去,正是纯贵妃怀六阿哥的时候儿。纯贵妃被留在宫里,曾被传受了怡嫔的病气去。虽然六阿哥后来平安下生,母子平安,不过说不定纯贵妃是当真受过病气的。六阿哥虽然没事,可是那病气却有可能存在她身子里……她有这病气,才会传给皇上,然后再经由皇上传给了我……”

    “若果当真是这么回事,那就证明纯贵妃当日是真的受了病气。这病气究竟是来自怡嫔,还是来自薨逝的慧贤皇贵妃……便值得深究了。”

    语琴听得都不由得脊背发寒。

    “若当真是纯贵妃从从慧贤皇贵妃那过了病气来,可是此时慧贤皇贵妃已然薨逝,便死无对证!谁还能查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病气?!”

    婉兮却挑眸静静望住语琴。

    “如果那病气当真是从慧贤皇贵妃那来的,我反倒更担心姐姐……姐姐住在储秀宫这五年去,若说有病气,那姐姐岂非更担了风险去?若纯贵妃因此伺候皇上,都能将病气过给皇上去,那她们岂不是又要说,姐姐身子里的病气怕更重,就从此更不宜伺候皇上了?”

    语琴也倒吸一口凉气:“你说得对,她们难保不也用这一个计策,同时算计了你我二人去!”

    “她们这一计设计的,又何止你我二人?还有愉妃呢。”婉兮眼中现出灰心的空茫来,嘴角忍不住勾起冷笑:“愉妃就住在慧贤皇贵妃留下的寝殿里,床榻纵然换掉了被褥床帐,可是床榻却还是那张床榻。愉妃便也同样担了风险去。”

二卷160、因果(5更)

    婉兮痛定思痛,心下反倒沉静下来,“如今五阿哥永琪刚种痘成功,争得了未来;故此便有人担心了愉妃去,这便也将愉妃也算计进来。”

    “倘若愉妃因为这个而失宠,就算永琪得皇上喜爱,可是若没有母亲的辅助,将来又还有多远的路可以走?”

    “这究竟是谁的计策!当真歹毒至极!”

    语琴霍地站起身来:“这计策根本是个连环套儿,一石数鸟,竟是要将这后宫里半数的人都给套进来!你、我、愉妃、纯贵妃……还有谁?她们还想叫谁从此再也近不了皇上身边儿去?”

    “这还是只是猜测的一个可能,姐姐倒不宜此时便沿着这个方向想得太远。姐姐且坐下,兴许我这个推测还是错的。姐姐再听我说说另一个推测。”

    婉兮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心下反倒没有起初的绝望和灰心,这会子倒一点一点平复了下来。

    语琴这便也长吐一口气,坐下:“好,我冷静就是。否则头脑一乱,反倒正中了她们的圈套。你说就是,我听着。”

    婉兮静静垂首:“因为病气,我倒还想到一个人——怡嫔。”

    “姐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虽然不是烟街柳巷的出身,但总归也是扬州瘦马,外加南府学戏,故此她身周围绕的一些,也与烟街柳巷有些相似了去……若我这病当真是那些地方才最常见的话,你说我若想到她去,有没有冤枉了她去?”

    “况且当时宫中不是也传说,纯贵妃就是过了怡嫔的病气去么?若是这样一个来路,前后倒也都能说得通了。”

    语琴便也清眸微眯:“你说的没错,她那样的来路,谁敢说她身子里没藏着什么腌臜的病气去?!况且你与她原本就曾在园子里结下过仇,她从当日宠冠后宫,落到今天的田地,她如何会不记恨于你?”

    婉兮静静坐着,高高扬起下颌来。

    “怡嫔也好,纯贵妃也罢;又或者是皇太后手下的人……总归不管是谁,这次既然如此算计我,那来日不管我用出什么手段去,便都不要怨我。”

    “来日之果,皆由今日之因。”

    “看你如此,便知你心下安定了。那你可有主意了?”语琴定定凝视婉兮。

    婉兮点头:“虽然心如刀绞,但是好歹知道了是什么病,也知道了该怎么治。眼前当务之急,还是要设法挪到园子去,避开这后宫的眼目去。按着法子安心将养。”

    “至于那躲在幕后的人么,不急。等我好了回来,这宫里的日子还长,反正宫中寂寞,我便将这笔账与那人慢慢地算,好好儿地算。”

    “那眼前的难题,便又转回原处去……你我总归该如何瞒住外人的眼,稳妥地挪到园子里去呢?”语琴心下焦急,不由得一双眼盯住了婉兮的手。

    她已做好准备,若再无旁的法子,她便自己拼着上前去握住婉兮的手……将那病也过到自己身上,然后便以自己的病为由,设法一起挪去园子罢了。

二卷161、决定(6更)

    只是不能叫婉兮知道,否则婉兮一定不准。

    果然,婉兮盯着语琴的眼睛便一声清叱:“姐姐!断了你这个念想去!”

    语琴被识破,急得跺脚:“那除非你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婉兮轻轻垂首:“我有。”

    “什么法子?”语琴忙问。

    婉兮伸手摸着炕几上的镂空雕花儿。那是缠枝莲,花叶相缠,长不到头的纹样。皇帝给她用了这样纹样的炕几,便是寓意他与她的情分便如这花样一般,缠缠绵绵,永无止尽。

    婉兮便笑了,心下得了勇气。

    “其实她们还不是想叫我死,若只是让我死,便直接趁着这回给两位阿哥种痘,直接将那痘痂放入我宫中,我便得了痘症,死了就完了。她们设计出这样难以启齿的病来,就是想叫我不敢对皇上说,便从此叫我与皇上生了嫌隙,生分了去。”

    “我本来倒也是这样想的……总归既怕将病气也过给皇上,二来也怕皇上烦心。可是现下想明白了她们的心思,我反倒不中她们的圈套了。”

    “所以,姐姐,我的法子就是,将这些事都与皇上直言不讳。叫皇上直接送我去园子,这本是最妥帖的。”

    “姐姐放心,总有一日她们必定后悔,后悔今日不是直接叫我去死。我若能活下来,我又如何能放过她们去?!”

    “你要告诉皇上?”语琴听罢,也是吃了一惊:“婉兮,你可要想好了!”

    语琴的担心,婉兮心下明白。

    这病首先是难以启齿。若皇上自己也染上了还好说,若皇上自己半点事儿都没有,偏婉兮自己有,那便难以说得清楚了。到时候免不了被人猜疑,说她与旁的男子有染……那便是无可赎的大罪了。

    其次,这病虽说能治,却也难治。一旦不断反复,那皇上势必便不敢近婉兮的身儿了。后宫女子若无皇上的恩宠,只凭嘴上的恩爱又怎么能够呢?若明说了,说不定婉兮便也从此都难以侍寝了。

    若皇帝对婉兮的情分有半点的不牢靠,婉兮若与皇帝明言,便不啻于断送了自己去。

    “不瞒姐姐,我曾与皇上说过,不管到了哪一天,我的心眼儿都不瞒着皇上去。”

    “我对皇上说过,在这后宫里,我不管要防备谁,也都要信着皇上。”

    “我这些话不能白说了,这回便正是考验的时候儿。虽说这考验着实有些大了,不得不冒了极大的风险去,但是我也还是不想违背前言……与其藏着掖着,要费尽心机才能安全出宫去,我宁愿是一切都叫皇上清清楚楚的再离开。”

    语琴轻叹一声:“说句心里话,若换了我是你,我总归是不敢的。”

    婉兮垂首,也是攥紧了手指:“姐姐,我也一样害怕。可是我左思右想,还是这样做才是对的。”

    “那些人这样设计,就是想叫我跟皇上从此生了嫌隙去,我便偏不要!我宁肯担了这风险,我也绝不叫她们得逞了去!”

    语琴凝注婉兮的眼睛,看见婉兮眼底那黑白分明、澄澈见底的坚定。

    语琴这才轻叹一声:“但愿你是对的。”

二卷162、归人(7更)

    婉兮这才松一口气:“姐姐说行,那我便更有底气了!我这便写一封书信,待会儿叫他们用硫黄熏去了病气,再送去给皇上。”

    兰佩带着宋嬷嬷和篆香回到了承恩公府,一路怀着心事,便直到了府门才回过神来。

    兰佩便只觉今儿的大门外有些格外多了的骡马。

    因是内眷,不能在大门外下车,不过是下了马车再换乘小轿,故此对大门外的熙攘也只约略看了一眼,并未太往心里放。总归傅家的爷们儿太多,九爷都排行第九了,前后那好几位爷,指不定是谁要出门,故此才集合了这么些脚力罢了。

    直到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兰佩这才惊住。

    院子里也是一样的热闹,多了好些行李不说,更是多了一个人。

    风骨俊秀,静气迎人。

    ——傅恒。

    兰佩立在院门处便喘不上气来,抬手揉了好几下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

    怎么可能啊,九爷还在山西巡抚任上呢,怎么会忽然就回来了?

    朝廷对官员的限令那么严格,无旨又如何敢擅离职守?

    可是几番揉过眼睛,却都是看见了那个蓝衣英挺的身影,正抱着大阿哥福灵安在半空里打转……那不是九爷,还能是谁呢?

    兰佩便眼前一黑,只听得耳边篆香惊呼:“福晋!”

    她的身子软软倒下去,却在撞在地上之前,先落入了一副怀抱。

    耳边是那温柔清雅的呼唤:“兰佩!”

    半个时辰后,醒来的兰佩还拥着被子,忍不住地落泪。

    她还没有适应过来,当真是九爷回来了。

    阖府上下也都忍不住笑,都知道九福晋这是欢喜的,倒不担心了去。

    终究是年少夫妻,这一分别就是几年,也难为九福晋欢喜成了这样儿。

    大家伙儿便也都告退,将傅恒推进兰佩的房里陪着兰佩。

    芸香先时还是有些不舍得的,带着福灵安陪着在兰佩的正房里坐了好一会子,最后实在有些挂不住了,这才告退出去。

    傅恒坐在榻边,心下也自是有些歉意,这便柔声劝慰:“别哭了。也是我回来得有些突然,没来得及叫你们准备,你这才惊着了。”

    兰佩便又是忍不住抽泣起来:“九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哪里是惊着了?九爷说得倒好像是妾身不愿意九爷回来似的!”

    如今的兰佩已是十七岁了,再不似刚嫁进来的时候儿那么年纪小,那么有些硬邦邦的不解情意。如今她使出小性儿来,明面上是嗔怪,实则却是撒娇,十分娇媚可人。

    傅恒便不由得愣了愣。

    ——兰佩的模样,叫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九儿。

    九儿娇嗔起来,也是这般的模样儿。

    傅恒便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去。窗是圆窗,宛若壁上嵌月,心怀圆满。可是他凭窗回想到的,却是自己在山西任上,乍然听说九儿在宫内已得进封。

    消息从京师传到山西,尚有几日的延宕。待得他听说的时候儿,九儿已成了魏贵人。

    他那晚大醉一场,头一回破了在山西任上滴酒不沾的戒。

    那晚他屏退所有人,独自在书房里舞剑。左手持杯,右手御剑,一步一笑,一声一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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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
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
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
--领袖兰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领袖兰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领袖兰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