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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领袖兰宫txt下载     领袖兰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卷133、少情(4更)

    皇后说着停顿住,面上浮起如梦似幻的光。

    可是不久,那光芒便慢慢散去了。

    她回眸,哀然望住婉兮:“婉兮,本宫明白你这会子的心情。你是皇上的新人,皇上在这会子对你用的心思最多,可是你要明白,在这后宫里,每个新人也都有终成旧人的一天。皇上终究不会在一个人身边停留太久,他终究有这么多的后宫,他终究要每一个人都要兼顾。”

    婉兮强忍着,可是泪珠儿还是忍不住滑下。

    皇后拍拍婉兮的手:“你的心情,本宫也经历过。这后宫里每一个人,亦曾都经历过。你终究是本宫宫里进封的人,本宫便舍不得看你一个人难熬。你若孤单了,或者有话想要诉说,记着,本宫这里永远是你的出身之地,你尽管回来,说给本宫。本宫自会陪着你,咱们一块儿熬过去。”

    婉兮含泪点头:“奴才先谢过主子娘娘。”

    膳食都冷了,皇后便命都撤下去,赏给宫里人罢了。

    膳桌撤去,殿内一时空了。皇后垂首一叹:“瞧你如今的光景,其实倒不如从前未进封的时候儿了。那时候本宫还能叫你以官女子的身份,去给皇上谢赏,那时便也能成全你跟皇上见上一面。”

    “可你现在是皇上的令嫔了,那便连官女子的自由也没有了,只能在自己的宫里等着皇上翻牌子才能召见,否则是不能随意主动去求见皇上了。”

    皇后抬眸望着婉兮:“婉兮,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进封了,嗯?”

    婉兮黯然垂眸:“进封与否,从来都不是奴才自己能做得主。总归奴才都只听从主子们的吩咐罢了。”

    皇后点点头:“婉兮啊,你随我来。”

    皇后将婉兮带到正殿东暖阁的佛堂:“这后宫里,每一宫的正殿都在东暖阁里设了佛堂;在慈宁宫里,更是整个后殿都建成了大佛堂,才会叫皇太后无法住在慈宁宫里,皇上另外为皇太后修建了寿康宫。婉兮啊,你可明白为什么这后宫里,每个宫里都有佛堂呢?”

    “就是因为任何一个宫里都曾是新人,却终有一日变成旧人,失去皇上宠幸的人啊。那些漫漫长夜,那些没有孩子陪伴的日子,便都要在这佛堂里,才能寻一方心灵的安宁罢了。”

    皇后说罢转回身来,凝注婉兮:“婉兮,你的宫里,正殿的东暖阁里,也一样有一座小佛堂。若实在寂寞了,或者夜里难受得睡不着,都别独自撑着,去佛前拈一炷香,抄两卷经;又或者捡一升佛豆,捡一个念一声佛偈,这时辰啊倒也一点一点就熬过去了。”

    婉兮不由得又是悄然落泪。

    皇后淡淡笑笑,拍拍婉兮的手:“你道本宫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亦如此罢了。”

    皇后说完了带着婉兮回到明间,“还记得乾隆六年那会儿,本宫在你生辰当日送给你的《莲华经》和墨锭么?那就是本宫自己用过的法子,你回去若寂寞了,便用那个就好。”

    在长春宫时,所有的女子都被摒在门外伺候,献春也不知道皇后都跟婉兮说了什么。离了长春宫,献春忙跟上来,关切地问:“皇后拉着主子说了那么久,倒不知又说什么了。”

二卷134、居心(5更)

    皇后的那一席话,也终究还是在婉兮心口上压了一块大石,便连吸气都是沉重的。

    婉兮拨了拨袖子上的滚边,轻叹一声:“皇后主子是提醒我,皇嗣为重。虽然我刚刚进封,可是皇上为了两位阿哥种痘,便也顾不上我了。话里话外,自是要叫我明白:我在皇上心里,自是比不上皇嗣要紧的。”

    献春仰首细思:“依奴才看,这话也没错。主子在皇上心中自是要紧的,不过主子该也不会非要去与皇嗣相比……主子说呢?”

    婉兮这才垂首一笑:“献春你最懂我。这后宫里的人心,自然是都爱攀比,可是哪儿有逮着谁就非要跟谁比的呢?我若当真要去与皇嗣的性命相比,那我才刚进宫那会子,就真的是在顺贞门的门槛上摔傻了。”

    献春放心点头:“主子没钻那个牛角尖儿,奴才便放心了。主子刚进封这才几个月,将来的日子还长着,若这一会子的寂寞都熬不住,将来便更不容易了。”

    婉兮感念点头:“你说得对。皇后方才跟我说的也是这个。她说后宫里每个人都曾经是新人过,可是每个新人也终究都会变成了旧人。故此宫中寂寞才是恒久的主题……她是提醒我,我虽才进封几个月,却也有可能已是新鲜劲儿过了,是到了失宠的时候儿了。”

    献春都恼得一跺脚:“皇后她怎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当真是希望每个都失宠了去吧!”

    婉兮撑着额角,掀开轿帘望外头两道红墙夹起来的那一带夜空。

    “献春,已是四月了,我这暖轿也闷气了,该换成肩舆。”

    献春忙施礼:“主子提醒的是,是奴才忘了。今儿回去便办。”

    婉兮点点头:“时节变幻,便如新旧交替,是这世上恒久不变的主题。所以皇后的话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错。这宫里永远都是新人换旧人,人心便也都是喜新厌旧的吧?”

    “可是献春,你说这世上当真就没有什么长久不变的么?”

    献春也垂首沉思半晌,方才道:“若叫奴才说,自然是有的。便以奴才自己来说,虽然是进宫来了这十多年,可是回头想想,这心下喜欢的吃食、想念的物件儿、记挂过的人,却这些年都没变过。”

    “即便再是人心易改,再是新旧交替,却未必新的总比旧的好。主子说呢?”

    五月,圆明园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都“送圣”成功,逃过了痘症的威胁。

    还有一个消息一同传来,那便是纯贵妃又遇喜。

    对此后宫上下表现出来的虽然都是一片喜气,可是终究儿子是人家的儿子,生死仿佛也都轮不到自己悲喜;更何况纯贵妃又遇喜,就更是叫后宫诸人没什么好欢喜的了。

    尘埃落定,后宫诸人唯一欢喜的是将皇帝给盼回来了。

    按着嫡庶,皇帝回来当天的晚膳命摆在皇后的长春宫了。

    毛团儿从养心殿那边得着消息,回来便跟婉兮讨赏。

    婉兮才不理他,哼了一声:“你倒是拿什么来跟我讨赏?”

二卷135、想么(6更)

    毛团儿含笑打千儿:“养心殿那边的人都说,今儿张明捧了主子们的绿头牌进去,皇上一个都没翻,直接‘叫去’了。按例皇上今晚上本该召幸皇后主子的,可一来没翻牌子,二来只是午间用膳去了长春宫,那便必定晚上没有皇后主子什么事儿了。”

    毛团儿说着偷偷瞅着婉兮,乐得挤眉弄眼儿:“……那晚上皇上还不是来咱们宫里?主子且早早预备着吧。”

    婉兮的脸自也是红了,从果盘里抓起个佛手柑来,照着毛团儿扔过去,正砸在毛团儿脑门子上。

    毛团儿也不怕疼,赶紧撅腚将落到地上的佛手给捡起来:“谢主子的赏!”

    一个月未见,婉兮如何能不想念?

    虽说不想叫毛团儿给说中了心意去,可是还是忍不住撵走了毛团儿后,便下地坐到了妆镜前去。

    献春和玉叶早在外头听着动静,这便都进来。献春准备好了梳篦,玉叶就去翻衣柜,碰触一大堆衣裳来。

    婉兮脸便更红了,忙叫:“哎,你们两个先别忙活。皇上今晚未必就来咱们这边儿了呢!”

    献春抿着嘴乐,玉叶却忍不住,嚷嚷道:“怎么可能未必来?奴才看准了,那是必定来的!”

    婉兮虽说害羞,却也耐不住了心中的思念,这便主动起身去亲自挑选了簪钗、衣裳,早早打扮好了,便在殿内等着。

    终于,夜色安静下来之后,毛团儿的咳嗽声儿便一路传进来了。

    婉兮急忙从炕上跳下来,鞋也顾不得穿,直接只穿着袜子便跳出门槛去。

    皇帝远远地来了,李玉在后头跟着,冷不丁瞧见婉兮这样儿,李玉便含笑背过身儿去了。

    皇帝自己也是笑,连忙紧走两步,进了殿门,将门帘便在背后落下了。

    婉兮也顾不得什么请安,直接便冲进了皇帝的怀里,伸出胳臂,使劲搂住了皇帝的脖子。

    原本是欢喜,可是也不知怎地,面颊贴在他脖子上,闻见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她便情不自禁落下眼泪来了。

    她没好意思出声儿,可是那泪花儿还是打湿了皇帝的脖子——此时是五月间了,皇帝的便服是圆领,脖子是空着的。

    皇帝也是心跳澎湃,抱起她来走进内间,边走边柔声问:“想爷了,嗯?”

    婉兮使劲儿箍着他的脖子,却歪头先问他:“那爷呢,爷想我了没?”

    “哎哟?不回爷的话儿,反倒先反问爷?”皇帝不由含笑挑眉。

    婉兮腻在他颈窝处摇头:“爷是天子,奴才要几个脑袋才敢不回爷的话?奴才方才那就是回话呢,只不过……是以问代答罢了。”

    皇帝走到炕边儿将她给放下,顺势一起坐下,挤在一起。

    “哦?以问代答?那就是说你要先看爷怎么说,你才定怎么回答喽?”

    “也就是说,倘若爷说不想你,那你就也说不想爷;只有爷承认了想你,你才肯叫爷开心喽?”

    婉兮想了想,便用力点头:“那爷答还是不答?”

    皇帝无奈,忍不住便先扑过去,将她压住。

二卷136、扪心(7更)

    “小蹄子,你自己说呢,嗯?爷若不想你,又怎么会刚回宫就来找你;爷若不想你,又怎会立时便这样儿了?”

    他还故意顶了顶她,叫她知道他是“哪样儿”了。

    婉兮大羞,扭着身子闪躲。

    “爷既这样答,那奴才便也这样回话:奴才若不想爷,又何必光着脚就跑出去了,又怎会把李谙达都给吓着了?”

    “奴才若不想爷……”她也故意又将皇帝的脖子箍紧了些:“那奴才,又何苦一见着爷,就也这样儿了……?”

    她这样儿的不服输,却又娇软的模样儿,早叫皇帝无法按捺了。

    他都顾不上将她的衣裳尽数解开,便这样半就着,宠了她一回。

    她躺都来不及躺下,手边攥着床架子,被他冲得东倒西歪了去。

    便连床架子旁多宝格子上的瓷器,都稀里哗啦地唯恐要倒了。

    她含着哭音儿恳求:“爷……要碎了。爷好歹轻些,慢一点儿。”

    他却恶狠狠地嘶吼:“爷轻不下来,也慢不下来!”

    她便也泣不成声起来,说不出话,只能破碎地跟着啜泣。

    那是欢喜的~

    他最后抱住她,也只能跟她保证:“这一次只能这样儿了,爷控制不住。待会儿,爷再慢慢儿给你一回……”

    两人都累狠了,将衣裳就那么团着垫在褥子上头,便都阖上了眼。

    婉兮却翻了个身去,背对着他。

    皇帝本已是要睡着了,被她这样一蠕动,便睡意瞬时褪去,清清明明睁开了眼来。

    凝视她纤巧的背影,看她青丝迤逦,皇帝便不由得伸手绕着她的肩头打转。

    “……实则,心下还是怨了爷,是不是?”

    婉兮闭紧了眼,没说话,只是摇头。

    皇帝便轻哼一声:“还不承认?如果心下没有怨,爷刚进门儿的时候,明明那么想爷,身子都直接冲过来了,却还要非给爷以问代答。你就是想先确定,爷想不想你,爷是否已经——忘记你了。”

    婉兮咬住被角,死死忍住眼泪。

    其实这一刻宁愿他,没有这样地洞悉人心。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小心眼儿,可是她又做不到不小心眼儿。可是她小心眼儿了,却终究还是不想叫他知道,不想叫他为难。

    他忍住一声叹息,身子从后面贴过来,将她紧紧环在怀中。

    “爷明白你心里想什么,爷也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爷只想叫你知道:爷想你。每一天都想你;不管是谁陪在爷的身边儿,爷心里想着的,都还是你。”

    婉兮眼窝一热,便连忙转回身来,抬手按住了皇帝的嘴。

    “爷别说了……爷再说下去,我便也要替纯贵妃、愉妃难过了。”

    “傻瓜。”皇帝将她收紧在怀里:“谁要你替她们难过?若将心比心,她们肯替你难过么?”

    婉兮摇摇头:“我自没那么大方,我可没想过要把皇上从我这儿推到她们那边儿去……我只是,在想她们那颗当母亲的心。”

    婉兮将头靠在皇帝心口上,听着他的心跳。

    “若说将心比心,如果是我的孩子正在种痘,前脚进密室,后脚能不能平安出来都不知道……那我也会死扒着皇上不放。因为那一刻人心脆弱,那一刻的后宫女人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唯有皇上一人罢了。”

二卷137、激烈(8更)

    婉兮说着还是落下泪来:“不管怎样,为了五阿哥和六阿哥,我便也不能跟他们的额娘赌气。所以这一回,不管怎样,奴才还是要诚挚给皇上道喜:一贺二位阿哥平安种痘,二贺——纯贵妃再度遇喜。”

    皇帝只收紧手臂,将婉兮再度抱在怀中,轻抚着她如云青丝,柔声呢喃:“你别急,啊。爷应承你,咱们也一定会有孩子的。总有一日,爷会只叫她们听见你遇喜的信儿,却不必你只能这般听见她们的信儿。”

    只说却已不够,他便力行,如先前承诺的那般,慢慢儿地、极尽细致缱绻地又给了她一回……

    婉兮一边承恩,一边悄然抹去眼角的泪。

    若论圣恩雨露,她这几年比谁得的都多。只是……她没福给皇上多生个阿哥不是?

    这般紧紧相抵,她身子微妙的半点变化便也都瞒不过他。

    他便停下,咬着她的耳珠呢喃:“……还是顺不过气儿来,嗯?”

    她闭上眼:“原本,我今儿不想叫爷碰的……我也,还是有小性儿的!”

    皇帝不由得懊恼低吼一声:“你竟敢还存了这个心……那爷,还就非碰不可了。”

    他更激烈起来,按紧了她,恨不能搓碎了一般:“……爷今儿一整晚,还非要不停碰你不可了。”

    五月剩下来的时光,皇帝几乎每晚都与婉兮腻在一处。白日里婉兮种花种菜、养猫养狗、养鱼逗鸟,倒也过得自在。

    时光静好,她便也想,后宫的日子若能过成这般,倒也别无奢求了。

    这日沐浴,她觉着身上有些痒,却是痒在不便见人处。

    她便屏退了献春和玉叶,自己吹开蒸腾的水雾,仔细去查看。

    只见腿的根处,起了细细的小红疙瘩。

    婉兮不由得脸红,只以为是这些日子与四爷之间摩挲过甚了吧?

    她自己浑没放在心上,不成想没过几日,那些小红疙瘩却越起越多,开始抓心挠肝一般地刺痒。尤其晚间,根本无法成眠。

    她这才赶紧悄悄告诉给了献春和玉叶。

    等献春来看的时候儿,那些小红疙瘩已经遍布了衣裳遮掩到的各处。献春便急了:“奴才这便去请御医!”

    婉兮却不放心:“便是请御医来,他们也并不方便查看我身上……献春,麻烦你想想,内务府里可有见多识广的老妈妈,方便请来瞧瞧我的?”

    献春皱眉:“人是有一个的,只是不是内务府里的。倒是……原先九爷家里的。”

    婉兮垂下头去:“这事儿咱们再计议。只是你今儿先向敬事房里报个备,就说我月事来了,请他们暂时撤下我的牌子去,请皇上这几天往别宫走走,暂时别过来。”

    “主子!”玉叶一听便心疼了,直要跳脚:“主子还要请皇上到别宫里走走!”

    “你别闹。”婉兮抬眸,目光微凉,刺了玉叶一眼,玉叶便不敢说话了。

    献春也感知到了什么,便也扯了玉叶衣袖一下。

    婉兮垂下头去:“你们也一样。这几日进来时,面上都遮些面巾吧。”

二卷138、遥念(9更)

    婉兮说完一指窗外,“廊檐下也挂起竹帘,挡住外头的人眼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怕热,在窗子外头格外多挂一层竹帘,也好挡住日头。”

    献春渐渐明白了情势,冷静点头:“主子放心,奴才自会安排妥帖。从今日起,寝殿月台之上便只有奴才和玉叶伺候,其余任何人都不许靠前。便是毛团儿也不可。”

    婉兮点头,抬眼盯玉叶一眼:“你去盯着他。若他要问,你也插科打诨给寻旁的理由对付过去。总得等我自己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叫他知道。否则他若当着李玉,一时说漏了嘴,皇上知道便不好了。”

    玉叶眼中便湿了,使劲点头:“主子放心,从小儿我就最擅长盯着毛团儿。今儿,我更盯得他死死的!”

    婉兮点头:“那你现在就到廊下去盯着,我有话交待献春。”

    玉叶听命出去,献春便跪倒:“……主子是怕自己这病是能过给人的?主子不想叫皇上知道,也不想让皇上再进咱们宫来,就是怕把这个过给皇上去。”

    婉兮轻轻阖上眼帘:“那疙瘩原本只是在腿的根处起的,先时只是刺痒,我便随手抓过几把。结果这几天我抓过的地方便也都起来了。眼见这怕是的确能过人的,我便不能叫皇上也冒了这个险去。”

    献春也是点头:“奴才明白。后宫本为是非之地,若被人知道主子这病可能是过人的,便必定有人嚷嚷出来。为了避免过给皇上和后宫中其他人,主子便只能被挪出宫去了。”

    “可是一旦出宫,回不回得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都会拿捏在旁人手里。”

    婉兮点头。

    “还有一点,皇上若也没事便好,倘若皇上身上也见了类似的疙瘩,便定有人会借机生事,说我谋害皇上都是可能的。我自己倒好说,若背上那等罪名,我倒要连累了家人和九族。”

    献春面上也是露出从未有过的审慎:“唯今情势,主子看应该怎么办。只要主子吩咐,奴才便尽心去办。”

    婉兮垂下头去,手指轻轻攥紧了被角。

    “你说九爷府中有能看事儿的老妈妈……你的意思我懂,你是说就连内务府我们都不应该轻易惊动。还是从宫外信得过的人手里找人,才得妥帖。”

    献春便也重重点头。

    想到九爷,婉兮怆然一叹:“只可惜此时九爷尚在山西任上,不在京师。”

    在这宫中每每有难,她心下总是会浮起九爷的面容。可是这些年承了他那么多的情,却无法回报,总叫她心下恻然。

    “虽然九爷不在京师,可是好歹奴才原本九爷府里的人。主子放心,奴才定设法与九爷府中联络。”

    婉兮想了想,却还是拉住了献春的手臂:“……上回我在九爷府中经过那回事儿,也得罪下了不少人。不光四福晋、九福晋、芸香等人,单就素春、引春二人已是要加倍小心。”

    献春身在宫中,本来与外头沟通消息便不容易,若再加上九爷府中这么多的人可能会从中作梗,那难度可当真不啻于十面埋伏。

二卷139、猫春(10更)

    献春便小心问婉兮:“那依主子看,府中就没有一个人可能帮得上忙么了?”

    婉兮垂首细想:“倒是有一个人,或许咱们能冒险试一试。”

    “主子请说。不拘是谁,只要可能帮得上忙,那咱们就值得一试。”

    婉兮垂下头去:“……篆香。”

    那个天生娇艳的女子,在傅恒府中颇受排斥,叫人第一眼见后都不自觉要心生防备……可是事后回想,在那一府人中,还偏只有这个篆香是最无伪装的。

    献春小时候儿也是认得篆香的,听了便也是一怔:“为何是她?”

    婉兮说明原委,献春便也是一声轻叹:“是啊,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主子放心,奴才这便设法找上篆香一试。只是主子别急,因奴才与篆香从前的交往便不多,奴才总归要试探她两回,方能放心。”

    接下来的时光,永寿宫看似平静,实则平静之下波涛暗涌。

    别的倒都还好说,婉兮还都有法子兵来将挡,总归紧紧关住了永寿宫门,谁都不见就是。

    只是皇帝要来,她难拦得住。

    她的托辞是月事来了,可是月事这个借口充其量不过只能帮她拖住七天的光景而已。过了七天,是怎么都拦不住皇帝了。

    可是七天的时间,又哪里够献春从宫里托人往外传递消息,更兼之要稳妥起见,还要先试探篆香的?

    故此婉兮只能再寻其他的借口挡住皇帝。

    也多亏她素日善于在永寿宫里自得其乐,养了这么多的活物儿。又正值春回大地,那些猫儿啊狗儿啊,就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尤其是那猫儿,开始叫得让人心烦。

    原本遇到这样的时候儿,就应该将猫儿交给内务府专门“猫儿房”的人去调养就好了,待得好了再送回来就是。可是婉兮却将猫儿给留下了,再以这个为借口,请毛团儿去拦着皇帝,说是怕猫儿发了性子会抓伤了皇帝。

    一来二去,倒是又多拦了一两天,可是到第三天头儿上便拦不住了。

    皇帝进门又听毛团儿在那拿猫儿的借口聒噪,皇帝索性抬脚,一脚便将毛团儿踹翻在地:“朕多次亲手伏虎,又岂会怕一只猫儿?朕看这永寿宫里倒不是一只猫儿在闹,反倒是你们几个奴才在耍花样!”

    “你们主子性儿好,从不跟你们端主子的架子,跟你们当中有几个又是多年的情分,故此朕看你们便一个一个都蹬鼻子上了脸,故意裹挟着你们主子,这便还想要拦着朕跟你们主子见面了!”

    毛团儿毕竟是从小就伺候在御前的人,这一瞧,皇上是真的生气了。毛团儿这便赶紧滚到地上磕头:“皇上容禀,奴才们就是生了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着。况且令主子又是何等聪明的人呢,奴才们如何有本事裹挟住令主子去?皇上就算不信奴才,也不能不信令主子啊!”

    皇帝这才平静了下来,却还是狠狠瞪一眼毛团儿:“你给朕原地跪着!朕不准你起来,你就一直这么跪着,朕不准你起来,你就永远这么给朕跪着!”

二卷140、旧法(1更)

    毛团儿没辙了,也曾动过念头,看是不是敢伸胳膊抱住皇上的腿去……可是最后还是作罢了,他当真没那个胆量。

    也幸亏毛团儿这么耽搁了一会子,献春忙奔进寝殿去,跟婉兮商量对策。

    待得皇帝骂完了毛团儿,便直奔寝殿而来。刚过了正殿,还没上寝殿的月台,便只见一团蜜蜂从寝殿廊檐下挂着的竹帘后头飞出来。

    皇帝眯眼立住,抬手拍打,宫里的太监和女子也都出来护着皇帝。

    宛如五年前的一幕重现……皇帝越发觉得心下惊诧,也顾不得那些蜂子,便又要朝后殿来。

    皇帝已是走到了竹帘外,婉兮忙亲自支开了窗子大喊一声:“皇上止步!”

    皇帝立在竹帘之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心情:“九儿,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隔着竹帘,隔着窗棂,婉兮在窗内几乎被皇帝这一声问给问落了泪。

    她知道他是何等圣明的君主,她这点小伎俩本瞒不过他。

    他已经猜到,她是出了事。

    可是她还是要瞒,尽一切最大的可能将他拦在帘外,拦在这危险之外。

    她抬手抹一把脸,撑起笑脸朝外喊:“皇上放心,奴才没事!只是奴才寝殿内养了一屋子蜂子,皇上这几日暂且不宜进来。还求皇上暂时到别宫里逛逛,过了这几日,奴才自会去向皇上请安!”

    皇帝不由得愠怒:“蜂子,又是蜂子!你这回倒给爷说个明白,你好端端的在寝殿里养什么蜂子?这难道不是你又不想到爷身边儿来的借口?”

    婉兮努力地乐:“爷说什么呢?奴才此时已是爷的令嫔,已是住在了跟爷养心殿最近的永寿宫里,奴才已是在爷的身边儿了,怎么会不想见爷?”

    皇帝也是一时想不明白,故此急得跺脚:“那你又弄一屋子蜂子,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婉兮在窗内轻轻垂首。

    理由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的。蜂子也是两日前便叫宫内的太监们到西苑去抓好了,回来养在宫灯纱罩里的,就是为了应付皇帝这样直接闯进来的。

    “皇上容禀,皇上忘了么,奴才是在自己宫里种花种菜的呀。可是这毕竟是宫里,除了御花园以外,东西六宫里的花儿啊菜啊的总归少,蜂子便不爱来。”

    “蜂子若不来,这些花儿便没法子传粉。故此奴才只得自己想法子,便叫他们去抓了些蜂子来,给关在这屋子里头,再将花盆都搬进来,用这四面墙限定好了,逼着它们传粉罢了。”

    婉兮本是生长于花田,爱花惜花,后来又是看皇帝爱吃时令小菜,这便亲手给种……故此这个理由倒也说的叫皇帝挑不出什么来。

    皇帝也只得叹息一声,无奈摇头:“你这法子虽然有些拙,不过倒也是个管用的法子。只是你下回要想这么干,好歹先告诉爷一声儿,爷自然能帮你想出更好的法子来。”

    “不用折腾你那寝殿,便在这园子里用窗纱搭起个棚子来就好,将蜂子捉来关进去,一样能帮你的花儿传粉,还飞不出来,咬不着人。”

二卷141、将归(2更)

    婉兮便用力地拍手:“还是爷的法子好,奴才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是这一回已经这样儿了,这屋子里都是蜂子了,便下一回再用爷的好法子吧。这几日……总归还求爷去旁的宫里散散,等奴才这边折腾完了,一定跪请爷回来。”

    皇帝眯眼又打量那四处飞舞的蜂子一眼,轻叹一声:“也罢。这些日子前朝也有事,上个月领班军机大臣鄂尔泰身故,朝堂、军机处还都有繁杂之事要爷去忙。爷原本还担心你自己寂寞,可是既然你能把你的永寿宫折腾得这样鸡飞狗跳地热闹……那爷就也放心了。”

    “爷便过两天再来看你,专心去忙前朝了。不过爷也警告你,叫蜂子传粉是传粉,可别再咬一脸一身的包。你好歹穿严实些。”

    婉兮想要笑,却又挡不住心下的酸楚。

    皇上不经意之间倒是又说中了她下一步的对策呢:若再不见好,她接下来就会说身上的包就是被蜂子咬的,或者被花粉给刺激的,总归拦住皇帝的脚步,别叫他近身来就是。

    “爷放心就是,奴才一定小心翼翼。回头奴才把棉被也披上!”

    她故意说好笑的话儿,总归叫皇帝放心离去吧。

    皇帝便轻哼一声:“那你好好玩儿吧,爷先回养心殿了。回头若你这边蜂子还不够,便叫毛团儿告诉李玉,爷再叫人去给你抓来就是。”

    皇帝离去,永寿门重又关严,婉兮这才放心地落下泪珠儿来。

    皇帝走后,献春忙进寝殿看婉兮,帮婉兮将屋子里的蜂子重又收进灯罩里去。

    婉兮走到炕边儿坐下,浮起心事。

    献春便忙过去请罪:“都是奴才这边办事不利,拖了这么些时日还没办明白,否则也不至叫主子今儿这么为难。”

    婉兮忙按住献春的手:“你别胡思乱想,我想的不是这个。你帮我的办的事儿是从宫里往外传消息,必定急不得。这才几天,我又岂能心下没数儿?”

    “那主子这是……?”献春还是不放心。

    婉兮轻轻眯眼:“咱们这件事儿难就难在九爷远在山西。倘若九爷就在京师,便不必费这样多的周折了。”

    献春点头:“正是啊。若是九爷在,便是再难的事,九爷也一定有法子帮上主子去。”

    婉兮面色浮起红晕,莞尔一笑:“我倒觉着,九爷就快要回来了。”

    献春也是一愣:“主子缘何这么说?主子可是听到什么信儿了?”

    献春自己说完都是连忙摇头:“却不可能啊,这些日子主子在宫里闭门不出,便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才是。”

    婉兮含笑摇头:“是皇上刚刚说起的话儿:皇上说,领班军机大臣鄂尔泰身殁了。”

    献春侧头细想:“可是这跟九爷回京……有何必然因果?”

    婉兮妙眸清光潋滟:“你想啊,鄂尔泰是满臣领班军机大臣,他殁了,这个位子自然空缺出来。那么便要从现有的军机大臣之中递补。”

    “现有军机大臣里有人递补了鄂尔泰的空缺,那么军机大臣里便又多了一个缺……”

二卷142、闯宫(3更)

    献春也是一怔:“可是九爷从未进军机处,凭他的年纪和资历,未必就有这个机会。”

    “你说的对。”婉兮也是点头:“九爷从前未在军机处任职,他的年纪和资历也不够,不过等那个可以补缺的人递补上去之后,九爷却并非没有机会去补进那个普通军机大臣的缺。”

    婉兮隔着衣袖,请拍拍献春的手:“九爷如今已是山西巡抚,封疆大吏。那么他若再有擢升,下一步便自然是军机处了……我想皇上自然也有此心。若此,九爷不到二十五岁,便已经可以走进咱们大清的枢要了!”

    献春心下哗啦一亮:“要真是这样,那便太好了!九爷定需回京受职,这样一来既是九爷自己的好事儿,又能解了主子此时的危难,当真是一举两得!”

    婉兮也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听皇上的话,鄂尔泰是四月殁的。领班军机大臣的位子必定不可空缺太久,此时已是五月底,最迟六月也该有旨意了。那么九爷便也该在六月便能回京。”

    献春不由得欢喜得含了泪:“如此便太好了!奴才这一桩心事,终究可以放下了。”

    皇帝要来,婉兮好歹还能想出些特别的法子暂时拦住皇帝,可是语琴要来,婉兮却有些拦不住了。

    说来也是唏嘘,在皇上和语琴之间,皇上竟是那个她能唬住的。自然不是皇上不如语琴聪慧,说到归齐,还是皇上肯受她唬罢了。

    后宫嫔妃要向皇后晨昏定省,皇后虽因皇太后还在,不敢每日都叫嫔妃们如此,却也总要三日一请安的。连续多次请安,语琴都没看见婉兮。先时还以为婉兮是要避风头,可是多日不见,语琴便自放心不下了。

    语琴连着叫晴光来问安过好几次,可是都被玉叶给拦在宫门外头了,虽然礼数和言语都是周全,可是语琴却总是觉着不对劲。

    这日语琴便亲自上门来,谁也拦不住。

    不管是毛团儿,还是献春上前拦着,语琴都给推开。

    立在院子里,语琴便指着一众宫人冷声而笑:“便是皇上的养心殿,我也好歹进过,却今儿才发现,你们这永寿宫竟是比进养心殿还难!”

    “是,我只是个常在,在这宫里连个主子都算不上,自然登不起你们这嫔位主子的寝宫!也怨不得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都出来横挡竖扒,就是不叫我往前迈步,因为你们都是得宠的嫔位娘娘的奴才嘛,你们自然是不把我一个常在放在眼里!”

    语琴出身江南大儒之家,今儿如不是被逼急了,便也不会如此当众发狠。永寿宫内众人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便只能跪倒在地请罪,纷纷说着:“陆小主息怒。”

    语琴哪里肯罢休,冷笑着一个一个指点着毛团儿、献春等掌事儿的去:“可是我告诉你们,甭管我的位分有多低微,也甭管你们主子的位分晋升到什么地步去,她也永远不会断了与我的姐妹情分。”

    “我们两个终归在这宫里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我在你主子眼前自也永远轮不到你们来拿伏!”

二卷143、避人(4更)

    语琴冷笑,一个一个指着献春和毛团儿的鼻子:“我跟你们主子的情谊,远不是你们能懂。不管她怎么着了,也不管这永寿门能拦得住谁,也休想拦住我!我今儿把丑话先撂在这儿,你们要是再这么死扒着我不放手,我便失礼了,我非一个一个撕烂了你们的脸去不可!你们若能承受,这便继续拦着!”

    后宫嫔妃本就都养着几分指甲,语琴又是擅长抚琴的,故此这指甲比旁人还要更长些,这样在一群女子和太监面前对着鼻子,在这样的情势之下,着实叫人心惊。

    宫人们哪儿见过语琴这样泼辣的一面,都被吓着。

    可是语琴的性子他们纵然不知道,婉兮却最是知晓的。她在寝殿也听见了动静,当真是哭笑不得。

    “你们快都别拦着了,请陆小主进来吧。”婉兮便扒着窗沿叫,另外又格外提醒了一声儿:“献春!”

    “还是你们主子明白!”语琴这便伸腿从众人当间儿迈过去,如趟水过河一般。

    献春也会意,忙爬起来陪着语琴一起到了寝殿门口儿,然后奉上缝了几层的面巾子来,用亲手拿了袖套子出来给语琴套在手臂上,遮住了手去。

    婉兮自从发现这病气是能过给人的,只是不能确定是通过碰触过给人;还是这空气里都是病气,通过呼吸便也能过给人了。故此她嘱咐献春和玉叶做了一应的准备,面巾、袖套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若进了她寝殿的人,出来也必须要熏过硫黄,烫过艾蒿熬出来的热水才行。

    语琴一看这面巾子便是一眯眼,心下已是隐约明白了几分。语琴便没再言声儿,只是用眼无声地盯了献春一眼。

    献春便也沉默点头作答。

    语琴立在门口,身形便是一个摇晃,急忙抬手扶住了门框,这才站稳当。

    她回头吩咐晴光:“我跟你令主子有些体己的话要说,你便别跟着进来了。”

    语琴说着挑眼便瞄见了玉叶,她便大方地吩咐:“玉叶,领着我们晴光到你们屋子里歇着去,给她找些好嚼咕。谁不知道你们永寿宫里好吃的最多,我们晴光跟着我也受苦,好些东西都没吃过呢,这回你们得给我招待好了。”

    玉叶自也灵巧,连忙起身,笑眯眯上前来拉住晴光的手:“姐姐这边请吧。我们永寿宫里啊,不光好吃的多,好玩儿的也多了。我带姐姐去看小金鱼儿去!”

    目送玉叶带走了晴光,语琴这才深吸一口气,向献春点个头。

    献春便打开了暖阁的门儿。

    语琴一进门,便一眼瞧见了婉兮。

    此时那些红疙瘩已是爬上了婉兮的颈子,老远便能看见一片。

    语琴虽然在外已经做了不少心理预备,可是这冷不丁一看,还是心口狠狠一撞,一眨眼,泪便跌落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语琴哀痛轻呼,便要朝婉兮来。

    “姐姐别过来!”婉兮忙向后退,朝着语琴摆手。

    语琴便也顿住,却不忍心,手便还是伸在半空里,遥遥朝婉兮的方向。

    “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偏瞒了我这些日子去!”

二卷144、设计(5更)

    婉兮极力向后退,隔开足够远的距离,这才站定。遥望这语琴,也是忍不住一并垂泪。

    “我知道姐姐怪我,可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姐姐,我也是迫不得已。”

    “姐姐也瞧见了,我如今连颈子上都有了疙瘩。这一身的疙瘩我也不知是怎么忽然起来的,那日沐浴就忽然瞧见了,结果次日便身上别处也有了。此事初发时竟无半点征兆,我半点都未曾察觉,等发现时已有过人之虞。故此我来不及细查来源,自然也来不及告知姐姐。”

    “为今之计,只能先徐徐观察着,再设法强拦住姐姐,不叫姐姐染上罢了。还望姐姐海涵。”

    语琴泪珠儿渐停,目光里却坚毅了起来。

    “你这病来的蹊跷,我便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倒更像是人为,是被人设计出来的!”

    婉兮垂下头去:“我自是也担心过这个,只是思前想后,却一时想不出会是谁做的。我这屋子里里外外也都小心查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我那几日的吃喝里,也未见得有什么特别的。”

    语琴不由得冷笑:“如此说来,这设计之人才更是个心思缜密的。非但叫你事先无法防备,事发了也想不清楚来源。况且这事儿发的就在皇上从圆明园回来,他们是算准了皇上必定一回来就来你这儿……”

    语琴目光忽然一凉:“我倒觉着,他们的用意不只是你,还希望借由你将这疙瘩传给皇上去吧!”

    婉兮也惊得一把扶住炕沿儿:“姐姐是说,有人想利用我来谋害圣驾?”

    “还论不到那样严重。”语琴眯了眯眼:“这终究是后宫,后宫里的女人还都要仰仗皇上活着呢,倒未必是想谋害圣驾。”

    语琴抬眼望住婉兮:“他们的用意,当是要你永远失宠了去!——你想啊,你若将自己身上的病过给了皇上去,便不管皇上有多疼爱你,你也必定是不能留的了。重则治你死罪,轻则也可以褫夺了你的位分去,从此挪出宫外,再也不得与皇上相见!”

    婉兮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姐姐说得对,我也曾起过这样的怀疑。否则又何必专挑一种能过给人去的病症?若只是要我一个死,只需毒发身亡就够了。”

    语琴不由得攥紧了衣袖:“从前什么都罢了,咱们明的暗的能忍都忍了,可是这一回他们竟是要算计了你的性命去!若叫她们这一回得逞,就算你的病能治好,他们也想叫你从此断了恩宠……这口气,咱们便也怎么都不能咽回去了!”

    婉兮静静坐下来:“姐姐说得对。在这后宫里,我从不想坑害了谁去,从前动一切的心眼儿,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可我若这样退让,她们还要如此歹毒害我,那我便不能再忍!”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人居心如此歹毒,非要让我生不如死了去,等我好了,那我便也必定要以牙还牙了去!”

    语琴隔着炕几与婉兮并肩坐下。

    “这事儿虽然发得突然,但是过了这些天,你心下当真就未曾发现什么异样?”

二卷145、挪出(6更)

    “并非没有异样,只是我暂时不想夸大这些异样,以免扰乱了心思。”

    婉兮轻轻转眸,望向窗外:“我现在拘在宫里,一切都无从着手,就算发现了一样,也没办法去办。我便索性按捺着自己,叫自己暂且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倘若错怪了人去,反倒掉进那真正设计之人的陷阱里去了。”

    语琴便也点头:“你现在不想倒也是对的。总归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先查出马脚来再说也不迟。总归这宫里就这么几个人,我倒不信谁能当真做到天衣无缝,半点都不叫咱们察觉出来的!”

    婉兮眸光穿越宫墙,掠向长天:“我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赶快将这病治好了。这样才能叫皇上也不涉险,再来也可以放开手脚去查这事儿。”

    婉兮转回头来,“姐姐,这事儿我现下连皇上都还竭力瞒着,唯有姐姐一个人知道了。我知道姐姐替我不平,可是好歹出我这宫门之后,还要替我瞒着外头人去才好。否则必定有人借机发难,我想在宫里留下来都难了,又何谈去追查。”

    语琴点头:“我定然要拼了命也装作没事的。只是这总归是宫里,就这样一个局促的天地,什么事情能瞒得住那么久呢?你这些天不见人影,我已起疑,旁人未必就不起疑,故此你总要想法子瞒住她们的猜测去。”

    “姐姐说的是。”婉兮轻叹一声:“我会设法暂时挪出去,至少也要挪到圆明园去,暂时隔绝了众人的耳目。我正在设法,一切还看天时地利人和。”

    语琴眼睛忽然一亮:“不如我去装病!好歹我曾跟慧贤皇贵妃同住一宫,我就说慧贤皇贵妃的病气过给我去了,我便请求皇上允准挪去园子里养病,然后跟皇上求,叫你也陪我同去!”

    婉兮便笑了。

    “姐姐的法子自是好法子,只是我不想委屈了姐姐去。慧贤皇贵妃已是薨逝,她的病气便必定阴影浓重,姐姐若担了这个声名去,又不知要本人如何当了筏子,会影响姐姐的将来。”

    语琴急得起身一跺脚:“什么将来?!若现在这一关熬不过去了,又何谈将来!我不管了,我这便回去‘病倒’!”

    “姐姐!”婉兮下意识追上来,想要拉住语琴的手。

    可是终究,还是看见了自己伸出去的手。那手上包着纱布,纱布下头隐隐看见那那片的疙瘩,婉兮便如冷水泼头,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忙将手抽回来,背到身后去。

    “姐姐听我说,这个法子好归好,却不可行。”

    语琴瞧着她的神情,心疼得宛若刀绞,不由得又是跺脚:“你休要再说什么‘耽误我’的话!我跟你早就说过,这宫里的日子,总归要你我两个相依为命才能过得下去。如今我又不只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这宫中险恶,我若没有了你,我一个人又还能活过几天去,还不知道要被人如何作践!”

    婉兮也是落泪:“姐姐说的是,小妹如何会忘了当日的诺言?只是姐姐听小妹一言,此时就算姐姐肯为了我这样做,却也还是有漏洞,反倒叫人起了疑心去。”

二卷146、留神(7更)

    “起什么疑心?”语琴便问:“你倒说说看。”

    婉兮轻叹一声:“姐姐若说是因为这些年与慧贤皇贵妃同住储秀宫,过了慧贤皇贵妃的病气去,可是储秀宫里又不独姐姐一个人。”

    “此时还有正住在慧贤皇贵妃寝宫里,就睡在慧贤皇贵妃曾经床榻上的愉妃呢。若愉妃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姐姐过了病气,虽然姐姐跟愉妃有时光长短的区分,可是这本身便也难免被有心人生疑了去。”

    “再者,姐姐就算肯为我这样做,时机却也不对了,已是晚了一步:正如姐姐所言,后宫中人是早发现我有些日子不露面了,若此时才传出姐姐病倒的消息,她们那样心窍玲珑,如何不会怀疑到是我病了?”

    “况且……姐姐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姐姐是常在,小妹是嫔位,便怎么都不能由嫔位挪去园子照顾常在的事体发生。便连皇上那一关,姐姐就过不去。”

    语琴听着也是微微黯然:“是啊,皇上如此宠爱你,若你当真要为了我去园子,兴许几个月不见……皇上一定舍不得。”

    婉兮连忙叫:“姐姐……这不过只是个假说,姐姐何苦就当真难受了去?”

    “况且姐姐难道还不信我么?倘若姐姐是当真病了,要挪去园子里将养的话,我必定会求着皇上跟去的。就算皇上不允,我也总有法子说服皇上。总归我是绝不肯叫姐姐自己一个人去园子的!”

    语琴便也笑了:“说的可不就是这个话!将心比心,你我对彼此都是这样的心意罢了。故此你这回便别拦着我了!”

    婉兮却还是摇头:“姐姐别冒这个险,姐姐听我说,我心里已经有另外一个打算。”

    待得听完婉兮的话,语琴垂首细思,便也认同。

    “你说得对,总归要傅九爷家的嬷嬷进的来园子才行,光有我把你带进园子还是不够的。傅九爷又还并未卸下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官职去,由他在园子内外安排,倒是更妥当。”

    话虽如此说,语琴还是担心:“可是这一切终归要九爷能在这个时候儿回京才行。若什么都是咱们白猜测一场,那又该怎么办?”

    “还有篆香那边呢。”婉兮尽里含笑:“虽说是担了些风险,不过值得一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承恩公府。

    傅恒的院子。

    九福晋兰佩正斜靠在窗边闲闲翻着《饮水词》看。

    《饮水词》是词人容若的刊行词集,兰佩自己就是容若的堂孙女,自是每每相思难解之时,便翻寻自安。

    当看到“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时,不由得心上又是一酸,便扔开了书卷去。

    大清的规矩,官员异地赴任,皆不可携带家眷。如今九爷一去数年,他们夫妻之间已是多是不见。

    她也不知道九爷什么时候才能回京,更不知道九爷有没有半点曾思念于她。

    兰佩凭窗而望,却看见篆香脚步匆匆走来走去。

    兰佩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回想这几日间,总觉篆香有些古怪。

二卷147、思变(8更)

    因是出自名门,又是书香大家,又是曾经在宫里被皇太后亲自留牌子的,故此兰佩刚嫁进门儿来的时候年纪小,心气儿也高,甚至都并未将四福晋放在眼里,很是以为这府里所有最好的自然便都是该合着给她的。

    可是没成想,一切都并不如人意。

    大宗那边,四福晋将整个承恩公府攥得牢牢的,明里暗里防备着她;而在九爷自己的院子这边,早早儿便有了芸香和篆香两个通房的大丫头。篆香生得妖媚,芸香更有个天生搅屎棍儿一般的老子娘。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她虽然是九爷的嫡福晋,可是若论在府里的盘根错节,她却还比不上芸香去。

    ……这些倒也都还罢了,最最要命的是九爷不喜欢她。

    这几年九爷在山西任上,家中便更觉寂寞。芸香那边还好,终究还有大阿哥福灵安膝下陪伴,还有傅儒知家的那个老子娘一天说长道短,倒也热闹。兰佩自己这边,却时常一整天都没人说句话,素日里她除了记挂九爷,吟诗作画之外,实在闲着无聊,便也只是瞧着篆香在做什么罢了。

    因上回婉兮那件事儿,兰佩也发现,原本对篆香并不见上心的九爷,反倒对篆香有些和颜悦色起来。虽说没有直接将篆香如芸香那般收了房,可是九爷对篆香的态度倒是比对兰佩自己和芸香都更和蔼了。

    兰佩也是书香大家的出身,回想当日种种,便也明白九爷对篆香那态度,怕就是因为篆香是唯一与婉兮那事儿没有瓜葛,没有担了陷害婉兮的嫌疑的。

    这些年兰佩与九爷之间的感情总不和睦,她年纪小小便担了弃妇一般的酸楚去,她自是也不断自省,总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博得九爷的欢心了去。

    既然过了门儿,不管你出身什么家,若是没有男人的支撑,这个嫡福晋的名头便是空的。别说芸香一家不把她放在眼里,便是家里原本的那些奴才都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然更要紧的,是没有九爷的情爱,这一日一日难熬的寂寞。

    她不得不推翻从前的想法,不得不改变自己来适应这后宅的情势。

    于是这几年独守空闺的寂寞下来,也渐渐明白,若只论算计,是算计不回九爷的心,反倒会将九爷给越算计越远的。

    她便瞄着篆香,心下想的是学着篆香的行事,便说不定也能终有一日博得九爷的和颜悦色把儿。

    兰佩既存了这个心,接下来便又仔细打量了篆香几天。到了六月头儿上的这天,她瞧着篆香又朝外头去了,她这便悄然跟了上去。

    篆香便是受了献春的所托,去找府中的宋嬷嬷。

    这位宋嬷嬷也正是献春跟婉兮说起的那位。

    宋嬷嬷是府中有见识的老妈妈,还曾经给傅恒当过奶口,傅恒的额娘故去的早,故此傅恒从情分上将这位宋嬷嬷如娘亲一般地敬重。

    寻常傅恒只要在府中吃饭,一定给宋嬷嬷预备一桌,叫坐在下首一起吃。

    篆香已是来找过宋嬷嬷好几回了,宋嬷嬷一听要偷摸儿着进宫去,篆香也没明说是要去做什么,宋嬷嬷便嫌担着性命的危险,一直没肯松口答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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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
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
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
--领袖兰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领袖兰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领袖兰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