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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iss_苏     领袖兰宫txt下载     领袖兰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一卷45、池鱼

    漙兮看了皱眉。

    心中真是不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是受了陈娜红和周莉的气,她用请假不理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或许那不是太高明的手段,可是她终究还只是个实习生,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她自己觉着倒也够了。

    她真没委托高大上的肇总替她出头。

    肇总是她的谁呢?打手还是狗腿子?她有何德何能让他替她这样义愤填膺呀?

    再说——这位肇总,何至于就喊打喊杀的了?

    她实在忍不住,便还是回复了过去,“多谢肇总关心,只是请肇总谈好自己的生意就好,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

    酒店里,宸圭立在落地玻璃窗前,远眺棋盘山色,轻轻勾了勾唇角。

    不知道这棋盘山的得名由来,不过此时他却觉得这名儿取得甚好。

    他不慌不忙地回复,不因只是他久等了才得来的回话,慢条斯理地就回复了两个字儿:“……晚了。”

    漙兮一收到这两个字儿,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什么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漙兮忍不住低吼出声来。

    白蕤原本还看那网页新闻乐呢,因为那新闻里还掰扯出和珅来了,说什么“据了解,经过勘察《镶黄旗满洲钮钴禄氏弘毅公谱图》,清朝大臣和珅为钮钴禄氏先祖,列弘毅公祖父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因为同出一个“钮祜禄氏”就给弄到一块儿去了,就好像一说什么八大姓,就所有的这些姓儿的人都觉着自己脸上也有光似的,其实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是漙兮的怒吼,显然比网页的可乐更要紧。白蕤忙丢了鼠标,扭头盯着漙兮看,“又怎么了?难道……又是那位肇总发消息来了?”

    漙兮恼得将手机递给白蕤看,“对,原来是他在背后使招儿,要整陈娜红和周莉。”

    白蕤也惊奇地乐了,“那好啊!咱们整不动陈娜红和周莉,正好叫肇总替咱们出一口气!”

    漙兮叹口气,“傻白蕤。咱们跟他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叫他替咱们出气?”

    白蕤托着腮帮想了想,“……要不,是肇总帮墨离的吧?”

    白蕤好奇心发作,一边说,一边就要往上划屏幕,想看宸圭跟漙兮之前还说了什么。

    漙兮一看不妙,赶紧将手机给夺回来,“他帮墨离?我看才不会!”

    说不上为什么,兴许是女生的直觉,她就是知道宸圭才不是为了墨离。

    漙兮摁下:“肇总,此事与您无干。如果真的来不及收手,也请您只点到为止。我谢谢您了。”

    五分钟后,宸圭那边回复:“她们欺负了你,就与我有关了……我会叫所有欺负你的人都知道,敢欺负你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

    漙兮头都大了。

    那日她与陈娜红和周莉的争吵,整个部门都看着。倘若陈娜红和周莉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领导和同事们怎么会不往她身上想?

    她咬牙,再摁下:“肇总,怎样才能让您消了这把火?”

    又是慢条斯理地隔了五分钟,才回复过来。

    只有一个字:“……你。”

十一卷46、击西

    漙兮直接没理他,将qq下线,还关了手机。

    这样的老男人叫她有些招架不来,她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没什么跟老男人交往的经验。

    索性不管,天又塌不下来。

    又是次日一早,肖涵再度主动殷勤地来到文创部。这回是租了个大箱车来的,一下车就捧出大抱的鲜花来。

    小平房的窗子如此直接,便部门里所有人都看见了。

    大家一起冲陈娜红挤眉弄眼,“陈经理,赶快收拾桌子准备收花儿!”

    原本大家还在说着,陈娜红前晚上在人家肇总那呆了一个晚上,可是昨晚却没接到肇总的电话,大家还嘀咕,怎么这么快失宠了呢。

    而今天一早这情形,摆明了是虽没邀约见面,可是鲜花早早就到啊。

    陈娜红也是难掩兴奋,起身走到门口准备接花儿。

    可是——肖涵走到门口,却只是对陈娜红笑笑,打了个招呼,就直接从陈娜红身边完美错过,压根儿没将一根儿花给她!

    肖涵在众人的惊愕之中,竟然是捧着大抱的鲜花,径直走向了周莉去!

    周莉一副惊慌失措,又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张大了嘴巴望着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的肖涵。

    “这,这是……给我的?”

    肖涵含笑点头,“对,是我们肇总今早亲自到城外花田挑的鲜花,就是送给周经理您的。”

    “我们肇总还说,也不知道周经理您私人喜欢什么花,索性就将市面上最受欢迎、最好看的,每样都买了一把,集合到一起来,叫我给您送过来。这样,这当中至少能有一种博得您青眼的吧?”

    周莉上班这么多年,又或者说作为女人这么多年,也还没被人一次送过这么多鲜花的。周莉激动得满面通红,赶紧伸手去接,“我都喜欢,全都喜欢!肇总真太有眼光!”

    肖涵将那一大抱的鲜花全都放在了周莉桌上,手里还特别留了一小束。

    就因为之前的那一大抱实在太多,反倒显得他手里最后剩下的这一小束太小,倒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去。

    肖涵便笑着将那一小束最后躬身递给周莉,“我们肇总说,虽然不敢确定那些花儿里,哪一种是周经理您最喜欢的。肇总说,如果那里头没有喜欢的,就叫我都个丢了。”

    “不过肇总说,就算那些花儿里没有周经理您喜欢的,可是我手里这一束,您至少不会讨厌——”

    周莉和众人一起看清了那束花,原来是淡雅的茉莉。

    周莉的名字里有个“莉”字,所以这束茉莉送得相当巧妙。

    周莉笑着接过来,一副身子已经都要酥了半边的神情,“真是太谢谢肇总了……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那天原本惹肇总不快……”

    肖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肇总说,周经理是女士,女士就没有什么不对的。”

    肖涵说罢还眨眨眼,“肇总也让我问问周经理,今晚下班之后,若得空的话,能否赏脸跟我们肇总一起吃个饭?我们肇总说,也得当面向您致歉呢。”

    周莉哪儿还有不答应的?连忙道,“我想现在就给肇总打个电话致谢,不知方便么?”

十一卷47、自助

    肖涵走后,陈娜红跟周莉就吵起来了。

    吵架的视频都被实习生发给白蕤,白蕤大笑着给漙兮看。

    漙兮只觉自己眉头的皱纹都多了一条。

    ——她不是怕得罪陈娜红和周莉两人,她是不愿意等部门同事都冷静下来,回头想明白是肈宸圭替她出头,那她跟肈宸圭之间的关系就更撇不清了。

    这属于典型的越描越黑,她能感谢他才怪!

    她只能再上线,给他打字:“肇总,几时才可收手?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不麻烦肇总了。”

    宸圭的回答越来越简练,这次只有两个字:“……不行。”

    漙兮扔了手机,仆倒在被子上,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白蕤看漙兮状态不对,赶紧凑过来,“要不……你就见他一面呗?”

    漙兮叹口气,“可是,你说,这算什么呢?”

    白蕤点点头,“我也发觉——他好像是在撩你哎~”

    漙兮翻个身转回来,“我就是不喜欢他们这些老男人的把戏。以他的年纪,就算他还是单身,他也应该找一个三十岁往上的女朋友去。他几次三番地这么对我算什么,我那么重口味,爱啃老腊肉么?”

    白蕤也有些忍俊不住,差点乐出来,却不敢乐。

    “要不……你跟墨离联系一下,把这情况跟墨离说一下?好歹也是墨离先喜欢你的吧,他要是跟肇总说明白了,凭肇总跟墨离的关系,应该知道收手了吧?”

    漙兮闭着眼摇了摇头,“他要是真的顾及墨离的感受,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跟墨离认识在先,他不是不知道。”

    白蕤一拍手,“要不,你请墨离过来玩儿呗?当着肇总的面,你跟墨离出双入对,你就说墨离是你男朋友,最好再到部里转一圈……就会让大家都以为肇总为你出头,还是为了墨离了。”

    漙兮眼睛亮了亮。

    “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倒是连累了人家墨离。”

    白蕤眨眼,“也不算连累啊,墨离本来就是水墨项链的设计师,他过来亲自看看,原本也是情理之中。”

    漙兮还是有些犹豫。

    白蕤索性直接打通了电话,“你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开口,那我帮你问!”

    漙兮上去抢手机,却已经晚了,电话里已经传来墨离的嗓音:“白蕤?……”

    又是次日一早,肖涵又坐着厢式货车到了文创部大门前停下。

    文创部的员工们赶紧泡茶水、准备瓜子儿,纷纷奔走相告,“……又来送花了。”

    他们发现,自从部门要跟君临集团合作以来,生意倒还在其次,不过每日里的这出大戏却是越来越不可缺少了。

    陈娜红和周莉对视一眼,双方都有些不服气,都希望肖涵这次是来给自己送花,而不是给对方;却也都担心,这次又是自己落空。

    在希冀与担忧中间折磨着,两人谁都没敢主动上前,却都扒着窗子用力往外看着。

    肖涵下了车,这次却没打开箱车的门,而是空着手径直往里走。

    “难道今天没有花?”众人都低声嘀咕。

十一卷48、是花

    众人的耳语声纵然未必叫肖涵听见,可是众人的神色却也足够叫肖涵猜到大家的意思。

    他好脾气、更是职业化地保持微笑的态度,还向众人点头示意。

    肖涵一直走到了陈娜红的桌前。

    这倒叫众人一半庆幸,一半失望。

    他们心中也在押宝的,看今天肖涵来奉承的是陈娜红和周莉当中的谁。

    见肖涵是站在陈娜红桌前了,那些押周莉的,失望之余,不由得低声嘀咕,“这赶上皇帝翻后宫的牌子了,一天一个,倒是不偏不倚,可真是雨露均沾啊。”

    得意与失意,也在陈娜红和周莉之间转瞬交换。

    昨儿还得意的周莉,今儿变成了失意;昨儿强压失意,不肯叫人发现的陈娜红,今儿不由得更是使劲往上抬了抬下巴颏儿,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陈娜红得意之余,并不饶人,抱着手臂盯着肖涵冷笑,“肖大秘走错了方向,找错了人吧?肖大秘可看清楚了,我是陈娜红,不是你昨儿送花儿的主儿。”

    肖涵笑眯眯躬身,“陈经理,我没走错方向,更没找错人。我就是来找您的啊。”

    肖涵说着左右环顾,“文创部,只有一位陈经理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叫肖涵这么一说,陈娜红的脸都兴奋得红了。她得意地瞟了周莉一眼,“你今天又来送什么?一大抱的花儿?如果跟昨天的一样,那肖大秘你就请不必麻烦了。”

    “那些普通的花儿,我没一样稀罕的。品位平庸的人视若珍宝,可是对于我来说,都不如野草。”

    周莉听得直瞪眼。

    肖涵忙笑,“陈经理是如此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之人,我怎么敢还送昨天的那些花儿呢?要给您送花儿,也必定要送世上珍奇的品种,世人极少见过的才行。”

    陈娜红满意了,眼神放下来,瞟着肖涵,“这么说,你就还是来给我送花的喽?还是世人难得一见的珍奇品种?”

    肖涵堆了一脸的笑,“自然,自然。”

    陈娜红终于肯松开手臂,“在哪儿呢?你怎么不捧进来啊?”

    肖涵含笑眨眼,“凭我一人之力,捧不动。所以得先进来跟您知会一声儿,您肯收,我才好让工人卸车,一起抬进来啊。”

    陈娜红扑哧儿一乐,“行了,我收了。你就也别跟我打哑谜了,快叫卸车吧。”

    肖涵出去,不多时带着两个工人,搬着一个钉成四四方方的箱子,费力地往里来。

    那箱子还装饰精美,包装成花束礼盒的模样。

    陈娜红看这架势,脸已是兴奋得通红。

    毕竟是故宫里的合作单位,在场的员工已经有惊呼出来的,“哎哟,当年福建有整棵荔枝树进贡的旧例,康熙、雍正、乾隆年间都有……我瞧着这架势,怎么想起那个感觉来了?难不成,肇总给咱们陈经理送的,也是这样连根带枝的、一整个儿的心意?”

    陈娜红也按捺不住,兴奋地赶紧问,“到底是什么呀?难不成真的是荔枝树?”

    不过她还是矜傲,“不过话又说回来,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荔枝可没什么金贵的,就算送我整棵的荔枝树,我也不领情的哈!”

十一卷49、当当当当

    肖涵也是笑,“对对对,您说的对。荔枝在古时候是稀罕的,现在却早已经配不上珍贵的您了。要送给您的花儿,必须得是珍贵的,甚至要比荔枝在古时候还要珍贵。”

    叫肖涵这么一说,陈娜红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这时,大门外,漙兮和白蕤两人陪着墨离正走过。

    不过漙兮和白蕤却不是来上班的,而是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正正式式买的门票,招待墨离再到故宫里来游览。

    办公区就在故宫最外围的夹道上,漙兮和白蕤要带着墨离避开汹涌的游客,先一步到达主要景点,这便特地从夹道绕过去。

    还是墨离先看见了院子里的肖涵。

    墨离怔住,“咦?怎么是肖涵?”

    漙兮尽力不动声色,“怎么了?”

    墨离墨眉微皱,“肖涵是肇总的秘书。肇总他……说是带着肖涵出差了,我以为是去苏州参加‘东方园林论坛’,没想到肖涵出现在这儿。”

    墨离探寻的目光望向漙兮去。

    漙兮淡淡道,“我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在他到来之前,我和白蕤已经请假了。”

    墨离明显松了口气,眯眼望着院内,“……大哥带着肖涵到沈阳来出差,是要做什么呢?这笔合作的生意是小生意,本用不着大哥亲自关注啊。”

    漙兮淡淡道,“他们谈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

    墨离却笑,伸手自然地揽住漙兮手肘,“不,你等一等。”

    “怎么了?”白蕤好奇地问。

    墨离笑着晃了晃头,“在一起共事久了,我多少也了解肖涵的性子。他现在的表情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漙兮轻声问。

    墨离叹口气,“他现在的表情么——嗯,是揣着坏水儿的模样。”

    一听这个,白蕤也立马走不动了,闪身躲在墙边,掏了手机来反向拍摄。

    院内,肖涵还在笑眯眯征求陈娜红的意见,“……花儿极珍贵,包装也用心,您看您是在这儿拆开,还是我给您送家里去?”

    陈娜红面上的得意越来越盛,“就在这儿拆吧。花儿我就摆在办公室里了。”

    肖涵乐呵呵地答应一声,便吩咐工人开始打开包装——

    工人们小心翼翼将外头华丽的包装纸拆开,一点点露出里面的巨大的人造水晶箱子。

    漙兮只看了一眼,便轻轻低呼一声,赶紧看白蕤一眼。

    墨离何等敏锐,也赶紧问,“怎么了?”

    漙兮转身就走,“没事。我刚才觉着他们好像发现咱们了,咱们请假呢,在这外头看人家不好……咱们赶紧走吧。”

    院内,那巨大的花直立在人造水晶箱子里,看得众人都惊呆了。

    有人低低耳语起来,陈娜红眯眼盯着那花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真的是不好看,却也真的是罕见,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肖大秘,这是什么花儿?”

    陈娜红也觉察到周边有同事在窃窃私语,神色隐约有些不对劲。

    肖涵笑道,“陈经理还记着那晚,肇总送给您的是什么花儿么?”

    “荷兰进口的海芋啊。”陈娜红眯眼盯着肖涵。

    肖涵便笑了,“这也是海芋,巨型海芋。”

十一卷50、蒟蒻

    因为隔着人造水晶的大箱子,外头暂且闻不见内里的气味,陈娜红一时也瞧不出什么旁的来。

    ——尸臭花就算网络和新闻上有过报道,可是亲眼见过的人太少,冷不丁摆在眼前,也绝不敢轻易认的。

    更何况,人家肖涵已经说出来那么洋气的名儿“巨型海芋”呢。

    能认出这花儿本尊的,都是部门里的年轻人,他们对网络和新鲜事物的了解度更高。

    可是他们在这部门里,原本都是人微言轻的小角色,谁敢当着陈娜红的面儿戳穿了呢?

    所以尽管陈娜红也是个谨慎的人,她直觉部门里一帮小孩儿的表现不对劲,可是她却也一时找不到关窍。小心翼翼回头看了好几眼,终究寻不到根由。

    “巨型海芋?”陈娜红捂着嘴故意大方地笑,“我都没听说过呢。冷不丁一听,还以为是魔芋呢。”

    肖涵拍掌而赞,“要不说陈经理真是见多识广。魔芋学名‘蒟蒻’,与咱们这海芋,同出于天南星科,植株和花朵的形态都非常相似。”

    陈娜红哪儿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给撞对了,显得自己挺有学问似的,她这便得意地笑,“哎哟,还不是因为它们都是马蹄莲嘛,我最喜欢马蹄莲了。我小时候儿,祖父家墙上挂着一幅画儿,是***和朱德去机场迎接出访归来的周总理,就是送上的纯白马蹄莲,因为周总理那样的天人,也是最爱马蹄莲的嘛。”

    那天宸圭送给她长梗的海芋,她虽不认得海芋,可也认得是马蹄莲,这便自然将自己跟周总理那样的人物都给归类到一起去了,所以她高兴极了,在宸圭问她是否喜欢海芋之时,一口咬定,“我最爱的就是海芋。”

    借着上洗手间,她赶紧手机搜索海芋的花语,待得结果是:“纯洁、幸福、清秀、纯净的爱”时,给她高兴的呀,差点忘了洗手就出来了。

    陈娜红说着得意地朝周莉的方向瞟了一眼,“如今这时代,出于社交礼仪,送花儿、收花儿不过是太普通的了。如果都是普通的花种,什么牡丹、玫瑰、茉莉的,那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就算凑一大抱,又能有几个钱?”

    “我这人挑剔,做事要求完美,收花也只收进口的,如果只是花店里的地产花儿,我连看都不看。”

    肖涵听罢便笑了,“肇总说,知道您最喜欢海芋,可是上回那荷兰几口的海芋已经送过了,若是这次还送,倒显不出诚心。“

    “所以肇总特地咨询国际著名花商,询问还有什么更为稀有的海芋话儿品种。对方提到,世界上最为珍惜的海芋品种,就是这种巨型海芋了。”

    “这种巨型海芋,最早是在印尼苏门答腊岛发现的。这种花人工培植的难度很大,仅仅在世界少数地方才被成功栽培出来,因此珍贵无比。”

    院外,墨离也早看出了不对劲,面上原有的笑容敛去,静静抬眸望住漙兮。

    白蕤也瞧出是什么花儿来了,也已是不敢随便说话。

    还是漙兮沉静转身,“跟咱们无关,咱们走吧。”

十一卷51、不期

    漙兮快步就走,这一次都不停下来看墨离的意见了。

    反正她是坚决不能再留在那院子外头了。

    她可以尽情地说,不认得肖涵——果然是不认得啊,她请假之后,肖涵才跟着肈宸圭来沈阳的,她跟肖涵从未谋面,无从说认识。

    可是这尸臭花,却是她在君临集团的大堂里,当着肈宸圭和墨离两人都说过的。

    此时那尸臭花偏就出现在她们部门办公室的院子里,这便是一枚活色生香的烙印,她想撇清,都难了。

    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完夹道,一道角门一拐,前面豁然开朗,已是又回到了主宫区。

    她心里还是不安定,便继续疾步朝前走,一路闷头走过阔大的十王亭大广场,一路向西去,一直走到后宫区。

    沈阳故宫西路的后宫区,不是当年“崇德五宫”的凤凰楼台上,而是乾隆爷年间,陆续给沈阳故宫又修建的。

    一直走到西路宫区的门口,墨离已是疾步追了上来,伸手扯住漙兮手肘。

    “漙兮……对不起,我好像惹你不快了。别再走了,停下来,跟我说说话,行么?”

    漙兮深吸口气,转回头去,已是浅笑相迎,“没有。墨离,不是你惹我不快,其实是我对你招待不周。说好了今天是白蕤和我陪你逛故宫,我们两个给你当导游的,结果却在我们办公区旁边耽搁了这么久,是我不好意思。”

    “我快走几步,也是因为这个时间去拍照,阳光的角度最好,拍出来的照片颜色最好看。等过了十点,阳光就发白了,还容易起雾,拍出来的相片儿就不好看了。”

    墨离忍住一声叹息,面上挂起微笑,“好,我都听你的,咱们走吧。”

    漙兮在回避那尸臭花,他虽然满腹的狐疑,可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提起。

    否则漙兮不自在,便也说不定日后都再不主动联络他了。

    ——原本,接到白蕤的电话,说她和漙兮一起邀请他来沈阳过周末,他的心登时便飞了起来。

    这样难得的机会,若为了一株尸臭花给毁了,那他才真是傻了。

    三人走进西路宫区,情形才自在下来。

    漙兮当起了称职的导游,将沈阳故宫的典故向墨离娓娓道来。

    “……当年乾隆爷第一次来盛京,因这盛京老故宫的宫苑全都是祖宗曾经的居处,他不敢居住,这便在凤凰楼前的空地上,搭起毡帐来居住。”

    墨离听了这才惊讶,“所以乾隆爷就是为此,才在后来大兴土木,增建出了半个故宫来?”

    漙兮含笑道,“有这个缘故。可若只是因为这个缘故,那倒是他这个当子孙的忘了祖先创业艰难,只顾着自己享乐了。”

    漙兮回眸望向大清门外的方向,“……从前历代先帝创业维艰,无论帝王将相都尚节俭,你看这大清门外就是普通的街道,就如普通人家的宅子似的。”

    “而所谓后宫,不过是台上一个院套,五座青砖瓦房围拢而已,规模亦不过普通人家的内宅而已。”

    “乾隆爷便是感念祖宗当年,这便增建老皇宫,以为敬重祖宗功绩、恩德之意。”

    墨离会心而笑,“原来如此。”

    不经意,游廊下传来掌声,有人赞道,“说得好!”

十一卷52、真是

    冷不防一听见这把嗓音,不止漙兮,连墨离都吓得险些蹦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毛骨悚然地回头看过去。

    ——古建筑自有幽深况味,他们立在阳光地儿,那廊下虽无墙壁,却也竟然是宛如天然帐幕一般,将人都给掩蔽了去。

    那坐在廊下满面满眼都是笑的,不是大名鼎鼎的肇总,又是谁呢?

    漙兮和墨离都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人家肈宸圭早已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这便再自然不过地迈开长腿走过来,从暗影里走进太阳地儿。

    他一来,便披走了全部的阳光,倒像这满天满地的阳光只为他一个人的追光,只为照亮他一个人似的。

    这样近,又这样亮,明晰到漙兮随便一抬眼,便几乎能将他的睫毛都根根看清。

    他含笑对上她的眼,“……原来盛京老皇宫最好的导游在这儿呢。我说我怎么一个合意的导游都没找见呢?”

    漙兮轻咬嘴唇,“谁说的?我又不是专职导游,人家导游部的比我说的好多了。”

    肈宸圭抱着手臂,点了点他自己的耳朵,“可是怎么在我听来,不是照本宣科,毫无感情;就是胡乱编故事,拿无知当有趣呢?”

    “还有的,是嗓音不好听,听起来像是砂纸磨耳朵……”

    漙兮都只能瞠目,“肇总果然是大人物,不是谁人都能伺候得了的。”

    肈宸圭不恼,却是大笑,“你可以直接说我‘难伺候’。”

    漙兮轻轻别开目光,“中国语言博大精深,有的是礼貌用语。我完全可以用礼貌用语来表达我的意思……”

    肈宸圭这回不反驳了,只是再度朗声大笑。

    阳光下,三十五岁的男子,笑容格外动人。

    墨离看着,不由得眉心皱起。

    他从小就在宸圭身边长大,见惯了这位大哥的笑容,但是多只是淡然微笑,极少见大哥这样放下城府,在公共场合无所顾忌地朗声大笑的。

    这样的大哥,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个功成身退之人,反倒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可是他与漙兮才见过几面?大哥怎么会就这样在漙兮面前笑得像个孩子了去?

    墨离深吸一口气,打断宸圭的笑声,“大哥!我还以为你去苏州参加东方园林的论坛了……可是您怎么来了沈阳?”

    肈宸圭耸耸肩,“我原本对那个论坛也不是很感冒,本来接受邀请是因为听说贝聿铭贝老可能会莅临……”

    漙兮忍不住轻嗤道,“贝老年过百岁了,怎么可能还这样折腾?”

    肈宸圭抱着手臂,满眼不掩饰的赞叹之意,“说得太对了!可惜我笨啊,竟然都没想到你都想到的事去,还接受了邀请——所以当我在机场忽然灵机一动,想明白了之后,就没到苏州去,而是掉个头,到北边儿来了。”

    他环顾四周,“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古典皇家宫苑,比他们那个论坛要研究的什么仿古建筑,更真实和有价值多了。”

    墨离一时想不到旁的什么,倒是漙兮霍地抬眼,“从杭州到苏州,肇总还坐飞机?肇总有从市区到机场的时间,开车就到了!”

十一卷53、使我衣袖三年香

    被漙兮毫不留情地戳穿,堂堂肇总一点都没恼。

    不但没恼,还反倒开怀大笑,甚至于,好悬都没手舞足蹈。

    他拍墨离的肩膀,眉飞色舞道,“我的天呐,她怎么这么聪明啊,竟然能连着揪出我两个错儿来!”

    “墨离,你怎么了?咱们俩可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就没听出来,却都被她听出来了?”宸圭故意瞟着漙兮,“难道说,我跟她认识不过一个月,可是缘分却已经超过咱们俩这二十年去了?”

    墨离和漙兮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漙兮自是满面通红,墨离则是面色如纸。

    唯一还算能置身事外的白蕤,袖手旁观着,一双眼珠子已是左右流转,噙着各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漙兮看墨离一眼,知道墨离不方便说话,她这便淡淡一笑,“肇总说笑了。墨离与肇总世交,如今又是肇总的下属,他就算听出肇总话里的纰漏,却也不好意思直接指出来罢了。”

    “而我终究与肇总是陌生人,我又年轻,所谓初生牛犊,也不怕开罪肇总……仅此而已,肇总千万别想多了。”

    这样再度当面顶撞,宸圭却半点没有不快,依旧满面满眼的笑,静静凝视漙兮,“……我就喜欢你这样不怕开罪我的。”

    宸圭这句话说完,连白蕤都咳嗽了。

    漙兮一张脸更是红得不自在,墨离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仁却失去了光彩。

    “肇总,我不喜欢这样交浅言深的话。”漙兮闭了闭眼,“我与肇总,到眼前这一回,不过第二次正式谋面。”

    宸圭静静抬眸,笑容微敛,一双眼却更是明亮耀眼,直接灼着漙兮去。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虽然只是第二次正式谋面,可是我却从不觉得与你陌生。”

    宸圭霍地抬眼,环顾这座古老的宫城,“你难道不觉得,你我之间应该是有夙缘的么?好像就在这里,我跟你见过,也这样地说过话……”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可是他就是仿佛脑海中已有烙印,她也是如此时一般伶牙俐齿地斗嘴,眼波如清露流转;

    而他在畔,看着她笑。

    多少个夜晚,沉寂无梦,心底都是被这个奇怪的笃定熨帖着,燠暖着。

    三十五年来,第一次,只觉心不再落单。

    眼前的情形,在墨离看来,又是漙兮在脸红,宸圭大哥在微笑……仿佛,他跟白蕤一样,是全然的局外人。

    他悄然攥拳,猛地出声,“大哥,那您来沈阳做什么?那一单小生意,就算肖涵一个人来处理都足够了,又何必您也过来?”

    宸圭不慌不忙从漙兮那收回目光,悠闲地偏头回去,望住墨离,“嗯,墨离你说对了,我来沈阳,自然不是为了生意来的。”

    墨离心中翻涌过一丝绝望,“……那大哥是来做什么呢?”

    宸圭也悄然深吸口气,再度凝眸望向漙兮,“……我是,来看这盛京老皇宫的呀。尤其是西路宫区,都是乾隆皇帝修的,目下全中国保存如此完好的故宫,除了北京之外,就剩下这儿了,我自然该来看看。”

十一卷54、乐此不疲

    如今中国,以“故宫”为名的,有四处。

    北京故宫、沈阳故宫、南京故宫、台北故宫。

    其中南京故宫只剩下断壁残垣,台北故宫完全是仿古建筑。真正的旧时宫苑,唯有北京故宫和沈阳故宫两处。

    这样除了北京故宫之外的、中国唯一的“真正故宫”,宸圭说愿意放下一切来亲眼参观,墨离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只是墨离凭他与宸圭这些年的情分,凭他对宸圭的了解,他却心知肚明,宸圭绝不是真的为这座故宫而来。

    又或者说,这故宫里还有本比这些砖瓦宫苑更吸引他的东西。

    墨离极力地一笑,“这沈阳故宫本不大,一天就也都看完了。大哥你在沈阳已经停留数日了,想来应该都看过好几遍了~”

    宸圭又是大笑,今儿不知为何心情竟好成这样。

    他还拍墨离的肩,满是赞赏之意,“果然是我兄弟,终于看破了我的心思——我啊,也不知怎的,就是看不够这沈阳故宫呢。”

    “沈阳故宫是不大,乾隆皇帝修的西路更只是三分之一,不用一天,半天已是足够走马观花……可是说来也是离奇,或许就是缘分吧,我竟流连忘返。每天都要来看,来坐,看憧憬。”

    听到这儿,连漙兮都“惊吓”了。

    原来这位肇总在传说里今儿约陈娜红,明儿约周莉的,可事实上他其实每天都来故宫?

    虽然都在故宫地界里,可是办公区与游览区中间以红墙相隔。如陈娜红和周莉这样的人,即便身在故宫一方天空下,心里揣着的却也只是业务和生意,却并无空闲时常走进游览区的——那些思古幽情,仿佛与她们无缘。

    可是谁想到,那位“雨露均沾”的男主角,却竟然每天都在这红墙之中端坐,沉浸在对旧日时光的追忆之中。

    这般想来,便越觉男主角与两位女主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不该出现在同一出戏里。

    见墨离和漙兮都盯着他看,宸圭没有半点的尴尬,他抬手指着嘉荫堂的方向,“……我尤其爱在那戏台听戏。先逛,逛完了就坐在戏台下听戏,一天的时光就这么消磨过去了,耳鬓留香。”

    漙兮忍不住闭了闭眼,“肇总……嘉荫堂戏台如今‘复活’,却也只排练了一出戏《拾玉镯》。你老该不会是每天都来,每天都听这同一出戏吧?”

    现如今喜欢听戏的年轻人本来就少了,更何况还要好几天都重复只听一出戏的!

    连白蕤都冲漙兮暗挑大拇哥,觉着漙兮这是又成功捉住宸圭一处谎话了。

    却没料到,宸圭偏首,孩子气地眨眼而笑,“……对呀,我就是每天都听同一出戏,听得着迷,听得乐此不疲呀。”

    不用漙兮再问,他就又冲墨离眨了眨眼,“因为这出戏的名字,叫《拾玉镯》啊。”

    漙兮还一时没能听懂,墨离的面色登时又是苍白。

    可是宸圭却已只盯住漙兮,缓缓含笑,“……墨离没告诉过你吧?我家祖传的一只玉镯丢了,墨离说,那玉镯就戴在你的手腕上。”

十一卷55、忘了

    已近六月,沈阳的夏暖已然环绕周身,可是漙兮却不知怎地,凭空里打了个冷战。

    “手镯?我的手镯呢?”

    她伸手按住左边手腕,明明记得仿佛有一个什么缘故,可是脑海里就忽然一片空白,仿佛有一段记忆忽然消失而去,留下的只有袅袅的烟气。

    白蕤凝着漙兮,赶紧提醒一声,“漙兮,你怎么忘了?就是五一的时候,啊对了就是咱们遇见墨离那天,你不是说遇见一位老人家,跟他说完话之后,你的手镯就不见了么?”

    “是么?”漙兮自己也怔住,“……是这样么?可是我,怎么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五一距离眼前,这才过去几天啊,她怎么忽然就一点印象全没有了?

    她使劲地想,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白色的烟气袅袅,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白蕤急得跑过来攥住漙兮的手臂,“就是个老头儿,挺老的了,不过脊背挺得倍儿直,大高个儿,还穿着明黄的行服——对对对,就是他们拍照穿的那种。”

    白蕤的描述已经够细致了,可是漙兮还是懵懵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白蕤就傻了。

    白蕤抬手在漙兮眼前晃了晃,“喂,是谁看史书资料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怎么这刚过去几天的事儿啊,就都忘了?”

    白蕤心里还是认定漙兮是开玩笑的,所以她也笑着说,“嘿,你周岁还没满二十呢哈,还不到阿尔茨海默的时候哈~~”

    漙兮还是迷蒙地望住白蕤,她脑海里的白色的烟气仿佛也都飘进了眼睛里去,全然的迷茫模样,“白蕤……我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了。你是说真的么?你不是逗我玩儿吧?”

    白蕤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凝着漙兮,低低呢喃,“漙兮……你,你怎么啦?”

    “没错,我也可以作证。”墨离赶紧走过来,也伸手扶住漙兮的手臂,“我那天也在啊,我还记得你还给那位老人介绍过嘉荫堂戏台那边的戏目。”

    墨离说着看了宸圭一眼,“……就是大哥连续看了好几天的那出《拾玉镯》,你还说这是嘉荫堂戏台时隔二百年复活,重新排演大戏;你还给那位老人介绍说是京戏,那位老人还懵住,仿佛不知道什么是京戏似的。”

    “当时你还玩笑道,说乾隆爷修完那戏台,实则他老人家却是一出戏都没看过;你还说,京戏在乾隆年间还没正式形成,所以乾隆爷修成这戏台的时候,必定想不到这戏台未来是演京戏的……”

    漙兮认真地听着墨离的讲述,她的眼中有光芒闪过,却只是被墨离的讲述给吸引住,仿佛墨离在给她讲一个故事,而不是唤起了她本人的回忆。

    墨离望着漙兮这样的目光,也不由得呆住。

    “漙兮,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

    漙兮摇头,却是极力地微笑,望着墨离,又拉住白蕤的手,“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那手镯丢了,我竟不知是怎么丢的,我心里难受,所以你们两个特地编了这个故事,一起来哄我开心的吧?”

十一卷56、陪你

    墨离和白蕤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担心。

    “漙兮,我们怎么会骗你?”白蕤攥紧了漙兮的手,“……那天,你忘啦,就是你手镯刚没,墨离和那个女的就过来了。”

    “我之前也隐约留意过,好像那老爷爷站在桌前跟你说话的时候,墨离和那女的就站在廊檐下正往你这边看来着。所以你瞧,墨离也听见了啊~”

    漙兮捂住头,“那……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失忆,她自己也最不喜欢看韩剧里失忆的戏码。她调动回忆,可以确定,所有的记忆都在,包括那天遇见墨离和葛璐,甚至包括葛璐说过的那些带刺儿的话……

    全都在,唯有什么老人家的,完全是空白。

    那脑海里的烟气,是虚空,却仿佛本来不是那样的;只是那一段被生生截掉了一般。

    却是宸圭伸手,笃定地攥住了漙兮的手臂,“忘了就忘了。人生那么长,还会遇见那么多人,经历更多的事,没必要只为了一小段就把自己给难住。”

    他说罢,竟是拉着漙兮的时候就走,“既然你逢人都介绍嘉荫堂戏台唱戏,那你就陪我看戏去!”

    漙兮挣不开,当真是愣被他给扯到了嘉荫堂戏台前去。

    《拾玉镯》的戏,正柔曼唱起。

    漙兮这才得用力甩开宸圭的手,“肇总,你这是做什么?”

    宸圭指着戏台,“来,看戏。”

    戏台正对的嘉荫堂廊下,以及左右游廊,都摆了桌椅,不少游客特地坐下看戏。

    漙兮叹口气,“肇总!我现在哪儿有心情看戏?”

    宸圭偏头凝视着她,“难道你要被这一件事绊住,连自己正常的日子都不过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呀?”

    漙兮摇头,“……我没那么傻,只是有点解不开这个疙瘩。”

    抬眸看戏台上,潇洒多情的男主角正将玉镯故意丢在女主家门前,就等着女主角捡着,要凭借这一个小信物,成就一段情缘。

    漙兮又是叹一口气,“况且,肇总你不是说我的手镯就是你家丢了的那只?一切都卡在那天的那段记忆上,我要是想不起来,怎么跟您解释?”

    宸圭自在地在廊下地面上就盘腿席地而坐,与周遭端坐在椅子上的游客们形成强烈反差。

    便有游客好奇打量他。

    这样一位男子,即便穿着看不出任何品牌,可是质料、剪裁,尤其他这人的气场,都透露出他的不凡——可是这样不凡的男子,却这样大喇喇坐在地上,还盘着腿,总有些不得劲儿。

    可是漙兮却知道,偏就他这么坐着才是对的。

    这嘉荫堂戏台,在清代的时候,无论帝王还是将相,都应该席地而坐,身旁放矮桌摆放吃食。

    设计就是这样设计的,按着满人的传统,所以只有这样坐下来,才能获得最佳的音响效果。

    “解释不清,就不用解释了。”他抬眸看她,微挑的长眸,在春末夏初的阳光里,莫名蕴满温暖,“丢了手镯找到了你,这买卖,我赚翻了。”

    漙兮脸上轰然热了起来,“不行,我必须得找到答案!”

    他继续宽容且温暖的笑,“……好啊,那我陪你。既然镯子本来是我的。”

十一卷57、他说真的好喜欢

    戏台之上丝竹绕耳,戏台之下漙兮坐在初夏的日光里,神思如空气中氤氲而起的雾气,飘摇远去,沉浮不定,不知边际,恍如梦境。

    墨离和白蕤也只好在畔作陪。

    漙兮偶尔回神,看一眼身边的宸圭,却总是见他是真的认真在看戏。

    “偷看我?以为我诳你的?”

    漙兮被抓了个正着,尴尬之下,终是回神。

    宸圭目光温暖,紧紧绕着漙兮的眼睛,“……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在这儿听戏。这几天里,每天都来听,却还没听厌。”

    “你看这京戏是新的,这戏台和周遭的游廊围绕起来的音场却是老的,两厢交响出的是最有味道的古色古香。”

    漙兮心下无声叹息。

    ——是真的有点意外的。

    现在听京戏的人还有多少呢?尤其是年轻人,还是他这样生意缠身的人,却原来是当真喜欢听的。

    漙兮起身,“我去洗手间。”

    宸圭却毫不犹豫原地而起,“我陪你去。”

    他起身的动作有点特别——他原本是盘腿席地而坐,若是换了旁人这个姿势起身,会伸手在身旁支撑一下,然后以膝盖点地,这才起来;可是他干脆是用交叉的两腿彼此原地使力,整个人直接就站起来了。

    这样的姿势要求人除了有极佳的平衡感之外,还要有经验——必须是对这样的动作非常熟悉,且训练有素才行。

    若眼前是一位军人,漙兮不会惊讶;可却是一位养尊处优的成功商人,倒叫漙兮不能不瞠目了。

    “怎么了?”他发现她盯着他看,满意之余,含笑问。

    漙兮摇摇头,“肇总平日健身么?”

    他想了想,“你说是那种健身房里办年卡,找私教的方式?那我没有。”

    漙兮依旧望着他。

    他便笑了,“偶尔到朋友的马场去骑骑马;还参加过一个射箭俱乐部。不过都不系统,只是兴之所至才去玩玩儿。”

    “哦。”漙兮垂下眼帘。

    那他方才那动作,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了——就好像,他曾经也如清代的王公贵族一样,习惯了这样席地而坐,说要起身,直接就起。

    漙兮转身,“……我是去洗手间,肇总不方便您跟着。还请您留步,继续看戏吧。”

    宸圭却笑了,“小丫头,当我这些年的生意是白做的,还听不明白你的托辞么?你才不是去洗手间,你是要自己找答案去。”

    他笃定地立在她身畔,长眸微睨,“别忘了,手镯也有我的一半儿。你要去找答案,我必须跟着。”

    墨离和白蕤也想跟上来,却被宸圭只用目光便给拦住。

    见墨离和白蕤两个都乖乖定住了脚步,宸圭才满意地含笑点点头,“手镯的事,是我们两个的事。要去探寻答案,我们两个人去就够了。”

    “前呼后拥的,那就变成巡视组了,便是有什么答案,就也都给吓跑了。”

    白蕤倒是无所谓,却还是抬眸看了看墨离。

    她对墨离同志给予了高度的阶级同情。

    漙兮一直往后走,直到凤凰楼,上了高高台阶,到了台上后宫。

十一卷58、太太

    台上五宫距离甚近,就如同普通百姓人家的大院子。

    漙兮回眸瞟了宸圭一眼,还给尽职地介绍了一下,“您左手边,左二,就是孝庄文皇后的永福宫,顺治皇帝就是在这里出生;您右手边,右一,就是关雎宫,海兰珠的寝宫。”

    “正北,就是正宫清宁宫了。紫禁城坤宁宫里砌大锅,就是按着清宁宫的式样来的。”

    漙兮站在清宁宫前一根长杆下,轻声唤,“太太?太太……”

    宸圭听得眯起眼来。

    漙兮回眸看他一眼,“……待会儿你只能听着,别说话。要不,我就不带你去见人了。”

    宸圭抬手在唇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漙兮忍住没笑,面上带着焦急,看向周遭五座宫殿。

    终于,从一扇门里走出来一位老妇。很瘦小,走路都是佝偻着,便是经过人身边,都不引人注目的。

    漙兮却是欢呼,“太太,您在这儿啊!”

    那位老妇安安静静的走过来,身上还穿着斜襟儿的衣裳,普通灰色布料的,跟她的人一样不引人注目。

    老妇走到漙兮面前,终于抬起头来,笑了,“魏姑娘,你找我?”

    漙兮微微躬身,“正是……我有个事儿,想要求您帮我看看。”

    那老妇霍地抬眸,望向漙兮身后还有几步距离的宸圭,“是那位的事儿吧?”

    漙兮怔住,不知老妇为何说到人家宸圭身上去了,她便红了脸,赶紧说,“太太误会了,跟人家没关系,是我自己个儿的事儿。”

    宸圭见了台阶,自然就上,忙抬步走上前来,跟那老妇点头,“怎么能说没我的事?那手镯,咱们两个都有份儿的,你忘了?”

    宸圭说罢,也跟那老妇打招呼,“您老好。”

    老妇已是满脸、满眼角的皱纹,看上去至少是七十岁往上的年纪去了。

    他看见这样的老人家,就会想起他那位老姑奶奶。只是眼前这位老太太的气质又与老姑奶奶不同,没有老姑奶奶那般在养尊处优之下的通达宽容,反倒是有些谨慎的。

    那老妇却赶忙回了个礼,竟是正正经经的半蹲礼,“哎哟,我可绝不敢受您的礼。”

    宸圭和漙兮都有些吃惊,两人的目光不由得撞到一起。

    漙兮不好意思,赶紧上前先去扶住了那老妇,“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呢?这位这么年轻,怎么敢受您的礼呢?再说这位只是游客罢了,您甭那么恭敬。”

    宸圭一听漙兮说他年轻,乐得一脸的灿烂,还将两只手托在腮帮左右,扮祖国的花朵。

    老妇却笑,拍了拍漙兮的手,“我的好姑娘,哪儿敢称这位是游客呢?这盛京老皇宫,这位可不是客。”

    “太太?”漙兮已是哑然失笑,“这位还是头一回来呢!如果您非说他熟,他也顶多是对嘉荫堂那边的戏台熟一些——他就这几天在嘉荫堂戏台那边听了几天戏而已。“

    “他啊,连这凤凰楼的台上五宫都没上来过啊,我刚还给他介绍来着……”

    老妇听了却不精奇,反倒笑得一脸的了然和释然,“是啊,这位必定是对那嘉荫堂的戏台最好奇的。从没听过的戏,这回来了,自然要好好儿听听才是。”

    ------题外话------

    亲们,除夕快乐??(′w`)??

十一卷59、信则有,不信则无【给亲们拜年啦~~】

    【某苏给亲们拜年啦~~希望瞧你们猪年里,心愿圆圆,好运滚滚,zhu唇皓齿,个个儿都是掌上明zhu!群嘴儿个(づ ̄3 ̄)づ╭?~】

    “至于这凤凰楼的台上五宫啊,这位不上来才是对的。因为此处那是后宫内廷,都是女眷居所,这位是不便上来的。”

    老妇瞧漙兮有些迷糊,便笑道,“魏姑娘也是看过旧书的,魏姑娘说,便是大清的皇上们在冬至节、圣寿节,去给皇太后、太妃请安行礼的时候儿,是在哪儿磕头啊?可是能直进内殿,到女性长辈面前去的?”

    漙兮便是立时摇头,“自然不是。那些皇上们都是在慈宁宫门外,或者寿康宫门外、宁寿宫正门外的月台之上行礼。若是尚未年满五十岁的太妃,更是不得见面的。”

    漙兮轻垂臻首,“便是二百多年前,乾隆爷来盛京老皇宫的时候儿,无论他本人还是孝圣宪皇后,都没有到台上五宫来安寝,乾隆爷甘愿奉着皇太后在凤凰楼下空地搭起毡房来居住。”

    “这不仅是男女有别的缘故,也更是敬重曾经居住在此的高祖母们,不敢以子孙之身,惊动高祖母们的在天之灵。”

    老妇含笑点头,远远看了宸圭一眼,伸手握住漙兮的手,“我的好姑娘,就凭你这个年纪,还能懂这些的,还能有几人呢?”

    漙兮忙按住老妇手臂,“太太……瞧您说的,我可不敢当。再说这些都是古人的故事,我不过是从书上看见过,顺嘴说出来罢了,又不是我自己守过这样的旧礼去。”

    老妇含笑抬眸,“姑娘,这世上的事有千千万,书上的故事就更是浩如烟海,可是姑娘怎么会就偏偏看见这个、记住这个了?姑娘就没想过,这或许是从前自己亲身经历过了,如今不过偶然又读着罢了?”

    漙兮已是有些傻了,扯住那老妇的手臂,轻声道,“太太,您,您说什么哪?”

    老妇眼神慈祥,却含笑摇头,不肯解释,“我的好姑娘,你听不懂也不要紧。我啊,就是说我该说的话,而你们呢,听不懂也才是应该的。”

    老妇又轻轻拍了拍漙兮的手,“姑娘年岁小,念书多,又有学识,这些年对老太婆啊是敬而远之……”

    漙兮脸儿一红,“太太,我从没有不敬之意……”

    老妇又笑,“姑娘别抹不开,我不是指摘姑娘。姑娘其实是故宫这一波儿年轻人里,真正对我最好的。姑娘虽不热络,却从来都是真情实意,尊敬是真心的,回避也是毫无虚饰。”

    “我知道,是因为以姑娘现在的学识,我那些老说法儿啊,或许在姑娘眼里全都是封建迷信,是糟粕。姑娘不信,那自然就也是不信则无,所以姑娘回避我,对我敬而远之,反倒是最合适的。”

    正说着话,那边厢一个管理人员召唤,“黄老太太,到时辰了,该喂老鸹了。”

    老妇啐了一声,“呸呸呸,又乱说嘴!那是神鸦,神鸦,你再瞎说,我可不替你兜着了!”

    老妇拍了拍漙兮的手,“对不住了姑娘,我得先去忙一会儿。你们二位可以先去逛逛,后头还有后花园儿、磨坊呢;回头等我忙完了,咱们再说话儿。”

    漙兮转头望宸圭,“肇总,您有急事儿么?”

    宸圭长眸微眯,满面微笑,“这世上有什么事儿能比陪着你,更要紧?”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压岁钱,让亲们破费啦,咳咳,我也装把还能领压岁钱的小宝宝了,谢谢亲们宠爱~~(^_-)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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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
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
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
--领袖兰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领袖兰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领袖兰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