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卷30、重新审视那古老的故事
当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宸圭终是忍不住重新回想那只失落的玉镯。
一只原本不被他重视的玉镯,将一个女孩儿带进他的生命轨迹,与他有了交集,更是牵扯出他莫名的情绪来——
如果说原本都可能只是巧合,可是事情发展至此,总叫人心下生起一种毛毛的感觉。
趁着周末,他回了一趟乡下。
青山碧水间,他为老姑奶奶肇星嫆修了个小院子,粉墙黛瓦,院子里雅致的池水假山,叫老人家能怡情山水间,悠然养老。
老太太是他祖父的小妹妹,终生未嫁。
所以从小他父母生意忙,都是老人家将他照看大的。
小时候他曾偷偷跟家里人问过老姑奶奶终身未嫁的缘故,是母亲偷偷儿告诉他,姑奶奶曾经有个优秀的未婚夫,是一位飞行员,都要成婚了,就在成婚前夕,接到紧急任务要飞驼峰航线……
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就连尸骨,也无处找寻了。
接到噩耗的那天,家里所有人都哭了,唯有老姑奶奶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只是平静地走回了自己住的小小绣楼,亲自将代表闺阁姑娘家的大辫子拆散了,高高挽起,梳成了已嫁人的媳妇家所挽的发髻。
她静静说,“我已经嫁过了……这一生,他和我,都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当年宸圭还小,可是听了这句话,也登时就掉了泪。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一定会一辈子奉养老姑奶奶,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
刚上大学那年,他还偷偷去寻找了一趟驼峰航线的旧迹。
二战结束后,美国《时代周刊》这样描述驼峰航线:“在长达800余公里的深山峡谷、雪峰冰川间,一路上都散落着这些飞机碎片,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这些铝片会在阳光照射下烁烁发光,这就是著名的‘铝谷’——驼峰航线!”
可惜那里依旧危险,人迹难以抵达。他只好用尽了身上所有的钱,设法寻找到当地村民留存下来的、当年用捡到的飞机残骸的铝片,所做成的生活器具。
——他买到的,是一口铝锅,早已经露底了。他带回来,自己用手工一点一点重新修补好。
然后在那年老姑奶奶默不作声穿上红衣的那天——尽管老姑奶奶自己再也不说明为什么,可是家人却也都明白,那是那位飞行员殉难的日子——亲手为老姑奶奶煮了一锅粥,用那口锅。
他知道铝锅煮粥不好,尤其是对一位老人家来说。
可是那天老姑奶奶却含笑对他说,“孩子,你今儿煮出来的粥,是甜的。”
青山秀水里,老姑奶奶望着宸圭慈祥地笑,“……怎么好端端地,你忽然来跟我问那手镯子了啊?”
宸圭叹了口气,搬了个小板凳,在老姑奶奶膝边坐下来。
不再是三十五岁的成功男子,依旧是当年那个膝下淘气的小男孩儿。
“我要是说了,您别打我——我不小心,把它给弄丢了……”
老姑奶奶也是怔住,“丢了?还是……它自己走了?”
十一卷31、不能起的名儿
老姑奶奶陷入了沉思去,“……他当年也送过我一枚玉簪。他走的那日,我原本放得妥妥当当的那玉簪,竟然也不见了。”
老姑奶奶说罢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宸圭的发顶。
就仿佛,他依旧是端着小板凳,坐在她膝旁,等着她说故事的那个小毛头。
“宸圭啊,这可能就是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吧。”
宸圭歪在老姑奶奶臂上,“您再给我讲讲,当年咱们家是怎么得着那玉镯的?”
曾祖父那一辈的故事,连他父母知道得都不全,也唯有老姑奶奶这边知道得还能更准确些。
老姑奶奶就笑了,“以前给你讲,你就烦,都懒得听。今儿是怎么啦,失去方知珍贵,这反倒想听那故事了?”
因为以前一讲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总要牵扯到当年宸圭家、墨离家、葛璐家等几家的关系,老姑奶奶说着说着也总容易拐到几家联姻的老传统上去,总要再劝说宸圭赶紧娶媳妇儿、生娃,交给她来带……
宸圭笑笑,“您快给我讲讲吧。”
老姑奶奶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儿啊,是清末民初,正是咱们国家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儿。做生意的难啊,挣不着钱的,不能养妻活儿;可是能挣着钱的呢,那点钱也不敢买铺子,不敢买地,还得一不小心就得叫土匪给抢了去……”
“那时候呢,却也是一个‘遍地黄金’的时机,要是有眼光的,能用很少的钱从落魄的人手里买着十分值钱的好东西。别说一般富贵人家的,就算是宫里的,想要什么买不着呢?”
“那些宫里的太监啊,个个儿都往外顺东西,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估价几何,给点钱就都能卖了。”
宸圭便是眯起眼来,“您老的意思,该不会是说,那玉镯是宫里出来的吧?”
老姑奶奶就又笑了,“且不说那东西要不是宫里的,那么零碎的,谁能买呢?况且你细瞧了那做工吧?那都是宫里造办处的工匠才能做得出来的哟。”
老姑奶奶眯眼回忆着,“我爸爸说啊,他们哥儿几个都怀疑那老头儿怕就是个老太监。虽然破衣烂衫吧,可还有老辈儿旗下人那股子端着骨架儿的劲儿,说话依旧慢条斯理,还不准人还价儿;最绝的是,买主还得是他挑。”
“墨家最先动心,最先出价,可是人家老爷子都不肯卖。非选中了咱们家……”
老姑奶奶说着说着忽然不出声了,像是冷不丁想起什么来了似的。
“怎么了?”宸圭忙问,
老姑奶奶忽然有一点慌张,“……坏了,是我忘了。当年我爸爸说过,那老爷子还说过一句话,说咱们家后辈人里啊,千万别有人起名‘归来’的‘归’的。”
“当年你爷爷没在家,我爸爸就是单独与我说的,还叫我帮他记着,等你爷爷回来了,让我告诉他。可是……我竟然给忘了。”
“这一忘,竟然就这么好几十年啦!”
姑奶奶小心地看着宸圭,“不过,说的应该不是你啊,你名里是‘圭’,不是‘归’啊。”
十一卷32、两个玉器打架
宸圭也有些意外,颇有些哑然失笑,“……该不会是说,就因为我,注定了那手镯必定是要没的吧?”
老姑奶奶使劲点头。
老人家上了年岁,又加之多年不管外头的俗事,反倒越发有稚童一般的天真可爱去。
“对呀,凭什么是你呀?就算你的‘圭’字儿跟‘归’同音,可是你那‘圭’本身也是玉器,哪儿有一个玉器来了,就把另外一个玉器给撵走了的道理去?”
宸圭便也笑,想起小时候儿跟人玩儿拆字的游戏。他这个‘圭’字是“王字头上一个十”,小伙伴儿就有笑的说,他这个是在王的头顶再画个十,简直王上王。
他彼时倒笑,“你才火腿肠呢!”某个火腿肠不是“王中王”么。
倒是有个平素挺深沉的小伙伴儿盯着他说,“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一个当大王的,头上写个‘十’,是要记住什么呢?”
“是不是,十是九的延续,这个大王便为了记着九,延续九呢?”
他彼时干脆冲上去掐那伙伴儿的脖子,“你干脆直接再往前推,推到八那去,直接说王八了呗……”
年少笑闹,从未当真,只是此时莫名搅和在一起想起来,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跳。
宸圭也垂下眼帘,“姑奶奶,我想我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儿,必定也是有深意的。”
姑奶奶便又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其实是因为你这个名儿,有些太硬了,你爷爷都说,总得找个字儿,将你另外两个字儿压压才好。”
宸圭眨眨眼,“另外两个字?肇和宸?”
“宸我知道,是大了些,是‘宸极’之意,的确有些重。”
“宸极”是北极星,便指代帝王。
“可是肇又怎么了?咱们家都姓肇,也不是我一个儿啊。”
老太太耸了耸肩,“没听说过么?当年共和之后,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啊,除了有部分改姓‘金’之外,还有一大支改姓‘肇’啦!”
“不信你往辽宁去,前清龙兴之地那边儿,现在还有不少姓肇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呢。”
宸圭也是张大眼,“……您该不会是暗示我,咱们家还有那么一派血统吧?”
老姑奶奶摇摇头,“没法儿查喽……当年乱,咱们家的族谱也早不知道哪国儿去了。所以到底是不是呢,没人知道了。”
宸圭叹口气,“就是啊,这天下姓肇的可多了,不一定是人家那家的。”
老姑奶奶却乐,“可是你知道么,都说正根儿的满人后代啊,都有些特别的生理特征,多少年了都不会泯灭。”
“您是说……?”宸圭的好奇心被成功地勾了起来。
老姑奶奶伸手摸了摸宸圭的后脖颈,“因为一直留着辫子,所以后脖颈的发尾会天生成一束的,往下延展到后脖颈上,会形成一个长长的尖儿。”
宸圭便笑,“现在理发师都将后脖颈剔得干干净净的,完全看不出来。”
况且那是后脖颈,自己也看不见,寻常也没人拿个镜子非得去照照后脖颈啊。
老姑奶奶笑着,只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便也不说话了。
十一卷33、沈阳啊,沈阳
“姑奶奶,您怎么不说话了?”
发丝可以剪短,可是发根却还是顽强地留着发茬儿,所以即便眼睛看不见,用手捋着那印迹去,还是能摸着那不能磨灭的印迹。
老姑奶奶笑了笑,“你不是问我当年的事儿嘛,我就在回想着呐。”
“您又想起什么来了?”宸圭忙问。
老姑奶奶眨眼笑笑,“我想起来啊,咱们家这姓儿,咱们自己都不知道可能跟爱新觉罗家有关联,可是当年那个把玉镯子卖给咱们家的老头儿,却是知道的。”
宸圭心下一动,“怎么说?”
老姑奶奶又是玄奥一笑,“当年原本是人家墨家先看中那玉镯的啊,这就叫眼缘,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就想买。”
宸圭点头,“我知道,后来那人却不肯卖给墨家,非要卖给咱们家。”
老姑奶奶点头,“这事原本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那老头儿也不肯明说。倒是刚刚咱们这话儿说的,叫我忽然想明白了……”
宸圭也是挑眉,“您是说……?”
老姑奶奶笑了,“没错,我猜那老头儿手里头既然有宫里的东西,那怕就是从宫里出来的,跟爱新觉罗家渊源深,所以他知道姓肇的有可能是跟爱新觉罗家有瓜葛的。所以他才不肯将玉镯卖给墨家,非要给咱们家啊。”
老姑奶奶目光放远,“更何况,当年咱们家得着那玉镯的地方儿,就是在奉天啊……”
宸圭惊得都“啊?”了一声,“不是在京城么?”
老姑奶奶叹口气,“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叫‘京城’的地方可也多。什么新京、旧京的,那奉天城不也曾经是京城嘛……”
宸圭离开,坐上车子的时候,还感觉后脖颈是有些儿微微发凉的。
旧日奉天,今日沈阳。
绕了一圈儿,这些前尘往事终究也还是又绕到了沈阳去。
仿佛一切,都经由时光画了个圈儿,兜兜转转,都与那地、那人有关。
司机小心开车,宸圭拿出手机随意地划动着,指尖儿几次从飞往沈阳的航班上划过,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
司机小心地开车,可是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地从镜子里打量宸圭。
今儿的老板,有些过于沉默,却偏偏是心神不宁的模样。
司机稍微溜号,车轮便没能错开路上一块石头。
终究是村道,虽然爷做了硬化处理,可还是有些地方露出砂石来,车子这便猛然一个颠簸。
宸圭的手指本来只是划动页面,结果这一震,变成了直接点下去——
宸圭盯着页面,无奈地抬手掐了掐眉心。
不过却也笑了。
这就是天意吧。
所以就算还来得及二次确认,更可以退票,他却还是将手机坚定地揣回了兜儿里。
去就去吧。
沈阳。
漙兮自打回来之后,便伤风了,整天喷嚏不断。
吃了两天伤风的药也不见好,她自己还以为是春天鼻子过敏了呢,倒也没太当回事。
她跟白蕤给故宫谈成了这笔生意,文创部的领导给了她们两个好一顿夸奖,说这合作就算领导自己去都谈不下来,还是她们两个小女孩儿给力。
十一卷34、泼脏水
当晚文创部的领导还特别叫上文创部的职员,一起跟漙兮和白蕤吃了个饭。
领导高兴之下都有了些酒意,一劲儿抓着漙兮的手夸赞。
漙兮不胜酒力,到洗手间去躲躲,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现在的小姑娘可真厉害,大学还没毕业呢,不过是个实习生,现在就能独当一面谈生意,拿下大合作来。倒把咱们这些人都给晾到一边儿了。今晚上领导叫咱们给她们作陪,呵呵,领导什么时候请咱们吃过饭了?”
漙兮忍不住皱眉。
这声线太有辨识度,是文创部的业务骨干陈娜红。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强,最擅长酒桌上的应对,所以文创部历年的业务状元总是她。
另外一个声音也随声附和,“可不是嘛,你没看现在那些新闻。都是这帮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出来抢人家老公了……中年男人,谁禁得住她们上赶着呀?就没有不中招的。”
那个声音是陈娜红的手下周莉,平素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陈娜红冲着镜子缓缓补妆,“对啊,听说那个君临集团的老总,也是个中年男人。”
“对对对,”周莉道,“听说也快四十了,不过还没结婚。生意场上这样的男人还少见么?又不是要打拼事业,顾不上自己私事的——分明是世家子弟,端着金饭碗降生,一出生就功成名就的……说到底,不急着结婚,还不是没玩儿够呢。”
“遇见这样上赶着送上门的新鲜活肉儿,自然一口就咬住了。”
周莉凑近了陈娜红的耳朵,低声道,“更何况是她们两个呢,我看啊,必定是两个一起上,倒是两个味儿俱全的。就算那个肈宸圭是个花场老手,也忍不住贪新鲜啊。”
陈娜红笑起来,“是啊,这么想来,这事儿就有解释了。怪不得那么能干。”
漙兮闭了闭眼,霍地推门走出来。
“陈姐、周姐,你们昨晚上看了宫斗电视剧吧?那些宫斗电视剧里的恶毒妃子,都是这么说话的。”
她们两个嚼她的舌头也就罢了,可是那样恶毒的话连白蕤都给牵连进来,再说白蕤都不知道……她要是还不出声,她都对不起白蕤。
陈娜红和周莉全无防备,都被吓得瞪着漙兮,一时说不出话来。
漙兮不慌不忙地洗手,从镜子里平静地盯着她们两个,“是哪个台的剧啊?介绍给我,我晚上回家也看看。”
漙兮洗完了手,故意将带着水的手在洗手池旁甩了甩。水珠儿自然没眼睛,这便活泼泼都扑向那两个人去。两人赶忙后退,厌弃地直抹。
漙兮从镜子里头静静看着,“这水不脏,是我的手洗干净之后的。陈姐周姐,女人都爱干净,连被干净水溅到都不高兴;那就更没人能活生生忍着被人泼脏水!”
周莉先沉不住气了,冷笑道,“泼脏水?难道我们说错了么呢?魏漙兮,你敢当着我们两个的面儿,说说你究竟是怎么谈下人家君临集团来的么?”
十一卷35、收拾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漙兮静静地笑,“周姐,你虽然是部门里的资深员工,我敬重你,才叫你一声‘周姐’,仅此而已。”
“你如果想让我向你汇报工作,可以,不过麻烦你先熬上领导的职位再说。”
“你,你张狂什么?”周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陈娜红要老辣一些,在旁抱着手臂盯着漙兮笑,“哦?你会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哦?那也好,咱们就听听你待会儿在领导面前,怎么说说这事儿好了。”
漙兮眯起眼来。
她知道眼前这两个女人有多擅长在酒桌上,趁着男人们面酣耳热之时来搬弄是非。
上回过年的时候部门聚餐,两人就一唱一和地将出纳小宋某次核算时候出现的一点小错误故意放大,非要让小宋在领导面前解释解释。结果愈演愈烈,等年后回来上班,小宋就收到了辞退信。
“怎么,小魏啊,不敢了么?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就要反悔了啊?”陈娜红一副气定神闲、江湖老油条的姿态。
漙兮便又笑了。
陈娜红是老油条,可是这世上还有那么句话呢,叫做“初生的牛犊不畏虎”!
漙兮便伸出手来,一边一个拉住陈娜红和周莉两个,“好啊,陈姐周姐,你们二位不是想听么?走,那咱们就到领导面前说道说道去!”
包间里,歌舞正酣。
一见漙兮这么个新人,扯着两个当红花旦直冲进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白蕤本来正与领导对唱呢,看这架势,也赶紧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漙兮摇头,“你别管。”
领导这会儿酒也醒了些,也问,“哎?小魏,你这是?”
漙兮将陈娜红和周莉扯到领导面前,委屈地红了眼圈儿,“领导,咱们跟君临集团的合作,停了吧。我现在就给君临集团打电话,请他们体谅。”
领导吓得酒立刻醒了,“哎?这话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停止合作啊?”
漙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她办事仔细,早已事先将手机录音打开。
领导一听,脸也都绿了。
漙兮这才适时落下委屈的泪珠儿来,“如果继续合作下去,我在陈姐和周姐的眼里都成了卖肉的了。我现在后悔替部门拉回这个合作项目来了……对不起领导,我热爱咱们部门,热爱工作,可是我总不能为了一个case,把我一个小姑娘这一辈子的声誉都给毁了。”
白蕤也听见录音了,激动得冲上来就喊,“陈姐周姐,没你们这么泼脏水的!”
漙兮扯住白蕤,“领导,求求您了,就停止了吧。反正陈姐和周姐的业务能力强,一定能给部门拉来更大的case。”
领导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陈娜红,周莉,我说你们两个都是老业务了,怎么这么点儿道理都不懂了?”
陈娜红和周莉两个气急败坏,又当着众人的面无计可施,都低着头跟领导道歉。
漙兮紧紧攥着白蕤的手腕,静静垂首,晃了晃。
白蕤见她们两个的怂样儿,心里也舒服多了,低声道,“该!我也早就想收拾她们两个!”
十一卷36、目瞪口呆
第二天上班,尽管有领导的压伏,可是陈娜红与周莉两个对漙兮还是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漙兮明白,她们两个是老员工,且都为部门拉来过不少的生意,所以领导虽说当面压伏她们,可是这治标不治本。
漙兮便也心生懒意,索性借她与白蕤还是实习生的身份,干脆借口学校有事,请假不来上班了。
白蕤也说,“咱们来这儿实习,也不是因为找不着工作了,还不是对这儿有情感上的依归么?”
白蕤和漙兮的父祖辈一样,都曾经在沈阳故宫当过老员工。
彼时因为历史的缘故,他们家的父祖就因为研究历史,是文化人,反倒被打成“臭老九”之流,被分到沈阳故宫来当库管,守着宫墙内的寂寞。
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都听过长辈们讲过这座盛京老皇宫的故事,所以她们两个才会在文创部面向大学生招收实习生的时候,都来报名。
可若原本那本应古色墨香的地方,也融入了现代的尔虞我诈,那却也没什么留恋的去了。
就在漙兮和白蕤请了长假的两日后,宸圭就带着秘书肖涵抵达了沈阳。
肖涵立即与文创部联络。
文创部方面立即就慌了手脚,急忙打电话叫漙兮和白蕤回来。
白蕤一听说是宸圭来了,忙看漙兮,“……要不,咱们回去?”
漙兮面上平静无波,“不去。”
“咱们两个不过是实习生,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文创部没了咱们,天又塌不下来。”
漙兮抬眸静静望住白蕤,“咱们不在,自然有人去谈,咱们作为实习生,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余的叫人家老业务去做就是了。”
宸圭得到肖涵的报告,说沈阳故宫方面十分欢迎,具体面谈的地方看宸圭他们哪里方便。
“他们说考虑到咱们刚下飞机,尚来不及洗尘,所以他们可以派员到酒店来谈。”
宸圭勾唇而笑,“不用那么麻烦,也不必等明天。咱们自己过去呗,正好我还没逛过沈阳故宫呢。正好找个专业的‘职业导游’,带咱们好好儿逛逛。”
肖涵表示没意见,反正老板说什么是什么呗,他就一个跟班儿的。
文创部方面完全没想到,宸圭带着肖涵直接就来了故宫,却直接就朝着文创部来了。
宸圭立在门口,一双眼只含笑左右搜寻,“贵部的魏小姐和白小姐呢?我们上回相谈甚欢,今日难得再聚。怎么不见她们二位?”
文创部的领导尴尬得直搓手,“真是不巧,不巧……小魏和小白正好这几天不在……不过她们连个就算不在也没关系的,不影响咱们的生意。”
肈宸圭的到来,在办公室里更如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这个人,太多的人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若有年纪小些的,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不是他太没名,而是他今年行事越发低调,聘用公关公司打扫网络上他的消息,彻底过起返璞归真的生活。
陈娜红和周莉两个隔窗看着外头的男子,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许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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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
十一卷37、蹦蹦跳跳小乌龟
“这是快四十的人么?”
倒是周莉先沉不住气,两眼冒起光来,“……看上去,还有一种年轻小伙子的帅气!”
陈娜红哼了一声,“那应该叫做,‘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周莉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娜娜,你,你说得太好了!”
陈娜红耸耸肩,“又不是我原创的。林清玄的书上有,‘愿你,归来仍是少年’。还有大佬雷军,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其实大家都是引用,早已找不到原创者是谁了。”
陈娜红说着耸耸肩,“这就是咱们这个行业的现状。什么知识产权,原创的还没来得及申请保护,却早已经被传得烂大街了,谁有名就记住是谁,完全忘了真正的小透明原创者。”
陈娜红这话说得也是苦涩。她们也都是做文创的,开始还欢欢喜喜自己做,可是越来越发现这样做不行,因为被抄袭得实在太严重,一个点子出来,市场上极快就都是李鬼。
所以后来文创部干脆不做原创了,改为找原创方合作。像君临集团这样越大的公司越好——因为君临集团自己有能力去维权,他们只付费是用人家的知识产权就够了,再不用自己费心费力去维权。
其实故宫的房子都矮,不论是北京故宫还是沈阳故宫,情形类似——因为能给这些部门当办公室用的,自然不是故宫里等级高的殿阁,通常只能是过去的他坦,或者是用作库房等普通等级的房屋。
总归都是小平房。
这样的房屋窗子都有一个特点,高度差不多是与人平视的,所以窗子里如果有人在往外看的话,外头人多不用仔细看,就能感受到那种被注视的压迫感。
宸圭自然是感受到了,只是他安之若无,完全没有任何的局促。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早已习惯了被众多目光环绕。
倒是肖涵有些不自在,冲各扇窗户尴尬地笑了笑。
宸圭只埋头看自己的手机。
他是给漙兮发qq呢。
最大的庆幸是留下了这个联络方式,尽管他发了,漙兮未必回——但是至少可以判断漙兮没有将他拉黑。
那他就当自己还是赢家。
他问:“为什么没上班?快回来上班。”
漙兮那边接着信息,漙兮挑眉盯着那个名字——是她自己修改过备注名称的。
不再是“宸圭”,而是“沉龟”。
每次看这么个名字跳动起来,漙兮自己也是想笑的。
谁让他总是用消息轰炸她呢,她真希望他的消息沉入水底,永远冒不出来呗。
可是他的头像一跳起来,她就仿佛看见一只绿色小小金钱龟在屏幕上蹦跶似的。
单凭这一笑,倒也值得打开他的消息瞧一眼。
看完漙兮就撂下了,没打算回复。
又跟之前一样,只要她没有动静,那边就“龟毛”了,开始一连串的消息轰炸过来。
“我知道你看见了,别躲了,快回复。”
一分钟后。
“快回复!”
又一分钟后,“上班来,听见了没有?”
两分钟后。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学校在哪儿呢?”
十一卷38、恼了
漙兮叹了口气。
本来是与之素昧平生的人——就算曾经有所留意,也是因为多年前,曾经在媒体上偶然见到之后的缘故。
——号称最年轻的“鲁班奖获得者”,而且所有的作品都继承和发扬的是传统中国建筑的精髓,充分将中国传统审美与现代建筑相融合。
这精神的内核,与她如今所做的如出一辙。
甚或可以说,她今日所做的这份工作,并非没有多年来受他潜移默化影响的功劳。
可是这也只能算得上是一种精神的靠近吧,不能搬到现实中算作认识的。
甚至,她与他的真实见面,反倒有一种“见光死”的味道。
——就算知道那必定是个眼高过顶的人物,可是谁知道脾气那么烂,对她的态度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反正,是个怪人。
也许这世上所有做设计、做创作的人,可能多少都有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古怪的个性吧。
漙兮揉揉鼻子,她知道,其实她自己也有。
那是一种骨子里的东西,不愿混同世俗,也不愿意随波逐流,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不在意别人眼里的不解。
若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她跟那只金钱龟,骨子里是一样的人,灵魂深处有着天然的共鸣吧?
也所以,她虽然不回他的话,可却还是肯看他的信息的。
而且,还专门为他换了特别的备注名,以及上线提示音。
漙兮叹了口气。这样的人,他既然提到她学校,那他就一定会来的。
漙兮略作犹豫,还是回复了信息:“我已经不负责那个case了,具体事宜,请您与部门领导商讨。”
消息传过来,宸圭便微微眯起了眼。
从字面上看不出太多的讯息,可是凭宸圭的阅历,心下便情知有事。
他立即又发:“告诉我,为什么。”
漙兮这次没有回复,将手机调了“勿扰模式”,锁了屏幕,扔在一边。
宸圭便笑了,抬手唤文创部的领导,“……请你告诉我实话,为什么魏小姐和白小姐不再负责本次合作。不然,咱们的这个case就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领导还是还想遮掩,只说那两个小姑娘终究是实习生,虽然可以拉业务,但是毕竟不宜做业务,部门自然还有经验更为丰富的老业务与君临集团对接。
宸圭轻哼一声,“不必了。”
说罢转身就走。
领导急了,赶紧追上来,小心道,“……其实,是有点小误会。”
宸圭停住脚步,眯眼盯着领导,“你今天要不将话一五一十说明白,看在你的诚意上,咱们的生意还能继续;如果你说不明白,那就算了,我君临集团没兴趣跟一个连实话都不敢说的机构谈合作。”
宸圭抬眸望向周遭,“如果一个机构连实话都不敢说,我就更不敢相信它的诚信度。我为什么还要将我们的知识产权授予对方使用呢?真是笑话!”
肖涵见状,也上前提醒道,“这位领导,需要我提醒您的是,我方上回签的只是一个合作意向书,还没有正式的合同。所以我方现在可以随时终止合作意向。”
十一卷39、沉舟
“哎,别呀,别……”领导忙上前给拦住。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对方是这样大的集团,这样的人物,文创部和领导本人终究只能处于被动的劣势。
这样的立场,容不得他转圜的余地。
他只能搓了搓手说,“……呃,肇总您也还知道,小魏和小白终究是两个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还没走入社会。所以,想法儿什么的,可能跟老业务有所冲突。”
“两个小姑娘跟老同事拌了两句嘴,生气了,这就借由子请假了吧。”
宸圭两道长眉陡然一挑,“拌嘴了?跟谁?!”
领导还在尽力给自己找一点退路,这便委婉道,“具体的,我也得再问……”
宸圭垂下眼帘,眼角一星寒芒闪过。
“那你想派来顶替魏小姐和白小姐与我谈生意的‘老业务’,又是谁呢?”
领导见宸圭仿佛有松口之意,这便赶紧冲窗户里召唤,“陈经理、周副经理,快来见见肇总。”
老业务员,出外都挂个“业务经理”的名头,听起来好听,办事也好办。
陈娜红和周莉赶紧朝外走,两人不约而同,都抹抹鬓角,抻抻衣襟。
陈娜红在前,先上前伸手想与宸圭握手。
宸圭长眸含笑,盯着两个快步上前来的女人。
只是纵然含笑,却并没伸手,一点握手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陈娜红的手递到了眼前,他轻勾唇角道,“初次见面,与女士握手不合适。”
陈娜红伸出去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不得不尴尬地抽了回去。
这可是在部门办公室的院里,所有同事都隔着窗户看着呢。
她陈娜红一向在部门里也是女王级别的,趾高气扬惯了,这样当众吃瘪,十分的跌面儿。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生生忍了。
宸圭见陈娜红尴尬,却半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径自低头摆弄手机。
他快速摁下:“拌嘴了……既然躲起来了,必定是爱欺负了。”
又发一条:“陈、周,对不对?”
漙兮因为调了勿扰模式,所以压根儿就没听见这两条信息。
所以,自然没有回复。
宸圭心下懊恼越盛,便又急促摁下:“受欺负就躲起来?这不像是你的性子嘛。”
“你连我都不怕,怕她们俩?”
……纵然用了激将法,可惜勿扰模式一夫当关,这两条消息也一样泥牛入海,彻底“沉舟”了。
他笑起来,自己都知道自己一边笑,一边在咬牙切齿。
只是他一笑,陈娜红和周莉却误会了,便也跟着一起笑。
陈娜红那只手借势变成往里边请的手势:“肇总,您请会客室里坐。您来了这大半天了,怎么能一直站在院子里呢。”
周莉也跟着说,“肇总请进,咱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谈。”
她还自当有趣,冲领导眨眨眼,“我们领导可有两罐好茶,只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平时都捞不着喝,今儿托肇总的福,我们又能跟着尝尝了。”
领导只能跟着凑趣,“必须,必须的。”
宸圭眼角又是星芒一现,“好啊。”
说着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反正也没动静,就大步流星直进了客厅去。
十一卷40、茶不好喝
宸圭在客厅里坐好,却完全不是要喝茶聊天的姿态,而是坐下就叠起二郎腿来,摆出难以靠近的姿态。
手上捞着手机,自顾自地刷着屏幕——若不是他这样的身份,而是普通人的话,这样的不礼貌,已经足够叫人不快了。
陈娜红和周莉也都是老江湖了,知道宸圭摆出这样的姿态来,今天注定是一场硬仗。两个人便格外小心。
周莉赶紧起身,张罗沏茶。
原本自然有年轻的同事来代劳,可是此时的周莉可不敢再怠慢,非要亲自泡茶。
好在这里是故宫,天然的古色古香,所以客厅里有现成的茶桌、古雅的茶具,甚至还有伸手即来的古装。
周莉进内换了亚麻材质的茶服出来,端坐茶桌边,开始先洗茶壶、温茶杯。
不能不承认,这样说变身就变身的女子,在生意圈还是十分吃得开的,若是普通男子,这一会儿难免不被多多少少吸引一下子。
可是宸圭却依旧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极轻极淡、又兼极不耐烦道,“不用了。”
周莉怔了一下,赶紧看了陈娜红一眼,撑起笑容道,“肇总您是贵客,亲自驾临,令我们部门蓬荜生辉,给客人奉承自是应当的,您稍等,就好。”
宸圭这才慵懒抬眸,“周女士你误会了,我不是跟你客套,我是——真的不用了。”
周莉有一点不知所措,手里斑竹的茶夹还夹着品茗杯。
宸圭静静地盯着她,冷冷地轻笑,“看样子周女士意犹未尽。怎么,周女士原来对你家领导的那好茶叶这样渴望?”
宸圭招手唤领导,手指随便朝周莉的方向一划拉,“既然她那么喜欢你的茶叶……那卖我一个面子,将茶叶包直接都送给她算了,也省得她总是坚持我想喝似的。”
宸圭的话落地,所有人都呆住。
周莉一张原本走遍江湖、百毒不侵的脸,这一刻臊得通红。她忙放下茶具,尴尬起身解释,“肇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宸圭疏离一笑,“周女士你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还要坚持是我的意思喽?”
领导急得直皱眉头,赶紧道,“君临集团自己就有茶园,西湖边、武夷山、古徽州,哪里著名的产茶地没有君临集团的生意?肇总什么好茶没尝过,哪儿就看上我这点茶叶了?”
“在肇总面前,我那点茶叶就是枯树叶,哪儿有什么滋味儿啊?我说周经理啊,亏你还好意思在肇总面前提我那点茶叶,我自己这老脸都臊得要没地方儿搁了。”
周莉登时傻了,看看领导,又看看陈娜红,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一般。
她虽说老业务,可是君临集团的深浅,还不是她这个级别的能探得出来的。她哪儿知道肇家还有这么些好茶园,她方才那番言行可当真是有些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去。
也难怪人家肇总对她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生意这还没开始谈呢,她就已经被人家贵客给嫌弃了。
“哎哟,都是我孤陋寡闻……”周莉赶紧讨好,“君临集团积淀深厚,领导更是经多见广……”
宸圭就像没听见,只向陈娜红点了点头,“陈经理,烦劳你帮我倒杯水。清水就好。”
十一卷41、更高明
陈娜红一点都不敢怠慢,转身去倒水,还是抬眸瞟了周莉那边一眼,心下也是慌忙拿主意:该给这位不好伺候的肇总取什么水来?
虽然她跟周莉时常一伙,例如面对漙兮的时候一唱一和,可是两人终究都是业务员,在业务上并非从无竞争。
所以方才宸圭整治周莉的时候,她虽说心下跟着一起慌,却也并无痛快。
在她看来,她也觉着周莉笨——周莉太急着想要卖弄了,又是换茶服,又是要亲自表演茶艺的,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这个本事似的。
况且领导是将接待肇总的差事交给她们两个的,周莉这么急着表现,这岂不是也明显不将她放在眼里去了。
她自忖是凡事都在周莉之上的,周莉崴到沟里去了,她可万万不能
陈娜红聪明,走出门外,却没急着去取水,而是叫了手下另外一个实习生的男孩儿,叫他进去将肖涵给请出来。
这位肇总平素喝什么水,想来肖涵是必定知道的。
肖涵出于礼貌,不好不出来,听见陈娜红问,便笑笑道,“我们肇总什么水都喝。”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不过陈娜红果然老练,忙又追问,“我猜你的意思是,肇总是分不同的场合,喝不同的水吧?便如喝茶,不同种类的茶叶,总要配不同种类的水。”
肖涵也是不由得一笑,冲陈娜红挑了挑大拇指,“陈经理通透。”
陈娜红咯咯一笑,轻垂眼帘问,“那你们肇总平素不喝茶、不喝咖啡,只空口喝水的时候呢?他喝什么水?”
“该不会是……要喝瑞士啊、法国啊那些贵得吓死人的矿泉水吧?也不怕您笑话,我们部门预算有限,是准定没钱备着那样的水来招待人的。”
肖涵想了想,“这次来得匆忙,倒给贵方添麻烦了。我们老板平素出差,一般都自己带着水的。只是这次来得急,什么都没带就直接上飞机了。”
“至于他喝的水嘛……”肖涵也是皱眉,“老板因为很少喝别人的水,所以我也不大好说他能喝什么。”
肖涵忽地一拍手,“哎哟我想起来了,好像上回贵方的魏小姐、白小姐她们去,我们老板好像跟她们在楼下的水吧喝过水来着……不过我也忘了是什么水了。”
肖涵冲陈娜红眨眨眼,“不如您问问魏小姐和白小姐。她们二位是亲眼看见、亲身经历的,一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参考答案。”
陈娜红便笑了,“那就不用了。肖秘书,谢谢你的好意。”
肖涵回去了,陈娜红站在冷柜前大半晌。
她当然不会去找漙兮和白蕤的,宁肯自己绞尽脑汁也不肯!
不过陈娜红就是陈娜红,段位是要比周莉高的,不大一会儿,陈娜红已是笃定一笑,从冷柜里抽了一个瓶子,转身便自信地走了回去。
她走到宸圭面前,将水瓶摆在宸圭面前,是某品牌的“白开水”。
陈娜红笃定地笑笑,“我们这里庙小,实在没有肇总私人饮用的那种级别的水。”
“不过我相信,每个中国人从小到大,一定都喝过白开水。”
十一卷42、还是你好
宸圭大笑,接过“白开水”来,面上神情骤然而转,满眼藏不住的赞赏,“陈经理就是陈经理,果然了得。”
宸圭说着,目光不由得从周莉面上滑过,不掩轻蔑。
见宸圭脸上终于阴转晴,领导也松了口气,也上前跟着夸赞,“要论我们部门最能干的,就是陈经理了。多少回合作的生意都已是到了山穷水尽,陈经理一出马啊,就是柳暗花明。”
陈娜红自信,这便垂首也只是淡淡一笑,“叫肇总和领导这么肯定,我可不敢当。我啊,只是知道肇总最重传统;另外工作上不敢辜负领导信任罢了。”
宸圭点头,却是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
宸圭赶忙致歉,“我今儿来得急,下了飞机就从机场直奔过来。这么坐了一会儿,反倒困了。”
陈娜红不慌不忙道,“那还请肇总先回去歇息,您将地址留给我,回头等您休息好了,我过去到您那边与您面谈,就绵德您还要这样奔波了。”
宸圭带着肖涵先回去了,周莉尴尬地换完了衣裳,赶紧到陈娜红面前问,“陈姐,晚上需要准备什么文件带过去?”
陈娜红看了周莉一眼,领导也走过来,咳嗽了声说,“周莉啊,今晚上,我看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周莉登时瞪圆了眼,“……领导,是您说的,这单生意是我跟陈姐一起负责的!咱们部门里的规定,业务不能一个人处理的吧!”
陈娜红轻哼了一声,“周莉,你不用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是我要抢你的机会似的。”
“你别忘了,是你自己之前太想表现自己,结果却给演砸了,惹了肇总不高兴,这生意才没法儿叫你再继续跟下去的。”
“你自己也是老业务了,总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懂。要是非要跟着去,对我倒是没什么,可是你耽误的是部里的业绩。我不为难,为难的是咱们领导。”
陈娜红与周莉比起来,自然气质更高,说话也不用力,清清淡淡的,却是字字在理。
周莉不愿意,却当着领导的面儿,反倒发作不出来。
领导也拍了拍周莉的肩头,“周经理,这个case你还是交给陈经理吧。部门里还另外有业务交给你办。”
经理说完赶忙撤了。
目送领导背影远去,周莉盯着陈娜红就笑了,“我现在才明白了……当初你就是发现了魏漙兮在洗手间,你才故意拉我进洗手间,跟我说那番话的吧?”
“你知道我的脾气冲,嘴上有什么说什么,所以你拿我当枪使,你利用我逼魏漙兮退出,你把生意抢过来;然后回手就有把我也给踢出局了!”
“陈娜红,你厉害啊,怪不得说你是咱们部门的第一业务,从来没人是你的对手。跟你比起来,我真是自愧不如。”
陈娜红依旧淡淡的,抬眸望向周莉,“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来,不必怨天尤人。”
“如果修为不够呢,就自己回去好好修炼,有了本事再来叫嚣吧。”
当晚陈娜红去与宸圭谈生意,彻夜未归。
十一卷43、老眼昏花
次日陈娜红回到部门,早已过了上班的时间,都要中午了。
而且,是肖涵亲自护送回来的。
肖涵对陈娜红的态度也转换了,虽说昨儿来是客气,今儿对陈娜红就又格外多了些恭敬了,都是亲自下的车门,跑过来给陈娜红打开车门——那做派儿,倒有点像他在自己老板肈宸圭面前了似的。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难免对陈娜红颇有些侧目。
陈娜红进了办公室就不好意思地笑,“哎呀我来晚了。都怪肇总那边住得实在太远,没在市区,住到棋盘山去了。早高峰又堵车,我这才晚了的。”
领导忙问,“你是去办公事的,昨晚上还算加班呢,早上哪儿能算迟到了?”
跑业务的,工作时间本就灵活,领导在乎的可不是陈娜红迟到这点时间,他在乎的是业务谈明白了没有。
领导便问,“陈经理啊,昨天谈得怎么样,肇总那边还有什么要求没?”
陈娜红先不急着回答,不慌不忙喝了几口水,坐下来瞟着领导乐,“领导,这么多年了,什么生意您派我去,我没给您拿下来,叫您操心了的?”
“就算别人弄砸了的,您派我是去收拾烂摊子的,我哪样儿没给您收拾得立立整整的?”
听完陈娜红这话,周莉的脸色就先变了。
领导听了就笑了,拍着手道,“哎哟,那自然是没有的!陈经理可是我手下的王牌,我就知道,只要派陈经理出马,那是无往不利的!”
陈娜红满意地勾勾唇,这才抛出结果,“……肇总说了,跟咱们什么都可以谈;咱们提出的要求,只要合理合法的,他就没什么不同意的。”
陈娜红说着下意识抚抚手臂外侧,眸光一荡,“肇总还说,他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这次跟咱们合作似的这么大方过……”
“你们看她那样儿!”
周莉是第一个气炸了的,拉着女同事进了洗手间便又骂出来,“她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昨晚上跟那肇总睡过的!”
“那肇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昨天本来那么一副态度,今天怎么可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只有陈娜红奉上她自己的身子吧……”
漙兮将手机调成勿扰模式,不想管那边的公事;白蕤却是爱热闹的,部门里其他的实习生还是悄悄将这消息告诉给了白蕤。
白蕤将这事儿告诉给了漙兮,“……陈娜红跟肇总睡了,早晨都迟到了。”
原本只是猜测,经过几人的转述之后,已经变成了真睡了。
漙兮听罢也定了一定。
“是么?原来他就是这审美啊。真可惜了。我原本还以为,就凭他这些年的项目和作品,原本应该是个品位颇高的人呢。”
白蕤歪头道,“人家陈娜红长得挺美的嘛。每次部门来男客户,眼珠子都掉到她身上去了……”
漙兮叹口气,“也是,各花入各眼吧。”
漙兮说罢,心下又忍不住不平,“他这种程度的‘看花眼’,依我看,也就是老花眼了……也难怪,人家毕竟是老人家了,老眼昏花是难免的。”
十一卷44、忍不住关心
漙兮懒得理老男人和陈娜红的绯闻,只专心看电脑屏幕。
她在看新闻,网页上是个挺吓人的题目《……惊现甄嬛家谱》。
新闻里说,铁岭市清河区出土了一本族谱,一份由满、汉两种刻印文字的线装家谱,名为《镶黄旗满洲钮祜禄氏弘毅公谱图》,据此就认定了,这族谱就是乾隆爷的生母孝圣宪皇后的家谱。
因为电视剧的缘故,这新闻便直接以“甄嬛家谱”的字样给当了标题。
漙兮只能扶额。
白蕤好奇,便也挤过来看,看罢也是大笑,“什么跟什么呀?甄嬛是架空小说,硬塞进清朝的好不好?甄嬛不是孝圣宪皇后,这本家谱既跟甄嬛没关系,跟孝圣宪皇后本尊也没什么关系啊!”
漙兮点头,“你看这家谱里记载八世车尔格,九世巴喀,十世永寿……这就是镶黄旗钮祜禄弘毅公第三子的后代,也就是第三房的家谱。而乾隆爷的母亲,本不是弘毅公额亦都的后代,而是额亦都的堂兄弟额亦腾的后代,本是镶白旗下。”
“就算乾隆初年,乾隆爷为给母亲的母家抬旗,将孝圣宪皇后这一家从镶白旗抬进镶黄旗,跟弘毅公后裔合族……可是孝圣宪皇后母家也还是弘毅公族谱里的‘堂房’,也不能给并入弘毅公第三房的家谱里去啊,那不乱套了么?”
白蕤听得张大了嘴,“……漙兮,你怎么对钮祜禄家也知道这么多啊?”
漙兮想了想,叹口气,“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钮祜禄家的姑娘,跟乾隆爷和嘉庆皇帝这一对父子的关系太深了吧?”
“乾隆爷的生母是钮祜禄氏,嘉庆皇帝的皇后——为嘉庆皇帝稳定前朝、执掌后宫的孝和睿皇后,也是钮祜禄家的姑娘。我便看见她们家的资料,就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也不需要用心,就都给记住了。”
漙兮说着,略有些出神,“其实还不止乾隆、嘉庆两朝,就连道光皇帝的两任皇后、咸丰皇帝的一位皇后也全都是钮祜禄氏……也就是说,除去顺治朝,皇后是来自蒙古科尔沁草原的之外,从康熙朝起,也就是说正式入主中原之后的大清后宫,实则都是钮祜禄氏的天下。”
“要说起什么宫斗和宅斗啊,其实大清后宫的所有宫斗,说到底,都是人家钮祜禄氏的宅斗罢了。不管野史怎么传,大清后宫的赢家,永远是人家钮祜禄氏。”
白蕤也听得张大了嘴,“这么厉害?”
白蕤情不自禁抓过漙兮手里的鼠标,将电脑屏幕上镶黄旗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族谱上下好一顿看。
漙兮暂时百无聊赖,便抓过手机来扒拉扒拉,这才看见qq上已经堆叠了好多条未读的消息。
都是那金钱龟。
她轻轻咬唇,点开来看——
一条:“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也值当你躲起来……就那么两个货色,就把你给吓怕了?”
又一条:“回话——要不然,我真弄死她们两个了……”
再一条:“还不理我?行,那她们两个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