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卷15、谈么?
“所以……”
墨离深吸一口气,也是有些紧张地抬眸望住宸圭,“那玉镯虽然是大哥家祖传的,但是对于我李家也有特别的意义。所以……对不起大哥,就算大哥想放弃寻找,可是我也不会放弃。”
“不过既然大哥坚持不在乎,那我从今往后,就不是再为大哥寻找那玉镯。我会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李家。”
宸圭也眯起眼来,凝注墨离。
他懂,墨离是将玉镯的事与他摘开。
既然墨离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李家,那即便他宸圭,那玉镯的主人,就也没有资格阻拦了。
宸圭“嗯”了一声,“其实你找也白找,错了。”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墨离一怔。
宸圭悠闲地耸了耸肩,“因为错了,刚那女孩儿的画面我也看见了,错了,她戴的根本就不是我丢的那只。”
“大哥?”墨离怔住,两道长眉凝在一处,“……可是我觉得应该是同一只。”
宸圭仰头将罐里的啤酒喝干,拍拍墨离的肩头,“这事儿你没我有发言权——那手镯始终在我肇家传承,你就算见过,可是一共也没几回,就更别说任意把玩了》”
“所以那上头的具体细节特征,你未必了解。你看着那手镯相似,可是我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根本不是同一只。”
墨离呆住,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宸圭长眸轻闪,将啤酒罐捏扁,含笑拍拍墨离的肩,“别找了,啊。天不早了,休息吧。”
宸圭嘱咐墨离休息,别找了,他自己回到房间,却打开了电脑。
搜索新闻视频,如愿找到了那则新闻报道。
只是网上的版本是剪辑过的,没有墨离的那段时间长,也没有漙兮面部的侧影——只有飞花流转,她手腕上,玉光流转。
宸圭反复看了几遍,不由得两手向后叠起,垫住后脑。
是喝了酒的缘故么?
这莫名的陶陶感,所为何来?
接下来的日子,墨离发了狠一般,将水墨项链的创意做完,按着宸圭的要求,将样品做了出来。
来检视样品时,宸圭满意地点头,却抬眸盯一眼墨离。
“……那水墨,也染到你眼圈儿上了?”
墨离努力地笑,“连续太多晚没睡好。大哥我不要你的奖赏,放我三天假,让我好好睡个觉吧。”
宸圭点点头,却还是坚持将“春和景明”四个字为链坠儿的项链亲手给墨离戴上,“这个就应该是你的,你不要,也是你的。”
葛璐在旁都乐了,“这四个字是怎么了,宸圭你为什么非要把这四个字给墨离?”
宸圭想了想,“就是觉得,这四个字就该属于他。”
宸圭推出的水墨项链儿的创意一经推广,登时吸引了太文创业同行的关注。
如今说起文创,以北京故宫、各大博物馆的文创为龙头。但是文创虽好,因为同业的加入太多,越来越同质化的商品,叫各家都难以再标新立异。
就连故宫的两家文创单位都开始窝里斗起来。
故此宸圭这新鲜的创意登时引发了关注。
“老板,沈阳故宫来找咱们谈合作……您看,咱们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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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16、小孩儿
“沈阳故宫?”宸圭犹豫了下儿。
若是一个月前,他会直接回绝。
因为在北京故宫、台北故宫和沈阳故宫三家故宫之中,相对而言沈阳故宫的市场容量最小。
他做生意,高屋建瓴惯了。
“先叫他们拿一份资料给我,我想详细了解他们做文创的总体构思,以及近五年市场实际运作的脉络。我要看他们的思路跟我们的是否契合。如果完全不是一回事,那就算了。”
说起“故宫文创”,不能不承认,原本是人家台北故宫做得最好,一家独大;北京故宫是这几年之间才开始迎头赶上的。因为北京故宫的巨大市场体量,如今倒叫北京故宫成为了市场龙头。
至于沈阳故宫呢……宸圭在这之前,是真的并不了解。
秘书去传达他的话,可是过了不一会儿,秘书却有些面色尴尬地回来。
宸圭不由得问,“怎么了?”
秘书道,“……沈阳故宫的人说,故宫是几百年前就已经在那的。所以没有故宫去适应某个人现代人想法,只有现代人的想法去适应故宫。所以该出那份创意和脉络报告的,不是沈阳故宫,而应该是咱们公司。”
宸圭都乐了,“豁,好大的口气!他们难道忘了,是谁主动上门要谈的?是咱们么?不是吧?——是他们吧?”
秘书点头,“我也是听得不顺耳,所以这样的话,我方才也说给他们了。”
宸圭不由得好奇,将一支笔由两手撑着横在鼻尖儿前,“他们怎么说?”
秘书尴尬道,“他们说……他们主动上门来,是给咱们一个机会,希望咱们好好珍惜。”
“哈!”宸圭将笔啪地扔在桌子上,“这话说的!怎么着,难不成他们那边派来跟我面谈的人,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么?口气这么冲!”
秘书有点犹豫。
宸圭盯着他,“难道……真的是?”
秘书却摇头,“具体是不是刚毕业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用我自己的眼睛来看的话,我都担心那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
“那么小?”宸圭挑挑长眉,“怪不得这么口无遮拦。”
秘书便笑了,“她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人啊,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老板肈宸圭是个什么样的人。
宸圭想了想,“这样,找文创策划总监去见。看那人能聊出什么来。”
秘书领命去了,宸圭缓缓喝茶。
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孩儿……他自己都要忘了那个年纪,是个什么感觉了。
其实……他眼前也并非没有实例的。
例如墨离和葛璐也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他本应该能从他们两个的身上,能看见校园里的小孩儿该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不知怎地,他心下就是下意识觉着,来人跟葛璐与墨离,是不同的。
被这样莫名的情绪牵引着,他还是放下了茶杯,走向电梯。
原本还是步态从容优雅,可是那股子心上的牵引随着脚步越来越强烈,后来到了他专用的电梯前,他已经是忍不住变成了一路小跑。
亚麻西装在身后轻轻飘摆,像是一双展开的翅。
十一卷17、小小大大的疼
许是跑得有点急,这衣裳惹了祸,就在宸圭拐过转角的当儿,忽然听见身边轻轻的一声呼痛,“哎呀~”
宸圭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冲进了电梯里,电梯门随即关上。
他只隐约看见一个女孩儿的身影走过去。
侧影里,是长发随风翩飞。
随即电梯门就关上了,载着他往下去。
他心思微微一动,耳边回荡起那声呼痛,他便连忙拎起衣摆去看——
就在衣摆下面,最后一颗扣子上,缠着一根长长的头发……
饶是宸圭都惊呼了一声。
天,他方才竟然是硬生生将人家女孩儿的一根长发给扯下来了么?
可他之前竟然没能察觉,更没机会停下来向人家道歉。
他尝试着伸手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硬生生拔下来,也是疼得微微抖了抖肩膀。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人的头发明明有几亿根,便总觉得好像应该是一根头发被扯断的话,也应该是人能承受痛感的几亿分之一才对。可是为什么,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一根那么小的头发被扯断,产生的痛感竟然是叫全身都要瑟缩一下的。
这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么?
也因为这样,才会叫古人极为重视头发,说“发肤受之于父母”么?
只是……难得那女孩儿只是轻轻痛呼一声,却并没停下来向他追责,更没看他一眼。
——他见过太多夸张的女孩儿,这样淡然从容的,叫他忍不住垂首微笑。
电梯落地,他走进公司大楼一层的咖啡座。
文创部创意总监对面坐着个女孩儿,见他进来,想要起身。
他忙用目光制止,自己只走过去接了一杯咖啡,顺便看看那个女孩儿。
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儿,正在跟创意总监极力推销他们的想法。
他听见创意总监说,“白小姐,你的意思我们了解。只是我们是真的需要一份书面的材料,才方便评估……”
宸圭微微眯眼又看一眼那女孩儿,便放下咖啡杯,起身走了。
倒是那女孩儿机灵地砰地站起来,扔下那总监,蹬蹬蹬追上来,“……您是肇总吧?我是沈阳故宫的白蕤。”
宸圭微微皱眉,回头看白蕤,“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蕤咯咯一笑,“看你的穿着啊!方才跟我说话的是部门的创意总监,穿的都是手工定制版的西装,一身下来至少要一万块。可是你呢,明明也挂着胸牌呢,却穿这样亚麻材料的西装。”
“一点都不笔挺,更没有任何品牌感,可是你进来之后,没有向部门创意总监主动打招呼,反倒只是点点头——就凭这些细节,我想整个君临集团里,也就只有当老板的敢这么干了。”
宸圭也是哑然失笑,“谢谢你,我明天就换正式的西装,以免——再有如小姐你这么聪明的客人,一眼就将我给认出来了。”
宸圭欣赏人才,既然已经被看穿,他反倒含笑主动伸手,“肈宸圭,白小姐你好。”
白蕤连忙一把握住宸圭的手,“我叫白蕤!肇总,我可对你仰慕已久了!”
十一卷18、她来了
宸圭哑然失笑,“你仰慕我?”
自从三十岁上从房地产行业退出,最近五年来他过得多是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接受采访;即便有些推不掉的论坛等商业活动,他也在事后委托公关公司将他的正面、近景照片撤掉。
久在聚光灯下的人,当厌倦了聚光灯时,走得也最彻底,最无留恋。
他离开聚光灯已经五年,眼前的女孩儿应该大学还没毕业,那她对他的“仰慕已久”又是从何说起?
难不成,这小姑娘上中学的时候,那些备考的昏天黑地里,竟然还在仰慕他?
白蕤瞧出来他的忍俊不已了,不由得嘟了嘴,“你不信,是不是?”
宸圭笑笑,“只要你能说服我,给我一个让我相信的可能性。”
白蕤咬咬嘴唇,翻了眼睛想了想,忽地掏出手机来,极快地打开“图片”,手指头在屏幕上哗哗地滑过,然后兴高采烈地举起来,“……幸好我还没删了,你看你看!”
宸圭也是挑眉,垂眸去看手机。
看罢,他也笑了。
那照片是他为数不多的几张他没有主动要求公关公司给删掉的——因为照片中的他,是他,却不是他的职业身份,倒只像是一个工人。
——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从房地产行业里退出,也就是这张照片已经是五年多以前的了。
彼时他正在做一个古镇的项目,在从前古镇的原址上重新盖起一个镇子来,然后在古镇边上再发展商业和楼盘。
只是当时复原古镇的时候遇见了困难——那是一个明清古镇,古镇原本居民住的都是炕。
可是复原古镇的工人,多数是南方的,没人会“盘炕”了。
所谓“盘炕”就是搭起一铺炕来。炕好搭,最难的是炕下走火的炕洞和烟道。
这便是跟故宫里古老的“地龙”还是一脉相承的方式,都是烟与火从炕里的通道通过,只将温度留下来,而烟气都放到外头去了。
宸圭当时便亲自上手,自己带着工程队,一间一间民居地去盘炕。
盘完了炕,还要亲自点火烧过,证明屋子里不留烟气了才算合格——这样一来,他就时常抹了一脸的黑灰,身上的工作服也脏,完全看不出他真实身份来。
“这张照片你怎么会有?”宸圭不由得纳闷儿。
那么多年前的照片,宸圭自己都不好找了,而眼前的女孩儿却这么年轻。
白蕤拍手而笑,“不瞒你说,沈阳故宫这几年重修,要恢复后宫西所和东所的原貌。便也有人建议,应该把地龙和火炕都恢复——就有人拿了这张相片儿院领导看啊,点名就找你!”
宸圭有些不可思议,含笑道,“没想到,多年前我还有个知音。”
白蕤耸耸肩,“后来沈阳故宫还是没打算在院里用火,所以地龙和火炕什么的就没做,所以当年才没机会见着你。”
“不过啊,那个人却一直保留着你这几年其他的古建项目,以及你后来所转行开发的文创项目……我对你的了解,就是都来自于她呢!”
宸圭心下霍地一动,“她?是谁?”
白蕤扭头,便高兴叫起来,“喏,就在那呢,她来了!”
十一卷19、淡极、艳极
宸圭顺着白蕤的手势看过去——
电梯门口,窗口有风来,吹动一把如瀑长发。
宸圭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孩儿的面容,便先看见了女孩儿的头发。
宸圭便笑了起来,“哦?是她?”
白蕤倒纳闷儿了,扭头问,“肇总你认识漙兮?”
宸圭心中重重一捶,“你说她叫什么?漙兮?是‘零露漙兮’的那个漙兮么?”
白蕤笑着拍掌,“肇总你可真是个文化人,连这个名儿一听就都知道是‘零露漙兮’。”
这些年有太多人在第一次听见漙兮的名字的时候儿,都不知道是什么词儿,都得低声嘀咕一句,“什么团东团西的?”或者还要问她一下,“……你说的,是不是‘叹息’啊?”
每次她都要翻白眼儿,想怼人家一句,“叹你个头啊,你才起名儿叫叹息,一辈子发不完的愁呢!”
漙兮倒是好性儿,每次都给人家写出来——这也就是漙兮给自己刻了名章,后来在她们的饽饽包装上都要加盖的缘故,漙兮实在是写都写腻了,索性扣个戳儿就是了。
可饶是如此,还得有人看过了字儿就乐,“哦,原来是‘傅兮’啊”,或者干脆就跟葛璐似的,变成“溥仪”了。
宸圭自顾不上白蕤,只转眸静静看着那边走来的漙兮。
终于——微风停止,发丝静落,露出漙兮的面容来。
因了发丝的掩映,宸圭最先注意的,是那一管纤巧、挺直的鼻。
玲珑小巧,鼻尖儿微翘,显得整个侧脸玲珑有致,却又透露了这女孩儿骨子里小小的倔强。
“漙兮,这儿,这儿!”白蕤叫起来。
漙兮终于闻声转过头来,让宸圭看清了她的面容——
宸圭也不知怎地,缓缓勾起了唇角。
不,这女孩儿不是那种惊艳的美,她的美在于眉眼之间的古典与细致——就像工笔画儿上走下来的女孩儿。
那一转眸之间,他仿佛能看见一串流光从她鼻尖到眼睫之间翻转而过。
若说这世上当真有眉目婉然、顾盼流转的,就应该是眼前这女孩儿模样。
宸圭不知道为何,忍不住联想到了海棠。
都说海棠“淡极始知花更艳”,眼前的女孩儿便是这般,眉眼相貌、连同气质都是清澈淡雅的,偏不管眼前多少浓妆艳抹的人当中,他就只能凝着她一个人看。
其余种种,都只为庸脂俗粉,干脆退化为人形背景去罢了。
然后——她看见了白蕤,便是展颜一笑。
这一笑,便仿佛海棠开遍,令他有忽逢绝艳之感。
下一秒,漙兮眸光一转,便也看见了站在白蕤身边的宸圭。
白蕤还遥遥地做手势,极力推介宸圭的意思——白蕤是想告诉漙兮,喏,大boss在这儿呢,被她给逮着了;而且,这还是漙兮仰慕了多年的那个“盘炕工人”哦!
漙兮的目光在宸圭面上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宸圭深吸一口气,正在想着该回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结果漙兮就转过头去了——
电梯门又开,走出一个人来。
漙兮留在电梯门口,迟迟没走过来,原来就是在等人。
十一卷20、被越过的男人
一见那人,宸圭便僵住。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墨离。
墨离走出来,便向漙兮微笑。
从宸圭的视角看过去,总觉墨离的笑容有些过分的温柔,连他都觉陌生。
漙兮迎上前去,与墨离面对面说着什么——却正好只将一个背影留给咖啡吧这边的宸圭和白蕤。
宸圭完全看不见漙兮的脸,只能看见墨离的笑。
墨离的笑啊,越发温柔,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
而漙兮的背影,头微微向右一歪。随着她头颈动作,那一把长发也哗啦滑了下去,像是荡起一弯柔滑的黑色丝绸。
白蕤心无芥蒂,见了只觉高兴,举手叫着,“墨离……”
墨离这才循声望过来,却是“那么不巧”撞上了宸圭的视线。
墨离微微一怔,忙与漙兮低声说着什么。
漙兮显然不意外,也因为之前已经远远见过了,这便并未回头,只随着墨离的步伐,才一并转身走过来。
只是漙兮的视线并未再转向宸圭来。
这么远远看过去,一对年轻人的身高、相貌、气质,乃至走路的姿态,都那么般配——宸圭眉间不自知地凝起一枚大大的疙瘩来。
绕过绿植来,墨离视线有些闪烁地向宸圭抛过来;倒是漙兮淡然依旧,还分神去问方才经过的那盆绿植,“……看起来好像是铁树的样子。是铁树么?我不敢确认。北方的铁树很少,我只是觉得有点像。”
墨离便也顾不上宸圭,温柔含笑停下来,指着那花盆说,“没错,就是铁树。说来好意头,这铁树竟然开了花。”
漙兮赶忙掏手机,递给墨离,“麻烦你帮我拍个照……都说‘千年的铁树开了花’,难得撞上活的。”
看漙兮和墨离在那边照相,白蕤便也跳起来,“我也要去合影!肇总,麻烦你在这等一下。”
宸圭恼得都忍不住咬住嘴唇。
这些年行走商场,还没见过这么被忽视的;而且还是被两个大学还毕业的小丫头!
宸圭忍不住抓起手机来,“……以后大堂里别摆铁树了。去跟植物园问问,有没有尸臭花,弄一盆来。”
“尸臭花?”墨离拍完了照,走过来,正好听个尾音,“大哥,什么尸臭花?”
宸圭眯眼望过去,原来只有墨离过来了,人家两个小妮子还在树下自拍。
“怎么回事?”宸圭沉了脸,眯起眼,“你说让我放你几天假,却怎么又跟她们遇上了?”
墨离含笑解释,“也是巧。沈阳故宫对咱们那水墨项链的创意有兴趣,这便想跟咱们谈。我跟漙兮、白蕤有过一面之识,临走时给她们留过名片。她们两个看到我是君临集团的,便想着先联系我看看,请我做个中间人。”
宸圭心下一动,“所以,那个长头发的,之前急着往楼上跑,就是去——找你?”
墨离点头,“对的。正好我办公室里还有更多的水墨项链的图片,我说请她上去看看。”
宸圭的嘴唇不由得抿紧。
她被他揪掉了一根头发,都顾不得疼,连头都不回——原来是越过他,直奔墨离去了。
十一卷21、就是,很生气
宸圭便笑了,“墨离,谁让你把公司的创意图片,给外人看的,嗯?我准许过么?”
墨离怔了怔,不知怎地,忽然觉宸圭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
墨离便含笑道,“大哥说得对,我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妥当,违反了公司的纪律,我道歉。”
“只是,大哥也不必担心。因为咱们的创意已经申请了专利,这些图片就算给外人看过,外人也不会公然侵权。”
墨离说着转眸望向铁树下终于结束了自拍,还在看照片的两个女孩儿,不自觉地又是唇角挑高。“
“再说,她们两个的为人我也是放心的。她们就算看过,也绝对不会危害到咱们公司的知识产权去。”
墨离的解说已经够客观,够合理了,谁知宸圭还是一声冷笑,“那也不行!没有我的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是错!”
“大哥……”墨离怔住。
已经有多少年,他没见大哥这么发过脾气了。
而且还是这种——有点儿阴阳怪气的发脾气方式。
宸圭眯起眼来,却并不接墨离的视线,只又高又飘地远远往铁树那边去,却又刻意不落下,而是飘得更远。
就好像,只是望向那个方向,却是跳过铁树,根本没去看铁树下的人一样。
“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创意的主设计师是你,而你醉酒写下连笔的《岳阳楼记》的时候并不是在公司,不在工作时间,所以公司没资格单独全部享有这份知识产权,你有权利跟公司共享专利和开发权,所以我都不可以禁止你做这样的事儿啊?”
墨离皱眉,“大哥你多心了……我怎么会?”
君临集团是他们几个家族共同投资创立的,凝结着几家祖祖辈辈的情谊,谁会不在意公司的利益呢。
宸圭哼了一声,“只是既然现在公司的总裁还是我,那你就得听我的。除非——你有本事发动董事会投票,将我拉下马来,你来当这个总裁!”
“大哥!”墨离惊住,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宸圭,“大哥……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
“大哥……我真的不明白,今天这样一件事,你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宸圭深吸口气,脑子里也转了转,这才将眼珠儿向下,视线落在漙兮身上。
“那个女孩儿,我想起来了,看着眼熟,应该就是那天你在电脑上看的那个吧——我当时只看见侧脸,没见过眉眼五官,不敢确定。可是既然她们是从沈阳故宫来的,也看着眼熟,我猜,就是那个女孩儿吧?”
墨离脸上有些热,还是点了点头。
宸圭面色一沉,“我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墨离,我说了,那手镯你别再找,你怎么还背着我跟她们联系?”
“还有,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公私不分起来,甘愿当什么中间人,带着外人来跟公司谈生意?你别忘了你是哪边的人!”
墨离面色苍白,“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不用只是了,我一个字都不听!”宸圭脸色如冰。
十一卷22、近墨
漙兮和白蕤在那边发现情形不对,漙兮赶紧收拾起手机来,扯住白蕤的手,轻声道,“……许是咱们失礼,叫人家不高兴了。”
白蕤倒是好奇,小心道,“漙兮,那个人就是肈宸圭啊。你不是很早就仰慕他么?怎么现在终于见了他……你倒不爱搭理?”
漙兮一向是言行有度之人,方才见了肇总,却没有赶紧过来打招呼,反倒是远远停在铁树下玩儿自拍——这有点不大符合漙兮的个性。
——除非,这内里别有缘故。
漙兮垂头,轻声道,“不管怎么样吧,眼前都是咱们失礼。咱们快过去吧。”
白蕤知道,漙兮是避开了她的问题。
赶紧走到宸圭面前,漙兮半垂眼帘,自我介绍,“肇总你好,我们是沈阳故宫文创部的实习生。她是白蕤,我是魏漙兮。”
宸圭的个子高,从宸圭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漙兮的眼睫卷长如羽扇,却看不见她一丝半缕的目光。
偏他最好奇的就是她的眼睛,他想看看,能以“零露漙兮”为名的女孩儿,又该是如何地顾盼生姿,清扬婉兮。
他便哼了一声,“抬起头来。”
这次第,叫漙兮忍不住垂着首,却歪头去跟白蕤对视了一眼——
这句话,有点儿像清宫剧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们说的。
白蕤也会意,有点想笑,只是眼前情形好像有点尴尬,她也没敢笑,只是跟漙兮眨了眨眼。
漙兮忍住悄然叹息,静静抬眸,迎上宸圭的眼——
清波如璃,空灵一转,便仿佛晨早草尖儿上凝起的第一颗清露。
凝圆完美,却只一瞬,便即滴落草尖儿而去,叫人心下生起无限怅惘——只这一转,就叫世间所有明珠失色,愿倾囊所付,只想挽得它多在草尖儿之上玲珑一瞬。
宸圭听见的自己的心,忽然跳得激狂。
“大哥……”墨离见宸圭半晌不说话,心下不安定,上前来介绍,“……虽然说漙兮和白蕤只是实习生的身份,但是她们两个其实却也算得上是沈阳故宫文创部的元老级人物了。”
“沈阳故宫文创部许多传统的挖掘,以及文创产品的开发,都有她们两人的独创性建议,所以……”
墨离是想说,“所以请大哥别因为她们两个人年轻,还是实习生,就轻视这二位。”
宸圭很不高兴墨离忽然打断了他方才的一瞬幻想。
有一点点像正在欣赏草尖儿清露的时候儿,却冷不丁从天上掉下一滴墨汁来,整个将意境给染污了。
虽然说,墨汁一滴也是个珠儿,而且水墨一向是清雅之物,可是——放在他方才脑海中的那个意境里,就全都只是“近墨者黑”了。
“我不需要你解释。”宸圭怎么想,便怎么说了出来。
墨离又是一怔。
宸圭皱了皱眉,“不管怎样,沈阳故宫竟然派两个实习生来跟我谈生意,那就是太不把我们公司和我本人放在眼里。”
他又眯眼盯了漙兮一眼,“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请回吧,不用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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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23、求花得花
“大哥!”墨离惊得赶紧上前,想再劝宸圭。
宸圭却向他一瞪眼睛,“我说了不必谈,就不必谈了!”
宸圭气势凌人,说完抬步就走。
尽管那么高的个子,那么长的腿,却其实走起来的步伐并不甚快,可久在宸圭其实威慑之下的墨离终究不敢再追上去了。
“漙兮,你看这可怎么办呀?”白蕤没了主意,扯着漙兮的手问。
漙兮也缓缓扭头望了一眼。
“要是咱们现在追上去,好像还有机会……”白蕤测算着宸圭与她们之间拉开的距离,“幸好他走得不快。”
漙兮皱了皱眉,点点头,“好,我过去试试。”
白蕤这才松了口气,“……我就是个直觉,他说不谈了,可是他走得并不快,那就是其实还给咱们留着机会呢。只要咱们肯争取一下,机会的大门就还没有关死!”
漙兮轻啮樱唇,“嗯,你说得对。”
漙兮还是追了上去。
宸圭隐约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了。但是那声音有点轻,只听见“飒飒”,宛若秋叶落地一般。
他随即便也会意,漙兮没有跟走进这栋办公大厦的其他明艳光鲜的职场女性似的穿套裙和高跟鞋,她只穿一双白色运动鞋。即便这样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她的声音也小。
仅有这点声音,还得感谢那运动鞋的鞋底橡胶,有“抓地”的防滑功能。要不,他都怀疑他压根儿就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他霍地回头,撞上漙兮一张略有些失措的脸。
漙兮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开口,他就这么冷不丁转过来了,漙兮倒小小惊了一跳去。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对,倒是宸圭捉弄人成功,唇角微微挑起。
只是他却不想叫她看出来,面色依旧微沉,“……我都说了,不谈。你还追上来做什么?”
三十五岁的男人,这一刻在漙兮眼里,真是又老又骄傲。
漙兮深吸一口气,“好,肇总说不谈文创的生意了,那咱们就不谈那个了。我来找肇总谈另外一桩生意,跟文创无关的,总可以了吧?”
宸圭也有点儿叹为观止了,挑高了长眉瞪着漙兮。
“另外一桩生意?你想谈什么?”
漙兮歪了歪头,那一把长发又如黑色的瀑布一般,随着她的动作斜坠而下。
“……尸臭花。我方才隐约听见,您说想寻一盆尸臭花。”
宸圭是真气乐了,“怎么,你连这个都有渠道?”
漙兮含笑点头,“说实话,尸臭花并不好找,尤其在咱们国内就更不好找。况且尸臭花要三年才一开花儿,能找到今年正值花期的,就更要看缘分了。”
宸圭抱起手臂来,眯眼睨着漙兮,“好,那你说,哪儿有?”
漙兮眸光如璃,在他的凝视里顾盼流转,“云南,西双版纳植物园。巧的很,他们前几年刚刚引种了几十株尸臭花,今年正好到花期。现在五月,正要到盛花期,肇总你现在派人去空运回来的话,还来得及赶上盛花期。”
“要不然,花期过了,就要再等三年了。”
十一卷24、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宸圭本来想扮冰山来着。
他个子高,本来的气场也是偏高冷,一般往哪儿一战,就都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冰山。
可是这一忽儿……
他想,必定是因为被她提到云南西双版纳给闹的,就算冰山,放到了那个地儿也不好使了——要不玉龙雪山的冰川怎么越来越少了呢。
他还偏了偏身子去,不想叫自己唇角勾起的模样被她给瞧见。
“嘿,我说你是几家的业务员啊?你今天不是代表沈阳故宫来谈合作的么,怎么又跑去给尸臭花代言了?”
他话里的坑儿,漙兮都听见了,忍不住轻轻瞪了他一眼。
不过却没计较,只淡淡道,“要不说,巧呢。正好肇总说到尸臭花,而我又恰好知道尸臭花的货源。”
“你……还在西双版纳植物园兼职?”宸圭长眸微眯,故意上下打量漙兮。
——却也正是因此,才可正儿八经、理由充分地打量她,而不太落了痕迹去。
漙兮倒被问笑了,“肇总想说什么呢?想说我和白蕤花着沈阳故宫的差旅费,来给自己另外一份兼职找生意么?——那您还是太善良了,我可不止是两份工作之间左右逢源,我啊,其实更是假公济私呢。”
她这样的以退为进,倒叫宸圭脸上哗啦一红。
他忙转开头去,清了清嗓子,“想假公济私也行,我不跟你谈沈阳故宫的生意,不过倒可以给你假公济私的机会一下——不过你得告诉我,那西双版纳的植物园,怎么成了你的‘私’去?”
“难道,是你家就在那边?又或者那植物园是你的什么亲戚经营着?”
漙兮叹了口气,总觉眼前这位成功的商界人士,已经有在故意打探她个人背景的嫌疑了。
她便摇头,“都没有。我说的‘私’啊,就算‘私人喜爱’吧。”
“您也知道,尸臭花罕见,西双版纳植物园引进的这些,我总归希望它们能存活下来,也叫国人——譬如肇总这样‘品味独特’的人士,也有机会在国内看见这花种不是?”
宸圭转了转颈子,才勉强将这句话给咽下去。
“……好吧,给我联系方式。”
他伸手向她,摊开掌心。
那掌心摊开得十分大,手指全都平坦地摊开——若从行为分析角度来看,他是十分期待掌心里获得的那东西的。
漙兮想了想,转过背后的背包来,在里头翻找了一下儿。
却只是掏出一支笔来,上前认真地在宸圭掌心写下一串数字,“……这是他们的电话号码。”
宸圭哑然失笑,“魏小姐,我要的是你的联系方式。我只认识你,又不认识他们,我只肯通过你来与他们联系,我没有兴趣单独与他们联系。”
“你要是想帮他们联系这桩生意呢,那你这个中间人就做到底;要是你不肯当这个中间人,那我只能说——不好意思,你今天的两桩生意,我都没兴趣。”
宸圭说着点手叫咖啡吧的服务生,要了湿纸巾来,毫不客气地将掌心的数字便擦掉了。
他回眸望向铁树的方向,“全中国不是每家公司都像我这么‘品味独特’,要买一株尸臭花摆在公司大堂里的。我是你唯一的选择……魏小姐,你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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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又一年的陪伴,明年见~
十一卷25、美人眼
宸圭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可是漙兮却依旧没被拿伏住。
漙兮静静回眸,眸光绕着整个公司大堂又兜了一圈儿,“嗯,肇总说得对,的确找不到第二家公司,愿意将尸臭花摆放在公司大堂里。”
漙兮收回目光,盈盈抬眸,“那我觉着,肇总您也不必如此品味独特了。毕竟,世人并非都能接受那味道,公司大堂又是公共地方,自应为大多数人考量。”
宸圭无言站直,恼得长眸眯成一条细线。
“那你究竟是何意?追上来,说了这么多,竟不是为了谈成生意?那你还追上来做什么?”
漙兮静静一笑,向宸圭伸出手去,摊开掌心。
莹白掌心,摊着一枚小小的西服领扣。扣在男士西服的领口处。
那领口处被称为“美人眼”,又或者“花眼”,除了早期曾经有暗纽扣可以做放风保暖之用,后来倒渐渐越来越多成为装饰之用。
有喜欢夸张的,尽管可以叉花束,如新郎、傧相、司仪们的礼服装饰;
而如宸圭这样喜欢返璞归真的,只是一枚几乎看不出花纹的小型扣章来装饰。
宸圭最常用的就是一枚珍珠扣子,完全没有任何修饰,就是最朴素的一颗珍珠。
今日为了配亚麻西装的孔雀蓝色,便换了一个,用了一点儿小小的装饰——还是白色的领扣,只不过是个白玉小葫芦儿。
“这个?”宸圭见了便愣了一下,急忙垂眸看自己的领口。
果然已经空了。
漙兮难得粉颊微红,“……之前咱们在电梯门口遇见过,我走得急,头发被风吹散开了,刮住了你的领扣。”
“我开始也没留意,直到你已经坐电梯下楼了,我才发现你这领扣还在我头发上坠着。”
漙兮终于在宸圭面前,因为羞涩而眼波流转,再不是之前疏离的模样。
“不好意思,还给你。”
宸圭其实忍了忍,结果没忍住,竟是在漙兮面前仰头大笑出声。
“亏我还以为是我欠了你,却原来你早已收了账去——这么算来,嗯,咱们倒也可以两清了!”
漙兮不明其意,歪头惊讶望住宸圭,“嗯?肇总你这是……何意?”
宸圭含笑从西装左心口的小口袋里,修长的手指拈出一根长发来。
“这个~”
漙兮也是一讶,抬手赶紧摸了摸秀发,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的头发么?”
宸圭耸耸肩,“除非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魏漙兮。”
漙兮便也笑了,却是认真点头,“我相信,这世界上必定还有人叫魏漙兮的。肇总交游广阔,想来必定认得管理户籍的公职人员,请人家去搜搜不就知道了?”
宸圭倒又给问住,噎得直瞪她。
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他还怎么都说不服她了!
漙兮却是笑着将那白玉葫芦儿往他掌心一塞,“肇总的物件儿,我还给肇总;我的头发,也不好意思再占着肇总的衣兜了。”
“咱们各归原主。”
宸圭这回终于反应得快,忙闪身避开为了漙兮的手,将头发给收回去。
“不用了,我的不还给你了,你的也不用还给我了。”
十一卷26、迷信与迷之自信
漙兮愣住,“为什么呀?”
这枚白玉小葫芦虽说体量不大——要不也不能当成男士西装的领扣用,可是漙兮却还是看得出,这小葫芦的用料怕是最上等的和田白玉,便因体量小只能做个边边角角的装饰,不堪大用,但是反倒能吸引了人的目光去,叫人心生怜爱。
这感觉,倒是跟那碎玉软镯有点相像——其实都算不得完美的,却就是能叫人看出,这物件儿里浸润了极深的心意去,叫人一见钟情,不忍割舍。
这样的小东西,难道眼前这位本主儿却不珍惜么?
宸圭皱了皱眉,他也说不清自己这瞬间涌起的心绪是什么——只是古怪地觉得,他就是想将这小葫芦留给眼前这小姑娘去。
他皱了皱眉,又咳嗽了声,耽误了半天工夫才解释道,“因为……我迷信。”
“啊?”漙兮好悬被这个答案给闪着,“迷信?”这算什么回答。
宸圭点点头,“对,就是迷信。你没听说过么,玩儿玉的人都说,玉有灵性,自己会认主儿。”
“你瞧着小玩意儿,原本是被我嵌在心口的,却都没留住,愣是在与你擦肩而过的当儿,就舍了我,直接扑奔你去了……你说它不是自己认得你,是它自己想跟你走的吗?”
漙兮都没词儿了,只能抬眼盯着宸圭看。
这说法……的确是自古有之。
虽然听着挺灵异的,漙兮自己从前也未必深信,只是跟着嘴上说着玩儿罢了——直到,这次腕上的碎玉软镯忽然的失踪,才叫她每每想起来,就有点莫名地福至心灵的感觉。
那玉镯明明前一秒还在她腕子上,可是随着那大叔的消失,那玉镯就那么凭空不见了——就仿佛,那玉镯找见了它的新主儿,自己选择舍了她,跟了人家去一般。
这种感觉越是回想,越是灵异,她现如今都不敢随便会想当日的情形去了。
眼前宸圭用这样的理由来回她,她虽然嘴上没说,心下却已是信了。
她便深吸口气,连忙打开钱包——说来不巧,没有几块钱现金。
漙兮赶紧上支付宝,“肇总您开个价,我不能白要您的东西,我转账给您。”
宸圭有点愣,一摸手机——他手机里没支付宝的app。
他知道现如今他这样的人,已经是异数;可是这样的异数却并非没有——比如他喜欢的歌手李健。
他先眯了眯眼,“我手机没带,你先等我下,我跟员工借个手机登录我的账号。”
漙兮点头,宸圭就赶紧三步并作两步,随便抓了咖啡吧里一个小弟。
那小弟受宠若惊得浑身颤抖,“老,老板,您,您有什么需要……”
宸圭瞪他一眼,“不需要你……需要你的手机。”
那小弟又浑身颤抖着拿出手机,宸圭迅速扫过,指着手机说,“教我,支付宝怎么玩儿?转账的话,能聊天么?”
小弟别的不成,这些玩意儿玩儿得却溜,小声说,“……按理来说,转账也可以给陌生人,不一定非要加好友。”
宸圭嗓音一沉,“说有用的,怎么能让对方同意加好友?”
十一卷27、他俩的代沟
小弟紧张得直结巴,“老板……您,您不如问她要微信。”
宸圭想了想,“有什么区别?”
小弟张嘴就来,“立足点不同,开发的主诉求也不同——支付宝的根基是支付工具,所以最主要的核心技术都在支付这一块;微信是沟通工具,是qq家的,最擅长撩妹……”
宸圭听了也笑,“撩你个头,能聊天就行。”
小弟赶紧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绿色小方块儿,“老板,这个这个……”
宸圭抓过手机,走回漙兮面前,“我就有这个,加一下好友吧。”
漙兮却将她自己的手机收了回去,“不好意思肇总,我不用微信。”
“啊?”宸圭有点懵,“可是……为什么呀?”
宸圭指了指那小弟的方向,“他说,现在人都用这个聊天的,难道你不聊天么?”
漙兮点点头,却也又摇摇头。
“我的确很少在网上聊天;除非工作和学习必要,那也不用微信聊。”
宸圭有点懵,“那你用什么?bbs么?”
他还留着他学生时代的记忆。
漙兮摇头,索性划开手机,打开一个新闻页面给宸圭看——
宸圭一看就险些呛着,内心受到一万万万点伤害。
那新闻标题写着:“八零后玩儿微信,九零后、零零后重新爱上qq。”
这小妮子这是拐弯抹角地嫌弃他老么?
饶是宸圭,都忍不住抬手来按了按心口。
“咳咳……那还真巧了。我老人家虽然对微信、支付宝不是太熟,不过我老人家当年上学的时候,却也是玩儿过qq的。”
何止是玩儿过qq啊,他在九十年代初期就玩儿过qicq的——当年的马化腾也是玩儿过qicq之后,才受到启发,推出了中国的qq。
而他玩儿qicq的时候儿,眼前这小妮子还没出生呢。
这么说来,他心下油然而生骄傲,自己也算得上是网络聊天界骨灰级元老的感觉嘛。
漙兮也有些惊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宸圭得意地道,“我真高兴,咱们‘两代人’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代沟嘛!从共爱qq这事儿上来说,咱们两代人其实是同一代人才对!”
说完这些话,看着漙兮眼中的惊愕,宸圭心下只觉从未有过的畅爽。
他在心里冲自己喊了声,“耶!”
在震惊之下,漙兮都有些迷迷糊糊地就被宸圭拿到了qq号去。
宸圭操作起qq来,可真是当仁不让了,不一会儿该加的都加好了,什么上线特别关注、特别提示音之类的,也全都设置好了。
漙兮这才来得及问,“肇总,您开个价啊,我好给您转账。”
宸圭抬眸望天想了想,“那就……十五万吧。”
“什么?”漙兮吓着了。
她知道那是块好玉,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玉器要价多少都可能——只是,她一个学生,她哪儿担负得起这个天文数字?
漙兮赶紧将手机收回去,然后将白玉葫芦拿出来要塞宸圭手里去,“不好意思肇总,我买不起。”
宸圭长眉勾了勾,“别急啊,你可以——分期付款。”
漙兮又愣住,抬眸望住他,“还能,这样的?”
宸圭大度地笑,“对。分多少期都行。先分一百期,怎么样?”
十一卷28、被涮了
漙兮有些发愣。
宸圭又大度地笑,“……再加上我们君临集团与沈阳故宫的这次合作的生意。”
漙兮和白蕤此行终究是带着任务来的,公事大过天,漙兮便垂下头,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漙兮和白蕤带着合同,是坐当晚的高铁回沈阳的。
漙兮不喜欢坐飞机,每次都特别紧张。
墨离来送,无数次为今天的尴尬致歉。
白蕤倒是爽朗地笑,拍拍公文包,“至少生意谈成了,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漙兮单独跟墨离说句话,叫白蕤先上车。
白蕤冲漙兮做个鬼脸。
不过漙兮爷没久留,不多时就回来坐好。
夜车安静,两人靠在一起,喁喁说着白日的事。
白蕤惊得坐起来,拍漙兮的肩,“……他抢劫啊?你还真答应了?”
漙兮叹口气,摇头,“我智商还没欠费。表面答应而已,难道要当众吵起来么?东西我已经还给他了。”
白蕤脑筋急转,恍然大悟,“哦~~刚才说跟墨离单独说话,其实不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说,而是让墨离转交那东西吧?”
漙兮轻叹一声,点点头。
白蕤无奈地摇头,“唉,可怜的墨离……他必定白高兴一场,以为跟你可以说悄悄话,却原来只是菜鸟驿站。”
叫白蕤这个给形容得,漙兮都无奈地笑了,“瞧你,说什么呢~”
白蕤凑过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墨离喜欢你哈。就连我一个事外人都瞧出来了,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能开出花儿来。”
漙兮低低垂首,“现在咱们还是学生呢,你说这些,学坏了。”
白蕤大笑,“你少拿这个来搪塞我。现在大学里啊,没有对象儿的才是异数。”
漙兮立时挤对,“那你自己呢?你倒是自己先有了,再来笑我不迟。”
寂寞的夜行列车,因为两人的笑谈,倒也不那么寂寞了。
夜深,两人依偎着在火车上睡去。
梦里,漙兮莫名看见那站在花雨里的老大爷——还有她的玉镯。
漙兮回到沈阳,才打开手机qq。
果然跳出宸圭的一串愤怒的表情。
漙兮想了想,还是淡淡按下:“完璧归赵,多谢关照。”
八个字,礼貌客套,不远不近。
江南的宸圭收到八个字,恼得将手机,连同墨离带回来的白玉葫芦坠儿,一并给扔一边儿去。
要不是不能太过分,他真想将墨离也给发配得远远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发的什么疯。
门上有人敲响。
葛璐踩着六七寸高的高跟鞋,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哒哒哒地走进来,满脸的不愉快。
“宸圭,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把‘水墨项链’的ip,授权给沈阳故宫使用?而且每年的专利使用费还这么低!”
“更不可思议的是,你这合同里竟然对沈阳故宫什么要求都没有!——他们制作什么商品,商品的质量如何,这些难道不用咱们把关么?你不怕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合格,毁了咱们的ip?”
葛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还带着兴师问罪的架势。
十一卷29、惹我,是你不对
宸圭长眸轻抬,天成一副薄情相。
“你来的正好,公司有一桩更要紧的生意,需要你去负责。”
他微微抬了抬腕子,拿过公司公文信纸来,急笔书写什么。
他手腕上那串废木劈柴的串子,泠泠而响。
“什么生意?”葛璐忙问。
凭她从小对宸圭的认识,宸圭竟然一个字都没反驳她,这便反倒更叫她紧张了。
宸圭边写边耸肩,“自然是要紧的生意。”
他甚至还抬眸冲葛璐神秘地眨了眨眼,“这水墨项链儿算什么呢,不过是墨离喝醉了酒,信笔写出来的小玩意儿,我替墨离顾着,这才想开发出小玩意儿来玩儿吧。”
“不过说实在的,终究是文创,放在博物馆里当纪念品的,能卖几个钱出来?小玩意儿就是小玩意儿,我不在意,你又何必当真?”
宸圭的话说得倒叫葛璐无法反驳。
的确是,跟君临集团的总资产和每年的收入比起来,谁还好意思真的提那么个“旅游纪念品”的产值去呀?
宸圭见葛璐面上颜色稍霁,这便轻轻勾了勾唇角,“墨离的特长在创意,可是说到赚钱,有时候指望不上,终究是个浪漫小男生……”
“葛璐你不一样,你是我的生意助手,你是能给我带来真金白银的人。”
到这一刻,葛璐已经是心花怒放了,面上已是忍不住笑起,“你才知道啊!不过,虽然晚了点儿,可是你知道就好了!我可是全心全意为公司着想,为你着想的。”
宸圭趁着这个空当,已经将手上的文件亲笔写完了,旋上签字笔盖子,甚至还夸张地将那公文纸捧起来吹了吹——他也不想想,他那个级别的人使用的水笔和墨水是什么层次的,如何敢不快干呢?
他摆弄够了,按内线电话叫秘书,将公文直接给了秘书,都没给葛璐看。
“给人力资源部……委派葛璐为丝路分公司经理,三天后到岗,请丝路公司方面负责人事交接。”
葛璐原本还微笑着,可是听到这个,登时如遭雷劈。
“宸圭,你!你这是发配我!”
宸圭面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冷冷抬眸,“你说什么呢……丝路工程,如今是国家的大工程,我都得派公司最得力的干将过去主事。我叫你去,是看重你的工作能力,更信得过你。”
“况且,你说墨离开发的那‘旅游纪念品’都是什么大ip的话,那丝路公司主要经营的玉器和宝石的生意,就更是咱们公司主要的收入线之一了。”
“你与其那么重视旅游纪念品,不如重视一下真金白银。况且你自己方才也说,你是全心全意为公司着想,为我着想。”
宸圭清冷抬眸,“葛璐,我说错了么?还是你方才的话,一向是有口无心?”
葛璐被噎住。
宸圭淡淡垂下眼帘去,不再看葛璐,只盯着自己腕子上那劈柴的串子。
“……没事了就出去吧。三天的时间对你来说不多,回去好好准备,跟葛叔、葛婶好好告别。”
说到与父母的分别,葛璐的眼圈儿都红了,“宸圭,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