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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iss_苏     领袖兰宫txt下载     领袖兰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卷59、听着,你要快点长大

    她终究还是小啊,不过虚龄十一岁的小姑娘,便是再心思空灵细腻,又怎比得上成年皇子的“老奸巨猾”去?

    她便有些愣着了,歪着头看他。

    颙琰便又笑了,心下的愉快渐次升高,竟然那样轻易,就盖过了那一直埋着他心绪的烦乱去。

    原来所谓“解语花”,并非指望着有花来“解语”,其实只要看到她,他自己心上的烦恼自己就去了,便不管她说什么,都能将他的烦恼给解开了去了。

    不在巧言令色,全只要——是她就好。

    这种心绪,从小看着皇阿玛与额涅之间的种种,他年少时未曾明白;又或者说,自己未曾遇见,故此从未参透。

    他也是猝不及防,从未想到竟然在此时,对着一个这样小的女孩儿,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触。

    真是……难道冥冥之中,就是因为她与额涅相似;又或者说,就仿佛是额涅派了她来,代替额涅,陪伴在他身边,是么?

    他歪头,再定定看她一眼,“快点长大,听见了没?”

    十五阿哥说这话的时候,廿廿正在走过内右门。

    她虚龄才十一岁,对于她来说,宫内的门槛还有些高。

    况且下雪,雪片子铺在高高的门槛上,迈过去便格外滑。

    她正小心翼翼,却冷不防十五阿哥在头顶又说这么一句,她一个分神,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了。

    多亏身边的他手疾眼快,一把将她给捞着,不怪她在宫中无礼,反倒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惶恐失措,抬头看一眼他,只见宫墙高耸,天色幽蓝,而他,满面含笑。

    这个画面,她未来的一生,记了很久很久。

    还有他说,“……你啊,连这摔门槛,竟都一模一样。”

    他的大寿温暖而有力,拎着她,坚定地,却又小心着,并未掐疼了她去。

    她心下跳得厉害,彼时的她以为是害怕,又或者是实在听不懂十五阿哥在说什么,才会那样的。

    走进内长街,他一直将她送到长街开向翊坤宫的门口,站住,这才松开手去。

    她这才意识到,他竟这般若扶若拎地,一路裹挟了她这样久。

    这一瞬才又忽然明白,因为方才那样近,所以她几乎头顶被完全罩入了大伞之下,再没有雪片子落在她头上、身上。

    而他身上汩汩的暖,如温暖的泉,融开了她周身的积雪去。

    他面对着她站定,却并不急着叫去。

    他只眯眼垂眸凝视着她,“……那日看完你从树上掉下来,回去之后,我心里一直不乐呵。”

    “嗯?”她一时没回过神来,不知道十五阿哥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他却不肯停下这个问题,接着又问她,“你知道,我是为何不乐呵么?”

    廿廿的心又跳得激烈起来。

    这世上最难猜的是天子的心,接下来就是皇子们的心了吧?她怎么有胆子自以为能猜得中这位十五阿哥的心思去呢?

    她便赶紧蹲礼,“奴才愚钝……”

    他却笑了,“你还愚钝?我就没看见过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有超得过你去的。”

    廿廿便又怔住。

    十五阿哥……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的夸赞来得叫她毫无防备,她甚至不知从何说起,知道理应谢恩,可又不知该因何事而论。

    她便只好惶恐地又要行礼。

    他却笑了,又伸手捞住她去。

    对,“捞住”,就是“捞住”。她真是太小了,在他面前,就像一片叶、一条鱼,而他就坐在水岸,只要他想,都不需要鱼钩,只需伸手这样一捞,她就无处遁形了。

    “好了,别谢恩了,此处又没有旁人,哪儿来的那么多虚礼?”

    他的眼深浓如夜色,凑近了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有,不许怕我。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记住了没有?”

    她就像柔弱的小兔子,她这样看他,他就觉着自己变成了什么大怪兽。

    尽管……他知道自己未存善念,对她;可是他也不希望她怕他呀。

    廿廿小心地垂下眼帘去。

    她的睫毛好长,漆黑卷翘,偏有几点雪花淘气,飞身而来,扑落在其上。

    她眼帘轻颤,那几点雪沫子就也跟着在上头蹦跳。

    他的心跳得异样,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将那几点雪沫子给弹走。

    他不知怎地,要极深极深地吸一大口气,才松开手去,“……好了,快进去吧。”

    她还是小啊,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此时的情形。他方才那样,又叫她害怕了吧?况且天冷,她一张小脸儿已经白到快没有血色了呢。

    他太急了,真是,怎可如此~~

    怨只怨,额涅派她来得太早;而皇阿玛又冥冥之中与额涅太过心意相通,这便这样早就将她选入宫来。

    旁的女孩儿,最早也要十三岁入宫,而她,进宫之时还不满七周岁。

    真是,对他来说,真是生生的煎熬。

    他便又深吸一口气,垂首,凝眸于她。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皇子,这一刻尚且觉着煎熬,那她呢,这样小的一个女孩子,又该有多少的迷惘、惶恐和不安去?

    真是的,是他不该。

    他便笑了,忽地伸手,在她鼻梁上轻刮了一记。

    她又慌乱了一下,他便笑,解释道,“有雪……”

    对于小女孩儿来说,仿佛这个理由还是可以接受的,她便显然仿佛松了一口气,赶紧行礼,“奴才谢十五阿哥。”

    他翘了翘脚尖儿,含笑道,“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些话呢……能听得懂的,便记着,放在心里。我却不用你回我什么,只消你记着就好了。”

    “至于你听不懂的那些……嗯,就忘了吧,只当我没说过,也省得扰着你心烦了去。”

    她又有一点子慌,抬眸望他。

    他便笑,“别担心,是我叫你忘了的。就算你忘了,我也不生你的气就是。”

    他又换另外一只脚翘了翘脚尖,“……反正,以后我还会再跟你说的。你忘了也不要紧,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呗!”

    或许是从未想到过这样一位年长的皇子,竟然也会在雪地里翘脚尖的孩子气;又或者,她是听他说不怪罪,这才心下松了一口气的缘故吧——总之,她忍不住笑了。

    梨涡轻绽。

    晨光也随之亮起来了。

十卷60、亲王

    乾隆五十四年。

    正月里,皇帝即下谕旨,十公主将于这一年下嫁。

    和珅的地位,也因这一场隆重筹备的婚礼,而达到了顶峰。

    和珅从乾隆四十一年正式进军机处,在军机处六人中排名第六,正式成为中枢重臣之后;在八年之后的乾隆四十九年,成为协办大学士,又获封一等男爵,有了这样的世职,才终于跨入了勋贵的行列。

    可是这都是乾隆四十九年的事,是在十公主指婚四年之后,故此明眼人如何不明白,这也是皇帝为了给十公主的夫家抬高地位罢了。看似宠幸和珅,内里何尝不是为了公主的颜面。

    ——终究,从前无论是三公主和敬、四公主和嘉,还是七公主和静、九公主和恪,哪位公主下嫁之前,夫家不是早就有了公爵的爵位,三公主和七公主两位固伦公主的夫家更是亲王之家啊!

    故此虽说和珅终于跨入了勋贵行列,可是一个小小的男爵,排在“公、侯、伯、子、男”的最末而已,故此真正的勋贵权臣,亦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和珅与勋贵权臣们的矛盾,集中体现在了军机处里。

    原本排名最末的和珅,因为前面的于敏中等人身故,得以排名上升。在获封一等男爵之后,和珅在军机处中的排位已经升至第三,排在阿桂与梁国治之后。

    梁国治是汉臣,又是江南会稽人士,乃是乾隆十三年的头名状元,一生清俭自守,治事敬慎缜密,故此与和珅本就不是一路人。

    故此在军机处中,和珅与阿桂的矛盾日益凸显了出来。

    待得乾隆五十一年,梁国治去世,和珅排名上升至第二,这便与阿桂之间的矛盾公开化、白热化了。

    阿桂出自满洲勋贵世家,又因金川等军功而功在社稷,在傅恒和兆惠死后,阿桂的地位无可动摇;而和珅凭的是皇上的“宠幸”,凭的是儿子成为十公主的额驸……其间对比,高下立见。

    可是和珅自己却不这样想,他自信阿桂都不是对手。故此和珅公然在军机处内与福长安一同,与阿桂、王杰、董诰等人公然撕破面皮。两班人甚至出现了不肯同一天入值的情形去。

    到了乾隆五十四年,十公主即将大婚,和珅地位升至顶峰之时,和珅在军机处中便也在阿桂等人面前不掩得意。这般在阿桂等人眼里,和珅这般模样,更为扎眼。

    便也是在这一年,阿桂、王杰等人与和珅的矛盾,同样也到了这些年来的顶点。

    而军机处中的这些汉臣,无论是梁国治,还是王杰、董诰,都是进士出身,而和珅则当年科举不中。梁国治、王杰是头名状元,董诰是一甲第三名的探花,便也都因此而皆点过翰林,入过上书房,当过皇子之师。尤其是王杰,乾隆五十一年被任命为上书房总师傅,更是多年来亲自教授颙琰学业,两人师生情谊颇深。

    在皇帝摆明了姿态“独宠”和珅,又将十公主下嫁给他的儿子,这便更是叫与和珅势不两立的军机大臣们想要借皇上的手惩治和珅之路,已是完全堵死;朝中尤其是军机处中,想要扳倒和珅之人,唯有寄希望于皇子一途——自也因此,令阿桂、王杰、董诰等人,更加自然而然向颙琰靠拢。

    十月,十公主和孝下嫁。

    十一月,冬至节祭天之礼后,皇帝颁旨:“明年为朕八旬寿辰,敷天胪庆。诸皇子禀承家法,孝道克循……今诸皇子年齿已长,允宜式遵成宪,锡授亲藩,用昭慈眷。”

    “皇六子永瑢,著晋封为质亲王。皇十一子永瑆,著封为成亲王。皇十五子颙琰著封为嘉亲王。皇十七子永璘,著封为贝勒。”

    至此,除了已经出继的永瑢,早先因承继慎郡王允禧,而先被封为贝勒,此时进封为郡王之外,其余还从未封爵的永瑆、颙琰和永璘,也终于在这一年获得了爵位。

    永瑢和永璘倒也罢了,一个是已经出继,与大位无关了;一个是幼子,从小荒诞不经,不堪大任。

    天下的目光,都是集中在获封成亲王的永瑆,以及获封嘉亲王的颙琰两个人身上。

    同为初封就是亲王,众人便从两人的封号之上格外要费一番心思。

    “成”与“嘉”二字,着实叫众人煞费了一番思量去。

    倒是成亲王永瑆初听自己的封号,便也垂首一笑。

    “成”字,除了亲王封号那一番套话之外,以永瑆这样擅长书画之人,如何不明白这个字最基本的含义去呢?

    《说文》说:“成,就也。”便是说,“成”字是指事物发展到一定的形态或状况,做好,做完。

    轮到皇子们这儿来,什么事儿发展到一定阶段了?而他自己又已经做好、做完了什么,才会得到皇阿玛这个“成”字为封号去?

    他叹口气,将心底里那点子失落压了压。

    皇阿玛的心思,他自己懂;相信就因为这个字,许多精通文墨的大臣们,也应该懂了。

    他接旨谢恩之后,就转头进了小佛堂,给福晋福铃点燃一炷香去。

    福铃是去年走的。去年刚过完年,二月间她就病了,太医的脉案记着她“痰热乘于心胞,烦热喘促,不眠,妄言哭笑”。

    这样的病,外头都传说,是被他给气的。因为他吝啬,他薄待家人,甚至还抢走了福晋的嫁妆……像一个贪婪的、视财如命的填不满的无底洞。所以福铃给活活气病了,甚至是气疯了……

    可是外人何尝明白,他一个皇子,那么苛待自己,攒下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使去啊?更何况——还有和珅这些年“听话”、“乖乖”孝敬进来的那么多银子。

    那些银子累积到如今,至少有几十万两之巨了!

    唯有他们夫妻两人自己心下明白,他们自从担了要与十五阿哥争位的流言的那一天起,他们两个就应该扛着什么样的重量,又该怎么办去……

    福铃就是因为帮他扛着那巨大的压力,才会病了;才会在那么巨大的压力之下,痰热攻心。

    如今他终于获封“成亲王”,可是福铃却已经走了,永远地看不到了。

十卷61、都快上天了

    可是“成亲王”这个封号传到和珅的耳朵里,他却是十分高兴的

    “成,什么是成”和珅笑着拍拍福长安的肩膀,“成者,就也,成就一番大业的成啊”

    和珅虽说心思机敏,也算得上是才子,但是他终究当年科举不中,这才气也是相对而言。他能凭才气入军机处,又何尝不是满洲大臣凋零的缘故,他以年轻才干方能雀屏入选。可是若论对汉字的深刻理解,他非但比不上王杰等状元,就连永瑆这位书画双绝的皇子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倒是那个嘉字,又算个什么”和珅得意地捋着袖口道,“嘉者,吉庆也。这不过是皇上为了应和明年皇上八十万寿的喜庆来定的罢了。”

    和珅如今这般绝顶自信,自也与从乾隆四十五年,皇上将十公主指婚给他儿子丰绅殷德之后,他自己一路的风得意有关。

    不说别的,便是当年叫他吃了最大一次亏的永贵弹劾他的那事儿,他也狠狠儿地报复了永贵一下他报复的法子倒不是对永贵如何,终究永贵名气太大,跟阿桂并称“二桂”去;他用来报复永贵的法子,是夺走永贵的儿子。

    永贵的儿子伊江阿在当年那件事上帮了他的大忙,他反倒放出风去,将伊江阿帮他的事儿叫永贵知道,永贵父子因此反目,他自己再站出来,对伊江阿极尽的扶持。

    伊江阿自与他阿玛永贵越发疏远,这几年过来,已近离心离德。在伊江阿的心里,他和珅的地位,慢慢地都要超过永贵这个生父亲去了。

    乾隆四十八年,永贵故世。和珅知道后,便是淡淡一笑。他相信,永贵的死,又何尝没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被他给气死的

    永贵死后,伊江阿就更对他全心全意的阿附。整个军机处、满朝大臣谁看不见呢,那他就更是将死去的永贵死死踩在了脚底下,叫永贵死了都翻不了了。

    越是大仇报尽了,他越是要极力扶持伊江阿。伊江阿在永贵死后活得越好,自就是给永贵后越响的巴掌。

    在他的极力扶持和举荐之下,两个月前,亦即乾隆五十三年的十一月,皇帝下旨“伊江阿著赏给头等侍卫、副都统衔,授为吐鲁番领队大臣。”

    当年也曾在乌什任职,如今伊江阿也赴西域去了,算是一场子承父业。可是内里谁不明白,伊江阿此时真正的“老子”不再是永贵,而是他和珅

    带着这样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得意,再加上十公主今年下嫁,和珅自是觉着如今的自己是不管什么事儿,料得就不可能有不中的。

    福长安也觉有理,“可不,这个嘉字可真是半点儿跟大位挨不上边儿啊,怎么论都找不到关联。还是成亲王的封号简单直观,看来皇上的心意已经可以明白了。”

    福长安也是可怜,明明凭他是九爷傅恒的儿子,又是福隆安、福康安的弟弟,他在军机处原本可以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便是军机处中所掌握的对整个天下不宣之秘,他原本都是有渠道能得到的皇帝谕旨里说得明白,乾隆三十八年立储之事,便是不对天下宣,可是军机大臣们心下是有数的。

    凭九爷傅恒二十年在军机处为首揆,接下来福隆安又多年在军机处的资历,福长安只需与父兄的分亲厚那么一点子,不难窥知。可惜这个庶子偏偏与父亲,与福隆安和福康安这两位兄长,谊都是不睦。

    甚至,就在四个月前,七月间和珅的弟弟和琳参劾参奏湖北按察使李天培,用湖广粮船私运木材一事,并由此由此讯得福康安捎信索购,将福康安给牵连了出来。

    李天培供“上年福康安曾带信与我,以汉口一带向为木植会集之区,嘱为代买。并令扎办运送进京。我因福康安是旧上司,心见好,自己又可影多带。若扎簰送京,需用脚价甚大,莫如交粮船带运,可以减省脚费。是我贪图小利,混交洒带”李天培并将福康安原书呈出。

    皇帝大怒,令福康安自劾。

    福康安“接奉谕旨,战悚恐惧,无地自容。恳将公爵、红宝石帽顶、双眼花翎、四团龙褂、黄带、紫缰、全行彻回。并将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两广总督、概行革去,从重治罪。仍请罚缴总督养廉。”

    皇帝念及福康安刚刚平定台湾,下旨“福康安著罚总督养廉三年,仍加罚公俸十年,并带革职留任。”

    此时朝中年轻的满大臣里,风头能在和珅之上的,也就是福康安了。和琳偏偏赶在福康安刚刚平定台湾,正是声誉如中天之时,偏从福康安老部下的案子里,将福康安给牵连进来,叫福康安吃了这样大一个亏,其用心可想而知。

    偏作为福康安的亲弟弟,同在军机处,又与和珅私交莫逆的福长安,却连那伊江阿都不如,竟半点风声都不叫福康安知晓。

    可怜福康安刚带兵平定台湾,此时在两广总督任上监督安南,京中竟无一人为他通风报信。

    他宁肯选择与和珅沆瀣一气,都不肯与自己的父兄一家齐心。故此也是活该他对皇帝立储之事依旧蒙在鼓里,听着和珅这样分析,他只觉真是有理,一力附和。

    有福长安如此,和珅就更相信自己的分析有理。

    说来也是可惜,和珅是乾隆四十一年进军机处,距离乾隆三十八年立储,就迟了那么短短的三年,便错过了这天下最大的秘密去。

    而且如果他不是自视太高,不是与军机处一群老人儿闹得水火不容,若他肯将自己那点子逢迎皇帝的本事也匀出来一点儿,用来与军机大臣们交往的话,他也并非没有机会探知他进军机处三年前的事儿了。只可惜,他全部的心力都用来媚上,没心处理与同僚们的关系。

    所以一个明明在中枢要地,一个自诩为皇帝近臣的、聪明绝顶之人,竟然就守在天下最大的秘密旁边儿,数十年自以为是、浑然不觉。

    说到底,皇上对他的“宠”与“辱”,不过一线之隔。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十卷62、好歹也扛着宠妃的名头

    十公主乾隆五十四年十月下嫁,皇帝在两个月后的十二月就赐十额驸丰绅殷德紫城骑马。

    这是殊荣,从前一般都是将此殊荣赐给年岁大的老臣。

    也有年轻的获此恩赐,譬如九爷傅恒是乾隆十二年获赐紫城骑马的。但是那一年的傅恒已经年近三十,且第二年就已经出征大金川;反观丰绅殷德这才虚龄十五岁。

    和珅如今是天子近臣,也是年轻而得志,难免被与当年的傅恒相提并论。

    和珅自己是比不上傅恒,甚至也比不上傅恒的儿子福隆安和福康安,这便用自己的儿子固伦额驸丰绅殷德来比。

    一则丰绅殷德是固伦额驸,超过四额驸福隆安的和硕额驸品级去;二来,儿子十五岁就紫城墙骑马了,比傅恒都早了十年去。

    这一切的一切,自都被前朝后宫给记在了十公主的头上。

    就是因为皇上对十公主这个幼女宠啊,才会如此屋及乌,叫十五岁的小额驸就已经紫城骑马了。

    只是这话传到十公主本生额娘惇妃的耳朵里,表面上自是高兴,可是关起门来咂摸咂摸嘴,心下却是莫名苦涩的。

    若说因为十公主的缘故而屋及乌,她这个当本生额娘的,才应该是被皇恩第一个惠及的人。可是皇上给十公主边的人加了一圈儿的恩,无论是额驸丰绅殷德,还是和珅,甚至连带着给和珅的弟弟和琳的儿子,都可以因为赐名给丰绅殷德的关系,都可以用“丰绅”二字,定名为“丰绅宜绵”了。

    原本“丰绅”二字,皇上可是只赐给与公主有关的阿哥,比如四公主之子丰绅济伦、四额驸福隆安之子丰绅果尔敏;再加上此时的十额驸丰绅殷德这些都是与公主直接相关的。倒是这个丰绅宜绵,可是已经拐了个弯儿了,却也可用这两个御赐的字去了。

    就连惇妃她自己的叔叔满斗,虽说这些年也是过错不断,又是挖断东陵的风水墙,被皇上判过“斩监侯”的,也在十公主下嫁吉礼之前的一个月,看在十公主大婚的面儿上,因满斗满了九十岁,皇上还赏给她叔叔一个内务府大臣的职衔。

    虽说这只是个恩衔,是个虚的,并未实授,但是至少听起来也好听啊。

    可是她自己呢,她自己却也只是自从乾隆四十五年因十公主指婚而在乾隆四十四年底给复位为妃罢了。

    她以为她从复位为妃那一,终是否极泰来;尤其是在十公主下嫁吉礼的前后,她在后宫里的风头必定是头一份儿的。

    可是,皇上却分明没想给她这个尊荣。她这个十公主本生额娘的风头,都被抚养十公主的容妃给抢去了

    先是乾隆五十年,她四十岁的生辰。按着宫里的规矩,内廷主位从四十岁开始给过整寿。过整寿时,皇上的恩赐自要比之平常年岁的生辰赏赐要多,除了素常的赏银之外,还加恩赏的物品。

    这些恩赏的物品,宫中也都有定例,一般是以九件为一单位,凑足一九、二九,乃至九九,凑齐所谓的“九九寿礼”。按照内廷主位品级的不同,所得到的恩赏物品“九数”也是不同。最高者如皇太后六十岁圣寿大庆之事,皇帝是每呈上九九八十一件贺礼,连送五天,合计四百零五件;而皇太后八十圣寿之时,皇帝更是每天送九九寿礼,连送十一天,合计近九百件

    妃位的整寿千秋恩赏,该是五九之数,也就是恩赐四十五件物品。大约该有如意九件、古玩九件、锦缎九件、元宝九件、香料九件

    就因为这些赏赐物品的数量巨大,价值会远远超过寻常生产赏赐的银子的数目去,故此内廷主位们谁不指望那四十岁开始的整寿去呢

    惇妃自也难免俗,况且十公主是乾隆四十五年指婚的,那她在乾隆五十年的四十岁整寿,皇上就算看在小女儿的面上自也应该对她格外恩赏才是。

    她却没想到,到了乾隆五十年三月初六,她四十岁整寿、也是头一回在宫里过的整寿当,皇上叫总管太监送来的恩赏里,却只有赏银三百两

    这算什么,这赏银三百两就是平常年头过生辰的赏赐之数,是皇上压根儿就没有给她过整寿

    她当时就傻了,幸好这样的事儿在后宫里并非没有过先例。比如愉妃啊,就在她儿子永琪将皇上从九洲清晏大火里背出来那年、那月,正好也是愉妃的生辰。皇上也没给按照整寿来给赏赐,五阿哥立功之后也没给愉妃补上恩赏。

    要说儿女的得宠,十公主还只是个公主呢,那五阿哥永琪,生前可也是担了不少年的立储之望去的,将个嫡皇子十二阿哥都给生生掐着脖子。那也没见皇上对那愉妃怎么着呀

    惇妃还自己安慰自己,说也兴许是皇上想等着十公主下嫁的时候儿,再一并恩赏给她

    可是他这一等,就从乾隆五十年等到了乾隆五十四年去。可是一直等到乾隆五十四年,十公主下嫁这一年,中间隔着她五个生辰,皇上却也从未多赏赐给她什么,甚至都没给她补上她四十岁整寿的时候该得的那五九的物品去

    内廷主位啊,一体一都是皇上赏的。皇上不赏给她,她手里就没什么闲钱,更没什么好东西,就更没的什么可以拿出来赏给别人去了。

    就连自己女儿的陪嫁,她也拿不出什么金贵的陪送出去啊

    反倒是十公主下嫁的时候儿,容妃作为抚养额娘,陪送了十公主当真不少的东西,生生都盖过了她这个本生额娘去

    她自管说,人家容妃是回部和卓家的女儿嘛,那就是回部的公主,且不说在京的回部王公总往宫里送东西,就连每年回部的年班伯克进京入觐,也都一定会给容妃呈上贡物来的,所以人家容妃手头宽裕,什么好东西没有呢。

    她是不想承认,同样过整寿,人家容妃就在她整寿前一年过生辰的时候儿,皇上也是足足给赏了五九,共计四十五件物品去啊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十卷63、皇上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同在妃位,乾隆四十五年颖妃过整寿的时候儿,皇上恩赏过如意一盒(一九)、古玩九件、锦缎九匹、银元宝九个、藏香九束,共计五九之数。

    乾隆四十九年,容妃整寿,便也照此获恩赏,同样是:文竹嵌玉如意一盒(计九柄);古玩九件:汉玉夔龙半璧白汉玉玲珑璧罄一架(紫檀架)、白玉闲人一件(紫檀乌木商丝座)、青玉仙人仙槎一件(紫檀座)、碧玉双环盖罐一件(茜牙座)、水晶双耳花插一件(紫檀座)、红白玛瑙荷叶水盛一件(紫檀座)、白磁小缸一件(紫檀座)、青花渣斗一件(紫檀座)、旧石敞口钟一件(石座紫檀座);

    锦缎九匹:锦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七匹;元宝九个:五十两重银元宝九个。

    此外同样也有藏香九束。

    容妃的这些恩赐之物就是乾隆四十九年得的,就在惇妃整寿的前一年。惇妃眼巴巴看着,以颖妃和容妃的所得来推算自己能得些什么。就算是颖妃和容妃资历老,又是五十岁整寿,那她就是照着这个规矩酌减,也能得不少东西才是。

    结果事情到了眼前,她却除了跟寻常年头过生辰的规矩一样,只得了三百两的赏银而已。

    颖妃和容妃倒也罢了,她自己安慰自己说:那终究是老人儿,她自己不比就也不比了。

    可是谁知道,乾隆五十二年,就在她四十岁整寿过后的两年,人家顺妃过整寿的时候儿,皇帝也只是叫五九物品内里的“银元宝九个不赏,照寻常千秋例赏银三百两;其余俱照四十岁之例赏”。也就是说顺妃虽说没能按着颖妃和容妃的例子,得到“五九”四十五件的恩赏,可是至少也已经得了“四九”之数,举凡如意、古玩、锦缎、藏香的,都得了呀!

    她是可以不跟颖妃和容妃两个老的比了,可是她凭什么就不能跟顺妃比了?她跟顺妃比,又差在哪儿了?

    如果皇上是膈应那莫名其妙没了的孩子的事儿,那顺妃不是也一样么?

    至于说她是打死过官女子去……可是她因为那事儿已经被降位过了,该受的都受完了,凭什么不给她恩赏呢?

    况且她还有十公主呢,就凭女儿,她也该超过顺妃去呀!

    故此说到十公主下嫁这几年,外人只道与十公主有关的,全都鸡犬升天了去;却反倒是她这个当本生额娘的,这个暗搓搓的窝火!

    这个公主生的,仿佛只是给皇上生的,给容妃生的,给和珅父子生的!却压根儿就跟她自己,没什么关联!

    她也是越发看明白了这个皇上……

    皇上啊,给她孩子是给她孩子,可是孩子是人家皇上亲生的,她这个嫔妃却不是亲的!

    皇上可以给她孩子,却从来就没给过她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真心去啊~~

    不过所幸,那顺妃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终是自己将福气都给败光了,才叫她心下舒服了不少去。

    ——乾隆五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顺妃四十千秋,皇上刚赏给了那凑足四九之数的物品去。结果仅仅两个月后,顺妃就犯事儿了。

十卷64、十五阿哥最需要的

    就在顺妃在乾隆五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刚刚过完四十岁的整寿,乾隆五十三年的正月初九日,总管太监王承义传旨:“将顺妃降为嫔,其妃份册印撤出,交内务府大臣。”

    这还没完,又才过半个月,正月二十五日,总管太监王承义传旨:“将顺嫔降为贵人,其嫔份金册撤出,交内务府大臣。”

    短短的半个月之间,顺妃就从妃位连降两级,降为了贵人去。

    距离曾经的顺妃,后来的顺贵人过完四十岁的整寿,不过整整两个月去。

    乾隆三十一年进宫,到此时已经二十二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她竟又回到了刚进宫时候初封的位分。就仿佛,在后宫的这些年,全都白过了。

    她这一生的青春,就也全都错付了。

    顺贵人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当年八月就一命呜呼。这一生,便这样结束了。

    再加上诚嫔,也就是曾经的兰贵人,是在乾隆四十九年随驾南巡,回銮的路上落水而死的。

    这两位钮祜禄家的尊贵格格,死因竟然都是这样不明不白,着实是令人唏嘘。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惇妃一想起这个来,心下就爽快多了——就算没有赏赐,就算皇上将闺女当成亲的,却没她什么事儿,但是她至少还好端端地活着呢,至少还仍旧在妃位上稳稳当当地坐着呢!

    在这波诡云谲的后宫里,或许这样,就已经是一种成就了吧?

    总归比从孝贤皇后,到继后那拉氏,乃至忻贵妃戴佳氏、顺贵人、诚嫔这样的死得不明不白的,要好太多了。

    乾隆五十五年,皇帝八十大寿的大庆之年。

    皇帝下旨:“著将乾隆五十五年,各直省应徵钱粮。通行蠲免。”

    如此大庆之年,皇帝还没忘了给宠臣和珅再颁赐恩赏:“大学士和珅,著加恩赏给黄带、四开褉袍。固伦额驸丰绅殷德,著兼散秩大臣行走。”

    黄带子是爱新觉罗家宗室的表征,四开褉袍就更只是宗室方可穿着的袍服样式。其余官员只可穿两开褉袍。而最下等的庶民,只许穿不开褉的裹身袍,否则将以僭越逾制论罪。

    此时皇帝就是已经将和珅当成爱新觉罗自家人了一般地看待了去。

    从前外臣得以享有这般恩赏的,如九爷傅恒、七额驸拉旺的父亲成衮扎布等人,都是因为不世的军功。而和珅,于土无寸功,便得此厚恩,且皇上还是在正月里就下的这道旨意,引得满朝宗室文武纷纷侧目。

    尤其是宗室大臣们。黄带子是他们至高无上的身份,来自于血缘,来自于先祖的功绩;而和珅,一个外姓人,一个文不能中第,武不足以安邦的宠臣,乃至佞臣,却也跟他们一样,戴上了那尊贵的黄带子,穿跟他们一样的四开褉袍,叫他们看起来真是扎眼了去!

    当日下班出宫,睿亲王淳颖与福康安并肩而行,淳颖也是叹了口气,“如今和珅越发只手遮天,将咱们这些黄带子也不放在眼里去了。”

    睿亲王淳颖的嫡福晋,是九爷和九福晋的次女、福康安的本生妹子、福铃的同父异母小妹去。

    这么着,淳颖便成了福康安的妹夫。

    几个月前福康安刚被和珅、和琳兄弟两个设计牵连,罚其三年的总督养廉银,加罚公俸十年,革职留任,叫福康安栽了仕途以来最大的一个跟头,福康安愤懑之情,淳颖这个当妹夫的自然知晓。

    “可是如今,只有和珅弹劾咱们的份儿,满朝宗室、大臣们,却已经无人敢弹劾和珅了!”淳颖说来,心下也是极为郁卒了去。

    淳颖说的事儿,是在乾隆五十一年哪一次,御史曹锡宝弹劾和珅的管家刘全奢僭,造屋逾制。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御史弹劾一个大臣的管家干什么,其用意自然是要弹劾和珅。

    和珅再一次使出了当年被永贵弹劾的时候的计策,暗中早早叫刘全将那些逾制的房屋全都拆毁,到朝廷查勘之时,已经没有了实证,倒将御史曹锡宝给装到了里头……

    和珅有了永贵、曹锡宝这两回的事儿,全都能平安过关,倒叫满朝大臣无可奈何,没人敢再轻易弹劾他去。

    “如今十公主又已经下嫁,皇上对和珅父子的宠信更是溢于言表……咱们想要指望皇上来整治和珅,怕已是再无可能了。”

    淳颖承袭的是多尔衮的嗣,“睿亲王”是原本多尔衮的爵位,故此淳颖骨子里头还是颇有些多尔衮当年的血性去的。眼见和珅当道,而自己的大舅子、为国立功的福康安却被陷害,他心下自有来自内外双方的不满去。

    福康安自也恨毒了和珅、和琳两兄弟去。当年他在吉林将军的任上,就被和珅参劾过一回贪赃枉法;谁料想十年后又被和琳再参劾一回去……他这一生的两大污点,都拜他们兄弟二人所赐。

    更可恶的是,他兄弟福长安却宁肯与和珅为伍,都不肯与他手足齐心去。

    福康安审时度势,也微微眯眼,只能道,“如今想要扳倒和珅,指望皇上,已是难了。唯有……指望皇子,也就是未来的皇上去。”

    淳颖便是一眯眼。

    他的身份此时特殊,几乎是置身在整个大事件的漩涡中心。

    一来,他是大清的亲王,爱新觉罗的子孙;

    二来,如今被传希望最大的两位皇子之一的成亲王永瑆,嫡福晋正是他妻子的姐姐;

    三来,两位舅哥福康安与福长安与和珅兄弟俩,一为死敌,二为同党……

    淳颖垂下头去,沉吟着道,“三哥的意思是——十一阿哥?”

    淳颖有些欲言又止。

    福康安眯起眼来,“怎么了?”

    他这些年领兵在外,京中诸多事自然知道得没那么详细。

    淳颖道,“我倒是听说,和珅一向与成亲王那边过从甚密。况如今,大姐已经仙逝,倒不知成亲王那边……”

    福康安神色也是一变,“若果然如此,不管咱们愿不愿意,如今咱们能唯一指望之人,怕也只有十五阿哥了。”

    淳颖点头,缓缓沉吟道:“十五阿哥这些年,最缺少的,就是宗室的支持。”

十卷65、轻轻的一巴掌

    淳颖与福康安一番倾谈,虽都并未明示自己心臆,然则彼此已有心照不宣之默契。

    进京陛见之后,福康安疾驰回两广总督任上。

    二月下旬,八十岁的皇帝依旧亲自前去谒陵。

    终究年岁大了,虽说谒陵之时的一应跪拜行礼等,都需要有皇子护持在畔。

    十五阿哥颙琰因此前已经单独谒陵行礼过多次,故此一应行礼之处,都由颙琰侍奉在皇帝身边。

    尤其此次谒陵最后一站,正是孝贤皇后与几位皇贵妃的所在。

    皇帝带着颙琰,在那婉兮长眠之地,静静垂目。

    ——在此长眠的内廷主位之中,婉兮乃是最后一个葬入。这地宫的大门,接下来就只等着迎接一个人的到来,之后就可以永远地关合了。

    而皇帝自己今年乃是八十耄耋之年,若以人间寿数计算,那条路已然不远了。

    离开婉兮园寝次日,皇帝在回銮途中即下旨,命福康安带同安南国阮光平进京入觐。

    福康安的两广总督、粤海关两职的印务都交给同僚署理。

    正月间安南与琉球、暹罗、李朝等藩属国,都给皇帝上表贺万寿,贡方物,表达了想要进京入觐的心愿。彼时皇帝尚未决定,该由何人带同阮光平入觐。此时终究还是将此重任,交给了福康安。

    便凭此事,依旧可见皇帝对福康安的信重。

    便是刚刚经历了和琳的那一番弹劾,令福康安声誉受损,可是由此一事,自可见皇上对于福康安的信任并未受和珅、和琳兄弟弹劾的影响。

    接下来的又次日,皇帝又针对福康安之事下旨:“谕军机大臣:福康安前以木植一案罚缴养廉公俸,在福康安受恩深重,断不因廉俸已罚,稍踰检闲,致有勒索属员之事。但此次带领阮光平来京入觐,途中盘费,及一切需用必多。著加恩赏给本年养廉银八千两,即于广东藩库支给,以示体恤。”

    皇帝原本因为和琳的弹劾而罚福康安“总督养廉三年,仍加罚公俸十年,并带革职留任”,因为这个带同阮光平进京的差事,便将福康安受罚其中的总督养廉银子一项,这头一年的就已经不用罚了。

    这些惩罚的手段,自都以头一年为重,其后慢慢地就会大事化小;福康安头一年的养廉银子都不用罚了,那么未来那些年的,就更难说究竟罚还是不罚了的。

    这谕旨颁下,就令军机大臣们心下各有滋味。

    皇上也是有趣儿,这谕旨只是颁给军机大臣们看的,说到底就是给分别以阿桂、和珅为首的两派看罢了。

    阿桂等人看罢,自都是眼角含笑;和珅等人却都有些笑不出来。

    此事虽说有个安南国王入觐的引子在,可是仍是事实上在和珅面上甩了个不大不小的巴掌。

    原本看似和珅、和琳兄弟终于联手叫福康安栽了个大跟头,可是皇上就偏偏赶在刚给和珅赏赐了黄带子和四开褉袍的一个月之后,就给福康安事实上免了那总督养廉银子的处罚去了。

    且皇帝的时机选得恰恰好,就是在去过婉兮园寝第二天、第三天,接连颁下的这两道旨意去。

十卷66、冤家宜结不宜解

    因此一事,军机处上下都向福长安道喜。

    毕竟福长安是福康安的亲弟弟,而福康安自己又还在京外,故此向福长安道喜也是在理之中。

    可是以福长安阿附和珅的立场,这便十分的尴尬。

    阿桂等人更是故意要在福长安面前多寒暄几句的,和珅看不下去,恼得拂袖而去。

    阿桂、王杰等人心下难得痛快。

    下班出宫之际,几人不免谈论起来,都揣度皇上为何如此。

    几人最后都想到了皇上颁下这旨意的子之特殊正是赴令懿皇贵妃园寝之后的次和又次去。

    王杰不由垂首沉吟道,“这些年入值宫,也曾听说过当年令懿皇贵妃所出的七公主,原本年岁与福康安大人相当,本有匹配之意。只是当年西北战事起,七公主与福康安大人缘分错过。令懿皇贵妃为此,对福康安大人心下更多怜惜,如义子一般看待。”

    阿桂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怪不得皇上带同十五阿哥赴皇后、皇贵妃陵园行礼次,便颁下这般的谕旨来。”

    王杰淡淡垂眸,“此时都说和珅一手遮天,在皇上眼里无人可出其右。可是和珅终究只能在皇上眼里,总归比不上皇上心里的人去”

    阿桂对和珅的憎恶,王杰心下最为清楚。为十五阿哥颙琰的师傅,王杰知道该在何样的时机,一点点将阿桂向十五阿哥拉近。

    就在这个二月里,又发生了一件颇有意思的事。

    伊犁将军保宁,参劾“伊犁之锡伯部落领队大臣承安,玩愒成,复耽麴糵。一切事务,竟置不问。屡经训饬,毫无悛改。请将员缺另行简放”。

    这个承安的份颇为特殊他是叶赫纳拉氏,乃是明珠之子、词人纳兰容若的直系后代。他祖上就是纳兰容若那段著名轶事,与侍妾沈宛所生的遗腹子。

    这个遗腹子并非纳兰容若的嫡子,故此原本并无承继祖业的资格。不过兴许也是上天眷顾,后来明珠一家嫡系一脉绝嗣,倒叫这一脉承继了家业去。

    承安的父亲玉琳,被过继为永寿之嗣孙,承继了明珠一家的祖业永寿便是舒妃和九福晋的阿玛这个玉琳从宗法地位上,成了舒妃和九福晋两人的嗣侄,这便扛起了舒妃和九福晋的娘家大宗来。

    承安是玉琳之子,算是福康安的舅表侄儿。因承安承袭的是明珠一门的祖业,为大宗,便代表的是舒妃和九福晋的娘家,故此虽说已是舅表侄儿这样拐了弯儿的关系,却也仍旧关系亲近,代表着福康安的母系一族。

    承安原本为乾清门侍卫,在乾隆五十二年派赴伊犁,为锡伯部落的领队大臣。

    明珠家虽说几次被抄家,但是因为明珠在世之时,晚期因仕途不得意,听从人劝,广置田产。再加上明珠后人也是善于转移财产,便经几次抄家,依旧家产丰厚。“进斗金,子孙历世富豪”。

    到了承安这一辈,也许因为自己祖上原本不是明珠家的嫡系大宗,而曾经是无名无分的私生子一般的存在,故此一旦承袭了明珠的祖业,这便难免有些不矜持起来,这便颇有对外曾说,根本看不上和珅的那点银子,自诩为家产远在和珅之上。

    风声传进和珅的耳朵里,和珅自然不满;再者明珠的宅子是众所周知的绚丽优美,就连圆明园三园里,都曾有一部分就是明珠家的旧园林故此和珅对承安所居的宅子颇为垂涎。

    因积怨,加上对明珠家宅子的贪婪,和珅曾经派人向承安勒索过,想要那宅子。

    承安自然不给。

    承安自己的官职虽说不高,无法与和珅抗衡,可是承安却代表的是舒妃和九福晋的母家。十一阿哥永瑆、福康安等自都与承安关系密切。

    和珅便再与福康安不睦,好歹也还要看十一阿哥永瑆,这便也没敢轻举妄动。

    此次保宁参奏了承安,皇上下旨“承安即著革职,作为披甲,留于伊犁效力赎罪”。这还没完,皇帝还命“著绵恩、阿桂,将承安家产严密查抄”

    明珠一门,这就又给抄家一回。

    革职一事好说,既然有错,理应革职治罪;只是这抄家的事,便怎么都觉着跟公事上的罪责有点不挨边儿了这便叫人不难联想到和珅与承安之间的那些纠葛去。

    试问承安的家产曾经得罪过谁啊便也唯有和珅一人而已。

    这便朝野上下都有风传,说保宁参劾承安,皇上只叫革职披甲效力而已;是和珅又进谗言,终究令皇上颁下谕旨,将明珠家又抄一回

    此时舒妃早已薨逝多年,可是九福晋兰佩却还活在世上啊。母家再度遭此大难,可以想见九福晋的悲愤。

    此时九爷傅恒也早已离世多年,九福晋的长子福隆安也去世数年,九福晋孤零零活在世上,也就剩下本生的一子福康安、本生一个女儿淳颖的福晋去了。

    这般承安被抄家,九福晋年过花甲,已是急得一病不起。

    都说这是和珅看着皇上不罚福康安了,这便又心生一计,折腾不成福康安,这便要设计折腾九福晋她老人家去

    这般一来,福康安与淳颖的嫡福晋最是牵心,心下最是痛恨。当儿女的,谁不宁愿自己受难,也不愿牵连年迈的老母亲去

    由是,福康安和淳颖,心中对和珅的心结自又狠狠添了一笔去。

    除了九福晋这一支,承安同样也是代表着舒妃的母家。十一阿哥永瑆虽说不是舒妃亲生,可是好歹多年抚养之恩,叫永瑆也对和珅颇为不满了去。

    此事甚至还将阿桂给牵连了进去。

    因为参劾承安的保宁,曾经跟随阿桂征战金川。后来就是在阿桂的极力举荐之下,才一路高升,如今擢升伊犁将军的。

    保宁骁勇善战,谨慎有cao)守,与阿桂颇为相似。这样的人,参劾承安本是出于公心,却因为承安最后竟被抄家之事,被人怀疑私下里也背叛阿桂,阿附和珅去了。

    自有人笑话阿桂,识人不明。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十卷67、当年心愿

    就连承安在乾隆五十二年得来这个伊犁锡伯部落领队大臣的差事,也跟九爷一家有关。

    乾隆五十二年,前任伊犁的领队大臣是福宁,因福宁坠马而死,故此彼时任伊犁将军的奎林向皇帝上奏,请另外派员接替福宁所留领队大臣之职。

    正是奎林举荐了承安。

    奎林又是谁呢,奎林就是孝贤皇后嫡兄富文的孙子,也就是明瑞的儿子,原本承袭了三等承恩公的爵位,是富察家的嫡系大宗。

    富察家的嫡系大宗,举荐了九福晋的内亲,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亲戚之间的彼此帮衬。

    结果承安到了伊犁之后,就“耽酒好玩,不理事务”,至今这才三年,果然就因为这个毛病被保宁给参奏了,落得个革职,尤其是抄家的下场去。

    故此承安这一案,也将奎林牵连进来。

    偏奎林在乾隆四十七年获罪,被皇上给革去了三等承恩公,将三等承恩公的爵位改给了他叔叔傅玉承袭也就是富察家的嫡系大宗都给更改了。奎林乾隆五十二年在伊犁将军任上效力,也有赎罪之意,结果举荐个领队大臣,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最后的奎林跟他的父亲明瑞一样,都是死在出征的路上,才用命又为自己家这一脉挽回一点颜面来。

    故此承安一案,实在是将富察家牵连得颇深,不仅是九福晋病倒,福康安和睿亲王淳颖的福晋悬心;也更令奎林这一脉雪上加霜。

    承安一人一案,这便整个儿将富察家、阿桂与和珅的三方关系给搅到了一起,看似与这三人都无直接干系,却叫三方的心内都结下了极深的芥蒂去。

    一道谕旨叫这三方心内暗斗去,次皇帝却又仿佛宕开一笔,对此又下一道谕旨

    “昨据保宁参奏承安一摺,已降旨著绵恩、阿桂、将伊家产查抄矣。伊住宅宽敞,改为王府。著金简、伊龄阿,将伊住宅查看,绘图进呈。”

    “再承安又非明珠嫡派后嗣,种种不肖,辜负朕恩。故查抄伊家,著赏给住房十余间,银二三千两,以资养赡。绵恩等接奉此旨,断不可意存瞻顾,致有寄顿遗漏。”

    皇帝顺了和珅的心思,是将承安的家给抄了。可是皇帝却没叫和珅有机会伸手去拿那个宅子,皇帝仅隔一就已经打算好了将那宅子改建为王府了

    皇帝更是命金简这位“仅次于和珅,为第二宠臣”,且在户部曾为英廉与和珅二人掣肘的外戚前去查看园子,就是根本堵死和珅想再从中分一杯羹的门路了。

    和珅一腔“心血”,仅仅乎了一天,就已经付之东流,担了那么大的骂名,却实际上算是白忙活了。

    而以明珠家宅的盛名,圆明园中就有一部分是明珠家的园子改的,以这样的级别来论,皇帝说要将明珠家故宅给改成王府,又是要赐给哪位王爷住呢

    那必定得是皇子,而不是普通的宗室王公啊。

    而在皇帝赐封了十一阿哥永瑆为成亲王、十五阿哥颙琰为嘉亲王、十七阿哥永璘为贝勒之时,旨意里同时还说“其十一阿哥以下,俱著仍在内廷居住,暂缓分府”。

    也就是说此时皇子之中还未分府的,有十一阿哥永瑆、十五阿哥颙琰和十七阿哥永璘。

    而三位皇子此时都已成婚、生子,都到了该分府的时候儿。明珠家故宅这么好的宅子,又是要分给那位皇子去的呢

    若是分给十七阿哥永璘,倒还罢了。终究那是皇上的幼子,最关键是不涉及皇位之争。

    可若是要分给十一阿哥、十五阿哥当中的一个,那便有说法了分府出宫的那个,便必定不是储君了。

    所以说,明珠的故宅虽好,可是跟皇宫大内,跟那个储君之位比起来,那还是没法儿比的啊。

    在这皇帝八十大寿之年,这刚二月,皇帝自己还在谒陵回銮的途中呢,这就连下谕旨,宛如一颗一颗的石头子儿,看似那小石头平平无奇,可是丢进水里去,全都是大圈儿着小圈儿的涟漪,绵延不绝。

    虽不至于是惊涛骇浪,可谁也不知道这样小小的涟漪会绵延多远,最终又会汇合在一起,掀起什么样的浪头去

    也在这一个月,还发生了一件小事。这件小事看似与承安这件事没法比,是夹在关于承安的几道谕旨里头的一道,没怎么引人注意去。

    这就是皇帝下旨令“以叶尔羌参赞大臣福崧、为安徽巡抚”。

    福崧出自乌雅氏,与孝恭仁皇后、兆惠和九额驸札兰泰同出自乌雅氏在正黄旗的这一支。福崧亦一向与和珅不睦。

    数年后,福崧以浙江巡抚、署理两江总督的份,因罪获死。福崧之死,都传说乃是为和珅所害,“福”之一字,还成为了福长安阿附和珅的证据说官员贿赂,送金给“福公一千两”,实则是送给福长安的,而不是福崧的。

    福崧成为和珅害死督抚级别封疆大吏的最重要的一个代表事件去,为他的罪证簿子上,又添一笔重量的记录此是后话,自然此时还无人能预见到那个惊涛骇浪的来去。

    三月,赴山东。

    在登上泰山,皇帝赴碧霞宫行礼,特命诸皇子瞻礼。

    此举,不知就里之人,会想到孝贤皇后去。

    因为孝贤皇后乾隆十三年最后那一趟绝命之旅,就是号称梦见了碧霞元君的召唤,才会在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之时,还要坚持随皇帝、皇太后一起去山东,登泰山。

    她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碧霞元君作为“泰山”、泰山女神,被百姓赋予了能送子、主人间生育的神力去。

    孝贤皇后在失去七阿哥永琮之后,忍着丧子之痛也非要再登泰山,拜碧霞元君,自是为了再为自己求子罢了。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啊,这一次非但没能求来又一个皇子,反倒就是在泰山顶上就受了风寒,终究在德州船上,大半夜地不明不白地丢了命去。

    而皇帝下旨正式开启遣使泰山、致祭元君的制度,却是在乾隆二十四年。

    那一年婉兮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而第二年,十五阿哥颙琰便来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十卷68、老父亲的心意

    若说当真有上天赐福、碧霞送子,那自然不是送来给孝贤皇后的,而是送来给婉兮,送来了十五阿哥颙琰这个孩子。

    故此乾隆二十五年新,皇帝在开笔试句的时候已经用了“榑木初晖少海红”之句。榑木,即榑桑、扶桑,据神话传说,太阳从这里升起;少海,喻太子;“榑木初晖少海红”有喻太子出生之意。

    之后又在重华宫君臣联句,于岁朝图中用了“以迓新韶嘉庆”句

    这些都与后来的十五阿哥获封嘉亲王,以及颙琰承继帝位,年号为嘉庆直接相关。

    若说彼时小十五尚未出生,甚至还未必已经坐下胎去,皇帝却已经有这样的预感这与乾隆二十四年的正式祭祀碧霞元君,岂非无因果相连

    乾隆二十四年,正式为婉兮而开启了遣官祭祀碧霞元君的制度,为天子者,便有理由期盼乾隆二十五年有可承天命的皇子来吧

    便也因此,此时皇帝八十岁大寿之年,再登泰山,便要正式叫皇子们来跟着一起到碧霞元君驾前瞻礼。

    此中因果,到此时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闭合,足证皇帝当年的心愿为谁

    与此相映成趣的是,泰山之上有两座重要的庙宇,一为岱庙,二为代表泰山女神的碧霞元君宫。皇帝只叫皇子们在碧霞元君宫瞻礼,却未叫皇子们到岱庙瞻礼这便更加彰显出了皇帝的用意来。

    皇帝去拜泰山了,按说距离京师已远,与朝中那些杂务暂可放下,待得回京,至少是下山再处理也不迟。

    可是就在岱庙行礼的次,皇帝就又拎起承安这事儿来了。

    皇帝再度下旨“昨据绵恩阿桂等奏到,查抄承安家产,酌量留给养赡之资,每年租息二千余两,住房九十余间。朕细思之,租息既有二千余两,其原值即有二万余金,所办错误。”

    “伊之产业,俱系明珠婪取所得。从前已耗去十之七八,今仍富甲巨室,伊戚属内沾润者多,复兴尤甚。朕姑不究已往,仍令赏给承安养赡之资,已属格外。”

    “且绵恩、阿桂、金简、伊龄阿。与伊俱无瓜葛,乃竟留给二万余金地亩、九十余间住房,毋乃瞻顾福康安、福长安分耶类此小事,尚用瞻顾,其余自更不待言”

    皇帝好好儿地在泰山上,再度掐住了承安这事儿不放,已属有些诡异。

    更诡异的是,这样一件小事,皇帝从二月里到三月来,几乎可说是没完没了地下旨。到了此时,本在天下第一山的泰山之上,距离上天最近,理应展现天子仁厚之时,皇帝却还要掐着这件事不放。

    甚至,到了此时,干脆将皇孙、定亲王绵恩,连同领班军机大臣阿桂、内务府总管大臣金简、伊龄阿都给牵连进来了,都给下旨训斥了

    皇帝还特地补充说明

    “昨一同召见军机大臣外,并未有独见之人,亦并非有人密奏。”

    嗯,皇帝说,“没人密奏”,就是说没人告绵恩、阿桂、金简等人的黑状;皇帝还特地言明,昨儿只见了军机大臣

    皇帝这话,对于最为善于揣度君心的这些重量级的宗室和大臣们来说,简直就跟直接点名差不太多了

    试问,军机大臣里头一共有几人啊而这几人当中,还要排除被告黑状的阿桂,以及与承安算是有亲戚关系的福长安。一共六个军机大臣,就剩下四个了。

    而这四个里头,有谁恨不得揪着头发也不放过福康安,非要借着承安这事儿将整个富察家都给拉下水来,连年岁大了的九福晋都不肯放过的

    不过自然,皇上可没说,啥都没说,还特地说了“并非有人密奏”

    皇帝还特地重重批评了一下自己最为看重的皇孙绵恩“朕于夜不成寐时,思及间所办之事,丝毫不肯忽略,是以交绵恩等另办。若仍敢徇,试问伊等应得何罪”

    绵恩是皇帝的长房长孙一脉,在绵德被削去王爵之后,由绵恩来承继了长房长孙的大宗,故此绵恩在所有皇孙中的地位最重。甚或还因为绵恩自幼颇得皇帝的喜,且年岁又比十五阿哥还大十三岁呢,仿佛更有以长房长孙承继大统的可能

    就是这样一个份贵重、地位重要的长房长孙,也被皇帝为了承安这一件小事给公然下旨训斥了。

    皇帝最后才说了将查出来的那些承安家隐匿的家产,继续收官的意见“现在查出典当粮店,俱交内务府照常开设;地亩亦毋庸交部,并交内务府,令庄头兼管以备王等分府之用。其余别项物件,仍著照例办理。”

    此一道谕旨,将份最重的皇长孙、领班军机大臣、淑嘉皇贵妃的兄弟、连同福康安和富察家,又一并给推到了愤恨的边缘去。

    就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领队大臣玩忽职守的这么点小事儿,能将朝堂上这般重量级的人物给折腾了个遍,这哪里是“四两拨千斤了”,这简直是后世的一个支点撬动整个宇宙去了。

    就在这一年,皇帝的八十万寿之年,皇帝回到京中,正式为十五阿哥指婚了一位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就是廿廿。

    从乾隆四十七年,到乾隆五十四年,她这七年的时光全都是在宫廷中度过,从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儿,成长为了十四岁的娉婷少女。

    旁的八旗闺秀,一般都是在十四岁方经引见;内务府下的女孩儿,进宫挑选为使令女子,也一般是从十三岁才开始。而她从还不满七岁,就已经迈进了宫廷的门槛。

    在她所陪侍的德雅格格、十公主先后成婚,她本以为已经完成了宫廷中的任务,可以出宫回家去,离开那九重宫阙,做回自己普通的臣子之女时,皇帝却突下圣旨,竟将她指给了十五阿哥,而且进门就是侧福晋

    侧福晋,是要正式下聘、行大婚礼的,乃是皇子之次妻,非媵妾可比。

    况又是皇帝在八十岁万寿之年的亲自指婚。

    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嘉庆”;却又更像是一场冥冥之中的注定。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十卷69、宠妃怨

    【今天十月初十,十五阿哥和廿廿的故事,正式挖坑新文里了哈。这边番外还是留给乾隆后宫这边做收尾了~】

    乾隆六十年三月初六,惇妃的五十岁整寿。

    四十岁整寿的时候儿,皇上没给她按着整寿过,该赏给妃位整寿的“五九”物品,一件儿都没有。

    只是按着寻常过生辰的例,给了三百两银子。

    惇妃生生忍了十年,终于熬到了五十岁整寿,心下想着,皇上这回总该给她过整寿了吧?

    况且这十年熬过来,后宫里的情形又发生了变化。

    乾隆五十三年,容妃薨逝;乾隆五十七年,愉妃薨逝……这之后,在这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颖妃,她已经排在了第二的位置上。

    就算去年,亦即乾隆五十九年,皇上又在后宫进行一轮大封,将婉嫔晋位为了婉妃,循嫔晋位为了循妃……但是她们两人终究是循序渐进而来,理应位次在她之后。

    况且,目下妃位上所有人,包括颖妃在内,全都没有所出啊!

    哪儿像她呢,她有十公主啊!

    可是……她怎么都没成想,苦等了十年,到了这一天,皇上竟然又什么都没赏给她,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儿,又只是赏给她三百两银子,对付了事!

    她一腔的怨恨无处发泄,当天宫里奴才们送来的合了份子钱给她进的寿宴,她也没心思吃,当场还砸了两个盘子去。

    也是眼前这些人看着都不顺眼。观岚被她打死了,听雨又出宫嫁给和珅了,如今宫里掌事儿的就是听风……

    只是资历最老,却根本不是贴心、合用的人。

    这些年过来,她偶尔也忍不住想起观岚来——倘若观岚还活着……

    倘若,她当年不是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胎,而承受不住发了疯去……

    后来回想起来那件事,她并非没有怀疑过听雨。

    只是听雨后来足岁出宫去,嫁给了和珅。如今女儿出嫁,与额驸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况且和珅那么精明,和珅后宅里有那么多的姨娘……她便想着,好歹有听雨在,好歹听雨还能记着从前的情分的话,倒还能护着女儿一二。

    便也为此,她就也打掉牙齿和血吞了,生生不再追究当年那件事,只叫打死官女子的罪责自己背着也就罢了。

    她就是……总是忍不住想起两年前,也就是乾隆五十八年的时候儿,皇上下的那道旨意。

    “传养心殿东耳房之次间,系惇妃炕一铺,于本日即熏用木柴六斤。”

    “自今后看天气凉热熏用木柴。其余耳房、围房炕七铺,仍照旧例于十一月一日到次年二月一日熏,每日每铺用柴十斤……”

    那一道旨意,将她在后宫的地位推到了最高去。

    不仅仅是别的内廷主位的炕要到十一月才熏,而她的提前了一个多月就烧炕了,足见皇上对她独一份儿的疼爱去。

    更重要的是,皇上是将她的炕定在了养心殿东耳房啊!

    ——尽管是东耳房的次间,不是梢间,也就是白日里坐坐,不是夜晚过夜的那一间;也由烧柴的斤数,只够她白天在那坐坐,晚上还是回自己宫里去。

    可那里也终究是养心殿后殿东耳房,跟皇后、令懿皇贵妃的住处,就差一墙之隔了啊!

    却怎地,原来那一刻,竟都是白高兴了么?

    该不是她的,还不是她的。

十卷70、传位

    乾隆六十年七月,皇帝下诏,给郑亲王改名。

    郑亲王还是个孩子,出生于乾隆四十三年,一年前袭封亲王爵的时候儿,虚龄才十七岁,今年这也才十八岁。

    郑亲王的原名叫佛尔果崇额,皇帝亲自改名为“乌尔恭阿”。

    郑亲王别看年纪小,可是郑亲王的爵位却是大清的八大清帽子王之一,世袭罔替的。

    第一代郑亲王,乃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第六子济尔哈朗,故此郑亲王家在八大里,位次也仅低于太祖皇帝次子和硕礼亲王家,而位居第二。

    故此虽说这乌尔恭阿还是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皇帝却也慎重地亲自为之改名,自也是在情理之中。

    乌尔恭阿的嫡福晋,乃是福康安的女儿。

    皇帝如此重视年轻的郑亲王,前朝后宫自然以为皇上是因为重视宗室之故,毕竟郑亲王家乃是八大第二位。

    不过自然,也还是会因为乌尔恭阿福晋的身份,推以皇上示恩给福康安——此时的福康安正在外,与和琳一同,平苗人之叛。

    在阿桂年老之后,福康安承继了九爷傅恒的遗志,成为朝廷在外领兵的不二人选。此时皇上施恩给福康安的女婿,也自是合情合理。

    时隔二十年,人们几乎已经忘记了,乾隆四十年皇贵妃薨逝之时,册谥为令懿皇贵妃之时,册封正使——简亲王丰讷亨就是乌尔恭阿的祖父。

    郑亲王的爵号本为“郑亲王”,后曾经改为“简亲王”,就是在乾隆四十三年的时候,皇帝下旨“以和硕郑献亲王茂著壮猷克昭骏烈,其原封爵号应永绍嘉名,勿令改易,特旨令现袭简亲王仍复号郑亲王”,故此简亲王的爵号,才又恢复为郑亲王。

    这一年,皇帝驻跸避暑山庄回銮的日子又做了改动。

    往年多是在十月前后才从避暑山庄回京,也唯有在如皇帝乾隆五十五年八十岁万寿大庆等特别的年份,才会提前回京。

    今年,皇帝是在避暑山庄过完了万寿,便立即启程回銮。

    八月二十七日才回到圆明园。

    就仿佛,要特地守候一个特别的九月。

    回京第六日,九月初三日,皇帝在圆明园勤政殿,召皇子、皇孙、王、公、大臣等入见。

    宣示恩命:“立皇十五子嘉亲王颙琰为皇太子。以明年丙辰,建元嘉庆元年。”

    皇帝在谕旨中再度提起这些年立储的历程:

    “践阼后,亦何尝不欲立嫡。以皇次子为孝贤皇后所生,曾书其名,遵皇考之例,贮于正大光明扁上。不意其蚤年无禄,不能承受。”

    在这里,皇帝正式地公开说明,孝贤皇后所出的永琏,是承受不起天命的~

    皇帝还说道:他五十岁以后,曾经与皇太后说起执政六十年即让位之事。皇太后彼时还坚持,说皇帝即便执政六十年后,也不应该让位……

    皇帝不忍违拗圣母,便曾默祷上苍,由上天来决定:如果皇太后能活到一百岁,那他就听从皇太后的懿旨,六十年后也不让位。

    可是结果呢,皇太后没能活到一百岁,距离还有十几年呢就崩逝了。那上天的意思已经明白,让位是必须的。

    ——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拦阻,结果终究的结局不是拦住了皇帝让位,反倒让上天紧着将她自己的寿数给提前终结了。

十卷71、从未忘记当年的誓言

    这世上若论心细如发,没人能超得过皇帝去。

    尽管,他已经八十五岁了。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耳聋眼花、颟顸迟钝的老人家。

    皇帝既然提到当年也曾因皇太后的懿旨,并非没有动过念头,想改了执政六十年却不让位的心思去——然则,这话若被有心人听去,必定对皇太子十五阿哥颙琰有所不利。

    故此皇帝在谕旨中特地指明了一个时间点:“朕年五旬后”,也即是说的是皇帝五十多岁的时候儿,也就是在乾隆二十五年至乾隆三十五年之间。

    而十五阿哥颙琰被秘立为皇太子,是乾隆三十八年的事儿。也就是说,皇帝即便曾经也动过更改初衷的心思,那却都是在正式秘立十五阿哥颙琰之前啊~

    皇帝就是要晓谕天下,他的寿数之高,古来帝王所仅见,所以他这明明还在世,却要禅让皇位之事,许多宗室王公、文武大臣都曾谏阻,皇帝不想公然驳了他们的颜面去,故此皇帝索性抬出自己的母亲来。

    你们看啊,皇太后她老人家福寿双全吧,可是就因为说了这个事儿,结果上天明察,将老太太都给先带走了——你们还打算继续说不?你们谁自问比皇太后更得上天眷顾的,也想试试上天怎么待你们的,是不?

    故此皇帝举皇太后一例,丝毫不是说为压制皇太子,反倒是借这一件事,便堵住了宗室王公、文武大臣的悠悠众口。叫那些谏阻皇帝禅让的心思,都只能烂在他们自己的肚子里。

    皇帝的谕旨里,一切事立即执行,并不延迟:“俟朕长至斋戒后,皇太子即移居毓庆宫,以定储位。”

    皇帝还特别谕令:“皇太子生母令懿皇贵妃,著赠为孝仪皇后,升祔奉先殿、列孝贤皇后之次。其应行典礼,该衙门查照定例具奏。”

    婉兮生前并非皇后,故此皇帝完全可以等到皇太子登基,由储君来追封生母为皇后;可是皇帝却不,他在正式宣告储君的谕旨里,一并下旨,立即将婉兮的名分定下。

    皇帝还亲自给婉兮定了位次——是在孝贤皇后之次。

    那么中间曾经出现的继后那拉氏,便已经永远永远不可能再横亘在婉兮之前了。

    皇帝还特别言明,立即升祔奉先殿,丝毫不准耽搁——因为大清不是没有过获得皇后名号,却不系帝谥、不祔庙的。而奉先殿是爱新觉罗家的内庙,婉兮的神牌正式升祔奉先殿,又在孝贤皇后之次,一切的一切便都已经稳妥了。

    这些原本该交给储君登基之后去做的事,皇帝却都亲自下旨来完成——尽管,此时距离储君继位,不过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哪怕就是三个月,皇帝也等不了啊。

    哪怕就是他们两个亲生的儿子,他也不想将这个为九儿将后事都料理好的机会,让给儿子去啊……

    他要亲自来完成,在他八十五岁高龄,在他——遇见了她的,一个甲子,六十年后。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是他的妻,是他在这个世间,要从头护到尾的人儿啊。

十卷72、所有的字,都在说着“我想你”

    在这道谕旨中,皇帝更是公布了他亲自为婉兮所取的名号为“孝仪皇后”。

    婉兮在薨逝之后,皇贵妃位分上的谥号是“令懿皇贵妃”,以“懿”字为谥号;追封皇后之后,将“懿”字改为了“仪”字。

    这样做的缘故,一是因为大清前朝已经有过“孝懿仁皇后”,那是康熙爷的第三位皇后。

    皇后名号不可重叠,故此婉兮的名号自应更改。

    二来,以“仪”字替代“懿”字,更是内涵上的绝大提升。

    《易经》中说:“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为阴阳。”

    这“两仪”之义,可以说为八种含义:一说为阴阳,一说为天地,一说为奇偶,一说为刚柔,一说为玄黄,一说为乾坤,一说为春秋,一说为不变与变……

    统而概之,自是阴阳乾坤之始。

    这便正与帝后二人,为天下父母之意完美契合。

    更况且,皇帝的年号就是“乾隆”——乾为阳,为天;仪为阴,为地。

    在家中,“两仪”更是指父母双亲。

    故此这一个“仪”字,在国为中宫、为母后;在家,为母亲。

    皇帝笃信《易经》,他对二十五这个数字的偏爱,正是来自易经大道“天数二十有五”。故此大清受命之宝玺为二十五方,而小十五正是出生在乾隆二十五年……也故此,在小十五出生之前,甚至胎气还不知是否已经坐稳,就已经有了皇帝亲笔所书的诗句,预示太子将生……皇帝将对《易经》的笃信,已然融进了大清的命数里。

    也因此,选《易经》根基的这个“仪”字为婉兮的名号,更是皇帝穷竭心意所选的字啊。

    便是不懂《易经》之人,却也同样完全可以领会到皇帝的心意,因为只需知道那四个字——“母仪天下”,就够了。

    同样在这道谕旨里,皇帝正式公开了十五阿哥颙琰的名字改字。

    “皇太子名上一字,改书‘颙’字。其余兄弟及近支宗室一辈,以及内外章疏,皆书本字之‘永’,不宜更改。清书缺写一点,以示音同字异而便临文。”

    皇帝至此,再度揭开了一个秘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十五阿哥已经改名颙琰了。

    实则从乾隆三十八年初,尚未正式立储之时,宫内档案已经将十五阿哥的名字书写成为了“颙琰”。只是外人见不到罢了。终在这一日,昭告天下,正式改为这天下的独一无二。

    从前储君定明身份,宗亲和天下人等都需避名讳。故此有雍正爷是胤禛,其余兄弟一律改成“允”字。但是这个规矩,到皇帝自己这儿就给破了。

    他自己叫弘历,他的同辈兄弟依旧叫弘昼、弘晓……并未改字,只用缺笔或者多笔来避讳罢了。

    到了颙琰这儿,皇帝更是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给颙琰改了同音字去——可是就这个“颙”字,却不是随便一用,而是倾注了皇帝的心意,隐隐地再度向婉兮表达了这一生都还没诉尽的情意去。

    ——《诗经》中云“颙颙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

    “颙”字与婉兮曾经的封号“令”字,皆出此处。

    便是给皇太子儿子改个名字,以便令他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储君,可是皇帝却也没浪费了这个机会,继续向天上的九儿,隐隐传情啊~

    我将大清江山给了咱们的儿子,我叫儿子那天下独一无二的名字里,也全都印着你……

    你走了,你却永远都在。

十卷73、梦醒

    颁完了册立皇太子的谕旨,御座上八十五岁的老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去。

    眯起眼来,看这皇座宝殿,叫他忍不住想起六十一年前的这一天。

    六十一年前,也就是雍正十三年的九月初三日,皇帝正式登基,成为中国大清朝的乾隆皇帝。

    只是六十一年前的今天,他登基是在紫禁城的太和殿,在那天下都知晓的金銮殿上;而今天,他却特地选在了圆明园的勤政殿——勤政殿,依旧是秉承养心殿那“勤政亲贤”的用意,为皇帝在圆明园时处理政务之所。

    级别既不是大殿,更比紫禁城的太和殿低了许多。

    他不是不能回紫禁城,再坐太和殿来颁布这道旨意。

    他是特地这样安排,特地,将那太和殿的荣光,全都只留给他和婉兮的孩子去了。

    六十一年后的同一天,他亲自下旨,将自己的大位,将大清江山,都交给了他和婉兮的孩子。

    他终于可以卸下肩上这副重担,在他八十五岁的高龄,喘一口气,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不知是不是卸下重担松了一口气的缘故,还是八十五岁的他终究是年纪大了,他忽然在这一刻有些犯困。

    他便闭上了眼,提醒自己只准小小地偷一刻的闲。

    好在这御座之上,与臣工们隔着的距离不近,他这么小小闭一会眼,他们发现不了,嘿嘿……

    就这么迷瞪之际,他竟又莫名地回到了盛京老皇宫,回到了那株海棠树下。

    他看见那个女孩儿,正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可是他与她中间仿佛隔着一层雾霭,又或者一层透明的膜,他看不太清,也听不太清,他有些急了,用力向那雾霭撞过去。

    影影绰绰听见,那女孩儿的声音仿佛在水里一般,带着咕嘟咕嘟的回声说,“……你看见刚才那位大叔了么?就在这儿,穿着皇帝的礼服袍的那个?”

    他忍不住好奇起来,她为什么在找他?她那么的急切,是为了他么?

    他真想再凑近些去,甚至那女孩儿就在他眼前,他想伸手去拍她肩膀,吓她一跳……

    可是——“皇上,皇上,您醒醒。”

    耳边一个聒噪的声音将他给硬生生此拽了回来。

    眼前的一切如同水月镜花一般涟漪散去,他睁开眼,毅然还是在圆明园勤政殿,眼前高处是明晃晃的宝殿,低处是黑压压一片的皇子皇孙、王公大臣。

    他有些失神,也有些莫名的懊恼,皱眉看向身边那个叫醒他的人。

    ——和珅。

    他的亲家,他身边的第一宠臣。

    在这样的传位大典上,他睡着了,谁都不敢上前来叫醒他,唯有和珅,敢登上御座地坪,上前来——打断了他的那一场好梦。

    他便皱眉,“和珅啊,你有何事?”

    和珅恭谨地笑,望向那一班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回皇上,是礼亲王率领宗室王公,向您奏本呢……您半天都没有动静儿,礼亲王都在下头跪了大半天了,宗室王公们都等急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礼亲王家为太祖皇帝次子家,所以为八大世袭罔替“”中的第一家,故此礼亲王一向为宗室王公之首,率领宗室王公向皇帝奏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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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
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
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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