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两位阁老到了
之前为了防止弘治皇上大行的消息泄露出去。
萧敬早就已经安排宫中的侍卫戒严。
尤其是乾清宫中，更是被围的密不透风。
朱厚照在走出寝宫之后，看着侯在远处的谭小四，对着他招了招手。
得到示意的谭小四，快步跑到了朱厚照的近前，躬身一礼之后，还不带开口劝慰，朱厚照的话语声就在他的耳旁响彻起来。
“传旨下去，命随本宫回来的虎贲军，开始接管乾清宫防务。”
谭小四在惊愕过后，赶紧躬身接旨，快速离去开始安排起来。
而这边的朱厚照，稍稍思虑之后，对着一旁招呼道。
“来人，传本宫旨意，命京师十二团营原地待命，没有本宫的旨意，谁也不许出营，违者直接按谋逆论处。
另外通知两位阁老，让他们连夜进宫，就说本宫召见他们。”
“奴婢遵旨。”
得到旨意的太监，快步朝着远处跑去。
朱厚照大脑飞转，暗暗思量接下来的种种安排。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乾清宫殿前的广场上。
突然出现了一个狂奔的身影。
朱厚照听到脚步声，眺目寻着声音望去。
在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此时的萧敬气喘吁吁，眉宇之间更是遍布惶恐之色。
不仅仅是因为他即将觐见太子殿下，还有他刚才所查到的种种。
一路狂奔到了朱厚照近前的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后，战战兢兢的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按着您的旨意，奴婢前去审问乾清宫中的一应宫女太监，原本那些奴婢还闭口不说，但是在奴婢……”
“说重点！”
萧敬原本还想卖好。
可是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
就被朱厚照的厉喝声突然打断。
萧敬被吓得身体一颤的同时，脸色更是瞬间变得煞白，快速改口道。
“禀告殿下，陛下之事确实是和宁王有关，有奴婢在刑讯之下，承受不了刑讯的痛苦，直接招了，”
朱厚照听到萧敬这般话语。
顿时目眦尽裂，深深吸了一口气的他。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问询道。
“是不是投毒？”
萧敬满面惊惧，慌不迭地开口答道。
“禀告殿下，正是如此。”
萧敬话语刚刚出口。
一道厉啸就仿若炸雷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父皇近前的那些奴婢是干什么的！连试毒都没有试出来？还是说整个乾清宫上下，都已经被宁王收买了！”
萧敬听到这里。
神情变得越发慌恐起来。
满面惊惧神色的他，身体瑟瑟发抖的同时，哆哆嗦嗦的说道。
“殿下明鉴，并不是整个乾清宫上下都被收买，实在是那些贼人太过狡猾。
按照他们的口供，这些人不知道在哪里寻到的两味相克的药材，单一使用的话，根本显现不出毒性。
可如果两个药剂同时服用的话，就会出现比砒霜鹤顶红等剧毒药物还要猛烈的药性，陛下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
后面的话语，萧敬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额头上不断有冷汗冒出的他，瑟瑟发抖不说，心中更是在暗暗祈祷漫天神佛。
希望自己不要惹来太子殿下的怒火，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此劫。
朱厚照听到萧敬这般答复。
眉宇之间露出一抹愕然神色的他。
神情在愤怒过后，也开始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森寒冷冽的话语，更是仿若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一般。
“宁王，你为了皇位真是煞费苦心啊！行刺本宫也就罢了，居然还下毒残害本宫父皇，本宫这次不把你扒皮冲草，誓不为人!”
朱厚照咬牙切齿。
狠戾的话语从其口中慢慢说出。
而跪在地上的萧敬，在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
之前他在听到太子殿下令他调查和宁王有没有关联时，萧敬的心中还有一些疑惑。
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直接就将怀疑目标定在了宁王身上，不过这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在听到朱厚照这些话语之后，瞬间变得明了起来。
原来在宫中弘治皇上遇害的同时。
另一边的太子殿下也险些遭到宁王的毒手。
一想到宁王胆大包天，居然敢同时对皇上和太子殿下动手。
萧敬在震惊过后，也瞬间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朱厚照的同时，脱口而出道。
“殿下，宁王胆大包天，他是不是要造反啊？”
朱厚照听到萧敬的呼喊，根本没有回应于他，而是继续吩咐道。
“十二团营那边，本宫已经下旨下去，让他们在营中待命，不许妄动。
至于虎奔军，本宫在回来时的路上，也已经传令下去，让他们迅速赶来京师。
还有乾清宫的护卫，本宫刚才已命随行的虎奔军进行替换。
剩下宫中的这些奴婢，就交给你了。
本宫不管你使用何般手段。
也不管此次牵扯到多少人。
本宫只有一个要求。
就是将宫中给我肃清一遍，找到那些和外界有勾结的奴婢。
哪怕是将整个宫中的奴婢全部调换一遍，本宫也在所不惜。”
“萧敬，你听明白了吗？”
萧敬身体一颤。
听着朱厚照那冷厉的话语声。
脸色变得越发煞白的同时，慌不迭磕头接旨。
萧敬心中明白，伴随着朱厚照的这道旨意出口。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宫中展开，无数人都将被牵扯其中。
而自己若是想在这场惊变之中留存下来，证明自身价值则变得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的萧敬，根本没敢露出丝毫迟疑的神情，在朱厚照话音刚落之后，就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请殿下放心，奴婢保证办好此事！”
说完这句话的萧敬，又是磕头一礼。
重新抬起头的他，见到朱厚照没有后续旨意后。
慢慢站起身形，躬身倒退着快步离去。
萧敬这边刚走。
又有一名小太监快步跑到了朱厚照的近前。
满面畏惧神色的他，跪伏于地的同时，对着朱厚照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两位阁老到了。”
“宣！让他们去乾清宫的书房等我。”
“奴婢遵旨。”
小太监得到旨意，起身快步离去。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手刃仇敌
乾清宫的书房之中。
刘健和李东阳两位阁老已经先行赶到。
孤零零站立在书房之中的两人，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要知道在来的这一路上，两位阁老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今日之前，他们也有晚上被宣召进宫的时候，可是似今日这般，由太子殿下下旨召见的情形，还是头一回碰到。
而且更让两位阁老疑惑不已的是。
太子殿下召见他们的地方。
居然是在乾清宫的书房之中？
要知道这里可是弘治皇上批阅奏章的所在。
太子殿下在这里召见他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按理说堂堂太子殿下，也不至于犯这种浅显的错误啊。
那今日这般召见的缘由又是为了什么呢？
再说就算是陛下下旨让太子殿下召见他们的话。
那之前传旨的小太监大可以直言明说就是，没必要这般落人口舌。
而且还有一点也让两位阁老心中忐忑不已，那就是今日的乾清宫书房之中，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一个宫女太监。
这也太奇怪了。
这里可是陛下的办公之所。
他们这些外臣进入，哪一次没有太监宫女在旁。
说是宫中规矩也好，说是监督也罢，但是似今日这般，就让他们两人孤零零站在书房之中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发生。
心中疑惑不已的两位阁老，在见到眼下这般情形之后，没有丝毫被信任的感觉，反而开始变得越发惶恐起来，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开始胡乱揣测起来。
可是思索了良久之后。
两位阁老也没猜到这其中的缘由所在。
就在两位阁老暗暗猜测，是不是这负责传旨的小太监，告诉错了他们位置的时候。
书房的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这般动静的两位阁老，仿若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速转头朝着房门望去。
当两位阁老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慌忙躬身行礼。
“微臣刘健（李东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快步行来！
见到两位阁老躬身行礼的他，边走边说道。
“两位爱卿免礼。”
朱厚照脚步未停。
几步走到桌案旁边。
落座之后，目光望向两位阁老。
神情开始变得凝重不说，肃声说道。
“这么晚召两位阁老前来，主要是有一个消息告知两位……父皇……他仙去了。”
嗯？
仙去？
刚刚听到朱厚照话语的两位阁老，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两位阁老，纷纷转头朝着身旁的对方望去。
可是当两人看到对方那如出一辙的神情后，眼睛猛然瞪大的同时，神情更是开始变得慌恐起来。
刘健在旁，更是惊呼道。
“怎么可能？
微臣下午请求觐见陛下。
那时的萧公公还说，陛下只是偶感了风寒，正在休憩。
这才半日不到的时间过去，陛下怎么能突然……突然……”
后续的话语，刘健在结巴了两下之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起来。
满面惊骇神色的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目光紧紧望向朱厚照的他，心中更是在暗暗期待。
期待太子殿下方才所言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玩笑。
毕竟若弘治皇上之前真是病入膏肓的话，不说他们内阁两人会被陛下床前托孤，就说之前告诉他陛下感染风寒的萧敬，多少也会露出一些异状。
可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之前他和萧敬见面的时候。
萧敬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异样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皇上将要大行的迹象。
至于站在刘健身旁的李东阳，此刻也是一副震惊模样。
下午刘健来宫中觐见皇上的时候。
李东阳并没有同行。
但是从刘健回来时的轻松神情。
还有他那停止十二团营演练的举动来看。
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陛下将撒手人寰的迹象。
真若陛下有恙的话，彼时太子殿下又不在京师，萧敬肯定不敢胡乱撒谎，而刘健自是也不会掉以轻心。
但是就在这看似不可能的情形之下，却突然听到太子殿下说出这般言语。
这是怎么回事。
是殿下在故意开玩笑吗？
可是殿下纵使之前多有玩闹。
但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殿下已经改变许多。
而且眼下这件事情，也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存在。
纵使李东阳知道这些，可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朱厚照满面悲戚。
望向面前的两位阁老，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着。
“据目前所掌握到的情况，还有萧敬审讯出来的结果。
父皇是中毒身亡，而这幕后之人……就是宁王。”
嘶！
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
两位阁老瞪大眼睛的同时，满面惊骇。
中毒！
宁王！
突然的话语。
让两位阁老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惊惧起来。
现在的他么已然明白，太子殿下不可能开个玩笑，还说的这般详细。
唯一的可能就是，事实真如太子殿下所言，陛下大行，宁王投毒。
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位阁老，一股悲呛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而朱厚照的话语，并没有这般结束，在稍稍停顿之后，继续说道。
“而且本宫在返回京师的途中，也遇到了刺客，中间还有蒙古人参与其中。
本宫的护卫还在刺客的身上，搜到了一份圣旨，一份出自宁王之手的圣旨。”
两位阁老听到这里，已然顾不上悲伤。
意识到将有大变发生的他们，猛吸了一口气之后，重新打起精神。
站于一旁的刘健，更是脱口而出道。
“殿下，宁王这是要造反啊！”
朱厚照点了点头，对刘健的话语表示认同。
而两位阁老在看到朱厚照点头的动作之后，心中变得惊惧之余，也开始变得越发愤怒起来。
朱厚照看到两位阁老的反应，不待二人多言，就继续说道。
“父皇暴毙，而且还是被人毒害。
本宫身为人子，自是当手刃仇敌。
所以接下来朝堂之事，还希望两位阁老多多费心。”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我意已决
对面的两位阁老。
起初还没有明白朱厚照这般言语的意思。
或者说最初的两人，依旧震惊于弘治皇上暴毙的这件事情。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朱厚照方才对他们所言话语的意思。
但是这般沉默和呆滞。
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很快反应过来的两位阁老。
神情变得惊诧不说，更是露出惊骇模样。
身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慌不迭上前开口阻拦道。
“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您乃万金之躯，怎能身涉险地。
宁王大逆不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讨伐宁王这般为逆之臣，殿下您交由朝中的将领去办就是，何必由您亲自出马呢？
再说陛下如今刚刚仙逝，朝中诸般大事，均皆需要您出面主持大局。
此时殿下您若是远征宁王的话，朝中的诸般大事和百官文武又当如何？”
刘健满面慌张。
在反应过来朱厚照要亲征的意思之后。
快速上前的同时，更是快速出言劝谏，希望朱厚照能收回成见。
而令一旁的李东阳，在刘健话音刚落之后。
也已经回过神来的他，同样一副惶恐和急切的模样，紧紧在后附和道。
“微臣恭请殿下三思，方才刘阁老所言极是。
此时朝中动荡，正是需要殿下主持大局的时候。
您在此刻率领军武前去讨伐，朝堂这边又该如何？
届时如果有其他奸佞趁乱而起的话，陛下又如何能安息。
而且……”
李东阳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
忽的想到什么事情的他，在看到面前的朱厚照意欲开口之后，赶紧继续劝谏道：
“而且，宁王既然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肯定已经预谋已久，甚至接下来还有其他后手也说不定，所以此时此刻，殿下还是身在京师之中更为安全。
殿下，三思啊！”
两位阁老言辞恳切。
眉宇之间更是遍布焦急模样。
可是坐与椅上的朱厚照，纵使听着两位阁老的谏言，可是根本不为所动。
满面坚毅神色的他，看到李东阳话音结束，一旁的刘健又欲上前继续出言后。
眉头一皱的同时，直接挥手制止了刘健那将要出口的话语，直接冷声说道：
“两位阁老就不要再劝了。
本宫身为人子，明知仇人是谁，却不能首刃，此乃最大的不孝。
两位阁老有劝本宫的这功夫，还不如帮本宫调集一下粮草，清理一下运河和河道。
本宫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南昌，趁着宁王那厮还没有成什么气候，直接将其剿灭。
以此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让他得到安息。”
“殿下……”
“殿下……”
朱厚照话语刚刚结束。
对面两位阁老的神情，顿时开始变得焦急万分起来。
齐齐张口的两人，后续的话语还不待出口，对面的朱厚照就直接挥手，喝止了两位阁老的谏言。
“两位阁老不要说了。”
说完这句话语的朱厚照，满面坚定不说，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神色。
“本宫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刘建李东阳还想要继续开口劝谏。
可是后续的话语还不待出口，就看见对面朱厚照的神情开始变得冷厉不说，更是直接站起，冷目朝着两人望去。
但即便朱厚照如此举动，也仅仅只是让两位阁老的动作一滞而已。
很快恢复过来的两位阁老，根本没有任何沟通，双双跪伏于地，满面急切的冲着朱厚照继续劝谏道。
“殿下三思啊，大明不可一日无主，只是平剿一个藩王而已，根本犯不上殿下亲征，此等事情交由朝中将领出马就是，殿下若是想手刃宁王的话，也可以下旨让那些将领将宁王生擒带入京师，根本没必要劳烦殿下亲自出马。”
“还请殿下三思，纵使宁王倒行逆施，做出天人共愤的事情，但是殿下即将成为天下共主，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逆臣贼子就涉身险地，再说陛下仙去，朝中诸般事情，也需要殿下出面主持大局，还请殿下以朝廷大业为重，将此事交由手下将领出马就是，诸如英国公等将领，军队愿意为殿下效鞍马之劳。”
李东阳和刘健劝谏的话语不断。
可是对面朱厚照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满面坚毅神色的他，在心中最近已经打定主意。
此次必须要手刃宁王，以报杀父之仇。
所以此刻当他看到殿下两位阁老不断出言劝谏时，心中越发烦躁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不耐，在两位阁老话音结束之后，直接说道。
“本宫今日召你们前来，不是让你们来劝谏的。
本宫是告诉你们这件事情，让你们这些时日帮着本宫处理朝堂诸事。
至于其他的事情，两位阁老若是不愿意帮忙的话，那就当本宫没说，两位阁老退下就是。”
跪在殿下的李东阳和刘建。
在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之后，眉头紧皱的同时，心中变得万分焦急起来。
刘健更是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继续劝谏道。
“殿下，三思啊！
想必就是先皇在这。
他也不愿看到殿下以身涉险。
万一在这期间出现什么闪失的话，臣等该如何向先皇交代啊！”
刘健见劝谏的话语不管事。
干脆直接将弘治皇上搬了出来。
希望能借着弘治皇上的名头，打消掉朱厚照南下平叛的想法。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朱厚照早就心意已决，此刻召见两位阁老，也只是告知他们这件事情而已。
说实话，朱厚照若不是担心他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朝堂出现什么乱子，他早就直接带领兵武南下了，哪里还会有眼下这般费事。
如今见到两位阁老这般喋喋不休，朱厚照心中越发烦躁的同时，也懒得再继续这里磨嘴皮子下去，直接抬脚拂袖朝着书房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本宫不在京师这段时间，朝中的诸般事务，还望两位阁老能多多费心，行了，都退下吧。”
朱厚照边说边走，等到话语说完，人已走到书房的门口。
根本不待刘健和李东阳继续劝谏，身影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还有一法
跪伏在地上的刘健和李东阳。
看着已然没了踪影的朱厚照，彻底呆傻在了当场。
两位阁老面面相觑的同时，脸上的焦急神色，也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李东阳一脸茫然的呆愣了几息之后。
回过神来的他，快速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健，满面担忧的出言问询道：
“刘公，怎么办？”
此刻的刘健也是六神无主。
不知道眼下这般事情该如何解决。
他根本没有预料到，太子殿下的态度居然会这般坚决。
看太子殿下那架势，今日召见他们前来，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告知他们这件事情，顺便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帮着处理一下朝廷政事，再有就是顺便安排一下南征平叛所需要的粮草、军马等事。
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的刘健。
眉头紧皱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苦涩的模样。
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刘健根本没有怀疑朱厚照所言的真假。
毕竟无论是身为人子，还是从朱厚照太子殿下的身份考虑，他根本不会用自己的父亲的性命来开这般玩笑。
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名声瞬毁。
至于宁王想要造反的事情。
刘健虽然惊诧，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宁王一脉一直心存反念，这在朝中可谓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但是满朝文武谁都没有在意过，因为现在的藩王，已经不是太宗皇帝那时一般。
如今的藩王手中没有多少兵马不说，规矩限制更是繁多，再想要做到当年太宗皇帝那般，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可是让两位阁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般情形之下，宁王一脉居然还没斩断自己的那点妄想，做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李东阳。
见到刘健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询。
满面焦急神色的他，索性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刘公，殿下如今正在气头上，吾等想要劝谏的话，也没那般容易。
再说如今殿下已然离去，吾等就算追上去，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依本官的意见，吾等二人不若先行离去。
待明日早朝之时，吾等联络群臣，一同劝谏就是。
那时候满朝同心，想必就是殿下也会慎重考虑一番吧。”
李东阳满面忧色，缓缓说出这般话语。
而在其对面的刘健，在听到李东阳所言之后，眉头却依旧紧锁。
几息之后。
刘健轻轻摇了摇头，否决掉了李东阳的提议。
李东阳见状，表情变得诧异不说，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脱口而出道：
“刘公，你认为这个办法不行？”
刘健听到李东阳的问询，目光转向李东阳的同时，缓缓说道。
“陛下大行，可宫中还没有讣告出来。
吾等在此时若是将陛下的死讯广而告之，事后殿下一旦问责下来，吾等该如何解释？
而且此时还牵扯到宁王，陛下若是寿终正寝还好，但如今按照太子殿下所言，陛下是被宁王所害。
而且宁王还意图不轨，准备举旗造反，吾等此刻将陛下大行的消息传扬出去，弄得朝堂动荡，岂不是在侧面帮了宁王？”
“那怎么办？”
李东阳在听到刘健这般话语之后。
眉宇之间的忧愁神色变得越发浓郁不说。
心中焦急无比的他，在慌乱之下，直接说道：
“难不成我们就无所作为，任由太子殿下率兵南下。
可一旦太子殿下出现什么闪失的话，吾等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刘健满面忧愁神色。
李东阳所言，他如何又不明白。
在沉吟了许久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的他，轻声说道。
“眼下这般情况，在没有讣告下来之前，吾等想要再联络其他朝臣共同劝谏，那基本就是一个妄想。
不过，吾等虽然不能联络群臣，但是却可以试试其他的办法，没准儿那人的话语，太子殿下会听也说不准。”
李东阳听到刘健这般话语。
眉宇之间露出一抹愕然神色之后。
瞬间明白刘健所言的这人是谁，出言确认道。
“刘公可否是在指皇后娘娘？”
刘健在点了点头后。缓缓说道。
“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境地，貌似也只有这个办法，还值得你我尝试一番了。
按本官所想，如今弘治皇上遇害仙去，皇后娘娘纵使愤怒万分，但是她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再次置身险地方吧。”
刘健话语说到这里。
又以一声长叹结束。
跪在一旁的李东阳。
一直愁眉不展的他，再听到刘健的这番话语之后。
紧皱的眉头渐渐消散不说，更是直接站起身形，伸手就开始拉扯起刘健来。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找皇后娘娘啊。”
“急什么？宫中发生这般大事，皇后娘娘此刻应该就在乾清宫中，找人帮忙通传一下就是。
至于通传的借口嘛，就说有事涉太子殿下安危的大事，请求觐见皇后娘娘。”
李东阳点头应是，对于刘健这般说辞更是赞同无比。
要知道如今弘治皇上大行，皇后娘娘正是哀痛万分的时候。
寻常的理由想要觐见，根本就没有可能，按着刘健这般说辞，没准儿还有一试的机会。
而且他们也没有说谎，他们所要禀告的事情，确实是事涉太子殿下的安危。
打定这般主意的两人，快速朝着书房外面行去。
刚刚走出书房的两人，就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起来。
可是以往随处可见的宫女、太监，今日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两位阁老在书房门口搜索了半天之后，也未看到一个人影。
见到这般情况的两位阁老，刚刚舒缓的眉头又开始紧皱起来。
刘健满面愁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殿前广场，下意识喃喃自语道：
“眼下这般情况，应该是宫中开始戒严了，太子殿下既然说陛下是中毒身亡，那想必宫中定是有奸佞从中作祟。
不出本官意料的话，接下来的宫中，势必也难免会经历一番清洗。
唉……”
刘健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话语。
目光朝着陛下寝宫方向望去的他，在犹豫了几息之后，抬脚朝前行去。
李东阳见到刘健的动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赶紧抬脚，快步跟上。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换天了！
两位阁老快步前行。
在大殿周边，根本看不到丝毫宫女太监的存在。
就连往日里五步一岗的侍卫，如今也已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乾清宫中，就好似一座空城一般，仅仅只有他们两位阁老存在。
见到这般情况的两位阁老，心中越发无底的同时，对于朱厚照之前所言，也越发确信起来。
时间渐渐流逝。
两位阁老更是快步奔行。
在临到寝宫宫门的时候。
两位阁老终于看到了人影的存在。
不过让两位阁老疑惑不已的是，对方身上的装束，根本不似宫中卫士。
这是谁？
就在两位阁老面面相觑，均皆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何身份时。
一道可以压低声音的呼喝，突然从对面传了过来。
“站住！来者何人？”
突然的呼喝声。
打破了宫城的宁静。
刘健和李东阳步伐应声而止的同时。
满面焦急的刘健，更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快速说道。
“本官乃是内阁首辅刘健。”
对面的虎贲军兵丁。
在听到刘健的话语之后。
快步上前的同时，借着灯光也看清楚了两人的容貌。
认出两人确实是两位阁老之后，这名兵丁先是对着两人躬身一礼，接着神情严肃的出言劝说道。
“参见两位阁老大人。
此处乃是陛下寝宫所在，外人不得靠近。
两位大人还请速速离去，若是寻不到出宫道路的话，卑职可以安排人带你们出去。”
刘健听到这名兵丁的话语。
见到他言语还算客气之后，心中微微一松的同时，态度谦和的说道。
“吾等知晓这里是陛下的寝宫，只不过有事涉太子殿下安危之事，故而不得不越礼而行。
敢问这位小哥，皇后娘娘可在陛下寝宫之中，若是在这里的话，可否劳烦帮着通传一下？”
刘健在说完之后，更是对着这名兵丁拱手一揖。
凝重的神情再加上刘健的这般举动，顿时让这名虎贲军兵丁，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要知道他们和宫中的其他侍卫不同，之前在护送太子殿下回京途中，就曾遭遇到了刺客的行刺。
再加上回到京师之后所遇见的这般情况，所有虎贲军兵丁都明白，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所有人不说草木皆兵，但是也差不哪去。
故而这名虎贲军兵丁，在听到刘健的话语之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怀疑，转身就朝着寝宫的方向跑去。
刘健见到这名兵丁的离去，下意识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说实话，他在刚才真担心，对方会说出太子殿下不让他们觐见的话语。
但是让刘健庆幸的是，这般情形并没有发生，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刘健神情变得缓和之余，微微侧目朝着一旁的李东阳望去，见到对方也在轻轻呼气后，刘健苦笑一下的同时，轻声宽慰道：
“不用担心，等见到皇后娘娘就好了，殿下至仁至孝，皇后娘娘的话语他还是会听的。”
李东阳点头应是。
刚要出言回答的他。
忽的见到有兵丁朝着他们这边奔跑过来。
见到这般情形的两人，停下没有说完的话语。
目光纷纷朝着这名折返回来的兵丁望去，就在两人以为，皇后娘娘肯定会同意接见他们的时候，这名兵丁却话语冷冷的说道：
“太子殿下让你们速速出宫，不要再想其他办法劝谏了。
而且殿下还让卑职转告你们一句，在朝廷讣告没有公布之前。
两位阁老不要将皇上大行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免得引起朝堂和民间动荡。
至于何时公布陛下的讣告，殿下说等他什么时候将宁王抓获了，就什么时候公布。”
刘健和李东阳听到这里，满面愕然神色。
说什么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让这个兵丁去向皇后娘娘通传。
结果怎么绕了一圈，又跑到太子殿下这里。
满面焦急的李东阳，直接脱口而出道。
“皇后娘娘呢，刚才刘阁老不是让你去向皇后娘娘通传吗，怎么到你这里，又成太子殿下了？”
这名兵丁听到李东阳的质问。
目光朝着李东阳望去的同时，缓缓答道。
“皇后娘娘如今不便接见两位阁老，目前宫中的一切事物，都以太子殿下为准。”
李东阳和刘健听到这里。
神情一黯的同时，也隐隐明白了什么。
弘治皇上的突然病故，张皇后势必万分忧伤。
再加上之前就有传言说，张皇后一直在找御医调理身体。
所以张皇后在听闻到弘治皇上的死讯后，悲痛万分之下，突然身体不适也情有可原。
可是如此一来，两位阁老最后的办法也就失效了。
不知该如何劝谏太子殿下的两人。
眉头紧皱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焦急起来。
两位阁老愁眉不展。
面前的兵丁却没有感同身受。
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两位阁老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速速离去，莫让卑职为难。
若两位阁老执意在此的话，那殿下也有交代，只不过如此一来，卑职可就要得罪两位阁老了。”
刘健和李东阳听闻此言，忍不住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事情到了这般境地，两人心中也明白，继续待在这里，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表情落寞的同时，慢慢朝着宫外行去。
只不过和来时那急匆匆的步伐不同，此刻朝着宫外行去的两位阁老，愁眉不展不说，脚步也开始变得缓慢沉重了的许多。
两人心中都明白，大明这天已经开始换了，但这换天过程中的风波动荡，如今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寝宫之中，一片悲伤气氛。
张皇后数次醒来，数次又哭晕过去。
到最后朱厚照实在没有办法，干脆将李言闻找来。
让他给张皇后开了一副安神的汤剂，糊弄她服下之后，张皇后这才睡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半睡半醒之间的张皇后，还是不断哭泣出声，看那模样，似乎在梦中依旧重复眼下的场景一般。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消息进京
朱厚照看到这般情形。
神情变得愤怒不已的同时。
心情也开始变得越发急切起来。
恨不得现在就出征南昌的他，对着护卫在旁的谭小四问询道。
“姜三总兵和徐宁他们到哪里了，虎贲军大部还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赶到京师？”
谭小四听到问询，躬身一礼的他，赶紧奏报道：
“禀告殿下，按着时间来推算的话，姜三总兵和徐宁最晚在明日早上，就可以到达京师。
而且若是路上没有什么耽搁的话，可能到达京师的时间会更早一点。”
朱厚照听到谭小四的回答。
脸上的焦急神色没有减弱分毫。
轻轻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追问道。
“兵仗局那边通知下去了吗？
火药和后备的燧发枪、火药包等物准备齐全了吗？
还有那些攻城所需的轻便火炮，准备的怎么样了？”
“禀告殿下，天津卫的剩余虎贲军，目前正在护送这些器械赶往京师，他们应该比姜三总兵还要早一些时间到来，应该在后半夜的时候，就会到达京师。”
朱厚照听闻此言。
轻轻的点了点头。
背负双手的他，遥望着远处的夜空。
沉吟许久之后，对着谭小四吩咐道。
“本宫先去休息一下，等到姜三总兵到来之时，即刻通知本宫。”
“末将遵旨。”
谭小四抱拳一礼。
恭送朱厚照离去。
而说完这句话语的朱厚照。
也未在继续多言，转身直接朝着书房的方向行去。
弘治皇上的突然离去。
让朱厚照心中悲痛万分。
可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自己该悲痛的时候。
仇敌尚未伏首，天下仍未升平。
朱厚照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养足精神。
继而好在明日虎贲军到来之后，直接帅兵南下，手刃敌酋。
即诛杀乱臣贼子，也告慰弘治皇上的在天之灵。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整个朝堂之中，除了两位阁老忧心重重彻夜未眠之外。
其他文武百官，根本没有察觉到一场异变，即将在他们的眼前发生。
天色方明。
永定门的守卫兵丁。
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在城墙上面朝着城外观望。
此时还不是开城门的时候，所以这些城门守卫也就不那么着急，一副懒散模样。
其间一名守卫站立的城墙边上，眺目朝着城墙外面的天空望去，想要看看那初升的太阳。
可是惊鸿一瞥之间，他忽的注意到，远处正有一批快马，向着城门这边疾驰而来。
见到这一幕的守卫，眉头皱起的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那奔驰而来的身影。
咦？
这装束。
怎么有点儿眼熟？
刚刚睡醒接班的他。
脑子还有些不转个儿。
在盯着对方看了几息之后。
这名守卫才忽的反应过来。
嘶！
这不是东厂的装束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城墙守卫。
睡意全消的同时，神情瞬间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而与此同时。
奔驰而来的东厂探子。
也注意到了城墙上的那道身影，挥舞手臂的同时对着他高呼道。
“紧急军情，速开城门！”
“紧急军情，速开城门！”
……
一道道的呼喝声，开始远远传来。
城墙守卫在听到这道呼喝之后，神情变得越发紧张之余，顿时跌跌撞撞的朝着上官的所在奔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永定门的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这名东厂探子则是纵马长驱直入。
因为早上行人还不太多的缘故，他这一路根本没有耽搁。
不到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宫门的前面。
在一番通传之后，这名探子被带进了宫中。
一路过门穿院，满面疲惫神色的这名东厂探子，终于来到了朱厚照的近前。
见到太子殿下当面的这名东厂探子，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他亲自接见了自己。
但是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这名东厂探子也瞬间回过神来，快速跪倒在地的同时，对着朱厚照奏报道：
“启禀殿下，南昌急报，宁王已反。”
奏禀完这个消息的探子。
下意识抬头朝着太子殿下望去。
可是让他微微有些惊诧的是，面前的太子殿下，就仿若听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消息一般，神情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见到这般情形的东厂探子，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没有听清楚自己所奏禀的内容，下意识又出言重复了一遍。
“启禀殿下，南昌急报，宁王已经举兵造反。”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
这一回的朱厚照，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眉头猛的一皱的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本宫听到了。”
朱厚照这般话语一出。
前来奏报的东厂探子顿时吓得神情一紧。
跪伏于地的他，哪里还敢多言，额头贴地不敢再继续言语起来。
但是让他疑惑不已的是，太子殿下明明已经听清楚了自己的奏报，可为什么还是那般淡定模样？
难道说，宁王造反的消息在太子殿下眼中不重要吗？
还是说殿下早早就已经收到了宁王造反的消息。
可这怎么可能？
东厂本来在南昌之中就有探子存在。
在宁王造反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派人送出消息。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最快的才是，但眼下太子殿下这般神情又作何解释呢？
这名东厂探子疑惑不已。
就在他胡乱猜测的时候，耳旁又传来了太子殿下的话语声。
“行了，退下吧。”
东厂探子都不用抬头。
就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冲自己说话。
赶紧停下自己胡乱思绪的同时，磕头一礼之后，起身朝着外面退去。
朱厚照负手而立。
眉头紧锁的他，遍布森寒模样。
这一夜的时间里，他根本没有休息多长的时间。
按着最初的打算，朱厚照原本想回去休息一下，为接下来的南征，养精蓄锐。
可是张皇后即使服用了安眠的汤剂，半夜也是不断惊醒。
见到这般情况的朱厚照，无奈只能在旁安慰。
直到临到清晨的时候，张皇后才稍稍平复了一段时间。
而朱厚照也借着这难得的间隙，小寐了片刻，休养了一下心神。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你留下
朱厚照眉头紧锁，一副森寒模样。
对于宁王造反一事，他在看到那封刺杀自己的圣旨时，就已经心知肚明。
之所以没有丝毫举动，一方面是为了等待虎贲军的归来，好能亲自率兵诛杀叛逆。
至于另外一个缘由，则是担心这一世的宁王，还是如史书上的那般无用，还未出江西就被其他朝臣剿灭。
刺杀自己。
毒杀弘治皇上。
这是何等的罪大恶极。
如此叛逆若是被诛于他人之手。
朱厚照这口冤枉气如何能咽得下？
所以在听到东厂探子的奏报之后，朱厚照根本就没有昭告天下的意思。
他就在等着姜三和徐宁等人的归来，好能亲自率兵剑指南昌、诛杀叛逆。
朱厚照满面狠厉，暗暗思索。
站立一旁的谭小四，看着面前露出疲惫之色的朱厚照，满面心疼之余，忍不住轻声劝慰道。
“殿下，您先回去休息片刻吧，等到姜三总兵他们到来，末将再去召唤您。”
朱厚照沉吟几息。
倒是没有拒绝谭小四的好意。
轻轻点了点头后，转身就欲离去。
可是他刚刚抬起的脚步还不待落下。
就忽的听到远处又有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听到这般动静的朱厚照，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转头朝着殿前的广场望去。
入目所见。
姜三和徐宁两人。
正快步朝着这边行来。
见到这一幕的朱厚照，神情顿时一肃。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他，转头冲着一旁的谭小四吩咐道。
“谭小四，本宫再给你留下两支千户所，你负责在皇城之中，保护皇后娘娘周全。”
谭小四听到朱厚照呼喝出声，下意识就要躬身接旨。
可是刚刚欠身的他，忽的反应过来朱厚照所言的意思，瞬间停下接旨的动作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接下来也要跟随太子殿下前往南昌平叛。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姜三总兵和徐宁总兵回来的档口，太子殿下却给他下达了这般旨意。
不想留在宫中的他，一脸焦急望向朱厚照的同时，赶紧躬身请旨道。
“殿下，末将不想待在京师，让末将和您一起去吧。”
朱厚照轻轻摇了摇头。
看向面前躬身请旨的谭小四。
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
“你留下在此驻守，本宫还能放心一些。
宫中的这些奴婢和侍卫，本宫已经根本不相信他们了。
现在也就是顾不上他们，本宫离开之前，会嘱咐萧敬肃清一番，等到本宫从南昌回来的时候，统统换掉就是。”
朱厚照话语轻轻。
仿若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看着面前已经陷入到纠结当中的谭小四，朱厚照继续说道：
“届时天津卫那边送过来的火药、燧发枪、便携炮等物，你这里都留下一些。
陛下如今已经被这些贼子害死了，本宫不想让皇后娘娘也惨遭毒手，要知道她可是本宫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所以此番你虽然留守京师，但是任务也是巨大，无论发生如何变故，切记不得让皇后娘娘有丝毫闪失，否则，本宫唯你是问！”
朱厚照话语说道最后。
已然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站于对面的谭小四，虽然心心念的还是想跟着朱厚照一起去南昌平叛。
可是当他在听到太子殿下这般话语之后，明白事情轻重的他，纠结了几息之后，躬身接旨道。
“末将遵旨。”
朱厚照见到谭小四接旨之后，也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和旁人不同，谭小四姜三这些从西苑跟他多年的手下，朱厚照还是信得过的。
将张皇后的安全交于到谭小四的手中，朱厚照也能放下心来，安心的前去南昌诛杀宁王。
这边谭小四的事情刚刚安排妥当。
另一边的姜三和徐宁两人，也已走到了近前。
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两人，齐齐跪倒在朱厚照到身前，高呼道。
“末将姜三（徐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看着跪倒在面前的两人。
根本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寒声下令道：
“传本宫旨意。
所有虎贲军马上集结。
跟随本宫一起南下南昌平叛！”
姜三总兵和徐宁副总兵。
在听到朱厚照这般旨意之后，神情顿时一愣。
因为朱厚照当初下令召集他们的时候，那时候的宁王还没有造反，而弘治皇上也依旧健在。
他们唯一收到的消息，也只是太子殿下在回京的途中遇到了刺客而已。
原本他们以为，待他们回到京师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抓捕那些逃离的刺客。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才刚刚见到太子殿下，就收到了南下平叛的旨意。
谁造反了？
南昌。
那不是宁王的封地吗？
难道是宁王起兵造反了吗？
心中疑惑不已的姜三和徐宁。
在稍稍呆滞之后，很快恢复过来，齐齐抱拳接令。
“末将遵旨。”
“末将遵旨。”
朱厚照见状。
神情开始变得越发冷厉起来。
深吸一口气的他，继续说道：
“虎奔军在永定门前整备集结。
稍后本宫将和你们一起，共同前往南昌平叛。”
朱厚照此言一出，面前的姜三和徐宁两人，顿时露出了震惊的模样。
说实话，刚才两人在听闻道将要去南昌平叛的时候，也只是稍稍有些惊诧而已。
但是此刻他们在听到太子殿下也要同行的话语之后，满面惊骇的两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齐齐瞪大眼睛抬头望去。
朱厚照见到两人这般模样。
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两人此刻心中的想法。
根本不待两人开口多言，直接冷声说道：
“兵贵神速，尔等莫要耽搁，速速前去安排就是。”
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习惯令行禁止的姜三和徐宁两人，在稍稍迟疑之后，赶紧抱拳接旨。
不过两人在起身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朝着站在一旁的谭小四望去，可是面对两人探寻的目光，谭小四也是满面难色，有苦难言。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这样下去不行
不过谭小四相信。
伴随着太子殿下的南征。
这其间的缘由，姜三和徐宁两人势必也会知情。
至于眼下，谭小四在没有得到殿下的旨意之前。
他不敢也没有机会如实相告，所以就让他们先迷糊一会儿吧。
姜三和徐宁两人。
似是也理解谭小四此时的不便。
仅仅只是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就快速收回目光，躬身退下。
大明的南方。
刘养正当夜率兵侵袭北上。
趁其不备之下，确实是发挥了奇效。
再加上宁王在起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安排。
不仅仅在京师皇城之中安排了人手，在他们计划之中的这些攻略之地上，也都一一安排了内应。
所以如此一来。
刘养正奇袭九江的计划，更是进展的分外顺利。
当九江城的军民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刘养正就已经在内应的接应下。
率领大军进入到了九江城城中，迅速攻占诸处城门及府衙粮仓等一些军略重地。
等到天色初明。
一众九江百姓走上街头的时候。
偌大的九江城，已经完成易主。
至此，江西地界之中，从九江到南昌。
整个范围全部归属于宁王的统辖之下。
而刘养正在将九江彻底占领之后，整顿了一番兵马的他。
根本没有在此过多停留，在留够驻扎接应的兵马后，直接率领大部，继续渡江北上，朝着南直隶的方向进发。
而与此同时。
伴随着南昌和九江的失守。
宁王起兵造反的消息，也开始朝着各处传扬开来。
临近南昌、九江的诸处郡县，再得知到这个消息之后。
震惊不已的同时，无数驿卒也开始朝着京师和南直隶的方向奔驰而去，一时之间天下皆惊。
要知道上一个藩王造反。
距今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大明王朝在这百年多时间里，虽然时有动荡。
但这些动荡基本都如石子投入池塘一般，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浪。
可这一次的宁王在一夜之间攻陷两地，而且势头未缓，实乃近些年罕见。
这般勇猛的势头。
让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惶恐不已的同时，心中更是感叹大变将至，天下又将处于动荡之中。
……
南昌城中。
刘养正率兵攻下九江。
并继续朝着南直隶进发的消息。
已经被刘养正安排手下，快马加鞭送到了宁王手中。
宁王听着前方送来的捷报，顿时狂喜不已，身着龙袍的他，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王伦作为被宁王新近册封的兵部尚书。
此刻正站立在其下首位置，当他看到宁王这般高兴。
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的他，在露出一个谄媚的表情后，躬身上前恭贺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如今仅仅一夜时间，右丞相就为陛下打下如此地域。
依微臣来看，此事除了显示陛下大军威猛，战力空前之外。
也说明天下早已苦弘治统治久矣，而陛下在此时揭竿而起，恰是顺应天意之举，实乃民心所向，万民欢悦至极。
微臣相信，伴随着陛下讨伐的消息传播出去，接下来天下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响应，翘首等待王爷早日前去，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王伦满面谄媚。
一脸恭维的说出了这番话语。
而在其面前的宁王，在听到王伦的话语之后，心中越发欢喜的同时，脸上的笑意也开始变得越发昂然起来。
躬身站在一旁的王伦，见到宁王这幅模样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要知道，王伦虽然是被宁王册封的兵部尚书。
可是此刻在他的手中，根本没有丝毫兵丁可以指挥，可谓是正业八经的空壳子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担心被宁王抛弃的他，只能靠着在旁恭维吹捧，还能刷一刷存在感。
要知道如今宁王麾下的大军，已然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被刘养正带去北上，剑指南直隶。
而剩下的那部分兵伍。
虽然现在还在南昌周边驻扎。
但是宁王就在此地，又怎能轮到他一个兵部尚书掌权？
而且更为主要的是，宁王在今天早上，更是直接将这一部分兵马的统辖权，交给了二公子掌管。
如此一来，王伦的身份就开始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上面是宁王。
下面又是二公子。
如此一来，王伦彻底成了一个摆设。
不甘心继续这般下去的王伦，在看到宁王这般高兴之后。
一脸谄媚模样的他，借势抓住机会，在旁继续恭维道。
“陛下顺天而行，又有良臣辅佐。
左丞相在京师为陛下深入虎穴，置身险地。
右丞相率兵北上，为陛下披荆斩棘，开疆扩土
陛下有了左右丞相这般倾心相助，距离陛下问鼎中原之期，已然不远矣。”
王伦一边恭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宁王的神情变化。
当他看到宁王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之后，心中大定的同时，更是抓紧机会，向宁王进言。
要知道按着之前宁王和刘养正李士实等人所定下的计划。
刘养正负责充当先锋率兵北上，辅佐宁王攻城略地。
而宁王则是在今日祭旗之后，率领剩余的兵马，跟在刘养正的后面，接管诸处城池的同时，也继续朝着南直隶进发。
至于最后的李士实，因为他要先从京师返回的缘故，所以时间上肯定不可能来得及。
不过等到他赶回之后，就要接管此刻宁王麾下的这些兵马。
届时和刘养正分兵，一路向北，一路向东，开始正式逐鹿天下。
向北的意义自是不言而喻，只要能占领京师，天下就已经完成易主。
至于向东，则是因为大明的富饶之地，尽皆都在江浙地区，打下了那里，也就有了充足的钱银，以战养战之下，北面的征讨，也会更加快速。
可若是后续计划都照此实施的话。
那还有他王伦什么事情。
若是他一直这般无所事事下去。
等到王爷登临帝位、论功行赏的时候。
他这个堂堂的兵部尚书，却无寸功可记，到时候岂不尴尬。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别有心思
而且谁又能保证。
在宁王征讨天下的过程中。
有没有其他后起之秀冒了出来。
继而顶替掉自己兵部尚书的这个位置。
所以此刻王伦瞅准时机，趁着宁王愉悦之时，小心翼翼的试探进言道。
“启禀陛下，有一句话语，微臣斗胆，不知道该不该讲。”
正在兴头上的宁王。
听到王伦这句话语之后。
满面欣喜神色的他，根本就没有多想。
大手随意一挥，一脸爽快的冲着王伦说道。
“爱卿有话就讲，不用这般拘束！”
宁王满面谦和。
可即便如此。
王伦还是有些紧张。
看着面前的宁王，徐徐说道：
“启禀陛下。
如今万事伊始。
诸处高歌猛进。
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右丞相率领大军北上征讨。
左丞相在京师也是密谋筹划。
可现如今南昌城周边的大军，却依旧纹丝未动。
就算接下来陛下会带着他们挥师北上，可也是拾人牙慧。
一众将士根本无法建功立业，此举在微臣看来，实在是有些大伤士气。
而且如果时日一长，也会让这些将领心生不忿，毕竟此时此刻，正是为陛下建功的大好时机。”
王伦话语说到这里。
轻轻吞咽了一口吐沫之后。
小心翼翼地朝着宁王偷瞄了一眼。
见到他的脸上只是露出思索的模样。
并没有丝毫怒容后，似是得到了肯定一般，继续说道。
“古语有云，兵贵神速。
此刻吾等士气高涨，朝廷那边又是措手不及。
而且伴随着左丞相在京师的得手，朝中势必乱成一团。
如此良机吾等应该好好把握才是，故而微臣斗胆谏言陛下，即刻挥师东下。
除了利用士气一路高歌猛进不说，还能尽快扩大吾等的战果，壮大陛下的疆域。”
王伦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眉头微皱的他，在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而且到最后，就算左丞相那边有什么闪失的话。
陛下也已趁着朝廷措手不及的这段空档，占领了江南大片土地，有了和朝廷分庭抗争的资本。”
王伦话语说到这里。
眉头皱的越发紧锁的他，心中也是猛的一狠。
在朝着宁王又看了一眼之后，干脆直接跪伏于地，道。
“微臣忠心可鉴，所言所语都是为了陛下的大事着想，还请陛下三思。”
宁王听到王伦的话语后。
之前还满面笑意的他，已然开始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王伦方才所言，可谓是正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军中士气高涨这件事情，不用王伦多言，宁王也可以想象的到。
可即便这般，宁王也只是稍稍有些犹豫而已，但是王伦的后续所言，尤其是关于李士实的那几句，却让宁王的心中开始变得纠结起来。
京师的情况。
宁王到现在根本没有收到后续丝毫消息。
他现在所做的，也只是按照之前和李士实约定好的时间起兵举事而已。
至于京师那边进展情况到底如何，针对弘治父子的诸般计划是不是已然得手，宁王心中根本没有丝毫底气。
万一如王伦方才所言。
万一李士实在京师没有得手呢？
万一弘治皇上和朱厚照还依旧好好活着呢！
若是这般的话，李士实能不能平安回来暂且不说，眼下的大好良机肯定要被浪费掉。
想到这里的宁王，顿时开始陷入到了犹豫和纠结当中。
跪伏在地上的王伦，心惊胆战的等候了片刻之后。
见到宁王未大动肝火，心中的惊惧也渐渐放下。
要知道自己刚才说了这么多。
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劝谏宁王，当下就开始东下攻略，也就唯有这般，自己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故而见到宁王迟迟没有说话的他，心中越发的淡定起来。
就这般又稍稍等待了几息之后。
王伦在看到宁王还没有说话的意思，索性直接抬起头来，满面坚定的继续劝谏道：
“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等到周边那些城池都反应过来，吾等再兴兵攻打的话。
不仅吾等耗费颇多，届时万一久攻不下，对士气也是一个打击。”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就算等到左丞相归来，他所要做的事情，不还是要攻略江浙之地吗？
吾等现在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把李士实大人所要做的事情，稍稍提前了而已。
而且陛下麾下精兵良将颇多，从中选出主帅之人，想必也绝非难事。”
“陛下！您还是速速下决定吧，依微臣来看。
此时此刻就是左丞相在此，他也定会赞同陛下的这般决定。”
事情到了这般境地。
王伦也是豁出去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
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事涉自己前程，而且类似于眼下这般机会，错过了再想寻找，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万一李士实真的在这几日赶回来，那就真的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王伦一脸紧张。
跪伏在地上的他。
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宁王，等待了他的最后决断。
而一脸纠结的宁王。
在听到王伦的话语之后。
心中的天平，也开始慢慢向着王伦所言倾斜。
“陛下……”
王伦见到宁王犹豫。
刚想要继续出言劝谏。
可是后续的话语还未待出口。
就看见面前的宁王，抬起胳膊制止了王伦的谏言。
接着在王伦一脸期待的目光下，宁王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此事就依王爱卿所言，吾等即刻集结全部兵马，继而直接挥师东下，和刘爱卿所率兵武兵分两路。
一路向北攻略中原之地，一路向东攻略江浙富饶之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最大的地盘，获得最大利益，以期早日获得和朝廷分庭抗争的资本。”
王伦听到宁王这般话语。
满面狂喜不已的他，当即对着宁王就是磕头一礼，神情亢奋的高声呼喝道。
“陛下圣明，微臣愿为陛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此时此刻的王伦。
满面激动神色得他。
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宁王。
期望能从他得口中，听到那道让自己带兵的旨意。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倾巢而出
可是让他失望不已的是。
宁王似乎没有听出他这句话语的言外之意。
满面激动神色的他，在深吸一口气后，意气风发的高声说道。
“朕同意王爱卿所言。
故而在接下来的祭旗仪式之后。
朕将仿效当年的太祖皇帝，亲自率兵挥师东进，御驾亲征。”
原本还是满面期待的王伦，当他听到宁王说出这句话语后，彻底呆傻在了当场。
说什么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劝谏了半天，宁王到最后的决定居然变成了这样。
御驾亲征？
这样一来的话。
岂不是更没他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的王伦，心中苦涩无比不说，却不得不口是心非的出言奉承道：
“陛下威武，陛下御驾亲征。
实乃继承太祖遗风，重现当年太祖景象。
微臣虽然身无长力，但也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宁王听到王伦这般话语，轻轻点头的同时，右手轻轻抬起，缓缓说道。
“王爱卿请起。”
宁王话语说完。
目光随之旁移。
冲着站立在旁的奴婢呼喝道：
“来人！将朕的盔甲和宝剑带来。
另外传朕旨意，命府中所有护卫，随朕御驾亲征。”
宁王慷慨激昂。
眉宇之间更是一副凛然神色。
躬身侍奉在旁的小太监，听闻到宁王的旨意之后。
稍稍露出震惊神色的他，躬身接旨之后，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
伴随着宁王的这道旨意，
整个宁王府上下，顿时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无数护卫手持利刃出现在厅堂前面的同时。
一匹汗血宝马，更是被牵到了厅堂的门前。
站在宁王身旁的王伦见状，几步小跑到了汗血宝马的近前。
一把夺过宝汗血马缰绳的同时，一边谄媚的对着宁王进言道：
“陛下，宝马已经备好，恭请陛下上马。”
宁王意气风发。
见到一众护卫都已集结到位。
轻轻吸了一口气的他，虎步龙行走到宝马近前。
推开一旁想要搀扶的王伦，翻身上马之后，满面激动的朝着面前的一众护卫望去。
此刻宁王腹中，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出口，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王伦是对的。
此情此景之下。
自己根本不该原地按兵不动。
根本不应该这般慢慢等待李士实的归来。
甚至在此刻的宁王看来，他那祭旗大会都有些多余。
整那么多干什么。
男儿生于当世，大杀四方就是。
眼下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速速挥师进军才是正理，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
想到这里的宁王，直接拔出腰间宝刀，看向面前的一众亲信护卫。
万语千言到了嘴边之后，仅仅只是化成了一句。
“儿郎们，随朕一起改天换地，大杀四方！”
宁王厉啸出口。
在其面前的一众护卫。
本来就激动不已的他们。
在听到宁王的呼喝之后，满面亢奋神色不说。
更是在他话语出口之后，同时举起手中兵器，齐声附和道：
“改天换地，大杀四方！”
“改天换地，大杀四方！”
“改天换地，大杀四方！”
……
南昌城中风声鹤立。
因为宁王刚刚起事的缘故。
整个南昌城的百姓都处于惶恐之中。
好在宁王为了维护自己贤明君王的形象。
勒令手下一众兵马，禁止哄抢施暴，保证秋毫不犯。
如此一来，南昌城中的这些百姓，倒也是暂时保得平安。
不过即便如此，归属于宁王的人马，还是在南昌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着。
他们此举，是为了搜捕东厂锦衣卫在南昌的密探，还有那些对朝廷忠贞不二的散兵游勇。
于是。
南昌在平静的表象下。
小范围的战斗，还是不断的发生。
不时就有哀嚎和兵器交加的动静，在一处处民房巷道之中响起。
一处民房之中。
赵忠档头满脸忧色。
听着来自于手下的奏报。
“什么？九江这么快就失手了！”
“禀告档头大人，卑职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
据说宁王在昨夜占领南昌城之后，就安排兵马赶去了九江。
趁着他造反的消息还没有扩散之时，在九江城中内应的接应之下，没费丝毫功夫，就将九江攻陷。
而且卑职还听闻，帮着宁王打下九江城的那支人马，根本没有在九江过多停留，在九江得手之后，就直接乘船渡江，朝着南直隶的方向进发。”
“什么？”
赵忠档头听到这里。
眼睛猛然瞪得老大不说，眉宇之间更是遍布惊愕神色。
他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居然这般迅速，似乎一切早有准备一般。
而且对方能弄到这么多的兵马不说，到了现在居然还有船只做辅。
听到这个消息的他，神情变得越发诧异不说，更是对着这前来奏报的手下高声质问道。
“他们哪来的船？”
前来奏报情况的手下。
此刻脸色也有些微微难看。
看着面前一脸惊诧模样的赵忠档头。
满面苦涩之余，赶紧对着他回答道：
“禀告档头大人，据说那鄱阳湖的水匪，也是宁王所招揽的兵马之一。
而且对方在九江城得手之后，顺势就占领了位于九江城边上的船坞，里面还有几艘水师的战船。”
嘶！
赵忠档头听到这句话语，瞬间惊恐异常。
要知道自己来南昌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
自己对于宁王的反意丝毫未查不说，更是连对方的情况都未查出丝毫。
这般一来的话，等到自己返回京师之时，势必将要受到厂公大人的问责。
想到这里的赵忠档头，额头上渐渐有冷汗开始冒出的同时，脸色也变得越发煞白起来。
前来奏报的东厂探子，在注意到赵忠挡头的神情变化之后，眉头紧锁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将自己后续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奏来。
“启禀档头大人。
据卑职所打探到的消息。
目前宁王正在集结人马。
原本在其府中的一众亲信护卫，如今已然倾巢而出。
据传宁王是有意准备带兵亲征，但是他的目标具体是在何处，卑职暂时还未查到。”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行刺宁王
正惶恐不已的赵忠档头。
在听到手下的奏报之后。
神情顿时一愣的同时，更是露出了一副震惊神色。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担忧惶恐，当即快速出言追问道：
“什么？他要亲征？”
“禀告大人，卑职所打探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有传言说宁王是准备率领叛军前往江浙地区。
但眼下仅仅只是传言而已，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赵忠档头神情一变。
眉头紧皱的他，顿时陷入到了思索当中。
“江浙？”
“南直隶？”
赵忠档头喃喃自语。
心中暗暗思索前往江浙的可能性。
攻打南直隶，那目的不言而喻，肯定是为了在风头和气势上面更胜一筹。
而至于攻打江浙。
这一点赵忠档头也很快想到了缘由。
要知道自古以来，江浙就是富饶之地。
钱银充沛不说，富户更是颇多，占领了江浙之地，可谓是拥有了大明将近半数的国库收入。
再加上宁王刚刚造反，纵使他之前准备充分，可是这钱银之物，又哪有嫌多的道理，而且其无论是安抚手下现有的这些兵马，还是后续为了继续招揽人心，所需要的钱银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此一来。
江浙之地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倒是也说得过去。
至于他为何敢在此时此刻就兵分两路，这一点赵忠档头倒是没有没有多虑。
毕竟连造反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出来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吗？
想到这里的赵忠档头，神情变得严肃之余，对着面前的手下吩咐道。
“马上安排人手，速速去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宁王接下来的动向，继而将消息奏禀京师。”
“卑职遵命。”
这名手下听到赵忠档头的命令，抱拳接令之后，就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房间之中。
赵忠档头看着手下快步离去，依旧愁眉不展，心中仍在暗暗思索，接下来该如何作为，才能让自己的罪责减轻一些。
要知道如果仅仅只是送出几道消息的话，那根本显现不出他们东厂探子的用处。
这种事情他们可以做，四周那些郡县和府衙依旧也可以。
而且纵使东厂提前获得消息，但是在时间上相差也不会太多。
想要靠着这一点来减轻自己的罪责，那基本就是如同于妄想。
如今赵忠档头所思所想，就是看看眼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帮着自己逃过此劫。
但是此事说说容易。
想要实现是何其难也。
就凭东厂在南昌的这点儿人手。
除了打探消息之外，还能干出什么大事？
而且眼下他们四处逃离，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躲避宁王手下的追捕。
想要有所作为，何其困难。
赵忠档头焦头烂额，苦苦思索。
您还别说，在他这般胡思乱想之下，一个大胆的想法，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行刺宁王。
没错，就是行刺宁王！
和其他不切实际的想法相比。
赵忠档头感觉这个念头，倒是还有实现的可能。
要知道东厂所干的，本来就是缉查刺探的事情。
这般类似于刺杀的事情，可谓是手到擒来。
而且这件事情所需要的人手还不用太多。
若是真能成行的话，一个小队足矣。
想到这里的赵忠老头，神情不断变幻的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盘算。
越想越感觉此事大真能行得通的他，干脆当机立断，对着外面招呼道。
“来人。”
候在门外的手下。
听到赵忠档头的呼喝后。
快步进门的他，行礼的动作还未待完成。
耳旁就传来了赵忠档头那森寒的话语声。
“马上安排人手盯紧宁王府的动向，尤其注意宁王的影踪。
另外，提前安排一些兄弟进入对方阵营，让他们先摸清里面的虚实，已备本官不时之需。”
这名手下听到赵忠档头的安排。
眉宇之间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进入反贼阵营？
大人这是要打入敌人内部获取情报消息吗？
可是如今一切事情都在明面上摆着，何须这般费劲，出去观察片刻、偷听一阵，都能获得相差无几的消息。
干嘛非得冒着被对方发现的危险，跑去叛军的阵营，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呢吗？
就在这名手下心中惊诧无比，猜测赵忠档头这般安排是因为何故的时候。
突然眼前一亮。
想到某种可能的这名手下。
神情变得激动不说，更是一脸崇拜的朝着赵忠档头望去。
要知道自从昨夜宁王造反开始，南昌城中的所有兵马，几乎都在搜捕他们和锦衣卫的诸般人手。
而如今赵忠档头这般安排，难不成是想将他们隐匿在反贼的队伍之中。
这般一来的话，不仅可以随时打探到消息。
而且又可以躲过那些搜捕之人的抓捕。
如此一举两得之计，实在是高超至极呀！
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是被赵忠档头运用的淋漓尽致。
意识到这一点的这名手下，看向面前赵忠档头的目光，开始变得越发尊敬和崇拜起来。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就在这名手下满面崇拜看向赵忠档头的时候。
忽的注意到对方眉头皱起的同时，冷厉的话语更是紧随而至。
“没听到本官之前的安排吗？”
这名手下神情一紧，赶紧抱拳回答道。
“禀告档头大人，卑职听清楚了，卑职马上就去安排。”
说完这句话语的手下，已然看出赵忠档头的不悦，哪里还敢在此多做停留，慌不迭的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而赵忠档头眉头紧皱，目送这名手下离去，开始细细谋划起来。
……
宁王准备御驾亲征。
赵忠档头为了逃脱后续的罪责，不得不冒险选择行刺宁王。
身在南昌之中的诸般人马，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运作着。
而在距离南昌千里之遥的安陆州。
兴献王朱祐杬和袁宗皋两人，也收到了宁王造反起事的消息。
就当两人震惊不已的时候，书房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正在议事的两人，听到这般动静后，话语戛然而止。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有关系吗？
书房之中。
一片沉默。
兴献王和袁宗皋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番。
满面凝重的同时，更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要知道兴献王府的规矩，虽然不似皇城那般森严。
但是府中上下皆知，书房乃是一处不得随意靠近的重地。
尤其是在兴献王关门议事的时候，更是寻常人不能靠近。
故而两人在听到敲门声的同时，眉宇之间尽皆露出惊诧的神色。
互相对视了一眼的两人，话语孑然而止的同时，纷纷皱起了眉头。
几息之后。
兴献王眉头紧皱的同时，对着门外轻声喝道。
“进！”
伴随着兴献王话语的出口。
书房的房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接着一个奴仆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躬身走进书房之中的这名奴仆，似是也知道自己的逾越。
满面紧张神色不说，进入书房之中的他，在对着兴献王行了一礼之后，快速奏报道：
“启禀王爷，仁和公主派人过来，说有消息要亲自奏禀王爷。”
兴献王听到这般话语。
眉头顿时一皱，下意识朝着一旁的袁宗皋望去。
见到对方脸上也是一副疑惑模样后，兴献王收回目光的同时，缓缓说道。
“让他去厅堂等候，就说本王马上就过去。”
“卑职遵命。”
奴仆得到旨意，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名奴仆将要走出房门之时。
一旁的袁宗皋突然出声，叫住了这名奴仆。
“等一下。”
奴仆听到袁宗皋的召唤。
脚步瞬间停下之后，躬身对着袁宗皋行了一礼，等候着他的后续话语。
“你去通知那人之前，先去找些护卫，安排在厅堂之中。”
奴仆不明所以。
疑惑不已的他，在听到袁宗杲这般命令后。
下意识朝着袁宗皋望去，似乎想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般。
而和这名奴仆一般模样的，还有坐在一旁的兴献王，此刻当他听到袁宗皋这般吩咐之后，也是一头雾水。
袁宗皋看出兴献王的疑惑，张了张嘴巴的他，却没有一句话语说出，目光轻轻朝着那名奴仆扫了一眼的他，含糊其辞的说道：
“启禀王爷，微臣此举，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毕竟之前仁和公主差人过来，都是呈送密信。
可这次却一反常态，说要亲自奏禀。
若是以往，微臣也不会多想。
只不过这般时节，尤其是在王爷拒绝了仁和公主之后。
微臣担心公主殿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所以就不得不多个心眼。”
坐与椅上的兴献王。
在听到此言之后，稍稍有些愣神的他，瞬间明白了袁宗皋的言外之意。
恍然大悟的同时，对着面前还有些惛懵的奴仆挥手说道：
“行了，按袁长史的命令去安排就是。”
奴仆听到兴献王所言。
根本不疑有他，抱拳一礼之后，快速转身离去。
书房之中。
因为奴仆的离去。
再加上之前袁宗皋所言的种种。
让书房之中顿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那名奴仆的脚步声开始渐渐消失之后。
兴献王才似回过神来一般，冲着面前的袁宗皋说道：
“不至于吧？
毕竟本王是她的亲哥哥。
而且本王和她的关系，在这些兄弟姊妹当中也是最亲近的。
仁和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安排人做出那般举动吧？”
袁宗皋听到兴献王这般话语。
苦笑了一下的他，看着面前眉头紧皱的兴献王，轻声说道。
“陛下，大变将至，而且还涉及您的安危，不得不防啊！
您说您自己是公主殿下的亲哥哥，可是弘治皇上难道就不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吗？
如今仅仅只是因为身居蛮夷血脉这件事情，仁和公主就能做出这般断子绝孙的事情。
微臣试问，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公主殿下她不敢做的？
再说谁又能保证，仁和公主遭到您的拒绝之后，为了保全自己，会不会升起其他念头？
而且就算她没有，她手底下的那些人手呢？
为了保全自己的安危，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被她牺牲的呢？
当然，以上所言，都是微臣的小人之心。
可是事涉王爷的安危，微臣认为就是再小心，他也不为过。
尤其是在眼下宁王刚刚起事造反的档口，诸般情况都不明朗，吾等还是小心为妙。”
袁宗皋言辞恳切。
躬身劝谏的他，话语已近直白。
就差直接冲着兴献王说，公主殿下可能会为了保住秘密，继而对其下杀手。
不过终究是有所顾虑的他，话语还是说的有些委婉。
可即便如此，该表达的意思，也都表达完了。
坐与对面的兴献王。
在听到袁宗皋的这番话语后。
神情开始变得凝重不说，更是露出了沉思之色。
袁宗皋方才所言的种种，最初听来之时，他还想要反驳几句。
可是在听到最后，兴献王突然语滞起来，心中也隐隐感觉，袁宗皋言之有理。
稍稍沉默了几息之后的他，在深吸一口气之后，看向面前的袁宗皋，缓缓说道：
“希望那般情形不要发生，要不然本王就又将少了一个亲人。
唉……”
袁宗皋听到兴献王的叹息。
看着面前一脸惆怅模样的兴献王。
仿若没有听到兴献王的自言自语一般。
稍稍等待了几息之后，见到兴献王没有其他话语出口。
明白兴献王已然接纳了自己谏言的他，轻声出言问询道。
“王爷，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用不用微臣先过去看看？”
兴献王皱眉。
接着慢慢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的他，索性也直接站起身行。
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一边抬脚朝着书房外面行去，一边对着躬身站立在旁的袁宗皋说道：
“不用了，这些事情有那些奴婢出面，想来也不会出太大的差池，袁爱卿和本王直接过去就是。”
“微臣遵命！”
袁宗皋躬身一礼。
看着已然朝着书房外面行去的兴献王。
慢慢跟在后面的同时，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缓和。
宁王造反。
仁和公主派人过来。
这两者之间，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什么时候的事
厅堂之中。
满面疲惫之色的崔旭。
刚刚进入厅堂之中没过多久。
就听到厅堂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猜测应该是兴献王驾到的他，赶紧打起精神。
几息的功夫过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厅堂之中。
崔旭趁着他们落座的功夫，偷偷抬头瞄了一眼。
认出其中一人是兴献王之后，快速跪伏于地的同时，磕头行礼道。
“卑职崔旭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于上首位置的兴献王。
伸手虚抬了一下，轻声说道。
“免礼，平身。”
说完这句话语的兴献王。
在看到崔旭慢慢站起身形之后，直接问询道：
“本王听手下奏报，说我那妹妹有口信，叫你当面告知本王？”
“启禀王爷，正是如此。”
崔旭听到兴献王的问询。
躬身一礼的他，快速回答道：
“公主殿下在卑职临走之时一再交代，务必要将口信当面告知王爷。”
崔旭在说完这句话语之后。
慢慢抬起头，朝着厅堂之中扫视了一圈。
在看到厅堂之中，仅仅只有袁宗皋一个外人存在后。
目光特意在袁宗皋身上短暂停留了几息，接着又转回到了兴献王的身上。
沉默不语的他，虽然一句话语都没有说，但是其间的意思，却已然表露无疑。
崔旭的举动。
兴献王和袁宗皋尽皆看在眼里。
对于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也是再明白不过。
看那模样，分明就是希望兴献王能屏蔽左右，不让仁和公主的口信被他人所知。
此事若是换在以前。
兴献王和袁宗皋都不会多想。
但是如今宁王在南昌起兵造反。
仁和公主在之前又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给了兴献王。
在这般情形之下，兴献王又怎敢放任崔旭和自己独处一室？
所以当他看到崔旭的动作之后，根本没有半分迟疑，直接说道。
“这位是本王的心腹，有什么事你不必忌讳，但讲无妨。”
“可是……”
崔旭听到兴献王这般话语。
眉宇之间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甘心就此作罢的他，还想要再尝试一番。
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耳旁就传来了兴献王冷厉的话语。
“怎么？
本王的话语你都不相信吗？
本王说他是本王的心腹之人，自是对他放心至极。
我那妹妹有什么口信叫你转达，你直接说出来就是。”
崔旭听到兴献王这般一说，满面为难之色的他，知道想要在劝谏兴献王屏蔽左右，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沉默了几息之后，干脆躬身一礼，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命卑职转告王爷一个消息。
陛下近来身体有恙，已然达到卧床不起的程度。
据殿下猜测，此事可能是与宫中出现的那伙神秘人有关。
不过事实是否如此，在卑职离开京师之时，还没有后续的结果出来。
公主殿下让卑职告知王爷，若王爷心中仍有鸿鹄之志的话，不若早做打算。
以免朱家的皇位，被其他宵小龌龊之辈鸠占鹊巢！”
崔旭快言快语。
几句话就将仁和公主交代的口信转达完毕。
而在其面前的兴献王和袁宗皋两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神情齐齐变色。
互相对视了一眼的两人，心中惊骇异常的同时，瞬间就将此事联想到了宁王身上。
嘶！
好大的手笔。
心中感叹不已的兴献王。
满面震惊的同时，直接打断了崔旭的话语，道。
“公主不是早就已经注意到这伙人了吗？可否查清楚他们的幕后之人是谁？到底是不是宁王？”
兴献王话语急促。
眉宇之间更是布满了焦急模样。
若是没有宁王造反的事情在这里放着。
兴献王说什么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联想到他的身上。
可是此刻在得到宁王造反消息的同时，又听到了弘治皇上卧床不起的消息。
很容易就将两件事情放到了一起，而且是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宁王？
崔旭满面疑惑。
不明白兴献王为什么好端端的。
突然把怀疑对象就锁定在了宁王身上。
一时有些茫然的他，顿时呆滞在了当场。
而站立一旁的袁宗皋。
在心情稍稍平复之后。
看着面前一脸迷惘的崔旭，直接在旁解释道。
“宁王造反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嗯？
轰！
正满面疑惑的崔旭。
在听到袁宗皋这句话语之后。
脑海之中仿若一道惊雷响起。
眉宇之间露出不可置信神情的同时，下意识惊呼道：
“宁王造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卑职怎么没有听说。”
崔旭一连串的问询出口之后。
也意识到自己这般举动的失礼。
慌忙躬身一礼的他，赶紧改口说道。
“卑职失仪，还请殿下恕罪。
卑职自从得到公主殿下的旨意之后，就快马加鞭朝着王爷这边赶来。
对于方才袁长史所言的这个消息，卑职在来的路上，根本没有听闻。”
说完这句话语的崔旭。
稍稍停顿了一下，心中惊骇万分的他。
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转头看向袁宗皋，出口问询道。
“敢问袁长史，您方才所言的事情，是这几天发生的吗？”
对于崔旭的问询。
袁宗皋倒是没有选择回避。
再说此事在几日之后，也将不再是什么秘密，故而直接回答道：
“昨天，就在昨天。”
崔旭听到袁宗皋的回答。
瞬间瞪大眼睛，开始快速思索起来。
而伴随这思索的继续，整件事情也开始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京师所发生的事情。
再加上宁王突然起事造反。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而唯一合理的解释，貌似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宁王在暗中谋划。
想到这般可能的崔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忽然感觉，弘治皇上的卧床不起。
没准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或许在他离开京师之后。
宫中可能又有其他的变故发生。
而正是因为这般变故，方才能让宁王下定决心，突然起事造反。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有可能吗？
作为仁和公主的侍卫统领。
崔旭一介武夫都能想到这些。
对面的兴献王和袁宗皋两人。
在思索过后，也很快反应过来。
意识到某种可能的两人，一脸震惊的朝着对方望去。
当看到对方那如出一辙的神情后，心中越发的肯定起来。
要知道兴献王和袁宗皋两人。
自从兴献王被分封至此以来，一直都在暗中谋划、秘密布局。
甚至连仁和公主的数次套话，两人都予以否认，自认为也算是瞒天过海。
可是当两人看到宁王的手笔之后，自叹不如的同时，更为对方的狠辣所震撼。
他们想不明白，若事实真如他们所想一般的话，就算宁王能夺得帝位，能名正言顺吗？
届时如何杜绝天下这悠悠之口？
难道这后续的事情，宁王在之前就没有想过吗？
偌大的厅堂之中。
突然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三人满面震惊神色不说，尽皆被自己所猜测到的缘由所震撼。
站立下首的崔旭，在回过神来之后，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神色的兴献王，轻轻吸了一口气的他，拱手说道。
“启禀王爷，公主殿下还让卑职转达给宁王一句话语。”
崔旭话语说完。
见到兴献王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
又是躬身一礼的他，缓缓出言继续奏报道：
“公主殿下说，希望王爷勿将卑职方才所言奏报陛下。
另外殿下也感谢王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容忍她的胡言乱语。
而且还替她隐瞒，其间恩情殿下心中尽皆明了，殿下还说类似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崔旭话语说到这里。
满面严肃神色的他，继续说道。
“王爷，公主殿下让卑职转告的话语就这些，卑职都已经转述完全了。”
兴献王眉头一皱。
眉宇之间露出些许纠结神色。
在听到崔旭的后续所言之后。
他下意识就想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但是就在话语将要出口的时候，一道轻咳声突然在厅堂之中响起。
听到这般动静的兴献王，话语一滞的同时，也瞬间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巴的他，到最后也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口，改口说道。
“你回去转告我那妹妹，如今天下动荡，叫她在京师小心一些。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来本王这安陆州，届时本王定会护她周全。”
兴献王说到最后。
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远大志向。
一旁的袁宗皋见状。
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一直紧张的神情也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说实话，就在刚才，他是真怕兴献王一时失言，直接和盘托出。
如今诸般事情尽皆都不明朗，谁知道仁和公主到底是站在他们这边，还是有其他的心思。
故而也正是因为这般考虑，所以袁宗皋方才才会咳嗦那么一下，示意兴献王不要多言。
站立下首的崔旭。
在听到兴献王的言语后。
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之余，躬身说道：
“王爷方才所言，卑职记下了，届时定会转达公主殿下。
王爷若没有他事吩咐的话，那卑职就先请辞告退，启程返回京师了。”
兴献王点了点头。
目光朝着一旁的袁宗皋望去，出言吩咐道。
“袁爱卿，差人去账房取一点银两交给他。
另外也给他带点安陆州的特产，让他转交给本王那妹妹。”
“微臣遵旨。”
袁宗皋躬身一礼。
躬身退下开始安排起来。
时间飞逝而过。
没消片刻的功夫。
袁宗皋就折返了回来。
快步走进厅堂之中的他，还不待出言奏禀。
坐与椅上的兴献王就朝着他望了过来，轻声问询道:
“人走了？”
袁宗高躬身一礼，出言奏禀道。
“禀告王爷，人已经送走了。”
兴献王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的袁宗皋。
在沉默了几息之后，出言吩咐道。
“袁爱卿，即刻安排人手去打探一下京师的动静，看看弘治皇上是否……是否已经被宁王……”
兴献王说到这里。
眉头紧紧皱起的他。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他一直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这毕竟只是兄弟之间的争斗。
而且他们所争斗的，也仅仅只是那个位置而已。
此事和性命无关。
不到万不得已，兴献王也不想背上弑兄夺位的名头。
故而此刻当他猜测自己那兄长，可能已经遭到宁王的迫害时，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而躬身站在下手的袁宗皋，听到兴献王这般话语之后，明白了其意思的他，直接说道。
“禀告王爷，微臣在刚才出去时候，已经安排手下去调查此事了，若是有消息的话，定会及时反馈回来。”
兴献王正满面难色，不想说出那句话语。
就在他纠结之时，忽的听到袁宗皋的回答。
神情稍稍一松的同时，下意识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道。
“袁爱卿，假设之前仁和公主所言的那伙神秘人，就是宁王安排进宫的。
而陛下此次卧床不起，也是那伙人在幕后所为。
如今再加上宁王突然起兵造反的举动。
你说，太子殿下那边……
宁王会不会在之前也有什么相应的安排？”
兴献王此言一出。
袁宗皋神情顿时一变。
之前的他一直注意弘治皇上和宁王。
早就已经将这个他看不上的太子殿下忘在了脑后。
此刻经由兴献王的提醒，袁宗皋满面惊骇神色的同时，惊呼道：
“有可能吗？这可谓是断子绝孙了，日后岂不是要受天下人唾骂？”
呵呵。
兴献王冷笑了一下。
看着面前满面震撼模样的袁宗皋，缓缓说道：
“为什么没有可能！
宁王一脉，这么多年以来。
一直在垂涎我们这一脉的皇位。
如今他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举兵造反。
而且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情，还和他隐隐有所关联。
在这般情形之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袁宗皋眉头紧皱。
满面惊骇模样，兴献王方才所言，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如此狠厉的手段，如此猖狂的举动，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
实在是打破了他之前对于宁王的认知，所以在听到兴献王所言之后，袁宗皋也开始快速思索起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各方云动
兴献王一脸凝重。
坐在那里暗暗思索。
一旁的袁宗皋见到兴献王这般模样。
神情渐渐从惊骇之中平复不说，也同样开始暗暗思索起来。
偌大的厅堂之中。
兴献王和袁宗皋两人什么不语。
整个厅堂都开始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沉默许久的兴献王突然抬起头看向袁宗皋，出言问询道：
“袁爱卿，你说此刻是吾等一直等待的良机吗？”
嗯？
袁宗皋听到兴献王的问询。
从思索当中回过神来的他，并未露出丝毫诧异神色。
反而在沉吟几息之后，冲着面前的兴献王出言反问道：
“王爷可是想趁着眼下这般机会，吾等也发兵起事？”
袁宗皋满面期待。
他明白兴献王方才所言的良机是什么意思。
所以干脆也没有遮掩，直接出言问询起来。
兴献王轻轻摇了摇头后，缓缓说道。
“不是发兵起事，而是报仇，为我那兄长报仇，出兵讨伐宁王不逆之臣。
宁王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吾等所为，可谓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先不言宫中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联，就说他起兵造反这件事情，本王就可以借机兴兵讨伐与他。
此举不仅可以扩大本王的名望，还可以借着征讨宁王的名头，招兵买马，借机扩大我们自己的势力。
届时就算宫中那位无恙，吾等的势力经历此事，也随之得到了扩大。
而且和宁王相比，我们是站在大义上面。
陛下在没有解决掉宁王之前，不可能把枪口调准朝向我们。
等到将宁王铲除的时候，我们也有了改天换地的实力，势大不可灭矣。
到时候吾等再随便找上一个借口，改天换地，岂不是妙哉！”
兴献王越说越兴奋。
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亢奋起来。
多年的暗中筹划，目的就是为了回到京师，夺取那个位置。
而如今宁王一反，仿若天赐良机一般，兴献王可以名正言顺的召集军伍不说，更是可以借机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越说越激动的他，目光炯炯的看向面前的袁宗皋，似乎想得到他认同的话语一般。
袁宗皋神情严肃。
仿若丝毫没有受到兴献王话语的影响一般。
神情冷静异常的他，看着兴献王望过来的目光，心中也明白，王爷这是在等待自己的意见。
可越是如此，袁宗皋越要冷静，确定眼前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王爷所说的天赐良机。
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此时一旦做出决定，也就意味着之前隐藏数年的计划，将随之展露于众人之前。
届时若是再想要收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身为幕僚的袁宗皋，越要沉着冷静、细细思索，考虑这期间的优势劣弊。
而坐与对面的兴献王，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满面亢奋神色的他，看着面前一脸沉思模样的袁宗皋，根本没有出言催促，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袁宗皋的神情也由之前的冷静，而开始有了变化，身体轻轻颤抖的他，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重新看向兴献王的他，满面严肃的点了点头。
一直等待的兴献王，在看到袁宗皋的这般举动后。
瞳孔猛然放大的他，当即惊呼出声，冲着袁宗皋呼喝道：
“爱卿这是赞同本王所言？”
袁宗皋深吸一口气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微臣刚才细细分析了王爷所言的种种，事实也确实是如王爷所言，此时此刻对于吾等而言，确实是天赐良机。
微臣赞同王爷此刻兴兵起事的决定，只不过在对外的名头上，吾等暂时还是要打着勤王的名号，协助朝廷平剿宁王叛逆之余，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然，话语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也要分清主次，勤王为次，壮大吾等才是根本，甚至为了王爷的大业，慢慢养着宁王，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兴献王听到袁宗皋这般话语，满面激动神色的他，猛的一拍座椅上的扶手，直接站起身形的同时，心情激荡的高呼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
马上通传下去，传旨我们之前所招揽的那些兵马，告知他们我们要东进南昌，平剿宁王！”
袁宗皋激动不已。
对着兴献王躬身一礼后。
直接转身快步退出了厅堂，开始安排起诸般事宜来。
厅堂之中。
兴献王满面激动神色。
眼前的这一刻，他在暗中已经筹划了多年。
原本他还以为，此事要等上无数个年头，才有可能将梦想实现。
可是哪想到居然天赐良机，出现了宁王造反这个事情。
机会当前，转瞬即逝。
暗中谋划许久的兴献王。
不准备放过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他，索性直接站起身形，开始朝着厅堂外面行去。
而伴随着兴献王旨意的下达。
王府之中的奴仆、护卫，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无数快马从王府之中离开，朝着各处四散飞奔而去。
至于袁宗皋，在将消息送出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起粮草军饷等物起来。
于是转瞬之间，偌大的兴献王府，仿若一个战争机器一般，开始快速的运转起来。
……
南昌城中。
宁王祭旗结束。
带领着一众兵马。
开始朝着江浙地区东进。
长江之上。
无数船只正在朝着南直隶的方向进发。
身为统帅的刘养正，驻足船头，意气风发。
十多年的蛰伏，终于在今日开始展露狰狞。
安陆州内。
之前被兴献王招揽的一众兵马。
也在他的旨意之下，开始朝着安陆州集结起来。
整个安陆州内骏马飞驰，消息不断朝着四周扩散。
而在京师之中。
永定门下。
五万虎贲军已经集结完成。
身着黑色盔甲的他们，静静矗立在永定门下，一动不动仿若一座座雕像一般。
让过往百姓纷纷露出诧异神情不说，更是好奇这般神兵猛将，到底来自何处，为何之前在京师之中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