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慌乱的萧敬
过了许久之后。
回过神来的张皇后。
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下意识打了一个哈欠的她。
动作刚刚进行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朝着御榻之上弘治皇上看了一眼。
见到他依旧酣睡，似乎没有受到自己的惊扰话。
张皇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秀眉又开始皱了起来。
沉吟几息的她。
慢慢站起身形，蹑手蹑脚的朝着寝宫的房门行去。
寝宫外面。
张皇后看到萧敬依然守护在门口。
眉宇之间露出赞许神色的同时，对着他招了招手，就自顾自的朝着前方行去。
萧敬见状。
自是在后面躬身跟随。
两人这般一前一后，走出了一段距离。
张皇后回身看了一眼寝宫的位置，确定在这里说话，不会惊扰到寝宫之中酣睡的弘治皇上后，停下就脚步的同时，转身朝着身后的萧敬望去，轻声吩咐道：
“萧敬，陛下已经睡着了。
你叮嘱一下附近的奴婢，让他们莫要弄出太大的声响。
陛下身体疲乏，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将其惊醒，至于明日的早朝，你也告知两位阁老一声……先休朝吧。”
张皇后说到‘休朝吧’那三给字的时候。
秀眉紧皱，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要知道这般政令，天下唯有陛下可下。
她虽然贵为皇后，可也没有这般资格。
而且后宫参政，更是古往今来的大忌。
但是陛下这般身体状况，张皇后因为于心不忍让他继续前去忙碌。
满面艰难说出这般话语的张皇后，目光下意识朝着寝宫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想了想后补充道：
“陛下若是早上醒来执意还要上朝的话，那你就告诉他，想想太子，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这般模样，本宫也不能在这里留宿，以免惹来闲言碎语。
接下来本宫先行回宫，陛下若是醒来的话，你第一时间差人前去通知本宫。
记住了吗？”
张皇后说到最后。
声音转厉的同时，已然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萧敬见状。
躬身行礼的同时，答应的话语也快速从其口中冒出。
“奴婢记下了，还请娘娘放心，陛下这边一旦醒来的话，奴婢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前去通知娘娘。”
张皇后点了点头。
面露倦色的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接着对在远处候着的几名嬷嬷招了招手，搀扶着张皇后走上凤銮的之后，一行人开始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行去。
萧敬一路恭送。
看着张皇后渐渐远去的身影。
收回目光的他，下意识又朝着寝宫的房门望去。
接着招呼过来在一旁侍奉的奴婢，按着张皇后之前所交代的那般，统统安排了下去。
在做完这些之后。
萧敬折返回了寝宫的门前。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萧敬开始陷入到了纠结之中。
此刻寝宫之内。
陛下定然是在沉睡。
自己此刻推门进去的话。
一旦惊扰到弘治皇上，那自己岂不是罪大恶极。
可是若不进去的话，万一陛下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
他身在门外，又怎能及时听到、听清楚？
就在萧敬站在门外纠结不已的时候。
寝宫之中。
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了出来。
听到这般动静的萧敬，神情顿时一变，面露慌恐之策的同时，伸手推开寝宫的房门，快步朝着御榻走去。
可是还不带他走到御榻近前，入目所看到的情况就让他膝盖一软，差一点直接跌倒在地上。
在他面前，弘治皇上正在剧烈咳嗽着。
而伴随着他咳嗽的动作，还有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从萧敬听到咳嗽的动静，再到他进来之后，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弘治皇上的胸前已经变得嫣红一片。
而且看眼下的架势，根本没有停下的架势，无数的鲜血开始从弘治皇上的嘴边咳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的萧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更是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满面慌恐神色的他，踉踉跄跄跑到了弘治皇上的近前。
一把将弘治皇上浮起的同时，一边对着寝宫外面尖声呼喝道：
“来人啊！来人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萧敬尖声呼喝。
而与此同时，弘治皇上的咳嗽，依旧没有停下的架势。
冲着外面呼喊了几声的萧敬，在听到房门外面有脚步声响起之后。
知道外面奴婢已经得到消息的他，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了弘治皇上的身上。
看着面前咳嗽不止的弘治皇上，萧敬一边轻抚弘治皇上的胸口，帮他理顺气息，一边哀声说道。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陛下您别担心，御医马上就到了。”
萧敬一边安慰着弘治皇上。
一边手忙脚乱，想让弘治皇上的咳嗽停下来。
可是任凭他轻轻捋顺弘治皇上的胸口，也无法让弘治皇上的咳嗽有所减轻。
看着面前不停咳血的弘治皇上，萧敬手足无措，
忽的灵光一闪，快步走到一旁的桌案上。
哆哆嗦嗦倒了半杯茶水之后。
又快步返回到了御榻旁边。
战战兢兢朝着弘治皇上喂去的同时，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
“陛……陛下，喝水……喝水，没准能把咳嗽压下去。”
此刻的弘治皇上似乎还有意识。
在听到萧敬的话语之后，下意识就要伸出手去接萧敬递过来的茶盏。
萧敬见状。
哪能让弘治皇上亲自动手。
小心翼翼将茶盏递到弘治皇上嘴边的同时。
顺着弘治皇上的力道，将茶水往弘治皇上的嘴里送去。
可是弘治皇上还不待喝到茶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茶盏中瞬间变得殷红一片不说，萧敬拿着茶盏的手上，也是一片模糊。
看到这般情况的萧敬，顿时傻在了当场。
寝宫之中，一片慌乱。
萧敬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可是从他进屋到现在，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而已。
在萧敬呆傻的同时，寝宫外面那些听到他召唤的宫女太监，终于跑进了寝宫之中。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陛下想见您
刚刚进来的众人。
在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后。
瞬间被这一幕吓傻在了当场。
萧敬手忙角落，听到身后的动静，猛的转头朝着身后望去。
在看到众人一脸惊惧，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之后，心中慌乱万分的他，厉声嘶吼道。
“还不快去叫御医，快过来帮忙！都他么的傻了吗？”
此刻的萧敬也是慌恐异常，言语也开始变得没有丝毫条理。
好在现在这般时节，已经没人会去注意这些。
刚刚进来的几名小太监和宫女。
在萧敬的厉啸过后。
猛然回过神来的同时。
有人慌乱的朝着寝宫外面跑去。
而剩下的那些人见状，则是脚步踉跄的朝着萧敬这般围拢过来，手忙脚乱的就要上前帮忙。
可是这小小的御榻，又怎能容得开这么多的奴婢聚集在这里。
萧敬看着全部聚在自己身边。
却根本帮不上忙的众人。
神情变得狠厉的同时，厉声喝道：
“全给咱家滚一边去！”
萧敬惶恐不已。
冲着围上了的一众奴婢呼喝。
在看到众人退到一边之后。
萧敬一手轻抚弘治皇上胸口，一边试图想要将茶水送进弘治皇上的口中。
“陛下，陛下，你喝点水试试能不能把这咳嗽压下去？”
可是此刻的弘治皇上。
就好似根本没有听见萧敬的话语一般。
咳嗽没有丝毫停止迹象不说，弘治皇上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越发煞白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萧敬，心中越发惶恐的同时，目光更是不断朝着寝宫的房门望去。
“御医，御医呢？快去人催！”
一道厉喝从萧敬的口中发出。
在其身旁手足无措的几名奴婢，在得到萧敬的命令之后，顿时又有两人朝着寝宫外面跑去。
萧敬顾不上其他，目光在从寝宫的寝宫的房门处收回之后，就又朝着面前的弘治皇上望去。
可是这一看。
萧敬的瞳孔猛然一缩。
仅仅只是这么几息的功夫。
弘治皇上咳嗽之声没有丝毫缓解不说。
之前还只是伴随着咳嗽才会流出的鲜血。
如今已然开始顺着弘治皇上的嘴角开始流淌起来。
而弘治皇上的脸色一片煞白的同时，双目之中的神彩，已然开始渐渐消散。
萧敬见到这一幕之后，眼睛猛然瞪大不说，身体也控制不粗的开始颤抖起来。
还不待的萧敬在采取什么其他的动作，弘治皇上的身体就是一软，直接倒在了萧敬的怀中。
萧敬呆滞。
满面不可置信。
对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弘治皇上轻声召唤道：
“陛下！陛下？”
弘治皇上没有丝毫反应。
萧敬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惊惧。
呼喝的声音也随之开始慢慢加大。
“陛下！陛下！”
可是纵使萧敬放大声音。
可是面前的弘治皇上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见到这般情形的萧敬也顾不上尊卑，将弘治皇上从怀中扶起的同时，尝试着去掐弘治皇上的人中部位。
可是纵使这般，弘治皇上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见到这般情况的萧敬。
哆哆嗦嗦的，将手放在了弘治皇上的鼻子之下。
房间之中的一种宫女太监，在看到萧敬的动作之后。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所有人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但是眉宇之间的慌恐神色，却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几息之后。
萧敬的神情突然变得悲凄。
慢慢将手指收回的他，小心翼翼的将弘治皇上放回到了御榻之上。
接着站起身形，向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哀呼道。
“陛下，大行了！”
在场的其他宫女太监。
在见到萧敬的举动之后。
如何还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速跪到一片的同时，哀嚎和哭泣的声音，也开始在寝宫之中回荡起来。
萧敬跪在御榻前面，听着耳旁传来的哭泣声，自己也是泪流不止。
但是这般情况，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萧敬的神情就是一变。
猛然想到什么的他，神情变得严肃不说。
更是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奴婢呼喝道。
“都哭什么？都哭什么？难道你们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太子殿下现在没在京师，朝廷无主，你们不知道吗？”
伴随着萧敬的厉喝。
寝宫之中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但是小声哭泣抽噎的声音，依旧是此起彼伏。
此刻的萧敬，已然开始冷静下来。
在对着御榻之上的弘治皇上磕头一礼后。
踉跄地站起身形，目光在在场的一众奴婢身上扫过，厉声说道。
“现如今，太子殿下未在京师，皇上大行的消息，我们做奴婢的，没有资格泄露出去。
一旦被咱家知道哪个嘴欠的说了出去，扒皮抽筋那都是轻的，咱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满面凶戾的萧敬。
在说完这番话语之后。
看着面前一脸惊惧的众人，嘶吼道。
“咱家刚才说的话语，你们都听到了吗？”
在场的一众奴婢。
听出萧敬话语中的不善。
纷纷点头应是的同时，一个个更是快速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不说，一脸惶恐的朝着萧敬望去，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宫城之中出现如此变故。
众人在之前根本就没有丝毫准备。
再加上太子殿下没在京师，一旦真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就是天下大乱。
想到这里的一众宫女太监，哪里还能分不清事情的轻重，所有人平稳情绪的同时，目光也全部集中到了萧敬的身上。
站立于众人面前的萧敬。
眉头紧皱，一脸思索的模样。
陛下这边出了变故，当务之急就是先将消息告知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的萧敬，深吸一口气后，对着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命令道。
“小安子，你速速赶去坤宁宫，将皇后娘娘请来。
记住！先不要告知娘娘陛下已经大行的消息，以防止娘娘失态，消息提前泄露出去。
你去了就说……就说陛下醒了，突然想见娘娘，你就这么说就行。
小安子，都记下了没有？”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越闹越大
小安子听到萧敬的厉喝。
慌措点头应是的同时，更是快速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在听到萧敬这么严肃的叮嘱之后，小安子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继而泄露了风声。
“听明白就赶紧去吧，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萧敬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出言叮嘱。
小安子神情严肃，躬身一礼后，答道：
“奴婢遵命。”
说完这句话的小安子。
在看到萧敬没有其他后续的吩咐之后，转身就朝着寝宫外面，快步跑去。
萧敬见状。
目光一转，朝着在场的几人扫视了一圈之后。
最终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机灵的人身上停了下来，稍作思索之后，继续吩咐道。
“小豆子，你去招呼上几名侍卫，然后速速赶去天津卫，见到太子殿下之后，将这边的情况私下如实告知与他。”
小豆子在听到萧公公这般命令之后。
还微微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那里需要隐瞒，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就可以如实相告了。
但是他这般心情，也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当他看到萧敬正在盯着自己看后，神情一紧的同时，快速接令道：
“奴婢遵命。”
说完这句话语的小豆子，根本就未敢在这里耽搁，起身之后就朝着寝宫的外面飞奔离去。
“小李子，你带上一队侍卫，先将寝宫这边远远围起来，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但凡看见鬼鬼祟祟之人，不用管他，身份高低直接先抓下来就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咱家替你做主。”
“奴婢遵命。”
小李子六神无主，在听到萧敬的命令之后，快步跑出了寝宫。
这几道命令发完。
萧敬突然停了下来。
眉头紧皱的他，目光在面前的十来个人身上扫过。
又沉吟了几息之后，指着其中的几名宫女，继续吩咐道。
“你们几个宫女，去找一点温水，将陛下脸上和胸前的血迹收拾收拾。
省的待会娘娘过来看到这般状况，更加心伤。”
“奴婢遵命。”
“剩下的所有人，都去寝宫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寝宫。”
“奴婢遵命。”
……
一连串的命令。
从萧敬的口中发出。
而在他面前的一众奴婢。
也在得到各自的命令后，快速离开。
萧敬看着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众人。
原本脸上的严肃凝重神色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悲呛，目光朝着御榻之上望去的他。
看着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弘治皇上，萧敬神情越发悲伤的同时，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开始流了下来。
颤颤巍巍的走回到御榻旁边，望着御榻之上的弘治皇上，萧敬心中越发的悲凄起来。
要知道萧敬从弘治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就开始服侍在其身旁，感情可谓深厚。
此刻见到弘治皇上突然离去，萧敬心中悲伤不已的同时，脑海之中更是一片迷茫。
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事情怎么突然变化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御医之前来诊治的时候，不是说陛下仅仅只是感染了风寒吗。
当初张皇后问起自己的时候，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说陛下没有问题，吃上几幅汤剂，再休养几天就恢复如初了。
再说陛下就寝之前，看那模样不是已经好了很多吗？
结果这一夜的时间还未过去，陛下就突然驾崩大行。
脑海之中一片迷惘的萧敬，泪流不止的同时，心中也开始越发不解起来。
区区一个风寒而已，怎能让弘治皇上这般模样，又是咳嗽又是吐血的，这分明是重疾才应该有的情形才对。
但若是重疾的话，那前来诊治的御医为何不明言呢？
可若不是重疾的话，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又当如何解释呢？
萧敬不解，疑惑。
忽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奶好之中想到某种可能的他，眉头开始皱起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冷峻起来。
几息之后。
萧敬对着寝宫外面呼喝道：
“来人。”
在门外守着的几名小太监，在听到寝宫之中萧敬的召唤之后。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其中一个小太监躬身快步跑进了寝宫之中，还不待他躬身行礼，耳旁就传来了萧敬的命令。
“传令下去，宫中全部戒严，宫门紧闭，不许所有人进出。
同时所有宫中的小太监、宫女及一应侍卫，只能在各自所属宫殿范围活动，不得随意离开，另外筛查一下诸处，看看有没有不在的奴婢或侍卫。”
萧敬一脸冷峻。
吩咐的话语更是快速从其口中说出。
躬身站在对面的小太监，在听到萧敬的命令之后。
神情一肃的同时，有些诧异萧公公这是怎么了。
之前还下令大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这般命令发出的话。
岂不是整个宫城之中，都会胡想联翩，猜测萧公公这般命令的缘由？
小太监心中不解。
可是也不便问询这般安排的缘由。
就当他躬身站在那里，准备出言接令的时候。
停顿了几息的萧敬，又开始继续下令起来。
“另外你带上咱家的令牌，去东厂一趟，命令所有的东厂探子集结，去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和小吏控制起来。
尤其是之前给陛下诊治的孙御医，更是好好给咱家看住，切不可让他有丝毫闪失。”
小太监听闻此言。
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躬身对着萧敬一礼之后，赶紧说道：
“奴婢遵命。”
说完这句话语的小太监。
并没有直接起身离开，而是抬头朝着萧敬看了一眼。
见到面前的萧敬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小太监一时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领命离去。
几息之后。
小太监见到萧敬还是那般模样。
壮着胆子对着面前的萧敬轻声问询道：
“公公，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交代奴婢吗？
若是没有的话，奴婢就先行去安排这些事情了？”
萧敬没有回答。
眉头紧锁的他，似乎依旧还在思索着什么。
就当小太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萧敬突然抬起头朝着小太监望去。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难道是……
萧敬望向小太监。
神情变得狠戾不说，开口说道：
“安排其他奴婢查一下，陛下下午起床之后都用过什么。
无论是茶饮还是御膳，哪怕是香薰，只要是寝宫之中陛下能接触到的东西，都要罗列在内。
而后将和这些东西有所关联的人，全部给咱家控制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宫外的，用咱家东厂的人手！
宫内的，调用宫城中的侍卫！
咱家不管牵扯到多少人，多少奴婢。
反正咱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要和这些有所管个的人，一个都不许跑掉。
咱家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萧敬语气凶戾。
说到最后的时候。
脸上已经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冷冽的话语，更是好似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般。
躬身站在对面的小太监。
在听到萧敬的这般话语之后。
身体猛的一颤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心中更是一片迷惘。
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戒严和严查还说的过去。
毕竟萧公公是为了保密，不泄露消息出去。
但是刚刚的这条命令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陛下是……
想到这般可能的小太监。
瞳孔猛然一缩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敢做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小太监突然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同时，更是一脸惊骇的朝着萧敬望去。
萧敬话语说完。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小太监。
眉头紧皱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不悦起来。
冲着还处于震惊呆愣之中的小太监，厉声咆哮道：
“发什么呆，咱家说的话，你都记下了没有？”
小太监听到怒喝，身体又是一颤。
目光重新聚焦的他，看着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萧敬。
身体哆嗦的越发厉害的同时，跪慌不迭的快速回答道：
“禀告萧公公，奴婢都记下了，记下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办！”
萧敬心中慌乱万分。
看着面前呆傻的小太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太监见状。
躬身一礼之后，慌乱的跑了出去。
伴随着他的离去。
寝宫之中。
顿时又仅仅只剩下了萧敬。
还有在御榻之上不可能在发出声音的弘治皇上。
此刻的萧敬。
眉宇之间已经不见泪花存在。
满面凝重神色的他，心里已经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不愿相信这般情况发生的他，眉头紧锁不说，脸色也开始变得冷厉。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那般情况千万不要发生，要不然这偌大的宫城，势必受到清洗，无数人都将被连累其中。
而且更让萧敬担心的是，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在这背后，肯定还有幕后之人存在。
他惹出这天大的祸事，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行刺。
在其后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或计划在跟随。
若是如此的话，天下极有可能又要变得动乱起来。
想到这里的萧敬，脸色开始变得越发冷厉的同时，身上的气势也开始变得森寒起来。
而在另一边。
刚刚得到消息的张皇后。
也正乘坐凤辇，快速朝着乾清宫这边行来。
刚刚回到寝宫的她，洗漱完毕之后正准备就寝，结果就听到陛下醒来想见自己的消息。
张皇后满面疑惑的同时，隐隐感觉弘治皇上这般旨意有些反常。
要知道他们这才分开多少时间。
怎么这么会的功夫过去。
陛下又想见自己了呢？
不会是乾清宫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张皇后心中疑惑，索性直接出言对着前来奏报的奴婢问询。
但是已然收到过萧敬提醒的奴婢，哪里敢在此时此刻泄露分毫。
明白自己一旦说出的话，虽然可以暂时讨好皇后娘娘，可这件事情，也势必是从自己最终传扬出去了。
届时不引起其他的事端还好些，一旦引出其他事情或者谣言的话，那自己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的小太监，哪里还敢回答张皇后的问询。
低头奏报的他，咬定就是陛下想见娘娘了。
张皇后听到小太监这般话语。
纵使心中疑惑，到也没有耽搁分毫，招呼上一众奴婢，就快速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行来。
结果刚刚走到乾清宫所属的时候，张皇后就发现宫中的侍卫突然变多了许多，心中暗暗升起不好念头的他，更是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是自己在杞人忧天。
毕竟自己在刚刚回来的时候，弘治皇上还是好好的。
如今这般情况，应该只是宫中的正常规矩而已。
可即便如此。
张皇后还是忍不住出言催促。
一众奴婢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寝宫面前。
张皇后快速走下凤辇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站立在寝宫门前的那几名小太监。
看着众人那有些悲伤的神情，张皇后暗道不好的同时，身体忍不住就是一软。
强打起精神的她，快步走到了寝宫门前，根本没理会面前一众奴婢的行礼，直接大步闯了进去。
结果刚刚进入寝宫的她，就看到了躺在御榻上面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的弘治皇上。
而在寝宫之中主持大局的萧敬，在看到张皇后到来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同时，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开始流淌起来。声音哽咽地对着张皇后哀嚎道。
“娘娘节哀。”
萧敬这突然的话语。
让张皇后如遭雷击，身体一软差一点直接栽倒在地。
多亏了一旁的嬷嬷见状不好，上前一把搀扶住了张皇后。
张皇后站稳身形，一把推开了嬷嬷，脚步踉跄的奔到了御榻旁边。
一把抓住弘治皇上手腕的同时，入手的感觉却是一片冰凉。
“御医呢？御医呢！”
眉宇之间遍布悲戚神色的张皇后。
在察觉到弘治皇上的异样之后，转过头冲着跪在地上的萧敬厉声嘶吼。
“陛下都已经这般了，御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让他们过来给陛下诊治！”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怎么可能？
袁宗皋听到兴献王的话语。
虽然知晓他这话语里有玩笑的意思。
可是知晓事情严重的他，对于王爷的问询也就只能报以苦笑。
毕竟接下来他所要说的言语，实在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说出。
所以满面歉意的袁宗皋，在冲着兴献王拱手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
“王爷稍事等待，书房已经近在眼前，待微臣进去之后再向您汇报可否？”
兴献王见到袁宗皋没有说话的意思，挑了挑眉毛之后，倒是未再强求，抬脚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行去。
因为书房已经近在眼前的缘故，所以两人根本没用多长的时间，就进入到了书房之中。
袁宗皋落于后面，关门之时小心的朝着左右扫了一眼，没看到附近有其他人影活动，方才小心的关上了书房的房门。
转过身来的他，看着王爷已经在书桌旁坐好后，快步躬身走到近前的他，直接跪倒在地，神情严肃的拱手冲着兴献王问询道：
“启禀王爷，微臣斗胆问询一句，您与仁和公主的过往信件，还都还留存在手吗？”
袁宗皋神情严肃，目光更是朝着对面的兴献王望去。
坐在椅上的兴献王，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袁宗皋所问询的私密之事竟然会是这个，神情变得微微有些异样的他，身形猛的前倾，没有回答袁宗皋的问询，而是反问道：
“可是仁和出了什么事情？”
袁宗皋正在等待王爷的回答，可是谁曾想到没得到回答不说，却听到这么一句问询的话语。
袁宗皋心中急迫之余，对于王爷的问询，却又不能不回答，满面凝重神色的他，快速的摇了摇头之后，出言答道：
“禀告王爷，公主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微臣只是想知道，王爷您之前与仁和公主的诸般信件，您是否还留在手中？”
兴献王满面诧异，不明白袁宗皋为什么老提这信件的事情，神情变得严肃的他，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但是也知晓此刻不是问询的时候，所以直接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些信件都被本王放在了密室之中，保存的很妥当，寻常人根本就无法进入。
再说进入其中的话，也会被里面的珍宝吸引，谁还会去注意那几封密信！”
袁宗皋听闻到王爷的话语之后，神情变得焦急之余，躬身拱手向着兴献王行了一礼，开口奏报道：
“王爷，微臣斗胆，请王爷速速将那些信件销毁，那些东西眼下虽然无碍。
可微臣在有了此次京师之行后方才发现，那都是后患啊！”
袁宗皋言辞恳切，话语说完之后，直起身形的他，看向对面兴献王那一脸疑惑的神情，索性不待他开口问询，自己先出言说道：
“启禀王爷，您可知微臣此次进京，都做了什么事情？”
兴献王本就因为袁宗皋之前所言的话语充满了疑惑。
此刻在听闻跟到袁宗皋的后续问询之后，更是一脸惛懵，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喃喃说道：
“爱卿此次前去京师，不是拉拢群臣，看是否有想依附吾等的存在去了吗？”
袁宗皋满面苦涩，轻轻的摇了摇头后，开口答道：
“本意确实是如此，按着王爷和微臣之前商量好的打算。
微臣在进京之后，先去拜访仁和公主，尔后向她提起此事，让她在中间帮忙。
可是微臣在到了仁和公主府中之后，此事还没待说出，就被仁和公主的诸般言辞吓到。
到了最后，更是一个朝臣也没敢联络，微臣甚至为了避嫌，更是跑到了永康公主的府中。
在她府邸之中住了数日之后，方才离开了京师！”
袁宗皋话语说完，坐于对面的兴献王顿时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眉头紧皱的他，听闻到袁宗皋的这些话语之后，已经隐隐猜测应该是仁和公主那边出现了问题。
可是直到现在，兴献王还没有弄明白，仁和公主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能让袁宗皋这般惊惧不说，更是恨不得迅速和她摆脱关系。
兴献王疑惑不已，眉头紧皱的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袁宗皋，仿若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出言说道：
“袁爱卿别跪在地上了，起来答话就是，还有袁爱卿你也别卖关子了，快将事情的缘由告知本王，好让本王早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宗皋听闻到兴献王的话语，拱手行了一礼之后，站起身形的他，开口说道：
“微臣遵旨！”
袁宗皋说完这句话语之后，稍稍的停顿了一下。
接着抬头看向对面的兴献王，一脸探寻的问道：
“王爷，您在之前可曾听到过郑旺妖言案？”
兴献王的眉头顿时皱的越发紧锁起来，不明白袁宗皋这是什么思路的他，眉宇之间已经有了一些焦躁的情绪。
不过纵使这般，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没再出言答复而已。
袁宗皋看到兴献王这般神情变化，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的他，继续说道：
“微臣要奏禀的是，据仁和公主自己说，这郑旺妖言案的幕后主使和策划之人，就是她——仁和公主！”
嗯？
兴献王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面不可置信不说，神情更是变得一脸震惊模样。
“怎么可能？她一个公主，享受皇家俸禄，她没事挑弄这些是非干什么！”
袁宗皋听闻到兴献王的话语，顿时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的他，更是在心中暗叹，你这才仅仅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后续的那些事情，微臣还没跟您奏报呢。
此刻的袁宗皋听闻到兴献王的问询，知道兴献王已经有些不耐的他，在其话音刚落就出言奏报道：
“启禀王爷，按着仁和公主所言，她这般做的缘由，就是因为血统。”
“血统？”
兴献王听闻到袁宗皋所言，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满面疑惑的同时。
更是在心中思索，这里面又牵扯到了血统什么事情。
难不成这朱厚照真如那谣言所说，是弘治和一个宫女所生？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讨弘治檄文
几息之后。
神情不断变化的张皇后。
双目之中遍布泪痕的同时，转头朝着萧敬望去，厉声嘶吼道。
“查！
给本宫查！
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
所有牵扯其中的奴婢、宫女一个也不要放过。
本宫想要问问他们，陛下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下此歹手！”
张皇后满面凶戾。
嘶吼着说完这句话语之后。
根本没管地上磕头接旨的萧敬。
目光下意识又朝着御榻之上的弘治皇上望去。
看着弘治皇上那煞白的脸庞，张皇后的眼泪，又开场止不住的流淌起来。
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弘治皇上的脸颊，一副留恋模样。
就这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
张皇后忽然一愣，轻声对着一旁的萧敬问询道。
“太子呢？太子现在到哪里了？你将陛下的情况告知与他了吗？”
萧敬神情一肃，赶紧回答道：
“禀告娘娘，奴婢已经差人前去天津卫通传了。
不过据奴婢推测，殿下此刻应该已经临近京师才是。
毕竟陛下病重的消息，之前就已经差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天津卫。
若是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殿下应该早早已经开始启程，如今临近京师才对。”
张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就此事继续问询下去，咬牙切齿地对着萧敬下旨道。
“好好盘查那些和此事有关联的奴婢侍卫，一旦发现什么的话，即刻向本宫奏报。”
萧敬听到张皇后这番话语，暗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的同时，慌忙磕头行礼，道。
“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安排。”
说完这句话的萧敬，见到张皇后轻轻点头应允之后。
快速起身，轻声轻脚退出了寝宫，开始安排起来。
寝宫之中。
张皇后坐在御榻旁边。
轻抚弘治皇上的脸颊，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淌。
在其旁边的一众奴婢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但是众人心中也均皆明白，若是陛下的死因，真的是如萧公公方才所言的话。
那他们这些曾经在弘治皇上近前服侍的一众奴婢，势必最先受到调查和牵连。
届时无论是皇后娘娘。
还是现在仍未归来的太子殿下。
为了调查清楚弘治皇上的真正死因。
他们这些身在乾清宫的奴婢们，势必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的一众奴婢，心中越发惊惧的同时，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悲伤起来。
……
宫中的情况。
在萧敬快速的应对之下。
根本就没有一点风声泄露出去。
甚至就连乾清宫中的一应侍卫。
也都是以为这只是临时的戒严而已，根本就没有多想。
不过宫外东厂的异状。
还是引起了不少有心之人的注意。
但因为是在夜晚发生的缘故，知道此事的人也并不太多。
太医院的那一众御医，无论是在太医院值班的，还是那些已然返回家中的，尽皆被东厂控制。
至于之前为弘治皇上诊治的孙御医，更是在被带回东厂诏狱之后，就开始了审讯。
所有的这一切，貌似是都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生的。
但是暗中在观察着一切动静的李士实等人，却在察觉到这一切变化之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从眼下这般情况看来，宫中极有可能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但是具体情况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闻听到消息的李士实也只能暗暗祈祷，宫中那边一切顺利。
至于截杀太子殿下的事情，李士实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得到密报。
说太子殿下仅仅只是携带着二百多名护卫返回京师。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士实，顿时感觉大事成矣。
毕竟自己两倍于对方的人手，再加上有蒙古骑兵参与其中。
李士实认为太子殿下那边，已经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唯一让他有些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宫中的情况。
不过事情到了这般境地，无论成败与否，王爷的起事，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个多月的奔波、谋划、布置。
到了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京师这边的行动，无论成败与否，现在都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于接下来大事能否成功？
就要看王爷那边的了。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
稍稍平复心情之后，开始吩咐一众手下，做好返回南昌的准备。
……
而在千里之外。
南昌城中的宁王府内。
今夜确实灯火辉煌，一片璀璨。
原本平静祥和的宁王府院落之中。
以往来来往往的奴仆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身着盔甲的兵丁，正一脸激动的站立在院落之中，高举火把的他们，一片肃杀模样。
而在众人的面前，宁王正满面激动亢奋的站立在那里。
和以往不同的是，长期以一副便衣示人的宁王，今日也变得正式了许多。
身着一套一套金光闪闪的盔甲的他，一副威严模样，对着面前的一众兵丁高声呼喝道。
“先祖创立大明，至今已历百年。
不意祖宗血脉，宪宗驾崩而断，祐樘竖子，乃纪氏在宫中与他人野种。
奸宦张敏，抱入宫中，周后视如己出，爱如拱壁，遂使奸佞无赖，俨然天皇贵胄。
十八即位，荣登大宝，身体多疾，实为天谴，子嗣凋零，实为天罚。
此人本不是皇室之人，却妄图鸠占鹊巢，暗夺朱氏江山。
所生子嗣更是为祸大明，纵情军伍，斗鸡玩狗。
祖制荡然无存，神州苦其动荡。
时艰如此，祐樘浑然不觉。
如今天象迭变，群臣依旧恬然。”
宁王振臂高呼。
眉宇之间一片亢奋神色。
神情仿若癫狂的他，在例数弘治皇上和朱厚照的一应罪状之后。
看着眼前群情激动的一众手下，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高亢的继续说道。
“本王乃太祖皇帝正统血脉。
现奉天命行事，起兵讨伐昏君奸臣。
大军到处，秋毫无犯，老宜相迎，少当从军。
革除祐樘，民心所向，上下同心，共建勋业，昭彰日月，无愧天地。
草檄此文，咸使闻之。”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替天行道
宁王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然破声。
胸口剧烈起伏的他，满面激动朝着面前的一众手下望去。
而在其旁边的刘养正，此刻也已无所顾忌，直接摘掉了戴在头上的斗笠。
见到宁王将讨伐檄文说完后，快走几步走到宁王身前，撩起前摆跪伏于地，高声呼喝道。
“微臣刘养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养正高声呼喝。
声音更是穿透苍穹。
而有了他的出言带头。
原本站立在宁王身后的一众文官武将。
也瞬间反应过来，所有人快步上前的同时，纷纷躬身下跪。
而与此同时。
站立在院落之中的一众兵丁。
神情也开始变得激动万分起来。
学着前面诸位大人的举动，齐刷刷跪伏于地的同时。
附和着前面的众位大人，对着站立在高台之上的宁王高声呼喝道：
“微臣（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院落之中。
一片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
宁王傲然站立，入目所见，尽皆俯首。
见到这般情形的宁王朱宸濠，神情变得越发激动的不说。
身形也下意识的开始变得挺拔起来，脸颊更是浮现了一抹亢奋的红晕。
宁王朱宸濠期盼眼前这一刻。
不知道已经期盼了多久。
四代人的夙愿。
在到了他这一代的时候，终于可以变为现实。
宁王看着面前跪伏于地，对着自己高呼万岁的一众属下，激动万分的同时，慢慢张开双臂，在深吸一口气后，高声喝道。
“众爱卿平身。”
伴随着宁王话语出口。
跪在他面前的百官和一众兵丁，又是一阵呼喝谢恩之语。
这一刻的宁王，满面红润，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和他一般模样的，还有刘养正等一众心腹之臣。
所有有幸参与到眼下这个盛事之中的。
都是宁王手下的心腹之人。
可谓是他的死忠之士也毫不为过。
就在所有人都是一脸激动，感叹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的时候。
在这院落一旁的角落处，却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正在偷偷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就是大公子。
大公子。
宁王的长子。
因为宁王早有志向的缘故。
所以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
他在之前根本就没有取名字。
而是一直以大公子二公子等代称。
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临帝位，继而御赐皇名给自己的子嗣。
至于这大公子，在这之前更是被其视作接班人来培养。
可是谁曾想到，京师一行之后。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大公子因为失势的缘故，开始渐渐失宠不说，到了后来更是被父亲宁王所嫌弃。
乃至于在这般重要的时刻，宁王居然直接差人通传，叫他不要露面参加。
期间缘由纵使宁王在下达旨意的时候没有明言，但是大公子也能猜测得到，无非就是怕自己的出现，影响了宁王的形象罢了。
想到这里的大公子，心中难免悲愤欲绝。
要知道他之所以会出现如今这般情况，不也是当初为了成全宁王的大业，故而才在去京师充当质子之时发生了意外吗？
若是没有那次京师之行，他何至于如此？
大公子咬牙切齿，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几次欲走上前去，和父王一起享受这般时刻。
可是每每刚刚上前，就又被吓得退了回来。
他不敢！
此刻是父王期待已久的时刻。
自己这时冒然闯上前去的话，谁也不能保证父王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想到这里的大公子，黯然神伤的同时，看向自己那几个弟弟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越发阴郁恶毒起来。
……
高台之上。
宁王享受着眼下的这一切。
待对面行礼恭贺之声稍缓之后。
宁王猛的深吸了一口气，挥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高声喝道。
“佑樘匹夫，无名无份，朕自替天行道。
让我们从这南昌开始，挥兵北上，讨伐昏君！”
“挥兵北上，讨伐昏君！”
“挥兵北上，讨伐昏君！”
“挥兵北上，讨伐昏君！”
……
宁王话音刚落。
面前的一众手下，就开始高声附和起来。
宁王见到此情此景，心中越发满意的同时。
转头朝着一旁的刘养正望去，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站立一旁的刘养正，看到宁王的示意，微微欠身以示明白。
接着上前几步，从袖兜之中拿出了一份圣旨，快速展开之后，对着面前的一众兵丁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凡朕所属，速速占领南昌各处城门，接应其他军伍入城。
另分兵攻占南昌各处府衙，期间若有执迷不悟、出手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钦此，谢恩。”
“末将（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刘养正的宣读。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传来。
此情此景莫说是宁王朱宸濠，就是在前面宣读圣旨的刘养正，都开始变得激动万分起来。
而在场的一众兵丁在接完圣旨之后，满面激动的朝着宁王府外面奔去。
马蹄雷雷！
战鼓轰鸣！
南昌城中一片哗然。
被萧敬派往南昌城中的赵忠档头。
忽然听闻到手下奏禀，说宁王已反。
得知道这个情况的赵忠档头，满面骇然神色的同时，更是速速喝令手下，快速将这条线报送入京师，接着为防有变，又赶紧召集手下，撤离东厂在南昌的据点。
而与此同时，宁王大军在转瞬之间，就已攻占各处城门。
原本的南昌城墙守卫，在看到如此之多的兵丁朝着他们袭来的时候。
哪里还有半丝胆量敢予以反抗，纷纷跪地缴械投降归顺宁王，甘愿充当宁王麾下走狗。
这般一来，宁王麾下的兵马，根本没用盏茶的时间，就将整个南昌城易主，偌大的城池，开始归于宁王的掌控之中。
可怜城中的百姓和朝廷官员，对于城中的哗变还毫无察觉，所有人在之前都或多或少知道宁王的反意，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反的这般突然。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孙燧
南昌城的诸处城门失守。
原本应该宵禁和关闭城门的夜晚。
此刻却是灯火辉明，无数衣着各式的人群拿着兵器进进出出。
整个南昌城的街道之上。
瞬间就开始被骏马和人流填满。
期间一些兵马朝着宁王府的方向行去，准备前去参见宁王。
还有一些兵马，则是按着宁王之前的旨意，开始前往诸处府衙，清理南昌城中残余的朝廷兵马。
所有的一切。
进展的都十分顺利。
宁王兵马所到之处，瞬间俯首不说。
一些人更是直接倒戈相向，开始归顺起宁王了。
一条条的消息传回到宁王府中，更是让宁王产生了一种自己早已深得人心的感觉。
可是这般情况。
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前方南昌府衙的一众宁王兵马。
却在府衙这里，遇到了巡抚孙燧的率兵反抗。
无往不利的宁王所属，根本没有料到在整个南昌城都已经归顺的前提下。
这么一个小小的南昌府衙，居然胆敢动刀抵抗他们的铁蹄。
宁王所属在恼羞成怒之下，或许也是为了向宁王表功。
让这场战斗在一开始，就瞬间演变成了激战。
纵使孙燧率领一众兵丁和衙役，靠着府衙的大门和院墙，暂时阻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但是在宁王所属的箭矢攻击之下，孙燧所率领的兵丁瞬间伤亡惨重。
再加上府衙之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屯兵，在被宁王这般突然的攻击下，仅仅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府衙的大门就被对方攻破。
而身为巡抚的孙燧，在看到事不可为，准备自尽报效朝廷的时候，被破门而入的对方制止并生擒。
老泪纵横的孙燧，说什么也没有想到。
在自己的任上，居然发生了造反这种事情。
要知道他在南昌任职期间，对宁王一家本就小心提防。
但是没有想到日防夜防之下，还是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黯然泪下的他，在自尽被阻止之后，看着面前的一众叛军，开始出言痛骂起来。
“朱晨豪你就是个卑鄙小人，朝廷拨着你钱银，养着你的吃喝，结果你居然起兵造反，你对得起你的姓氏吗？你对得起太祖皇上吗。”
“就你这无德无能之辈，居然还想垂涎帝位，放下你的痴心妄想吧，你能做王爷，那都是先皇和陛下仁慈，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想谋朝篡位？你做梦去吧。”
“还有你们这些附庸之辈，你们以为跟着宁王就能荣华富贵，公爵加身吗？那是痴心妄想，就凭你们这点儿能耐，连攻打本官一个府衙都用了这没长时间，这若是让你们去攻城掠地的话，宁王他就是等到死，也等不到他登上帝位那一天。”
“南昌城的百姓们，你们都快出来看看啊，看看宁王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是怎么背信弃义，违逆造反的。”
“尔等都记住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后世史书叛臣榜中，自有他的一席之地。”
……
孙燧高声谩骂。
对于前来堵他嘴巴的叛军，不是牙咬，就是头撞。
但是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他谩骂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被叛军堵上了嘴巴。
而他所言所语这些话语，也通过叛军的奏报，传到了宁王的耳中。
宁王听到这些谩骂的话语，直接就将手中的茶盏摔碎，怒气冲冲的他，直接对着前来奏报的手下怒喝道。
“杀了他，本王要杀了他，把他绑起来，本王明日要用他的脑袋祭旗。”
满面狰狞的宁王，此刻愤怒至极。
吓得前来奏报的手下身体颤抖不已。
慌忙接令之后，转身就要朝着外面跑去。
可是他还不待跑到门口，耳边就又传来了宁王的嘶吼声。
“站住。”
刚要离去的兵丁，身形顿时一滞。
接着快速转过身行，可是还不待弯腰跪下，耳旁就又传来宁王的话语声。
“不只是这孙燧，看看还有谁不归顺于朕，明日一并斩了祭旗就是。”
“卑职遵旨。”
前来奏报的手下，磕头接旨之后。
确认宁王再无后续旨意出口，转身就朝着厅堂外面快步跑去。
宁王看着手下离去，脸上的怒色还没有消散的架势，一把将桌几上的茶盏推倒在地，口中怒骂道。
“给脸不要脸，那你就跟着弘治一起去死得了。”
站在一旁的刘养正，见到宁王这般模样，躬身上前一步后，对着宁王谏言道。
“陛下何必为这些愚忠之辈动怒呢？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再说陛下在征讨天下的过程中，类似孙燧一般的货色还会遇见很多，难道陛下还要一一为他们动怒不成？”
刘养正话语说到这里，抬头偷偷朝着宁王看了一眼，见到他脸上露出沉思的模样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劝谏道。
“陛下！依微臣愚见。
此刻我等应注重的，是在旁人还未察觉到吾等举事之前，最大化的扩充吾等的战果。
南昌仅仅只是一隅之地，江浙等地的富饶水乡，还有大明的浩瀚国土，才应是吾等应该关注的目标所在。”
宁王听到刘养正的话语。
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的同时。
似是也明白过来，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一地藩王。
现如今的他，已经以朕自居。
既然如此，那目光就要放的长远。
就如刘养正方才所言，如今才仅仅只是一个南昌巡抚而已，自己就这般暴跳如雷。
后续呢？
谁又敢保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没有类似孙燧一般的人物再继续跳出来，难道那时候的自己，还要如如今这般吗？
区区这般肚量，哪里有帝王之相？
想到这里的宁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脸上的怒容也已消散。
接着目光转向一旁的刘养正，神情变得和曦不说，话语也开始变得轻柔了许多，道。
“刘爱卿提醒的是，此事是朕的不对，如此愚忠之辈，确实不值得朕为他大动肝火。
吾等的目光，也应如刘爱卿所言，不应集中在区区南昌一地上面。”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不参加行吗？
宁王注视着面前的刘养正。
满面感激之色不说，心中更是醍醐灌顶。
他现在是什么？
他现在是帝王，是皇上。
所思所虑不应在意这区区琐事。
目光要放的长远不说，胸怀也要变得宽厚。
要不然如何招揽天下英才，为自己的帝王霸业效力？
现在仅仅从只是孙燧一人而已，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可能还会有许多愚忠之辈。
而若是每一个人都让自己这般愤怒不已的话，估计不同等到自己登临帝位。
光是生气，就要把自己气个半死了。
想到这里的宁王。
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
看向面前的刘养正，越发的如获至宝起来，欣喜不已的说道。
“李世民在位之时，有魏征贤臣替他诤言劝谏，方才助他开辟大唐盛世。
而如今朕在逐鹿之时，能得刘爱卿的倾力辅佐，实在是朕的幸事。
有了刘爱卿这般贤臣，朕何愁大事不兴！”
宁王也是有感而发。
看向刘养正的目光，也是变得越发欣喜。
而与此同时。
听闻到宁王这般话语的刘养正。
瞬间变得激动万分不说，更是脸色绯红，呼吸急促。
在宁王话语刚刚结束之际，刘养正就直接贵妇余地，慷慨激昂的对着宁王说道：
“微臣多谢陛下抬爱，微臣实在是当不起陛下这般厚爱。
微臣才疏学浅，能为陛下的大业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就已经感觉荣幸之至。
至于陛下方才所言的那些夸赞，微臣愧不敢当。
陛下之资及宏观伟略，远超唐朝李世民。
可微臣的学识，却远远不及铮臣魏征。
等到陛下坐拥天下，见识过天下一众才俊之后。
就会明白微臣今日所言非虚了。”
刘养正对于能得到宁王这般评价。
心中狂喜不已的同时，却没再得意忘形。
几句话语表达了自己的谦逊不说，更是还顺势吹捧了一下宁王。
而且在这话语的最后，刘养正还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一下宁王，为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一个铺垫。
毕竟就如刘养正之前所言的一般，天下英才何止万千，到时候宁王荣登大宝，天下归心。
无数贤才俊士前来投奔，就凭借自己这点能耐，又能蒙混几时。
要知道自己还不似李士实那般。
毕竟对方曾在朝廷任职。
而且还曾执掌过督察院。
无论是见识还是其他，都要远超自己一大截。
其他人呢？
现在的六部尚书和阁老呢？
这可是天下读书人中的顶尖人物。
就凭借自己一个连会试都没有通过的人，拿什么去和他们比。
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和他们比？
所以现在的刘养正。
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开始铺路起来。
无他。
自己辛苦这么多年。
到最后真的辅佐宁王登上了帝位，结果自己却什么都没捞着。
这不是白玩了吗？
所以眼下趁着宁王刚刚举事。
诸般事情还没有稳定下来，正是自己大展宏图提高自身价值的时候。
而就在刘养正思索的时候宁王听到刘养正夸自己如唐皇李世民一般，喜笑颜开的同时。
也听到了刘养正后续的话语，眉头一皱的同时，直接出言反驳道：
“刘爱卿多虑了，天下英才万千，朕却是有你和若虚（李士实）两人足矣。
也就唯有你们两，是真正陪着朕起于微末，日后朕登上大宝那天，绝对不忘尔等今日的功劳。”
正在暗暗思索的刘养正。
听闻到宁王的许诺。
心中越发欣喜的同时。
面上却一再克制自己的神情。
努力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的他。
俯首对着面前的宁王就是一礼，郑重其事的说道：
“微臣感谢陛下的信任。
微臣定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说完这句话语的刘养正，突然眉头一皱。
貌似是想到什么事情的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宁王，直接拱手继续奏报道：
“启禀陛下，微臣斗胆想奏请一事，还望王爷听到莫要动怒。”
正满面激动的宁王。
原本还想说上几句宽慰刘养正的话语。
可是哪想到他的话语还不待出口，面前的刘养正居然转了话题。
这让宁王话语一滞不说，更是让他之前准备好的诸般言辞，全部落了空。
与此同时。
宁王也有些好奇。
刘养正到底是想说什么。
这般小心翼翼的请示不说。
而且还是选择在这般君臣共叙佳话的时候说出。
“刘爱卿有话直说就是，你我之间哪里还需这般小心翼翼。”
刘养正躬身施了一礼，感受到宁王器重信任的他，深呼吸了一下后，开口奏报道。
“禀告陛下，微臣想请示陛下，明日的祭旗大会，微臣和一部分人马是否可以不参加？”
嗯？
宁王神情一滞。
这么会的功夫。
他都已经两次做出这般表情了。
不明白刘养正说出这般话语是什么意思的他。
眉头紧皱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诧异的问询道。
“刘爱卿，你这是何意啊？
你身为朕的肱骨之臣，如此重要的时刻。
旁人或许可以缺席，但是你怎么能不陪在朕的身边呢？”
刘养正听到宁王这般话语。
眉宇之间露出感动的神色不说。
慌不迭地对着宁王又是一礼，接着才缓缓解释道。
“禀告陛下，微臣多谢陛下的抬爱。
但是吾等刚刚举事，兵又贵在神速。
南昌一地发生的事情，其他各处目前尚未察觉。
微臣想就着这般良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刘养正话语说到这里。
偷偷观察了一下对面宁王的神情变化。
见到他在听到自己方才所言之后，没有露出反感的意思不说，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到这般情况的刘养正，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也随之放下了之前的担心。
说实话。
他在刚才。
真怕宁王听到他这番话语之后，突然翻脸。
但是眼下事实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大事方兴，所有事情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这般时刻若是不趁着天赐的良机，抓紧扩大战果的话，你认为朝廷那边还会一直等着你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必须反
刘养正见到宁王露出思索神色。
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在旁边谏言道：
“陛下，趁着眼下吾等举事的消息还未散播出去。
正好是扩大战果，充盈地盘的时候，按照之前陛下和臣等所定好的计划。
微臣想在今天晚上，就借用鄱阳湖的舟船顺江北上。
攻九江，掠南康。
而后直奔南直隶。
先将这太祖所设的国都之地攻打下来。
届时陛下在南昌举行登基大典，也算是继承太祖遗志！”
呼！
宁王听到刘养正这般话语。
重重呼出一口气的同时，也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
眼睛猛然瞪大的同时，眉宇之间更露出了激动的模样。
要知道虽然这般计划，在他们之前的谋划当中，就已经被提及论证无数次。
但是在这之前，它仅仅只是一个计划而已。
可到了现如今，所有纸面和口头的一切，终于要落到实处。
这般情形之下，宁王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感慨万千。
激动万分的他，猛地抬手一拍桌案，冲着面前的刘养正高呼道。
“好！就依刘爱卿所言，今晚直接挥师北上，逐鹿中原！”
“微臣接旨！”
刘养正听到在宁王的呼喝。
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快速接旨的同时，心中更是暗道。
他期盼了这么久，大展鸿鹄之志的时候终于到了。
而且更让刘养正心中激动万分的是。
只要他能抢先将南直隶攻打下来。
那日后就算是陛下手下英才辈出。
自己仅凭今日之举，也可保终身无恙。
而且只要自己后续不出现太大错误的话，那自己的地位，也将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的刘养正，强压住自己心中的喜悦，躬身一礼之后，转身就开始离去安排。
……
厅堂之中。
宁王看着刘养正离去。
心中激动万分的同时，也是感慨万千。
与此同时，心中更是在庆幸，庆幸自己能得到这般肱骨之臣的辅助。
想到肱骨之臣这个词语，宁王忽的又想起了远在京师的李士实。
按着李士实之前所送来的消息。
就在今日，京师那边应该也开始行动了。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后天，快的话可能就在明天。
弘治皇上病逝、太子殿下被刺杀的消息，就将传遍大江南北。
而与此同时，自己率领众人在南昌起事讨伐的消息，也随之会传播开来。
至于李士实能不能成功一事，现在宁王已然没有心思再去考虑了。
成功了固然是好，解释朝廷无主，对于自己而言将更加有利。
可若是没有成功的话，难道自己就不起事了吗？
不！
那时候的自己更需要起事。
要不然等待自己的，就是朝廷的屠戮。
如今的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士实成败与否，只是他起事的一个诱因而已。
真正让宁王打定主意的，除了李士实所言的龙气之说外。
在这南昌城中不断出现的东厂探子，也是让宁王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
而且近期他在边关和京师的种种失利，已经让朝廷开始将目光注意到自己身上。
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的话，宁王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不过和这些外因相比，更为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自身实力的不断壮大。
这些时日以来。
在刘养正的奔波之下。
他手下的势力在不断的扩充。
规模和范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庞大。
请战的呼声，随之也开始变得越发多了起来。
宁王感觉，此时此刻自己无论是天时，还是人和，都已经达到了最为顶峰的时候。
这般良机若不起事，那无疑是浪费天机。
要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自己若不紧紧抓住的话。
下一次良机还不知道是何般时候。
再加上有李士实的秘信从京师送来，告知他已然可以动手的缘故。
所以思前想后，宁王干脆决定不再继续等待下去，借用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兴兵起事，一了先祖夙愿的同时，也让自己得偿所愿，开创千秋霸业。
宁王感慨万千。
思绪更是在这夜空之中飘荡。
意气豪发的他，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而在宁王负手而立，静等诸处佳音的时候。
另一边请旨离去的刘养正。
在带领上几名护卫后，直接策马通过城门。
寻到之前定好的兵马之后，奔着赣江的方向就疾驰而去。
转瞬之间的功夫。
赣江水面之上船只如龙的同时。
无数兵丁更是站立船头，一副肃杀模样。
……
长夜漫漫。
南昌城中。
喧哗开始渐渐停止。
宁静又开始成为了这个黑夜的主题。
虽然不时仍有马蹄和犬吠声响起。
但是这比之前的混乱局面，已经好上许多。
可即便这般，城中的一众百姓，还是依旧惶恐不已。
所有人关门闭户，根本不敢打听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家人只能蜷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期盼天明的到来。
而在南昌城外。
虽然刘养正已经带走了大队军伍。
但依旧还是不断有兵马朝着南昌城云集而来，汇集在南昌城外，等待着宁王的召见。
南昌城中所发生的事情。
因为时值深夜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虽然是有一些消息在兵变之初，被偷跑出城的那些人传了出去。
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周边各处就算是收到消息，也根本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反应。
于是一夜之间，南昌易主。
……
而在天津卫前往京师的官道上。
大队军伍还在朝着京师疾驰着。
让朱厚照有些意外的是，他派去追赶那些刺客的虎贲军。
虽然谭小四在临走之前一再交代，叮嘱他们不要太过深入，以免中了对方的埋伏。
可是哪想到在燧发枪强有力的射击之下，那些逃离的刺客，还不待逃出几里地远，就陆续被前去追赶的虎贲军击毙在了当场。
在初始的时候。
前去追赶的虎贲军，还抱着小心提防的念头，生怕对方有伏兵或者其他后手出现。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朱厚照和谭小四所担心的那般情形，直到这些刺客全部伏诛，也没有出现。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圣旨
虎贲军将这些刺客全部击毙后。
一边小心提防四下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边开始在这些此刻的尸骸当中开始搜索起来，寻找着能代表他们身份的一应器物。
可是这些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报了必死的信念，再加上所行之事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缘故。
谁还会闲的没事去带那些没用的东西，所以在虎贲军的搜索之下，根本就没有发现丝毫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唯一一个让众人有些诧异的发现，就是除了那些蒙古人之外，剩下的大多数人面容均已被划破，想要辨认出其本来的容貌，基本上没有可能。
可是就这么一个发现，怎么去向太子殿下交差？
就在一众虎贲军焦急异常的时候。
在前方搜寻的一名虎贲军。
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喝声。
接着更是猛然跪倒在地。
突然的异状。
顿时吸引了所有虎贲军的注意。
负责前来追赶刺客的王百户，更是拿着兵器快步朝着那边行去。
可是刚刚跑上几步的他，身形顿时就是一趔趄，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入目所见。
之前跪地的那名兵丁。
此刻正满面负责的双手捧着一道黄色薄绢，战战兢兢的朝着众人这边望来。
王百户表情怪异，心中更是慌乱异常，其余在场的一众虎贲军，也几乎都是如此。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黄色薄绢震呆在了当场。
黄色薄绢。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了皇家器物，代表累圣旨。
可是这般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眼前这些刺客的身上？
王百户和一众虎贲军均皆满面疑惑，所有人面面相觑的同时，一时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可是他为了什么啊？
太子殿下不是他的儿子吗？
众人不明所以。
一时之间更是无法决断。
捧着圣旨的这名兵丁，满面苦涩的同时，冲着已然到了他身前的王百户问询道：
“大人，打开吗？”
王百户脸上一慌。
急急喝止这名兵丁的举动。
现在打开。
万一这里面真是陛下的旨意。
他们怎么办？
谁知道太子殿下希望不希望他们看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担心，所以王百户在喝止这名兵丁之后，就快速将这份圣旨接了过来，小心收好之后，转过身对着在旁见到这一幕的兵丁们怒喝道：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尔等在这里继续搜索一番，看看还有其他能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吗？若是没有的话，直接朝着大队人马追去，至于本官，此刻先行离去，将这……这……交给殿下。”
说完这句话语的王百户。
严肃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番之后。
猛的一挥马鞭，快速朝着京师的方向奔去。
剩下一众满面惶恐的虎贲军兵丁，又开始继续搜索起来。
王百户一路疾驰。
心中惶恐的他，更是拼命催动坐下骏马。
要知道若这些人真是奉了陛下旨意而来的话。
那此刻的京师，无异于是张开的虎口。
太子殿下此刻返回，更是危险重重。
但是让王百户想不明白的是。
这是为了什么啊！
在这般不爱惜马力的奔驰下。
不到盏茶的时间，王百户就追赶上了前方的大队人马。
护卫在朱厚照身旁的谭小四，一直在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当他看到王百户的身影从远方出现后，谭小四就开始慢慢放慢速度，在后面等待起王百户来。
王百户也注意到了在大队人马后面的谭副总兵，快速提马上前的他，满面凝重的抱拳一礼。
可是还不待他开口奏报，谭小四的问询声，却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那些刺客逃了多少？”
“有没有查到什么？”
呃……
王百户话语一滞。
满面复杂的他，轻轻摇了摇头之后，改口回答道：
“禀告总兵大人，还请大人放心，那些刺客已经尽数伏诛，剩下那些兄弟，此刻正在那边清理，至于查到了什么……”
王百户话语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朝着左右望去，想要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
毕竟他接下来所要奏禀的事情，可能会是严重至极。
不过就在他左顾右看的时候。
面前的谭小四却有些不悦起来，冲着王百户就直接呼喝道：
“看什么！本官问你查到了什么没有，有话赶紧说，殿下还在那边等着呢！”
突然的呼喝。
吓得王百户身形一颤。
未发现有其他人朝着这边张望后。
王百户这从慌不迭的将那份圣旨拿了出了，双手捧着朝着的谭小四递去，道：
“禀告总兵大人，这是卑职在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圣旨？”
谭小四看到这名兵丁手中的东西。
眉宇之间露出震惊神色不说，更是瞬间惊呼出声。
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刺客的身上见到这般东西。
就在谭小四惊慌不已，脑海之中胡乱猜测期间缘由的时候。
双手捧着这份圣旨的王百户，小心翼翼的出言出道。
“大人，您猜这会不会是陛下……”
王百户话语说道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然看见，面前的谭小四正一脸怒色的朝着他望了过来。
看到谭小四那般冷冽的神情，王百户心中一悸的同时，赶紧停下后续的话语。
谭小四眉头紧皱，满面凝重。
他们怎么会有圣旨。
这是陛下所下的旨意吗？
陛下怎么会下旨截杀太子殿下呢？
之前也没有听说，弘治皇上和太子殿下之间产生什么隔阂啊？
再说太子殿下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吗？弘治皇上怎么能狠下心来去下这毒手呢？
心中惊骇不已的谭小四，大脑飞转，无数念头更是在心中升起。
甚至他隐隐猜测，京师之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谭小四越想。
心中越发惧怕担心。
看着手中王百户递过来的圣旨。
一狠心的他，也不顾上什么胆大妄为。
轻轻打开手中圣旨的同时，目光也随之落在上面，一目十行的开始快速阅读起来。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顺德皇帝
谭小四满面惊骇。
看着手中圣旨上面的言辞。
震惊之余心中更是开始变得惶恐起来。
居然真是圣旨。
而且还是针对太子殿下的。
按着这封圣旨所言，此次出现的这些刺客。
全部都是奉旨而为不说，真若事情成功了，他们还能加官进爵获得赏赐。
陛下这是怎么了？
居然下旨截杀太子殿下。
谭小四满面惊骇的同时，心中更是疑窦横生，根本想不出弘治皇上这般安排的缘由所在。
脸色急剧变化的同时，无数念头更是在心中升起，京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陛下做出这般决定。
要知道就在之前，按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太子殿下和陛下还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啊？
而且太子殿下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天津卫中，根本也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再说就算太子殿下真的做了什么，也不至于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就这般直接下旨差人行刺吧？
越发疑惑的谭小四。
越来越想不出其间缘由的同时。
目光也渐渐看到了这道圣旨的最后。
就在他准备合上圣旨，前去向太子殿下奏禀的时候。
忽的目光一滞，眼睛更是猛然瞪大，露出一副震惊模样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在这圣旨的结尾之处。
有一个红红的玉玺印盖在那里。
按理说这只是圣旨的正常格式罢了。
不至于让谭小四这般小题大做。
可是之所以让他出现这般神情。
是因为在那旁边的几个字。
顺德皇帝。
这他妈是谁？
谭小四虽然没有学过多少东西。
但是这历朝历代的君王，他大概还有一些印象。
可是任凭他搜寻记忆，也未寻到这关于顺德皇帝的点点滴滴。
刚刚还在处于惊骇之中的谭小四，在看到这四个大字之后，猛然瞪大眼睛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接着快速抬头，朝着面前王百户望去的同时，厉声质问道。
“这顺德皇帝是谁？”
王百户不明所以。
没反应过来谭小四话语是何意思的他。
还在苦苦思索这突然出现的顺德皇帝，到底是哪朝哪代的君王。
就在王百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站立在其面前的谭小四，看出对方给不出答案。
知晓问题开始变得严重的他，也懒得再继续问询下去，作势就要调转马头朝着前方的太子殿下追去。
可是他还不待离开，远处就又有几匹骏马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看清楚对方虎贲军装束的谭小四，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之后，也停下了自己将要离开的举动。
或许对方这是有查到什么事情了吧？
抱着这般念头的谭小四，决定再等上片刻。
待对方奏明情况之后，自己在一并奏禀给太子殿下。
谭小四眺目远望来人。
对面的那几名兵丁，似乎是也注意到了在前方等待的谭小四。
奔驰的速度越发快速的同时，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了谭小四的近前，急急勒停坐下骏马之后，打头的兵丁出言禀告道：
“禀告总兵大人，吾等审讯那些侥幸留下性命的刺客，按这些刺客所说，他们是奉宁王之命前来京师行刺太子殿下。”
“宁王！”
谭小四的神情顿时一变，惊呼道：
“他居然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举动，难不成是想……宁王是想造反吗？”
谭小四惊呼出声。
瞪大眼睛朝着前来奏禀的兵丁望去。
兵丁见到谭小四这般模样，微微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快速出言答复道：
“禀告总兵大人，按着这些刺客的招供，宁王确实是有这般打算，而且按着他们所言，貌似宁王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什么意思？是开始造反了吗？”
兵丁点头。
未在多言。
谭小四见到对方的举动。
神情变得越发凝重的同时，之前还有些不解的事情，也瞬间变得明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
这顺德皇帝，就是宁王给自己的封号。
想到这里的谭小四，哪里还敢在这里耽搁。
调转马头的同时，对着王百户和这几名兵丁呼喝道：
“尔等跟随本将一起，速速将这个消息奏禀太子殿下！”
说完这句话语的谭小四。
根本没有再继续耽搁下去。
双腿一夹马腹的同时，坐下骏马顿时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快速朝着前方冲去。
而在其身后，听到起命令的王百户和那几名报信的兵丁，也在后面紧紧跟随。
所有人快马加鞭，神情更是凝重无比。
一阵疾驰过后。
很快众人追上前方大队军伍的同时。
谭小四和那几名兵丁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朱厚照的身旁。
对于谭小四的突然消失。
朱厚照在方才就已然注意到了。
不过在听闻他只是落后去听取手下禀告之后。
朱厚照也没有多想，担心京师情况的他，继续马不停蹄，朝着前方奔驰。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谭小四神情凝重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时候，不待谭小四出言奏禀，直接问询道。
“怎么回事儿？那边有埋伏。”
谭小四听到问询。
稍稍惊愕过后，瞬间回过神来。
快速摇了摇头的同时，抱拳奏禀道。
“启禀殿下，他们并没有遇到伏兵，之前逃离的那些刺客也已尽数伏诛。”
话语说到这里的谭小四，一时也不知接下来的话语该如何出口，稍稍停顿之后，索性硬着头皮出言奏禀道。
“禀告殿下，按照目前所得到的情况，这些刺客好像是宁王安排过来的。
而且末将的手下，还在这些刺客的身上，搜到了宁王将要造反的证据。”
纵马前行的朱厚照。
在听到谭小四的这般话语之后。
神情瞬间一变的同时，用力勒住了手中的缰绳。
坐下骏马前蹄高高扬起的同时，瞬间停在了原地。
而一旁的谭小四再见到朱厚照的动作之后，也有样学样停了下来。
接着兜回到朱厚照近前的他，满面凝重的将手中的帛绢递了过去，道。
“殿下，您请看，这就是宁王将要造反的证据。”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顺什么德
朱厚照的目光。
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谭小四手中的圣旨。
不过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联想。
此刻在听到谭小四的这番话语之后，朱厚照神情瞬变的同时。
已然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伸出手去一把夺过圣旨，轻轻一抖将其打开，接着快速翻阅起来。
伴随着阅读的继续。
朱厚照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气势也随之变得越发森寒，愤怒至极的他，挥手直接将圣旨扔回到了谭小四怀中，出言怒喝道：
“还顺德皇帝，顺什么德？他有什么德可言？
一个龌龊小人罢了，居然还敢觊觎皇位，谁给他的自信？”
朱厚照满面冷冽。
怒气冲冲嘲讽了宁王几句之后。
忽的想到什么的他，神情瞬间一变。
宁王想造反，他凭什么造反？
如今天下兵马，尽皆归朝廷所有。
纵使宁王招兵买马笼络人心，又有多少人能归顺于其麾下。
而且此时大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宁王选择在此刻造反，又有多少人会跟在他的身后，帮着他完成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的朱厚照，脸色瞬间一变。
此刻不用旁人提醒，朱厚照已然确定，弘治皇上此次身体微和，定是宁王在其中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的他，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紧紧握紧缰绳的同时，重重挥舞马鞭，驱赶着坐下骏马快速朝着京师奔去。
眨眼的功夫。
朱厚照一马当先。
顿时仿若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朝着前方驰去。
一旁的谭小四见状，微微露出震惊神色，就在他猜测殿下这般反应是为何故的时候，朱厚照的呼喝声，也从前方远远传了过来。
“传本宫旨意，召回外出剿匪的虎贲军，速速前往京师集结。”
听到朱厚照这般旨意。
谭小四猛然惊醒，神情瞬间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此刻谭小四就算是再愚钝，但也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宁王既然想造反。
而且还干出了行刺太子殿下的举动。
那身在京师的弘治皇上，多数也在他的谋划之中。
要不然仅仅只是行刺太子殿下，那对他的造反之举，根本没有太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的谭小四，神情变得慌恐不说，更是赶紧安排手下，朝着天津卫的方向折返回去。
顿时就有一支小队，从大队军伍之中分离，而剩下的大队军伍，则是在谭小四的带领下，朝着前方的太子殿下追去。
……
朱厚照一脸焦急模样，率领一众兵马一路疾驰。
在进入京师之后，更是马不停蹄，直奔皇城所在。
至于谭小四及其所率领的虎贲军，则是紧随其后。
众人靠着东宫令牌和太子殿下的身份，敲开紧闭的宫门，进入到了皇城之中。
宫中风平浪静。
看起来没有一丝异样。
朱厚照见到这一幕，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跟随同行的谭小四，却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宫中的护卫明显比之前增加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离开宫城太久的缘故，还是说宫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反正之前在宫中充当侍卫的谭小四，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察觉到这些的他，想要上前提醒太子殿下。
可是又怕言语逾越，惹来太子殿下的怒火。
谭小四纠结再三之后，一边小心警戒的同时，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在朱厚照身后，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行去。
可是伴随着他们的前进，越发靠近乾清宫的同时，宫中的护卫也开始变得越发森严起来。
到了这般境地，朱厚照不用谭小四提醒，已然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脚下步伐加快的同时，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果不其然。
在他刚刚进入乾清宫的宫门时。
就远远看到了张皇后的凤辇，正停在乾清宫的殿前。
见到这一幕的朱厚照，眉头皱起的同时，快步朝着乾清宫行去。
“前面是谁，还不快快停下！”
朱厚照还不待走到乾清宫的近前，面前就传来了一声呼喝。
听出是萧敬声音的朱厚照，满面不悦的同时，冷声答道。
“是本宫。”
刚刚走出寝宫的萧敬。
原本是出来查看外面的情况。
在看到广场上有人影走动之后，下意识的出言问询了一声。
结果在听到对面的回答之后，萧敬猛然反应过来，来人是太子殿下。
萧敬听到太子殿下那不悦的话语声，这般情形若是换了以往的话，萧敬早就吓得满面惶恐了。
可是在如今这般情形之下，萧敬非但没有露出恐惧的模样不说，眼眶之中更是有泪花开始闪现出来。
躬身快步走到朱厚照近前的他，躬身就是一礼，接着毕恭毕敬的说道。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父皇怎么样了？”
朱厚照脚步未停，直接出言问询道。
“还有御医是怎么说的？”
萧敬听到这般问询。
之前就在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就开始流了下来。
向前行去的朱厚照，未听到萧敬的回答，下意识转头冷目扫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萧敬脸上那已然开始滑落的泪水。
见到这一幕的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猛然转头看向寝宫的同时，快步朝着前方行去。
萧敬心中也明白，此刻并不是自己流泪哀嚎的时候。
胡乱擦了一下眼泪的他，快步跟上了朱厚照的步伐，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语也没有说出。
见到朱厚照快要走到寝宫门前后，抢先一步上前打开寝宫房门的同时，躬身示意朱厚照进去。
伴随着寝宫房门的打开，哭泣的声音开始传了出来。
朱厚照听到这般动静，眉头顿时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入目所见。
张皇后正趴在御榻之上哀嚎恸哭。
而躺在御榻之上的弘治皇上，却是紧闭双眼，没有一丝动静。
朱厚照见状，顿时呆滞在了当场，满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一旁的萧敬看到朱厚照这般模样，泪水不停滑落的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
“殿下节哀，陛下……陛下……大行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查！开始查！
萧敬说完这番话语。
直接跪伏于地，轻声哭泣起来。
朱厚照身形一晃，勉强站直身形。
整个人的思绪，也从之间的呆滞当中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的他，满面复杂的朝着趴在床榻上哭泣的张皇后看了一眼。
虽然想上前出言安慰，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该做这些的时候。
朝着御榻之上的弘治皇上遥遥望了几息之后，一边拂袖转身，一边对着跪在地上的萧敬说道：
“跟本宫出来！”
说完这句话的朱厚照。
直接朝着寝宫外面行去。
而跪在地上的萧敬，此刻更是赶紧起身紧随其后。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朱厚照突然停下的同时，转身对着随后跟来的萧敬冷声问询道。
“怎么回事？
你给本宫送来的消息，不是说陛下只是身体微恙吗？
怎么这次不到一天的时间过去，陛下的身体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跪伏在地上的萧敬。
听到朱厚照的冷厉话语，神情一紧的同时，赶紧答道：
“启禀殿下，陛下在给您送去消息的时候，身体确实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而且就在刚才傍晚的时候，陛下还曾和皇后娘娘一起共同用膳，其状态原本已经恢复了许多。
开始谁曾想到……谁曾想到……”
萧敬话语说到这里。
声音又开始变得哽咽起来。
泪水不停滑落，眉宇之间更是遍布悲凄神色。
可是他这般模样。
却让面前的朱厚照皱起了眉头。
本来就因为弘治皇上大行而恼火不已的他。
在看到萧敬这般模样之后，心中越发愤怒的同时。
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直接厉声咆哮道：
“哭什么！本宫问你话呢！你快说就是！”
突然的咆哮声。
吓得萧敬身体就是一颤。
本来就已经景军不已的他。
在看到朱厚照这般模样之后。
脸色更是瞬间被吓得一片煞白。
快速停下哽咽的同时，开始继续讲述了下去。
“但是谁曾想到，等到了晚上就寝之时，皇后娘娘刚刚离去。
陛下就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而且伴随着咳嗽，还有鲜血咳出。
根本没挺到御医到来，陛下就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朱厚照听到这里。
满面森寒的他，瞳孔顿时就是一缩。
胸脯开始剧烈起伏的同时，脸上的怒色也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按着萧敬所言，也就是说傍晚的时候，弘治皇上的身体还没有什么大碍，最起码是根本没有达到病入膏肓的阶段。
可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却开始发生突变，弘治皇上突然病重不说，更是直接撒手人寰。
而且从萧敬所言的种种情况来看，这哪里像是什么病情加重，分明就是中毒的模样吗？
再加上之前自己在返京途中所经历的种种，朱厚照满面森寒，冷声问道：
“查清楚了吗？
是有人暗中下毒？
还是太医院的御医故意误诊，耽误了病情？”
萧敬没想到，太子殿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般判断，神情变得越发惊惧的他，赶紧快速答道。
“启禀太子殿下。
奴婢在陛下大行之后。
就安排手下控制了太医院，审讯负责诊治陛下病情的孙御医。
与此同时，御膳房和乾清宫中的一应奴婢，奴婢也已安排人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目前正在查证当中。”
萧敬一脸小心翼翼。
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奏禀完成之后。
就抬起头朝着面前的朱厚照望去。
当他看到朱厚照那冷厉的神情之后。
身体被吓得一颤的同时，赶紧收回目光。
可是他这般动作还未待完成，耳边就传来了朱厚照问询的话语。
“查出什么没有？”
萧敬满面惶恐。
吓得赶紧跪伏于地的同时，战战兢兢的出言答复道：
“禀告殿下，因为事情也是刚刚发生不久，所以暂时还没有消息送来。”
“废物！”
萧敬话音刚落。
一声怒喝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萧敬身体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不说，更是赶紧说道。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婢马上就去催促。”
萧敬惊惧不已。
面对着眼前的太子殿下。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说。
心中更是胆战心惊，颤颤不已。
要知道他认知当中的那个太子殿下，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的。
他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喜好兵伍，向往自由，不喜欢被拘束在这皇城之内，就仿若是一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
可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是面前太子殿下所带给他的压迫感，在此刻甚至还要超过之前的弘治皇上。
仅仅是几句怒喝，就让萧敬心中开始惶恐和惊惧起来，慌不迭说完这番话语的他，下意识就要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可是他的身形还不带动弹，耳旁就又传来了朱厚照的话语声。
“太医院那边，不要仅仅盯着问诊的孙御医一人。
药房、还有熬制汤剂的医师，只要和此事有关联的，一个也不要放过。”
朱厚照满面森寒，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的他，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萧敬，继续问询道。
“刚才你说傍晚的时候，陛下还曾和张皇后一起用膳？也就是说，那时候的陛下并没有什么病重前的异状，是吗？”
萧敬战战兢兢。
不明白太子殿下突然问出这般话语是什么用意，赶紧如实回答道。
“禀告殿下，当时的晚膳是奴婢送进去的，那时候陛下的气色已然恢复了许多，要不然皇后娘娘也不能同意陛下下床用膳。”
朱厚照听到这里，沉吟了几息之后，道。
“不要只盯着太医院。
乾清宫和御膳房的一应奴婢，也给本宫严加审问。
你细细回想一下，陛下今天所接触到的东西，无论是膳食还是茶水，只要能靠近陛下的所有的东西，全部给本宫查清来源。
还有清查乾清宫中的所有奴婢，从太监到宫女再到侍卫，一个也不要放过。
本宫不相信，陛下会无缘无故突然模样。
另外……”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谁也别想善了
朱厚照话语说到这里。
眉头忽然皱起的同时。
话语也随之停顿了一下。
在稍稍思虑了几息之后。
神情变得严峻之余，声音也开始变得冷冽了许多，道：
“另外给本宫彻查，陛下之事和宁王到底有没有关联？”
萧敬听到朱厚照所言。
神情猛然变得惊诧不说。
更是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看着面前一脸冷厉的朱厚照，脱口而出道：
“宁王？”
“殿下怀疑是宁王做的？”
朱厚照满面森寒，冷厉的目光直接朝着萧敬望去，怒斥道：
“本宫是让你去查，你却反问本宫！既然没如此的话，本宫还要你何用！”
萧敬吓得身体就是一颤。
心中暗骂自己糊涂的同时，更是慌不迭的磕头讨饶道。
“奴婢糊涂，奴婢多嘴，殿下息怒，奴婢马上就去调查。”
萧敬脸色煞白，不断的磕头求饶。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有多少年没似今日这般胆战心惊了。
伴随着磕头动作的继续，额头上渐渐有血迹流出不说，身体也开始颤抖的越发厉害起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此刻惹怒龙颜，势必要受到惩治的时候，一道厉喝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滚！”
突然的怒骂。
在萧敬听来，就仿若是一般。
磕头动作突然一滞的他，更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接着在又磕头一礼接下旨意之后，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跑去。
刚才的那一幕。
吓坏了曾经执掌内监的萧敬。
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要去陪伴先皇了。
可是哪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虎口脱险，暂时逃过此劫。
至于为何说是暂时，萧敬心中明白，若最后证实陛下真是中毒而亡的话。
那这乾清宫的一众奴婢均皆无法善了不说，自己这个弘治皇上身边的近侍，更是难辞其咎。
到了最后，除了以死谢罪一途之外，再无其他生路可选。
而眼下殿下交代给他的差事。
或许就是最后证明他价值的时候。
只要让太子殿下认为，他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的话。
那他的狗命就可以继续残喘下去。
否则一个不好。
自己尸骨能否保全，都将是一个异数。
萧敬胆颤心惊惶恐不已，踉踉跄跄朝着远处跑去。
在其身后。
负手站立的朱厚照。
看着萧敬离去的背影，则是满面冷戾。
几息之后。
目光重新转回到寝宫方向的他。
冷戾模样为之一消的同时，神情也瞬间变得悲戚起来。
朱厚照听着耳旁那寝宫之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心中越发悲痛。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寝宫房门，却迟迟不敢上前，平日里轻快的脚步，此刻也是重于千金。
就这般过了许久之后，深吸一口气的他，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抬脚慢慢朝着寝宫房门的方向行去。
慢慢走到御榻旁边的他，看着躺在御榻之上一动不动的弘治皇上，眼眶之中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起来，顺着脸颊就开始慢慢流淌。
他以为自己破坏了刘文泰的妄进药饵，弘治皇上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
他以为自己种出了土豆，练出了强兵，就可以为弘治皇上分忧，让他少些心烦的事情。
他以为有弘治皇上在前面撑着，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当自己的太子殿下。
但是现在所有的‘他以为’，在弘治皇上的大行面前，已经没了丝毫意义。
他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弘治皇上被人迫害的结局。
静静站立了许久的朱厚照，目光旁移。
看向一旁哭泣不止的张皇后。
慢慢蹲下身形的同时。
伸手轻抚着张皇后的脊背，柔声说道。
“母后节哀顺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
朱厚照在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嗓音竟然微微有些沙哑。
一旁的张皇后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身体一颤的同时，也听到了朱厚照的话语声。
在看清楚朱厚照的容貌之后，一直轻声哭泣的她，再也控制不住，扑在朱厚照的怀中，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啊？”
“你父皇没了你知道吗？”
“傍晚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可是还不到半宿的功夫，人就突然没了。”
张皇后哀嚎不已。
哭泣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许多。
要知道之前因为朱厚照没有回宫的缘故。
张皇后连哭泣都不敢大声，生怕皇上大行的消息泄露出去。
如今见到朱厚照归来，已经忍耐了许久的张皇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抱着朱厚照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朱厚照见到张皇后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悲恸无比。
可是他到最后，也没有似张皇后那般嚎啕大哭。
因为他明白，此刻并不是他哭泣悲伤的时候。
弘治皇上突然暴毙。
宫中的奸佞还未查清。
而且远在南方，宁王又图谋不轨。
如今这个时节，根本就不是自己该悲伤逃避的时候。
要知道伴随着弘治皇上的离去，大明王朝的重担，也将落在他的身上。
此刻的他，需要做的是坚强，是如何为弘治皇上报仇，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哀悼弘治皇上的离去。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神情也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而与此同时。
在他怀中的张皇后。
或许是终于找到依靠的缘故。
也或者是因为哭泣了太久，气急攻心的缘故。
原本还在嚎啕大哭的她，哭泣的声音已然渐渐变小。
到了最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朱厚照见到这般情况。
眉头一皱的同时。
对着一旁的奴婢招了招手。
示意她们过来搀扶起张皇后。
而后又下旨命人前去通传御医前来。
做完这一切的朱厚照，看着即使昏厥，还不断哭泣的张皇后。
神情变得越发冷厉的同时，转身之后朝着寝宫外面走去。
事情到了这般境地。
无论说朱厚照是身为人子。
还是说他作为大明朝廷的接班人。
弘治皇上的事情，势必都要查个清清楚楚。
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一干人等，更是谁也别想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