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我们暴露了？
紫清山下。
紫竹林旁。
在房舍的各个方向。
都陆陆续续有东厂探子折返回来。
和最先回来那队东厂探子一般模样的是。
在这一队队归来的队伍之中，都有百姓身影的存在。
或樵夫！
或农夫！
或是书生模样。
种种打扮不一而足。
孙文亮在看到众人陆续赶到之后。
双目扫视了一番的他，看着已经尽皆返回来的一众手下，开口问询道：
“在这附近，还有其他人活动吗？”
一众返回来的东厂探子，听闻到孙文亮所言之后。
并不知晓之前那些事情的他们，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到最后还是有一人当先站了出来，拱手对着孙文亮禀告道：
“启禀大人，吾等所在的方向，除了碰到了这一个农夫外，就再未看到其他闲杂人等的身影。”
有了这人的开头，四周的一众东厂探子，也纷纷回过神来。
在这人话音刚落之后，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奏报起来。
“禀告大人，卑职这边也是相同情况，除了这个书生，未在看到其他人影。”
“禀告大人，吾等一路搜寻，也就仅仅找到了这个樵夫而已，并未在看到他人。”
“禀告大人，吾等所负责的区域，这么半天也就仅仅只看到这一人而已。”
……
一连串的奏报声此起彼伏。
孙文亮站立的房舍门口，看到众人尽皆奏报完成之后。
看着面前被带到这院落之中的六名百姓，冷笑了一声后，懒散的说道：
“先都捆起来，慢慢审问！”
嗯？
孙文亮此言一出。
在场刚刚返回来的众人，尽皆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模样。
说什么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档头大人看到他们带回来的这些百姓之后，第一个命令竟然是直接捆上。
捆上！
再审问！
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从未有关这般经历的一众东厂探子，顿时呆傻在了当场。
和这些东厂探子一般模样的。
还有这些被带回来的各色人等。
原本以为回到这处房舍之中，只是被问询一些话语的他们。
又怎能想到眼前这主事之人，竟然这般蛮横无比，直接一句捆好了事。
这是干什么？
这是拿他们当罪犯对待吗？
可是在这之前，他们也没做什么可疑的举动啊。
再说就算是做了，他们和这主事大人也只是刚刚见面，他又如何能知晓？
郭志虎此刻一副农夫打扮。
满面疑惑不已的他，在心中思量着自己的诸般举动。
确认自己没有露出丝毫可疑举动的他，在稍稍沉吟之后。
感觉不应该坐以待毙的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着孙文亮高呼道：
“大人，冤枉啊！
小民只是这紫清山旁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而已。
作奸犯科之类的事情，小民是从来就没有干过啊！
还请大人您清官明断，切莫抓走小民啊！
要知道小民的家中，可全都指望这小民一人养活呢？
您这要是将小民抓走了，小民那一家老小就得活活饿死啊！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民吧！”
郭志虎高声呼喝，撕心裂肺的声音，瞬间将众人从呆滞之中惊醒过来。
一众东厂探子恍然大悟，纷纷开始寻找起绳索等物。
至于那些书生樵夫之类的‘百姓’。
在听闻到郭志虎的求饶之语后，也纷纷回过神来。
尽皆跪倒在地的同时，求饶喊冤的话语也是此起彼伏。
没消片刻的功夫。
整个院落之中顿时全部都是这般声响。
“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只是进山砍柴而已，根本就没触犯大明律法啊！”
“大人您就放了学生吧！学生此来紫清山，就是为了寻找李士实李大人的踪影，根本未干作奸犯科之事，还望大人明鉴！”
“大人，小民真的是什么坏事也没干啊！您真是冤枉小民啦……”
……
一声声求饶的话语。
响彻在这院落之中。
在他们身后一众寻到绳索的东厂探子。
将绳子拿在手中的同时，目光也纷纷朝着孙文亮望去。
满面探寻模样的众人，似乎也在等到着孙文亮的最后确认。
“没听到本官之前所言吗？
先都给本官捆起来，之后在问？”
孙文亮冲着一众东厂探子厉声呼喝。
吼完这些话语的他，眉头微皱之余，又冲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厉喝道：
“都闭嘴！都闭嘴！
喊什么冤！喊什么冤！
冤不冤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情。
那得由本官说得算才是，眼下将你们捆起来。
并不代表你们有罪，本宫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你们老实点。
说得再直白点，那本官就明告诉你们，这就是本官的习惯。
不乐意，那你去衙门告我啊！
本官当差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这幅模样。
区区几个百姓就敢扎刺？
来人！
都绑上！
接着再审！”
孙文亮厉啸过后。
跪在地上的一众农夫顿时老实了许多。
不想在此刻暴露身份的郭志虎，干脆也停下了喊冤的举动。
乖乖跪在地上，任由身后的东厂探子绑缚起来。
而其他几人见到郭志虎服软之后。
他们到也没再继续喊冤下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被东厂探子带回来的一众百姓就被捆缚完成。
孙文亮站在门口位置，见到这一幕后，顿时冷笑了一声。
微微侧头的同时，对着身旁的这名东厂探子吩咐道：
“去！
将房间里面的那位请出来。
让他帮着我们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他相熟的存在！”
孙文亮此言一出。
刚刚被捆缚起来的郭志虎等人，顿时神情剧变。
所有人面露惊惧之色的同时，更是一脸惊骇的朝着他身后的房间望去。
可是幽深的房间，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影，但有一点众人却是分外确定。
那就是他们暴露了。
而且是在他们碰上东厂探子之前就暴露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般可能的众人，瞳孔猛然一缩的同时。
心中更开始万分后悔起来，要是早知道如此的话。
之前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对方这绑缚的要求。
结果现在倒好，事情真假暂且不论。
他们想逃，却是万万不能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是不是？
紫清山。
郭志虎呆傻在了当场。
和他一般模样的，还有其他被捆缚住的几人。
几人在听闻到孙文亮的话语之后，稍稍呆愣了几息的众人。
在左右扫视了一番之后，顿时就发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
谁？
之前扮成药农的牛二。
难不成他在刚才就已经被抓了？
还是说这牛二本来就是东厂众人的细作。
如今只是恰逢其会，所以前来送信而已？
但是不管是哪般缘由，他们的身份暴露已经确认无疑了。
想到这里的郭志虎等人，如丧考妣的同时，心中也开始思索起脱身之法来。
咬死不认罪？
可东厂的刑讯手段闻名于世。
想要蒙混过关的话，几乎如同与妄想。
不认罪不行，但是认罪也不行啊？
要知道他们的妻儿老小，可都在宁王的监管下。
别看平日里一个个的日子都过得很自在，但莫要忘了这既是寄人篱下，也是授人把柄。
真若自己这边出事了，宁王爷那边能饶了他们的妻儿老小才怪。
郭志虎他们不想还好，这一琢磨。
忽的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死胡同一般。
要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任务。
本来是刘养正安排在这里的暗手。
是为了让东厂探子相信此处就是李士实隐居之所的存在。
在最初听闻到这般安排的时候，众人还感觉这前来的大人手段高明。
弄了一间闲置的房舍，再加上这‘路过’之人的含糊言辞，就能让这件事情看起来像真的一般。
可是事到如今，众人方才察觉，之前还以为的高明之举，现在看来就仿若是笑话无异。
要知道他们但凡不采用这般办法，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羊入虎口。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对的诸般局面。
郭志虎等人神情顿时变得越发惶恐起来。
而就在几人心惊胆战思索接下来的脱身之法时。
在那房舍的门口，一道血淋淋的身影，也被人拖着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此刻被拖出来这人，满身是伤，想要行走站立根本就无可能。
被一路拖行到郭志虎等人面前的‘药农’，神情萎靡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旁的东厂探子见状，直接从旁边弄了一点凉水浇到头上。
‘药农’在凉水的一激之下，顿时清醒过来。
一脸迷惘的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郭志虎等人，顿时苦笑出声，哀声说道：
“不怨我啊！”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在场的众人之中，除了孙文亮之外，旁人根本不知晓其间意思。
所以此刻当孙文亮听闻到这‘药农’所言之后，顿时冷笑了一声，出言催促道：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把你的同伙指出来。
莫要抱着侥幸心理，接下来本官还会一一试探。
若是发现你从中做鬼的话，本官不介意让之前那些刑罚在你身上重来一遍！”
孙文亮厉声呼喝。
被人架着的‘药农’。
在听闻到孙文亮的这番话语之后。
身体猛的开始哆嗦起来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惊惧起来。
而拖着他的两个探子，也开始将其带到了被捆缚起来的众人面前，一一确认起来。
“……是”
“……是”
“……是”
……
郭志虎看着冲着自己说‘是’的‘药农’。
脸色瞬间变得乌青不说，更是在‘药农’话语刚落之后。
就冲着孙文亮大声呼喝道：
“大人！冤枉啊！
这人小民根本不认识！
他这是胡乱认人，故意混淆大人视线！
大人，您可不要被他蒙蔽啊，他是在骗您啊！”
郭志虎一脸惶恐模样，在‘药农’从他身边离开之后，就开始高声呼喝起来。
有了郭志虎的带头，其他被指认出来的几人，也纷纷在旁开始附喝起来。
“大人，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在胡乱栽赃啊！”
“大人，您莫要听他的谎话，我们根本未曾见过，何来认识一说，小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啊！”
“大人，学生不认识眼前这人，学生冤枉啊！”
……
孙文亮听到耳旁传来的这些话语。
眉头顿时一皱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冷峻起来。
一双冷目朝着这几人身后的探子望去。
被孙文亮目光‘照顾’的这几名东厂探子。
看着档头大人那冷冽的神情，顿时反应过来。
抽出一快破布就冲着身前百姓的嘴中塞去。
于是转瞬之间。
整个院落顿时安静下来。
孙文亮见到这般情形，神情才渐渐恢复过来。
而另一边的‘药农’。
此刻他的指认也已经到了最后。
在场的六名‘百姓’，尽皆难逃‘药农’的指认，全部被他认定为自己的同伙。
而在他将所有人全部指认了一遍之后，就又被拖回到了孙文亮的身前。
孙文亮看着面前一脸讨好模样的‘药农’，轻轻笑了一下之后，开口问询道：
“你之前所言的那个姓郭的，他可曾在这些人中？
若是在的话，给本官指认出来，本官有些话想问问他！”
孙文亮此言一出。
对面的郭志虎顿时身体一软。
之前在心中仅有的一丢丢希望也彻底破灭。
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的他，更是下意识的朝着后面躲去。
可是他才刚刚有所动作，在其身后站立的东厂探子，见到这郭志虎又胡乱动弹的架势后。
直接抬脚踩住了对方的小腿，脚尖按在腿上，寻到小腿肌肉最下面的那块位置，顿时就是用力一揉。
“呜呜呜……”
正被吓得想要躲起来的郭志虎。
在这名东厂探子的一脚下去，顿时开始哀嚎起来。
也就幸好他的嘴巴之中本来就有破布堵住，要不然就这一嗓子，不知道要吓到多少人。
就在郭志虎仰头哀嚎的时候。
前面的‘药农’在听完孙文亮的问询之后。
也被拖着他的两名东厂探子转了过来，接着众人就寻着他的目光望去。
正在闷声哀嚎的郭志虎，瞬间进入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站立在郭志虎身后的东厂探子，见到那‘药农’正在冲着自己面前这人张望后。
听闻到孙文亮方才所言的两人，干脆一人一边，直接拖着被捆缚好得郭志虎就朝着孙文亮行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来做交换啊！
砰！
郭志虎被两名东厂探子。
直接扔在了孙文亮的脚下。
孙文亮见状，慢慢蹲下了身形。
用刀鞘将郭志虎的下巴挑起后，出言问询道：
“本官和你做个交换，只要你能回答本官的问题。
那本官不仅可以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此地，还可以向你保证，东厂绝不因此事追究与你。
怎么样？
想不想做？”
孙文亮言语轻柔。
看向郭志虎的神情，更是一脸温和模样。
可是被绑缚在地上的郭志虎，却不这般认为。
要知道刚才要不是眼前之人哄骗他们被捆上后。
现如今的他们何至于这般狼狈，不说能逃脱出去。
但是想将他们制服，却并非那般容易之事。
所以此刻的郭志虎，在听闻到孙文亮的话语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在哄骗自己，干脆直接将头扭向一边，看都不看孙文亮一眼。
孙文亮见到对方这般模样，温和神情渐渐消散的同时，声音也开始变得冷冽起来。
将对方脑袋重新扒拉回到能看见自己的方向后，森寒的话语也从其口中说了出来。
“别给脸不要脸，本官的耐性是有限的。
之所以和你交换，也只是不想耽误本官的时间罢了。
难不成你以为本官真拿你没有办法？
还是认为你这身体，能经受的了东厂的严刑拷打？
笑话？
天下英雄万千。
但在我东厂诏狱之中，却未见一个。
神仙来了都得爬着出去的地方，你以为你是谁！
郭志虎，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莫要挑战本官的耐性。”
孙文亮厉声呼啸。
他之所以这般对郭志虎说也是没有办法。
因为牵扯到那件事情的缘故，他不希望这郭志虎的审问被任何人插手。
所以在沉吟再三之后，孙文亮才采取了这般一个交换的办法。
当然，交换是交换，可他孙文亮的话语作数不作数就没准了。
眼下的关键，是想办法从郭志虎的口中，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出来。
此刻趴在地上的郭志虎。
被孙文亮用刀鞘挑起下巴的他。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是在听闻到孙文亮的这般话语之后。
心中越发惶恐之余，对于孙文亮方才所言的交换一事，也不似之前那般抗拒起来。
孙文亮看出他的犹豫。
直接伸手将他口中的抹布扯去。
目光紧紧盯着郭志虎神情变化的同时，轻声问询道：
“本官这里哪个是你们的内应，给本官指出来，本官就放你走！”
孙文亮轻声说完这句话语。
目光就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郭志虎。
试图从他的神情变化之中，观察到一些痕迹。
但是让孙文亮失望的是，郭志虎在听闻到他所言之后。
竟然露出了一个震惊的神情，接着就开始变得恼羞成怒起来，冲着孙文亮就厉喝道：
“大人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这般玩弄小的！”
孙文亮见到郭志虎这般反应，微微诧异之余，抬起头朝着在场的一众手下扫了一眼，未看到异样神情的他，又将目光落回到了郭志虎的身上，想了想改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换个问题问问，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们会来此盘查的？”
孙文亮此言一出。
对面的出郭志虎顿时皱起了眉头。
和方才一脸震惊不同，这次的郭志虎分明是有些犹豫起来。
孙文亮见到对方这般神情变化之后，心中一喜的同时，厉声催促道：
“快说！”
郭志虎被这厉喝一吓，身体顿时一颤。
侧头朝着同样被抓的几名兄弟看了一眼，接着缓缓说道：
“是柳幕僚交代吾等这般做的。
他说你们明后天肯定要过来盘查一下，让我们在这边盯着。
说实话，你们这般时刻就出现在这里，我们也有些惊诧。
但是因为诸般东西都已经准备完全的缘故，所以吾等也就按着之前的交代，开始实施起来。”
孙文亮听闻此言，眉头皱起的同时，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
“柳幕僚？”
郭志虎已经开了口，所以也就不介意再多说一点。
听到孙文亮喃喃自语的他，在其话音刚落之后，就主动解释道：
“是宁王爷新招募的幕僚，只知道他姓柳，在刘大人离开之后，府中如今就他最得王爷宠幸！”
孙文亮听到郭志虎这般回答。
默默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他所说的言语。
但是让孙文亮疑惑不解的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是因为有细作？
还是说城中如今出现的谣言，也是他的手笔？
想到这里的孙文亮，顿时变得了然起来，应该是了。
对方既然是宁王新招募的幕僚，那行事总得有点幕僚的样子。
反正只要不是自己的这一众手下出了问题，那就什么都好说。
对方还玩这些心眼。
那就陪他玩就是。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何况他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再说这柳幕僚的行事虽然有些弯弯绕绕。
但在孙文亮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旁的不言，就从他忘记准备墨宝一事上面。
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心思还是不够细腻，做戏做全套。
如若连这个漏洞也补上的话，他孙文亮真还够呛能发现端倪！
想到这里的孙文亮，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一直吊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将刀鞘抽回的他，作势就要站起身形。
可是他这边还未待动弹。
躺在地上的郭志虎就突然出声道：
“大人，您答应小的的事情呢？”
孙文亮听闻此言，将要起身的动作顿时一滞。
一脸愕然看向郭志虎的他，满面嘲讽的问道：
“什么事啊？”
“就是您刚才说放了我那个。”
“呵呵！”
孙文亮听到这般话语，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看着面前的郭志虎，轻声问询道：
“本官问你的话你到是答了。
可你那答的叫什么，那是本官想知道的事情吗？
还他么的惦记着交换，你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度过待会的刑讯吧？”
孙文亮一脸冷笑，懒得再跟这家伙墨迹下去的他，直接直起身形，冲着面前的一众手下呼喝道：
“挨个刑讯，将他们所知道的东西，全部给本官问出来！”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喝卑职的！
孙文亮一声呼喝。
在场的一众探子纷纷应是。
接着一众东厂探子，就开始分散各处忙碌起来。
到了现在，所有的东厂探子都是一脸惛懵状态。
要知道大家都是同样出去寻找过路之人打探情况的。
为什么抓住‘药农’的那支小队这般优秀。
不仅第一个完成任务，而且还直接抓到了一条大鱼。
后续带人回来的他们，在这次的计划之中，完全成了陪衬。
对方立此功劳，他们完全无话可说。
可是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弄明白，对方这功劳是如何立得。
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其间缘由的一众东厂探子，纷纷差人去和这第一支回来的小队沟通。
打探他们到底是如何发现这‘药农’身上的问题。
结果显而易见。
得到了答案的他们。
顿时满面震惊的朝着孙文亮望去。
从第一支小队众人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经过的众人。
满面惊骇之色的同时，看向孙文亮的目光，更是瞬间惊为天人。
要知道就算是现在知晓了结果，但是若再从头来过的话，众人依旧无法辨识出对方的身份。
可档头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不是一直在这房舍之中吗？
按着众人打探出来的情况。
说档头大人只是对着那名药农问询了几句。
得到和他们几乎一半无二的答复之后，档头大人就将其哄骗到了屋中，接着在房间之中就开始抓捕和审问起来。
为什么啊？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怎么想也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缘由的众人。
在一一安排好手头的审讯工作后，就开始慢慢的集中到了孙文亮的身边。
一番吹捧和恭维之后，众人看着孙档头那越来越开心的神情，终究还是有人开口，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人，您跟我们讲讲呗，您是如何发现那‘药农’有问题的？”
孙文亮在众人围过来的时候，就已然知晓了众人的目的所在。
不过因为知晓队伍之中没有细作存在，心中欣喜不已的他。
也懒得去戳破众人的这般念头，坐在一旁就默默配合起他们来。
就这般磨蹭了半天之后，听到他们终于将问题问出来后。
孙文亮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倒是也没有藏私。
直接伸手朝着房间之中的书桌指了一下，道：
“答案就在那里！”
孙文亮此言一出。
围在四周的一众当场探子，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和这些东厂探子一般神情的，还有被扔在一旁没人管束的‘药农’。
此刻的‘药农’一脸萎靡模样，遍体鳞伤的他，想要动一下都极为困难。
原本昏昏欲睡的他，在听闻到耳旁传来的话语之后，却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在他的心中，对于自己被认出的事情，也是同样充满了疑惑。
之前他还曾以为是自己人中出了内奸，结果现在来看的话。
那个最大的内奸，貌似是自己才对。
可这个东厂大人，又是如何发现自己有问题的呢？
‘药农’心中一直存有疑惑，没有胆量去问询的他，没想到在这般时刻，居然会旁听到答案。
神情开始变得激动的‘药农’，努力睁开自己那昏昏欲睡的眼皮，更强忍着疼痛朝着孙文亮所指的方向望去。
书桌？
书桌？
‘药农’不明所以。
围在孙文亮身旁的一众东厂探子也一脸疑惑。
期间有些手脚麻利之辈，更是在听闻到孙文亮所言之后，快步走到了桌案旁，开始观察和翻找起来。
而孙文亮在看到众人的举动之后，微微一笑的他，干脆也先闭口不言，坐在一旁默默等候那几人查看的结果。
片刻之后。
前去查看的几人。
陆陆续续返回到了孙文亮的身旁。
满面失落之色的几人，迎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其间一人直接开口说道：
“别看了，什么也没发现！就和普通的书桌一样，书卷和文房四宝样样齐全！
而且无论是毛笔还是墨条都有损耗，均有使用过的痕迹，桌案上的那些书籍，种类繁杂。
倒是符合李士实这致仕朝臣的身份，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吾等根本就未曾发现，可以让吾等产生怀疑的地方。”
说话的这名东厂探子，在刑侦方面也算是有些薄名。
众人在看到连他都没有探查到什么线索之后，尽皆断了前去查看的念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开始集中在了孙文亮的身上。
坐于众人之中的孙文亮，听着耳旁传来的刑讯声。
看着面前这一众望过来的疑惑眼神，轻轻笑了一下后，出言调侃道：
“还有人想要再去试试吗？
别待会有人给本官来一出事后诸葛亮啊！
敢放马后炮的，一律杖刑伺候！”
孙文亮这般话语出口。
在场的一众东厂探子尽皆摇头。
瘫在一旁的‘药农’，见到孙文亮这边磨磨蹭蹭的模样。
心中则是更为着急，因为他现在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变得越发沉重了。
他感觉要是再耽搁一会的话，没准还没等到他说出答案，自己就要先晕死过去了。
此刻的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开口问询。
可是这般想法，注定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的他，莫说动弹不了。
就算是能动弹的话。
在这么多东厂探子面前，去动他们的档头大人。
自己有那能耐嘛？
‘药农’心中暗暗苦笑。
眼皮也开始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努力睁开眼睛的他，更是在仔细倾听着来自对面的动静。
此刻的孙文亮，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看着四周众人尽皆朝着他望过来后，心中越发的得意起来。
在轻咳了一声过后，就在众人一脸期待的目光中，孙文亮开口说道：
“那个……本官突然有些口渴了。”
突然的话语。
让四周的众探子有些措手不及。
众人在稍稍呆滞之后，也瞬间反应过来。
期间一些东厂探子更是快速解下腰间的水袋，双手捧着就朝着孙文亮递去。
“大人！水，水在这！”
“大人！喝卑职的！”
“大人……”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因果关系
孙文亮满面得意。
见到四周这一众殷勤的手下。
脸上露出得意笑容的同时，伸出手去在递过来的一众水袋之中挑选起来。
你的？
不是！
你的？
也不是!
孙文亮的手指在众人水袋上划过一遍之后。
一个水袋也没有去接的他，抬起头朝着众人轻笑了一下之后，缓缓说道：
“你们说怪不怪，看到这么多的水袋，本官反而不那么渴了。”
孙文亮此言一出，四周的一众探子纷纷将递出去的水袋收了回来。
接着一脸期颐的看向孙文亮，等着他将这一切的缘由说出来。
瘫坐在一旁的‘药农’，见到远处这大人终于要进入主题之后。
眼皮越来越重的他，强撑着睁开了眼睛，眺目朝着孙文亮望去。
说实话，这位大人若是再不说出来的话，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药农’强打精神，将精神全部放在了，倾听孙文亮接下来的话语上。
而被他注视着的孙文亮，望着四周众人一脸期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后。
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肯定该说出那其间缘由的时候。
张开口的孙文亮，却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说道：
“这他么事闹的，肚子怎么还有点饿了呢？
今天中午没少吃饭啊，难不成要到饭点了？
你们说，咱们立下这么大一个功劳，回去和档头大人商量商量，咱们一起去下顿馆子啊？”
呃！
已经做好聆听准备的一众探子。
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档头大人居然这般事多。
方才还是渴了的他，这一次居然又开始饿了起来。
但是有求于人的众探子，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在听到孙文亮的话语之后，就开始纷纷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
众探子的手中，真还多了一些各式各样的吃食。
“大人，卑职这有一个馍馍，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先拿来冲下饥吧。”
“大人，给您苹果，这还是出门之前您弟妹给带的，都洗干净的，您吃！”
“大人！卑职这里有肉干，虽然少了点，但是味道还可以。”
……
之前送水的情景，又一次开始上演起来。
‘药农’的脸色越发煞白不说，胸口的起伏也开始变得越发快速起来。
‘无耻之徒！’
闭着眼睛的‘药农’高声怒骂。
此刻他就是站不起来，但凡他有一点气力的话。
他都想站起身形，冲上前去，採着这位大人的衣领好好问问他。
到底能不能好好说下去！
别一会渴了一会饿了。
待会你若说想媳妇了，难不成还现给你生个去！
‘药农’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现在的眼皮，已经不是他想睁开就可以睁开的了。
方才那睁眼的动作，几乎已经耗尽了他身体里的全部力气。
现在的他，只希望这位大人别再这般玩下去了。
趁着他还能听见，快点将这其间缘由说出来吧。
否则等到待会自己体力耗尽，昏厥过去。
岂不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药农’在心中催促。
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越发煞白起来。
而被他一直在心中催促的孙文亮，这次到是没有再晃众人一下。
挑挑拣拣将众人递过来的吃食选了几样之后，一边吃着一边对着众人说道：
“你们还别说！这吃上东西之后，立刻就舒服多了。”
一旁的东厂探子听闻到孙文亮这般话语。
满面无奈的同时，也忍不住在旁边出言催促道：
“大人啊!
您到底是怎么看出这里面有鬼的，就快告诉我们吧？
卑职这被您吊的啊，心都快挠碎了！”
这番话语一出，人群之中顿时一片附喝之声。
置身于众人之间的孙文亮，在听闻到此言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脱口而出道：
“我之前没说吗？
我一直都以为我说完了呢？
搞了这么半天，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噗！
这一次的‘药农’。
再也听不下去了，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的他，脖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此刻的一众东厂探子，要么围在孙文亮的身边，等待着他的解惑，要么是分散在院落之中，正在忙着审讯后续被抓起来的几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最先受到刑讯，且还是最为配合的‘药农’，如今已然一动不动，不知是昏厥过去了，还是已经命归西天。
……
孙文亮坐在众人之间，看着远处的审讯已经接近尾声。
在看看四周被他戏弄了半天的一众探子，将手中的最后一个肉干吞入腹中后，一边拍手将手上的余渣震掉，一边开口说道：
“行了，不逗你们了！”
围在四周的一众东厂探子。
听闻到孙文亮的这番话语之后。
神情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和急切。
被孙文亮戏耍了两三回的众人，此刻已然淡定了许多。
而说完这句话语的孙文亮，见到众人这般神情之后，忍不住嘿嘿笑了一下的他，继续说道：
“你们方才也看了，这处桌案粗略一看的话，没有丝毫问题。
用过的毛笔、半截的墨条，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他用到哪去了呢？
身为读书人，舞文弄墨本就如我们摆弄刀枪一般，你们仔细看看，这房间之中，可有丝毫墨宝存在？”
孙文亮此言一出，前去搜查的那几人，顿时张大了嘴巴。
这些人尽皆露出一副明了的神情不说，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说什么众人也没有想到，孙档头就是从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上面发现了问题。
孙文亮看到这几人的神情，微微一笑之后，就继续说道：
“读书人隐居的所在，却没有丝毫墨宝的存在。
再加上这个消息出现的太过突然的缘故，本官就暗暗有些怀疑。
此处这隐居之所，是不是有人提前得知到了消息，继而特意布置出来，用来迷惑我们的。
可是仅仅只有这么一个房舍怎么够，你们也看过了，房舍之中能表明房舍主人的东西根本没有。
而对方为了让我们认为，此处就是李士实的隐居之所，那他需要干什么啊？”
孙文亮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的他，目光朝着在场的众人扫了一眼。
接着不待众人开口回答，孙文亮就自问自答道：
“当然是想办法，让我们产生这般念头了。
据此本官当时就认定，接下来所发生的诸般事情。
只要是能让本官产生这般念头的事情或人，肯定就是对方布置的后手。
果不其然，最先出现的就是那个樵夫，虽然只字未提李士实这三个字，但是他的所言所语。
却都是为了让本官产生这里隐居之人，就是李士实的念头。
故此，本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方才下达了这带人前来此处的命令。
这般说来，你们都明白了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敢和我抢！
孙文亮话语出口。
在场的一众东厂探子尽皆恍然大悟。
从开始被用过的毛笔和墨条开始，档头大人接着联想到了墨宝。
继而从这根本没有丝毫踪影的墨宝，档头大人又猜想到了对方随之而来的后手。
在这围观的一众东厂探子之中，最先遇到那名樵夫的几名探子。
在听闻到孙文亮的言语之后，瞬间露出了一个明了的神情。
怪不得当初档头大人在听闻到他们的奏报之后。
直接就下命令让他们将那个樵夫带回来。
之前他们还以为，档头大人是嫌他们问的不够详细，所以想把人叫回来再重新问询一下。
直到到了现在众人才明白，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个事情，问询确实是重新问询了，只不过这问询的方式变了。
轮到鞭子和诸般刑具上场了。
孙文亮坐在众人中间。
将整个事情缘由全部讲述完全的他。
眉宇之间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起来。
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之后，见到众人都在为他的心思缜密而夸赞不完的时。
神情严肃的孙文亮，直接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冷声说道：
“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你们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吗？”
孙文亮这突然的话语，顿时让周边的人尽皆沉默下来。
孙文亮看着四周这些一脸茫然的手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
“吾等此次的行事，虽然并未有隐藏的意思，但是寻常人也未必能知晓吾等的目的所在。
可是这宁王府之人，在吾等刚刚出来查探李士实的第一天，就有针对性的布下了眼前这般疑阵。
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李士实被追查的缘由，和这宁王又有多大关联？
这些问题，你们不感觉很疑惑吗？”
孙文亮话语一出。
在场的众人尽皆沉默下来。
所有人更是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与孙文亮的目光对视。
满面严肃的孙文亮，见到众人这幅模样之后，知道自己也是对牛弹琴。
轻轻的冷哼了一声之后，训诫的话语也随之从其口中说了出来。
“行了，都别呆着了，去看看审讯的什么样了。
有累了的兄弟轮换一下，然后派人再到四周打探一下。
看看对方还有没有遗漏之人是缘由之一，更为重要的是，小心对方还他么的有后手。
毕竟此事事涉宁王，鬼知道这帮胆大妄为的东西会不会急眼了，继而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低着头的一众东厂探子。
听闻到孙文亮的这般话语之后。
神情瞬间开始变得严肃，抬头下意识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之后。
一众探子就开始各自分工，按着孙文亮的命令，四散着开始忙碌起来。
而在众人散开之后。
也终于开始有东厂探子，撬开了那些‘百姓’的嘴巴。
诸般的消息，也从东厂探子的奏报中，传到了孙文亮的耳中。
听着这后续没有什么太大新意的消息，孙文亮满面失望的同时。
对于那个未曾展露阵容的柳幕僚，开始变得越发好奇起来。
这人到底是谁呢？
之前只是见到他出入宁王府。
初始他们见到他不断干着跑腿的活计。
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刚刚投到宁王门下的小兵而已。
但是在听闻到郭志虎和他这些手下的口供之后，孙文亮才知道，事情貌似没有那般简单。
这柳幕僚，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要不然怎么能在刚刚被宁王招揽之后，就深得其信任，威望甚至超过之前宁王府的第一幕僚刘养正呢？
孙文亮暗暗沉思。
审问的结果，也陆续全部出来了。
而那些去外围探查的数名探子，也纷纷差人折返回来报信。
在这么会的功夫，他们已经纵马朝着房舍的各个方向奔驰了一圈，根本没有看见异常人影的出现。
孙文亮听到这个答案。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看着已经审讯完成的众人，知晓此地也没有停留的必要。
眼看日头渐渐西斜。
怕再耽搁下去进不去南昌城的他，当机立断。
将这些被抓住的宁王府打手，尽皆用麻袋套住脑袋，捆绑结识之后，就带着一众手下朝着南昌城的方向奔去。
……
赣江西岸。
一处船坞所在。
孙文亮率领着手下的一众探子。
还有那几个被捆缚成一团粽子的郭志虎等人。
寻到了一艘河船之后，直接上船，命令船家朝着南昌城的方向行去。
孙文亮负手站立船头。
在其身后有两名探子护卫身后。
今日一天的奔波，先是去了李士实的故里。
接着渡江跑到了这紫清山脚下，又是一番忙碌。
眼瞅着日头西斜，这才开始踏上返回南昌城的行程。
此番虽然劳累，但是孙文亮却感觉颇为值得。
旁的不言，就说眼下捉获宁王府中打手这件事情。
一旦奏报到厂公大人的耳中，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唯一让孙文亮有些惆怅的是，此事若是之前发现到还好说。
可是现如今自己的上面又多了一个赵忠档头，这般功劳，他会不会巧取豪夺呢？
想到这里的孙文亮，眉宇之间顿时多了一丝戾气。
巧取豪夺？
那也要看是抢什么。
这般可以让自己再进一步的功劳。
孙文亮怎能将其拱手让人？
此刻的他，已然开始在心中琢磨。
接下来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至于成为冤大头，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站立在孙文亮身后的两名东厂探子，原本只是护卫在旁。
可是慢慢的两人均皆注意到，前面的档头大人，神情开始变得越发凶戾起来。
不明这般缘由是因为何故的两人，心中惊惧万分不说，更是乖巧的站立后面，不敢发出丝毫言语。
生怕一个不好，惹来前方档头大人的怒火，继而惨遭横祸！
孙文亮站立船头。
甲板上一众东厂探子也是席地而坐。
而在那船舱里面，除了众人骑过来的骏马之外。
被抓的郭志虎等人，也被关押在船舱之中的一处房间之内。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就打一下！
‘药农’没死。
虽然依旧是一副萎靡模样。
但是当时他也只是一时气滞，气晕过去了而已。
后来一众档头被孙文亮训斥离开之后，就有人发现了昏厥过去的他。
一盆冷水浇下去后，‘药农’顿时从昏厥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着孙文亮的方向望去。
当他看到围在孙文亮身边的东厂探子尽皆散开之后，就已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瞪大眼睛朝着身旁的东厂探子望了一眼，艰难的开口问询起事情的缘由来。
可是东厂探子怎会回答他的问询，一脸嘲弄的看了他一眼，就跑去他处忙活了。
到了后来众人撤离的时候，这命悬一线的‘药农’，也没有被众人抛弃。
直接横放在马背之上，就这般一路颠簸，直到现在躺在了船舱之中。
这处房间之中。
被抓的几人尽皆被关在了此处。
全部遭受到刑罚的众人，此刻全部一脸萎靡。
郭志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被扔在最里面的‘药农’。
倾听了一会门外动静的他，猜测守卫的探子已经离去后。
郭志虎仿若一条虫子一般，开始慢慢朝着‘药农’的方向蹭过去。
郭志虎的举动。
纵使‘药农’精神有些萎靡。
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朝着他身边移动过来的郭志虎。
见到对方纵使移动艰难，却还要继续蹒跚前行的模样。
‘药农’在最初的时候，心中还微微有些不解，可是当他看清楚郭志虎的眼神之后，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
原本萎靡的神情一震不说，眼睛更是猛然瞪得老大。
这是奔着自己来的！
是要报复自己检举他们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药农’满面惊惧之色的同时，心中更是大呼冤枉。
这件事情能怪他吗？
纵使他不去一个个的检举。
可是他们又能逃得掉吗？
除非他们不去提这处房舍的任何事情。
那般时刻，只要他们开口提了，这就是罪证。
这般情形之下，他们谁能逃脱？
‘药农’想向郭志虎解释，可是此刻手脚被缚，嘴巴被堵。
可谓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言，如何将自己的冤屈告知众人。
就在‘药农’一脸慌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
在郭志虎有了这般举动之后，房间之中的其他几人似乎也纷纷反应过来，一脸凶厉望向自己也就罢了，都朝着自己这边过来是什么意思？
蹭死自己吗?
还是说要压死自己？
想到这里的‘药农’，猛然瞪大眼睛的同时，也知晓此刻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
本身就被扔在房间一角的他，快速朝着左右看了看，干脆借着两侧的墙面，再加上脚尖一点点的用力，居然真还让他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刻站立在原地的‘药农’，瞬间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慨。
在他的脚下，郭志虎等人还在疯狂的朝着他这边磨蹭移动着。
而‘药农’则是俯视着慢慢靠近的几人。
就这般盯着几人看了片刻之后。
在众人要将他合围之时。
‘药农’纵身一跳、一跳、一跳……
蹦蹦跶跶东拐西拐跳了一会之后，跳转过身的他，朝着身后望去。
此刻在他的身后，郭志虎等人尽皆一脸愕然的朝着自己这边望来。
在地上蹭了半天的众人，在看到‘药农’的动作之后，似乎方才反应过来。
他们的手脚虽然是被绑上了，但是并非只有迈开腿才能移动，靠着蹦蹦跳跳，同样能随意活动。
发现这个事情的几人，神情变得越发恼羞成怒的同时，一个个更是仿效着之前‘药农’的模样，挪到墙角之后，就开始左蹭右蹭的试图站立起来。
而这一次的他们，因为可以互相帮忙的缘故。
纵使不断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疼的呲牙咧嘴的众人，在一番挣扎之后，尽皆全部站立起来。
于是一时之间。
小小的房间风起云涌。
一旁是身单力薄的‘药农’。
另一边则是以郭志虎为首的五员大将。
郭志虎等人，厉目看着对面的‘药农’。
之前在东厂探子手下所遭遇的刑罚，如今尽皆化作了对‘药农’的仇恨。
在郭志虎的一声呜呜声过后，众人就好似拉开了冲锋的号角一般，所有人尽皆蹦蹦跳跳的朝着‘药农’奔去。
见到这般情形的‘药农’，想要开口冲着众人解释，可是如今这般局面，且不言他能不能说话。
就是能说的话，对方也不会在此时听他的解释。
满面惶恐的‘药农’，看着越来越临近的众人。
无处可躲的他，干脆开始不断的撞击起身后的房门来。
伴随着‘药农’的撞击，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发出砰砰的响声。
可是让‘药农’失望的是，外面却没有丝毫谩骂或者喝止的声音传来。
‘外面没有守卫？’
察觉到这一点的‘药农’，顿时如丧考妣。
知晓继续撞击下去也没有丝毫意义的他，索性朝着一旁的墙角蹦去。
心中更是在暗暗祈祷，这些东厂老爷们，可一定要在他咽气之前赶回来啊。
否则自己若是真被这些人近前的话，虽然对方手脚被绑住，但是想要弄死自己还不容易。
‘药农’满面祈求之色。
心中更是在求助漫天神佛。
而对面的郭志虎等人，见到‘药农’停下撞门的动作后。
心中顿时一喜的同时，看向‘药农’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发残忍和凶戾起来。
唯一和众人这般神情有些不匹配的，也就是众人这蹦蹦跶跶的围攻动作，还有身上那鲜血淋漓破破烂烂的衣服。
不过这在不断靠近的距离面前，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就在众人渐渐蹦跶到近前，继而要准备下一步的动作时。
“吱……”
一道开门的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听闻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在看看近在迟迟的‘药农’。
郭志虎等人满面不甘的同时，更是想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再试图挣扎一下。
就一下！
就打一下！
哪怕只是撞上一下也好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兄弟别怪我
郭志虎满面不甘。
试图在最后努力一下。
可是对面的‘药农’，在听闻到这道声音之后。
却瞬间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看着面前还在冲着自己蹦跶的几人。
稍稍估量了一下距离之后，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眼下这些人纵使到自己身前，也只是撞上几下了事。
毕竟大家如今手脚被缚，想要再如之前那般自由的活动，已经基本与妄想无异。
心中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药农’，目光紧紧盯着打开的房门不说，更是一脸焦急模样。
突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药农’看着这个刚刚走进来的身影。
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接着更是在转瞬之间。
‘药农’的脸上突然开始遍布恐惧模样。
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惧的事情一般。
‘药农’的神情变化。
一直紧紧盯着他的郭志虎等人自是看在眼里。
但是眼下这寸秒必争的情形下，谁还会去管他那神情代表什么。
没准只是对方为了耽搁他们行进的速度，故意做出来的疑兵之策呢！
想到这般可能的郭志虎等人，奋力的朝着‘药农’靠近过去，浑然不管‘药农’那越发恐惧的神情。
“砰！”
就在郭志虎将要撞上‘药农’的时候。
一个摔倒在地的声响，突然在郭志虎的身后响了起来。
还以为是哪个兄弟太过着急，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地的他，也懒得去观望身后的情况。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一脸恐惧模样的‘药农’，呜呜出声的同时，脚尖猛一用力，重重的朝着‘药农’撞去。
砰！
呜呜……
郭志虎撞在了‘药农’的身上。
听着他口中发出的呜呜声，郭志虎露出了一个喜悦神情的同时，慢慢朝着身后退去，准备就着机会发动第二次攻击。
“砰！”
又是一道摔倒在地的声音响起。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声音响起之后。
在他的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急促的呜呜声。
而就当郭志虎准备不予理会，继续发动第二次进攻的时候。
“砰！”
又一道声音响起。
那呜呜声，明显更加急促起来。
而且在他的眼前，‘药农’更是在拿眼神示意他朝后面看看。
见到这般奇怪情形的郭志虎，眉头一皱的同时，也忍不住转过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嘶！
刚刚转过头的郭志虎。
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在了当场。
在他的视线中，一个船夫打扮的家伙，正手持利刃，捅进了自己身后一人的肚子中。
而在这家伙的身旁，已然有三道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到这般情况的郭志虎，瞬间开始明白‘药农’那般神情的缘由不说，也明白了自己之前听到的那几道声响，所代表的意义。
他是谁？
为什么要杀他们？
而且还是在东厂探子的包围之下！
他不想活了吗？
满面惊惧之色的郭志虎，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切。
混乱的大脑，更是不断在思索着眼前发生这般情形的缘由。
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突然闯入进来的这名刺客，已然解决掉了船舱之中的其他人手。
唯独剩下郭志虎和‘药农’两人，因为比较靠里的缘故，所以被他靠近的稍微晚些。
一副船夫打扮的这个刺客，冲着郭志虎冷笑了一声过后。
提刀快步朝着他走了过去，呆傻在那的郭志虎。
见到对方朝着自己走来之后，下意识的就要转身逃离。
可是这般情形之下，他却忘了自己手脚尽皆被缚住的事情。
原本是逃离的举动，结果因为一条腿率先发动，反而直直朝着这名刺客撞去。
对面走来的刺客见状，冷笑一声过后，就提刀迎了上来。
扑哧。
短刀入胸。
刺客将郭志虎扶住的同时。
阴冷的话语，也开始在郭志虎的耳边响起。
“柳幕僚为了安全起见，每每派出去的人手，都是两队。
你们负责执行任务，而我们，则是负责监督你们，所以兄弟也莫要怪我们。
要报仇，就去找王爷吧！”
刺客说完这番话语，手中的短刀抽出。
带出一滩鲜血的同时，又是一刀，直奔其要害送去。
扑哧！
一刀下去。
刺客直接将郭志虎推到一旁，大步朝着墙角已经被吓傻的‘药农’行去。
“你完了！你的家人也完了！”
刺客说完这句话语之后。
根本没有过多废话，在‘药农’惊惧的目光中。
刺客将手中的短刀送入到了他的胸口之中，接着拔出短刀的同时。
‘药农’的身体，也开始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就如之前的昏厥一般，再次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不过这一次的药农，想要再如上回那般醒来，已然是没有丝毫可能了。
刺客看着房间之中的众人尽皆解决。
慢慢朝着房门退去的时候，也在最后一次检查被自己暗杀的人数。
确认无误之后，刺客也没有耽搁，通过船舱之中的暗门，快速朝着船尾的方向逃去。
……
船头甲板处。
孙文亮依旧一脸惆怅模样。
原本因为巧立大功，正应该喜气洋洋的他。
可是在一想到此时南昌城并非自己一人做主之后，就开始越发惆怅起来。
越权奏报？
可这样一来势必就要得罪赵忠档头。
而且在厂公那边，也会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可若是不这般操作的话。
那万一赵忠档头抢夺自己的功劳怎么办？
难不成就这边受着？
心中不甘的孙文亮，越发的焦虑起来。
而就在他站立船头愁眉不展的时候，在其身后的甲板上，却有东厂探子发现了异样，高呼道：
“我们的船在走吗？
我怎么感觉我们的船在顺着河漂流似的？”
这人话语方才响起，一旁就有人开始反驳起来。
“笨蛋吧你，来了南昌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知道渡江时船要往下游走上一段吗？
难不成你还以为这区区河船，能横切着河道行进不成，你当这河船是什么啊？”
“可是你们看啊！旁边那几艘河船，不也是渡江呢吗？他们之前还在我们旁边，现在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开始发现了
这般言语一出。
船上的众人尽皆注意到了这般情况。
一些之前注意过四周情况的东厂探子。
见状也纷纷开始接着那人的话语说了出来。
“二子说的没错，之前那艘船确实是在我们旁边，现在它怎么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对啊！我还记得前面那艘河船之前是在我们后面的，刚才看到他超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咱们船上人多所以才慢的。”
站立在船头的孙文亮，也被身后的喧哗声惊动的回过神来。
听闻到身后动静的他，眺目朝着江中的其他渡江船只看了一眼。
还不待看出端倪，在其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呼喝。
“你们快看，咱们船的船桨居然没有动！”
这番话语一出。
一众东厂探子尽皆哗然起来。
孙文亮也猛的转头，朝着船尾方向望去。
可是因为他所站立位置的缘故，根本就看不到船尾的情况。
眉头慢慢皱起的孙文亮，神情变得冷峻之余，对着身后的东厂探子吩咐道：
“一人带人前去船尾，看看是什么情况。
另外一人带着人赶紧去里面船舱，看一下那几名刑犯。”
“卑职遵命！”
“卑职遵命！”
站立在其身后的这两名东厂探子，听闻到孙文亮的命令，躬身抱拳接令之后，转身快速朝着后面的一众东厂探子奔去。
“来人！跟我去船尾看看！”
“来几个人，跟我去船舱之中查看一番！”
在两人的招呼下，顿时有几人站起跟着离去的同时。
其他坐在甲板上休憩的一众东厂探子，也没心情这般安逸的坐下去了。
纷纷起身的同时，更是分兵两处，朝着之前离去的那几人追去。
孙文亮眉头紧皱，在他吩咐完两名东厂探子之后。
已然注意到他们此刻的航行方向，分明就是随波逐流，根本不似过江的那般状态。
隐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他，干脆快步朝着船舱之中快步行去，心中更是在暗暗祈祷。
那几名人犯，可千万不要出问题！
孙文亮快步疾行，在他将欲走进船舱的时候。
一名东厂探子快步从船舱里面跑了出来，差一点和孙文亮撞了一个满怀。
奔跑出来的这名东厂探子，在看到前方站立之人是自家档头大人后，慌忙抱拳行了一礼之后，赶紧禀告道：
“启禀大人，船上混进了贼人，那些人犯……全部遇害了！”
“什么！”
孙文亮听闻此言，顿时一声厉喝。
猛然瞪大眼睛的他，直接一把推开这前来奏报的探子，大步朝着船舱之中关押他们的房间奔去。
之前进来的一众东厂探子，此刻正聚拢在房间门口，探头观望着里面的情况。
孙文亮大步走来之后，看着面前这乌压压一片的东厂探子，气不打一处来的他，直接厉喝道：
“都给我让开！”
一道厉喝之后，堵在前方的一众探子，在发觉身后站立之人是孙文亮后，尽皆慌措让开了一条通道。
孙文亮满面冷冽，直接顺着这条通道快步朝着房间里面奔去。
随着距离的临近。
孙文亮还不待看清楚房间之中的情况。
就注意到了从门口往外流淌的鲜红液体。
脸色越发森寒的他，下意识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几息之后。
站立在房间门口的孙文亮。
满面冷峻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后续进来的兵丁，已然点燃了手中的火烛。
让这昏暗的船舱，看起来明亮一些。
孙文亮入目所见，之前他辛苦抓捕回来的一众人犯，如今尽皆倒在血泊之中。
见到这般情形的孙文亮，还有些不甘心的他，冲着站在房间之中的手下问询道：
“可还有活口？”
站在一旁的东厂探子。
听闻到孙文亮的问询之后。
一边摇头，一边开口答道：
“没有，尸体都已经变凉了，看来已经死一会了！”
孙文亮听到这般答复，神情变得越发愤怒之余，气息也开始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转头看着身后还聚拢在这里的一众东厂探子，本就愤怒不已的他，顿时厉声呼喝道：
“还他么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快去找！将这船上的所有人都给本官找出来，一个也不许漏掉！”
孙文亮厉声呼啸。
在场的一众东厂探子，尽皆吓得一颤不说，更是慌不迭的四散离去。
而这边的孙文亮，在看到众人离去之后，冲着身旁的这名东厂探子吩咐道：
“去！把船夫都叫过来！”
“卑职遵命！”
得到命令的这名东厂探子。
双手抱拳躬身行礼之后，就快速朝着船舱外面跑去。
可是他还不待跑出几步的距离，船舱外面就又有一人快步跑了进来。
寻到了孙文亮所在的他，一脸凝重不说，到了孙文亮的身前就直接抱拳奏报道：
“禀告大人，船尾的船夫都不见了！”
“什么？”
孙文亮听到这声奏报，神情顿时剧变的同时，更是惊呼出声。
就在他呆立当场的时候，又有一名东厂探子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到了孙文亮的身前后，抱拳禀告道：
“禀告大人，现在船上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影，之前驾船的船夫，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孙文亮瞪大眼睛，满面愤怒。
说什么他也没有想到，一直防备着对方后手的他。
没有在竹林之中等来，结果却在这返程的途中，被对方得手。
一想到刚刚抓到手中的功劳就这般飞走，孙文亮心中不甘的同时，呼吸也开始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看着面前尽皆望向自己的一众手下，孙文亮虽然震怒不已，却明白眼下光发怒，根本解决不了丝毫问题。
深深吸了一口气的他，稍闭了一会眼睛的同时，也强迫自己从先前的震怒当中冷静下来。
几息之后。
再次睁开眼睛的孙文亮。
虽然还是一脸愤怒，但是已然比之前要好上了许多。
孙文亮望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几名东厂探子，开口下令道：
“当今之计，是别再这般顺着河道漂流下去。
所以，马上寻找会驾船，或者是见过如何驾船的兄弟，跑去船尾尝试操控船只。
另外召集剩下的兄弟们做些大旗，开始向周围经过的河船求救。”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您小心一点。
孙文亮站立当场。
诸般命令不断从口中说出。
站在其面前的东厂探子，纷纷抱拳领命离去。
几息之间的功夫。
孙文亮从控制河船。
到接下来的向他船求救。
甚至还让手下盯紧了方才在他们旁边航行过去的那几艘河船。
不出意外的话，消失的船夫们，应该就是被那几艘河船接走了。
要不然在这宽阔的江面之上，消失的那些船夫如何横渡赣江，难不成要一直游到岸边不成？
于是在孙文亮的诸般命令之下。
船上的一众东厂探子，瞬间开始忙碌起来。
各司其职的同时，所有人都奋力开始在这河船之上自救起来。
要知道若不趁着天亮的时候，早早将这河船靠岸，等到天色转黑之后，一夜的时间，还不得随波逐流到长江口去啊。
这还得说这一路河道平直，没有激流或者急转弯的地方，否则真若碰到那般境地的话，众人十有八九都要跌落水中。
这般时节。
再加上这般流速的江水。
他们这些人只要掉进去，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在性命攸关之际，所有人都开始奋力忙活起来。
有试图控制摇撸的。
还有拿着刚做好的大旗，在船顶上上用力摇晃的。
剩下实在没什么事的，干脆站在船舷处，一边盯着远去的那几艘河船，一边高声呼喝，想以此来吸引过往河船的注意。
至于孙文亮。
在将命令交代下去后。
就在船舱之中，寻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幽暗的空间。
再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可即便如此，孙文亮依旧没有离开那里。
此刻的他，心中后悔的要命，多好的一次机会啊。
只要他能抓住，向上高升绝对不会出现丝毫阻碍，可是偏偏在最后的时候功亏一篑。
自己非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高升，恰恰相反，接下来他可能还要因为方才的失误，继而被厂公大人问责。
一想到厂公大人那赏罚分明的行事作风，孙文亮的神情，开始越发的忧虑起来。
就在他一人独坐船舱之中，静静思索接下来这件事情该如何奏报的时候。
船舱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名东厂探子的身影。
这名东厂探子朝着孙文亮的方向看了一眼。
稍稍犹豫之后，轻声对着孙文亮说道：
“大人，已经有船靠过来了。
待会两船相交的时候，船身可能会有些许晃动，您小心一点。”
孙文亮听到了这名探子的话语，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就未再言其他。
而这名东厂探子见状，也没敢多做言语，躬身抱拳施了一礼之后，就转身退了下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船身果然晃动了一下。
接着船上跑动的声音也开始多了起来。
一直随波逐流的河船，终于调转方向，开始朝着岸边的方向航行起来。
……
孙文亮等人在河道中央刚刚获救的时候。
赣江东侧的码头上，一艘从对岸航行过来的河船，在靠岸之后。
和其他河船动辄下来百十来人的情况不同，这艘刚刚靠岸的河船，既没有货物卸下，也没有那么多的乘客。
仅仅只是二十来个船夫模样的人，在将河船挺稳绑好之后，就快步朝着其他各处四散离去。
这些人奇怪的举动，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也仅仅只是注意了片刻而已，很快众人的目光，就又被刚刚停靠的河船吸引了过去。
而伴随着这艘河船靠岸，之前在赣江之中，有一艘河船突然失控，顺着河道北上的消息，也开始被众人带上了岸来。
岸边等活的众人，在听闻到这个消息之后，满面不可置信的同时。
更是纷纷抬头朝着赣江之中望去，寻找着众人方才所言那艘河船的影子。
这般一瞧，真还让众人看到了那艘正在调整方向刚刚起航的河船。
见到这般新奇的一幕，众人尽皆露出不可思议神情的同时，也开始胡乱猜测起造成这一切的缘由来。
……
宁王府中。
一处普通的房间。
此处乃是刘养正的办公之所。
平日里他在没有公干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处理各处的公函和信息。
今日从外面回来的他，见到王爷已然返回后院之中后，索性就回到了这处房间，开始整理起各处送来的消息。
王爷的目标是乾清宫中的那张龙椅。
所以虽然王爷现在屈居一隅之地，但是各处的消息，还是能多关注，就尽量多关注一下。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那天赐的良机，到底会在何般时刻到来。
与其等到错失之后患得患失，还不若把握好一切机会。
努力把握住那来之不及的天赐良机。
刘养正用心辅佐，就在他忙着翻阅诸般信件的时候，房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咚！咚！咚！
听闻到这般动静。
刘养正眉头一皱之余，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检查了一下桌案之上的诸般东西，见到没有需要藏起来的物件后。
方才拿起一旁的斗笠，将其戴在头上，继而开口说道：
“进！”
刘养正自从在京师回来之后。
纵使身在府邸之中，但是也一直是戴着斗笠见人。
要知道之前他在京师之中，已然暴露了身份，好在最后以‘死’脱身。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让东厂获知到了自己和王爷的关系。
为了避免将火引到王爷的身上。
也为了逃避东厂的眼线，追查到自己的踪迹，继而坏了王爷的大事。
平日里更是抛却了刘养正的这个名讳，对外一直都以王爷新招募的柳幕僚的身份示人。
此刻端坐在房间之中的他，隔着黑纱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伴随着他方才的话语，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同时，一道身影快速走了进来。
这人几步走到了刘养正的身前，看着在屋中依旧带着斗笠的刘养正，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神情。
仿若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这般行为一样，在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奏禀道：
“禀告柳大人，郭志虎等人尽皆都被东厂之人捉获，而且还被对方刑讯。
吾等按着您的命令，在渡江之时，已经将他们全部正法。”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去避避风头
轰！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刘养正。
大脑之中一片轰鸣，神情更是剧变。
满面惶恐之色的他，瞬间明白这个消息所代表的意义。
为李士实制造隐居之所的事情失败不说。
更可能因为郭志虎等人的被抓，继而牵连到王爷的身上。
先是和李士实扯上关系。
继而又将王爷牵扯其中。
纵使郭志虎几人已经被灭口，但是在眼下这般时节，此举与雪上加霜无异。
刘养正已然可以想象的到，待到这个消息传至京师之后，会引起何般轩然大波。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满面惊惧的同时，脸色更是变得煞白一片。
呆呆坐在椅上的他，已经完全被吓傻在了当场。
只不过因为他头戴斗笠的缘故，他脸上的诸般神情，未被前来奏报之人看到而已。
惶恐！
惊惧！
刘养正大脑之中一片轰鸣不说。
内心之中，已然开始乱成了一团乱麻。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才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之前一直小心翼翼行事的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
在希望曙光都开始降临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这般事情。
……
站立在对面的这名手下。
在禀告完之后，就躬身站于对面，静静等待刘养正的后续决断。
心中更是在暗暗猜测，自己这回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之后，柳幕僚会如何赏赐自己。
要知道之前的自己，那可是在赫赫威名的东厂手下抢人啊，而且还他么的让自己成功了。
这般功勋，旁人他是不知道，但是在他们平级的众人之中，真还未曾听过谁又这般壮举。
所以他在奏禀完成之后，就一脸耐心的躬身站在对面，静静等待着刘养正的决断，还有赏赐。
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
原本以为随后就会到来的夸赞之语和赏赐。
迟迟没有出现不说，坐在对面的柳幕僚居然在听完自己奏报后，就没了反应。
这是在思索考虑吗？
他在心中暗暗猜测，不解其间缘由。
又等待了几息之后，忍不住的他，干脆偷偷抬起头，朝着桌案对面的刘养正偷瞄了一眼。
当他看到刘养正依旧端坐在那里后，以为自己偷瞄被发现的他，下意识的快速低下头，装作之前只是不轻易的模样。
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坐于对面的刘养正依旧是没有片语说出。
见到这般情况的刘养正，心中越发疑惑的同时，忍不住又抬头朝着刘养正望去。
这一次的他，要比之前稍稍胆大了一些，在盯着刘养正观望了几息，仍然不见对方有丝毫的反应之后。
心中疑惑的他，在纠结再三之后，小心翼翼的冲着坐在对面的刘养正轻声招呼道：
“柳大人？”
轻轻的一道声音发出之后，对面的刘养正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他见到这般情况之后，眉头皱起的同时，神情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
稍稍犹豫之后，不敢随便上前的他，在纠结了几息之后，稍稍提高音量，继续召唤道：
“柳大人？”
“嗯？”
就在他微微有些慌乱的时候。
对面一直不见丝毫反应的柳大人，突然轻声应了一声。
听闻到这个动静的他，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赶紧躬身抱拳，一脸惶恐的奏禀道：
“禀告大人，卑职见您一直沉默，所以斗胆招呼了您一下，还望大人勿怪！”
这名手下小心翼翼的奏禀之后。
就乖乖躬身站于对面不再言语起来。
而坐于椅上的刘养正，满面惶恐的他，在被这人惊醒之后，一脸茫然的朝着对面望去。
当他看到躬身站立在对面的这名手下之后，方才彻底回过神来。
眉宇之间遍是惊惧模样的他，快速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接着在稍稍平稳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方才将注意力又放回到面前这名手下的身上。
此刻他已然开始庆幸自己戴着这顶斗笠，否则刚才的‘丑态’，都将尽数被这名手下看在眼里。
届时一旦传扬出去，他这运筹帷幄之中的幕僚形象，也将瞬间化为灰烬。
想到这里的刘养正，慢慢平复下来的同时，望着站在对面的这名手下，出言问询道：
“郭志虎他们全部都被抓住了？”
刘养正说完这句话语之后，脸色瞬间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方才在说这句话语的时候，整个声音都是在颤抖的。
可是站立在对面的这名手下，此刻满脑子所想的，都是接下来的赏赐一事，根本就未在意刘养正音调的变化。
在听闻到他的问询之语后，着急想要表功的他，更是在刘养正话音刚落之后，就赶紧拱手奏报道：
“禀告大人，全部都被抓了。
而且看那模样，在那房舍之中，就已经都被刑讯过。
其中有几个人，甚至连走动都困难，硬生生的被东厂探子拖到船上的。”
这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也微微色变。
东厂的狠辣之名，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别看之前南昌城中就有东厂探子存在。
但是他们行事最多嚣张一些也就罢了，真正让他们见识到东厂狠戾的时候，貌似也就眼前这一回。
回想起当初种种的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怕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此来的另一个目的。
想到这里的他，抬头朝着刘养正看了一眼，见到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后，赶紧对着刘养正抱拳行了一礼，继而奏禀道：
“禀告大人，吾等在紫竹林的时候，并未寻到下手的机会。
对方的人数太多，凭借吾等几人区区武力，想要从他们手中夺人定是妄想。
所以为了不坏王爷的大事，吾等提前一步赶到船坞，换装成驾驶河船的船夫。
待对方行之江中开始放松警惕的时候，卑职方才悄悄潜入船舱之中动手。
眼下虽然将郭志虎等后患解除了，但是卑职和卑职的几名手下。
也因为之前乔装船夫的缘故，和这些东厂探子撞过面了。
所以卑职斗胆想恳求柳大人，可否容许吾等弟兄几人先去他处避避风头。
以免得吾等被东厂探子记住容貌，继而坏了王爷的大事？”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真是稀客啊！
这人小心的奏报。
说出这般话语的他。
不时还要小心翼翼的朝着柳幕僚偷瞄一眼。
见到对方没有其他的举动之后，方才慢吞吞的将话语奏报完全。
刘养正此刻一脸惊骇。
得益于斗笠的遮挡，倒是不至于被对面奏报这人察觉。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也如惊涛骇浪一般，不能自己。
这些手下被抓，基本上已经宣布此次紫竹林一事全部失败。
而且此举甚至有可能还会牵扯到王爷的身上。
一想到这后续可能造成的连环反应。
刘养正的心中怎能不充满惊骇？
“大人，吾等也知道。
吾等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可以眼下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吾等若是继续待在这南昌城中，稍有不甚。
有可能就会给宁王府到来灾祸。
故而吾等在回航的途中。
这才有了这般念头。
大人，不是吾等胆小。
你也知吾等尽皆都是靠着王爷，方才苟延残喘。
当初要不是王爷提携，吾等至今不知道到死在那片荒山之中了。
所以大人，吾等此次所求，真的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大人……”
“行了，你不用再多说了。”
这名手下话语说到这里。
话语已经开始变得越发急迫起来。
可是还不待他将话语说完，对面的刘养正已经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们现在身上的钱银可还足够？
若是不够的话，直接去府上账房那里取上一些。
记住，最近这段时间好好藏匿，等到风声散去。
或者说是有关于王爷的其他消息传来，你们再回来就是！”
着急证明自己的这么手下。
正不知道该如何跟面前的柳幕僚解释他们忠心的时候。
坐与他对面的刘养正，突然说出了这么一段话语，让他一下子呆滞在了当场不说。
更是让他心中感动万分，他之前还以为，这新来的柳幕僚应该会很难解释，可是谁想到，到最后居然也这般通情达理。
站在原地呆滞了几息的他，嘴巴动了几下，可是到最后也没有一句话语说出，直接跪伏于地的他，在对着刘养正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开口谢恩道:
“启禀大人，吾等身上的钱银还有，日后若是不够的话，吾等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办法去搞钱，所以大人您还是不要叨扰账房大人了。”
“继续去抢劫吗？”
嗯？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声。
突然在这名手下的耳旁响起。
听闻到这句话语的这名手下，稍稍呆愣了几息之后，瞬间回过神来，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除了这般举动之外，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朝着面前的柳幕僚偷瞄了几眼。
要知道他们之前的事情，因为进府较早的缘故，府中上下知道的人很少。
故而此刻在听闻到刘养正的这般话语之后，他顿时有些呆愣。
不过这般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当初的刘大人，应该是已经将他们的事情告知给了王爷。
而王爷在招揽这个柳幕僚进府之后，理所当然的也就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了他。
这般一来的话，整个事情也就开始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面前坐着的这人，和之前的刘养正刘大人实在是太像了。
从体型到声音，甚至是一些行事的方式，也有几分相像。
若不是王爷告知他这人姓柳。
他差不多都有以为是刘大人带着一个斗笠回来了呢。
不过说到这里，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刘大人了。
要知道那可是他们的恩人啊！
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和这个手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不同。
坐于椅上的刘养正在下意识说完这句话语之后。
就已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之处，神情变得尴尬不说，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么手下。
仔细观察了片刻的时间，未在这名手下的脸上看到怀疑的神情之后，刘养正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出言继续吩咐道：
“行了，退下吧！
本官也要思索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善后。”
“卑职遵命！”
“账房那里不要忘记去了！”
“卑职遵命！卑职谢过大人！”
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之后，这名手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房间之中。
伴随着这名手下的离去。
顿时只剩下了刘养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案旁。
此刻在他那斗笠之下，脸色更是在不断的快速变化着。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刘养正的心中分外清楚。
就这般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干脆直接站起身形，朝着外面快步行去。
……
王府之中。
刘养正从自己的房间之中出来之后。
直接就朝着府中长史所在的班房行去。
在紫竹林负责此次事情的郭志虎，就是长史吴一杰所推荐的人选。
所以想要打探此人，无疑这吴一杰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此刻的刘养正步履匆匆，没消片刻的功夫。
刘养正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吴一杰的班房门前。
看着面前的房门敞开，刘养正也没顾忌太多，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之中。
最里面的桌案旁边。
吴一杰正伏在桌案之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见到这一幕的刘养正，倒是也没有嚣张跋扈到直接走上前去。
轻轻的咳嗦了一声的他，抬手又敲了敲一旁敞开的房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坐于房间里面的吴一杰。
在听闻到这般动静之后，猛的抬起头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
当他看到头戴斗笠的刘养正后，瞳孔忍不住轻轻变化了一下。
吴一杰之所以有这般反应。
到不是因为他此刻正在做什么亏心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此时刘养正这般打扮，突然出现在谁的门口，谁心里都会发毛一下。
尤其是对于像吴一杰这般胆小之人，此举更是与惊吓无异。
不过这吴一杰的惊惧神情，来得快，走的也快。
在辨识出面前这人是王爷新招揽的柳幕僚后。
心情开始放松的他，更是赶紧站起身形，快步走出桌案的同时，对着刘养正拱手一礼，道：
“真是稀客啊！柳大人今日怎么想起到下官这里来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他应该忘了
吴一杰一脸笑意。
可可是刘养正却以无心寒暄。
见到吴一杰起身相迎的他，没有向前走去。
而是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的院落四下看了一眼。
见到此地四下无人之后，直接退回到房间之中的刘养正。
顺手就将这原本敞开的房门随手关上了。
正朝着他这般快步迎来的吴一杰。
在见到刘养正的这般举动之后。
神情微微变色的同时。
向前行进的步伐也顿时停在了当场。
一脸疑惑的他，看着刚刚转过身来的刘养正，出言问询道：
“柳大人，您这大白天的突然关门是因为什么啊？”
刘养正看着面前已经露出怯意的吴一杰。
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不说，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腹诽。
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选择吴一杰这么一个胆小之辈担当宁王府的长史。
堂堂的宁王府长史，不言那些见不到光的，就说明面上的身份，吴一杰无论在府内府外，谁见了不对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吴长史。
可就是这般身份，却丝毫没有改变吴一杰这胆小的毛病，无论见了谁都是一副和善有加的模样。
碰上一些事情的时候，更是没有人能比他跑的还快。
不过刘养正对于吴一杰的不满，也就只能是在心里磨叽两句罢了。
在王爷的面前，他依旧还是那么一副无欲无求高人一筹的模样，要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得宁王的崇信呢。
故而此刻在见到吴一杰那微微露出怯意的模样。
刘养正摇了摇头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的他，根本就未朝着里面走去，站在门口的他，直接对着吴一杰说道：
“吴大人不必多想，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事情想要问询吴大人。”
嗯？
吴一杰听闻到刘养正的这般话语。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心中更是在暗暗猜测。
他找自己干什么啊？
刘养正没管其他，说完这话话语之后。
见到吴一杰没有搭话，索性直接出言问询道：
“吴大人，之前你安排给本官的郭志虎等人。
他们对咱们宁王府中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他们？”
吴一杰见到刘养正就站在门口。
心中没来由的多了一些安全感的他。
还不待出言客套几句，就听到了刘养正问询的话语声。
当他听闻刘养正所问询的，正是之前他所派给他的那几名打手之后。
眉头开始皱起的同时，神情又开始变得惊惧起来。
“他们出事了？”
刘养正一脸不悦。
听到吴一杰答非所问的他，火气顿时就升了上来。
不过好在这吴一杰也很快从之前初闻这个消息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快速答道：
“他们应该是不知道多少，这些人只是被王爷招揽的一些打手，之前一直都是豢养在别院。
此次您这边缺人手，我就去那边调了他们几个过来。
这些人对于王府的事情，应该是都不知道多少。
毕竟当初也只是把他们当做打手来对待的。
一些牵扯机密的事情，也不会安排他们去做。”
吴一杰说到这里。
之前慌乱的情绪已经开始渐渐平稳起来。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他，看着对面的刘养正，继续说道：
“而且一般我去那边找他们办事，也都是安排手下过去。
连我自己，都未在他们面前直接露过面，或者是交代过任务。
所以，纵使这些人出了问题，本官感觉，能牵扯到王府身上的可能性，也会很低。”
吴一杰的话语越说越发顺畅。
几息的功夫，所言的话语就让刘养正的心中为之一松。
事情若真是照着吴一杰这般说来的话，他们能牵扯到王府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不过这般心思刚刚升起，刘养正就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对着吴一杰问询道：
“那若是那几个人，招出了那处别院的所在怎么办？
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和他们类似的人在那里吧？
如今王爷正是用人之际，那些人手是否需要提前安排一下？”
“不用！”
吴一杰轻轻的摇了摇头。
否定掉了刘养正的建议。
接着似乎是怕刘养正不明白这般话语的缘由，继而解释道：
“那处别院，虽然被称呼为别院。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却与牢笼无异。
进出全部都是蒙着眼睛进出的，这般手段他们如何寻到那处所在。
难不成记下所走的步数吗？
且不言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脑瓜。
就说是这里面绕的几个圈，就能把他们绕晕了。”
刘养正听到吴一杰这般话语。
眉头瞬间皱起的同时，更是一脸凝重的神色，脱口而出道：
“此地是什么时候设立的，为何我对此毫不知情。”
嗯？
吴一杰听到刘养正的问询。
神情微微有些呆滞的同时，倒是也没有去思索这句话语里面所隐含的意思，直接回答道：
“设立这处所在的时候，柳大人您还没有进府，那时候还是刘养正刘大人在府中主持大局。”
站于其对面的刘养正。
在听到吴一杰的这句话语之后。
差一点一句‘放屁’脱口而出。
要知道他方才说的意思，就是为什么这般事情，他刘养正不知道。
要知道刘养正在宁王府中经营多年，一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深得王爷的信任。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最后王爷还是在后面藏了一手，旁的不言，最起码眼下这个事情，他就不知道！
心中百感交集的刘养正，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吴一杰，想要借此机会弄明白，王爷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的。
而就在刘养正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吴一杰似乎是也意识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的他，继续说道：
“柳幕僚您可莫要因为此事误会王爷。
本官估计啊，他自己应该都把这件事情忘置脑后了。”
刘养正听到吴一杰这般话语。
眉头皱的越发紧锁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就更甚了起来。
不过好在有这般一言，刘养正的心中多少还舒服了一些。
再加上如今已然知晓，郭志虎等人已经很难牵扯到宁王府身上后。
疑虑尽消的他，索性也就在这里，静静的听起吴一杰的解释起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缘由所在
吴一杰看着对面静静站立，没有离开意思的刘养正。
大概也能猜测出来，这‘柳幕僚’应该是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所以稍稍沉吟了几息的他，一边邀请刘养正去屋中就坐，一边继续说道：
“在您前来王府之前。
王府之中是没有这么多的护卫的。
那时候的王府上下，也就是仅有府邸大门站岗那些护卫，还可以冲冲门面。
不过他们的人数，也就才百人多点而已，可谓是少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处王府所在。
至于王府之中的其他地方，可以说是一个府兵也没有，大多数都是杂役和奴仆，充当了护院的职责。
唉！”
说到这里的吴一杰。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而且这般情况，随着刘养正刘大人的外出公干，就开始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对面的刘养正沉默不语。
不过吴一杰所言的这个情况，他倒也算是知情之人。
毕竟当初是去大同和鞑靼小王子进行交易，此事事前虽然已有商榷，但是此去大同，安全与否也未可知。
宁王担心刘养正的安危，所以干脆将那些护卫之中的精干之辈，尽皆都抽调了出来，一起跟着他北上离开了。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偌大的宁王府，护卫已经开始变得屈指可数了起来，要不是必须留下一些充当门面。
估计那时候的宁王爷，让自己将整个宁王府的护卫全部带走的心情都有。
当初的刘养正因为宁王此举感动不已。
如今刘养正因为吴一杰的提醒，再度想起此事的时候，心中依旧难免有些激动。
要知道当初的宁王府，因为受前任宁王罪责的拖累，府中的护卫基本已经被裁撤皆无。
区区剩下的那些，也仅仅只是皇上为了维护宁王的皇族身份，没把事情做的太绝罢了。
毕竟按着大明藩王的护卫制度。
当年太祖之时，分封各地的诸位王爷，除了几个年龄较小的就一个护卫编制外。
其余那些诸如秦、晋、燕、周、楚、宁等年龄较长的儿子，基本上都有三个护卫编制。
莫要小瞧这区区个位数的护卫编制，若你知道这一个编制名额，可能代表着三千到六千的兵丁数目时，你又作何感想？
但是这般风光的岁月，随着朱棣的‘清君侧’，而开始变得一去不复返。
宁王一脉不仅从大宁被改封到南昌不说，手下的护卫更是一裁再裁。
护卫数量也从原来的两万余人，变成了后来的几千。
之后更是被各种巧立名目，到了方才吴一杰所言的百十多人。
听到这里的刘养正，已经大概猜测出来了其间缘由。
毕竟之前自己带着护卫离开，宁王府上下就变得护卫不足了。
这般巨大的王府，就靠着那些奴仆和杂役来负责守卫之责，总归不是长法。
一旦王爷急需用人的话，想要从城外诸处调动，那在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如此看来的话，那些打手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豢养起来，用以当做应急之用的吧。
果不其然。
吴一杰在稍稍停顿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随着了刘大人的离开，我就琢磨府中这般情况总也不是长法。
皇上那边不拨给咱们宁王府护卫的名额，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般傻傻的干等着啊。
所以我在考虑了一阵之后，直接像王爷提出了招揽一些江湖人士，养着他们用来以防万一。
事情奏报上去，王爷想了一下倒是也没有否定，只是提醒我小心一点，莫要让朝廷抓住什么把柄。
呵呵！”
吴一杰说到这里。
话语一顿的同时。
轻轻的苦笑了一下。
他的这般反应，顿时让对面的刘养正眉头一皱。
之前他所言的那些，已经基本和他心中所想合上。
但是这突然冒出来的苦笑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事情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就当刘养正一脸疑惑看向吴一杰的时候。
坐于一旁的吴一杰倒是也没有拖拉，继续说道：
“可是谁曾想到，这些人手我刚刚招揽回来。
京师那边就有变故传来。
刘大人在京师之中葬身火场。
连带着东厂也开始将目光放在了宁王府的身上。
这般一来，那些打手我还哪里敢让他们露面。
在得知到东厂前来的消息之后，直接就将他们换了地方。
在这之后，因为东厂之人一直没有离开的缘故，所以这些人也就这般被一直藏匿了起来。
这次要不是你来这里要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启用他们。”
吴一杰这般话语说出。
对面刘养正的心中为之一松的同时，心中也开始暗暗惭愧起来。
亏得自己之前还怀疑王爷的用心，此刻在得知到这件事情的内情之后，刘养正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然还是在自己的身上。
要知道当初的他要不是在京师被人盯上，他也不至于如今借尸还魂。
宁王府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还要被东厂监视。
至于大公子，他也不会……
唉！
想到这里的刘养正。
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惭愧起来。
要知道宁王府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无论好坏，其间尽皆都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尤其是大公子那去势一事，更是刘养正在宁王面前避讳的所在。
因为当初若不是自己在京师失利的话，大公子也不至于去跑到京师去做质子。
继而就更不会发生后续所出现的种种事情，回想起曾经种种的刘养正，心中开始变得羞愧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落寞起来。
“柳大人？
您打听他们几个，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啊？”
吴一杰一脸疑惑。
在将个中缘由全部讲述完全之后。
眉宇之间充满疑惑神色的他，朝着刘养正望去的同时，轻轻出言问询起来。
而这一次的刘养正。
倒是没有再如上回那般露出恼怒的模样。
因为心中隐忧已经消除的他，话语也就开始变得自然了起来。
“他们啊！
如今已经全部被东厂抓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本宫这才急急赶到了你这里，问询他们对于宁王府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后怕的吴一杰
轰！
吴一杰听闻此言之后。
就感觉仿若一道雷鸣在自己耳中炸响。
瞪大眼睛的他，一脸惊骇的看着对面的刘养正。
眉宇之间充满了不可置信不说，更是直接呆滞在了当场。
刘养正见到吴一杰这般模样，倒是也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苦笑了一下的他，继续说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来到吴长史这里问询一下。
不过好在这些人之前对王府的事情了解不算太多，否则他们此次被抓，宁王府想要脱离干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养正轻言轻语。
可对面的吴一杰，却依旧是一脸惊惧模样。
之前他还以为这刘养正前来问询与他，是因为不放心那郭志虎几人。
如今他在知晓了其中缘由之后，被吓得一身冷汗不说，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他一手安排的，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也难逃其咎。
当初刘养正来他这里要人的时候，他也只是考虑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不妨给他们安排一些事情做。
可是谁想到，事情到最后居然发生了这般变故，满面惶恐神色的他，在呆滞了片刻之后，目光忽的转向刘养正，一脸紧张的出言问询道：
“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此次是去做什么差事了？可否会牵连到王爷身上？”
刘养正听闻到吴一杰的问询，眉头开始皱起的同时，一下子也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吴一杰见到刘养正这般沉默的举动，神情顿时开始变得越发焦虑起来，以为刘养正没有听清楚他之前所言的他，继续追问道：
“柳大人？
他们被抓，不会牵连到王府吧？”
“嗯？”
刘养正听到吴一杰的话语。
从沉默当中回过神来的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做完这个动作的他，忽的意识到自己还戴着斗笠。
苦笑了一下的他，索性直接回答道：
“牵扯上了一些，但是因为他们已经全部都死了。
所以说是死无凭据也差不多，本官在你这确认没有后患之后，就去告知王爷一声，让他早早有些准备就是。”
“死了？”
吴一杰一脸震惊模样。
下意识惊呼出声的他，一脸惊骇的看向刘养正。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面前这柳幕僚之前分明说过，这些人都被东厂抓了。
而东厂在抓到这些人之后，不说小心保护，但是也绝对不会将这般重要的人证杀死，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
柳幕僚派人杀了他们！
这……这怎么可能！
这柳幕僚得有多大的胆子，敢在东厂的手中抢人。
难道他就不知道，此事一旦传回京师的话，会引来更大的灾祸吗？
吴一杰满面惊惧。
瞪大眼睛望向刘养正的同时，后背更是冷汗直流。
而他这般神情变化，正好落在了刘养正的眼中，看着对面一脸惊慌模样的吴一杰，刘养正在稍稍思虑之后，就大概猜测到了其间的缘由，直接解释道：
“没事，下手的人，做的很干净，不会连累到我们王府的。
再说皇上对我们王爷的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府就依旧平安无事。”
刘养正说到这里，忽的想起自己曾经过往的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你不记得之前刘养正刘大人的事情了？
他那样王府都没有事情，区区几个刁民的证词，而且还是死无对证的那种，他们又能如何？
难不成随意拿着几张口供，就想上宁王府中来抓人？那就算是王爷答应，估计这天下的藩王也不会答应吧？
而且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还正好给王爷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毕竟当年的朱棣，就是由削藩起家，王爷又有何不可呢！”
刘养正此言一出。
对面吴一杰的神情在震惊过后。
渐渐开始平息了下来，此刻的他虽然眉宇之间依旧有些惊惧模样。
但是相比于之前，已经好上了许多，默默点头之余，更是满面敬佩的朝着刘养正拱手说道：
“柳大人所言极是，倒是本官让柳大人见笑了。”
刘养正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对面神情渐渐恢复淡定模样的吴一杰。
想了想没有他事需要继续问询的他，慢慢站起身形的同时，拱手冲着吴一杰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在此继续叨扰吴长史了，接下来本官要去王爷那里告知一声，吴长史可否同去？”
吴一杰沉吟了几息。
接着轻轻的摇了摇头，谢绝了刘养正的邀请。
毕竟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已经告知刘养正，自己再去面见王爷的话，也只是一个陪衬。
而且这柳幕僚自从进府以来，每每和王爷私聊，基本都是屏退了左右，自己又何必去讨这人嫌呢。
刘养正见到吴一杰摇头拒绝，倒是也没有继续邀请，拱手施了一礼之后，抬脚朝着房门行去。
吴一杰见状，自是在后面慢慢相送。看着面前柳幕僚离去的背影，吴一杰不知为何，突然萌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是这般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未想出自己这般感觉来自何处的他，见到柳幕僚已然走远，也就干脆转身慢慢的坐回到了班房之中。
此刻的吴一杰。
独自坐在班房之中。
或许是没有了外人的缘故。
冷汗开始止不住流淌的同时。
脸色也开始变得越发煞白起来。
后怕！
没错！就是后怕。
此次的事情，也就幸得他是用了郭志虎等人。
但凡他当时没有想起那些人的存在，这一次的事情，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侥幸！
后怕！
各种复杂的情绪，开始在吴一杰的心中萌生。
他一个人就这般静静在椅上做了许久之后，不停出汗的状况才稍稍有所缓解。
感受着已经湿透了的衣衫，吴一杰眉头轻轻皱起的同时，干脆也没法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毕竟此事王爷若是不放心的话，接下来没准还要召见与他。
所以为了不在王爷面前失礼，吴一杰干脆趁着此刻柳幕僚奏报的时间。
急急朝着自己在王府之中的房间走去，不管召见与否，还是先换上一件衣服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