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拍错马屁
孙指挥使满面严肃。
看向刘瑾的眼神,突然变得肃穆了许多。
现在的他,隐隐约约已然开始有些明白过来。
方才刘瑾所言的那‘令行禁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于马上的刘瑾,见到孙指挥使这般神情变化之后,知晓他已经理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含义,在稍稍沉吟过后,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西苑千户所的一众兵丁,将令行禁止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所以方才能这般与众不同,这般出类拔萃,庖丁解牛是因为手熟。
但是他们,却已经可以将诸般动作,做到完全是下意识的程度。
这般情形之下,你还认为这句令行禁止,仅仅只是一个全天下军伍都会的事情吗?”
刘瑾出言发问,跪在地上的孙指挥使,却是忍不住摇头,要是这般一对比的话,他之前所认为的令行禁止,在刘瑾的这般形容之下,就仿若成了儿戏一般的存在。
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孙指挥使,突然沉默不语起来,眉宇之间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瑾见到对方这般模样,知晓对方已经从自己方才所言之中有所领悟,所以刘瑾也并未出言打扰,驻马静静坐在一旁,即没有离开,也没有出言召唤,似乎生怕打扰了孙指挥使的思索一般。
时间慢慢流逝。
孙指挥使的神情,渐渐从迷茫之中回过神来。
似是想通了什么的他,面上带着喜色的同时,更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而与此同时,因为跪了许久的缘故,孙指挥使感觉膝盖处冰凉一片不说,酸麻的感觉也瞬间传了过来,顿时让孙指挥使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想明白了?”
嗯?
孙指挥使稍稍一愣,接着快速反应过来的他,抬头朝着对面的刘瑾望去。
见到刘瑾在一脸笑意朝着自己张望后,孙指挥使面露感激之色的同时,赶紧抱拳对着刘瑾呼喝道:
“末将谢刘公公提点,刘公公大恩大德,末将永生不忘!”
“嘿嘿!”
刘瑾听到孙指挥使这般言语,嘿嘿一笑的同时,接着冲他说道:
“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吧!”
这一回的孙指挥使没有拒绝,在听到刘瑾的话语之后,神情严肃的行了一礼的他,靠着双手撑地的力道,方才站立起来。
可是虽然是站起来了,但是双腿酸麻的感觉,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却开始变得越发厉害起来。
刘瑾看着他静静站于原地,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缘由,目光朝着孙指挥使双腿上看了一眼的他,开口问询道:
“腿麻了吧?”
孙指挥使尴尬的笑了一下,点头应是。
刘瑾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冲着面前的孙指挥使,一脸调侃的说道:
“孙大人啊,论行军打仗,咱家肯定是不如你,但是若论这些事情,你们可是比咱家这差远了,想当年刚刚进宫的时候,也是天天不习惯啊,那时还干过偷偷往膝盖那里絮棉花的事情。
不过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如此一来,又应了咱家方才所言的庖丁解牛唯手熟尔一句!”
对面的孙指挥使,听闻到刘瑾这般自圆其说的话语,神情愕然之余,细细琢磨之下,倒是也觉得颇有道理。
所以在稍稍呆愣之后,竟然也一脸认可的点了点头。
坐于马上的刘瑾,倒是没注意到孙指挥使的举动,此刻的他,正在眺目朝着远方望去。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原本的车队,如今都已然开始变得渐渐模糊起来,估计要是再耽搁一段时间的话,没准连对方的踪影,都该看不清了。
意识到离开队伍有些太远的刘瑾,眺目朝着四周望了一眼,见到附近除了远处还有十来名兵丁护卫在旁后,再也未见其他人影。
刘瑾收回目光的同时,又将目光落回到了面前的孙指挥使身上,这么会的功夫过去,孙指挥使已经开始在原地轻轻活动起来。
刘瑾见到这一幕,直接开口问询道:
“孙大人,你现在可否能骑马吗?如若可以的话,吾等还是先行追上车队吧,要不然在这般继续耽搁下去的话,吾等就要连车队的踪影都看不见了。”
孙指挥使听闻到刘瑾的话语,转头朝着远处车队离去方向看了一眼,答应了一声之后,直接翻身上马。
刘瑾见状,双腿一夹马腹,接着挥舞马鞭的他,顿时就快速朝着前方的车队奔驰起来。
而稍稍落后一步的孙指挥使,赶紧紧随其后,一边追赶一边冲着远处护卫的兵丁挥舞了一下手臂。
于是原本候在远处的那十数名兵丁,也开始加快速度,朝着两人这边靠拢过来。
凛凛寒风,迎面袭来。
和京师那般干冽的寒风还不相同。
高丽因为国土东西两端均是海洋的缘故。
此刻这凛冽的寒风,已然可以穿透外面厚重的棉衣,直达心肺。
原本只是出来透口气的刘瑾,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后续的那般情况,再加上这阵子策马奔驰的缘故,他也感觉有些瑟瑟生寒起来。
而紧随在刘瑾身后的孙指挥使,面上遍布兴奋之色,心中已然开始琢磨,接下来该如何训练手下兵丁,方才能让手下的军伍,可以达到刘瑾所说的那般地步。
车队弯弯曲曲,一路朝着汉城的方向行去。
因为顺着高丽官道前行的缘故,在赶路的途中,不可避免的会遇到高丽的郡府城池。
若是之前,众人肯定心中无底,避之不及,不过自从有了之前姜三千户所言之后,众人倒是坦荡了许多。
虽然外松内紧,依旧在防备着意外的发生,但是相比之前忐忑不安的局面,此时已经好上了许多。
但是即便如此,孙指挥使依旧没有因为外在的变化,而疏忽大意,游走在队伍前后的他,不断叮嘱那些心生懈怠的兵丁,让他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和孙指挥使这般紧张的情况不同,马车之上的众人,在看到一个个主动上前奉承巴结的高丽官员后,众人心情越发放松的同时,浓浓的自豪感,瞬间开始充斥于脑海之中。
要知道在来高丽之前,众人任谁也没有想到过,仅仅只是大明的子民,在高丽这般番邦异域,居然也开始化身成了高贵的存在。
此刻他们看着这些不断聚拢上来,神情或谄媚、或尊敬看向自己的一众高丽官员,心中充满自豪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端庄肃穆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普通的大明百姓,不再是普通的东宫讲师,他们所代表的,是他们身后的大明,是这些高丽官员眼中的宗主上国!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维护住大明宗主上国的荣耀,他们的所言所语,更是一切要以大明的利益为先。
想到这里的众人,心情激动的同时,更是感觉肩上的担子,开始变得越来越重了起来。
……
高丽之中。
刘瑾等人,为了早日完成朱厚照所交代他们的任务,正快马加鞭朝着汉城的方向疾驰着。
而此刻的天津卫城之中,经历了三个日夜不停的工作后,在志远书局负责印制教材的谷大用,终于完成了任务。
待十万本书册全部印制并装订完成之后,谷大用一边安排人打捆的同时,更是让人将这些书册,以百本为单位,外面用油纸包好,以防在运输的过程中,让这些书籍沾染了水汽,继而破坏了里面的内容。
看到任务终于完成,谷大用也是松了一口气,在院落之中不断走来走去的他,高声催促着一众面带疲惫的奴仆小吏,让他们再加把劲,早一点将眼下这些书册全部打包完毕。
在志远书局的外面,谷大用从陈远处借调过来的兵马和护送队伍,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就等着书册装好之后,即刻开拨火速运至高丽,以免得耽误了太子殿下的诸般安排。
志远书局的后院之中。
谷大用还在来回奔波着。
呼喝和催促的话语声,更是不断从其口中冒了出来。
“你们装订的那边速度快点,这边打包的已经快要完事了,在过百十来息的功夫,就该没书打包了!”
“孙力!你赶紧带人,把那印版的活字全部清理出来,另外检查院落之中的所有角落,务必确保不留丝毫文字在这志远数局当中,检查一遍怕有遗漏,那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还有李六,你们那队怎么那么磨蹭,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出来这么点,什么?油纸不够,那之前的油纸是谁采购的,赶紧让他出去购置啊!
哦!对了,现在是全城戒严,若是找不到人的话,那就直接把铺面砸开,先把油纸弄来,剩下的账,等日后再算就是!”
谷大用高声呼喝,声音更是不断在院落之中的各个方向传来。
伴随着谷大用的催促,院落之中的众人,也开始变得越发快速起来,小半个上午的时间过去,院落之中的众人,终于合力将这书册全部打包完全,装车将其送离了天津卫。
城门口处。
谷大用站立于城门之外。
遥望着远处已经渐渐没了踪影的车队。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希望能来的及,可千万不要耽搁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啊!”
在其身旁的小太监,听闻到谷大用的喃喃自语后,忍不住出言宽慰道:
“公公,他们也只是刚刚离开三日而已,这么远的路程,没准他们也只是刚刚进入高丽也说不准,所以公公您不必忧心,这边方才您已经叮嘱过那个负责押送的百户他人了。
他会知晓事情轻重,路上定不会耽搁的!”
谷大用听闻到小太监的话语,叹息了一口的他,缓缓说道:
“但愿如此吧!”
说实话,谷大用该做的,该抢的时间,只要他能想到加快速度的办法,都一一尝试过了,三天的时间里,他的睡眠时间,还没有以往一天的时间多。
虽然肥胖的身体未见丝毫消瘦的迹象,但是眼眶确实是有些凹陷起来,双眼之中,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一脸疲惫之色的谷大用,站立在城门处,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影后,谷大用方才转身朝着城门里面走去,接着坐上马车,开始朝着太子殿下所在的府邸奔去。
如今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已然完成,谷大用也是时候返回去复旨,回到太子殿下的身边,继续服侍太子殿下了。
马车缓缓行驶,纵使天津卫的街道之上没有行人经过,可是这马车依旧是慢慢行进,没有一丝着急的模样。
此刻驾车的车夫,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了,这个新来的车夫,因为听闻到了之前那个车夫被贬走的缘由,所以他赶起马车,又慢又稳不说,行进的时候,更是尽量避开一切坑坑洼洼的地段。
如此一来,倒是颇合谷大用的心思,现在他即便是坐在车厢之中,屁股上面的伤处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马车就这般缓缓而行,在东拐西拐之后,太子殿下在天津卫的府邸,终于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车夫慢慢将车赶过去之后,停稳停好之后,快速跳下马车,将板凳等物全部准备妥当,方才轻轻敲了敲车厢的木门,开口说道:
“公公,到地方了!”
坐于车中的谷大用,听闻到外面传来的话语声后,轻声应了一下的他,就用手敲了敲车门,接着站在外面的车夫,就快速上前,帮着开门掀帘起来。
仔细小心的动作,更是颇合谷大用的心意,看向面前车夫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发满意起来。
这名车夫在将谷大用搀扶走下马车之后,见到谷大用身上微微粘了一些灰尘的他,一脸殷勤的直接扯下别在腰间的抹布,抬手就在谷大用的身上帮着敲打起来。
谷大用见到对方这般动作,神情满意之余,就要开口夸赞对方。
可是哪想到谷大用的话语还不待出口,眼睛就猛然瞪大了几分,接着牙关紧闭的他,更是忍不住倒吸凉气。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奏呈、安排!
正在一旁帮着敲打的车夫。
见到谷大用突然这幅模样。
神情变得呆愣之余,一时一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在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这名车夫身形变得越发卑微不说。
更是更加勤快的帮着谷大用敲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尤其是在屁股坐立的地方,更是这名车夫特殊照顾的所在。
突然受袭的谷大用,自是不能让他再在自己的屁股上面来回敲打,身形快速闪开的同时,更是对着这名车夫厉声怒喝道:
“住手!”
车夫不明所以,不过在听到谷大用的厉啸之后,赶紧一脸惊惧的停了下来,接着颤抖不已的跪倒在了地上,等待着谷大用的怒斥。
屁股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谷大用眉头紧皱的同时,看向面前的这名车夫,更是一脸森寒。
但是这般森寒的神情,在几息之后,却化为了一声长叹,接着谷大用一甩衣袖,一边朝着府邸大门走去,一边对着这名车夫说道:
“咱家屁股上面有伤,这几日驾车都稳当点!”
嗯?
跪伏于地、浑身颤抖不已的车夫。
在听闻到谷大用的这番言语之后,瞬间反应过来。
瞪大眼睛一脸恍然大悟的他,瞬间明白了方才谷公公突然变色的缘由。
原来这一切是因为谷公公屁股上面有伤的缘故,想到这里的车夫,后悔不已的同时,更是暗骂自己溜须溜错了地方,没事偏偏朝着谷公公的那个屁股使劲干什么!
不过和这后悔相比,更让车夫兴奋的是,经由方才谷公公的言语,这名车夫已然明白,他此刻已经逃过了一劫,谷公公是否记仇暂且不论,最起码眼下来说,他没事了!
想到这里的车夫,硁硁磕了几个响头之后,接着快速起身的他,根本没待府邸门前的侍卫催促,直接驱赶着马车朝着一旁行去。
……
院落之中。
谷大用提着前摆,快速的朝着厅堂的方向奔去。
按着之前在府邸之中服侍的小太监告知,太子殿下如今就在那厅堂之中。
谷大用在一番疾行之后,终于到了厅堂面前的他,快速深呼吸了几口,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的他,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借着房门打开的空隙,谷大用看到坐在上首的那道身影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快步小跑了进去。
脚步轻轻进入厅堂之中的他,在看到朱厚照的目光朝着他望过来后,赶紧快走几步,跪倒在朱厚照的身前,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奴婢已经按着您的旨意,将那十万册书籍全部印制完成,方才在陈远陈大人的帮忙下,也已经调集兵丁车马,开始朝着高丽的方向押送!”
朱厚照听闻到谷大用的奏报。
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后,抬头看向谷大用,开口问询道:
“本宫听闻你是在天津卫的一处书局之中印制的这些书册,后续的清理可都安排下去了?这些书册出现在高丽可以,但是眼下却不是让那些朝臣知晓的时机,所以本宫的意思,你可否明白?”
谷大用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快速的点了点头,赶紧奏禀道:
“禀告殿下,奴婢在刚去书局之时,就已经做了安排,除了那个掌柜的因为知晓印墨调制之法,而被留下之外,其余所有的奴仆杂役全部被暂时放假。
而且就连那掌柜的,对这印制之物,也是一无所知,根本未曾见过雕版或者书册之中的内容。”
朱厚照听闻到谷大用的奏报,点了点头之后,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不管如何,朱厚照对于手底下这几个太监的办事能力,还是颇为放心的,所以朱厚照在稍稍沉吟之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谷大用,开口说道:
“别跪着了!起来吧!”
谷大用面上一喜,磕头谢恩之后,没用朱厚照多言,就快速走到朱厚照的身后,接着自觉的帮着朱厚照开始揉捏起肩膀来。
朱厚照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上,享受着谷大用的按摩,懒散的话语声,也慢慢从其口中传了出来,道:
“本宫估计,用不了几日的时间,西苑千户所的众人,也就该返回到天津卫了,你待会去趟大棚园区,那里面之前不是安排了他们的营房吗?
你过去看一下,然后让张仑安排几个人,帮着清理一下,顺便让这几天就先将那屋中的暖气生上吧。
西苑千户所的这般家伙,在高丽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接下来该如何向皇上给他们讨要赏赐呢?
尤其是那个叫什么谭……谭……”
朱厚照说了几句之后,却忽然眉头一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记不起了对方的名字。
就当朱厚照皱眉思索,这人究竟是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站立在其身后的谷大用,见到朱厚照这般神情,轻声提醒道:
“殿下可是在说谭小四?”
朱厚照闻听到谷大用的提醒,眉头舒展不说,顿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继续说道:
“对!就是那个谭小四,这家伙一个人带领着一个百户所,咋咋呼呼的占领了高丽三道之地。
这高丽整个才有八道的土地,他一个百户长就占领了三成还多,你说到时候怎么赏赐他?难不成还要给他来个爵位?”
在朱厚照身后站立的谷大用,对于朱厚照现在所言的内容,自是不敢胡乱搭茬。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殿下想怎么赏赐他,那是殿下的事情,他一个服侍太子殿下的奴婢,又有何般资格,在这种事情上面插嘴。
不过朱厚照本来也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心中更是在暗暗思量,届时伴随着西苑千户所的归来,高丽所立功勋,势必就要摆上案前。
而届时自己这当朝太子,眼下能赏赐的,也就仅仅只剩下钱银了,想到这里的朱厚照,眉头皱起的同时,对着身后的谷大用吩咐道:
“谷大用,备好笔墨纸砚,本宫要给父皇修书一封!”
谷大用听闻到朱厚照的吩咐。
停下自己按摩的动作之后,快速跑到厅堂的桌案旁,将纸笔准备好了之后,就站在一旁,开始慢慢研墨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谷大用看墨已研好,将墨条放置一旁的同时,躬身对着朱厚照行了一礼,轻声开口说道:
“殿下,笔墨纸砚都备好了!”
“嗯!”
朱厚照轻声嗯了一下之后。
站起身形的他,直接走到了桌案的旁边。
拿起毛笔站定当场,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
沾上墨汁就开始飞豪泼墨,片刻的时间过去。
一封请赏的奏章,就开始在朱厚照的手下成型。
写完这封奏章的朱厚照,从头到尾又审视了一遍之后。
确定没有丝毫遗漏的他,一边将毛笔放置在笔搁之上,一边对着谷大用吩咐道:
“谷大用,待墨迹干燥之后,直接差人送去京师,呈递到父皇的手中!”
“奴婢遵旨!”
谷大用听闻到朱厚照的吩咐,赶紧躬身接旨,接着就站立在桌案旁边,轻轻的用扇子开始扇了起来。
就这般待到墨迹干燥之后,谷大用叠好奏章做好密封,直接对着朱厚照请辞离去。
朱厚照挥了挥手,谷大用见状,脚步轻轻的倒退着走出了厅堂,接着在安排好送信的事情后,就乘坐马车朝着大棚园区的方向奔去。
……
谷大用对于大棚园区,倒是稍显陌生。
因为大棚园区之中有刘瑾长期驻守在此的缘故。
所以谷大用为了避嫌,除非特殊的事情,基本上不来这里,就如同刘瑾没有事情,也不会擅自跑到天津卫城之中一样。
两人作为太子殿下身边仅剩下的,能长期服侍左右的太监,一直默契的划定着自己和对方的界限,保持着友好而又和谐的局面。
就如今日,若是没有太子殿下旨意的话,谷大用又怎会出现在这大棚园区之中,而且这城外的土道,根本就不是城内的青石板路可比,坑坑洼洼不说,颠簸的更加厉害。
不过也就好在这车夫明白了缘由,在谷大用进府的这段时间,车夫又弄来了一床被子铺在车厢之中不说,在驾车的时候,更是万分小心。
几乎在这一路,都是在刹着马车行进,就是担心这拉车的马匹一个失控,直接开始飞奔,颠簸到车厢之中的谷公公!
一路有惊无险,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大棚园区的门前。
车夫看着前面还没有打开车门意思的园区大门,神情变得恼怒之余,就想冲上前去,向着这些护卫叫嚣。
可是他这边还不待跳下马车,车厢之中就传来了谷大用的问询声:
“是到了吗?”
正欲跳下马车的车夫,听闻到耳旁的声音之后,身形顿时就是一滞。
接着脸上怒容瞬消的他,更是一脸谄媚小心的冲着车门答应道:
“公公,刚到这园区的门口,小的看那几个守卫没有动作,正准备上前让他们开门呢!”
谷大用听闻到车夫的这般言语,微微苦笑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别去叫了,你去叫也是叫不开的!
来!拿着咱家的令牌,你过去就说谷公公奉旨前来就是!”
车夫听到谷大用所言,眉宇之间顿时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没想到这处地方守卫如此森严的他,原本还有些跋扈的神情,顿时收敛了许多不说。
更是赶紧双手接过谷大用从窗户递出来的令牌,躬身行了一礼之后,方才转身快速的朝着园区的大门方向跑去。
不过这一次的车夫,神情举止明显是收敛了许多,一路小跑到了大门前面之后,将谷大用的令牌递过去的同时,也将谷大用的来意告知。
守卫听到车夫的言语,检查了一遍令牌,确认没有错误之后,方才打开了远去的大门。
不过纵使这般,谷大用在进入大门之时,还是停了一下,待让那些守卫确认车厢之中除了谷大用,再无他人之后,方才彻底放行,
车夫见到这般森严的情形,神情变得诧异之余,心中更是满腹疑惑,要知道这大棚园区,不就是一处种植新物种和蔬菜的地方吗?至于这般严密吗?
马车慢慢行进。
终于到了大棚园区的中心所在之后。
闻讯赶来的张仑,也骑马赶到了马车的前面。
车夫见到来人虽然没有穿官衣,但是也衣着不凡,再加上是在如此戒备森严之地遇见的缘故,所以乖巧的减慢了速度,尤其是当对方停下之后,车夫也乖巧的勒停了自己的马车。
张仑见状,直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马车的旁边,笑颜开口说道:
“敢问车厢之中可否是谷公公?张仑前来迎接!”
谷大用坐在车厢之中,感觉马车停下的他,正要开口问询。
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张仑的话语声,就从车厢外面传了进来。
谷大用听闻到这熟悉的话语声,脸上同样开始不满笑容的他,一边示意车夫开门,一边开口答道:
“正是咱家!”
而在谷大用答话的这功夫,外面候在一旁的车夫,也利索的打开了车门。
谷大用顺势走出站门,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的同时,看向对面的张仑,满面笑意的同时,更是忍不住上下打量。
“张公子消瘦了不少啊!”
张仑听闻到谷大用的话语,嘿嘿一笑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情,可是口中还是依旧谦逊的说道:
“哪有!哪有!”
谷大用没再言语,奉旨前来的他,知晓什么事情重要,所以在搭讪过后,就开始直奔主题,开口说道:
“张公子,殿下派咱家前来这大棚园区,是让您安排人,提前收拾一下西苑千户所的营房。”
张仑听闻到谷大用所言,神情顿时变得严肃之余,更是赶紧答道:
“此事劳烦谷公公转告殿下就是,这西苑千户所的营房,在他们走后就一直空置,待会卑职就安排人,将其收拾一番。”
谷大用点了点头,想起一事的他,还别忘出言提醒道:
“张公子莫要忘记暖气一事!”
张仑点头应是之后,确认谷大用没有其他旨意代传之后,当场就将此事安排了下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没有找到
谷大用看到张仑这般利落。
满面笑意不说,目光也开始在这园区之中扫视起来。
可是转头扫视了一圈的他,才忽的发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
还未看到刘瑾到来,对此感觉有些诧异的谷大用,待到张仑安排妥当之后,对他拱手施了一礼,开口问询道:
“敢问张公子,这刘公公在忙什么啊?怎么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咱家未见到他的身影呢?”
张仑这边刚刚安排完营房一事,听闻到谷大用的话语,顿时就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抬头朝着谷大用望去的同时,更是惊愕的说道:
“刘公公奉旨前去高丽了,谷公公不知道吗?”
“他去高丽了?”
谷大用听闻此言,顿时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瞪大眼睛的同时,继续追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张仑眉头一皱,不明白这在天津卫城之中发生的事情,谷大用为何不知。
不过看谷大用那不似作假的神情,张仑还是开口回答道:
“有三天了吧,和东宫讲师连带着教坊司众女一同离开的!”
谷大用听到张仑的答复,在脑海之中开始默默回想起来,若是这般算来的话,那这刘瑾应该是在天津卫城戒严之前,就得到了旨意。
而那时的自己,正在书局之中忙于印制书册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谷大用,神情开始变得了然之余,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此次高丽之事的重要性,从太子殿下之前的诸般安排之中,就可以窥见端倪,再加上皇上所言的考核之语,更是让这次的高丽之行,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所以当谷大用听闻到刘瑾已然去了高丽之后,心中忍不住对他开始变得越发羡慕起来。
要知道当初自己若是没有擅自逾越,私下去处理王满堂一事的话,没准他也是有机会去参加此事的。
但是即便如此,谷大用却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纵使时间可以重来,自己回到那个节点之后,还是会依然那般作为。
站立在其旁边的张仑,看着谷大用在听闻到自己的答复之后,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站立一旁的他,稍等了片刻之后,在看到谷大用回过神来之后,开口出言邀请道:
“谷公公难得来此,去卑职屋中坐上片刻?”
谷大用听闻到张仑的邀请,微微笑了一下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后,开口说道:
“咱家在传达完殿下的旨意之后,还得返回天津卫城之中,如今城中陈远还在搜查清点,贼子奸人依旧没有肃清完毕,咱家这般时节,还是好好侍奉在殿下身边为妙!”
张仑听到搜查清点还没有结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朝着谷大用望去的他,出言问询道:
“这都过去三天了吧?我记得那天刘公公他们刚刚离开,陈远就来到了这里请旨戒严,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剩余的奸人还没有找到吗?”
张仑满面疑惑,天津卫城多大他心中清楚,但是纵使这般,也不该三日的时间还没有清点完成啊!
难不成是这天津卫城之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想到这里的张仑,眉宇之间瞬间遍布担忧之色。
站于其对面的谷大用,听到张仑的问询后,顿时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女真余孽已经全部落网,现在搜查的,是另外一伙贼人,据那被抓的女真余孽招供,说这天津卫城之中,除了他们女真余孽之外,还有一伙奸臣贼子,也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如今搜查就是在找这伙人。
而且因为有了太子殿下出手帮助,想来明天再有一天,这搜查也就该结束了吧!”
谷大用说完这句话语之后,下意识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出意料的话,这次的搜查,应该和之前的搜查是相同的结果。
否则在之前的搜查中,陈远就应该查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才是。
怪只怪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小心谨慎,在察觉到有了丝丝不对劲的时候,就及时作出了反应。
趁着众人的视线,还全部集中在女真族人身上的时候,这伙人就直接溜出了天津卫,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仑听闻到谷大用所言,神情顿时开始变得凝重紧张起来,抬头朝着谷大用望去的他,忍不住出言问询道:
“太子殿下府邸那边护卫可否足够?
不行的话,谷公公这次回去,直接在大棚园区之中调拨一些兵马回去就是!”
谷大用听闻到张仑的这般话语,摇摇头谢绝了张仑的好意,道:
“兵马就不用了,如今天津卫城之中全部戒严,大街之上除了兵马走动之外,根本看不到丝毫百姓的身影,再说殿下府邸的护卫,如今已经快达到一步一岗的地步了。
再增加太多人的话,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而且如今清查已经接近了尾声,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应该已经逃离了天津卫,所以说这调兵一事,还是等殿下的旨意吧!
你我就不要善作决断了!”
张仑听到谷大用这般言语,虽然眉宇之间依旧是担忧之色,但是对于天津卫城中情况不了解的他,听到谷大用都这般说,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稍稍停顿了几息之后,拱了拱手对着谷大用继续说道:
“那就劳烦谷公公回去帮着转奏太子殿下一声,就说大棚园区这边甚是担忧殿下安危,殿下若是同意的话,大棚园区的一众兵马,随时可以增援天津卫城!”
谷大用听闻到张仑的话语,点了点头之后,没做言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张仑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张公子的话语,咱家定会如实转告给殿下。
眼下殿下委派咱家来此的任务已然完成,咱家也就不在此地太多耽搁了。”
张仑听到谷大用这般说辞,自是拱手相送。
而一直站立于一旁的车夫,见到谷大用转身朝着马车这边走来后,赶紧上前服侍起来。
……
太阳东升西落。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陈远在将整个天津卫城全部搜寻一遍之后,依旧没有寻到丝毫歹人的下落。
要不是期间有百姓认出了画作之上的几人,陈远甚至都以为,这石报奇和阿隆古两人是在哄骗与他。
搜寻结束的陈远,手中拿着太子殿下所给予他的画像,眉头紧皱之余,心情更是怅然若失,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面色复杂的招呼手下备马,接着快马加鞭朝着朱厚照的府邸奔去。
一阵纵马扬鞭之后,陈远进入府邸,得到通传的他,进入厅堂之后,就跪倒在了朱厚照的身前,眉宇之间更是遍布愧疚之色,道:
“启禀殿下,微臣无能,这番搜寻之下,依旧未能查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卑职在搜寻的过程之中,有百姓曾认出这画作之上的歹人,曾在他们附近出现过。
但是卑职在一番搜寻之后,并未发现相关人等,甚至就连后来寻到了他们落脚的院落,也是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丝毫蛛丝马迹留下。
卑职怀疑,这伙歹人在当初石报奇等人北门被俘之后,就已然察觉到了不对,接着借着微臣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女真余孽身上之时,钻着搜索的空子,逃离了天津卫。”
陈远跪伏于地,进入厅堂之后,一边俯首致歉,一边将自己的分析,徐徐向着朱厚照奏禀过去。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听闻到陈远的奏报之后,尤其是当他听闻到陈远后续的分析之后,面上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仿若一切早有预料一般。
接着轻轻将手中香茗放下的他,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陈远,开口说道:
“起来吧,不用跪着了,这般搜寻都查不到这伙歹人的话,证明他们早就已经逃离到天津卫城之外了,也或者是对方的落脚之地,根本就不在天津卫城之中。
所以这天津卫的戒严和搜索,也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告知手下们,解除戒严,让天津卫城恢复如初吧!”
陈远听闻到朱厚照的旨意,磕头应是的同时,却没有站起身形。
而是在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忽的想到一事的陈远,眼睛猛然瞪大的同时,继续拱手对着朱厚照奏报道:
“启禀殿下,微臣在查证搜寻的过程中,天津卫城之中有不少百姓,都曾看到过这画像之中的歹人,所以微臣建议,不若将这画像送于刑部,让他们张贴于天下各处,届时这帮歹人,必定无法遁形!”
陈远言辞恳切,目光灼灼的看向坐在上手的朱厚照,等待着他采纳自己的谏言。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帮人只要不曾离开大明,那他们就难以隐藏行踪,除非他们能狠厉到将自己的容貌破坏。
可是一个人有这般决心,眼下这十来个人,难不成全部都有这般坚定的信念不成!只要有一人被朝廷抓到,届时顺藤摸瓜,总会将这帮歹人全部捉拿归案。
所以想到这里的陈远,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期颐起来,拱手看向坐于上首的太子殿下,静静等待着他的决断。
“不用了!本宫之前已经安排了东厂,现在想必天下各处的东厂探子,已然暗暗开始查探起来了!”
呃!
满面兴奋的陈远,在听闻到朱厚照的这般话语之后,顿时一脸愕然。
没想到太子殿下早就已经有所布置的他,更是为自己方才的谏言,而感觉尴尬不已。
可是这般尴尬的神情,很快就被心中迅速升起的敬佩之心所替代,此刻的他,满面敬佩的看向朱厚照,拱手颂赞道:
“太子殿下英明千古,运筹帷幄之中,微臣心中佩服之至!”
朱厚照听闻到陈远的这番话语,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之后,轻声说道:
“这伙人行事谨慎,走一步看三步,不是善茬啊!
而且截止到现在,本宫除了对方这十来个人的样貌之外,对于其他根本一无所知!
现在本宫只希望,对方没有料到本宫会有他们的画像,疏忽大意之下,被东厂或衙门寻到踪迹。
否则,等到对方察觉到本宫的手段,继而有了堤防之心后,一切就将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朱厚照轻言轻语,神情更是一脸凝重之色。
说实话,对方这般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也是朱厚照生平罕见。
若不是此次因为女真余孽一事被察觉,对方可能会这般一直隐藏下去,继而在最为合适的时机,露出他狰狞的模样。
所以,此刻的朱厚照,心中即庆幸,又疑惑。
庆幸能早点发现对方的踪迹。
而让他疑惑的,则是对方所代表的幕后势力,究竟是哪家?
会是宁王?
还是安化王?
在朱厚照所熟知的历史中。
弘治正德年间,除了这两位王爷身怀反心之外。
好像就没有其他的王爷,在意图不轨取而代之了。
但是面对这藩王一事,朱厚照也不敢儿戏,他怎么也不能如当年宋高宗一般,直接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这宁王和安化王统统铲除吧?
如此一来的话,这两位的后患虽然是没了。
可是普天之下还有多少藩王?届时他们又如何看待自己这般举动。
一旦其间再有心怀不轨之辈的话,没准建文年间的事情,可能就又会在本朝上演。
若是朱厚照手握重兵,且兵强马壮还好,最起码他有底气应对那时的困局。
可是眼下只有一个西苑千户所堪称精锐的他,拿什么应对可能发生的巨变。
如是没有那般底气的话,平剿宁王和安化王,就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也正因为有此番顾虑,朱厚照方才没有戳破宁王和安化王那丑恶的嘴脸。
而是采用这般笨拙的办法,慢慢搜寻,慢慢查找,以期趁着对方疏忽的时候,能有所收获。
可是即便如此,朱厚照对于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从眼下对方这般小心行事,有点风吹草动就直接销声匿迹的举动来看。
对方谨小慎微的程度,绝对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所以此次纵使有画像相助。
但最后结果如何,依旧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出现了内奸?
京师。
内城北侧。
一处民宅之中。
紧闭的院落里面。
数个护卫模样的汉子。
正一脸警惕的在院落之中游走。
接着院门突然被人有节奏的敲响,听到这般动静的一众护卫,神情在紧张过后,又开始变得松懈下来,临近院门的一人更是主动上前打开院门,将外面敲门之人放了进来。
这敲门之人进来后,冲着开门之人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之后,就快步朝着院落之中的房屋奔去,焦急的模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
咚!咚!咚!
正在房间之中皱眉沉思的李士实。
忽然听到耳旁传来的敲门声,转头朝着房门望去的同时,轻声开口说道:
“进!”
房门外面那人,在李士实的话音刚落,就直接推门进屋,跪倒在了李士实的面前,一脸焦急的拱手奏禀道:
“大人!不好了!”
李士实听闻到这人的话语,瞳孔猛然一缩,神情开始变得凝重之余,更是皱眉朝着他冷声喝道: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地前来奏报这人,听到李士实的问询之后,赶紧继续奏禀道:
“禀告大人,方才小的在去饭庄订饭的时候,忽的看见一群黑衣之人,正在拿着一叠画像找人。
小的见那画作和平常所见的不同,趁着等菜的功夫,就凑上前去看了一下,结果这一看卑职方才察觉,那画作之上所画的人像,分明就是大人您,还有从天津卫回来的几位兄弟。
卑职心惊之下,连饭食也未顾得上去拿,在告诉掌柜的稍后再过去取之后,就赶紧跑回来向大人您奏报了!”
李士实听闻到这手下所言,神情顿时巨变,满面不可置信的他,盯着对面的手下,出言追问道:
“你看清楚了,那画像是我和从天津卫回来的几位兄弟?”
跪在地上的这名手下,在李士实话音刚落之后,就直接抬头朝着李士实望去,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人!卑职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画像,和平日卑职所曾看见的种种画像全然不同,怎么说呢……”
这名手下说到这里,突然开始挠起头发来,看那模样,似乎在为不能形容出那画像的逼真程度而焦急一般。
而一旁的李士实,见到这名手下这般神情之后,也微微有些皱眉,就在他想确认,那副画像到底是何般模样的时候,地上的这名手下突然开口继续说道:
“大人,卑职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那副画作若是能上上颜色的话,卑职感觉,就和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什么区别,莫说是卑职这般存在,就是一些和您不认识之人,也能在看到那副画作之后,立刻联想到您的样貌!”
嗯!
嘶!
李士实听闻到这名手下所言,猛的瞪大眼睛的同时,更是一脸惊骇的朝着他望去。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神奇的画作,写意、线描……
之前李士实所知晓的种种绘画方法,没有哪种可以达到方才这名手下所言的那般地步。
所以李士实在震惊惊骇过后,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这手下看花了双眼,长期的压力让他产生了幻觉。
就当李士实想要出言问询,试探出更多的细节,好确认这名手下所言到底是真是假的时候。
外面院门开启的声音,又传入到了李士实的耳中,接着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始朝着房间这般传来。
听闻到这个动静的李士实,眉头忽的一皱,看了一眼面前这名手下的他,开口说道:
“你先起来,画像的事情,待会本官还要再细细询问一番!”
这名手下听到李士实这般言语,顿时面露焦急之色,根本就不曾起身的他,更是在李士实话音刚落之后,就继续出言劝说道:
“大人!不能耽搁了,卑职方才是在饭庄碰到的他们,但是谁知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在街头巷尾打探,万一有百姓看到过那画像之中的兄弟,到时候您岂不是危矣!”
这名手下满面焦急,劝谏的话语,开始从其口中不断说出。
可是此刻的李士实,目光却根本未在这名手下的身上停留,此刻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朝着房门望去。
要知道按着门外传来的动静,方才进院那人,分明已经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果不其然,在脚步刚停的瞬间,就有敲门声开始传来。
咚!
“进!”
这人方才只敲了一下。
坐在屋中朝着房门注视的李士实,就直接开口说道。
门外敲门那人,似乎是也没有想到李士实的答复会这般迅速。
稍稍呆滞了一下之后,接着就推开房门,躬身快步跑到了李士实的案前,跪地奏报道:
“启禀大人,卑职方才在街面上发现,不少东厂之人,此刻正在拿着一幅幅的画像,满街搜寻大人和那些从天津卫过来的那几个兄弟的踪迹。
卑职上前看了一下,还被他们叫去辨认了一番,对方手持的那画像……那画像!”
这名手下说到这里,也如之前那名手下一般,一脸不可置信的同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所看到那画像之时的震撼。
而坐于桌案之旁的李士实,此刻在听闻到这名手下的奏报之后,原本还不以为意,以为之前那名手下只是看花了眼的他,神情瞬间变得凝重不说,更是在回过神来之后,直接抢着说道:
“是不是那副画作若是能上上颜色的话,就和本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什么区别?”
后续进来的这名手下,正在抓耳挠腮琢磨如何形容那画作的震撼之时,耳旁忽的传来了李士实的这般话语,眼前一亮的同时,更是在李士实话音刚落之后,就接着说道:
“对!对!对!大人您形容的对!就是那般相像!”
呃!
这名手下满面喜色,在回答完李士实的话语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大人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就当他疑惑的时候,忽的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另一名手下,见到他此刻也是满面忧愁和苦涩后,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貌似是来晚了,在这之前,好像就有人已经将此事奏报上来了。
想到这里的这名手下,神情微微有些惋惜之后,就瞬间瞪大了眼睛,不顾李士实就在身前,直接冲着一旁的同僚问询道:
“你在哪里看到的?”
这名手下听闻到耳旁的问询,并未直接回答的他,下意识的先抬头朝着李士实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李士实的目光也正朝着自己望来后,赶紧出口答道:
“我是在食全美饭庄那里碰到的那些黑衣人!”
这名手下听到他的答复之后,神情变得凝重之余,开口说道:
“卑职是在东直门附近看到的!”
李士实听闻到这两人所言,神情顿时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要知道两人方才所言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处所在,而相同的是,两处都有人在走街串巷,拿着画稿搜寻他们的踪影。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一脸严峻之色的同时,更是冲着后进来的那人问询道:
“你在东直门附近,可曾注意到城门口的动静,那边是否也有人在逐一盘查?”
后进来的这名手下,听闻到李士实的问询之后,皱眉稍稍回忆了一下的他,不确定的答道:
“卑职在那之时,曾看到过有东厂之人在城门附近游走,但对方是不是也在拿着画稿寻人,这卑职就无法确定了。”
说完这句话的这名手下,看着对面李士实那冷峻凝重的神情,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试探着问询道:
“大人,要不卑职再回去打探一下?”
李士实满面凝重,听到这名手下的话语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来不及了!”
此刻的李士实,到了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对方所言的画作到底能达到何般逼真的程度。
也没有想明白,对方到底是从何处获知到了自己和那些人的容貌,难不成是天津卫城之中出现了叛徒?
可是不应该啊,就算是有叛徒出现,那这画稿又作何解释,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想不清楚其间缘由的李士实,此时此刻并未在这上面过多纠缠,直接站起身形的同时,开口对着面前的两人吩咐道:
“去外面将王立东招呼进来!”
“卑职遵命!”
先进来的那名护卫,在听闻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快速应下的同时,更是起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王立东在那名护卫的带领下,快步走进了房间之中,躬身拱手对着李士实行了一礼之后,开口说道:
“大人!您叫我?”
李士实点了点头,一脸凝重之色的他,看向王立冬的同时,直接出言吩咐道:
“王立东,马上把外面的兄弟招呼进来,此地已有暴露的风险,吾等赶快离开!”
说完这句话的李士实,不顾王立东那惊诧的神情,继续出言吩咐道:
“另外本官、你,不可再将真容展露在众人面前,朝廷这边好似是通过一些手段,已经获知到了吾等的容貌,所以以后吾等必须万分小心,不可再让外人看到吾等的容貌。
另外还有那些从天津卫返回来的兄弟,也和吾等一般,容貌已被朝廷获知,你先差人过去,叮嘱他们的同时,将他们全部安置在一处,这些时日……就让他们闭门不出吧!”
李士实话语说到最后,也是一脸为难之色,但是在稍稍停顿之后,还是没有忍心下达灭口的命令。
而对面的王立东,此刻一脸震惊的朝着李士实望去,心中对于李士实方才所言,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的他,看着李士实出言问询道:
“大人,通缉令和告示上面的画像,咱们之前又不是没有见过,至于这般小心行事吗?”
李士实听闻到王立东的话语,面露苦笑的同时,开口说道:
“具体的情形,本官也是听这两名兄弟所言,但是若按他们方才所形容的样子,那可绝对不是通缉令和告示上面的画像。”
王立东听闻到了李士实的话语,眉头皱起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两名手下,可是他还不待出言问询,对面的这两名手下,就齐齐说道:
“大人,那绝对不是通缉令和告示上面的那种,画的分毫毕现不说,更是神乎其神。”
王立东听到这般言辞,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小心行事的李士实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之前在天津卫的种种,就是因为他的小心行事,继而逃过了一劫。
眼下虽然还没有查明真假,但是听闻到这两名手下的奏报,已经让李士实的心升警惕,谋求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此刻的李士实也不管其他,直接看向王立东,重复吩咐道:
“莫管其他了,赶紧按着本官之前所言安排下去就是,事情的真假虚实,日后自有辨别的办法,眼下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
王立东听闻到李士实的话语,稍稍一想也明白其所言有礼,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就快速的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开始冲着院落之中的众人招呼起来。
几息的时间过后。
原本在院落之中游荡的护卫,此刻齐齐走进了房间之中。
按着李士实的吩咐,开始收拾起一应器物起来,连带着前去报信及购买斗笠的手下,也被王立东给派遣了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这处院落已经被收拾一空,王立东和李士实坐在马车之上,开始朝着他们的下一处落脚点悄悄转移过去。
在李士实转移的空挡,之前从天津卫中回来的众人,也在李士实的命令之下,全部集中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当他们听闻到自己的容貌已经被朝廷画像之后,所有人面现惊恐之色的同时,更是一脸警惕的冲着身旁的众人望去。
要知道天津卫城之中,如今除了留有一队暗哨在那里盯梢观察情况之外,其余的所有人,如今已经全部集结在了这处院落之中。
所以众人在听闻到容貌被朝廷画像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在他们这些人之中,出现了内奸?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他怎么了?
之所以让他们产生这般想法。
那是因为按着将他们带到这里那人所言。
他们的容貌不仅被画在了之上,而且是分毫毕现。
栩栩如生的模样,更似是将他们的脸皮扒下了一层一般。
听闻到这般描述,众人虽然没有见识过太过高深的书画大师。
但是也下意识的认为,能将人画成这般模样的话,又怎么可能是凭空想象。
势必要被画之人就在眼前,方才能达到领路之人所言的那般夸张效果,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让他们起了怀疑对方的念头。
此刻从天津卫城回来的众人,再也不复之前的和睦情景,所有人一脸警惕朝着身旁之人张望的同时,更是下意识的想要离开此地,不想再和眼前这些人待在一起。
可是他们这般想法,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念头罢了,李士实在下达将他们集中安置的命令时,就已然考虑到了种种可能,所以不仅将他们的兵器全部没收不说,更是在院落之中安排了看守之人。
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些手下弄出什么是非,继而将自己之前已经布置好的一切,全部功亏一篑!
所以当这些人中,有人想要离开去他处躲藏之时,将他们领到此处的一众护卫,纷纷抽刀出鞘,其间所代表的意味,瞬间开始变得不言而喻起来。
见到这般情形的众人,满面不可置信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悲呛和愤怒的神色。
要知道他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王爷的大事而奋斗努力的,可是谁想到,大事还不待办成,他们却成了牢中之鸟,而关押他们的,居然还是之前奋战在一起的诸位同僚。
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不可置信过后,心中就升起了被放弃的念头。
原本一个个还傲然站立的汉子,此刻更是在察觉到这般变化后,瞬间变得萎靡起来。
就在众人或蹲或坐,一脸茫然之色,不知道接下来该面临什么的时候。
咚!咚!咚!
此处的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听闻到这敲门的动静,院落之中的众人,顿时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所有人尽皆露出惊惧的神情不说,目光更是一眨不眨的朝着院门的方向望去。
持刀站立在旁的护卫,小心翼翼抽刀出鞘的同时,更是轻声对着门外问询道:
“谁啊?”
“是我!王立东!”
呼!
听闻到院落之外传来的话语声,院中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名站立在门口的护卫,更是将刀还鞘,接着打开了门栓,头戴斗笠的王立东,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王立东快步走进院落之中,摘掉斗笠的同时,眺目朝着面前的一众天津卫兄弟望去,全部扫视了一遍之后,方才缓缓说道:
“李大人和我都和你们一样,全部被朝廷画出了样貌!”
轰!
王立东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震惊不已的同时,看向身旁之人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越发警惕起来。
就当众人疑神疑鬼,努力在大脑之中思索,到底是谁更加可疑,更加有嫌疑的时候。
王立东在看到现场的喧哗渐渐平息之后,开始继续说道:
“李大人派我前来,就是想告知诸位,他相信此次的事情,和诸位没有关系,应该是对方那里有高人在旁相助,以一种我们所不知晓的办法,描绘下了吾等的容貌。
李大人让大家不要疑神疑鬼,更不要怀疑身边的同伴,他有一句话语说的分外在理,那就是我们之中若是真有叛徒的话,还需要这般麻烦吗?
直接将吾等的落脚之处如实告知,让他们出兵前来围剿不就是了,哪里还需像现在这般,拿着画像满大街的寻找,生怕我们不知道吗?”
王立东话语说完之后,目光就朝着在场的众人扫去。
此刻有了他的这番话语,之前还疑神疑鬼互相猜忌的众人,明显要比方才好上了许多,院落之中的气氛,也从刚才的冷冽,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王立东看到众人这般变化,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了许多,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之后,继续说道:
“方才在将你们调离到此处的时候,李大人也更换了落脚的地方,在这期间,一众手下也已经将外面的情况查探出来了一个大概。
此刻在京师之中,拿着画像搜索的是东厂之人,而他们手中所拿的画像,也就仅仅只有十张而已,也就是说,除了李大人和我之外,你们之中还有八个人,已经被对方画出了样貌。
但是之所以将你们全部集结到了这里,就是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掌握了多少画像。
是仅仅只有眼下这十张,还是说这只是对方的诱敌之策,在他们的手中,还掌握着为数更多的画稿。
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无法确定,也无法去冒这个风险。
所以方才将从天津卫回来的诸位,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按着李大人的意思,他让我来安抚一下诸位,让诸位在此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只要事情有成,吾等就可以重见天日。
而且按着李大人的意思,这一天已经近在咫尺迫在眉睫,让诸位安心等待就好。”
王立东话语说到这里,眉头忽的一皱,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大声喝道:
“但是我不愿意!”
王立东此言一出。
那些原本持刀站立在旁的护卫,顿时一脸莫名。
而瘫坐在地上的天津卫众人,神情在呆愣紧张过后,警惕的表情,又开始出现在了众人的脸上。
此刻的众人,目光更是片刻不敢离开王立东的左右,一脸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后续话语出口。
院落之中的气氛,因为王立冬的这番话语,瞬间开始变得凝重紧张起来。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当众人看到,站立在他们面前的王立东,忽的抽出腰间的匕首后,神情更是变得惊惧和紧张起来,一些坐在地上的天津卫众人,更是纷纷站起了身形,一脸警惕小心的朝着王立东望去。
站立在他们对面的王立东,见到众人这般神情之后,眉宇之间露出了一抹冷笑,伸手将身后所背的包裹解下。
接着当着众人的面,就将匕首朝着自己的脸上比划下去,几下之后,顿时皮肉乱翻,鲜血横流。
狰狞狠厉的模样,更是将现场的众人吓呆在了当场,其间一些靠近王立冬的护卫,见到他这般举动之后,作势就要上前阻拦。
可是他方才走到近前,刚要上前伸手抢夺王立东手中的匕首,就听见对面的王立东一脸狰狞的怒喝道:
“滚一边去!你不知道这脸现在就是祸根吗?难道还要留着他吸引对方上门?”
王立东的厉喝,顿时让前来劝阻之人呆滞在了当场。
而王立东强忍着疼痛,将面目划的看不出自己本来模样后,蹲下身来,从容的在包裹之中拿出一包药粉,直接撒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还是说这药粉效果颇显的缘故,在王立东将药粉洒在脸上之后,没用片刻的功夫,原本横流的鲜血,就开始慢慢停了下来,最终止住。
做完这一切的王立东,一边将自己外面流满鲜血的袍子脱下,一边冲着在场的众人继续说道:
“如今大事将成,正是吾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这般情形之下,仅仅只是因为这张脸面,就将之前的一切全部放弃,吾如何心甘!
尔等之中,可还有愿意和吾同行之辈,若是有的话,那就趁早!”
伴随着王立东的厉喝。
院落之中的众人,已然开始明白过来。
知晓了王立东方才那般举动的缘由,此刻的众人,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之余,远在南昌的妻儿老母,当年王爷送行之时的诸般许诺,再加上方才王立东所言的种种,更是瞬间浮现在了众人的心头。
所有人神情开始变得激动不说,期间更是有人,开始大步朝着王立东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脸决绝的他,走到王立东的身前,接过其手中的匕首之后,就开始对着脸上挥舞起来。
几下之后。
顿时血液横流。
又一个看不出本来样貌之人,开始出现在了院落之中。
有一就有二,在这两人的带头之下,越来越多的天津卫众人,开始走上前排,轮流做起了自残的举动。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原本王立东站立的地方,已经一片鲜红。
天津卫归来众人的衣襟之上,更是遍布血污。
但是此刻的众人,再也无法看清楚之前的容貌。
所有人全部都是满面血污,伤痕累累,想要再通过之前的画像寻找他们,难度无异于登天。
而原本持刀站立在旁的一众护卫,此刻则是满面惊惧,震惊于现场众人的狠戾之余,更是感慨若人人都是如此的话,何愁王爷大事不成!
……
京师西侧的一处院落。
李士实在新换的落脚之地之中来回踱步。
虽然他方才派遣王立东前去安抚众人,但是即便如此。
李士实对于天津卫归来众人的安置,还是有些犹豫,不知该下什么决断为妙。
若是从理智来看的话,将从天津卫归来的众人,尽皆毁尸灭迹,方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但是李士实之所以没下这个决定,除了因为人数太多之外,他也要考虑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后续影响。
一旦今日之事,被剩下那些手下获知的话,届时众人离心离德,原本共同图谋大事的众人,再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而使得众人分崩离析,这就有些犯不上了。
可是这般在城中一直隐藏下去,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谁知道哪天东厂心血来潮,也跟天津卫一般,开始逐门逐户的搜查,真若到了那般情况的话,岂不是还有败露的风险?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一脸惆怅的模样。
但是就当他站立屋中,愁眉不展的时候,院落外面忽然有敲门的动静传来,听闻到这个动静的李士实,慢慢朝着房门处走去,想要出去透透气,琢磨一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他还不待走到门口,院落之中就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听闻到这个动静的李士实,思绪顿时被打断,皱起眉头的同时,更是快步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几步之后,李士实推开了房门,目光朝着院落之中望去,
此刻在院落之中,王立东头戴斗笠站立在院落中央,而在他的四周,则是一众护卫,正持刀站立在他的周围,一脸警惕神色。
李士实见到这般情形,顿时露出了疑惑和不解的神色,看着四周的众人,出声问询道:
“怎么回事?他不是王立东吗?”
持刀站立一旁的护卫,听闻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方才发现李士实已经走出了房门,期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保护大人’,接着就有几名护卫快步朝着李士实跑了过来,更是将其牢牢护在身后。
见到这般情况的李士实,神情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面露不解之色的他,重复问道:
“这人不是王立东吗?”
站立在李士实身前的几名护卫。
听闻到他的这番话语之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身形和声音都像,但是他的脸……他的脸……”
这名护卫说到这里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一般,眉头皱起的同时,脸上更是布满了惊惧的神色。
李士实听闻到这名护卫结结巴巴的模样,满面不悦的同时,更是直接厉喝催促道:
“快说,他的脸到底怎么了!”
“呃……”
就在这名护卫神情一紧,想要开口形容的时候。
站立在众人包围之中的王立东,直接将他的斗笠掀了下来。
将他那布满血污、满面狰狞的容貌,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接着单膝跪倒在地,对着李士实开口奏禀道:
“卑职王立东,参见大人!”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西苑千户所归来
李士实原本还在等着这名护卫的答复。
忽的注意到对方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李士实,眉头皱起的同时,目光也朝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纵使是李士实也被吓了一跳,在他的眼前,原本头戴斗笠的王立东。
此刻已经将他头上的兜里摘掉,满面血污的容貌,也开始出现在了李士实的眼前。
纵使李士实见多识广,可也被眼前这般狰狞的容貌吓了一跳,心中一悸的同时,心跳也瞬间加快了许多。
而此事对面跪倒在地的王立东,单膝跪地的同时,拱手冲着李士实的方向,开口奏禀道:
“卑职王立东,参见大人!”
李士实紧皱眉头,面前这人,除了容貌无法辨识之外,但是无论言行举止还有身形,尽皆都是王立冬的模样。
他在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直接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大步朝着对面的王立东走去。
到了王立东的近前之后,李士实皱眉看着眼前的王立东,出言问询道:
“是碰到东厂之人了?”
王立东听闻到李士实的话语声,轻轻的摇了摇头后,道:
“没有,这些刀口,都是卑职用匕首自己划的!”
李士实瞳孔猛然一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立东。
在几息之后,李士实已然猜到了其间缘由,看着王立东遍布伤痕的脸颊,一脸心疼的说道:
“何苦呢!大不了日后出门小心一些就是,没有必要这般的!”
王立东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貌似是在强装欢笑一般。
可是这般笑容,出现在他那满是伤痕的脸上。
顿时满是狰狞的模样,让人心悸不已。
“没事的,这般一来的话,朝廷那些走狗的画稿就没了作用,只希望大人莫要嫌弃卑职丑陋,让卑职继续服侍在大人身旁就是。”
李士实听到王立东这般话语,眼中有泪花开始闪现的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声音有些哽咽的答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想多了!”
说完这句话的李士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眼泪顺着眼角就开始滴落下来。
而跪倒在其面前的王立东,此刻见到李士实这般神情变化之后,一时之间心情也有些悲呛,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冲着面前的李士实继续奏禀道:
“启禀大人,卑职还有一事需要奏报!”
李士实听闻到王立冬的这般话语,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伸手拦住王立东的同时,直接转身冲着站立一旁的护卫怒喝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大夫!”
呆站一旁的护卫,听闻到李士实的厉啸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慌措的朝着院落外面跑去。
看着护卫离去的李士实,目光转回到王立东身上的同时,一边搀扶他起来,一边对他说道:
“别再说话了,我看你说话都在牵扯伤口,这寒冬腊月的,这些伤口若是不能及时处理的话,小心长不好!”
王立东听闻到李士实这般关切的话语,似乎是想笑,但是这次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貌似是牵动了他处的刀口,于是转瞬之间,原本的笑意开始变成呲牙咧嘴、遍露狰狞!
李士实见到王立东这般模样,眉头一皱的同时,更是厉声喝道:
“本官命令你,不要再说话了!”
可是这边的王立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开口说道:
“大人,真的只还有最后一件事了,卑职想向您奏报,此次划伤容貌的,除了卑职一人之外,整个天津卫回来的众人,如今已经全部和卑职一般模样。
所以您若是找寻大夫的话,最好是好好运作一番,否则这般数量破相之人出现在京师之中,卑职怕那大夫会有别的想法,继而让这件事情变成一件祸事啊!”
王立东轻言轻语。
而站立在其对面的李士实,却仿若是有雷鸣之音在耳边炸响一般。
瞠目结舌的他,直接呆滞在了当场,震惊的眼神,更是朝着一旁的王立东望去。
说什么他也没有想到,会从王立冬的口中,听闻到这个消息,原本都已经收住的泪水,在听闻到王立东所言的这个消息之后,再也控制不住。
眼泪像穿成串的珠子一般,开始连续不绝的从其眼角滴落下来,没消片刻的功夫,李士实的胸襟前面,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此刻的他,胸口剧烈起伏,数次张了张嘴巴,可是都没有发出一言,到了最后,李士实在深吸一口气后,声音哽咽的开口说道:
“他们现在在哪?陪本官过去看看他们!”
王立东听闻到李士实所言,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但是却没有告知那些人的所在,冲着李士实摇了摇头的他,轻声说道:
“大人,我们都是为了王爷的大事,些许伤痕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李士实眼泪纵横,听闻到王立冬的话语,依旧想要打探出那些人的所在。
可是王立东却以大事为重拒绝,就这般几次之后,王立东终究还是没有辩过李士实,开口说出了那处院落的地址。
得到地址的李士实,一边差人安置王立东之后,一边就招呼上手下,朝着那处院落行去。
……
京师之中。
东厂四处查找对方的踪影。
但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
对方这些人居然这般狠戾和决绝。
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毁容破相,让朱厚照的画像寻人之策,直接以失败告终。
不过对于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事情,朱厚照自是不会知情,现在的他,正因为另一则消息,而变得欣喜万分。
西苑千户所回来了!
这是姜三千户刚刚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
朱厚照在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喜出望外不说,一边吩咐谷大用去大棚远去准备接风酒宴,一边招呼一众手下,准备前往城门处迎接。
于是一时之间,原本因为戒严而变得有些萧条的街道,突然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兵丁、护卫、大汉将军开始出现在大街之上。
从太子殿下所住的府邸,三步一岗的开始朝着城门的方向排布过去,天津卫的一众百姓,见到这般情景,在一阵惧怕过后,方才发现这些兵丁好像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于是一众百姓原本惊惧的心情,瞬间变成了好奇,一些胆大之人,在旁边顺着这些兵丁所管控的街道,慢慢的朝着尽头寻去。
结果在走了半天之后,一众百姓方才发现,他们在走了半天之后,又来到了天津卫城的北门。
北门?
又是北门!
天津卫的百姓,现在对于北侧城门可谓是印象颇深。
之前持续了五天时间的戒严,就是因为在北门处发现了女真余孽的缘故。
如今又有大笔兵丁开始朝着北门的方向集中过来,难不成是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想到这里的天津卫百姓,心中顿时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不过纵使这般,前来看个究竟的百姓还是络绎不绝,没用多久就将北门附近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就当一众百姓好奇,这北门到底是又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一队大汉将军身着金光闪闪的盔甲,开始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在这一众大汉将军的护卫下,太子殿下的辇驾更是位于居中的位置。
见到这一幕的天津卫百姓,眼睛猛然瞪大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难不成太子殿下准备离开?
但是这般念头还没待持续多长时间,众人很快就在心底否定调了这个念头。
要知道太子殿下就算是离开的话,西门南门都可以离开,为什么绕这么远,跑到北门这边来啊?
就当众人疑惑不已,猜测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缘由的时候,忽的注意到太子殿下的辇驾在到达北门之后,居然停了下来,至于那些护卫而来的大汉将军,则是持戟站立一旁,看那模样似乎这就是终点一般。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们,见到这般情形之后,顿时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偌大的一片人群,除了有呼吸声轻轻响起之外,剩下根本没有丝毫其他的动静。
朱厚照坐在辇驾之上,在听闻到已经到达北门之后,吩咐外面小太监打开棉门帘的同时,他则是慢慢的走了出来,缓缓朝着城墙上面行去。
伴随着朱厚照的出现,除了护卫在旁的大汉将军没有下跪行礼之外,整个天津卫的北门附近,凡是视线所能看见的地方,顿时跪倒一片。
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更是连绵起伏不绝于耳。
朱厚照听到耳旁传来的动静,脚下步伐稍停的同时,转身朝着城墙下面望去,当他看到这跪满一地,根本看不到尽头的百姓之后,心中也难免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朱厚照扫视一圈,在深吸一口气后,收回目光的同时,继续朝着城墙上面快步行去。
而伴随着他的登高,风声渐渐开始变大的同时,骏马狂奔的动静,也开始出现在了他的耳中。
几息之后。
朱厚照站立在城墙之上。
眺目远望的他,看着眼前那漫天的扬尘,还有那扬尘前面,正在策马奔驰的一众西苑士卒,忍不住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远处疾驰而来的西苑千户所众人,似乎是也注意到了城墙之上的身影,原本有些混乱的队形,开始慢慢变得规整起来,到了最后,更是成为了一个硕大的方阵。
而且西苑千户所众人,似乎是担心马蹄所带起的扬尘飘向城墙方向,在还剩下一段距离的时候,更是齐齐变向,朝着东面绕了一圈之后,才又兜回到了北门的面前。
北门城墙之下。
西苑千户所一众士卒勒停坐下骏马。
纷纷翻身下马的同时,更是对着城墙之上的朱厚照齐齐跪倒在地,口中高声喝道: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声似钢似铁,欲震九霄!
跪在前排的姜三千户,更是满面激动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在高丽的这段时间,姜三千户最为担忧的就是太子殿下的安危,如今看到太子殿下康健如初,姜三千户满面欣喜的同时,心中更是能为回到殿下身边效命,而开始变得激动万分起来。
城墙之上。
朱厚照看着已然跪倒在地的一众西苑士卒。
想在城墙上面高呼,让众人平身的他,稍稍想了想之后,干脆放下这般打算,直接招呼身边服侍的众人,转身朝着城墙下面走去。
而侍奉在其身旁的一众小太监和护卫,顿时快步跟在其身旁,护卫其周全。
上城墙是登高而行,速度自是缓慢,但是走下城墙,倒是省时省力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朱厚照就走到了城墙下面,接着在一众百姓诧异的眼神中,快步朝着城门外面行去。
……
城门外面。
姜三千户等人跪伏于地,满面激动。
重回故土,重回太子殿下身边的他们,有太多感慨和激动的地方。
但是纵使激动不已,众人也很快发现,原本站立在城墙上面的太子殿下,居然没了踪影。
殿下去哪了?
原本一脸激动的众人,神情顿时开始变得疑惑起来。
就连跪在前排的姜三千户,也开始抬头朝着城墙上面张望起来,微微皱眉的他,更是在心中猜测,太子殿下这般突然没了踪影,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当西苑千户所的一众士卒,跪伏于地静静猜测的时候,忽的听见城门口的方向,竟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闻到这个动静的众人,目光也随之从城墙之上,开始转移到了面前的城门口方向。
隐隐想到了某种可能的他们,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激动和期盼的神情,所有西苑士卒屏住呼吸的同时,更是在暗暗期待那道身影的出现。
几息之后。
太子殿下的身影。
忽的在城门之中显现出来。
见到事情果真是如自己所猜想一般的西苑众士卒。
面露激动之色的同时,所有人更是不由自主的齐声高喝道: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十三个!最多十三个!
天津卫城。
北门之下。
上千士卒跪伏于地,一旁战马肃然无声。
唯有站立在众人之前的朱厚照,在扫视了一遍众人之后。
深吸一口气的他,满面感慨的冲着面前一众西苑士卒高声喝道:
“本宫来此!欢迎你们回家!”
朱厚照的高声呼喝,在北门上空飘荡。
跪倒在地的一众西苑士卒,此刻在听闻到这句话语之后,更是感慨万千,纷纷磕头俯首之余,开口高声谢恩道:
“臣等谢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划一的呼喝,发自肺腑的感谢,此刻所有的西苑士卒的心中,都充满了感动。
跪在众人最前面的姜三千户,在身后一众士卒的话音刚落之后,直接双手抱拳,对着面前的朱厚照高声奏报道:
“启禀殿下,臣奉命统兵西苑千户所,总人数一千一百二十人,现到一千一百二十人,无一身战陨,请殿下检阅!”
姜三千户满面激动,高声呼喝。
因为场合不方便的缘故,姜三千户并未详言。
但是仅仅一句无一战陨,就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奏禀完毕。
而站立在其对面的朱厚照,自是也听明白了姜三千户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的他,满面感慨的看着面前的一众西苑士卒,高声喝道:
“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诸位爱卿,速速平身就是,朕已命人在大棚园区准备酒宴,尔等畅怀痛饮就是!”
“臣等谢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伴随着朱厚照的话语出口,跪伏在地的一众西苑士卒,面带喜色的同时,赶紧出言高呼谢恩。
朱厚照看着面前这一个个喜悦洋溢的面庞,神情变得欣喜之余,出声冲着面前的西苑千户所众人高喝道: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暂且留下,其余人等,先行赶往大棚园区,本宫和姜三千户随后就到!”
“臣等遵旨!”
一众西苑士卒,高声接旨,接着慢慢站起身形,在一众总旗百户的带领下,翻身上马,朝着大棚园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原本人头攒动的西苑千户所,在一阵马蹄之声过后,仅仅只剩下站立在前排的姜三千户,还有站在后面手足无措的谭小四。
朱厚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之后,微微笑了一下的他,朗声说道:
“此地说话颇有不便,尔等陪本宫进城!”
“卑职遵命!”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后,赶紧躬身应是。
朱厚照见状,轻轻点头之后,转身朝着后面的城门走去,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则是紧紧跟在后面,接着一众随从就护卫着朱厚照,朝着他在天津卫城的府邸行去。
……
姜三千户行走在太子殿下辇驾的旁边。
一脸警惕的朝着左右张望着,此刻的他,又自觉担负起了亲卫之职。
和他一般模样的,还有跟在其身后的谭小四,作为西苑千户所最早的那批人之一,西苑众人似乎都有那个自觉,都明白自己的本职任务到底是什么。
一行人就这般浩浩荡荡,在天津卫城之中穿行而过之后,终于到了太子殿下所在的府邸,朱厚照带头进入,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紧紧跟在身后朝着府邸之中行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众人就到达了厅堂之中。
朱厚照进入之后,一应等候在厅堂之中的太监宫女,顿时就开始忙碌起来。
接手炉。
解披风。
热毛巾随后呈上。
朱厚照一边擦拭双手,一边坐在了椅上。
随手接过一旁奴婢送过来的香茗,放在手中轻呡了一口之后,目光方才看向在下首静静站立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
姜三千户的样貌,朱厚照自是记在心间,但是对于这个此次在高丽大放异彩,甚至说以一己之力生生挑起此次高丽战事的谭小四,朱厚照虽然不说陌生,但是也就仅仅限于对其有些印象而已。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次高丽的事情,朱厚照可能在有生之年,都不会记住谭小四这么一个普通的名字,所以朱厚照的目光在姜三千户身上划过之后,就落在了在其身后的谭小四身上。
躬身站立在堂下的谭小四,此时一脸拘谨,面色通红的他,眉宇之间更是布满了紧张的神色。
要知太子殿下召见姜三千户前来,乃是名正言顺之举,毕竟西苑千户所前去高丽这么长的时间,殿下总该听取一下关于高丽种种的奏报。
至于下旨将他这么一个百户留下,谭小四心中猜测,十有八九是和自己在高丽所干的那些事情有关。
得出这般结论的谭小四,虽然在之前已经知晓太子殿下没有问责的意思,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和忐忑。
再加上之前从未在殿下面前奏报过的缘故,此刻的谭小四,更是紧张的要命。
而在谭小四满面紧张,心中忐忑不已的时候。
坐在上首的朱厚照,也正在细细打量着这个点燃高丽导火索的百户谭小四,接着几息之后,开口说道:
“谭小四!”
一脸紧张站立在堂下的谭小四,听闻到太子殿下的召唤之后,神情变得越发紧张不说,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抱拳冲着朱厚照说道:
“启禀殿下,卑职在此!”
跪倒在地的谭小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说,鬓角之处,更是有汗珠开始流淌下来。
朱厚照见到谭小四这般模样,微微一笑之后,直接冲着跪倒在地的谭小四开口说道:
“谭小四,起来答话就是!”
“卑职遵命!”
谭小四听闻到旨意,快速站起身形,笔直的站立在当场,等候着朱厚照的后续旨意。
朱厚照见到谭小四这般模样,哭笑不得的同时,出言宽慰道:
“不用这般拘谨,本宫召你前来,除了想看看你是何般模样之外,就是想要问问你。
当初本宫在你离京之时,根本没将本宫的打算告知与你,你是如何猜到,并有胆量在高丽掀起这般风浪的呢?”
谭小四满面紧张,当他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下意识的又要跪地奏报。
但是动作还不待成形,就快速变成了躬身拱手的动作,行礼完成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快速出言奏报道:
“启禀殿下,最初的时候,卑职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吾等在将那燕山君救出来后就准备撤离。
可是吾等刚刚从延安郡上登陆,就碰到了前来巡查的延安郡都护府使,于是在不得以之下,卑职带人和他们发生交锋,接着擒获对方都护府使李金成后,吾等因为撤离时间不太充裕的缘故,所以就先躲进延安郡城之中落脚。
也正是因为这般耽搁了一天,才让吾等发现,那燕山君根本没有一丝夺回王位的打算,继而也让卑职开始揣测圣意,琢磨殿下将张绿水送回,并将燕山君救出的意图。
然后……然后……卑职还没待做好确定这件事情的准备,就被这一众投诚的都护府使赶鸭子上架,弄成了后续那边的模样。”
后续的事情,谭小四也没敢说的太过详细,几句话语带过之后,就开始低头不语起来。
朱厚照微微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他没想到这谭小四倒是没有大包大揽,居然直言不讳的说他是被赶鸭子上架。
听闻到谭小四这般奏报的他,神情在惊诧之后,就又开始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要知道不管谭小四方才所言,究竟是谦虚之词,还是说对方是在实话实说。
不管如何,都无法掩盖他建功立业的事实。
眼下大明各处依旧还被蒙在鼓里,但是西苑千户所的众人知晓,派去高丽征伐的辽东都司众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肯定也获知到了这些内幕。
再说朱厚照身为太子殿下,还没有小气到连个赏赐还要抠抠梭梭的地步。
只是眼下唯一让他为难的是,谭小四的这番功劳,到底该如何赏赐,在听闻到西元千户所众人归来之时,朱厚照就曾上书弘治皇上,为西苑千户所和谭小四请赏。
不过因为时间太过仓促的缘故,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
朱厚照看着面前的谭小四,稍稍沉吟了一番之后,也懒得再去等待弘治皇上的旨意了,直接开口说道:
“谭小四!”
“卑职在!”
“高丽之事,虽然是你擅作决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此举确实是为朝廷的高丽征伐,起了一个好头,所以有功就要赏,本宫今日封你,担任虎贲军副总兵一职!”
谭小四躬身站立堂下,在听闻到朱厚照的旨意之后,顿时就呆愣在了当场,眉宇之间有些茫然的同时,更是第一时间就跪倒在地,神情慌张的冲着朱厚照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卑职不要赏赐,卑职就想留下西苑千户所,继续护卫在您的左右,请殿下收回成命!”
朱厚照听闻到谭小四的话语,顿时一脸愕然。
站立在旁的姜三千户,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满面不可置信的同时,更是恨不得直接走上前去,对着谭小四的屁股踹上几脚!
副总兵啊!
那可是副总兵啊!
纵使只是一个副职。
但是不要忘了,那也是总兵之职。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下指挥使、千户更是不计其数。
这般赏赐居然直接拒绝,还想老老实实留在西苑千户所,他不是傻又是什么。
就当姜三千户站立一旁,一脸怒其不争看向谭小四的时候,坐在上首的朱厚照,又继续开口说道:
“姜三千户!”
正盯着谭小四看去的姜三千户,听到太子殿下的召唤,赶紧转身行礼,开口高喝道:
“卑职在!”
“此去高丽,汝身为西苑千户所统兵之人,维护三道之地稳定不说,更让本宫欣喜的是,你竟然在高丽剿灭了建州女真一部,故……”
朱厚照说到这里,话语突然一滞,接着仿若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貌似是自己在从石报奇的口中听闻之后,还未曾和姜三千户核实。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忍不住一拍脑门的同时,冲着面前的姜三千户开口问询道:
“姜三,你们是否在高丽曾碰到过建州女真的族群,还有那些女真族人,你们如何处置了?”
躬身站立在朱厚照对面的姜三千户,根本没有预料到朱厚照会突然提起建州女真一事。
要知道这件事情当初他本是顺手为之,根本就未曾在意,甚至就连在功劳簿上,也没有这次事情的丝毫迹象。
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会知晓此事的他,惶恐的心情,顿时开始浮上心头,接着更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一脸自责的冲着朱厚照奏报道:
“启禀殿下,卑职奉魏国公的命令,负责北方三道的清整和维稳,结果在诸处郡府之间游走之时,偶遇到了这么一伙女真部落,因为宪宗皇帝当年政策的缘故,所以卑职擅作主张,直接将他们全部处死在了那里。”
姜三千户话语越说越小,到了最后,不知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的他,更是用一种试探的语气,将他当初的处置结果一并说了出来。
朱厚照听闻到姜三千户的处置办法,面上顿时就是一喜,很快又想起一事的他,出言继续问询道:
“当时是否还有几名女真余孽逃离?”
嗯?
姜三千户瞳孔猛然一缩。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件事情都知晓的他。
心中顿时开始变得越发慌乱起来,本就没有丝毫欺瞒意思的他,更是开始在心中思索,是不是自己在某处做的不到位,所以方才让太子殿下在暗中安排人手,监督自己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的姜三千户,神情变得惶恐之余,更是赶紧拱手,就要冲着朱厚照奏报表忠。
但是他的话语还没待出口,朱厚照的问询声,就开始在姜三千户的耳旁响彻起来。
“逃走了多少个女真余孽,你可否还有印象,或者说当初你派去追赶之人,可曾有人数过?”
姜三千户听到朱厚照的这般问询,眉头顿时一皱,脸上露出疑惑神情的同时,赶紧拱手出言奏报道:
“启禀殿下,十三个!因为卑职当时亲自率众追捕的缘故,所以记得分外清楚,追到最后,应该对方残存的,也就最多是这个数目!”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虎贲军
朱厚照听闻此言。
顿时瞪大了眼睛。
眉宇之间呈现喜色的同时。
更是冲着面前的姜三千户惊呼道:
“你确定是这个数字?”
姜三千户听闻到朱厚照的惊呼,身形顿时吓得就是一紧,躬身行礼的他,皱眉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十分肯定的奏报道:
“禀告殿下,应该就是这个数字,后来卑职之所以放弃追赶,除了因为对方这些人太过灵活,吾等和他们距离越拉越远之外,第二个缘由就是吾等已经深入深山老林之中。
卑职担心继续这般追赶下去,万一再有什么不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在看到事不可为之后,卑职索性放弃了追赶,收拢兵马折返了回去。”
姜三千户解释完这些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的他,一脸忐忑的朝着朱厚照偷瞄了一眼,接着轻声问询道:
“殿下,卑职是不是做错了?”
此刻的朱厚照满面喜色,耳旁忽的传来姜三千户的问询之语后,神情稍稍一愣之下,瞬间反应过来他由此一问的缘由,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直接说道:
“没有错!没有错!何错之有呢!”
姜三千户听闻到朱厚照的这般言辞,满面不解的他,对于朱厚照之前的诸般话语,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
和他一般模样,还有站在其旁边的谭小四,此刻的他,虽然依旧是一脸焦急之色,希望殿下能收回成命,好让他能继续留在西苑千户所中。
可是眼下这般情形,谭小四也明白,这并不是自己插嘴的时机,所以他一边等待着殿下和姜三千户对话完事,一边在快速思索接下来该用何般借口,方才能够婉拒圣恩。
同样让他感觉到有些意外的是,太子殿下居然知晓他们碰到女真部落的事情,就在谭小四在心中猜测,太子殿下是在何处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太子殿下后续的话语声,也开始在他的耳边响彻起来。
“不仅没有错,而且还是有功之人,你们可知道你们清剿的是哪部女真?”
姜三千户听到朱厚照的问询,神情依旧布满疑惑的同时,更是赶紧回答道:
“禀告殿下,是建州女真啊!”
“对啊!就是建州女真,你们是不知道……呃!”
朱厚照满面兴奋的神情,突然孑然而止,瞪大眼睛看向姜三千户的他,更是突然呆滞在了当场。
此刻的他忽的反应过来,对面这两个人,对于建州女真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确实是不知道那么多。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在话语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看着对面一脸疑惑望向自己,正等待着自己下文的两人,缓缓说道:
“你们确实是不知道!”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听闻到朱厚照这般没头没尾的话语,神情开始变得更加疑惑起来。
而坐在椅上的朱厚照,自是没有被这一点尴尬影响到心情,所以在这句话音刚落之后,自圆其说的冲着面前的姜三千户继续说道:
“在你们将那建州女真一部清剿之后,后续那十三名逃离的女真余孽,从朵颜领地绕行进入了边关,接着出现在了天津卫,想要对本宫图谋行刺之事。”
轰!
朱厚照话语方才说到一半,跪在地上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猛的抬头看向太子殿下,眉宇之间遍布惊骇不说,之前还满面疑惑的姜三千户,更是一脸惶恐的以头触地,不待朱厚照话语说完,就俯首高呼道: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卑职并没想到这些蛮夷之辈,居然会胆大妄为到擅入边关,并意欲对殿下暗行歹事,若是早知如此的话,卑职当时就算跑断了双腿,也绝对不会让他们从卑职的手下逃离,卑职……”
“停停停!”
朱厚照看到堂下姜三千户这般惶恐的模样,神情在微微呆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出言喝停了姜三千户的话语,开口说道:
“本宫又没有怪你,你罗里吧嗦的说这些干什么啊!本宫只是告诉你,在你们和本宫的配合之下,世间以后将再无建州女真。
要知当年宪宗皇帝,先后四次出兵围剿女真余孽,都未能将这伙游荡在大明边关之外的女真部落屠戮干净,而如今吾等却做成了他老人家没有做成的事情,此等功勋,岂不是值得表彰一番!
所以,姜三千户听旨!”
朱厚照话语说到这般地步,跪在地上一脸紧张的两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姜三千户,在听闻到朱厚照的这般言辞之后,更是神情一肃,抱拳拱手说道:
“卑职在!”
“姜三在此次高丽兵事当中,尽忠职守,带兵有道,将西苑千户所一众兵丁,如数带回大明。
另在高丽之时,当机立断,剿灭建州女真一部,灭其部落,完成宪宗皇帝所未能之遗愿。
故本宫特将姜三,封赏为虎贲军总兵,此旨意即刻生效,不得有违!”
朱厚照话音刚落,谭小四瞪大了眼睛的同时,一旁的姜三千户也顿时呆愣在了当场。
接着在几息之后,姜三千户更是面露焦急之色,根本没有谢恩的他,直接抱拳冲着朱厚照奏报道:
“启禀殿下,卑职不要赏赐,卑职就想留在西苑千户所,继续护卫在您的左右,请殿下收回成命!”
此刻的姜三千户,早就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现在的他,和方才的谭小四是一般模样,满面焦急之色的他,根本就不想离开这西苑千户所,去担当什么总兵一职。
而一旁的谭小四,在稍稍震惊过后,见到姜三千户也是一般说辞的他,更是不甘落于人后,在旁继续奏报道:
“启禀殿下,卑职也是一般无二,卑职和姜三千户,只想留在西苑千户所,服侍在殿下您的左右,保护您的周全,请殿下收回成命!”
说完这句话的谭小四,也仿效一旁姜三千户的动作,直接以头触地,开始跪地请愿起来。
朱厚照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哭笑不得之余,出言说道:
“西苑千户所?西苑千户所马上就要取消了,你们确认还要待在西苑千户所?
而且这虎贲军到底是何去处,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不先问问这虎贲军到底是什么,尔后再做决定吗?”
跪伏在地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听闻到朱厚照的这般言辞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方才太子殿下所言的话语,更似是一枚惊雷一般,在两人的耳中炸响。
西苑千户所就要取消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直干的好好的吗?
怎么会突然从太子殿下的口中传来了取消的消息。
还有殿下后续所言的那个虎贲军,为什么太子殿下这般提醒,难不成是因为这虎贲军,还有什么说道不成吗?
想不清楚期间缘由的两人,神情变得越发疑惑之余,心中更是开始变得疑窦横生起来,姜三千户在左思右想之后,依旧没有想明白期间缘由的他,直起腰身抱拳拱手,对着朱厚照小心的问询道:
“敢问殿下,这虎贲军……它是什么啊?”
朱厚照听到姜三千户的问询,倒是并不在意,微微一笑后,直接开口解释道:
“之前本宫有你们护卫在身旁,还没有其他的想法和念头,甚至对于外界的危机感,也并没有那么严重。
经由你们此次离开一事,再加上后续发生的女真余孽意图行刺一事,本宫方才感觉,之前本宫就是安逸的时日过得太久了,而且陷入到了自我感觉良好的境况当中。
要知道大明境内,暗藏不轨之心的贼子奸人尚且有之,在这边关之外,对大明虎视眈眈之辈,更是层出不穷。
所以一番思量之后,本宫决定,扩充西苑千户所,将原来的西苑千户所消除其编制,新设虎贲军。
日后护卫在本宫身旁,充当本宫亲卫的,将再也不是西苑千户所,而是本宫新设的这支虎贲军!”
朱厚照神情激动,慷慨激昂。
跪在带上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也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听闻到不用离开太子殿下亲卫的两人,尽皆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而与此同时,两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方才太子殿下所言的赏赐,可是总兵和副总兵一职,这般来说的话,岂不是说他们二人尽皆已经仕途高升?
想到这里的两人,喜悦的神情,顿时开始浮现上了脸颊,尤其是谭小四,此刻的他更是激动万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才仅仅只是一个百户而已,短短数月的时间,居然连跳数级,成为了副总兵。
意识到自己飞黄腾达的谭小四,更是感觉眼下自己家祖坟都在冒青烟,在一阵激动过后,谭小四又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万一自己做不好该怎么办?
和谭小四的担忧生怯不同,跪在旁边的姜三千户,此刻却是在思量,太子殿下如今既然将两人官职连升,而且还将西苑千户所改名虎贲军,这般一来的话,那他们手下的兵丁该怎么办?
难不成还是如今这个千户所的规模,只不过顶着‘军’的编制?
就在姜三千户心中疑惑,猜测太子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安排的时候,朱厚照的话语声,又开始在两人的耳旁响彻起来。
“此次本宫着急将你们从高丽调拨回大明,除了因为高丽一事已定,有魏国公和辽东都司的军伍在那边操持,已然用不到你们的缘由之外,还有一个缘由,就是本宫想让你们回来练兵。
趁着尚未春暖花开之际,帮本宫将这虎贲军,练得名副其实起来,让他真真正正的成为本宫的虎贲!”
朱厚照此言一出。
跪在堂下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瞬间明白过来,太子殿下这是要扩兵了。
两人在稍稍震惊过后,神情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纷纷抱拳拱手的同时,更是冲着朱厚照开口表诚道:
“卑职定当完成殿下所交代的旨意!”
朱厚照听闻到两人的话语,微微点头之后,道:
“好了,两位爱卿平身吧!”
这一回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并没有拒绝,快速站立起来的两人,眉宇之间更是布满了激动之色。
朱厚照的目光从两人的身上扫过之后,最后目光在姜三千户的身上停留了下来,出言说道:
“此次本宫从京营之中调拨过来了五万兵马,其间京营的神机营,更是被本宫如数要了过来。
此次的训练,不需要有丝毫懈怠和徇私的可能,这五万兵马,若有资格成为本宫的亲卫,你们就好好给本宫训练。
若是他们名不副实,本宫也不想到最后见到一群草包,所以在训练的过程中,若是有不合格的存在,尔等无须客气,直接将其赶回京师就是。
你们也不用担心到最后这数量不足的事情,这五万不行,本宫就再去换下个五万,下个五万不行,本宫再去寻找办法,实在不行吾等直接从这天津卫离开,寻到一处有精兵强将的边关,直接在那里就地练兵。
也切不可鱼珠混杂,凭白玷污了本宫给你们起的虎贲军名字不说,更是让本宫白白浪费了这五万兵丁的名额!”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听到朱厚照所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坚毅起来,纷纷抱拳,上前接旨。
朱厚照看到两人这般动作,微微点头的同时,开口继续说道:
“此次训练所需,燧发枪模型,本宫已经交代陈远安排。
至于后续所需的燧发枪,兵仗局那边也已经开始生产了。
另外因为此次军伍数量变大,人数一下扩充了五十余倍,所以这接下来燧发枪的管控,就开始成为了一个问题所在。
日后的虎贲军中,军伍器械,绝对不能像现在这般,必须要有一套制度来管控,另外还必须在原来的西苑千户所兵丁之中,抽调出一支执法队出来,用以管控这些军械,和整治队伍中的军容军纪。
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回去也好好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事情,尔后拿出一个方案出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怎么了?
朱厚照话语说完。
站立对面的两人。
赶紧躬身拱手接旨。
朱厚照稍稍沉吟了片刻。
感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他。
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之后,开口说道:
“事情先就暂且这般吧,明日本宫再将那些新进调拨过来的兵马交于尔等手中,今日的你们,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好享受本宫为你们准备的接风宴吧!”
躬身站立堂下的两人,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脸色又开始变得微微有些发红起来,齐齐躬身拱手谢恩的同时,朱厚照的话语声,也开始在两人的耳旁响起。
“你们先行回去,待会本宫也会赶到,届时记得给本宫留一个位置!”
朱厚照此言一出,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瞬间开始变得激动万分起来,眉宇之间充满亢奋神色的两人,更是一脸激动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几息之后。
直到朱厚照发出一声轻咳,满面激动神色的两人才忽的反应过来,在一番谢恩之后,两人见到太子殿下没有后续的旨意安排,躬身请辞,慢慢退出了厅堂,接着快步朝着大棚园区的方向离去。
此刻的两人,欣喜万分的同时,更是想快点赶回去,好将这个消息告知给西苑千户所的众人。
太子殿下口头为他们表示接风已是荣幸,如今居然还要亲至,这又何止是荣幸二字可以形容。
……
大棚园区之中举行的庆功宴,朱厚照自是按时履约。
不过他在那里,说了一些激励士气的话语,又和西苑士卒同饮了一杯之后,就直接告辞离去。
因为朱厚照明白,自己在那里待着,这些西苑士卒反而会感觉不自在,再说这般喧闹的场合,朱厚照也实在不喜,索性还不如自己早些离去,让这些从高丽归来的士卒,开怀畅饮为好。
姜三千户因为提前知晓了要练兵事情的缘故,所以虽然是接风宴,并且太子殿下也表示可以开怀畅饮,但是姜三千户在将众人杯盏之中倒满酒后,就将一众酒坛撤了下去。
于是一种兵丁酒水没喝下去多少,肉食倒是吃了个精光,要知道远在高丽,纵使有时候可以碰到一些山珍野味,但是那般可怜的野味,在数千人面前,又怎能让人敞开肚子可劲吃。
所以大多的时候,他们也就是喝上一些肉汤,再吃上一点干粮,就这般一顿顿的糊弄下去。
如今在见到这仿若小山包一样的肉食,再加上姜三千户不让酗酒的前提下,众人怎会放过眼前这堆肉食!
在一番狼吞虎咽之下,小山包渐渐减少,到最后消散皆无,直到众人肚子吃饱,各自回营。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
姜三千户又按着往常的习惯,在营地的中间,敲响了铜钟。
伴随着铜钟的响声,整个西苑千户所的营地,顿时仿若沸腾的开水一般,瞬间鼎沸又瞬间化为平静。
姜三千户看着面前整齐站立的一众士卒,到是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直接将昨日太子殿下告知给他的事情,转告给了面前的一众士卒。
告知他们从今天开始,西苑千户所番号取消的同时,虎贲军在此刻成立,自此往后,虎贲军开始肩负起护卫太子殿下之职。
于是转瞬之间,在场的一众西苑士卒,神情在稍稍呆滞过后,瞬间开始狂呼起来,西苑千户所,从宫中陪太子殿下玩耍的百户所起家,后续变成千户所,现在经历高丽的蜕变之后,又开始变成了虎贲军。
每一次编制的扩大,都代表了太子殿下对他们的认可,而且伴随着规模的扩大,一众西苑士卒也将获得更多的机会。
所以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怎能不欣喜,怎能不振奋!
姜三千户站立在众人之前,看到众人这般激动的模样之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在交代好一众兵丁正常训练之后,就叫上谭小四,二人一同朝着天津卫城的方向奔去。
要知道昨日太子殿下可是已经明言,说今日就将那些新近调拨过来的兵丁,交于到他们的手中。
此次姜三千户前去觐见太子殿下,除了去见那些兵丁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将此次高丽之行的功劳簿,呈递给太子殿下。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就这般一路疾驰,没消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天津卫城门前面。
也是直到此时,两人方才反应过来,他们貌似是来早了,眼前的天津卫城门,还依旧是处于关闭的状态。
发现这般情况的两人,神情尴尬的同时,稍稍想了一下,知晓就算是现在进城,太子殿下也未必起床后,所以也没有去敲城门,干脆在外面默默等了起来。
而就在两人等待的时候,远处又有一骑朝着这边快马加鞭疾驰过来,远远望去,对方竟然也是军伍装束。
发现这般情况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纷纷眺目朝着远处张望起来,要知道他们在天津卫中也停留过一段时间,对于天津卫的一众将士,多少也有些印象。
谭小四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纵马而来之人看了一会之后,微皱眉头的他,转头冲着一旁的姜三千户轻声说道:
“大人,看那模样好像不是天津卫的兵丁!”
姜三千户此刻也已看清楚了对方的装束,听闻到谭小四话语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后,道:
“确实不是,但是那个方向除了天津卫的兵丁,也没有其他卫所存在啊,除非……”
姜三千户说到这里,话语突然一停,而站立旁边的谭小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间带着喜悦的神情,惊呼道:
“大人,会不会是殿下调拨过来的那支兵马?”
姜三千户点了点头,道:
“十有八九就是对方,不用着急,等对方到了近前之后,吾等上前问上一嘴,就一清二楚了。”
谭小四点了点头,对于这即将到来之人,也开始变得越发期待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对方纵马疾驰。
没消片刻的功夫,对方就出现在了城门面前。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猜测的不错,来人正是徐宁,昨天他收到太子殿下的旨意,让他在今早进城一趟。
所以徐宁今天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洗漱整理完毕之后,就急急朝着天津卫的城门奔来。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临近天津卫城门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人比他来的还早,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的他,在临近城门之处后,勒停坐下骏马的同时,转头看向停在一旁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出言问询道:
“你们也是想要进城?”
姜三千户正想要上前攀谈,询问对方是不是殿下调拨过来的兵马。
但是话语还不待出口,耳旁就传来了对方问询的话语,再加上对方那居高临下的神情,让姜三千户的心中,顿时微微有些不悦起来。
不过纵使这般,姜三千户念在同为军伍之人的份上,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敷衍的抱拳行了一礼后,道:
“正是如此!”
徐宁听到姜三千户的答话,朝着面前的城门看了一眼,在露出一抹笑意之后,开口说道:
“敲门他们没开?”
“没……”
姜三千户听到他的这般问询,神情在一滞之后就想开口解释,可是话语方才出口,对面的这人就打断了他的话语,继续说道:
“他们应该是看你们俩势单力薄身份低微,感觉好欺负。
行了!今日本将也要进城,你们俩跟在本将身后一起进去就是!”
说完这句话的徐宁,根本不管姜三千户两人拒接与否,轻轻一夹马腹,纵马就朝着前方的城门行去。
一旁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的同时,均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和愕然。
就在两人满面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人解释时候,纵马走到城门前方的徐宁已经停了下来,接着就挥拳朝着面前的城门敲去。
咚!咚!咚!
“开门!开门!本将徐宁,快快开门!”
在徐宁一连串的敲门和呼喝声过后,原本紧闭的城门慢慢打了开来。
徐宁纵马进入的同时,更是冷目朝着前来开门的兵丁瞪了一眼,接着厉声喝道:
“这么慢!就你们这般的兵丁,要是落在本将麾下的话,早罚的你们站都站不稳了,还不快点给本将让开!”
徐宁神情冷漠,冲着开门的兵丁厉喝了一声过后,见到兵丁让开的他,根本未言其他,一脸冷漠的纵马朝着城中奔去。
而随后进来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在看到徐宁进入城中之后,两人也没傻到在城外继续等待,顺着门开的空隙,也纵马走了进来。
看着旁边一脸胆怯,生怕又被训斥的城门守卫,姜三千户倒是未言其他,轻提马缰,朝着天津卫的城中行去。
此刻因为天色刚刚放亮的缘故,大街之上的行人还很稀少,姜三千户和谭小四驱马慢慢走在街上。
这边的姜三千户看着时辰尚早,估摸着殿下还没有起床的他,朝着太子殿下所在的府邸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姜三千户忽然嗅到了一股香味,手中缰绳一紧的同时,停下来的他,转身冲着一旁的谭小四问询道:
“谭小四,现在时辰尚早,殿下应该还未起床,你我要不要去吃碗面条?
昨天晚上实在是吃了太多肉食了,突然有点想吃清淡的了。”
在旁边跟着停下的谭小四,听闻到姜三千户的话语之后,快速点头的同时,更是一脸赞同之色,道:
“卑职也是这般感觉,说起了面条,卑职更想喝那个带醋的面汤!”
姜三千户微微一笑,赞同的点了点头后,两人就顺着空气中飘荡的面香,改道朝着旁处行去。
……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吃的汤清面净,将整整一碗面条全部送进到肚中后。
擦了擦嘴角的两人,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神情之余,将面条银钱放在了桌案之上,告知了老板一声之后,就起身朝着一旁的骏马走去。
翻身上马的两人,这回倒是没有耽搁,快马加鞭之下,没消片刻就赶到了太子殿下在天津卫的府邸门前。
而与此同时,在府邸门前静静站立的那道身影,也开始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帘之中。
见到对方也在这里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心中已然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和他们两人一般模样的,还有在府邸门前笔直站立的徐宁,此刻在见到两人也出现在此处之后,眉宇之间更是遍布惊讶之色,要知道在他看来,这两个连城门都叫不开的家伙,没准就是哪处的小小将官罢了。
可是谁曾想到这两人居然也有这般荣幸,可以来到太子殿下的府邸门前,如此看来的话,这两人似乎也并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般简单吗?
想到这里的徐宁,也收起了之前对于两人的轻视之心,静静站立当场的他,目光也开始朝着迎面而来的两人望去。
几息之后。
姜三千户两人到了近前,见到徐宁在朝着他们看过来后,轻轻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牵马走到了一旁的拴马柱上,将各自的马匹拴好之后,抬脚朝着府邸的大门走去。
站立在一旁的徐宁,原本还以为这两人会乖乖站在自己身后,可是谁曾想到,这两人不讲尊卑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不懂礼数,居然直接朝着府邸的大门走去。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可是太子殿下所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临时的府邸,可岂容他们这般无礼对待?
想到这里的徐宁,脸色开始变得不悦之余,更是冲着向前行去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招呼道:
“站住!”
正在朝着府邸大门行去的两人。
听闻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后,脚下步伐就是一停。
两人左右扫了一下,未在这旁边看到他人走动后,直接转头朝着喝出这般话语的徐宁望去。
当两人看到站立身后,神情严肃,一脸怒容的徐宁后,眉宇之间变得不解之余,姜三千户更是主动问询道:
“怎么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进去了!
怎么了?
站在台阶下面的徐宁。
在听闻到姜三千户的话语之后。
满面愕然不说,更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抬头看向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的他,直接冷声喝道:
“还怎么了?你们俩还敢问怎么了?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胡冲乱闯!
乖乖从上面下来,到本将的身后排着,不论身份尊卑,他还有个先来后到吧,消停让后面排队去!
该轮到你们的时候,门房就来召唤你们了,还用你们上前胡乱吆喝,你们以为这里跟那些寻常府邸一般模样呢吗?”
徐宁虽是冷声呼喝,但是也不敢太过肆意妄为,在呼喝的时候也是可以压低了声音,生怕动静太大,惊扰到了这府邸大门后面之人,继而被人编排传到了太子殿下的口中。
此刻的徐宁,在他想来,面前这两人既然能寻到此处,十有八九是知晓府邸所住之人的身份地位。
但是看到这两人如此冒失无礼,徐宁忍不住还是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要知道‘草随风,兵随将,头雁高飞群雁随’,手底下兵丁是什么样,这个为将之人也差不多一般模样。
此刻在看到眼前这两人的行为举止之后,已让徐宁对于他们身后的那名上官,也开始有些鄙视起来。
不过纵使这般,徐宁到也没有看人笑话的意思,要不然他也不会出言直接喝停两人,拦住他们上前的举动。
虽然话语有些粗冲蛮横,但是这毕竟也是为了他们好。
就当徐宁笔直站在了大门面前,看着面前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等待两人向着自己拱手致谢,并乖乖站到自己身后等待时。
站立在台阶之上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在一阵惊诧的神情过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的两人,齐齐对着徐宁拱手谢了一下之后,就直接转身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你们……”
神情淡定的徐宁。
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眼睛猛然瞪得老大不说,更是一脸震惊神色,脱口而出的厉喝之语,方才说到开头就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然看到,在前面行进的那个家伙,手指已然开始触碰的门环之上。
咚!咚!咚!
三声门栓敲动大门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般动静的徐宁,满面震惊的同时。
更是低声冲着大门前面站立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厉喝道:
“胡闹!胡闹!现在什么时辰,惊扰了贵人休息,这罪责你们受的起吗?”
说完这些话语的徐宁,在快速喘息了几口之后,还想再继续训斥两人几句,可是后续的话语还没待出口,原本紧闭的府邸大门,突然就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徐宁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的神色瞬间恢复原样不说,更是笔直的站立在大门外面,一副和姜三千户两人泾渭分明,不是同路人的模样。
不过即便如此,徐宁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的朝着府邸大门那边望去,心中更是暗暗猜测,接下来这门房,会如何冷面对待这么早将府邸大门敲开的两人。
几息之后。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
府邸门房守卫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打开的门缝之中。
就在徐宁满面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等待这门房守卫训斥挥喝姜三千户两人的时候。
刚刚出现在打开门缝之中的门房守卫,竟然对着方才敲门的这两人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对!
没有错!
那就是躬身抱拳的行礼动作。
见到这一幕的徐宁,满面惊骇的同时,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中暗暗猜测,方才进去的这两人,到底是何般身份,方才能让太子殿下所在府邸的门房,这般客气的对待。
要知道从方才那两人身上的装束来看,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一个是百户,一个是千户罢了,像他们这般存在,在自己的手底下,足足有超过五百之数。
可是谁曾想到,就这般自己看起来无足轻重的两个人,居然用行动,在自己的脸上脆生生的打了一个耳光。
此刻的徐宁满面尴尬不说,心中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份,也开始认真的猜测起来,可是在左思右想之后,徐宁还是感觉,对方应该是太子殿下身边护卫的可能性大些。
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两人居然在这般时辰就能轻松进入府邸这件事情。
毕竟就算自己是身为总兵,可是在到达此处之后,也只得乖乖通传等候,等待太子殿下的召见罢了。
想到这里的徐宁,对于太子殿下身边护卫防卫的松懈,也开始隐隐有些想法起来,心中更是开始权衡,自己要不要在觐见殿下的时候,将方才发生的那一幕,作为谏言奏报上去。
毕竟皇上将他徐宁派遣到天津卫,是来辅佐太子殿下,保护其周全来了。
可是现如今太子殿下除了将他们安置在天津城之外后,就未再安排其他,要知道按着徐宁之前的打算,他应该在落脚之后,将天津卫城防接管到手中。
届时再增加城中巡查兵丁的数量,如此一来,方能保得太子殿下平安无恙。
但是纵使自己想的再好,这一切也要经过太子殿下的首肯才行,毕竟眼下在天津卫城之中,还有一个兵备副使,在履行着天津卫的诸般护卫之责。
徐宁看着眼前已经重新关闭上的府邸大门,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吐出的同时,更是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天他一定借着被太子殿下召见的机会,将这一切全部禀奏上去,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决断。
否则若是这般继续无所事事下去,他们这五万兵马前来此地,岂不是看不到丝毫用处。
……
府门之外。
徐宁还在静静等待。
而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
自是没有擅自带人进入府邸的资格。
他们之所以能进入府邸,也是因为眼下这院中的所有护卫,都是来自宫中,之前大家就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加上知晓姜三千户身份的缘故,哪有再让其在外面慢慢等候的道理。
姜三千户在进入府邸之中后,待到门房守卫将大门重新关闭之后,他方才轻声问询道。
“殿下起来了吗?”
门房守卫听闻到姜三千户的问询,朝着左右看了看,见到没有外人后,小心的回复道:
“应该是还没有!卑职没听到院子里有太大的动静,想来殿下应该是还在休息!”
姜三千户听闻此言,点了点头之后,想起一事的他,继续追问道:
“谷公公呢?可曾看到他?”
门房守卫听到问询,伸手一指一旁的一处院门,对着姜三千户开口指引道:
“他的居所就在那道拱门进去,直行顺着道走,然后第二个拱门出去的那处小院子就是,你们现在过去的话,可能会寻到他,也可能他已经到殿下门外等候去了。”
姜三千户对着这名守卫拱了拱手以示感谢,接着就拉着谭小四,朝着方才护卫所指引的谷大用居所行去。
院落很大。
但是按着那护卫的指引。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倒是也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就寻到了他所言的那处院落。
刚刚穿过拱门的两人,忽的看到正在院落之中一瘸一拐来回溜圈的谷大用。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谷大用屁股上面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在每日早上刚刚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麻木和不灵便的感激所以谷大用每每清晨,都需要在院子之中溜上许久之后,方才能让腿脚开始变得灵活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般缘故,怕自己这一瘸一拐的形象,惹得太子殿下心中不喜,所以谷大用干脆在早上也不去服侍太子殿下洗漱了,只有当他开始准备享用早膳的时候,谷大用才会过去服侍。
而那时候的他,屁股上面的肌肉已经走开,身体在正常行进下,就已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谷公公,您这腿脚是怎么了?”
就当谷大用今日又和往常一般,在自己的小院之中遛弯的时候,院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听闻到这个动静的谷大用,眉头顿时就是一皱,脸上更是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要知道换成是谁,也不想自己的窘迫模样被他人看见,尤其还在自己被杖责人尽皆知的前提下。
满面不悦之色的谷大用,停下脚步的同时,转头就朝着一旁的院门望去,当他看到站立在院门处的两人后。
原本还遍布于眉宇之间的森寒神色,顿时消散一空不说,更是在瞬间就开始变成了喜悦的神色,接着快步朝着姜三千户的方向迎去,欣喜的说道:
“是你啊!咱家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大清早的上咱家门口招惹咱家,没想到是你啊!”
此刻的谷大用满面喜色,上下扫视了一遍姜三千户之后,目光很快就转移到了站在姜三千户身后的谭小四身上,同样打量了一番之后,笑颜问询道:
“咱家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就是谭小四谭副总兵吧?”
谭小四听闻到谷大用叫出自己的名字,神情变得拘谨不说,更是赶紧躬身行礼道:
“谷公公,卑职就是谭小四!”
谷大用听闻到谭小四的答话,满面笑容的他,目光在谭小四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的他,冲着姜三千户开口说道:
“咱家知晓你们回来的消息,原本咱家也应该跟在殿下身后,前去北门迎接你们的。
可是后来殿下交代咱家,让咱家去帮着你们置办一下接风宴,旨意当前,咱家只好就带着东西跑去了大棚园区。
当时咱家还寻思,在北门处迎接不到你们,去大棚园区迎迎你们这些远道归来的英雄似乎也不错。
可是谁曾想到到最后阴差阳错,再加上后来因为听说殿下要去,咱家又跑回天津卫城置办东西的缘故,一来一返正好和你们错了一个正着。
后来好不容易又回到大棚园区了,没想到太子殿下又要起身返回天津卫城。
之前咱家还想,昨日见不到你们,今日说什么也要寻个机会,去大棚园区看看你们。
结果哪想到,没等咱家去寻你们,却让你们寻到了咱家这里来了。
跟咱家说说,在高丽可一切都好,有没有受什么伤啊?”
姜三千户听闻到谷大用的话语,眉宇之间露出感动模样,在轻轻摇了摇头后,开口说道:
“西苑千户所是何般存在,所有兵丁分毫未伤,谷公公您安心就是。
不过倒是您这腿脚,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在进来之时可曾看到,谷公公您走起路来,似乎是有些不太方便的模样呢?”
此话若是旁人说出,谷大用没准会露出恼怒的神色,但是因为面前是姜三千户的缘故,谷大用在苦笑了一声之后,轻声说道:
“被杖责了,具体的缘由你们就莫问了,都过去了,不过现在已经快恢复好了,也就是早上起来这阵儿,屁股还微微有些不适应罢了。”
姜三千户听闻到谷大用的话语,瞬间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
杖责!
能对谷大用行使杖责的,除了皇上就是殿下。
皇上自然是不会在千里之外专门下旨杖责谷大用。
那就剩下太子殿下责罚一事了,想到这里的姜三千户,忍住了自己心中的好奇,没有再继续问询下去。
而站在对面的谷大用,见到气氛突然开始变得沉默之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出言问询道:
“你们的营房不是在大棚园区吗?这么早进城,是来觐见太子殿下的吗?”
姜三千户听闻到谷大用的问询,轻轻的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隐瞒与他,直接开口说道:
“殿下昨日让吾等今日前来觐见,所以吾等在将手下士卒安排妥当之后,就早早的赶过来了。
进府之后,听闻到太子殿下可能还尚未起床,所以吾等想着好长时间未曾见到谷公公身影,就一路打探寻了过来。”
谷大用满面笑意,看向对面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起来,感慨万千的说道:
“难得你们还记得咱家,咱家高兴啊!高兴啊!”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去厅堂候着
谷大用满面感慨。
在深呼吸了几口之后。
看向面前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
欣喜的神情,开始越发溢于言表起来。
就当谷大用想继续开口,询问一下两人在高丽种种的时候。
院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闻到这个动静的谷大用,话语一滞的同时,抬头看了看东面的日头,接着冲着面前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说道:
“十有八九是殿下已经起来了!”
果不其然,就当谷大用话音刚落。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身后的院门处,就出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影。
这个小太监在见到面前站立这么多人后,神情微微有些诧异,绕过姜三千户两人后,到了谷大用的身前,躬身行了一礼,开口奏禀道:
“禀告谷公公,殿下他已经起来了!”
谷大用听闻到这小太监的言语,点了点头之后,转头冲着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说道:
“你们跟着咱家一块过去吧,待会咱家到了殿下跟前之后,帮你们通传一声。”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顿时面上一喜,齐齐躬身拱手做了一揖后,姜三千户出言道谢道:
“如此一来,倒是又得麻烦谷公公了!”
谷大用听闻此言,顿时面色一变,假装生气一般,冷声说道:
“姜三千户,你这话语要是这般说的话,可就有些没意思了啊?”
姜三千户满面讪笑,拱手致歉,好在谷大用本身也没有动怒,见到姜三千户的动作之后,也就未再言其他,抬脚朝着宫门外面行去。
而姜三千户和谭小四,连带着后续来送信的那名小太监,三人就这般跟在谷大用的身后,一同朝着前方行去。
……
因为谷大用身处偏院的缘故,所以和朱厚照的居所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四人在步行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谷大用方才在一处院门面前停了下来,接着回身看向身后跟随的姜三千户,轻声说道:
“姜三千户,你们先在这里稍事等待就是,待咱家将您们到来的消息奏报上去之后,咱家会差人来此处叫你们的。”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听闻此言,再次拱手致谢,而这边的谷大用,在挥了挥手之后,转身推开院门,带着小太监走了进去。
院门外面。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静静等候。
院门之内。
谷大用原本还有些瘸拐的走路姿势,瞬间消散皆无。
快步行进的同时,更是看不出丝毫有恙的迹象,可是从谷大用那咬紧牙关的动作来看,似乎屁股上的伤痛,还是没有彻底康复完全。
谷大用就这般快速行进,没消片刻的功夫,就走到了偏厅门前。
到了偏厅门前的他,朝着服侍在外的小太监看了一眼,见到他轻轻点头之后,谷大用心中有数的同时,轻轻的推开房门,从偏门悄悄走了进去。
进入偏厅之中的他,见到太子殿下正在和夏灵儿凤儿两女用膳后,怕身上寒气惊扰到三人的他,待在角落站立了片刻,直到感觉身上的寒气消散,方才轻轻走到了朱厚照的旁边,开始小心翼翼的服侍起来。
此刻的谷大用,自不会在这般时刻提起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到来的事情,毕竟眼下太子殿下正在用膳,纵使有事的话,也要等到殿下用完膳再说,就更别说夏灵儿和凤儿两女也在这里了。
难不成还能让她们吃了半道早膳,就躲去一旁回避外臣不成。
正因为这些缘由,谷大用在走到近前之后,多余的话语根本一句没说,就这般安安静静的服侍在旁,专心的伺候太子殿下用膳。
时间慢慢流逝。
朱厚照突然停了下来,眉心微微一皱的他,仿若忽然想起来一般,开口轻声问询道:
“谷大用,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可曾听闻姜三千户他们来觐见的消息,还有那父皇调派过来的总兵徐宁,可曾到来?”
谷大用听闻到朱厚照的问询,躬身行了一礼后,出言答道:
“禀告殿下,奴婢过来的时候,碰到了姜三千户和谭大人,如今他们就在院外候旨,至于那徐宁,奴婢倒是未曾听闻。”
朱厚照点了点头,停顿了片刻之后,出言对着谷大用吩咐道:
“外面天寒地冻的,让他们先去厅堂里面等候就是,待本宫用完早膳之后,会过去找他们的。
另外你差人去门房也告知一声,就说若是徐宁到来的话,也让他先行进来,直接带去厅堂就是。”
“奴婢遵旨!”
谷大用听闻到朱厚照的吩咐,躬身接旨之后,就慢慢退到一旁,接着招呼过来一旁的小太监,开始吩咐起来。
几息之后。
一名小太监从偏厅之中走出。
到了院落门口的他,将太子殿下的旨意如数传达后,又将两人送到了厅堂的门口。
看到两人走进厅堂后,小太监方才转身快步的朝着府邸大门的方向奔去,准备将殿下的旨意,告知给门房,让他们碰到徐宁前来的时候,直接差人将他送至厅堂。
但是让小太监意外的是,当他到达府邸大门的时候,却从门房守卫的耳中获知,这徐宁竟然已经早早赶到了这里,只不过因为殿下尚未起床,无人敢进去通传罢了。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小太监,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原本的委托门房之语也不再说出,直接招呼门房打开大门,自己带着那徐宁去厅堂就是。
……
厅堂之中。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
因为已经进入厅堂一段时间的缘故。
身上的寒气已消不说,双颊因为房间中暖气太过温暖的缘故,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绯红起来。
静静站立在屋中的两人,纵使此刻厅堂之中除了他们俩之外别无他人,但是姜三千户和谭小四,还是依旧站的板板正正,根本不曾有丝毫懈怠。
两人就这般站立了许久之后,忽然听闻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听到这个动静的两人,身形站的越发笔直不说,更是将身体面向房门的方向,等待着太子殿下进来之时,好能即刻行礼。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比试比试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消片刻的功夫,脚步声终于在门外停了下来。
接着一道轻声的话语,也若隐若无的传到了房间之中。
“徐大人,殿下叫您先在厅堂之中等候。”
“谢过公公!”
“徐大人客气!”
房门外面的动静,一丝不落的全部传到了房间之中。
原本在屋中静静等候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在听闻到门外的动静之后,眉宇之间顿时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除了因为门外之人并不是太子殿下外,还有一个让两人感觉惊诧的地方是,外面那个‘徐大人’的声音,他们听起来竟然感觉分外耳熟。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那所谓的‘徐大人’,应该就是他们之前在城门处和府门外碰到的那位。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纷纷皱眉,猜测太子殿下同时召见这‘徐大人’是为何故。
难不成这‘徐大人’就是皇上派来的总兵大人!
想到这般可能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纷纷瞪大眼睛的同时,心中纷纷感觉,貌似这才是最为靠谱的可能。
而就在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互相对视,正准备和对方说出自己猜测的时候,两人面前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徐宁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前。
……
房门外面,刚刚打开厅堂房门的徐宁。
此刻在看到房间之中的两人后,也瞬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不过他的神情在稍稍呆滞过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快步走进了厅堂之后,徐宁在厅堂之中扫视了一圈,当他看到房间之中除了他们三人,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后,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转头朝着一旁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望去。
恰巧此刻的两人,也正在朝着徐宁张望,三双眼睛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后,谭小四最先闪开,姜三千户倒是没有丝毫变化,看着徐宁的同时,也在思索太子殿下接下来的安排。
两个总兵?
还是说太子殿下另有安排。
就当姜三千户胡乱猜测的时候。
站立在对面的徐宁,在见到面前的两人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接着在看到自己成功吸引了对面两人的注意后,徐宁开口轻声说道:
“本将突然发现,我们三人倒是挺有缘分啊,先是在城门口相遇,接着又到了府邸门前,到了现在,我们居然能在一个房间之中相遇,本将问你们,你们是因为何故来此啊?”
徐宁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面前的姜三千户两人问询道。
站立与对面的姜三千户,起初在听闻到徐宁的话语之时,收回自己胡乱思绪的同时,也忍不住轻轻点头以示赞许,毕竟就如徐宁所言,他们之前的数次相遇,若是说成缘分到也并不为过。
毕竟当初的他们,也是有资格和实力叫开城门的,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也正因为那段时间的耽搁,方才促成了他们之后的数次相遇。
可是让姜三千户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徐宁在说完相遇一事后,竟然开始直接问询起他们来此的缘由来。
听闻到徐宁这般话语的姜三千户两人,顿时三缄其口,闭口不言起来。
而对面的徐宁,在看到两人这般沉默的举动之后,眉头皱起的同时,就欲出言训斥。
可是话语到了嘴边,紧皱眉头的徐宁,还是忍下了自己将要出口的话语,毕竟眼前这两人能被太子殿下召见,已经足以说明这两人的不凡。
所以想到这里的徐宁,在稍稍纠结之后,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的他,见到两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后,干脆也静静站在一旁,静默不语起来。
但是这般静默的情形,并没有维持片刻的时间,很快厅堂之中的宁静,就被徐宁再次打破。
站立在姜三千户前面的徐宁,突然又转过身形,冲着身后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问询道:
“你们两人是殿下的护卫?”
这一回的姜三千户,在听闻到徐宁的问询之后,眉头忽的一皱,实在不想在这厅堂之中窃窃私语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徐宁的问询。
而站在前面的徐宁,在听闻到姜三千户的答复之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神情的他,轻声嘟囔了一句‘我就说嘛’,接着就将头转了回去。
姜三千户和谭小四听闻到徐宁嘟囔之语,眉头一挑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没弄明白徐宁这句话语意思的他们俩人,下意识就想要出言问询。
可是一想到此处乃是太子殿下的厅堂,两人还是干脆闭紧了嘴巴,笔直的站立当场,静静等候太子殿下的到来。
徐宁静静站立了一会,听闻到身后没有一丝动静的他,疑惑之余回头扫了一眼。
当他看到身后这笔直站立的两人,眉头一皱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较量的心思,在微微眯了眯眼睛后,徐宁也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其形象和气质和身旁的姜三千户谭小四两人,根本就没有弱上分毫。
于是转瞬之间,房间之中的气氛顿时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徐宁在昂首挺胸的站立了片刻之后,身体因为突然绷紧的缘故,处处开始感觉有些不得劲起来。
原本的较量之心,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后,也开始变得越发淡薄起来。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的这两人,居然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架势,身体依旧站立的笔直不说,更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待眨动一下。
若不是徐宁方才同两人搭过话,就凭现在两人的模样,说他们是两尊蜡像都有人相信。
可越是这般,徐宁的心中也开始变得越发不服输起来,笔直站立的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依旧在勉强坚持着。
不过身体他能控制,但是汗水却是他根本无法掌控的,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徐宁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显现出来,一些汗水更是顺着皮肤流到了眼睛里面,接着徐宁的眼睛开始不自觉的眨动起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取消了?
徐宁不断眨动双眼。
到了最后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
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汗珠的他。
干脆也将笔直的身体变得放松下来。
以一种舒服动作站立的他,看着旁边还一动不动的两人。
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目光也干脆从两人的身上移开,可是在片刻之后,徐宁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又转头朝着两人望去。
在他的目光中,身旁的两人就仿若是尊蜡像一般,根本就未动弹分毫,即使自己已经默认失败,但对方依旧没有停下的动作。
见到对方这般模样的徐宁,面露不悦之色的同时,更是在心中嘟囔了一句‘有病’之后,就直接将目光移向房门,开始静静的等候起太子殿下来。
时间慢慢流逝。
厅堂之中寂静无声。
原本还以为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到来的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是没有驾到的意思。
而且在这等待了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件让徐宁心中震撼不已的事情,那就是原本笔直站立在他身旁,之前被他暗骂‘有病’的这两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依旧是纹丝未动。
如此体力!
如此耐力!
如此精力!
让徐宁在心中敬佩不已的同时,更让他心中敬佩万分的,是对方的自律,要知道对方这般站姿,从他在推开这厅堂房门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模样。
在那之前两人是否这般站立暂且不说。
就说两人在自己到来后,就算在无人监管的前提下,依旧严格的保持着这般动作。
此情此景让徐宁心中充满震惊的同时,更是让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撼,要知道莫说是宫中的大汉将军和一众侍卫,就连那些在宫中侍奉皇上的一众宫女太监。
在没人管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是一副松散模样,哪有像眼前这两人这般,不管其他,不管何时何地,始终这般严格要求自己管控自己的。
徐宁在今日之前,还真是从来也未曾听闻过。
此时的徐宁,对于面前的两人,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看向两人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敬重起来。
又这般过去了许久之后,徐宁听到门外还没有丝毫走动的动静传来,转头看向一旁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稍稍沉吟了片刻,开口劝慰道:
“两位,殿下现在还没有来,你们两人站的舒服点就行啊,要不然待会殿下驾到的话,你们手脚僵硬,到时候失了礼数,惹得龙颜大怒可就不好了!”
徐宁好心劝慰着面前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
可是旁边的这两人,却没有丝毫改变站姿的意思。
姜三千户倒是没有对于徐宁的好心视若无睹,转过头来看向徐宁的他,微微点了点头后,轻声说道:
“没事,我们习惯了!”
嘶!
徐宁听闻到对方这般言语。
原本朝着门外张望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说。
更是一脸呆愣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朝着身旁说出那番话语的姜三千户望去。
片刻之后,似乎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言语的他,出言冲着姜三千户确认道:
“习惯了?”
姜三千户见到徐宁这般惊诧的模样。
眉宇之间倒是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
反正他们西苑千户所,平日里见惯了这般神情。
所以在见到徐宁说出这般话语后,姜三千户只是点了点头,就未再过多言语,继续一动不动的站立起来。
姜三千户这般淡然的神情,却让一旁的徐宁越发震惊,目光盯着姜三千户看了半天的他,看到对方果真如他所言,没有丝毫松懈的架势后,徐宁顿时越发的佩服起来。
而且不止是方才和他说话的姜三千户,就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人,也是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的徐宁,心中升起浓浓敬佩之心的同时,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左右看着太子殿下还没有驾到,于是转向一旁的姜三千户,神情严肃的拱手行了一礼后,开口问询道:
“小弟我斗胆多嘴一问,您两位是否方便告知,两位隶属哪支军伍?”
姜三千户听闻到徐宁的问询,倒是没有隐瞒,十分自豪的说道:
“我们俩之前隶属于西苑千户所,但是如今西苑千户所的编制已经取消,我们现在是虎贲军的一员。”
“西苑千户所!虎贲军?”
徐宁满面震惊之后,神情又开始变得疑惑起来。
西苑千户所之名,他之前就身在京师之中,对于这鼎鼎大名的太子殿下亲卫如何能不熟知。
但是让他疑惑的是姜三千户后续的那些话语,西苑千户所编制取消,现在叫做虎贲军?
军伍名字的变更,徐宁倒是没有太多诧异的地方,但是这‘军’这个名字可不是乱叫的,区区千数多人就想成军,这要是传将出去,岂不是会贻笑大方。
想到这里的徐宁,朝着面前的姜三千户看了一眼,出言试探道:
“莫不是西苑千户所要扩充招人?继而成军?”
姜三千户听到徐宁这般言辞,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在稍稍沉吟之后,缓缓说道:
“吾等只知道我们改名虎贲军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殿下自有安排,那些事情并不是吾等军伍之人该考虑之事。”
对于徐宁的问询,姜三千户并未如实告知,毕竟眼下诸般事情还未落到实处,再说眼下这人是不是皇上派来的总兵大人也是未知,再加上听眼前这人话语之中的意思,明显就是对于此事毫不知情。
所以在这般情形之下,姜三千户也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坦言相告的理由,干脆就这般直接冷言拒绝了事。
而站立于对面的徐宁,本来就是出言试探的他,在听到姜三千户的话语之后,猜测其肯定是知晓了一些自己还不知道的消息。
但是对方不说,徐宁也没有办法,就这般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徐宁的目光也从姜三千户的身上转移到了旁处,心中若有所思的他,眉头也忍不住开始皱了起来。
西苑千户所之前未在天津卫,这件事情他是知晓的。
昨天西苑千户所从北方回来,太子殿下亲自出城迎接,这件事情他也曾听闻。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听不懂就对了
厅堂之中。
徐宁紧皱眉头,暗暗思索。
就在刚才,他又听闻到了西苑千户所变成虎贲军的消息。
再加上太子殿下在他到达天津卫之后,一直未予召见,直到昨日方才有旨意下来,而且还是将自己和西苑千户所之人同时召见的缘故。
所有诸般事情在徐宁脑海之中快速过了一遍之后,站立当场的徐宁,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什么,眉头渐渐皱起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一改之前还有些有恃无恐的模样,行为举止开始变得小心不说,话语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多了起来。
偌大的厅堂之中,因为徐宁的后知后觉,突然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
偏厅之中。
朱厚照在用完早膳之后,并没有着急去往厅堂之中,而是在这偏厅,和凤儿夏灵儿两女玩起了斗地主。
时间慢慢流逝,朱厚照和两女玩的不亦乐乎,就仿若是已经将姜三千户等人的事情忘记了一般。
侍奉在旁边的谷大用,见到太子殿下这般开心的模样后,也不敢上前出言打搅,只能乖乖站在一旁,面露焦急之色,
不过谷大用不说,并不代表旁边没人出言提醒,刚刚将手中纸牌放下的夏灵儿,一边收拾桌案上的纸牌,一边冲着面前的朱厚照轻言提醒道:
“殿下,您方才不是让姜三千户他们去厅堂等待吗?臣妾在这里陪着您玩闹,会不会耽搁了您的大事啊?”
坐在一旁的凤儿,听到夏灵儿说起此事之后,也忽的想了起来,抬头望向朱厚照的她,也趁势出言说道:
“殿下,政事要紧!”
站立一旁的谷大用,见到眼前这一幕,更是一脸感激的朝着两女看了一眼。
可是哪想到,这边谷大用方才将目光转回到太子殿下的身上,耳旁就传来了太子殿下的话语声。
“他们三个啊?
让他们在那里多多等上一会,本宫相信,姜三千户他们是不会让本宫失望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尤其是谷大用,更是一脸疑惑,要知道从姜三千户等人被安置到厅堂开始,谷大用可是寸步也未离开太子殿下的身旁,可是在这期间,他根本就未曾看到太子殿下有其他的安排。
既然没有安排,那太子殿下方才的这般话语,又是从何出口的呢?
不会失望?
还多等上一会?
难不成让这三人在那边等待,还有什么深意不成吗?
想不清楚期间缘由的谷大用,眉宇之间的疑惑之色,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和谷大用有相同经历的,还有在桌案上正在和朱厚照玩牌的夏灵儿和凤儿两女。
此刻两人在听到朱厚照的这般话语之后,瞬间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心中不解的她们,更是下意识的朝着对方望去,结果当他们看到对方眼中那一般无二的神情后,顿时开始变得越发不解起来。
相对于凤儿,夏灵儿的胆子倒是大些,借着摸牌的机会,对着面前的朱厚照轻声探寻道:
“殿下,臣妾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貌似您刚才好像并没有安排布置什么吧?”
朱厚照听闻到夏灵儿的话语,动作顿时就是一滞,盯着面前的夏灵儿看了几息之后,出声说道:
“怎么没有安排,本宫不是将姜三千户和那徐宁都安排在厅堂之中等候了嘛?”
“就这?”
“嗯!”
朱厚照轻声嗯了一下之后,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纸牌,一边不时看向对面的夏灵儿,疑惑的问道:
“怎么?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本宫感觉还好啊!”
听闻到朱厚照这般言语,房间之中的众人,顿时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就连之前一直热衷于打牌的夏灵儿和凤儿两女,此刻看着手中的纸牌也没了兴致,目光炯炯盯着对面的朱厚照,等待着他的后续话语。
“叫地主!”
朱厚照整理完了手中的纸牌,看着手中牌面不错的他,微微露出笑颜的同时,出声喊道。
可是等待了几息之后,没有听到回应的他,抬头朝着两女望去,方才发现面前的夏灵儿和凤儿两女,谁也没有去看手中的纸牌,两个人的目光所在,尽皆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见到这一幕的朱厚照,眉宇之间露出诧异神情的他,一脸疑惑的冲着两女问询道:
“怎么了?”
夏灵儿听闻到了朱厚照的话语,倒是也没有顾虑太多,直接开口答道:
“请恕臣妾愚钝,殿下方才所言的话语,臣妾感觉有些难以理解,一时之间有些走神罢了。”
朱厚照顿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将头转向一旁,落在了凤儿身上,出言追问道:
“你也是因为这个?”
凤儿倒是没有言语,不过也是点了点头。
朱厚照见到这般情况,将手中纸牌放在了桌子上面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的他,开口解释道:
“徐宁乃是父皇调派过来的总兵大人,但是他这个官位,只是临时的,本宫因为要训练一支火器卫所,注定不可能让一个连火器几乎都没摸过的人来当总兵。
所以在接下来的任命中,他注定要官降一级,调任到副总兵或者更低的位置,具体在哪,这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为了让西苑千户所能平稳接受掌控这五万兵马,徐宁这总兵大人,就必须心服口服的接受降级的现状,而他能不能心服口服,就要看姜三千户他们的本事了。
毕竟换成任何一个人,听闻到人将自己取而代之,心中或多或少都该有些想法吧?
哪怕这个千户之前战功赫赫,哪怕这个护卫之前是本宫亲卫。
可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并不是只会往好的方面去想,牢骚和怨言,或多或少都会挂在嘴边。
而本宫今日所做的种种,这就是给姜三千户的第一个机会,若是这个机会他能抓住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将稍稍顺利许多。”
朱厚照话语说完,抬头朝着面前的两女望去,看着对面两人还是一脸疑惑的模样,哈哈一笑之后,开口说道:
“听不懂吧?
听不懂就对了,来!和本宫打牌,让他们再等会!”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再等半个时辰
朱厚照一边招呼。
一边从桌上拿起纸牌。
冲着面前的两女看了一眼之后,出声问询道:
“要不要?”
坐在对面的夏灵儿和凤儿两女,本来心中就有些疑惑的她们,在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后,神情顿时开始变得更加疑惑起来。
不过两女在知晓朱厚照并不是忘记了召见的事情,而是因为另有深意后,倒是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担忧和惶恐,快速拿起自己的纸牌,开始细细端详了起来。
“不要!”
“凤儿也不要!”
朱厚照听闻到两女的答复,嘿嘿一笑之后,直接扔出一叠纸牌,口中更是呼喝道:
“顺子!”
……
站立在一旁的谷大用。
方才朱厚照冲着两女解释的时候。
他就站在一旁,所以朱厚照的诸般话语,他都尽数听在耳中,和两女一般无二的是,此刻他的心中,也是同样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这般作为是何深意的他,站立一旁大脑更是飞转。
可是许久之后,谷大用还是一无所获,再加上因为有朱厚照后续解释的缘故,反而让谷大用更加的一头雾水起来。
时间就这般一点点的过去。
又连续玩了几把的朱厚照,终于停了下来,朱厚照趁着凤儿收拾纸牌的空挡,转头对着一旁的谷大用问询道:
“谷大用,过去多长时间了?”
正在凝神思索的谷大用,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稍稍想了一下,赶紧回复道:
“启禀殿下,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
朱厚照听到答复,微微点了点头,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谷大用以为,太子殿下这是要前去接见他们的时候。
坐在前面的朱厚照突然开口说道:“再过半个时辰,提醒本宫一声。”
“奴……奴婢遵旨!”
谷大用神情顿时就是一滞,结结巴巴的将这道旨意接下之后,满面复杂的他,就冲着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帮着记着一点的同时。
谷大用则是一脸莫名的继续朝着桌案上面张望起来。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没有一丝的动静的厅堂,若是没人进来查看的话,根本不会知晓,在这处厅堂之中,还有三个人在此静静等候太子殿下的驾到。
徐宁此刻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站立在厅堂之中,纵使这般,他还要不时的活动一下手脚,好能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一个舒服的状态。
可再反观一旁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这两人从进屋之后,就一直是这般站姿,也就是在中间的时候,这两人曾主动停下来活动了几息。
当时的徐宁还以为,这两人是装不下去了。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在活动了那么可怜的几息之后,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一动不动的站姿,仿若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看到对方这般自律和毅力,徐宁对于两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敬佩起来,要知道两人的这般举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体力问题了。
毕竟此刻的房间之中,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有外人存在,而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从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入目所看到的,就是眼前这般动作。
徐宁心中猜测,纵使是没有自己存在,这两人也会像眼前这般一般无二。
这是自律!
这是习惯!
旁的徐宁并不了解,但是仅此一项,他就感觉自己比不上对方,哪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千户。
想到这里的徐宁,已经休息够的他,又开始学着姜三千户和谭小四两人的动作,开始笔直的立正站立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徐宁,还未待站立多长时间,就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眉宇之间露出惊喜神色的他,转头就要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旁边的两人。
可是当他转过头去方才发现,旁边的姜三千户和谭小四,看那神情似乎是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是和他想与他们分享这个消息不同。
此刻的两人则是开始站的越发笔直,就仿若是等待检阅的士官一般。
看到这般情形的徐宁,心中微微有些羞愧之余,也学着姜三千户两人的动作,笔直的站立在旁,目光更是紧紧盯着房门的方向,一脸期颐。
吱!
一声轻响之后。
厅堂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接着谷大用那肥胖的身影出现。
上前推开厅堂房门的谷大用,在推门的同时,偷偷朝着房间之内偷瞄了一眼。
当他看到房间之中的景象之后,微微露出一丝诧异神情的同时,心中也仿若是理解了什么。
接着更是快速闪到一旁,躬身行礼,以免得耽搁了后面太子殿下进入厅堂的动作。
在谷大用刚刚弯下身体的同时,在后面走来的朱厚照,就大步走进了厅堂的房门。
进入厅堂的一瞬间,朱厚照也注意到了板板正正站在厅堂之中的三人,见到这般情况的他,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的同时,更是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大步朝着厅堂之内走去。
随后跟着进来的一众宫女太监,紧随朱厚照进入之后,分工明确的开始忙碌起来。
有上前取下披风的。
还有上前接过手炉的。
还有人递过去温毛巾,让朱厚照擦拭清洁双手的。
而在几名宫女太监忙着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另一边的其余奴婢,则趁着这段空挡,将香茗沏好放置在了桌案上面。
朱厚照脚步未停,直接坐于椅上,端起桌案上的香茗,轻轻呡了一口。
而站在厅堂下首的三人,见到太子殿下已然落座之后,三人更是上前一步,齐齐跪下的同时,口中更是高呼道:
“微臣姜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微臣谭小四,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微臣徐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先后响起的问安之声,开始在厅堂之中回荡。
朱厚照的目光,在跪在地上的三人身上扫过之后,脸上的笑意也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