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到了他入主京师的那一天
京师之中。
永康公主府邸。
袁宗皋从那日来了之后。
在这府邸之中,一住就是两天的时间。
和仁和公主不同,永康公主的性子较为内敛,平静的像是一汪池塘一般,无波无浪,偶有清风拂过,也仅仅只是微微有些波动罢了,根本掀不起丝毫波澜。
袁宗皋自从那日带着安陆州特产进府拜见之后,永康公主除了在刚刚听闻是自己二哥专程托人送特产入京时,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之外,到了后来,眉宇之间几乎就无丝毫波动。
但是即便如此,永康公主还是安排府中的长史,将袁宗皋和他的车夫安顿下来。
而因为之前在仁和公主府中所发生的一切,原本本不该前来拜见的袁宗皋,不仅在这府中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两天时间。
大有将这永康公主府邸当做客栈一般的意思,白天跑出府外晃晃荡荡,打探着不同的消息,观察着京师的变化,至于原定结交群臣的念头。
袁宗皋此次更是不敢再提分毫,现在的他,哪里还敢再起波折,诸般行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许久未到京师,出来借机放松度假一般。
时间慢慢流逝,在京师之中转悠了两天的他,感受着京师之中的诸般变化,心中震撼不已的同时,也向永康公主提出了请辞的话语。
临行之时,自从那日在他们刚到之时露面的永康公主,在得知到袁宗皋离去的消息之后,也出来送行,与此同时还有她差人准备的一些礼品,统统装于袁宗皋的车上。
并告知袁宗皋,这些东西,在当年都是兴献王比较爱吃的东西,此次返回安陆州,让袁宗皋一并带回去就是。
袁宗皋听闻到永康公主所言,有些诧异这个性子淡漠的公主,居然还能记得王爷爱吃什么,正业八经的躬身应是之后,见到永康公主再无其他旨意吩咐,袁宗皋终于踏上了南下的形成。
过正阳门,走正阳大街,一路直行到了永定门之后,袁宗皋也终于算是走出了京师城墙。
车夫坐于前面,挥舞着马鞭,马车顿时快速的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可是这般快速的疾驰,并没有维持太久,刚刚走上官道的马车,就开始慢了下来。
坐于车厢之中的袁宗皋,感受着马车速度的变化,露出疑惑神色的同时,对着外面出言问询道:
“老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慢下来了?”
外面的车夫听到袁宗皋的问询,轻轻的敲了两下车门之后,开口说道:
“老爷,前面有队人马,正在示意老奴将马车停到路旁?”
袁宗皋闻听此言,眉头顿时一皱,如今刚刚走上官道,京师城墙还遥遥可及,这般地方断然没有劫匪会胆大到如此的地步,既然不是劫匪,那要拦停自己的又是何人呢?
满面疑惑的袁宗皋,直接掀开棉门帘,推开车门,探头朝着前面的人影望去。
当他看到远处的一大片府兵之后,顿时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目光更是在这些府兵之中来回寻找,以期能看到相熟的身影。
几息之后。
来回扫视的袁宗皋,忽然在一道身影上面停了下来。
猛然瞪大眼睛的他,心中微微有些惊惧之余,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在惊惧的神情渐渐消散之后,看着前方那道身影的他,心中忍不住越发苦涩起来。
仁和公主。
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仁和公主。
袁宗皋没有想到,自己躲了两天的仁和公主,居然会在自己将要离开之时,出现在京师外面的官道上。
要知道自己可就仅仅只是一个长史啊,这般一来的话,自己这两天苦苦改变的形象,在这一刻全部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满面苦涩,心中苦笑不已的同时,面上的神情,也在随着距离的接近,而慢慢变成了一脸意外的模样。
尤其是在快要到了近前的时候,袁宗皋更是还不待马车挺稳,就直接跳下马车,快步走到了仁和公主的身前,对着她躬身拱手醒了一礼之后,满面受宠若惊的对着仁和公主说道:
“微臣袁宗皋,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仁和公主听闻到袁宗皋的问安,挥了挥手后,直接对着袁宗皋问询道:
“袁宗皋,本宫听闻你在永康那连吃带住就是两天的时间,你以为本宫是看不出来,你这是故意在躲着本宫吗?
怎么?本宫是蛇蝎还是猛兽,竟然能让你这般对待?”
袁宗皋神情顿时就是一囧,听闻到仁和公主话语的他,更是露出焦急的神色,对着面前的仁和公主又施了一礼之后,方才赶紧解释道:
“长公主殿下,您误会微臣了,微臣区区一个长史,又哪来的胆子故意躲着您,至于您后面的那些话语,更是子虚乌有之事,长公主殿下您在微臣的心中,就如天空的皓月,是微臣瞻仰敬畏的存在。
微臣又怎么敢如殿下您所言的那般呢?”
仁和公主听闻到袁宗皋的话语,原本冷淡的神情,微微有些缓和,看向袁宗皋的神情,也没了之前的冷漠。
不过纵使这般,仁和公主依旧没打算就此放过袁宗皋,而是在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继续出言问询道:
“好,此事暂且本宫不予追究,那本宫问你,之前你去本宫府邸拜访之时,本宫留你用膳都留不住,为何到了本宫那妹妹那里,一住就是两天时间。
而且本宫听手下人的奏报,说你这两天时间里,留连于京师的茶馆饭庄,过得倒是好生快活啊?
难不成本宫那府邸就这般让你不自在?”
仁和公主厉声质问,袁宗皋的心中却越发苦涩起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仁和公主这个疯婆子,居然在这些事情上面,也这般斤斤计较,心中越发坚定他回去劝谏王爷以后远离此人的同时。
也在快速思索,眼前这关,到底该如何应付,方才能够轻松度过。
袁宗皋内心的苦涩,在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在仁和公主话音刚落之后,就直接开口解释道:
“禀告长公主殿下,按着之前定好的行程,微臣在将礼物送到两位殿下的手中之后,第二日就要从京师离开,可是因为微臣也是多年未曾再到过京师的缘故,所以适逢故地,一时起了留恋之心。
索性就肆意妄为一把,在这京师之中游荡了两日的时间,但是微臣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般无意识的举动,却让长公主殿下产生了这般巨大的误会。
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罪该万死!”
袁宗皋站于仁和公主的对面,躬身站立的他,解释和道歉的话语,更是从其口中滔滔不绝开始说了出来。
坐在对面椅上的仁和公主,听闻到袁宗皋的这番解释之后,神情终于变得缓和起来,看向袁宗皋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那般冰冷生硬。
袁宗皋见到这一幕之后,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随之放松了许多,就当袁宗皋借着低头的机会,偷偷呼出一口浊气的时候,耳旁忽的又传来了仁和公主的话语声。
“你若是留恋京师的话,那就用点心,好好辅佐一下本宫那弟弟,等到他入主京师的那一天,你不是也随着进入了京师,到时候天天待在京师之中,不比现在来的舒服!”
轰!
仁和公主的话语声,仿若一道惊雷一般。
顿时就在袁宗皋的脑海之中轰然炸想,要知道眼前这般场景,可不是之前在仁和公主府邸之时的那般。
那时的厅堂之中,仅仅只有他和仁和公主两人而已,所以纵使有些违逆的话语,但是也就仅有他们两人知晓而已,根本就不会外传出去。
可是眼下则不然,身处露天之中,官道之上,四周还有这么一众的府兵在旁。
所以此刻听闻到仁和公主话语的袁宗皋,心中暗骂仁和公主疯婆子,自己想死就不要拉上别人的同时,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不管其他先对着仁和公主就开口致歉道: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仁和公主见到袁宗皋这般模样,刚刚缓和的神情,顿时又皱了起来,满面森寒看向袁宗皋的同时,忍不住又出言怒骂道:
“惶恐什么!不敢什么!本宫要说多少回你才能长记性,照你这般胆小怕事的性子,要到何般年月,才能圆了本宫和本宫那弟弟的愿望!”
袁宗皋跪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去管仁和公主的训斥,此刻的他,一脸担忧的同时,更是朝着左右观望着。
现在的官道之上,因为时值寒冬的缘故,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走动。
袁宗皋注意到这一点的同时,心中的惶恐和惊惧稍稍缓解之余,又忍不住抬头朝着仁和公主身边的这些府兵身上望去。
当他看到这些人一脸淡然,仿若视若无睹一般的神情时,忍不住轻轻吞咽了一口唾沫的同时,更是一脸震撼的朝着仁和公主望去。
他现在忽然有些理解了,当初他在觐见仁和公主之时,仁和公主曾经说过一句话语,那就是她若是男儿身的话,早就坐到那个位置上面去了。
那时听闻此言的袁宗皋,因为整个人的心神,全部集中在仁和公主所言那些事情上的缘故,所以对于她这随口之言,并未太过当真。
可是眼下看到这般阵仗,再加上之前仁和公主所做的种种,袁宗皋突然感觉,事情也许是真如她所言,若她身为男儿的话,大明龙椅宝座之上的主人,早就换成她了也说不准。
而在袁宗皋四处乱看的时候,对面的仁和公主却依旧是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
这么些年的时间过去,自己那弟弟虽然从来没有跟自己吐露过只言片语,但是仁和公主心中明白,自己那弟弟也是有鸿鹄之志之人。
可是让仁和公主没有想到的是,作为自己那弟弟的头号幕僚,头号心腹,居然胆小怕事成这般模样,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语,吓得直接跪地不说,现在更是在那左右偷摸观察。
他那是在看什么?
看四周有没有闲杂人等听见,继而害怕将现在所发生的种种传扬出去吗?
可是他也不想想,自己得有多么的愚笨,方才能达到那般肆无忌惮的地步。
若真是那般的话,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去多少回了吧?
跪在地上的袁宗皋,心中震撼之余,心中也渐渐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些府兵,说是长公主殿下的心腹手下也好,死士也罢。
反正不管如何,这些人应该是让仁和公主不用顾忌的存在,要不然她也不会胆大妄为到这般程度。
袁宗皋想到这里,心中稍定之余,可是却全然没有平身站起的动作,跪伏于地上的他,依旧还是之前的那副谨慎模样。
王爷之事,说是夺天也丝毫不为过,以区区一己之力,想要将这天下易主,若是不能小心谨慎,谨小慎微的走好每一步的话,那谁知道哪一天会有横祸将至。
所以眼下诸般条件都不具备的时刻,袁宗皋宁愿被仁和公主多骂上几句,也不要因为逞一时之气,继而坏了王爷的大事,所以想到这里的袁宗皋,越发坚定了自己装熊的念头。
跪在地上的他,见到仁和公主在怒喝之后不发一言,又稍稍等待了片刻,索性直接抬起头,冲着仁和公主拱了拱手之后,开口言道:
“长公主殿下教训的对,微臣确实是胆小怕事,但是王爷的心愿,就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此等愿望,对于王爷来说,自是容易至极,所以这圆愿一事,王爷倒是不用微臣担心。”
袁宗皋话语说完,看到对面的仁和公主脸色又开始急剧变化,大有又要开口怒喝的架势后,赶紧试探着快速说道:
“启禀长公主殿下,如今时值冬季,天短夜长,还不知晓能不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处落脚之地。
长公主殿下若是没有其他旨意的话,微臣就先行告辞,继续赶路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有急报进京
仁和公主听到袁宗皋的话语。
神情顿时就是一滞,将要出口的话语。
更是被生生憋回到了腹中,满面不可置信看向袁宗皋的她。
似乎没有想到,对面自己弟弟的这个心腹手下,居然这般嘴硬。
自己都已经向他展露到这般地步了,这袁宗皋居然还是仿若煮熟的鸭子一般,嘴硬的厉害。
想到这里的仁和公主,神情变得恼怒之余,心中却也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感觉,要知道这袁宗皋再怎么说,也是他哥哥的心腹手下,自己除了训斥两句之外,又能如何?
所以眼见自己训斥不起丝毫作用的仁和公主,瞪大眼睛盯着袁宗皋看了半天之后,到最后秀眉紧皱的她,气哼哼的说了一句:
“赶紧滚!赶紧滚!记得将本宫让你传达的事情告诉我那弟弟,快走!本宫不想看见你这般胆小怕事瞻前顾后的样子!”
跪在地上的袁宗皋,听闻到仁和公主的话语之后,眉宇之间没有半分惊惧的神情不说,更是面露欣喜之色,快速的磕了一个头之后,就赶紧起身,朝着远处自己的马车行去。
仁和公主坐在椅上,看着袁宗皋快步离去的背影,秀眉紧皱的同时,一时更是有些琢磨不透自己那弟弟的想法,难不成自己之前的诸般猜测,全部都是错误的不成?
想不明白的仁和公主,就这般思索了许久之后,直到看到袁宗皋的马车不见了踪影,方才收回目光,对着四周的一众手下呼喝道:
“好了,人也送完了,来人啊!回府!”
“卑职遵命!”
伴随着仁和公主的命令下达,一众站立在其周边的府兵和奴仆,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官道之上的大队人马,就开始朝着京师永定门的方向缓缓行去。
而在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一辆马车也在快马加鞭的朝着南方疾驰着,袁宗皋坐与车厢之中,感觉马车已经向前奔跑了一段时间的他,对着车夫轻声呼喝道:
“老张!老张!”
正在外面挥舞马鞭赶车的车夫,听到车厢之中的召唤后,赶紧对着车厢之中答复道:
“老爷,老奴在呢,什么事?”
袁宗皋听闻到车夫的答复,冲着他问询道:
“你回头偷摸瞅一下,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着?”
车夫听到袁宗皋的吩咐,微微侧身的他,转头朝着马车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丝毫人影后,收回目光的同时,开口对着袁宗皋答复道:
“启禀老爷,后面没人跟着。”
吁!
袁宗皋听闻此言,神情稍稍放松之余,更是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接着仿若后知后觉感觉到马车颠簸的他,更是冲着马车外面开口招呼道:
“老张,没人的话就慢些吧,太颠了!”
赶车的车夫听到袁宗皋的话语之后,嗯了一声就慢慢减慢了车速,原本在官道之上飞驰的马车,终于开始用一种正常的速度开始行驶起来。
袁宗皋怕了。
要知道现在的天下,可依旧还是弘治的。
诸般事情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这仁和公主就敢这般胆大妄为。
整天将造反和推翻弘治皇上挂在嘴边,难道他就不怕有朝一日,有人在背后参谏她一本吗?
届时一旦事发的话,她仁和公主纵使是皇上的亲妹妹又能如何,皇权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暖的存在。
还在那说莫要胆小怕事、瞻前顾后!
袁宗皋听闻此言之后,当场数次都想反驳。
可是一旦反驳的话,势必就会将王爷的鸿鹄之志全部道出。
而眼下这般时节,根本就不是大招旗鼓展露锋芒的良机,搞不好还会被弘治皇上发现端倪,继而被当做出头鸟打掉。
所以袁宗皋在心中斟酌再三之后,还是决定继续按着自己之前的行事方式,‘本本分分’,他强任他强就是,大事未成之前,谁能笑到最后,根本就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仁和公主这般嚣张的举动,越发让袁宗皋紧张局促不说,更是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劝谏王爷和这仁和公主划清界限。
日后想要大事有所成的话,仁和公主是必须要迈过去的一道门槛,否则日后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受其牵连,反受其害。
旁的不言,此次袁宗皋进京,本来还是要偷偷私会一些朝中大臣,继而出言试探拉拢一番。
可是因为仁和公主的这档事情,袁宗皋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生怕自己的举动,惹来有心之人的注意。
接着再以仁和公主为突破口,将自己和王爷全部牵连进来。
马车顺着官道缓缓而行,坐于马车之内的袁宗皋,却是思绪连篇。
太子殿下在京师所开的那几处铺面,袁宗皋也一一前去观看了。
当他看到那些奇淫巧技之时,在最初的新奇过后,就是一狠哑然失笑。
要知道眼前这些东西,哪怕是一个大臣弄出来,他也是有功之臣,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是由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弄出来。
此刻的袁宗皋,一想起在京师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的同时,更是满面嘲讽的神色。
偌大的大明江山,若是交到这样人的手中,接下来还不知道会被祸害成什么模样。
至于土豆和那大同战事,袁宗皋自是也有所耳闻。
亩产四十石!
怎么可能?
现在的袁宗皋甚至有些怀疑,那所谓的土豆,是不是就是长得像一个土块一般,所以那些百姓才会分不清楚土块和土豆的区别,继而弄出了一个亩产四十石的荒唐数字。
还有那大同战事,说什么太子殿下率领一个千户所,追着鞑靼小王子的数万大军一路出关,追出数百里方才停下。
袁宗皋一想到自己的茶馆里面所听到的一切,就忍不住想笑的同时,更是感觉这种种的一切,都仿若是无稽之谈一般。
什么时候鞑靼那般势弱,若他们真是势弱的话,又怎会连年犯边,若他们真的势弱的话,又怎会让边军束手无策。
本应该是勇猛的存在,怎么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就仿若土鸡瓦狗一般,反而是太子殿下手中那个仅有一千余人的西苑千户所,瞬间变成了天兵天将一般的存在。
而且那些说书之人,似乎是生怕别人质疑太子殿下的勇武一般,除了夸赞西苑千户所的强悍不说,更是将他们所使用的火器形容的天上地下皆无,仿若神兵利器一般。
当初听到这里的时候,袁宗皋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还神兵利器,这些说书人也就是糊弄糊弄普通百姓罢了。
真若神兵利器的话,神机营为什么不拿着他们的火器去草原上走上一圈,直接将鞑靼灭族岂不是更好?
哪至于像眼前这般模样,年年都要忍受其犯边的痛苦?
袁宗皋坐在马车之上,回想起这两天在京师的所见所闻,有让他惊惧的事情,也有让他惋惜的事情,还有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
不过总体来说,此次京师之行,还是不虚此行,且不言一下看清楚了仁和公主的真正面目,就是太子殿下这般胡闹的性格,也让袁宗皋甚为欢喜。
要知道这般胡闹的皇位继承者,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只有他们的昏庸和无为,才能衬托出自家王爷的英明和贤德。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欣喜起来。
长路漫漫,马车一路前行。
袁宗皋和车夫两人,慢慢的朝着安陆州的方向行去。
……
京师之中。
东直门处。
一匹快马高喊着八百里加急。
接着快马扬鞭,飞奔闯过城门口之后。
一路疾行,一直到了东华门处,连人带马方才停了下来。
骑马之人翻身下马,到了宫门口之后,掏出一封密函就对着守卫说了些什么。
负责看守此处的宫门守卫顿时神情色变,在接过密函之后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狂奔,就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行去。
送信之人看着那名守卫离去,站在宫门口稍稍眺望了几息的他,转身回到自己的骏马旁边,伸手抚摸了几下之后,也舍不得再骑上骏马,就这般牵着骏马,朝着东厂的所在行去。
乾清宫中。
弘治皇上坐于龙椅之上。
手持朱笔,正在慢慢的批阅着奏章。
龙案之上的这些奏章,来自全国各处。
在这浩瀚的奏章之中,有些奏章确实是忠谏之言,一箭中的。
但是更多的,却仅仅只是奏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有些奏章,仅仅只是为了问询弘治皇上的安好而已。
不过纵使这般,弘治皇上仍是耐着性子,十数年如一日的批阅着奏章,丝毫不将这筛检奏章的权利外放,纵使辛苦,也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弘治皇上伏在龙案之上,静静的批阅奏章,萧敬侍奉在弘治皇上身后,不时上前,将龙案上已经冷掉的香茗换掉。
就在大殿之上一片安静,仅有朱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不时响起之时,一名小太监蹑手蹑脚从大殿偏门进入,朝着萧敬的这边走来。
萧敬见状,慢慢朝着一旁退去,等到退到了边上,那小太监也刚好走到了萧敬的身旁。
小太监对着萧敬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将手中密函双手呈于萧敬的同时,开口小声奏报道:
“启禀萧公公,天津卫的东厂番役送来急奏!”
萧敬一听是关于天津卫的密函,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朝着弘治皇上遥望了一眼。
见到弘治皇上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萧敬快速伸手接过密函,接着就直接打开翻阅起来。
当他看到密函之上的内容,眼睛猛然瞪大的同时,神情也瞬间变得冷冽起来,满面森寒的模样,更是吓得面前的小太监浑身颤抖不已。
一目十行将手中密函看完的萧敬,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原本森寒的神情,也渐渐开始变得缓和起来,站直身体大口呼吸了几下之后,萧敬拿着密函,躬身快步朝着弘治皇上的方向行去。
几步之遥的距离而已,萧敬走到近前之后,先抬头朝着龙案之上瞄了一眼。
当他看到弘治皇上正在拿着朱笔批阅后,奏报的动作稍缓,静静在旁站立了片刻的他,直到见到弘治皇上将朱笔放置在笔山上后,才赶紧上前,躬身奏报道:
“启禀皇上,东厂在天津卫的番役,刚刚送来密函。”
“嗯?”
正要再拿起一本奏章的弘治皇上。
听闻到萧敬的话语之后,伸手的动作就是一滞。
接着转过头朝着萧敬望去的同时,更是开口问询道:
“可是太子那边又闹出了什么动静?”
萧敬摇了摇头,躬着身子的他,抬头朝着弘治皇上看了一眼,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为难神色,在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语后,方才对着弘治皇上奏报道:
“启禀皇上,奴婢在奏报这密函上所言之前,先向皇上奏禀一声,太子殿下现在无恙,此次事情,并未波及到太子殿下。”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原本还轻松的神情,顿时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看向萧敬的神情,更是开始变得冷峻,厉声说道:
“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萧敬身体顿时就是一颤,没想到弘治皇上神情变化这般迅速的他,身形变得越发弯曲不说,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奏报道:
“禀告皇上,天津卫出现女真余孽,而且准备要行刺太子殿下,幸好在探路和盯梢的过程中,被天津卫兵备副使陈远察觉,继而派出兵马,全城搜捕。
目前十三名潜入大明的女真余孽,除了两人被擒之外,剩余那些尽皆被杀于天津卫北门附近。”
萧敬快言快语,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整个事情简略的奏报完毕。
而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听闻到萧敬的奏报之后,神情并没有因为听闻朱厚照无恙就缓和下来。
反而在当他听闻到有女真余孽闯入大明,并意欲行刺太子之后。
神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凶厉不说,怒火更是越发的控制不住起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出兵围剿
弘治皇上虎目巨睁。
忍不住大口喘息的他。
猛的抬起自己的手掌。
重重的朝着龙案上面拍去。
啪!
一声巨响之后。
整个乾清宫大殿之上的宫女太监,瞬间跪倒一片。
首当其冲的萧敬,更是被吓得满面煞白、瑟瑟发抖,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惊惧的神色。
萧敬没有想到,自己之前都已经先给弘治皇上提过醒了,可是谁曾想到,等这个密函的内容说出之后,还引起弘治皇上这般巨大的反应。
此刻的大殿之上,一片安静。
弘治皇上在喘息了一阵之后,神情还是没有丝毫的缓和,厉声咆哮道:
“关外蛮夷,真是不值得可怜之辈,朕当年刚刚荣登大宝之时,听闻女真一族,已被先皇先后屠戮四次,人丁萧条,朕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认为上天皆有好生之德。
方才停下了继续清剿的举动,给予他们一丝喘息和休养生息的机会。
将近二十来年的时间过去,朕见到他们未曾再犯我大明边关,朕还以为这些蛮夷心存感激,已经弃恶从善了,可是谁曾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苫布覆盖下的假象罢了。
蛮夷就是蛮夷,毫无诚信道德可言,更是没有一丝值得可怜和同情的地方!”
弘治皇上高声厉喝,咆哮的话语声,更是在乾清宫大殿之上回荡,说完这些的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神情没有丝毫缓和,脸色红润的他,仿若被这突然到来的消息,勾起了真火一般。
就当萧敬等一众宫女太监,在听闻到弘治皇上话语稍停,以为他怒火已经渐渐消散的时候,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突然厉声大喝道:
“来人!传旨!召两位阁老和六部尚书进宫议事!”
“奴婢遵旨!”
站立在大殿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快步跪倒在大殿中央的他,在接完旨意之后,起身快步朝着大殿外面跑去。
而这边依旧跪在地上的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旨意之后,眉头顿时一皱,跪伏于地的他,在稍稍沉思之后,抬头偷瞄了一眼坐在龙案旁的弘治皇上。
见到起脸色依旧布满寒霜,眉宇之间遍布冷峻的神情后,萧敬顿时又露出了一个纠结的神情,就这般又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打定主意的萧敬,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稍稍起身的他,拱手对着弘治皇上开口奏报道:
“启禀皇上,奴婢斗胆,敢问皇上可否是要兴兵关外,讨伐女真余孽?”
弘治皇上正坐在龙椅之上皱眉沉思,听闻到耳旁传来的话语声后,眉头微微一皱的他,冷目朝着萧敬看了一眼,接着冷冰冰的话语,仿若散发着寒气一般,从弘治皇上的口中说了出来。
“怎么,不行吗?”
萧敬听闻此言,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多嘴的同时,更是跪伏的更加低了起来,现在的他,已经几近于趴在了地上,可是纵使这般,萧敬还是如实劝谏道:
“启禀皇上,如今正值冬季,北方天寒地冻,关外更是大雪蔼蔼,且不言兵丁出关之后如何行进,就说这后勤一事,届时就是一个困难。
之前先皇派兵围剿女真一部,也尽皆都是在春暖花开之时发兵塞外,待到临近入冬的时候,再从关外撤回大明。
所以奴婢方才在听闻到皇上的旨意之后,才有此一言,其间若有错误和不当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萧敬说完这句话语之后,安安静静的跪伏在地,不再言语起来。
弘治皇上满面冷峻,听闻到萧敬的话语之后,眉头微皱的他,也是一脸沉思之色。
方才召见内阁和六部尚书,只是因为听闻有女真余孽进入大明,意图对太子意图不轨,一时怒火攻心罢了,此刻在听闻到萧敬的这番话语后,再加上弘治皇上也渐渐恢复理智的缘故。
所以很快弘治皇上的神情就变的冷静下来,静静坐于龙椅之上的他,在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轻声说道:
“都起来吧!”
跪伏在地上的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后,开口谢恩的同时,也慢慢的站起了身形,而大殿之上的一众宫女太监,在看到萧敬起身之后,也都慢慢站立起来,乖乖站与一旁静默不语。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
弘治皇上在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冷声说道:
“萧敬,你所收到的那封密函呢?”
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问询,顿时反应过来,躬身快步上前的同时,更是将手中的密函双手放到了龙案之上。
弘治皇上见状,快速拿起之后,翻阅了一遍的他,神情顿时又开始变得愤怒异常起来,站立一旁的萧敬,看到弘治皇上这般神情之后,更是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就当这大殿之上的气氛,变得越发安静和冷冽的时候。
大殿的偏门,一个小太监忽然快步跑了进来。
刚刚进入大殿的他,正要朝着大殿中央跑去,可是刚刚跑了几步之后,他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下意识抬头一看的他,忽的发现,每每都是在批阅奏章的弘治皇上,此刻正一双厉目朝他望来。
见到这一幕的小太监,还不待跑到大殿中央,就直接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浑身发抖的他,在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开口结结巴巴的奏报道:
“奴婢参见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跪地行完礼数之后,方才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双手托举着手中的奏章,高声奏报道: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差人送来密奏一份。”
坐在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原本正想开口询问这小太监进殿前来是为何事,接着就听到了小太监接下来的话语,神情猛然一滞的同时,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接开口说道。
“快呈上来!”
侍奉在殿下的一众小太监,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快步走到跪地小太监的身前,伸手接过奏章之后,就直接朝着已经走到一边的萧敬走去。
这封密奏,在一番倒手之下,终于到达了弘治皇上的手中,弘治皇上在接过奏章之后,就急不可耐的打开奏章,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阅起来。
片刻之后。
伴随着阅读的继续,弘治皇上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严峻起来。
当整封密奏全部看完之后,弘治皇上将奏章轻轻放在龙案之上后,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更是在权衡,朱厚照在这密奏之中所言的种种,是否可行。
就这般思虑了片刻之后,弘治皇上还不待考虑清楚。
大殿门口,忽的又有一个小太监跑进了殿中,进入大殿的他,率先看到的就是跪伏在地上的那个小太监,见到这般时间过去,比他早进来送信的小太监还跪伏在地后,这个后进来的小太监,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是眼下已然进来,想要退却离开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硬着头皮朝前走了几步的小太监,跪伏于地的同时,高声奏报道:
“启禀皇上,内阁两位阁老,还有六部尚书,请求觐见!”
大殿之中突然响起的奏报声,打断了弘治皇上的思考,弘治皇上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小太监的身上,眉头紧皱的他,竟然一时之间有些迟疑起来。
若是没有朱厚照的这封密奏,弘治皇上定然还是坚持己见,继续召见两位阁老和六部尚书议事。
可因为看了朱厚照奏章的缘故,弘治皇上却忽然有些迟疑起来,盯着殿下这个小太监的他,顿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大殿之中,弘治皇上眉头紧皱,一脸沉思之色。
大殿之下,两个小太监跪伏于地,两人尽皆都是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后续进来那个小太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至于先进来的那个,此刻低头俯首的他,说是呲牙咧嘴也差不哪去,跪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双腿已然是麻了又麻。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小太监也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就是疼痛难忍的表情,也仅仅只是极其细微而已。
片刻之后。
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终于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殿下两个小太监的同时,开口说道:
“都起来吧,宣众位爱卿觐见!”
“奴婢遵旨!”
“奴婢遵旨!”
跪在殿下的两个小太监,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顿时满面喜色,双双磕头接旨之后,两人更是慢慢起身,尤其是先来的那个,更是在后面那人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朝着大殿外面退去。
时间渐渐流逝,大殿之上的宁静,很快就被两位阁老和六部尚书的到来所打破。
进入大殿之中的几人,虽然不明此次弘治皇上召见他们的缘由,但是能同时召见内阁和六部主事之人,又岂会是鸡毛蒜皮一般的小事。
众人在进宫的路上,就曾悄声商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方才惹得弘治皇上下旨同时召见他们,可是几人商议了一路,也未分析出分毫线索。
所以此刻的几人,在进入大殿之后,看到弘治皇上那一脸严峻的神情,所有人心中顿时一紧的同时,对于弘治皇上召见他们的缘由,也开始变得更加好奇起来。
不过纵使好奇,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走,一众朝臣在一阵君臣之礼结束之后,所有人躬身站于殿下的同时,更是内心忐忑的等待着皇上金口玉开,讲述召见他们此次进宫的缘由。
弘治皇上看着殿下躬身站立的一众朝臣,直接开口说道:
“有女真余孽混入大明,出现在天津卫城之中,跟踪盯梢太子殿下,意图行刺!”
轰!
弘治皇上的话语声。
顿时仿若一阵雷鸣一般。
瞬间在一众朝臣的心头炸响。
原本还一脸疑惑的朝臣们,在听闻到这句话语之后。
之前还遍布于众人脸上的疑惑和猜疑,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瞠目结舌满面惊惧的同时,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站于最前面刘健,率先回过神来,满面焦急的他,抬头看向弘治皇上的同时,急促的问询道:
“启禀皇上,敢问太子殿下现在情况如何?那些女真余孽可否伏诛?”
在其身旁的一众朝臣,听闻到刘健的话语之后,也瞬间回过神来,所有朝臣朝着弘治皇上望去的同时,更是满面担忧,一脸焦急模样。
弘治皇上看到众位朝臣这般神情,心中微微有些暖意的同时,开口答道:
“太子殿下无恙,并且这些女真余孽已然伏诛!”
吁!
大殿之上的一众朝臣。
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这番话语。
原本担忧焦急的神情,稍稍一松之后。
忽的想到了什么的他们,神情瞬间变得冷冽和森寒起来。
站在刘健身旁的李东阳,直接上前一步,对着弘治皇上躬身拱手奏报道:
“启禀皇上,女真余孽,蛮夷之辈,成化年间就屡次犯边,态度对我大明相当桀骜不驯,故而后来惹来雷霆之怒,先皇四次讨伐清剿,险些让这些女真蛮夷灭族。
皇上登基之后,一直秉持仁德之政,所以对于这苟延残喘的女真蛮夷,方才手下留情,给其残喘的机会,谁曾想到这些女真余孽,对于皇上这般恩赐根本不知感恩戴德,竟然恩将仇报,意图对太子殿下不轨!
故而微臣谏言,此等狼子野心之辈,根本不值得皇上心软可怜,微臣奏请陛下,待来年开春,兴兵关外,继续讨伐清剿这些女真余孽就是。
此次务必坚壁清野,永绝后患,绝不再给他丝毫喘息和报复的机会!”
李东阳话语出口,大殿之上的一众朝臣,顿时一脸诧异的朝着李东阳望去。
站立在其旁边的刘健,在听闻到李东阳的话语,面露疑惑之色的他,在稍稍思索了片刻后,瞬间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接着赶紧跟在李东阳的身后,开口出言附和起李东阳方才所奏起来,而因为有了两位阁老的带头,后面的一众朝臣,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纷纷上前躬身拱手,以示赞同。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到底是谁说的!
乾清宫中。
大殿之上。
伴随着李东阳的开口。
在其身后的一众朝臣。
纷纷开始出言劝谏起来。
所有朝臣都在说这女真,乃是狼子野心之辈,不值得心软可怜。
众口一词的劝谏弘治皇上,待来年开春,兴兵讨伐清剿这些女真余孽。
最初的时候,六部尚书之中,有些人还没有想明白期间的厉害关系,可是在看到大家众口铄金,意见出奇的一致统一之后,这些还心中还有疑虑的朝臣,纷纷先后想明白了期间的缘由。
他们担心皇上在此时兴兵北上。
要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冬季!
京师比关外还要暖和许多,天气就这般寒冷难熬。
真若跑到了关外,那寒风凛冽,打在脸上仿若刀割一般的地方。
未习惯那般苦寒之地的大明兵丁,岂不是还未待寻到女真余孽,就有可能被冻伤冻坏大部分?
水土不服的大明军伍,万一再被那些女真余孽寻到了空子、占了便宜,到时候岂不是更加冤枉。
所以想到这里的一众朝臣,生怕弘治皇上突然动了即刻兴兵北上的念头,故而才有了方才一众朝臣劝谏皇上,让其在来年春天,再兴兵清剿的事情。
弘治皇上听到殿下一众朝臣所言,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的同时,出声答复道:
“朕也是这般意思,之前只是怪朕,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纵使其身为蛮夷,但是也不应该因为一件错事,就落得一个灭族的下场,可是如今看来,朕方才知晓,有些事情是分人的,善良也是要看对象的。
对于这是冥顽不灵,十恶不赦之辈,朕的心中就只剩下后悔,后悔朕当年没有将父皇留下的清剿大业,继续维持下去,现在细细想来,当时若是再坚持两次,或者就一次的话。
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眼前这般情景。
唉!”
弘治皇上话语说到最后,以一声轻叹,结束了自己的话语。
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这番话语之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众人的心绪,很快又恢复到了这件事情本身上面。
一众朝臣均皆没有想到,这女真余孽会这般胆大妄为,当年成化那般清剿于他们,也未见他们前来报复过分毫,这次是怎么了,而且一上来就是对太子殿下动手,如此嚣张之举,若是不出兵讨伐教训一番的话,置大明威严于何故。
经由太子殿下遇刺这一事,整个朝堂上下,对于这件事情,意见出奇的统一起来,在弘治皇上的最后首肯之下,这件来年春天的兵事,也就这般被定了下来。
在场的一众朝臣,见到弘治皇上松口答应的同时,众人心中瞬间就是一松。
站于一旁的李东阳,更是继续拱手奏报道:
“启禀皇上,如今已然出现了这女真余孽进关一事,但是此次入关的余孽是否就是这些,目前还不可知,所以微臣谏言,皇上应下旨召唤太子殿下回京,让其返回皇城之中。
如此一来,纵使有宵小另起贼心,但是在京师这般重重护卫之下,也可保太子殿下平安无恙。”
李东阳话语一出,大殿之上的众人。
顿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此刻众人方才忽然意识到,除了派兵清剿女真余孽之外,让太子殿下深居宫中,如此方为保证其安全的稳妥之策。
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就欲仿效方才劝谏皇上来年兴兵一般,又准备齐齐上前劝谏。
可是这次众人的动作还未待成行,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就出言喝停了众人想要劝谏的举动。
“且慢!”
弘治皇上此言一出,一众朝臣的动作顿时就是一滞。
所有人尽皆停下出言劝谏的动作,纷纷抬头朝着弘治皇上望去。
弘治皇上见到众人停下,眉头微皱的他,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话语的措辞一般,就这般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弘治皇上看向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短时间内返回京师可以,但是说让其不再去天津卫,一时之间好似有些难以办到。”
弘治皇上说完这句话语,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站立在最前的刘健和李东阳两位阁老,在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这句话语之后,仿若想到了什么的两人,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弘治皇上也并未让众位朝臣等待太久,稍稍停顿片刻的他,就对着殿下的一众朝臣开口说道:
“众位爱卿,土豆在天津卫大获丰收一事,几位可曾有所听闻?”
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神情稍稍一愣的众位朝臣,纷纷点头之余,神情却也变得更加疑惑起来。而站立在最前面的内阁首辅刘健,更是躬身拱手,对着弘治皇上出言奏报道:
“启禀皇上,当初您派太子殿下前去天津卫的苦心,微臣心中明白,但是眼下土豆已然丰收,也因为太子殿下栽种、收获之时皆有祈福的缘故,天下众人在闻听此事之后,无不视为祥瑞之事。
不过让微臣不明白的是,眼下天津卫大棚园区土豆都已收获完成,太子殿下继续待在那里,又有何意义呢?这般形势之下,哪有返回京师来的安全?”
刘健满面疑惑,和刘健一般模样的,还有站在旁边也知晓其间因果的李东阳,两人尽皆一头雾水的朝着弘治皇上望去,想弄清楚太子殿下此时还不能归来的缘由。
弘治皇上听到刘健的话语,看到他那疑惑的神情,眉头微皱之余,想起之前朱厚照密奏之上所言,开口说道:
“因为这一季,大棚园区之中,除了种植土豆之外,太子又大规模种植了另一批作物,此物和土豆不同,因为土豆自身的原因,它不适合成为主粮。
但是太子眼下在天津卫种植的这种作物,不仅产量颇丰,而且抗旱还不挑地,甚至就连产量,也要远远高于米粟等物,更为重要的是,它可以作为主粮!
所以为了大明百姓在明年春天,能在一定范围内可以种上这般抗旱高产的作物,所以太子上书向朕请旨,想要朕允许他在大棚园区再待上一段时间,直到确定这作物长势正常为止。”
弘治皇上话语出口。
大殿之上的一众朝臣,顿时神情百变,各式各样的神情,更是快速浮现在一众朝臣的脸上。
有在听闻到这般作物面带喜色的,还有因为太子殿下迟迟不归而担忧不已的,当然,其间也不乏有人怀疑这只是太子殿下的拖延之词,好能在外面继续逍遥的。
不过大多数的朝臣,对于这件事情,还是以相信居多,尤其是因为之前的土豆一事,众人对于太子殿下所言新奇物种的奇特,是开始变得越发深信不疑起来。
站立在前面的刘健,在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这般解释之后,知晓太子殿下为何近期还需待在天津卫缘由的他,也停下了劝谏太子殿下回京的话语。
让堂堂一国太子忙于农事,此举确实是有些不务正业,但是这也没法,要是普通的农事,自是有朝臣和一众农户代劳即可,可是像太子殿下这般。
是在寒冬时节反季种植的,又是种植一些从未见过的物种。
说实话,此事若不是太子殿下操持的话,满朝上下,又有谁敢站出来说上一句‘我懂!’
偌大的天下,正因为无人为太子殿下分忧,方才造成了他这般忙碌的局面,所以此刻的众位朝臣,心中在无奈之余,也有一丝愧疚,连太子殿下都开始亲力亲为,方能将这件事情办好。
这般一来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朝臣很没用?
一众朝臣胡思乱想,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看着众位朝臣这般神情变化后,干脆开口继续说道:
“太子在天津卫还有要事,朕若是现在让其返回京师的话,那无疑是置大明江山社稷于不顾,土豆的产量,之前众位朝臣均已见过,若是再有了这玉米作为辅助,朕敢保证,大明万事基业稳矣。
所以正因为如此长远考量,朕任由太子继续逗留天津卫的同时,更是准备从京营之中,调拨十万兵丁前去,护卫在太子的周边,以此保太子无恙。”
嘶!
十万!
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
在听到弘治皇上说出这句话语之后,瞬间被惊诧的直接呆滞在了当场。
所有朝臣目瞪口呆的同时,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坐在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
要知道整个京师周边,担任卫戎京师之责的京营诸军,登记在册的也还不到三十万人。
而且这还要将其间吃空饷的,还有老弱病残的兵丁划入,如此一来的话,真正的京营兵马,能有二十万左右,就已经算是顶天的存在了。
可是就在这般情形之下,弘治皇上居然想要调动一半的京营兵马前去天津卫?
想到这里的一众朝臣,下意识的就想出言反驳,可是他们的话语还未待出口,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
“神机营在京师也没什么用处,此次神机营所属,全部调派至天津卫就是,反正太子喜欢火器军伍,正好交由他指挥就是。”
弘治皇上此言一出,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脸色开始变化的越发精彩起来。
身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更是当仁不让,在弘治皇上话音刚落之后,就直接躬身拱手,上前对着弘治皇上劝谏道:
“启禀皇上,调动兵马前去天津卫一事,微臣也认为有此必要,但是一下子调动十万京营士卒前去,那万一这段时间京师出现什么变故的话,届时谁来卫戎京师?
京师的防卫又将依托于谁?”
刘健言辞恳切,躬身面向弘治皇上的他,在话语出口之后,更是直接跪伏于地,口中高喝道:
“皇上!三思啊!”
刘健的这般动作,仿若一道导火索一般,在场的一众朝臣,纷纷紧随其后,跪伏在了大殿之中的同时,口中附和之语更是此起彼伏。
“皇上慎重啊!京师乃一国之重地,若半数京营全部调去天津卫的话,一旦京师有变,届时从何处调兵支援?”
“皇上三思啊!京营不同于他处卫所,万万不可妄动啊!”
“请皇上收回成意,大明天下之大,卫所之多,不动京营的话,也可以从他处调兵啊!”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在听闻到这句话语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接冲着殿下惊呼道:
“谁说的?”
正欲劝谏的几位尚书,听到弘治皇上突然开口,神情顿时就是一滞。
接着更是一脸迷惘的思索着弘治皇上这句话语的意思。
谁说的?
说的什么?
就当群臣正在胡乱思索的时候。
站于前方的李东阳,忽然转头朝着最后劝谏的兵部尚书熊绣望去。
而旁边的刘健,在看到李东阳的动作之后,貌似也想到了方才兵部尚书熊绣所言的话语。
大殿之中,伴随着弘治皇上的这句话语出口,顿时一片安静,之前那些劝谏的朝臣,一瞬间全部停下了劝谏的话语,所有人三缄其口默不作声。
位于众人之中的兵部尚书熊绣,当他看到李东阳朝着自己看过来之后,起初还有些疑惑的他,忽的想起自己之前所言所语,瞬间脸色煞白,满面惊惧后悔之色。
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他朝臣,在看到两位阁老的动作之后,也或多或少回想起了之前熊绣所言的那句话语,偌大的乾清宫,瞬间没了一丝的声响。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目光在殿下的一众朝臣身上扫过,见到无人回答自己之后,神情渐渐转寒的他,并没打算善罢甘休,继续追问道:
“朕问的是,刚才那句从他处调兵的话语,到底是谁说的?”
弘治皇上此言一出,兵部尚书熊绣的脸色,瞬间变的更加煞白起来。
站于最前面的刘健,听出弘治皇上话语之中的不悦,紧皱眉头的他,拱手望向弘治皇上,想要先将此事圆滑过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不搜不放心啊!
可是刘健刚刚抬起手臂。
圆滑的话语还不待从口中说出。
跪在后面的兵部尚书熊绣,就硬着头皮抬起头来。
对着弘治皇上拱手施了一礼之后,开口奏报道:
“启禀皇上,方才那句话语,是微臣说的。”
拱手正要奏禀的刘健,听闻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声之后,顿时停下了将要出口的话语,轻轻叹了一口气的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慢慢放下手臂,低头静静观望起来。
他明白皇上一再追问那句话语的缘由,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要趁着熊绣话语的漏洞,继而在他处调兵,满足那十万之数就是。
可是大明建国已逾百年,兵事几经变化,到了现在早就已经进入到了一种稳定的局面,诸处的军户卫所,已经达到了最为合理的程度。
说是从他处调兵周转,但是谈何容易。
如今大明的诸处卫所,主要就是分为京营和地方卫所,而这地方卫所又可以分成边军和沿海诸处卫所,剩下在内陆能成规模的,也就仅仅只剩下云贵之地,用于镇守那些土司的军户卫所了。
这般军户和卫所配置,可以说是诸处皆有用处也差不太多。
一旦从某处调兵的话,他所产生的缺额,势必就要从他处继续调拨补充。
可是如此一来的话,就仿若是拆东墙补西墙一般,根本就没有尽头。
刘健满面忧愁,根本不知道熊绣这句失言之语该如何搪塞过去。
而一旁的李东阳等人,此刻也和刘健是一般模样,眉头紧皱的众朝臣,更是满面忧色,目光不时的朝着熊绣望去。
熊绣跪于众人的后面,原本是左侍郎的他,在刘大夏被从尚书之位上罢免之后,他则被弘治皇上提拔成了新一任的兵部尚书,可是谁曾想到,自己这尚书位置还未待坐稳。
结果就碰到了眼前这件事情,心中懊恼后悔万分的熊绣,眼下更关心的是,如何才能躲过眼前这一劫,要知道一旦惹怒龙颜,别看他现在身为尚书,但是接下来,没准就会变成和刘大夏一般境况。
想到这里的熊绣,眉头越发紧皱的同时,心中更是开始快速的思索起来,就这般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承认完方才那句话语是出自他口的熊绣,又继续拱手奏报道: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十万之数的兵丁,若是全从京营之中调拨的话,数量实在太多,京营本就已经削减人员兵丁,若是再调拨至天津卫的话,势必会让京师的防卫陷入瘫痪。
此举非明智之举,所以微臣谏言,皇上没有必要将这兵丁全部从京营之中调拨,天下卫所颇众,每个卫所就是抽出百人,四五万的兵力也是不在话下。
故而微臣认为,皇上真若想要调兵前往天津卫的话,不妨采用京营和天下各处相结合的办法,如此一来的话,数万兵力,轻松就可凑出!”
熊绣话语越说越通畅,原本还有些断断续续的话语声,在开了头之后,更是一气呵成、滔滔不绝。
就连原本微微有些怒容的弘治皇上,在听到熊绣的话语之后,都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是与此同时,殿下的一众朝臣,却纷纷皱起了眉头,毕竟按着熊绣此言的话,那几乎就是和他们站在了对立一面,要知道众人方才可是刚刚劝谏完弘治皇上,让其放弃调拨那般数量兵力前往天津卫的事情。
结果这眨眼之间,兵部尚书熊绣就开始帮着出谋划策起来,意识到这一点的一众朝臣,眉头紧皱的同时,脸色也开始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而这边的熊绣,在说完那些话语之后,看着弘治皇上已经缓和的神色,在想起之前那些话语所代表的意思,神情一苦的他,继续说道:
“这兵员一事解决起来自是容易,但并不代表微臣认同皇上方才的建议,十万兵丁的数量,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微臣认为,纵使真有这般数量的兵丁到达天津卫,但是天津卫一时之间,也修整不出安置这些兵丁的场所,此刻时值寒冬,一旦连兵丁住所都安置不及时的话。
接下来势必将要发生冻伤甚至减员,所以微臣认为,纵使皇上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但是也不必派去十万大军保护太子殿下,除非天下大乱,否则哪需十万大军,区区半数都可以让天下宵小望而止步。”
熊绣此言一出。
跪伏在地上的一众朝臣,顿时神情就是一松,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位于最前面的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在听闻到熊绣所言之后,更是对视了一番,接着互相点头示意表赞同之后。
刘健当即不待弘治皇上开口,接着熊绣的话语,继续奏报道:
“启禀皇上,微臣也认为熊尚书言之有理,十万大军的兵力,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再加上天津卫又不像是京师,有这般广袤的地界,这十万大军若是集结在天津卫后,到时候如何安置,真会成为一个问题。
要知道眼下这般集结,除非有大片现成的房屋,否则新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故而微臣也同意熊尚书的谏言,劝谏皇上不若将这十万之数减半,调拨五万兵丁前去就是。”
跪在后面的熊绣,听闻到刘健的话语,心中猛的一松的他,更是下意识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此刻的他,更是暗暗庆幸自己,一番周折之后,不仅将方才的话语给圆了回来,而且顺势也挽回了自己在群臣心中的印象,旁的不言,眼下这内阁首辅刘健能赞同自己的话语就是明证。
而在熊绣思索的这段功夫,前面的刘健已经将劝谏的话语说完,李东阳身为次辅,更是紧随其后,继续劝谏起来。
“启禀皇上,微臣也和两位大人一般意见,认为五万兵丁之数已然足够,毕竟天津卫地界有限,有五万兵丁驻扎在天津卫,再加上之前天津卫已有的兵丁,诸处兵力联合在一起,绝对能保太子殿下周全!”
弘治皇上坐于龙椅之上,听到殿下三位朝臣的谏言,面上无悲无喜,在李东阳话语说完之后,目光又朝着在场的其他朝臣望去,探寻的目光,更似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一般。
见到这一幕的其他几位尚书,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上前继续附和起来。
弘治皇上见到这般情况,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调五万试试,若是不够的话,朕在从他处想办法就是。”
弘治皇上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安静,所有朝臣神情一松的同时,更是齐齐附和道:
“皇上圣明!”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赞颂的声音响起。
而坐在上首的弘治皇上,却是心中欣喜不已。
要知道按着朱厚照所递交上来的密奏所言,他是想要五万兵丁前去天津卫,用以练兵。
此事若是换了往常,弘治皇上是铁定不会应允朱厚照调兵的事情,可是眼下却不然,因为女真余孽行刺这件事情,瞬间就让弘治皇上心生警惕,担心再有胆大妄为之辈,意图对朱厚照不轨的他,更是动起了调兵十万的念头。
结果显而易见,十万之数显然是超出了一众朝臣的想象,弘治皇上在说出之后,立刻就遭到了一种朝臣的劝谏,不过让弘治皇上心中稍安的是,最起码太子所奏请的那些兵数,自己总算是给他实打实的凑足了。
所以弘治皇上在殿下的一众朝臣呼喝完毕之后,神情淡漠无比的他,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朕在此刻先给你们提个醒,这五万兵丁,必须是精兵强将,汝等若敢拿那些老弱病残来糊弄朕的话,哼!”
后续的话语,弘治皇上没有说出,但是在场的一众朝臣,却瞬间都明白了弘治皇上话语之外的意思,身体一紧的同时,更是暗暗记下了此事。
尤其是内阁的两位阁老和兵部尚书熊绣,此刻更是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将皇上的这番话语,如实转告给那些负责此事的官员小吏,让他们明白皇上的决心所在,切勿胆大包天,触碰龙之逆鳞,否则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殿之上。
伴随着弘治皇上的话语声,瞬间又是一片安静。
弘治皇上坐于龙椅之上,心中暗暗思量,太子所言的调兵一事,如今已然解决。
至于兴兵关外、征讨女真余孽的事情,在之前也已确定完毕,感觉此次召见群臣诸般事情都已定妥的弘治皇上,又稍稍沉吟了片刻,感觉没有他事需要继续补充之后,干脆开口对着殿下的一众朝臣说道: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情要奏,若是没有的话,退下就是!”
大殿之下的一众朝臣,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眉头紧皱的众人,稍稍思索了几息,见到无人发言的他们,磕头行礼,接着慢慢朝着大殿外面退去。
偌大的乾清宫,又开始恢复成了之前的安静模样。
而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对着一旁的萧敬开口召唤道:
“萧敬!”
“奴婢在!”
侍奉在弘治皇上身后的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顿时快步上前,躬身应是。
“从司礼监调拨几个公公过去,让他们督促内阁和兵部,早早将这调兵一事落到实处,叮嘱他们办事切勿拖拉,若是朝臣之中有人阳奉阴违的话,东厂直接出手就是!”
萧敬听闻此言,神情顿时一凛,面色变得森寒的同时,更是躬身答道:
“奴婢遵旨!”
弘治皇上听闻到萧敬的应答,微微歪了歪脖颈,确认没有后续需要补充的旨意之后,对着萧敬轻轻挥了挥手。
萧敬见状,躬身施了一礼慢慢的朝后退去,接着转过身朝着一旁的几名太监招了招手,一阵密语之后,这几名小太监就快步朝着大殿外面跑去。
大殿之内。
弘治皇上朝着大殿外面张望着,许久之后,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的他,收回目光的同时,下意识的又将手放在了奏章上面,静心凝神开始一本本的批阅起来。
……
天津卫城之中。
整个城池的戒严,还在继续。
因为阿隆古对于认人一事之前并未太过上心的缘故,所以他能认出来的人数,实在是有限的很,所以为了避免遗漏,陈远在和谷大用一同送石报奇去太子殿下府邸的时候。
就将原本从天津卫城西北角开始的搜索辨认行动暂停,准备等石报奇从太子殿下那里返回之后,再继续开始。
可是谁曾想到,原本一副铮骨男儿模样的石报奇,在见到朱厚照后,居然被他几句话语,弄得心神失守,到了最后,更是连站立都变得极为困难。
神情茫然,眼泪鼻涕横流不已的同时,原本一直挺拔的身体,更是要靠大明兵丁拖拽,方能从太子殿下所在的府邸拖出。
尾随在后面走出府邸的陈远和谷大用,看到石报奇突然变成这幅模样,眉头紧皱的同时,更是一脸为难神色。
谷大用将陈远等人送行到了府外之后,屁股依旧疼痛不已的他,朝着陈远看了一眼,才有些担忧的问询道:
“陈大人,凭借石报奇这幅模样,那搜索和辨认的行动,还能继续吗?别到最后忙活一场,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此刻的陈远,也正因为此事而忧愁不已,听闻到谷大用问询的他,在叹了一口气后,也是一脸无奈,满面苦涩的他,抬头朝着前面被拖行着离开的石报奇看了一眼,喃喃回答道:
“本官也不知道,但是也不能就这般放弃吧,所以啊,还是尝试一番吧,没准会有所收获。
也没准对方在听闻到他们被俘的那一刻,就已然逃出了城外,但是不搜寻一番,本官实在是不放心!”
站立一旁的谷大用,听闻到陈远的话语,同样一脸忧色的他,也忍不住默默点头。
毕竟事实确实是如陈远方才所言,不搜寻一番,实在是不放心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府邸大门所在。
谷大用见到诸般事情处理妥当。
感觉没有必要再跟着陈远前去的他。
在从府邸走出之后,就和陈远道别,吩咐车夫带着他返回书店,继续去那里监工就是。
而这边的陈远,见到谷大用离开之后,收回目光的他,看到已经被扔到马背上的石报奇后,直接喝令手下所属,开始朝着来路折返回去。
伴随着众人的返回,之前已经停滞的搜寻工作,又开始重新开始起来,一座座的院落被兵丁敲开院门,继而提刀进入,将一众百姓全部哄赶到院落之中后,再将石报奇和阿隆古两人召唤进来,分开辨认。
不过此刻的石报奇,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模样,因为朱厚照的那番话语,已经完全陷入到自责之中的他,心神迟迟无法从族人尽皆因为他死的伤痛之中恢复过来。
而和他相比,对面不知缘由的阿隆古,在见到石报奇的这般模样之后,神情开始变得惊惧不说,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缘由,方才能将石报奇变成眼前这幅模样。
阿隆古想开口问询,可是陈远手下的兵丁,根本就不给阿隆古近前机会,两人纵使进入院落之中辨认,也是一前一后分别进院,得到两人相同的答案之后,方才开始下一家的搜寻。
所以阿隆古在担忧不已的同时,看向旁边陈远等人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越发惊惧起来。
时间流逝。
陈远的搜索,根本就没有丝毫停止或者懈怠的意思。
带领着石报奇和阿隆古两人,在偌大的天津卫中,已期能将那隐藏在暗流之下的贼人,如数清理出来。
可是他们还是小瞧的李士实的小心行事,当时在他听闻到石报奇被抓之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迟疑,不仅将之前在石报奇等人面前露过面的手下全部撤离。
就是他自己,也在听闻那些露过面的手下撤退完毕之后,快速的朝着城门外面行去。
结果他的马车方才离开城门,一匹骏马就赶到了城门的旁边,接着高耸的天津卫城门,就在李士实的马车后面,徐徐关闭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李士实,面上虽然依旧是之前那般淡然模样。
可是在其心中,却是暗自庆幸不已。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只要自己在稍稍耽搁一下的话,就连他自己,都要被关在天津卫城之中。
如若自己都身陷囹圄的话,那此次的京师之行,不仅说是完败,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出王爷在京师的诸般布置。
继而将数代宁王所积攒下来的诸般人手全部毁于一旦,想到这里的李士实,心中庆幸不已的同时,更是暗暗打定主意,日后的他,纵使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也是勿做他想,乖乖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罢了,千万不要在像这回一般,担心对方捣乱,然后去和对方联合了,结果就因为和他们联合,差点害的自己整个布置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之后,渐渐放下这已经结束的事情,大脑里开始思索,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的诸般变化。
马车缓缓前行。
在和马车外面,还有诸如王立东等护卫,此刻也正和李士实同行,一起朝着京师的方向行去。
此刻的他们,也和李士实是一般心情,要知道这些时日以来,他们都跟在李士实的左右,尤其是那次在河边的会晤,他们更是悉数到场。
届时那些女真族人将他们的模样忘记还好,可是但凡有能记住他们的存在,那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将是万劫深渊,所以此刻逃脱一难的一众手下。
众人在惊惧庆幸过后,就纷纷一脸感激的朝着旁边的马车望去,正因为李士实的英明之举,方才让他们逃离此次的劫难。
此时的众人,心中对李士实感恩戴德的同时,对于李士实的深谋远虑,也开始变得越发崇拜和敬佩起来。
车队缓缓而行,没消片刻,身后的天津卫城,就开始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天津卫城之中的搜捕,最终还是以一无所获而告终。
三天的时间里,陈远带着石报奇和阿隆古两人,搜遍了天津卫的角角落落,但是到最后均皆都是一无所获。
陈远满面焦急,可是却没有丝毫办法,有心想将天津卫城再搜索一遍,好查缺补漏,但是他也知这般想法的不现实,所以在将最后一处院落搜索完毕之后。
陈远一边安排手下兵丁将石报奇和阿隆古两人,押送回府衙收监的同时,一边快马加鞭,朝着朱厚照在天津卫的府邸跑去。
天津卫城本就不大。
再加上全城戒严依旧没有解除的缘故。
陈远一个人在畅通无阻的街上一路疾驰。
根本没用多长的时间,就飞奔到了朱厚照所在的府邸门前。
一番通传之后,陈远进入了厅堂,跪伏在了朱厚照的身前,言辞恳切的奏报道:
“启禀殿下,微臣并未发现大明贼人踪迹,所以前来请罪,望太子殿下惩罚!”
朱厚照在听闻到陈远独自前来觐见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端倪。
所以此刻听到陈远说出这些话语之后,朱厚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神色。
稍稍沉吟过后的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陈远,开口说道:
“起来吧!没查到就没查到吧,惩罚什么?若是用心办事还要惩罚的话,那本宫岂不是昏庸的要命。”
说完这句话语的朱厚照,看着跪在地上拱手还要说话的陈远,当即不待他开口,继续说道:
“你的事情,本宫已经听手下人说了,三天的时间里,你带着那两名女真欲孽,逐家逐户的搜索,这般情形之下还未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要么是对方隐藏的太深,吾等未寻到地方,也或者是对方根本就不再城内,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你就是对方在得知到石报奇两人被俘之后,当机立断,立刻选择彻底此处险地。
甚至还有可能,这些人只是那石报奇两人,故意捏造出来的也说不准呢!”
跪在地上的陈远,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心中越发的自责起来,早知如此的话,他应该在抓获这些女真余孽的同时,第一时间就将城门封闭,这般一来的话,对方若是真在城中落脚的话,自己抓到他们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不过对于朱厚照的最后那句话语,陈远却是有自己的意见,在听到朱厚照话语说完之后,当即拱手奏报道:
“启禀殿下,捏造一事,应该还不至于,微臣在搜捕的过程中,数度问询不说,对方的神情,微臣也时常关注,这三天的时间里,石报奇暂且不说,那个阿隆古确确实实是在寻找。
每每进入一户之后,他都是很用心的在观察着对方的相貌,辨识对方。
所以殿下若说此事是捏造,微臣感觉应该是不至于。”
朱厚照听闻到陈远的解释,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向跪在地上陈远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之前朱厚照误以为这石报奇等人入关,是因为大明之中有人在勾结外贼,欲撼动大明皇室地位。
可是在当他得知,石报奇等人是因为被西苑千户所灭族,继而入关前来报复之后,朱厚照那原本怀疑大明之人有乱臣贼子的心思,就渐渐放了下来。
后续他虽然听闻到了陈远清查全城的举动,但是因为担心城中还隐匿着其他女真余孽的缘故,所以朱厚照根本就未加制止,任由陈远清查就是。
结果谁曾想到,等待了三日之后,纵使没发现对方存在的蛛丝马迹,但是面前的陈远,依旧对存在乱臣贼子的事情深信不疑。
这般一来,原本以为是子虚乌有之事的朱厚照,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厅堂之中。
因为陈远的这句话语,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朱厚照盯着跪伏在面前的陈远,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此刻的陈远,虽然是主动前来请罪,但是因为朱厚照突然沉默下来的缘故。
他一下也是压力倍增,豆大的汗珠,更是开始从其两颊滴落,不过纵使这般,陈远还是不敢乱动分毫,老老实实的跪伏在地上,生怕自己的异动,惹来太子殿下的注意。
时间慢慢流逝,朱厚照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对着陈远轻声说道:
“你待会出去,找外面的小太监,让他们清理出一处房间,待会你将那石报奇和那名女真余孽带来。
届时本宫帮你一把,若是这般还无法将对方找到的话,那本宫也就没有办法了。”
嗯?
陈远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神情顿时就是一愣。
接着满面不可置信的他,瞬间就陷入到了狂喜之中。
硁硁磕了几个响头之后,陈远就要请辞离去,前去安排此事。
可是刚刚要开口的他,忽然眉头一皱,轻轻吞咽了一口唾沫润了一下喉咙的他,拱手对着朱厚照奏报道:
“启禀殿下,那天津卫城之中的戒严,现在是解除,还是稍稍等上一段时间?”
朱厚照听到陈远的问询,不假思索的直接答道:
“继续戒严吧,反正三天都过去了,差也不差这一两天的时间了。”
“微臣遵命!”
磕头接旨的陈远,在叩头谢恩之后,慢慢起身退出了厅堂,接着就开始安排起来。
因为太子殿下所在的府邸,和府衙的位置比较接近,这边的陈远在府邸之中,找那些小太监帮忙,收拾是何问话审讯的房间。
而在另一边,陈远则是让府门处的守卫帮忙,带上自己的印信,前去天津卫兵备府衙提人。
就这般两边齐头并进之下,府邸这边房间刚刚收拾妥当,那边押送石报奇和阿隆古的兵丁,也到了府邸的门前。
接下来在一番安排之下,石报奇被率先带入到了一处房间之中,在几名兵丁的看押下,被绑缚于椅子之上,等待着朱厚照的到来。
此刻的石报奇,已经不复之前那般哭哭啼啼的神情,不过在他的眉宇之间,还是充满了自责的神情,一脸茫然和悲戚的模样,更似是无丝毫活下去的念头一般。
片刻的时间过去。
因为朱厚照也想知晓,到底有没有乱臣贼子想要对自己意图不轨,所以在听闻到诸般事情都已准备完全之后,朱厚照也拿着他让小太监准备的东西,进入到了这处房间之中。
进入房间之中的朱厚照,最先看到的就是石报奇那般毫无眷恋的神情,见到对方这般模样的他,忍不住就嗤笑了一声,一想到后世的建州女卫,已被自己屠戮一空的朱厚照,心情就忍不住越发的荡漾起来。
而对面的石报奇,虽然一脸呆滞,但是安静的房间之中,突然出现的笑声,还是将他从思绪之中惊醒,当他看到大明太子又坐在他的对面,并且还是满面欣喜的模样之后。
心中悲戚万分是石报奇,顿时就开始变得恼怒起来,原本自责和毫无眷恋的眼神,也开始渐渐有了愤怒的模样。
朱厚照看到对方这般神情,丝毫不以为意,继续笑呵呵的看着石报奇的同时,开口说道:
“抱歉啊,看到你这般难受的模样,本宫就忍不住想笑,所以你若是感觉愤怒的话,那你忍着就是!”
石报奇听闻到朱厚照的这般言语,神情变得越发愤怒的同时,开口就要冲着朱厚照谩骂。
可是他的嘴巴方才张开,朱厚照就冲着一旁的兵丁呼喝道:
“堵住他的嘴!”
“遵命!”
“我……呜……呜……”
石报奇的话语刚刚出口,嘴巴就被站在后面的兵丁用破布堵上。
原本想要大声谩骂的石报奇,满腔的歹毒语言,到了最后却化成了一阵‘呜呜呜’声。
朱厚照没有理会石报奇的谩骂,稍稍停顿了一会之后,看向对面的石报奇,开口问询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天津卫城之中,无缘无故就开始戒严,无缘无故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寻找你们的踪迹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惊骇的石报奇
“你们是如何被发现的?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要知道据本宫所知,你们可是到天津卫城有段时间了。
怎么突然之间,而且还是在你们隐藏了数日之后,就被官兵大面积的搜捕!”
朱厚照无视对面石报奇的‘呜呜呜’声,身体前倾的他,盯着对面的石报奇,一句句问询的话语,更是从其口中不断被说了出来。
而对面的石报奇,在听闻到朱厚照的这番话语之后,口中的动静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之余,眼睛也开始瞪得越来越大了起来。
朱厚照看到石报奇这般神情变化,心中渐渐有数的他,话语未停,依旧继续着,道:
“造成这般缘由的内情,你们真的什么都知晓吗?”
对面的石报奇,此刻已经没了丝毫动静,只是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厚照,那微微有些焦急的神情,仿若想早点知道朱厚照后面的话语一般。
可是朱厚照的话语,依旧没有丝毫改变,慢条斯理的他,心中底气越发充足的同时,更是继续追问道:
“也或者说,你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是因为何故吗?”
石报奇无言,或者说他现在无法开口发言。
但是在当他听闻到朱厚照的这些话语之后,大脑却开始快速的思索起来。
在之前的时候,因为听闻到那李士实的警示,说城中有官兵在搜捕什么,再加上听闻连李士实他们都要先行隐藏撤离的缘故。
石报奇等人下意识的就将他们自己代入了其中,接下来根本没有多想,直接选择了暂时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当时的他们,因为太想报仇,太想留着有用之躯有所作为,所以一路潜行准备出城,直到最后在北门与官兵发生交锋,继而被俘。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除了审讯之外,更是日日都有事情要做,再加上后来得知族人之死,自己难逃责任的他,更是顾不上再去思索前尘过往。
可是此刻经由朱厚照出言提醒,石报奇方才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他们在没有和那孙先生联合的时候,哪怕走在大街上都无人管束,结果在和他们联合之后,不仅被圈进院落之中无法出门不说,到最后居然还来了一个全城搜捕。
而且到了最后,他和他的族人或死或俘,但是那些和他联合之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哪怕是在天津卫挨家挨户的搜寻,也难以寻觅到对方的影踪。
想到这里的石报奇,瞪大眼睛的他,仿若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喘息的动作开始变得越发明显不说,脸上的怒容也是越发旺盛。
坐于对面的朱厚照,见到石报奇这幅模样,微微一笑之后,继续出言问询道:
“怎么?想明白了?”
石报奇嘴巴被堵住,自是不能回答朱厚照的问询。
不过朱厚照本来也没想得到石报奇的回答,此刻在看到石报奇的这般表现之后,朱厚照已然明了之余,更是继续拱火道:
“该不会你到现在还认为,本宫手下那些兵丁是无缘无故对你们动手的吧?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的话,谁会在你们藏匿几天之后,方才开始大规模的全城搜捕。
正常来说的话,不是应该在发现你们踪迹的时候就开始大肆抓捕吗?可是你们在外面游荡的那几天,可曾收到任何风声?
事情到了这里,本宫也不妨跟你直说,正是有人将这消息报了上来,方才有了天津卫的后续反应,而这报信之人,你现在应该也猜到是谁了吧?”
朱厚照循循善诱,诱导着对方朝着那个方向继续联想。
果不其然,石报奇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开始变得通红起来。
朱厚照观察了片刻,看着时机差不太多了之后,终于开始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本宫今日找你前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同时也给本宫一个解惑的机会,让我们一起将那人抓住,审问他这般作为的缘由可好?”
石报奇正在怒气冲霄之时,忽的听到朱厚照的话语,神情在愕然之后,更是微微有些落寞。
三天的时间!
整整三天的时间!
虽然石报奇大半部分时间,都在因为族人的死亡而自责,但是周边所发生的种种,他本就是亲历之人,自是历历在目。
在过去那三天的时间里,大明军伍押送着他和阿隆古走遍的天津卫的角角落落,将天津卫中的所有房屋院落全部检查了一遍。
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石报奇就和大明军伍前去查探过,可是他们这般搜寻,都未见对方影踪,难不成这大明太子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成。
想不出还有比这般更为厉害办法的石报奇,对于朱厚照所言不屑于顾的同时,更是直接将头转向了别处,连看都不想再看朱厚照起来。
朱厚照见到对方这般神情,同样没施以好脸色,嗤笑了一下之后,嘲讽的说道:
“蛮夷就是蛮夷,目光短浅,鼠目寸光,空有一身力气,却仿若六畜一般,根本没有丝毫智慧!”
石报奇听闻此言,感觉被羞辱的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朝着朱厚照望去,大力挣扎了几下,貌似是想要起身一般。
可是身体已经和椅子绑缚在一起的他,再加上身后兵丁的按压,石报奇在用力挣扎了两下无果之后,也就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不过纵使这般,石报奇看向朱厚照的眼神,却是开始变得越发凶狠起来,看那模样,似乎是将之前对那李士实等人的恨意,一并算到了朱厚照的身上一般。
朱厚照看着对方的举动,知道这般继续下去没有丝毫意义,也懒得再继续废话下去,直接说道:
“本宫最后跟你确认一遍,你可否愿意向本宫形容一下那人的样貌,若是愿意的话,那你就点点头,届时那人若是真能找到的话,本宫也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当本宫没说,直接回你的监牢就是!”
朱厚照话语出口,就看向对面的石报奇,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被绑缚于对面的石报奇,在听到朱厚照的这般话语之后,突然沉默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朱厚照的他,更是紧皱眉头,似乎在理解朱厚照方才所说的话语一般。
形容一下容貌?
就能找到那人?
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自己理解错了?
一时之间难以理解朱厚照所言的他,顿时呆滞在了当场,一脸茫然。
坐于对面的朱厚照,见到石报奇这般神情之后,眉头一皱的他,直接说道:
“不愿意是吗?那就算了,将那个女真余孽带进来就是!”
朱厚照话音刚落,站立在石报奇身后的几名兵丁,顿时就躬身准备将石报奇带走。
石报奇在察觉到兵丁的动作之后,瞬间回过神来,口中呜呜呜声不断地他,仿若想要说些什么一般。
可是那些兵丁,哪里会去管这石报奇想要说些什么,太子殿下有旨,按着他所下的旨意执行就是。
一脸抗拒的石报奇,似乎也发现求这些兵丁没用,转过头的来的他,更是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朱厚照,呜呜呜了几声之后,反应过来的他,开始不断的点起头来。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见到石报奇的这般举动,微微皱眉的他,对着那些正在忙活的兵丁说道:
“等一下!”
对面的兵丁,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顿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向朱厚照,等待着他的后续旨意。
朱厚照见到兵丁停下动作,目光顺势转向一旁的石报奇,开口问询道:
“石报奇,你这点头的意思,是说你同意了本宫方才所言吗?”
这一回的石报奇,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快速的点起头来。
朱厚照见到他这般举动,对着一旁的兵丁说道:
“将他嘴上的抹布拿开,本宫有话问他。”
在石报奇身后站立的兵丁,听闻到朱厚照的旨意之后,伸手取下抹布的同时,静静站于一旁,做好了随时再次堵住的打算。
可是已经吃过一回亏的石报奇,怎会在相同的问题上再犯错误,目光直视朱厚照的他,更是不发一言,静静等待着朱厚照的问询。
朱厚照见到石报奇这般老实的模样,也甚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的同时,开口冲着石报奇问询道:
“既然你同意了本宫方才的建议,那咱们就开始了,本宫现在问你,他们的领头之人,那人的眉毛是何般模样?粗?细?淡?重?你可有印象?”
石报奇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顿时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这般描绘他人容貌办法的他,神情在惊愕的同时,更是微微有些呆滞,不过好在有过前车之鉴的缘故。
这一次的石报奇,很快恢复过来不说,更是赶紧答道:
“眉毛不算太粗,也不重!”
朱厚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什么形状,你可否能描述一下?”
形状?
石报奇听闻此言,顿时眉头一皱。
在他之前的认知当中,感觉天下的眉毛也就有粗细重淡之分,至于什么形状,这个石报奇之前还真没注意过。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见到石报奇皱眉的动作,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缘由,拿起炭笔在纸上寥寥几笔之后,就画出了好几种眉毛的形状。
接着将纸张拿起,用一页白纸遮掩住其他,在仅仅露出一对眉毛之后,对着石报奇问询道:
“是这样的吗?”
石报奇正在苦思冥想该怎么描述之时,忽的听到了朱厚照的话语声,目光顺势望去的他,当他看到朱厚照手中所拿的画稿之后,猛然露出一脸震惊之色的他,更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
“不是!”
朱厚照见状,倒是未言其他,将纸片下移,露出另一对眉毛后,继续追问道:
“这对呢?”
“嗯……也不是!”
“这对呢?”
“像,但是那个弯好像比这个要大一点。”
朱厚照听闻到这句话语,翻过纸张,朝着石报奇所言的这对眉毛看了一眼之后,干脆重新拿起一页纸张,几笔之后,一对新的眉毛,就开始在朱厚照的成型起来。
画完之后的朱厚照,举起这张画纸,出言问询道:
“这回呢?”
“嗯,很像了!”
石报奇点了点头,看向朱厚照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发严肃和佩服起来。
现在的他,虽然只是在和朱厚照讨论这眉毛的事情,但是他已经有些明了,朱厚照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果不其然,在石报奇稍稍有闲暇胡乱思索的时候,朱厚照的话语声,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响彻起来。
“他的眼睛,你给我描绘一下,或者若是不行的话,本宫就再给你画出几个,届时你再从中挑选就是。”
这一回的石报奇,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已经明白朱厚照意图的他,干脆直接出言道:
“丹凤眼,有点内双,内勾外翘,中等大小吧?”
石报奇说到最后,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眼睛大小这个,真的无法区分,毕竟有脸型大小在那里做着对比,所以石报奇说到大小的时候,也开始变得含糊起来。
朱厚照听闻到石报奇所言,闭目稍稍沉思了几息之后,拿起炭笔,在桌案之上又开始快速的画了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笔停画成,朱厚照放下炭笔之后,拿起画稿又开始对着石报奇问询起来。
“是这般模样吗?”
这一回的石报奇,见到那眉毛之下又填了一双眼睛的他,仿若是看到了蒙着脸颊的李士实一般,神情开始变得越发震惊不说,更是被眼前这般神奇的景象,震惊的不能自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开始水到渠成起来。
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和嘴巴,最后再到脸型和发型。
等到所有这一切全部完成之后,一副人像的画稿,也开始出现在了石报奇的眼前。
石报奇见到这已经成型的画稿之后,满面惊骇的同时,更是一脸震撼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这些话你们信吗
像!
很像!
非常像!
石报奇满面震惊的看着朱厚照手中的画稿。
李士实的形象,在两个人的配合之下,就这般跃然于纸上。
朱厚照在见到石报奇的这般神情之后,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大概,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满足,而是继续出言问询道:
“你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细微调整的部分,比如说眼睛或鼻子的大小等等。”
石报奇听到朱厚照的问询,此刻已经被朱厚照这一手所震撼的他,茫然的点了点头后,又开始仔细的端详起来。
可是这一回的画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巧合的缘故,石报奇在盯着看了半天之后,根本就没有发现丝毫需要改动的地方。
朱厚照等待了片刻,见到石报奇未再说出需要改动的地方,干脆话语一转,在问清楚了这人的姓名、身份,何有就是平时常穿的衣服颜色等等,再将这些内容全部记录下来,并和之前那张图画放在一起之后,朱厚照又开始问询起下一个人的容貌来。
有了这第一次的合作做例子,往后的几幅画作,明显快速了许多,没用多长时间,朱厚照就将石报奇记得容貌的那几个人,全部画了出来。
不过除了第一次后续没再改动之外,其他的几幅图画,则是明显没有第一次顺畅,陆陆续续改动了好几次之后,那几幅人像画才算是彻底定稿。
而朱厚照在确定石报奇所记住的几人全部画完之后,就吩咐兵丁,将石报奇送出了房间,尔后将阿隆古召唤进来。
兵丁们在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赶紧躬身接旨,石报奇则是面现犹豫之色,盯着朱厚照看了半天之后,到最后还是以一声轻叹收尾。
他明白,那个请求他就算是说出来,对面的大明太子殿下也不会应允,别看现在和他温声细语,为了一个眉毛的形状都能讨论半天。
但是真若是换了场景,这大明太子殿下对于他们女真一族的态度,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这一点,从他那不断出口的女真余孽,时而发自肺腑的笑容,就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所以石报奇根本就没有开口问询,见到身上绳索已经全部解开的他,顺从的在身后兵丁的押送下,起身朝着房间外面行去。
石报奇的异常举动,朱厚照倒是有所察觉,不过此刻的他,哪里会去管这个女真余孽心中的想法,见到对方已经没有人像可画之后,直接就将其喝退,召见起阿隆古来。
而在这石报奇离去没有多久,阿隆古就被兵丁推搡着走了进来。
朱厚照还是和之前一般模样,将方才用在石报奇身上的说辞,在阿隆古身上重复使用了一次。
这阿隆古在听闻此事之后,双眼顿时瞪如铜铃一般,脸上更是瞬间变得通红起来,愤怒的他,咬牙切齿的嘶吼道:
“我当初就说,这些明人狡猾,可是统领当初就是不信,奶奶的,要是让我再见到他们,我非得将他们生吃了才能解恨!”
朱厚照见到阿隆古这幅模样,微微一笑之后,知道已经成功挑起对方怒火的朱厚照,直接就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据陈远奏报,这阿隆古所记得的对方样貌,应该就在五人左右,而且据说还和那石报奇都是重复的。
但是此举正好让朱厚照来校核,方才那石报奇所言的真假,于是他根本没有拿出之前已经画好的画稿。
而是在和这阿隆古说明用意之后,两人一个一个部位的开始将这四五个人相貌重新拼凑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和之前一般模样,询问对方的身份、装束,及他所能了解的一切后。
朱厚照查缺补漏,确定这阿隆古再也说不出什么东西后,挥手喝退阿隆古的同时,将两人的画稿都摆在了桌子上面。
十五个人的画像,也开始出现在了朱厚照眼前,在将阿隆古所言的和石报奇所言的重复之人挑选出来后,确认二者所描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朱厚照,快速的将这最后确定的十人图形,重新又描绘了一份,做完这些的他,直接对着门外呼喝道:
“来人!”
在门外候旨的陈远,听闻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声响之后,离开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进入房间之后的他,一番君臣之礼过后,朱厚照的话语声,也开始在他的耳旁响彻起来。
“陈远,这十份画稿你且收着,待会你离开之后,差人寻上几名画师,将他们将这画稿临摹几份,继而按图索骥,寻找这图画之上的十个人就是!”
陈远听闻到朱厚照所言,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纵使这般,陈远在开口接旨之后,还是乖乖上前,躬身伸手接过朱厚照递过来的画稿,就欲慢慢退回到了原位。
可是他这退回的动作还不待成行,目光落在手中画稿上面的他,下意识的手掌一松,差点将这画稿洒在地上不说,更是猛的瞪大眼睛,一脸惊骇的盯着手中的画稿。
此刻在他手中所拿的画纸之上,一个仿若栩栩如生一般的人头,正跃然于纸上,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陈远看到这般画稿,满面震撼的同时,更是不顾君前失仪,怔怔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坐于对面的朱厚照,见到陈远这幅模样,虽然在心中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些画稿的缘故,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该是这般模样吧?所以心中微微有些疑惑的他,直接开口对着陈远问询道:
“陈远,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
陈远呆愣的回答了一下,可是话语出声之后,陈远方才猛的惊醒,眼下他所面对的,可是大明的太子殿下。
意识到已然失礼的他,慌忙躬身的同时,更是一脸惶恐的回答道:
“没……没有,实在是这画像画的太过逼真,微臣一时……一时有些惊诧忘形而已。”
朱厚照听闻到陈远的解释,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之后,就未再言其他,开口对着陈远吩咐道:
“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你就按着本宫方才的交代,找到几名擅长临摹的画师,让他们临摹一份,然后全城再搜查一番吧,若是没有的话,那就证明他们见事不好,已然早早离去了。”
此刻的朱厚照,并未在怀疑石报奇两人所言的真假,因为话语可以造假,但是他们连形容出的人都是一个模样,这般情况若是还能提前想到的话。
那除了说明他们之前准备的太过周详之外,朱厚照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相对于那般微乎其微的可能,朱厚照还是相信,在某处阴暗的角落,确确实实是有人在对着自己谋划着什么。
历史上的自己,仅仅只是因为乘船钓鱼落水被溺,居然能达到感染风寒,继而死亡的地步。
这是何其可笑的笑话,且不言‘朱厚照’一生颇好兵事,身体之壮硕远超他人,连从京师杀到南昌,一路舟车劳累,都还能做到有闲心去湖面之上钓鱼嬉戏的人。
他的身体又能差到哪里?就更别说他身为帝王,身边前呼后拥,侍从护卫不计其数了,就这般情况,后世之人还能将其死因算在那次溺水上面。
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也正是因为这死因太过可笑。
但是也让朱厚照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和隐匿。
所以之前在京师之时,西苑千户所常伴其左右不说,四周更有大批易装的西苑士卒潜行。
这次西苑千户所离开大明,一路隐踪匿行,可是谁曾想到,还是有消息泄露了出去,对方才微微冒出了一个小头,撩动这些女真余孽对自己下手。
此次的事情,要不是因为陈远的发觉,事情闹到最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此刻的朱厚照,在将陈远交代完毕,看着他离开之后,直接又冲着门外呼喝起来。
“来人!”
“奴婢在!”
陈远走后,站立在门外的小太监,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赶紧应答的同时,更是躬身倒腾着小碎步,快步跑进到了房间之中,跪倒在地,静静等候起朱厚照的旨意来。
朱厚照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将桌上剩余的那份画稿拿起的同时,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开口吩咐道:
“起来,将这些画稿,差人送去京师,交到东厂厂公萧敬的手中,告知他,这些人意图对本宫不轨,让他派东厂在全国大肆搜捕,定要将对方捉拿归案!”
“奴婢遵旨!”
小太监磕了一个头之后,快速起身的他,躬身走上前来,接过朱厚照手中的画稿之后,稍稍哆嗦了一下的他,在深吸一口气后,赶紧快步朝着房间外面跑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奔跑的脚步声就渐渐变小,到了最后就没了一丝动静。
朱厚照见到诸般事情尽皆已经安排妥当,也没了再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此处纵使已经被一众奴仆们清理了一番,并点燃上了火炉,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装了暖气的房间暖和。
所以看到再无他事的朱厚照,直接站起身形,转身朝着厅堂的方向行去。
……
陈远拿着画稿。
从太子殿下的府邸离开之后。
一边吩咐手下兵丁,满城寻找擅长临摹的画师,一边传令下去,戒严依旧继续,不得有丝毫的放松懈怠。
而交代完这些的陈远,则是拿着画稿,率领手下兵丁,从天津卫的西北角,又开始逐家逐户的搜查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搜查,相对上次而言,明显是迅速和快捷了许多,依旧是兵丁亮明身份,敲开院门,进入之后一边让院中所有丁口,全部集中到院子之中的同时,一边再进入房间之中确认一番,查看没有隐藏之人。
至于站立在院落之中等候的陈远,则是拿着画稿一一和这院中的众人比对,相对于上次而言,这次少了思索的时间,倒是稍稍快上了许多。
天津卫城之中的一众百姓,虽然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些兵丁为什么去而复返,但是在这般情形之下,又有谁敢多嘴一句,所有人乖乖配合不说,更是生怕做出什么让对方误会的举动,继而惨遭横祸。
天津卫城中搜查又重新开始起来。
而天津卫的西门,一名驿卒和一名小太监驱马赶到了此处,小太监在亮明身份,并将太子殿下的旨意说出之后,负责此处的城门守卫,将这紧闭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放任那名驿卒离开之后,小太监也慢慢返回到了太子殿下的府邸之中。
……
京师之中。
此刻的李士实已然回到了他在京师的院落。
在他的房间里面,一名手下正躬身站立在李士实的面前。
向他奏报着京师这段时间的诸般情况,有些事情虽然李士实早就有所意料,但是当他得知宫内的诸般行动,还是没有寸进之后,神情忍不住开始变得沮丧起来。
要知道他来到京师谋划此事,可以说是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内,倚靠着四代宁王所积攒下来的人脉,依旧是寸功未见。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神情沮丧之余,更是传令诸处人马,让他们加紧行动,推进事情的进展。
否则继续这般耽搁下去的话,南昌的那缕龙气越加势弱不说,很可能不知道到了哪一天,就将化为虚无,届时宁王若是再强夺的话,那无异于是逆天改命。
届时的他有可能甚至连皇帝都未必惊动,平平常常一个父母官,就能将他灭杀于无形之中。
所以此刻的李士实,不得不加快事情进行的速度,一定要在王爷龙气未消散之前,将这大事做成,让天下横生枝节。
届时此消彼长,通过弘治皇上的消亡,没准还能将龙气往宁王的那边匀上一些,如若真能到了那般地步的话,王爷就算不能主掌中原,但是仿若宋朝一般,南北分治,肯定将不会是太大的难事。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斗志开始变得越发昂扬起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再给一次机会
天津卫。
朱厚照所在的府邸之中。
这边刚刚忙完画稿一事的他。
方才返回到厅堂,一盏茶还未待喝到一半。
就有小太监一脸惶恐的跑进到了厅堂之中,跪伏于朱厚照的身前后,开口奏报道:
“启禀太子殿下,天津卫西门城门守卫送来消息,说西门外发现大队兵伍出现的踪影,人数足有数万之众!”
要知道天津卫城之中的动静,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所以此刻听闻到有大军压境,开始朝着天津卫城奔驰而来之后。
众人心生惶恐的同时,对于皇权的威严,也感悟的越发深刻一下,此刻纵使是之前长期服侍在朱厚照身旁的小太监,也开始变得越发拘谨起来。
朱厚照听闻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稍稍一皱的他,顿时就想出了这些兵马前来的缘由,这应该是自己数日之前送进京师的那封密奏起了作用。
但是让朱厚照不明白的是,之前的数次请旨调兵,到最后都是被弘治皇上婉拒,怎么这次这般顺畅,来来回回也就才四五天的样子。
居然将兵马这般快速调派过来不说,更是一点折扣都没有打,自己要五万就给五万。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高兴过后,突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次调兵这般顺畅的话,之前他就开口要十万了,届时若是训练出十万如西苑千户所一般的精兵。
天下又有何处朱厚照去不得,又有何般宵小才能让他心生畏惧?
不过眼下这五万之数,也足够朱厚照忙活一段时间的了,要知道天津卫才多大的地方,这五万兵马前来的话……
嗯?
嘶!
猛的想起一件事情的朱厚照,思绪突然被打断,接着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直到这时,朱厚照方才想起,自己这几天就顾着请旨调兵了,结果根本就没有准备安置这些人的营地。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直接呼喝道:
“来人!传召陈远!”
在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听闻到朱厚照的旨意,躬身应是之后,顿时快步朝着厅堂外面跑去。
因为天津卫戒严的缘故,大街之上全部都是巡逻的兵丁在游走,稍加打听之后,陈远的位置很快就被确定,接着朱厚照召见的旨意,就传达到了陈远的手中。
正在逐家逐户搜查的陈远,听闻到这番旨意之后,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要知道他也是方才刚刚从太子殿下那里离开而已,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想到这里的陈远,快速将手头的事情交代给自己手下的千户之后,纵马快步朝着太子殿下的府邸疾驰而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一路狂奔而来的陈远,就来到了朱厚照所在的府邸当中。
进入厅堂之中的他,一番跪地行礼之后,刚刚站起身形,耳旁就传来了朱厚照的问询声:
“天津卫城周边,可有能安置五万兵马的地方所在?”
“五万?”
此时的陈远,还没有收到有兵马调动至此的消息。
所以他在听闻到朱厚照的这句话语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满面惊诧,根本想不到,为何突然会有五万兵马要来天津卫,是因为太子殿下对他在天津卫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意吗?
心中萌生这般想法的陈远,顿时一脸惊慌的跪倒在地,抱拳对着朱厚照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此次女真族人混进天津卫城的事情,确实是微臣的疏忽,微臣保证,相同的错误日后绝对不会再重复,微臣定以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为戒。
接下来定大规模整改城防和城中的诸处安防,保证此次的事情,在天津卫绝对不会再重复上演。”
说完这句话的陈远,更是抱拳看向朱厚照,满面恳求的说道:
“请殿下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陈远说完这句话语之后,直接跪伏于地,静静开始等待朱厚照的圣裁起来。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原本还在等着陈远回答的他,没想到等待了半天之后,到最后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神情微微有些愕然的他,苦笑不得的同时,对着陈远重复问道:
“陈远,本宫是问你在这天津卫的周边,可否有能安置五万兵丁的营房!”
跪伏在地上的陈远,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脸色煞白的同时,更是赶紧说道:
“启禀殿下,天津卫的三处营地,若是占用其中两处的话,应该是足以容纳这般数量兵丁的。”
嗯?
这回轮到朱厚照震惊了。
要知道天津卫本来就有三处卫所。
但是卫所的满额编制,也就才五千六百人而已,可是自己此次从京师调拨而来的兵丁数量,可是五万,如此接近十倍的差距之数,仅凭天津卫的两卫之地,怎么可能容纳的下呢?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皱着眉头看向陈远的同时,更是继续确认道:
“陈远,你确认没有听错本宫所要问询的话语?
本宫所说的兵马总数,乃是五万,不是五千也不是一万,你确定天津卫的那两处卫所营地,可以容纳得下这般数量的兵丁。”
此刻的陈远,虽然脸色煞白,内心忐忑,但是在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还是赶紧开口奏报道:
“禀告殿下,天津卫的三处卫所,兴建于太宗皇帝时期,那时因为兵力充沛,且海贸海运发达,再加上天津卫这特殊的地理位置,说是就在京师之侧也差不太多。
太宗皇帝派遣船队出使南洋的同时,也担心海外有强敌出现,顺着大明所开拓的航线,或者是直接掠夺大明的海船,逆流而上,威胁本土,故而那时在沿海驻地,均设置不少的卫所,用以防卫海防。
而在这诸处设置的海防卫所之中,虽然全部都是以卫所命名,但是其兵力配备,却全部都是仿照九边设置。
如天津卫、威海卫、金山卫、镇海卫,这些地方就是太宗皇上专门针对海防所设置的卫所,诸处驻扎的兵力更是均达到了七八万之众。”
陈远开口讲述其间缘由,说到这里的他,注意到朱厚照听的津津有味之后,心中惊惧稍减的同时,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自宣宗之后,伴随着海禁政策的实施,四处卫所再继续驻扎这么多的兵力,已然有些说不过去,再加上后续北方鞑靼时常犯边的缘故。
所以天下诸处闲置的兵力,也就开始被调拨至九边,而这诸处沿海卫所,也就慢慢开始变得名副其实起来,再也没有了当初藏兵于卫的盛况。”
陈远说到这里,露出一丝惋惜神情的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忽的看到对面朱厚照正望向他的眼神,陈远才忽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的陈远,神情顿时变得一肃的同时,更是赶紧言归正传,快速将话语说到了正题之上。
“但是当时撤走的只是诸处卫所的兵力,对于营房营地这些房舍,却无法搬走。
再加上后续漕运的兴起,负责此处的一众指挥使,见到这些空置的房舍可以当做仓库之用,于是就开始出租给那些商人商户。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不断的修缮之下,这些年久的房舍方才得以保存,如今还依然屹立在诸处卫所当中。”
陈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话语说到这里,终于将两处卫所可以容纳那五万兵丁的缘由说了出来。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在听闻到陈远所言之后,却慢慢皱起了眉头,凝重的神情,并没有因为陈远所言的这些而有所缓解。
陈远朝着朱厚照偷瞄了一眼,见到朱厚照这般神情的他,以为朱厚照是想要追责那些将军营租赁出去的指挥使,想到这里的他,赶紧继续解释道:
“启禀殿下,这都是之前的事情,本官上任之后,发现了这些事情,已经将这些房舍全部腾空,如此里面空无一物!”
陈远话音刚落,坐在其对面的朱厚照,突然开口对着陈远说道:
“要是按你这般说来的话,这房子比你我加起来的岁数还要大,你确定人住进去没有问题?”
陈远听闻此言,顿时明白朱厚照的担忧所在,躬身拱手的他,赶紧继续奏禀道:
“启禀殿下,因为当年建造用料考究,再加上这么多年,因为其一直在作为仓库之用,修缮和维护从未停过,所以微臣敢拿性命做保,这些房舍绝对没有丝毫问题。”
朱厚照听闻到陈远这般言辞,重重呼出一口粗气的他,看向对面的陈远,点了点头之后,让其起身的同时,随后又开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诸处房舍,本宫全部都要征用!”
陈远听到朱厚照的旨意,眉头顿时一皱,并未及时出言接旨的他,而是先偷瞄了一眼朱厚照脸上的神色,见到朱厚照神情还算温和的他,快速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试探着问询道:
“殿下,用不用微臣差人前去清理一番?”
朱厚照听闻此言,抬头朝着陈远望去。
陈远见到朱厚照的目光朝着自己望来,顿时吓得快速跪倒在了地上。
此刻的陈远,还不知晓大军已经到了天津卫城下,所以方才有此一言,若是被他知晓城外大军的动向,这般话语,他又怎会脱口而出。
好在朱厚照也并未打算计较,朝着陈远看了一眼,见到他那胆怯惊惧的模样,稍稍沉吟过后,就欲将兵马已经到来的消息告知陈远。
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厅堂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几下,接着一个小太监躬着身子,倒腾着小碎步快速跑了进来。
这名小太监到了朱厚照的身前后,快速跪下的同时,紧接着就开口高声奏报道:
“启禀殿下,城外兵马的总兵大人徐宁,前来请求觐见!”
小太监高亢尖锐的话语声,开始在厅堂之中回荡。
就跪在旁边的陈远,听闻到这个小太监的话语之后,眉心微皱的他,在稍稍呆滞之后,就仿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瞪大眼睛朝着小太监望去的同时,更是满面惊诧,似乎是被小太监方才所奏报的内容,惊吓到了当场一般。
城外兵马?
总兵?
几个关键的词语,此刻不断的在陈远的脑海之中回荡。
城外居然来了兵马?而且还需要动用总兵前来?
想到这里的陈远,顿时和刚才太子殿下所提的那五万兵马联系到了一起。
难不成太子殿下方才所说的那五万兵马,现在就在天津卫城的城墙外面?
可是怎么可能,自己方才过来之时,还未收到丝毫的消息奏禀,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对方怎么会这般快速?
就在陈远跪伏于地,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之时,坐于椅上的朱厚照,在这个小太监奏报完成之后,直接开口说道:
“宣!”
小太监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磕头接旨之后,起身快速的朝着门外退去。
而这边的陈远见状,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想要开口问询,可是却没有那个胆量,就在他满腹纠结,想要知晓事情缘由的时候。
厅堂的房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敲响,不过这一次的那人,却貌似是拘谨了许多,在敲响房门之后,直接在外面高声呼喝道:
“启禀殿下,微臣徐宁,请求觐见!”
“进!”
朱厚照听到徐宁的呼喝,眉毛一挑的同时,也开口应答道。
他在说完这这句话语之后,目光又转向了跪在地上的陈远,继续说道:
“陈爱卿,平身吧,待会这营地的事情,你去和徐宁办一趟就是!”
陈远听闻此言,对于自己之前的猜测,也开始变得越发确定了起来,磕头行礼接旨的他,方才刚刚站起。
厅堂的大门,也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就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到了朱厚照近前的这道身影,跪伏于地之后,开口奏报道:
“微臣徐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这事我干就行
厅堂之中。
徐宁在向朱厚照行完君臣之礼后。
抱拳静静跪伏于地,等待着朱厚照的后续旨意。
站立在旁边的陈远,徐进虽在之前并未谋面,但是因为来之前对天津卫诸般事情有所了解的缘故。
所以在看到陈远身上的官袍,就隐隐大概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朝着其扫了一眼之后,急忙收回视线,乖乖跪在地上不敢乱动起来。
徐宁满面淡定,跪伏于地静静等待着朱厚照的旨意。
一旁的陈远却是眉头微皱,目光不断在徐宁和太子殿下身上游走,心中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五万大军,更是五味杂陈、复杂异常。
太子殿下在此时突然调兵前来,而且一调动就是五万之数,陈远明白,若是没有合适的言辞借口,就是弘治皇上,也不可能一下子调动这般数量的兵丁来此。
旁的不言,之前太子殿下想调派大同边军来此的时候,费劲心血到最后,不还是一事无成?
而且从这调派兵马的时间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在自己奏报女真余孽混入天津卫城之时,太子殿下就向弘治皇上上呈了这调兵的奏章。
太子殿下亲自调兵!
弘治皇上即刻应允,并迅速调兵前来。
这般来看的话,岂不是说皇上和太子,对待自己在天津卫的所作所为,都是甚为不满?
陈远一想到这里,脸色变得越发煞白的同时,悲戚的神情也开始出现在眉宇之间,心中更是越发惶恐起来。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耳旁传来了太子殿下的话语声:
“徐爱卿平身!”
“谢太子殿下!”
跪在地上的徐宁,在磕头谢恩之后,利落站起身形,躬身拱手继续奏报道:
“启禀殿下,五万兵马此刻已经到达天津卫西门城下,听候太子殿下调遣!”
一旁的陈远,在听闻到徐宁的话语之后。
心中猜测得到确认的他,眼睛猛然瞪的老大不说,脸色也开始变得越发煞白,心中苦涩不已的他。
此刻更是后悔不已,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不早早发现这些女真余孽的迹象,为什么不早早发现天津卫城的汹涌暗流。
若是自己再稍稍细心一些的话,也许之前的那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纵使发生,也会早早被自己扼杀在幼苗阶段。
想到这里的徐宁,神情惶恐不已的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太子殿下对于他的处置起来。
朱厚照坐于椅上,听闻到徐宁的奏报之后,点了点头的同时,缓缓说道:
“尔等先兵分两处,去原有的天津卫和天津左卫营地落脚。
本宫听陈远说,这两处的营地乃是太宗皇帝所建,但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未停止过修缮的缘故,所以房舍都还能用。”
躬身站立一旁的徐宁,听闻到朱厚照所言之后,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悄悄朝着一旁的陈远望了一眼,当他看到陈远那满面煞白一脸惊惧的模样后,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这陈远进献谗言,蒙骗太子殿下。
见到这般情形的徐宁,眉头微皱的同时,更是做好了一旦房舍不行,即刻向太子殿下奏报的缘故。
要知道此刻不是春暖花开之际,如今正值寒冬,且不言房舍破旧无法住人,就说这上百年的房子,一旦被大雪压塌的话,届时先不说自己会被受到问责的事情,就是这房舍里面的兵丁,也将死伤难免。
从不拿手下兵丁性命开玩笑的徐宁,此刻已经在心底暗暗打定了念头,一旦事有不殆,定要奏报朱厚照,让其识奸惩佞,将朝臣队伍之中的鱼目混珠之辈清除。
就当徐宁暗暗打定念头之际,却忽的听到,耳旁竟然传来了朱厚照的一声嗤笑。
徐宁听闻到这般动静,有些不明所以的同时,忍不住抬起头朝着朱厚照望去。
而坐于椅上的朱厚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脸上带着笑意的他,继续冲着徐宁说道:
“徐宁,说实话,别看这陈远如何跟本宫保证,但是这百十来年的房子,能不能用本宫心中也没有底气,所以你待会跟着陈远到了地方之后。
先去查看一下那些房舍,若是能用的话,你就直接扎营就是,若是不能用的话,派人前来奏报本宫,届时本宫在为你们寻找落脚之处。”
朱厚照说完这句话语,稍稍停了一下之后,一脸笑意的他,继续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届时天津卫还有大棚,大不了本宫看看还有没有没栽种完全的所在,交由你们居住,反正房子够用,叫那些兵丁不要多想就是。
本宫既然把你们调来,就绝对不会薄待你们,安心就是!”
徐宁听闻到朱厚照的这番话语,心中一暖的同时,更是赶紧躬身拱手,满面激动的对着朱厚照行了一礼。
接着直起身形的徐宁,下意识又朝着一旁的陈远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陈远那仿若又白了几分的脸色之后,眉头顿时开始皱了起来。
不过因为有了方才朱厚照话语的缘故,此刻的徐宁,原本还担心这时节会住帐篷的他,倒是心中一松,至于一旁陈远的神情变化,徐宁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就如太子殿下方才所言,若是真不能住的话,自己再回来禀告太子殿下,让其将他们安置在那大……大棚之中就是。
想到这里的徐宁,心中微微一松的他,之前的担忧和焦虑情绪,彻底消散皆无。
不过一旁的陈远,在听闻到朱厚照的这句话语之后,不知朱厚照只是小心之举的他,还以为自己丢了圣心,惊慌和恐惧后悔的心情,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一心想着怎么挽回圣心的他,更是心思百转,陷入到了苦思冥想当中。
朱厚照见到营地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稍稍沉吟的他,继续出言吩咐道:
“营地有了,但是训练你们的教官,如今还在往这边来的途中,所以这些时日,你们适应一下周边的情况,然后将你营地修整一番,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
“训练?教官?”
徐宁听闻此言,顿时一愣。
弘治皇上只是将他们调拨至此处。
原本徐宁以为,他们此行是来保护太子殿下。
承担其亲卫之职的,可是谁曾想到,却从太子殿下口中,听闻到了这般话语。
此刻眉宇之间遍布惊诧神色的徐宁,一脸震惊的朝着朱厚照的方向张望着,稍稍呆滞了几息之后,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的徐宁,赶紧借着躬身行礼的动作,来掩藏自己的逾越之举,接着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卑职之前曾在宣府边关担任过总兵,对于军事和训练,也算是薄有经验,而且此次所来天津卫的一众兵丁,均是从京营之中调拨的精锐之士,故而卑职认为,这训练一事……由卑职负责就可。”
徐宁一番话语之后,到了最后终于还是图穷匕见,将自己的目的如数说了出来。
徐宁这般言辞,并不是随意一说,从其年纪轻轻,就能在九边之一的宣府担任总兵一职,就可看出其能力非庸俗之辈。
就连旁边一直在思索如何挽回圣心的陈远,当他听闻到徐宁的这般话语之后,都忍不住抬起头,一脸诧异的朝着他望去。
朱厚照听到徐宁的话语,面上非但没有恼怒的模样,反而还微微有些喜悦的神情,朱厚照看着面前躬身请命的徐宁,露出满意神色的同时,开口说道:
“教官和训练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插手了,到时候莫说是那些兵丁,就是你这总兵一职,也同样要参加受训!”
嗯?
徐宁听到这里,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满面疑惑的他,忍不住抬头朝着朱厚照的方向望去。
朱厚照看到徐宁这般神情,摇了摇头之后,索性也不再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
“西苑千户所你知道吗?
或者说今天本宫率兵将达延汗追出塞外的事情,你听说过没?
此次训练你们的,就是他们!”
嘶!
徐宁听闻此言。
顿时瞪大了眼睛。
满面不可置信的同时。
更是一脸惊诧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训练他们的居然会是闻名于京中的西苑千户所。
要知道太子殿下这支亲卫的名字,无论是在大同边关,还是在京师之中,那可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当年仅仅只是凭借着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就能将鞑靼小王子数万兵马赶出塞外,此等丰功伟绩,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差不太多。
京师之中,虽然有些文官武将,对于太子殿下和西苑千户所的实力存疑,但是因为他曾经在宣府担任过总兵的缘故,所以曾经为了此事,特意书信宣府。
当得知到事情其实比这传闻的还要夸张之后,徐宁震惊之余,更是对这存在于传闻之中的西苑千户所仰慕不已。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这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军伍,居然能充当他们的教官!想到这里的徐宁,神情顿时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不过这般激动的心情,还不待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另外一件更让人振奋的事情所替代。
身体开始微微有些颤抖的徐宁,呼吸的频率突然变得加快了许多,快速朝着朱厚照行了一礼之后,就开口向着朱厚照问询道:
“启禀殿下,据……据卑职所知,那西苑千户所可是火器军伍,等卑职和一应兵丁全部训练完成之后,卑职到时候是如现在这般使用刀箭,还是说……还是说……”
徐宁说到这里,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满面激动的他,呼吸开始变得越发急促的同时,最后的那两个字眼,却一时说不出口起来。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见到徐宁这般模样,微微笑了一下之后,不待他的话语说完,就直接替他答复道:
“火器!”
轰!
徐宁的脑海之中,仿若一道雷鸣闪过一般。
胸口剧烈起伏的他,满面激动的看向对面的朱厚照。
激动兴奋的心情,更是已经溢于言表,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通红起来。
朱厚照看到徐宁这般模样,想了想还是开口补充道:
“虽然后续是准备让你们如西苑千户所一般,全部使用火器,但是眼下,你们还是以完成训练为主,并且在训练的过程中,西苑千户所的众人,也会实时的考核你们,去伪存真。
将你们这些人之中,不适合或者说不合格的存在,直接刷下去。
所以说,汝等也莫要疏忽大意,好好完成训练,通过西苑千户所的考核之后,一切才是真正的开始!”
徐宁正在激动的时候,忽然听闻到了朱厚照的这番话语,顿时仿若一盆冷水淋在他的头顶一般,原本激动异常的徐宁,顿时开始变得冷静下来,面朝朱厚照的他,躬身抱拳,话语铮铮的开口保证道:
“请殿下放心,卑职回去之后,一定勤加嘱咐,将殿下的苦心告知一众兵丁,确保此次所调拨过来的五万人,尽数通过西苑千户所的考核!”
朱厚照听闻到徐宁这般话语,面露笑意的同时,更是忍不住轻轻点头,开口赞许道:
“好!好!好!
希望届时真能如你所言,本宫定当翘首以待!”
“卑职保证,定不会叫殿下失望!”
徐宁义正言辞,保证的话语更是脱口而出。
朱厚照见到他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眉宇之间的满意之色,开始变得越发浓郁了起来。
忽的想起一事的朱厚照,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陈远,刚要开口说话的他,见到陈远这般脸色煞白,满面惶恐模样的时候,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刚刚因为徐宁表现而心情大悦的他,在看到陈远这幅模样之后,顿时仿若火苗碰到了寒冰一般,朱厚照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很好的心情,还是被陈远冲撞了一些。
虽然不悦归不悦,但是该交代的旨意,还是得交代下去,所以朱厚照也只是在眉心微皱之后,就抬头看向一旁的陈远。开口召唤道:
“陈远!”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你不知道?
站立在旁的陈远。
听闻到朱厚照的召唤之后。
神情在稍稍一愣之下,赶紧快步朝前一步。
站立在朱厚照面前的他,躬身拱手行礼的同时,快速答道:
“启禀殿下,微臣在!”
朱厚照微微挑了挑眉毛,看着面前的陈远,开口吩咐道:
“待会你差人去趟大棚园区,寻到兵仗局之后,让他们给你几支训练用的木枪。
届时你拿着这些木枪,召集木匠仿制就是,数量就按着五万多支准备就是,记住,不用太过精细,毕竟只是训练用的东西,有那个燧发枪的型,枪托之上别有太多的木刺就可以!”
陈远听闻到朱厚照的旨意,赶紧躬身应是,原本以为圣心已去的他,心中又开始燃气了熊熊斗志。
朱厚照见到陈远接旨,稍稍沉吟了片刻,见到再无其他事情需要吩咐之后,朱厚照直接对着二人说道:
“好了,事情就这么多,你们二人赶紧去安置那些兵丁吧,趁着天色还未黑,早早将一切落实就是。”
朱厚照说完这句话语,目光转向一旁的徐宁,继续叮嘱道:
“徐宁,切莫忘记本宫方才跟你说的那些,房舍一事,那可不是小事,若是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
徐宁躬身接旨,听闻到朱厚照这般一说的他,其实心中已经断了前去查探的念头,只不过此刻毫无凭据之下,自己不好胡言乱语罢了。
所以徐宁和陈远两人躬身接旨之后,就先后退出了厅堂,一前一后朝着外面走去。
先行一步的徐宁,待他走到院落门口之后,方才停了下来,待到陈远跟上来后,方才拱手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徐宁,见过大人!”
陈远见到徐宁的举动,纵使心事重重,但还是施以还礼的同时,也开口互通着姓名。
“天津卫兵备副使,陈远!”
徐宁见到陈远这般不冷不热的举动,眉毛一挑的同时,伸手示意其同行。
陈远见状,身为地主的他,自是不用过多客气,在旁边主动开始引起路来。
而这边的徐宁,一边向前走一边观察着陈远的神情变化,当两人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就欲朝着南门的方向奔驰过去的时候。
徐宁终于按捺不住,坐在马鞍上的他,直接对着一旁的陈远开口说道:
“陈大人,此处也没有外人,您能不能跟兄弟说句实话,方才殿下所言的那两处营地,到底能不能住人?
若是不能的话,那我们俩也就不用白跑这一趟了,出去待上一会之后,吾等再返回到这里就是。”
徐宁说完这句,看着对面陈远那已经开始变色的神情,怕造成误会的他,赶紧继续解释道:
“陈大人,您自请放心,届时本官到了殿下跟前后,此事自是由本官前去开口,绝对不会将陈大人您牵连其中的!”
徐宁一副生怕陈远动怒的模样,大包大揽的直接将整件事情全部揽在了身上。
徐宁之所以做出这般举动,除了对陈远所言的营地没有太大的信心外,更为主要的是,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再加上冬天天短的缘故,半天的时间很快就将过去。
若是他不能早早将这些兵丁落脚之地安排妥当的话,那一旦等到太阳落山,届时受苦受难的,还是自己和自己手下这帮兵丁,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方才让徐宁不顾其他,在刚刚走出太子殿下所在的府邸之后,就说出这般生硬的言辞。
此刻的他,言辞恳切,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和善一些,没有恶意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对面的陈远,在听闻到徐宁的话语之后,眉宇之间还是呈现出了恼怒的神色。
本来因为失了圣心,心中就感觉颇不如意的陈远,没想到方才走出太子殿下的府邸,这新来的总兵大人,就又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出。
难不成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昏庸奸佞之辈不成。
想到这里的陈远,神情开始变得冷峻不说,对于方才说出这般言辞的徐宁,更是没有还以好颜色,直接冷声说道:
“本官不怕牵连其中,徐总兵还是去看上一眼为妙,省的届时太子殿下问询你那营地是何般情况,徐宗兵来个一问三不知还好,怕就怕到了那个时候,徐总兵在胡扯一通,到最后将本官牵扯其中,就有些不妙了。”
徐宁听闻到陈远的话语,听出他是因为自己方才所言有些动怒,站于旁边的他,对于陈远这般话语倒是也未动怒,讪笑了两声之后,感觉陈远所言,也有几分道理的他。
干脆也没再继续拖延下去,神情变得严肃之余,抱拳对着陈远行了一礼,接着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陈大人前方带路,吾等前去看上一看就是!”
陈远听闻此言,见到徐宁这般神情举动,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悦,但是因为此事是太子殿下交代的缘故,所以陈远只是冷目朝着徐宁望了一眼之后,就未再言其他。
甚至连还礼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一挥马鞭,就快速朝着天津卫城南门的方向奔去。
天津卫城的街巷之中。
因为戒严的缘故,只有一些巡查的兵马,慢慢穿行在街头巷尾。
所以此刻的陈远,在天津卫城之中,可以肆意的纵马奔驰,而在这前往南门的过程中,陈远趁着拐弯的功夫,朝着身后偷瞄了一眼的他,心中也起了考校的心思。
策马奔驰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快了不说,而且这一回的陈远,更是专门挑选那些窄小的小巷奔驰,可是纵使这般,在其身后的徐宁,依旧是紧紧跟随。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一直跑到了南面城门后,陈远勒停坐下骏马的同时,看到身旁徐宁那仿若同步一般的动作,原本冷峻的神色,也终于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徐宁将坐下骏马稳住之后,也注意到了陈远看过来的眼神。
见微知著,仅此一事,徐宁对陈远的性格就有了些许了解,心中对于那未曾前去的营地,也不像之前那般不以为意,甚至此刻在他的心中,隐隐还有一些期待。
要知道纵使太子殿下还留有后招,说可以在园区的大棚之中,给他们找寻落脚之地。
但是军伍之人,本就以营地为家,旁处纵使再好,可又哪有营房来的自在!
所以此刻当他看到陈远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抛却之前的偏见,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而骑行于对面的陈远,见到骑术如此精湛的徐宁,心中也是颇感投缘,对于徐宁之前的恼怒之心,则是开始变得越发淡薄起来。
天津卫南面城门。
旁人想要出城绝无可能。
但是陈远亲至,自是没有丝毫问题。
到了城门近前的他,说明来意之后,一众城门守卫就慌不迭的打开城门,放任陈远和徐宁两人离去。
此次奔驰的速度,倒是明显比在天津卫城之中慢上了许多,原本跟在后面的徐宁,慢慢追上了前面的陈远,和他并驾齐驱的同时,开口对着陈远说道:
“陈大人,经由方才的南门,还有之前本官所进来的北门,从您手底下的这些兵丁来看,您在这治军方面,倒是也颇有建树啊!”
陈远听闻到徐经的褒奖,心中欣喜异常的同时,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装作一脸淡定的他,开口冲着旁边的徐宁说道:
“本官蒙受皇恩,怎可心生懈怠,再加上太子殿下身居此处的缘故,本官更是谨小慎微,可是谁曾想到,就是这般,还……”
陈远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些可恶贼人的他,神情明显变得低落之余,后续的话语,更是再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之后,仅仅只是剩下一句叹息。
“唉!”
同行的徐宁,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调动的他,根本就不知晓他们来到这天津卫城的真正缘由。
所以此刻的徐宁,见到陈远这般模样,顿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询道:
“敢问陈大人,究竟是何般事情,竟然让您这般神情,若是兄弟能帮得上忙的话,您不妨说出来,让兄弟帮你分忧!”
骑马奔驰在旁的陈远,听闻到徐宁的这般话语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万分不解的神情。
此刻他看向徐宁的神情,甚至比徐宁看向他的,还要疑惑和不解。
面面相觑的两人,都注意到了对方脸庞上的异样神情,心中越发不解之余,还是陈远率先打破了宁静,主动开口问询道:
“徐兄弟,你们来到天津卫,难道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徐宁听闻到陈远这般问询,眉头稍皱的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大白天的,城门外面还有百姓在那里席地而坐,可是天津卫的诸处城门,却是大门紧闭,一副不让进出的模样,而且在城中的街道之上,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
除了在他进入天津卫城的时候,曾看到过一些巡逻的兵丁之外,就根本未曾看到过一个百姓的身影。
回想起这些的徐宁,也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起来,神情开始变得严峻的他,更是对着面前的陈远出声问询道:
“陈大人,难不成在这天津卫城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方才造成眼下这般局面?”
陈远听闻到徐宁这般话语,神情变得越发诧异之余,更是脱口而出道:
“徐大人,您是真的不知道天津卫城发生了什么?那你们来天津卫城干什么啊!”
徐宁一脸愕然,搞不清楚陈远话语之中逻辑的他,脑海之中更是在快速思索,这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
忽然,陈远瞪大了眼睛,想到某种可能的他,神情变得凝重之余,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想,冲着对面的陈远惊呼道:
“陈大人,难不成是天津卫城之中混进了贼子奸人,想要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
徐宁满面惊诧,一脸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陈远,等待着他的回答。
刚刚徐宁虽然仅仅只是思虑了几息的时间,但是即能让天津卫城戒严,又需要从京师之中调兵前来,貌似也就只有事关太子殿下,才会这般兴师动众了。
骑行于旁边的陈远,在看到徐宁这般神情之后,心中也已明了,这徐宁在从京师过来之前,根本就不知晓天津卫城之中所发生的一切。
而与此同时,一直压在陈远心头的那块巨石,也微微松了几分,按着他之前的所思所想,太子殿下和皇上正是因为对他不满,所以方才会将这徐宁调来。
可是眼下连徐宁都不知晓在天津卫城之中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代表事情并非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般情形呢。
若是那般的话,是不是代表自己并没有失去圣心,之前的种种猜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想到这里的陈远,原本遍布心中的惶恐和不安,终于稍稍化解了许多。
就在陈远坐于马上,整个人陷入到了沉思当中的时候,徐宁的问询声,又开始在其耳边响彻起来。
“陈大人!陈大人!”
陈远听闻跟到徐宁的召唤,思绪渐渐收回的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宁,纠结了几息之后,心道这也不是什么能隐藏住的秘密,干脆直接说道:
“天津卫城之中,混进了女真余孽,而且还有一伙贼人,也要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
“什么!”
徐宁听闻陈远的话语之后,顿时惊呼出声,眉宇之间更是遍布不可置信。
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在这天下歌舞升平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想要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
还有那女真余孽,他们不都是在成化年间就快被绞杀至灭族了吗?怎么这般不长记性,方才过去了二十余年,难道就忘了当年的痛楚了吗?
徐宁满面震惊,心中惊骇万分之余,一时之间更是接受不了陈远方才的所言所语。
而这边的陈远,在看到徐宁的这般神情之后,更是一脸苦笑。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想殿下的刘瑾
徐宁满面震惊。
瞪大眼睛的他。
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向对面陈远的目光。
更是充满了惊诧和惊骇。
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女真余孽混进大明,并且还是要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
徐宁的神情,在震骇过后,很快就变得愤怒和冷冽起来,作势就要调转马头朝着天津卫城折返回去。
一旁的陈远,见到徐宁这般举动,神情稍稍一愣之后,快速调转马头,追上徐宁之后,开口高声问询道:
“徐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您不去看营房了!”
徐宁听闻到陈远的话语,神情冷冽的他,直接冲着陈远喝道:
“不去了,本官直接请旨,杀去关外,掏了那女真的老窝就是,叫他们胆大妄为,叫他们大逆不道,本官这回要叫他们明白明白,肆意妄为的代价!”
陈远听闻到徐宁的话语,摇头苦笑不已的同时,更是猛夹马腹,快速挥鞭,慢慢贴近徐宁的座驾之后,一点点将他别停在了当场。
徐宁看到陈远这般动作,紧皱眉头一脸冷峻的他,面若寒霜的看着对面的陈远,直接冷声喝道:
“陈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太子调派吾等过来,不就是为了平剿那些女真余孽吗?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天津卫,还耽搁什么,直接冲杀过去就是!”
陈远不断摇头,听闻到徐宁话语的他,忍不出出言提醒道:
“徐大人,现在可是冬季,北方那边早就已经大雪封山了,进出都难,你又去哪里找寻他们的影踪,再说……”
陈远说到这里,露出一抹苦笑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隐隐现出敬佩的神色,继而继续说道:
“再说,此次进入天津卫的这支建州女真,早在之前就已经被西苑千户所绞杀殆尽,唯一逃离的十三名余孽,还在天津卫落网,您现在若是想要寻找女真余孽麻烦的话,估计就得往极北之地过去,据传那边好像还有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两脉!”
嗯?
徐宁满面惊诧,原本愤怒冷冽的神情,在听闻到陈远的这番话语之后,顿时消散于无形之中,瞠目结舌的看向陈远,喃喃问询道:
“真没了?”
“没了!”
陈远听闻到徐宁的问询,微微笑了一下之后,十分肯定的点头确认道。
而且他怕徐宁心中存疑,想了想之后,在后面又继续补充道:
“这件事情,是我们从那被俘的两名女真余孽嘴中审问出来的,是非真假,等过几天西苑千户所回来的时候,就一清二楚了,反正现在这般时节,真若出关的话,无疑羊入虎口,凭白便宜了那些女真余孽。
所以哪怕事情与事实不符,这出关平剿一事,也是得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北方实施了!”
此刻的徐宁,在听闻到陈远的话语之后,愤怒激动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静静坐于马上的他,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对着陈远拱了拱手,道:
“方才兄弟太过激动,有些失态了,还望陈大人勿怪!”
陈远摇了摇头,在徐宁话音刚落就继续补充道:
“徐大人忠君为国,你要是这般说的话,让我又情何以堪呢!”
陈远说完这句话语,直接调转马头,看向对面的徐宁,继续说道:
“徐大人,冬天白天天短,吾等还是抓紧时间,先去营地查看一番吧!”
徐宁点了点头,接着跟在陈远的后面,挥舞马鞭,快速的朝着营地的方向奔去。
一番骑行过后。
徐宁和陈远终于到达了天津卫营地的所在。
因为时时都有武指挥使差人过来清理的缘故,所以这营地之间,并没有显得太过落魄。
徐宁纵马走进营地大门之后,看着面前这宽阔的操练之所,心中就开始变得越发满意起来。
不过这操练之所毕竟还只是细枝末节,真正至关重要的,还是需要一处适宜居住的房舍才为正事。
所以想到这里的徐宁,根本没再耽搁,直接纵马就朝着前方的一众房舍奔去。
快马扬鞭。
没消几息的功夫。
徐宁和陈远二人,就在营房面前停了下来。
徐宁翻身下马,直接快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营房走去。
到了近前的他,推开房门之后,直接就朝着房舍里面走去,双目环顾的同时,更是抬头朝着棚顶望去,当看到头顶上那粗实的桁架之后。
一直有些担忧的他,终于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眉宇之间露出轻松之色的他,看向旁边的陈远,出生问询道:
“敢问陈大人,这处营地之中所有的房舍,都是眼前这般模样吗?还有另外那处营地,也是一般无二吗?”
陈远听闻到徐宁的问询,轻轻点头的同时,出言答道:
“基本上都差不太多,天津左卫也是一般模样,徐大人您还是在随意抽上几处房舍看上一眼,不就什么都心里有数了吗?”
徐宁听闻到陈远这般言辞,本来想婉拒的他,可是一想到这件事情牵扯到兵丁的安危,所以纠结几息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陈远的话语。
于是二人从这处房舍走出,徐宁在前,陈远在后,两人在这大片的营地之间策马奔驰。
就这般陆续查看了五六处房舍之后,脸上开始出现笑容的徐宁,终于停下了查看的举动,看着一直跟随在其身旁的陈远,稍稍思索了几息之后。
挺直身形的同时,对着站立在其对面的陈远就是躬身一礼,一边行礼还一边开口道歉道:
“兄弟我在这里,为我之前的所思所想,向陈大人道歉,还望陈大人大人大量,切勿怪罪兄弟!”
陈远神情微微一愣之下,更是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上前一把搀扶起徐宁的同时,赶紧开口说道:
“徐大人你要这般说的话,那可就有些见外了,吾等都是为殿下做事,你要这般闹的话,那就有些太没意思了。”
徐宁听闻到陈远所言,再加上陈远搀扶的缘故,顺势直起身形的他,嘿嘿讪笑了两下之后,出言说道:
“陈大人,房舍如今吾等已经看完,现在是否可以返回天津卫城了?
另外等回到了天津卫城,还等麻烦您再调派两个知晓这两处营地所在的兵丁,好给我们带路。”
陈远点了点头,示意记下此事之后,就未再言其他。
两人一前一后翻身上马,纵马扬鞭快速朝着天津卫城的方向折返回去。
等到了天津卫城。
陈远按着之前的约定。
调派了一队兵丁供徐宁驱使之后。
他则是继续返回到了天津卫城之中,开始拿着画像,大肆搜捕天津卫城之中潜伏的余孽来。
而另一边的徐宁,返回到了自己的军伍所在之后,也赶紧兵分两路,朝着天津卫和天津左卫的营地奔去。
徐宁因为之前已经在陈远的带领下,到过天津卫营地的缘故,所以此次分兵之后,他则是率领着一队兵马朝着天津左卫的方向行去。
别看徐宁之前在陈远面前怎么说,但是这天津卫营地,在徐宁的检查下,确实是当之无愧,但是这天津左卫如何,徐宁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气。
爱兵如子的他,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涉手下兵丁安危的事情当成儿戏呢。
所以在交代好副总兵一应事情之后,他就直接带领着所属兵马,快马加鞭的朝着天津左卫的方向奔去。
一路疾驰。
徐宁的心中也是无底。
可等他真正到达了天津左卫营地之后。
方才感觉,眼下这左卫的营地,竟然比天津卫的营地还要规整干净许多。
心中越发惊喜的他,忍不住冲着一旁带路的兵丁问询道:
“这左卫的营地怎会这般整洁?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没人住的模样!”
被陈远派来带路的兵丁,听闻到徐宁的问询后,不敢隐瞒的他,赶紧快速回答道:
“禀告大人,这左卫营地,之前是一群老兵和小兵在帮着整理,所以勤快一些,想来才会有这般局面吧。”
徐宁听闻到这里,眉头微皱的同时,还想要继续问询下去,可是话语到了嘴边之后,徐宁还是忍了下来,不出所料的话,方才这个兵丁所言的事情,应该是在太子殿下到来之前所发生的。
也正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到来,方才一下让天津卫和天津左卫的营地尽皆空置下来,想到这般可能的徐宁,神情变得严峻的同时,对于接下来的训练,也开始变得重视万分起来。
天津卫城之外。
五万兵马不断调动。
宛若两条长龙一般,延绵到天津卫和天津左卫的两处营地之中。
而另一边的陈远,在回到城中之后,立刻安排手下兵丁,前去大棚园区拿取火器模型的同时,更是派人全城大肆寻找木匠,及准备木料等一应事宜。
整个天津卫城,在朱厚照的诸般旨意之下,终于又慢慢变得多了些人气,被征集而来的木匠,开始走出街巷,朝着陈远所安排的统一地点,慢慢集中过去,等待着模型和一应木料的到来。
……
高丽之地。
三天的时间。
刘瑾等人乘坐马车一路北上。
到达辽东都司之后,直接亮出了太子殿下的旨意。
早就知晓太子殿下对于高丽兵事的辽东都司一众将士,对于刘瑾等人放行的同时,并按着太子殿下所下发给他们的旨意,安排相应的兵丁护送。
于是规模本就不算太小的车队,顿时又有一大队的骑兵护卫在左右。
刘瑾因为身份的缘故,同行的众人,没人敢到他的马车之中同乘,就连王守仁,在路上接受了刘瑾的邀请之后,进去坐了一会的他,也是眼角湿润的走了出来。
而且自那以后,王守仁对于刘瑾的邀约,更是避之不及。
无他,实在是因为刘瑾那车厢之中的气味,有些太呛眼睛了。
马车之中所弥漫着的特殊气味,实在是让一项自认为淡定的王守仁,都开始变得有些承受不住起来。
如此一来,刘瑾独占一辆马车,虽然落得一个宽敞,但是这一路行来,却也是分外寂寞,因为外面太过寒冷的缘故,刘瑾又不想出去骑马挨冻。
整日坐在马车之中的他,每每一想到自己这般一来,可能就要数月都见不到太子殿下后,心情顿时开始变得越发悲戚起来。
和刘瑾这般悲戚的情绪相反,东宫讲师那边,则是不断商讨进入高丽之后的诸般事宜,虽然太子殿下已经给他们指名了方向,但是在实际实施过程中,肯定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
深谋远虑,这本来就是读书人爱干的事情。
再加上此次事涉太子殿下考核的缘故,所以这些东宫讲师,更是将读书人的这一习惯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三天的路程中,除了第一天的时候,众人背井离乡,远赴他国,心情难免有些低落之外,剩下的那两天,众人则是自发的开始组织起来。
以每辆马车为单位,所有人提出问题的同时,又想出策略解决问题,就这般两日的时间过去,光是这些疑难解答,也被他们弄出了厚厚一本。
至于行在最前面的教坊司众女,则是轻巧了许多,一路之上,莺鹊之声不断,这些女子趁着最后的这段时间,不断的熟悉和记忆着曲调歌词。
争取到达高丽的时候,切莫再像现在这般,拿着曲稿上台,贻笑大方。
而且与此同时,一些脑袋聪慧的教坊司女子,在将歌词和曲调完全记下来之后,已经开始趁着空闲的时间,一点点的编排起动作来。
毕竟光是站在那里唱歌,又哪里有载歌载舞更是撩动人的心神呢。
要知道按着太子殿下所言,他是想让这些歌曲,被越来越多的高丽人所熟知并传唱,既然如此的话,那她们为了更快的达到效果,增加一点动作,又有何妨呢!
所以有了这个念头的教坊司众女,在商议一番之后,通过这条建议的众女,顿时那些率先记下的众女,又开始忙碌起来。
此刻的这队人马,所有人都在憋着一股气,所有人都在想着,如何能尽快尽早的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务,让太子殿下通过考核的同时,也让他们被殿下记住,继而获得重用的机会。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咱家要回大明
高丽境内。
大队人马正在朝着南方行进着。
在旁护送的辽东都司兵马,也是第一次踏入到高丽境内。
这些辽东都司前来的兵丁,对这周边的一切充满好奇的同时,心中更是警惕万分。
不断扫视四周的情况,至于前探和后哨,那是一个不少,生怕发生一些不可控的意外。
其实莫说是这些兵丁,就是坐于马车之中的众人,此刻也是一般无二,一脸警惕的同时,心中也是忐忑的要命。
毕竟按着太子殿下所言的话,此刻的高丽,刚刚才被大明军伍占领,在这期间,是不是存在一些不服大明统治之辈还不可知。
此次前往汉城,纵使有天津卫兵马及辽东都司兵马在旁护送,但是身在异邦所在,众人的心中还是难安。
而就在众人顺着大路前行,准备前往汉城和魏国公汇合,继而在按着太子殿下的旨意,继续执行后续计划的时候。
原本被辽东都司安置在前方的斥候,突然策马快速朝着他们这边折返了回来,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眉头皱起的同时,神情也随之开始变的凝重起来。
身在前方负责此次护送的孙指挥使大人,更是高举手臂,喝停身后的一众车马。
在这期间,从前方折返回来的斥候,也已快马加鞭赶到了孙指挥使的身前,坐于马上的斥候,躬身抱拳对着孙指挥使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奏报道:
“禀告大人,前方发现了一队斥候的身影,在发现对方身着大明服饰后,吾等上前接洽,结果对方说他们是太子殿下麾下亲卫西苑千户所!”
孙指挥使大人听闻此言,猛然瞪大眼睛的同时,神情顿时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冲着面前的斥候追问道:
“当真?对方可否拿出什么印信之类的物件?”
斥候听闻此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之后,方才继续说道:
“禀告大人,卑职也曾问询过对方,可有印信之类的东西,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结果对方在笑笑之后,直接将身后的火器解了下来,在卑职面前晃了一下之后,告知卑职,此物乃天下独一份,除了他们西苑千户所拥有之外,再无其他军伍,可以装备此等武器。”
这名斥候在说完此话之后,看到面前的指挥使大人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神色,方才继续说道:
“卑职……卑职当时看了一眼,他们所使用的火器,确实是和神机营所用的不同,故而……故而卑职方才相信了对方,前来向大人奏报!”
孙指挥使听闻到这名斥候所言,微微点头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交代众人做好警戒之后,就欲纵马朝着前方奔去,想亲自过去看上一眼。
毕竟此次护送的乃是太子殿下交代的重要任务,若是真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可就不是丢官的小事了,十有八九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所以不敢有丝毫含糊的他,提马就要朝着前方行去,可是他的动作还不待成行,在后面的一辆马车就慢慢悠悠的行了过来。
接着车厢之人在掀开帘子看到孙指挥使之后,直接出言问询道:
“怎么回事啊?天色还早,又没到饭时,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
正欲前行查探的孙指挥使,听闻到耳边传来的尖声尖语之后,微微皱了下眉头的同时,更是赶快收起动作,躬身抱拳对着身旁的说话之人说道:
“启禀刘公公,方才斥候发现前方出现了西苑千户所的身影,但是对方身上又没有什么印信,所以本官打算前去查探一番,好确认对方的身份!”
掀开帘子朝着孙指挥使望去的刘瑾,听闻到他的这番话语之后,顿时眼前一亮,直接惊呼道:
“你说什么?西苑千户所就在前面?”
孙指挥使不明刘瑾为何对于西苑千户所这般热切,以为双方是因为共同服侍太子殿下,所以私下有些渊源的缘故,倒是也没做他想,赶紧答道:
“禀告刘公公,按着斥候所言,确实就是如此!”
刘瑾听闻此言,脸上的喜色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嘿嘿笑了两声的他,直接掀开棉门帘,站立于车厢之上的同时,双目更是环扫。
当他看到护卫在其马车旁边的骑兵之后,直接伸手召唤道:
“你!过来!把马让于咱家,咱家也过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帮家伙!”
孙指挥使见到刘瑾这般动作,眉头一皱的同时,神情更是变得惶恐了许多,策马走到刘瑾面前的他,开口阻拦道:
“刘公公万万不可啊!前方之人的身份还未待确定,您现在过去的话,实在是太过危险啊!”
刘瑾见到孙指挥使阻拦,知晓对方是为自己着想的他,倒是并没有恼怒,嘿嘿笑了两下之后,道:
“放心,咱家岂是那般没深没浅的人,咱家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对方要不是西苑千户所的话,咱家调头就走,绝对不会给你们填麻烦的。
但是对方若是的话,那整好故人相见,叙叙旧情!”
刘瑾话语出口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有停歇,不顾一旁孙指挥使的阻拦,直接一把抓住旁边骏马的缰绳,接着在车厢上面稍一借力,直接就稳稳坐在了马背上面。
利落的动作,让在一旁阻拦的孙指挥使吓了一跳的同时,眼中原本的轻视之意,也瞬间消散了许多。
而这边坐于马上的刘瑾,孤独寂寞了一路的他,面带喜色的同时,更是一边挥舞马鞭,一边就朝着前方策马奔去,一边奔驰还一边呼喝道:
“孙指挥使,快快跟上咱家!”
孙指挥使见到刘瑾这般急迫的模样,神情微微有些愕然之后,猛的挥舞马鞭,策马快速朝着前方的刘瑾追去。
刘瑾之前常年服侍在宫中,因为之前太子殿下颇好兵事的缘故,整个东宫之中的太监,不说各个都会骑马。
但是混到谷大用魏彬和他这个层次的人,为了讨朱厚照的圣心,又怎能不好好学习这些事关兵事的必修之课呢。
此刻的刘瑾挥鞭朝着前方疾驰着,之前前来报信的番役,此刻也已策马跟上,开始在旁领起路来,至于孙指挥使,则是紧紧跟在刘瑾的后面。
三人就这般一路疾驰。
因为前哨并未安置太远的缘故。
所以没消片刻的功夫,三人就开始看到了远处的那支斥候身影。
刘瑾策马行在最前,在看到远处身影的时候,就开始眯着眼睛远眺起来。
接着仿若是看清楚对面之人的他,更是骏马未停,一路挥鞭就朝着对方快速驰去。
而刘瑾这般单骑突进的举动,顿时吓坏了一旁的孙指挥使,要知道对方虽然是自报了身份。
但是眼下诸般事情还没有核实,就这般冒冒失失的冲锋上去,那万一对方是由歹人假扮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的孙指挥使,在心中暗骂刘瑾糊涂的同时,更是赶紧招呼手下,众人快速的朝着前方的刘瑾追去。
一边追赶还一边呼喊,示意前方的刘瑾慢上一些,可是此刻的刘瑾,已然看出了对面来人的身份,此刻的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再加上对方又非敌人的缘故,刘瑾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早早赶到近前,早早见到姜三千户等人才是正事。
刘瑾心中急切。
在其身后追赶呼喝的孙指挥使却是满面惊慌。
尤其是当他看到,对面那些原本驻马不动的‘西苑千户所斥候’,在见到刘瑾上前奔驰的动作之后,也开始纵马迎面奔来的时候。
怕双方造成误会的他,更是一脸惶恐,快马加鞭朝着前方的刘瑾追去,想要在对方接近之前,率先将刘瑾拦下。
可是这孙指挥使还是低估了刘瑾的骑术,别看刘瑾身形消瘦,孱弱的模样仿若是个人就能把他堆倒一般,但是若论纵马之术的话,刘瑾真还不次于旁人分毫。
孙指挥使纵使奋力追赶,可在刘瑾的骑术面前,还是未能占到分毫便宜,就在孙指挥使发现,双方已经越来越近,怕造成误会的孙指挥使。
干脆转头就要冲着对面的‘西苑千户所斥候’呼喝,想要告知他们这一切都是误会,切莫伤了自己人。
可是哪想到孙指挥使的话语还不待出口,眼前就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迎面策马奔驰而来的那些‘西苑千户所斥候’,不仅已经驻马停下,而且这些人更是向着他们这边行起军礼来。
‘他们知晓本官的身份?’
这是孙指挥使的第一个反应。
可是当他渐渐停下,目光落在面前的这几人身上时,眼前却是一脸陌生,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仿若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几个人一般。。
就当孙指挥使苦思冥想,努力回忆对方到底是在何处见过自己的时候,他的耳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话语。
“好了好了!不用那么多礼数的!”
耳旁突然响起的话语声,顿时让孙指挥使的神情一滞,瞠目结舌的他,目瞪口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入目所见,旁边的刘瑾此刻正一脸温和的笑容,对着面前的这几个‘西苑千户所斥候’微微摆手着。
见到这一幕的孙指挥使,面上微微露出尴尬神色,他很想提醒一旁的刘瑾,告知他对方这是在行军礼,只有当军伍之人见面的时候,才会使用的礼仪。
可是就当孙指挥使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刘瑾,还能让其不至于落了面子的时候,在他旁边挥手示意完的刘瑾,又接着说道:
“咱家已经不是你们的教官了,下回就别这般行礼了。”
呃!
刘瑾的话语出口,站立一旁的孙指挥使,顿时瞪大眼睛,满面的不可置信。
惊诧的目光,更是在刘瑾和对面这些‘西苑千户所斥候’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可是他的这般举动,并未引起旁边众人的注意,刘瑾的目光在面前的一众西苑士卒身上扫过之后,满面笑容的说道:
“张雄、魏五……”
叫出对方名字的刘瑾,目光直接落在了张雄的身上,满面诧异的问询道:
“张雄,咱家没有记错的话,你不是都已经成了总旗了吗?怎么还跑来干这斥候的差事了?
还有你们几个,有几个也都混成百户小旗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啊?都犯错了?被姜三千户收拾了?”
刘瑾探寻的目光,从面前的众人身上扫过,眉宇之间充满疑惑之色的同时,更是大包大揽的说道:
“说说,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若只是小错的话,咱家就替你们去姜三千户那边说上一嘴,没准那家伙看在咱家的面上,还能通融一下。”
对面的张雄魏五等人,听闻到刘瑾的话语之后,轻轻摇头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感激的神色。
而一旁的张雄,赶紧开口说道:
“教官您误会了,不是因为我们犯错,而是因为太子殿下下令召唤吾等返回大明,姜三千户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将我们这般的老人纷纷撒放了出来,以免得手下办事不利,耽搁了行程。”
刘瑾听闻到此言,顿时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一脸疑惑朝着张雄等人望去不说,神情更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太子殿下召你们回去?什么时候的事情,咱家怎么没有听说!”
张雄等人听闻此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接着缓缓说道:
“就在昨天收到的!而且那上面还有太子殿下的印鉴,不可能有错的。”
刘瑾听到这里,眉宇之间顿时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紧皱眉头的他,更是在稍稍思虑了几息之后,喃喃说道:
“难不成是在咱家离开天津卫之后,太子殿下又下旨叫你们返回大明?
可是眼下这个时候让你们返回去干什么?是说天津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想到这里的刘瑾,神情顿时变得凝重之余,更是脱口而出道:
“不行,咱家要回大明,咱家要回天津卫,咱家要看着太子殿下平安无事,咱家才能放心离开。”
说完这句话的刘瑾,眉头紧皱的同时,更是调转马头就要朝着来路快速奔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自己错了!
刘瑾这般急切的举动。
顿时惊呆了一旁的众人。
张雄魏五等人自是不必多言。
就连站立在旁边满面震惊的孙指挥使。
也是神情惊诧的朝着一旁调转马头的刘瑾望去。
就当几人满面焦急,不知该如何劝说拦下刘瑾的时候。
在张雄魏五等人的身后方向,一阵骏马奔腾的声音,忽的传了过来。
听到这般动静的刘瑾,奔驰离去的动作一滞不说,更是转头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
而在此处站立的剩余几人,也都是一般模样,纷纷转过头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远远望去。
在距离他们数百米开外的地方,一大队骑兵正在朝着这边策马狂奔着,而在他们的身后,更是遍地扬尘浓烟滚滚,仿若是有什么凶猛神兽隐藏在那扬尘之中一般。
见到这般肃杀的情景,刘瑾和张雄等人自是不必多言,面上未露出丝毫惊诧的神色。
可是一旁的孙指挥使则不然,看着对方这般气势汹汹狂奔过来的举动,孙指挥使虽然明知对方同是大明军伍,不会对自己如何,但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瞪大的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对方。
和孙指挥使一般模样的,还有在其身旁的一众斥候,见到对方这般威武气势的他们,纷纷面露惧色的同时,有人甚至被吓的开始吞咽起唾沫来。
不过好在此刻众人的目光,已然全部集中在迎面过来的大队兵马身上,无暇顾及身边众人的反应罢了。
时间慢慢流逝。
远处朝着这边奔驰而来的大队兵马。
似乎是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中间带头之人猛的举起手臂的同时,四周跟随的一众骑兵,顿时纷纷勒停坐下骏马。
顿时在一阵骏马嘶昂的动静当中,一骑单独从对面的大队骑兵之中冲锋出来,快马加鞭朝着这边策马奔来。
站立在旁的张雄见状,赶紧对着一旁的刘瑾拱了拱手后,开口说道:
“教官,卑职先过去一下,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刘瑾听闻到张雄所言,微微点头以示应允之后,张雄就策马快速的朝着对面奔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两匹骏马在中间的位置会晤,接着在一番交谈之后,张雄和那人又快马加鞭的朝着大队兵马的方向疾驰而去。
趁着对方还没有人影再过来的空挡,负责此次护卫任务的孙指挥使,朝着一旁的刘瑾靠近了几分,此举除了护卫对方的意思之外。
也有和刘瑾套下近乎的心思,此刻的孙指挥使,十分想弄明白,方才这些西苑士卒所言的教官,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有就是他也十分好奇,待会等着西苑千户所的千户大人过来之时,是否也如之前这几名士卒一般,用相同的称呼来称呼身边的刘公公。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孙指挥使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起这刘瑾来,要知道西苑千户所的威名,天下的兵丁,对其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
当年的大同与小王子一战,更是让其一下名扬天下,期间纵使有人或许心存质疑,但是同为九边之一的他们,却自是有自己的渠道去证实此事。
此刻让孙指挥使不愿相信的是,这般勇猛的存在,训练他们的竟然是一个太监。
如若此事为真的话,这让他们这些军伍之人该如何自处,堂堂勋贵后代,军伍世家之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太监。
而就在孙指挥使站立一旁,脑海之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在其身旁的刘瑾,此刻则是眺目朝着远方的大队人马张望着。
因为距离稍远的缘故,现在的刘瑾目力所及,也就仅仅可以依稀看出身影罢了,但是对方的样貌,却是根本分辨不清。
不过即便如此,原本将要离去的刘瑾,依旧还是在耐心的等待着,因为他忽的想起,相对于张雄等人的一无所知,没准这姜三千户可能会知晓一些内情。
也正因为这般缘由,所以刘瑾方才停下了离去的举动,站在这里静静等待起来。
刘瑾静静等待。
而前去奏禀的张雄,似乎是也将事情告知完全。
对面原本驻足当场的骑兵,终于有几匹快马开始朝着这边奔驰过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对面之人的样貌,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站立这边一直紧皱眉头的刘瑾,在看清楚迎面而来的身影之后,神情终于缓和许多的同时,更是双腿一夹马腹,驱赶着坐下的骏马,朝着对方迎面行去。
几息之后。
双方纷纷勒停坐下骏马,停在了当场。
就在姜三千户一脸欣喜,正欲对刘瑾开口讲话的时候。
站立在其对面的刘瑾,却直接打断了姜三千户将要出口的话语,开口问询道:
“姜三千户,殿下让你们回去,可否是因为天津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三千户的话语被刘瑾打断,微微一滞的他,在听闻到刘瑾的问询之后,直接摇了摇头,道:
“殿下所来的旨意当中,只是让我们赶快回去,其他的倒是没说什么。
我之前也和您一般担忧,还特地问询了前来送信的兵丁,可是他说在他离开之时,天津卫和大棚园区尽皆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刘瑾听闻到姜三千户所言,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神情更是为之一松,轻轻拍了拍胸脯的他,抬头看向姜三千户说道:
“吓死咱家了,你方才若是再晚出现一会,咱家就直接踏上归程了。
不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般一来的话,咱家在这边也能放心一些。”
说完这句话的刘瑾,神情变得轻松之余,目光又转向到面前的姜三千户身上,开口问询道:
“姜三千户,高丽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之前虽然咱家也听闻到了一些消息,但是都太过简单片面了,能不能耽搁你点时间,跟咱家讲讲这高丽的情况,咱家好也做到心里有数!”
姜三千户听闻到刘瑾的问询,稍稍沉吟几息之后,开口说道:
“禀告刘公公,眼下这高丽,已经尽皆都是我大明囊中之物,在这高丽之中,现有的军伍,除了之前投诚的那些之外,跟在高丽王朝身后负隅顽抗的军伍,如今基本已经斩杀殆尽,纵使有也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苟延残喘。
另外这北方三道之地,如今已经尽皆被本官率领着手下兵丁扫荡整理一番,期间有些不服管束的地方官员,已经尽皆都被本官清理。
如今北方三道,除了还有一支投诚于我们大明的高丽军伍在活动外,几乎就和没有兵马也差不太多。
哦!对了,眼下负责这北方三道的那个投诚都护府使叫做李金成,刘公公您若是遇见他的话,放心使用就是,那个家伙怎么说呢,本官觉得,他有可能是所有投诚的都护府使当中,最为心诚的那个吧。”
刘瑾听闻到姜三千户这般一说,心中默默记下李金成这个名字的同时,更是出言反问道:
“再往南呢?是个什么情况?”
姜三千户稍稍思虑了一下,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语言的他,继续解释道:
“南部的情况,本将因为并未参与之前大决战的缘故,所以对于那边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唯一知晓的那些,也都是在和魏国公的来往公文当中获知。
按着之前魏国公在公文中所言,如今高丽南部,已经尽皆归属于大明掌控,负责肃清整顿各地的,清剿叛贼余孽的,基本上都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
所以这般来看的话,整个高丽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大明的存在了,但是因为战事刚平,怕这高丽百姓再奋起造反的缘故,所以诸事行动,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妙。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他们那骨子里面,现在都在琢磨着什么坏心思!”
刘瑾听闻到姜三千户所言,默默点头以示认可,心中对眼下高丽诸般情况,已经大概有了一个了解的刘瑾,再加上已然知晓太子殿下没事的缘故,所以也就收起了返回大明的念头。
刘瑾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稍稍沉吟过后的他,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刚才姜三千户着急赶路的模样。
想到此处的他,抬头望向对面的姜三千户,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催的很急吗?”
姜三千户听闻到刘瑾的问询,神情严肃的他,缓缓答道:
“太子殿下倒是并未催促,但是身为殿下亲卫,不在其身边护卫左右就已经是原罪,如今殿下下旨召唤,吾等又怎敢在路上多做耽搁。”
刘瑾点了点头,一脸认可的模样,稍稍思虑了几息的他,感觉自己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询后,拱了拱手之后,道:
“既然如此,咱家也就不再耽搁你们的行程了,等到咱家哪日回去的时候,再去找你们饮酒!”
“好!一言为定!”
姜三千户朗声回应,顺势也拱了拱手以示告别。
接着直接转身,冲着身后挥了挥手臂之后,远处的西苑千户所,顿时开始行动起来。
这边的姜三千户,稍稍等待了后续的大队人马稍许,带到众人赶到近前之后,姜三千户也未做耽搁,挥舞马鞭,快速朝着鸭绿江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后续赶来的西苑千户所士卒,在注意到路边坐于马上的刘瑾后,眉宇之间露出欣喜神情的同时,更是纷纷敬着军礼,从刘瑾的身前慢速行过。
刘瑾站立路旁,看着面前经过的一个个西苑士卒身影,曾经在西山训练时的过往,更是如同过马灯一般,从他的眼前快速闪过。
心中感慨万千的他,看着面前的情景,一边举起手来还以军礼,一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眼前这些士卒的名字。
曾经在西山的经历,刘瑾以为在自己那般严厉的训练下,这些士卒要么将自己忘的不愿想起,要么就是将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刘瑾方才知晓,自己错了!
大队兵马慢慢经过,刘瑾直到将西苑千户所众人全部送走之后,方才继续踏上了南下的行程。
这一回的刘瑾,并没有再返回马车之中。
在和孙指挥使要来了一匹骏马之后,刘瑾就开始在外面驱马奔行,丝丝的冷风吹打在脸上。
让刘瑾越发精神的同时,原本积压在其心中的忧伤情绪,也开始慢慢消散起来。
刘瑾奔行在外,孙指挥使因为有诸多疑惑的缘故,挥退了其他想要护卫跟随的兵丁。
自己驱赶着坐下的骏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刘瑾的身后,寻找着可以上前搭话的机会。
最初的刘瑾根本没有注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瑾也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看到吊在自己身后,一直跟在后面的孙指挥使,刘瑾干脆停了下来,待到这孙指挥使跟上来后,直接开口说道:
“孙指挥使,咱家一个人在这边溜达就好,附近还有这么多的兵丁在此,你不用老跟在咱家身后的!”
孙指挥使听闻到刘瑾这般话语,神情微微有些尴尬的他,知晓是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招人烦了。
可是心中疑惑没有解开的他,又怎么能就这般离去,数度想要开口问询的他,却根本不知晓这接下来的话语,该如何出口。
直接问询?
貌似又有些不太礼貌。
到时候这刘公公若是不愿意回答你的话。
直接一句‘关你什么事’就可以把你顶回来。
所以此刻当他听到刘瑾的话语之后,纠结了几息的他,到最后还是放弃了问询的打算,对着刘瑾抱拳施了一礼之后,策马朝着一旁行去。
“等等!”
刘瑾见到对方这般神情。
隐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的他,微微皱眉的同时,更是出言招呼住了对方。
接着刘瑾在看到孙指挥使停下之后,更是没待他开口,自己主动问询道:
“孙指挥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对咱家说?”
嗯?
正欲离开的孙指挥使,在听闻到刘瑾的话语之后。
神情顿时一喜不说,更是慌不迭的点头应允。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令行禁止
刘瑾见到孙指挥使这般模样。
因为姜三千户等人刚刚离去的他。
到是也想找个事情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此刻当他看到孙指挥使点头确认之后,眉毛一挑的他,更是随意的和索道: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原本正欲离去的孙指挥使,忽然得到刘瑾的允许,神情变得激动之余,一时之间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了。
就这般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紧皱眉头的孙指挥使,干脆也没再遮掩,躬身对着刘瑾施了一礼之后,虚心请教道:
“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刘公公能帮忙解惑。”
“说!”
刘瑾话语干脆,在听闻到孙指挥使的话语之后,直接说道。
驻马站于旁边的孙指挥使,面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一喜,对着刘瑾又拱手施了一礼的他,有些好奇的问询道:
“敢问刘公公,方才那些西苑千户所的众人,称呼您为‘教官’?他们是您训练出来了?”
孙指挥使说完这句话语之后,一脸期颐的看向刘瑾,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这边的刘瑾,在听闻到孙指挥使的问询,眉头稍稍一皱,神情怪异的朝着孙指挥使看了一眼之后,没想到他问出这个问题的刘瑾,当即否定道:
“不是!”
说完这句话语的刘瑾,看到对面孙指挥使那瞬间变得失落的神情,想了想后又补充道:
“整个西苑千户所的训练计划,甚至是训练方式,全部都是太子殿下提出并制定的,咱家一个奴婢,所做的也只是在旁监督他们的实施罢了。
最开始的时候,一些动作的走法和例子,是由咱家来做,所以这帮家伙一来二去就开始称呼咱家教官。
不过说实话,对于这层身份,咱家是一直不认可的,咱家一直认为,他们真正的教官是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太子殿下的悉心传授,他们又怎么会有现在这般成就。
没准还是像以前那般,老老实实的在皇城之中充当宫中护卫呢。”
站立对面的孙指挥使,在听到刘瑾话语说完之后,知晓了这里面缘由的他,一副恍然大悟神色的同时,看向刘瑾的目光,更是仿若在放光一般。
按着刘瑾刚才所言,西苑千户所的士卒之所以称呼他为教官,就是因为刘瑾曾在他们的训练中,负责将太子殿下所教授的动作传授给他们。
这般说来的话,岂不是说整个西苑千户所训练的种种方法,面前的这个刘公公全部都会!
想到这里的孙指挥使,神情开始变得兴奋不说,更是越发激动起来,一脸热忱盯着刘瑾的他,忍不住开口确认道:
“若是按着刘公公这般来说的话,岂不是说西苑千户所训练之时的种种,刘公公全部如数家珍!”
刘瑾听闻此言,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是当然!”
刘瑾此言一出,对面的孙指挥使顿时变得更加激动起来,快速跳下骏马的同时,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拳对着刘瑾开口说道:
“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刘公公成全!”
正坐在马上回忆过往的刘瑾,见到孙指挥使的这般动作之后,神情猛的就是一惊,再加上听到他方才出口的话语,刘瑾心中微转之下,就已经大概猜测到了端倪。
所以他在见到孙指挥使跪伏于地之后,一时之间并未言语,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地上的孙指挥使。
孙指挥使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的他,在说完话语之后,久久不见刘瑾回答,以为是方才自己所言太过急促,对面的刘公公没有听清楚,他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作势就要继续将方才的话语大声重复一遍。
可是他的话语还没待出口,静静坐于马上的刘瑾,突然轻咳了一声,生生打断了孙指挥使的话语不说,轻轻的话语声,更是随后而至。
“孙大人,你是不是想求咱家,让咱家将那训练西苑千户所的办法告知给你?”
跪伏在地上的孙指挥使,正欲开口的他,忽的听闻到刘瑾的话语,脸上的神情在一滞之后,顿时就将头点的仿若捣蒜一般,满面期待的神情,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刘瑾,期望得到他的传授。
对面坐于马上的刘瑾,在见到孙指挥使这般举动之后,顿时就是一抹苦笑,没有回答孙指挥使问题的他,而是对着他开口反问道:
“咱家问你,这教授的方式方法,全部都是太子殿下提出并制定,你认为咱家一个服侍殿下的奴婢,有多大的胆子,敢私自将殿下所传授的东西外传?”
“呃……”
孙指挥使原本兴奋激动的神情,在听闻到刘瑾此言之后,瞬间变得愕然呆滞起来。
大脑快速转动了一下的他,神情在呆滞过后,又开始变得苦涩起来,事实就如方才刘瑾所言,这可是太子殿下所教授的东西,没有太子殿下的旨意到达,谁敢外传?
想到这里的孙指挥使,神情开始变得沮丧起来。
骑马站于一旁的刘瑾,见到孙指挥使这般神情,深吸了一口气的他,看着还傻傻跪在地上的孙指挥使,在叹息了一口之后,看着孙指挥使轻声说道:
“别跪在地上了,起来吧,虽然那些东西不能教你,但是有句话,咱家倒是还可以说的。”
正跪在地上沮丧不已的孙指挥使,听闻到刘瑾的这句话语之后,猛的抬起头来,一脸期待的看向刘瑾,抱拳拱手问询道:
“末将斗胆,还请刘公公赐教!”
刘瑾见到孙指挥使这般作态,深吸了一口气的他,缓缓说道:
“令行禁止!”
孙指挥使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的抬头望向刘瑾,双手依旧还在保持着抱拳姿势的他,静静的等待着刘瑾的下文。
可是几息的时间过去,刘瑾就好似已经将话语说完了一般,除了这句‘令行禁止’之外,居然再就没了其他的话语。
见到这一幕的孙指挥使,期待的神情开始渐渐变得诧异不说,因为疑惑和不解的缘故,眉头也开始渐渐皱了起来。
到了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疑惑的他,索性直接冲着刘瑾开口问询道:
“敢问刘公公,就是这‘令行禁止’四个字?”
刘瑾点了点头,十分确定的开口说道:
“没错,有了这四个字,就已经够了!”
刘瑾在说完这句话语之后,倒是没有注意到地上孙指挥使那失望的神情,反而坐在马上自顾自的说道:
“咱家经历了两次训练,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咱家也曾琢磨过太子殿下的训练之策,总结来总结去,还是太子殿下当初金口玉开所言的这句‘令行禁止’,才是他那一切训练的核心。
也正是因为‘令行禁止’,方才铸就了西苑千户所的辉煌。
当然,他们手中所握的火器,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有一点咱家可以保证,那就是在相同人数相同兵器的前提下,最后的胜者,依旧还是西苑千户所。”
刘瑾越说心中越发自豪,所言所语更是发自肺腑。
而原本对于这四个字不屑于顾的孙指挥使,在听到刘瑾这般夸奖之后,眉宇之间带着不解的他,忍不住开口问询道:
“就因为‘令行禁止’?”
刘瑾听到问询,十分肯定的点头了点头,出言确认道:
“没错,就是因为‘令行禁止’!”
听到刘瑾这般斩钉截铁的话语。
跪在地上的孙指挥使一时之间也开始变得迷惘起来。
刘瑾都这般说了,肯定不是故意戏耍与他,这里面肯定是有他的缘由所在。
但是到底是因为何故,孙指挥使却有些想不明白。
要知道说到令行禁止,整个天下的军伍之人,谁不是令行禁止,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又怎么配得上军伍之人的称号?
可是让孙指挥使想不明白的是,就是这么一个普天之下,所有军伍之人尽皆知晓的答案,却被太子殿下训练出了一支强兵!
那不成这四个字里面,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晓的吗?
苦思冥想了许久的孙指挥使,没想出其间缘由的他,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到了前面的刘瑾身上,满面不好意思的他,对着刘瑾抱拳拱手,接着试探着问询道:
“刘公公,请恕末将愚钝,您所言的这四个字,末将感觉天下的所有军伍之人都能做到,可若是达到西苑千户所那般地步,末将感觉,应该不仅仅只有这令行禁止四个字吧?”
孙指挥使说完话语,就注意盯着刘瑾的神色,心中更是做好了一旦刘瑾恼怒或者不悦,他就立刻改口的准备。
坐于马上的刘瑾,今日的心情不错。
所以在听闻到孙指挥使的问询之后,眉宇之间倒是未露出恼怒的神色。
仔细打量了孙指挥使片刻的他,在稍稍沉吟之后,并未直接回答孙指挥使的问询,而是开口反问道:
“你问这些干什么?”
孙指挥使听到刘瑾的问询,神情在稍稍一滞之后,就脱口而出道:
“末将询问此事,当然是想训练手下兵丁啊!
虽然都说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但是谁家不是娘生爹养,谁又不想在战场之上平安归来。
旁的不言,就说末将的父亲,当年就是死在了平剿女真的战事之中,所以末将自从子承父业,投身军伍以来,虽然并未经历过太大的战事。
但是末将平日里所思所想,还是想着如何能将手下的兵丁训练的更加强大。
届时就算是真有战事发生,今日的种种磨炼,也会让他们在战场之上多出一丝存活的机会。”
孙指挥使一番话语快速说完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刘瑾,清澈的眼神,看不出丝毫说谎的模样,就仿若方才那些话语,全部都是发自肺腑一般。
坐在马上的刘瑾,听闻到孙指挥使的话语,也是微微有些愣神,盯着他看了少许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冲着面前的孙指挥使开口说道:
“你能有这般想法,咱家虽然不是军伍之人,在听闻后也是倍感欣慰。
不过对于你想知道的答案,咱家实在是不能告知与你,但是若要咱家来看的话。
你若是能将那‘令行禁止’四个字做到极致的话,也未尝不是一条强兵之道。”
“可是……”
孙指挥使听闻到刘瑾又是这般说辞,面露不解之色的同时,下意识的就想要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可是他的话语还没待出口,坐于马上的刘瑾,直接挥手打断了孙指挥使的话语不说,更是快速说道:
“没有可是!”
刘瑾说完这句话语,似乎是感觉自己话语有些生硬的他,在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看着地上的孙指挥使,开口补充道:
“你以为你所谓的令行禁止就是极致了吗?
那你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眼看看,西苑千户所他们是如何战斗的。
唉!”
刘瑾话语突然一停,眉头一皱的他,似是碰到了为难的地方一般,在轻轻的叹息了一口之后,目光又转回到地上的孙指挥使身上,声音变得缓和之余,继续说道:
“你也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看你也是一心为公,咱家今天就多说两句,大不了回去之后,咱家亲自去向太子殿下请罪就是。”
刘瑾说到这里,神情开始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看着对面依旧没有起身的孙指挥使,倒是也没有再继续强求,而是肃声说了下去,道:
“莫要拿你所以为的那些令行禁止,来和西苑士卒所要求的令行禁止来相提并论。
他们所谓的令行禁止,那是面对刀山火海,都不待有丝毫迟疑犹豫的令行禁止,你可以做到吗?
他们所谓的令行禁止,是哪怕明知前路必死,但还是会一往直前一直走下去的令行禁止,你可以做到吗?
他们所谓的令行禁止,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会因为军令,而强行为之的令行禁止,你可以做到吗?”
伴随着问询的继续。
刘瑾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严肃。
话语声中,更是仿若带有金戈之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