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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气生财     正德崛起txt下载     正德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进宫面圣

    看到这般情形的孙凯。

    稍稍斟酌了几息之后。

    就欲抬脚上前,朝着那几个正在玩长牌的老头行去。

    可是还没待他动弹,耳旁就隐隐听到了对面有话语声传来。

    “老李头,你今天就莫要再玩了,快点去卖糖人吧,在这么输下去,你晚上回去,可没法向你那婆娘交差啊!”

    听到这句话语的孙凯,停下脚步的同时,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玩牌的身影,想看看接下来是谁开口,来接对方的这句话语。

    “没事!没事!再玩一会也行,那婆娘要是敢管我的话,我不把他揍回娘家,我这李子都倒着写!”

    就在孙凯观望的时候,一个背对着他的老头,突然高声反驳起了对方的话语,可是他这般凶戾的语气,却顿时引来了一阵哄笑。

    和他一起玩牌的几个老头更是在这老李头话音刚落之后,就出言打趣道:

    “还揍回娘家!这话要是换了旁人说说,我们还能相信,但是你说出这般话语啊,嘿嘿!孙兄,你还记得上回是谁被揍的有家不能回吗?”

    这句话语一出,几人又是一阵哄笑传来,而这边的老李头,貌似也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对着还在哄笑的几人就开始呼喝起来。

    “还玩不玩,玩不玩!磨叽那些有什么意思!我那是让着她知道不!”

    几人听到这话,笑声开始变得越发大了起来,就当众人正在一脸哄笑,调侃老李头的时候,忽然有人注意到了站在糖人车旁边的孙凯。

    这人停下笑声的同时,更是冲着老李头轻声说了几句,孙凯离得太远并没有听清,估计应该是提醒老李头这边有人的话语。

    而老李头在听完这人的话语之后,果然转头朝着孙凯这边眺望了一眼,当他看到孙凯肩上背着的包裹之后,眉宇之间隐隐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转头冲着一旁的几人轻声笑语道:

    “你说是不是岁数大了,我怎么看那人那么像我侄子呢!”

    和老李头一起的几人,听到老李头的话语,轻笑了几声之后,更是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老李头晃了晃脑袋,转身就朝着糖人车这边走来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高呼道:

    “客官,你可是要买糖人?”

    孙凯听到了老李头的问询,并未回答,还是待他走到近前之后,朝着远处的那几个老头看了一眼,接着用仅能两人听见的话语声开口说道:

    “我姓孙,单名一个凯字!”

    老李头听到孙凯的话语,瞳孔猛然一缩,神情更是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这紧张的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很快就恢复正常的老李头,猛的上前抱住孙凯,高声说道:

    “侄子,真是你啊!刚才我在那边就看着像你,这么多年没见,叔都不敢认你了!走!叔带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的老李头,还不忘记回头冲着那几个方才和他玩牌的老头呼喝一声。

    “真是我侄子啊!我说感觉刚才像呢,不和你们聊了,我先回家了!”

    老李头喊完后,转身直接推上糖人车,带着孙凯就从这处巷子离开,朝着老李头家的方向行去。

    而在孙凯找到落脚之地的同时。

    闵效曾也在礼部官员的陪同下,进入到了皇城之中,如今正站在乾清宫外,等候那小太监通传的结果。

    此刻的闵效曾,纵使一再隐藏,但是眉宇之间,依旧可以看出焦急的模样,好在那小太监并未通传太久,在他进入大殿没消片刻之后,就折返了出来,接着冲着候在远处的他们招了招手。

    礼部的官员见到这一幕,招呼了闵效曾一声之后,两人就快步朝着大殿之中行去。

    一路台阶扶摇而上,没消片刻的功夫,闵效曾就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跪倒在了乾清宫大殿的地上,口中更是高声呼喝道:

    “外臣高丽闵效曾,见过大明皇上,大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听到这闵效曾的话语之后,轻声说道:

    “爱卿免礼!爱卿平身!”

    “谢皇上!”

    闵效曾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慢慢站起身形的他,躬身拱手奏报道:

    “启禀大明皇上,外臣听到谣言,说高丽境内出现大明兵马,外臣担心此事破坏大明上国名誉,所以特来禀告大明皇上,希望大明皇上严查这般谣言根源,切勿因此破坏两国之前的藩属和宗主国关系。”

    大殿之上,在闵效曾说完这句话语之后,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站立一旁的礼部官员,听闻到闵效曾的话语之后,神情变得惊惧不说,更是吓的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之上也开始有汗珠显现出来。

    临行之前,这名礼部官员还特意跟闵效曾确认过,听闻对方只是普通的觐见,在加上高丽使团日常行事也较为知礼的缘故,所以方才这般痛快的答应了其觐见的请求,要早知道他阳奉阴违,当堂说出这般言语,礼部这名官员说什么也不会将其带进宫中。

    而且这闵效曾所言的种种,这名礼部官员在之前根本就未曾听到过这般谣言,还高丽境内出现大明兵马,整个大明的兵马这些时日都没有调动,哪来的去高丽的兵马。

    想到这里的这名礼部官员,心中恨死了这高丽主使闵效曾,就在他大脑飞转,琢磨如何从此事之中撇清的时候。

    站立一旁的闵效曾,在话语说完之后,见到弘治皇上未出一言的他,索性也学着一旁礼部官员的动作,跪倒在地之后,拱手继续奏报道:

    “禀告大明皇帝,按着外臣所听到的谣言,有人在散播说大明太子殿下麾下的西苑千户所,如今正在高丽不说,还正在驱赶北方三道的兵马攻打汉城,意欲平推高丽,灭高丽王朝于虚无。

    外臣所听到的这个谣言,说的有板有眼不说,更是利用了西苑千户所久未露面的消息,此举在外臣看来,其心当诛!罪不可赦。

    所以外臣在听闻到此消息之后,急急前来觐见大明皇上,奏请严查此等破坏大明和高丽关系的谣言是其一,另外为了还大明太子殿下清誉,还请陛下派人查证一下此事。

    外臣主要也担心,是不是有人在假冒着太子殿下麾下西苑千户所的名头,在高丽为非作歹,破坏大明太子殿下声誉!”

    闵效曾一番陈词滔滔不绝,话语更似连珠一般从口中说出,在将这些话语说完之后,闵效曾干脆跪伏于地,仿若祈求弘治皇上纳谏一般。

    大殿之中,急于摘清自己以免牵连几身的礼部官员,更是在闵效曾话语说完之后,跪伏在地的他,就赶紧开口奏报道:

    “启禀皇上,方才这高丽主使大人所言,与其进宫之前所言全然不同,微臣对于其所言种种,之前毫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

    说完这句话的礼部官员,磕了一头之后,接着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重新直起腰身的他,对着弘治皇上又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继续奏报道:

    “启禀皇上,另外这高丽主使大人所言的谣言一事,微臣身在京师和朝堂之中,在之前从未听闻,市井之间也没有关于西苑千户所的种种谣言,所以微臣怀疑,这没准是某一个人单独对这高丽主使大人说了什么,方才让他造成了误会。

    毕竟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之辈,又岂会不知轻重到派人前去高丽胡闹!”

    礼部官员在抨击了闵效曾的所言所语之后,又赶紧额头触地,心惊胆战的开始等待起皇上的决断来。

    跪于一旁的闵效曾,听到礼部官员这般话语之后,眉头一皱的他,当即就直起腰身,意欲继续出言上奏,可是话语还未待出口,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就出言喝停了闵效曾的发言。

    此刻的弘治皇上也是眉头紧皱,心中更在思索,眼下是不是扯破这一切的时机,说实话,弘治皇上到是很想看到当他告诉闵效曾,说高丽已经不存在的时候,他这个作为高丽主使大人,又会该是何般表情。

    大殿之中,伴随着弘治皇上喝停闵效曾的话语声,而又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位于上首的弘治皇上眉头紧皱,心中更是在快速考虑,到底要不要言此刻将高丽的事情和盘托出。

    要知之前他已经明言,将高丽的治理,当做朱厚照的一次考核,可是眼下考核的旨意才刚刚送过去没有多久,朝廷就将高丽已经归属于大明统治这件事情宣告天下,这般一来的话,高丽的种种势必会成为天下焦点,届时朱厚照的所作所为也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若是太子能将高丽治理好了还行,可若是他做的不那么好的话,势必会破坏其在天下众人之中的形象,也正是因为诸般原因的存在,弘治皇上斟酌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般打算。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

    弘治皇上看着跪伏于殿下的两人,忽的想起一事。

    这闵效曾虽然一直都在说这是他所听到的谣言,但是弘治皇上却明白,对方所言,说是全部正确也不为过。

    可让弘治皇上疑惑的是,当初在将魏国公派去高丽之时,就已经让辽东都司做好巡查,切勿放高丽之人过境,以免的在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消息泄露,但是这闵效曾又是从何处听到的这个消息呢。

    不但说出太子殿下麾下西苑千户所在高丽的消息。

    还说出了高丽北方三道之地兵马正在攻打汉城这件事情。

    听到这与那边情况相符的话语,弘治皇上心中越发疑惑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冷峻起来,目光注视着跪伏在殿下的闵效曾,开口问询道:

    “闵效曾,既然你也知晓这是谣言,那么你可否告知朕,你是从何处听到的这番言语,要知朕的锦衣卫和东厂遍布天下各处,都未曾听到这般谣言,你常在会同馆中的使臣,又是从何处得知到的这个消息呢?”

    跪伏于地的礼部官员,听到此话之后,还以为是弘治皇上听进去了他方才所言,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更是侧头望向身旁的闵效曾,等待着他的回答。

    闵效曾在听闻此言之后,神情一脸纠结,无法判断那孙凯用意的他,在沉思了几息之后,干脆如实说道:

    “禀告大明皇上,外臣是从会同馆孙凯孙通译那里听到的这番说辞。”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神情顿时一厉,冷目朝着一旁的萧敬看了一眼之后,萧敬顿时明白了皇上这道眼神的意思,悄悄退后了几步之后,召来一个小太监就附耳安排起来。

    而闵效曾跪在地上,对着大殿之上所发生的种种毫无察觉。

    弘治皇上见到有小太监开始快步朝着殿外跑去之后,收回目光的他,又将目光放在了殿下的闵效曾身上,沉吟几息之后开口问询道:

    “以上你所言的那些话语,全部都是孙凯告知你的?那为什么他不跟你同来,偏偏让你前来向朕谏言!”

    “孙凯来了一个故交好友,在告知我此事之后,就去与那老友会面去了,下午并未点卯,要不然外臣一定会劝说对方共同面圣的!”

    闵效曾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并未多想,直接全部说了出来。

    站立在弘治皇上身后的萧敬听闻此言,眉头一皱不说,神情更是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又召唤过来一个小太监后,嘱咐了几句的他,这个小太监快步朝着殿外跑去。

    这个小太监离去的动作被跪在殿下的闵效曾看见,知晓小太监离去十有**是去寻找孙凯的他,心中微微有一些愧疚,可是眼下想弄清楚其间缘由,闵效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弘治皇上满面冷峻,在他听到闵效曾说出面见故交老友,下午并未点卯的话语后,就已大概猜出,对方定是在将此事告知给闵效曾之后,怕牵扯其中的他,就直接逃离了。

    但是让弘治皇上心中疑惑不已的是,整个大明天下,如今都没人知晓高丽发生的种种。

    孙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会同馆通译,又是如何知晓的此事呢?又是何人告知的他此事呢?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它在国外啊!

    乾清宫中。

    弘治皇上眉头紧皱。

    冷目注视着殿下的闵效曾。

    心中却在思索着他之前所言的种种。

    尤其是那闵效曾方才提到的孙凯,更是引起了弘治皇上的注意。

    而跪伏在殿下的闵效曾,此刻却是眉头紧皱,细细回味思索着大明皇上之前的话语。

    按着他方才所理解的意思,大明皇上称呼他方才所言之事是为谣言,君无戏言,闵效曾还不认为大明皇上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蒙骗自己。

    所以此刻的他,也开始静静思索起来,那孙凯将这般言语告知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将这件事情闹上朝堂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任由闵效曾想破脑袋,他也没有发现这一切的缘由所在,反而越想越认为对方的这般作为,没有丝毫意义。

    一旁的礼部官员,心惊胆战的跪伏于地,不敢发出只言片语,心中却对一旁的高丽主使闵效曾恨得半死,还有那个挑起这一切是非的孙凯,也被他列入到了咒骂的名单之中。

    就当大殿之上一片安静,众人神情尽皆各不相同之时。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盯着殿下的闵效曾看了一会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他,又朝着殿外眺望了一眼,心知萧敬所安排的小太监,不会这么快有回信的他,稍稍沉吟之后,对着殿下的闵效曾开口说道:

    “闵爱卿,方才你所言之事,朕之前未听到丝毫风声,但是即便如此,朕依旧会派人查证此番谣言的源头,以正民声!”

    闵效曾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赶紧磕头谢恩。

    “外臣闵效曾,谢大明皇上恩典!”

    弘治皇上看到闵效曾的举动,轻轻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

    “好了,闵爱卿可还有他事,若是没有的话,退下就是!”

    闵效曾听闻此言,知道自己该说的话语已然说出,虽然答案没有得到确定。

    但是听大明皇上的言辞,明显就是他对此事也毫不知情,所以已经将此事定义为一场闹剧的闵效曾,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在弘治皇上话音刚落之后,又磕头行了一礼,方才起身退出了乾清宫大殿。

    而跟在闵效曾身旁的礼部官员,见状更是紧张万分起来,按着规矩和闵效曾一同起身的他,也随着闵效曾的动作,慢慢朝着殿外行去,心中更是害怕,害怕待会听到弘治皇上召唤他留下的旨意。

    礼部官员就这般惶惶不安慢慢退去,直到他彻底走出殿外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心有余悸的朝着身后的乾清宫大殿看了一眼,接着就仿若如避蛇蝎一般,快速朝着宫外行去。

    至于原本被他带进来的闵效曾,此刻的礼部官员更是没给他好脸色,一路呵斥招呼他疾行出宫就是。

    ……

    大殿之上。

    弘治皇上神情冷峻,沉默不语。

    几息之后,弘治皇上对着一旁的萧敬传旨说道:

    “萧敬,传朕旨意,命礼部、会同馆下次再有使臣想要进宫面圣之时,一定要提前问清楚对方觐见的缘由,诸般事项一定要提前盘问妥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都提前给他们划定好了范围。

    今日的事情,朕不想再发生第二回,另外传旨礼部,将这次负责高丽使团进宫觐见一事的相关人员,一律贬谪就是,朝廷不养白丁,但是也不养这般做事稀里糊涂之辈。”

    弘治皇上的冷言冷语,开始在大殿之上回荡。

    躬身站立于旁边的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答道:

    “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差人将口谕传达下去。”

    弘治皇上听闻到萧敬的答复,未做言语,稍稍沉吟了片刻的他,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满面思索之色的同时,对着萧敬继续说道:

    “那个孙凯,朕以为他应该是在说完那些话语之后,就找了这么一个有故交老友到来的消息,继而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不过眼下这事才刚刚发生,那孙凯就是逃离,估计也并未走远,所以你马上派出人马,定要将这孙凯捉拿归案,朕到是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奴婢遵旨!”

    萧敬躬身应下,又稍稍等待了片刻的他,见到弘治皇上再无其他的旨意说出之后,直接就躬身退到一旁,招呼过来几个小太监,在后面开始低声吩咐起来。

    没消片刻,数名小太监就快步朝着宫外跑去。

    ……

    皇城之外。

    伴随着弘治皇上的旨意下发。

    街道之上顿时骁骑雷动,最先抵达会同馆的东厂众人。

    在搜查无果之后,直接又按着会同馆中众人所提供的住所。

    快马加鞭赶到孙凯住所之后,没有丝毫影踪不说,家中的一应贵重之物,也已全无。

    东厂众探子见到这般情形,在其家和会同馆全部安排好了人手之后,即刻派人告知了各处城门,接着就开始在京师的茶馆饭庄之中搜寻起来。

    全城搜寻还未待进行太长的时间,东面的永定门城门处,就有东厂探子送回消息,说之前有人看到这孙凯从东门出去,然后至今未归。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东厂探子,分出人员顺着官道搜寻的同时,城中的一应查找依旧没有丝毫停止。

    就这般继续了半天的时间过去,一无所获的东厂探子,在搜索未停的前提下,差人将这个消息报至了厂公萧敬,等待着他的后续决断。

    乾清宫中。

    弘治皇上因为心中有事的缘故,今天的奏章几乎就未批阅过多,每每批阅一会就朝着殿外眺望一眼,这般分心之下,批阅奏章的速度又如何能快的起来。

    躬身侍奉在旁的萧敬,见到弘治皇上这般神情之后,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不断差人出去催促,可是却都得到无果的消息,得知这般消息的萧敬,又怎会自讨没趣上弘治皇上面前奏报,所以也就只能在后面干着急起来。

    突然,一名小太监顺着偏门走进了殿中,萧敬见到小太监朝着自己走来,心中顿时一喜,快步朝着那小太监迎去的他,谁想到得到的结果,居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听闻到这个奏报的萧敬,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就当他想要传命小太监,让他出去带话给东厂那些档头,告知他们没抓到人就不用奏报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弘治皇上的话语声。

    “萧敬,是宫外送回来的消息吗?”

    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赶紧躬身答道:

    “启禀皇上,奴婢手下的那些探子,截至到目前依旧一无所获,有人曾在永定门处,看到这孙凯带着包裹离开京师,但是随后就没了踪迹,不过纵使这般,京师内外对这孙凯的搜捕,依旧没有停歇。”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眉头顿时一皱,沉吟片刻之后,开口下旨道:

    “派人前去辽东都司,问询他们近日可有高丽之人偷渡过境,另外下令会同馆,这些时日不许放高丽使团离开京师,一个人也不行!”

    “奴婢遵旨!”

    萧敬躬身接完旨意之后,就转身冲着一旁的小太监开始吩咐起来。

    龙椅之上。

    弘治皇上满面冷峻,苦思不解其中缘由的他,至今仍未想清楚,那孙凯从何处获知的消息不说,又为何将此事告知高丽使团,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想到这里的弘治皇上,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对着萧敬继续吩咐道:

    “差人将这个消息送去天津卫,让太子殿下速速安排前去治理高丽一事,告知他一切只需要做好安排,具体执行让他交于手下人去做就是,毕竟日后他是要做皇上的人,若是全部事必躬亲的话,那他这皇上当的还有何意思。

    告知他如今高丽兵事方平,切莫胡作非为,以身涉险,跑去高丽胡闹!识人重用、任人唯贤,让太子老实待在天津卫统筹安排,运筹帷幄之中就是。”

    “奴婢遵旨!”

    这么会的功夫,弘治皇上已经接连下了几道旨意,萧敬在听到之后,即刻将此事传达下去,安排人快马加鞭将此事送去天津卫就是。

    弘治皇上安排完这些之后,看着桌案上的奏章,越发没有心情批阅起来,干脆直接起身,朝着殿门的方向行去。

    站立在大殿门口的弘治皇上,透过玻璃看着大殿之外的风景,沉默许久之后,对着身后的萧敬问询道:

    “萧敬,你认为朕将高丽已经被攻下的事情隐瞒下来对吗?”

    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问询,张了张嘴巴之后,到最后还是改口说道:

    “启禀皇上,奴婢认为,皇上所做的任何决断都是正确的……”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皱,直接冷声说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朕是在问你问题,不是想听你的溜须拍马!”

    萧敬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身体顿时吓得一紧,身形又躬下了几分之后,大脑更是快速思索,几息之后,开口试探着答道:

    “启禀皇上,奴婢认为,隐瞒不隐瞒都可。”

    弘治皇上听到萧敬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眉头皱的越发紧锁不说,更是转过头厉目朝着萧敬看去。

    萧敬注意到弘治皇上的动作,怕惹来了龙颜大怒的他,赶紧不再耽搁,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首先奴婢先说这隐瞒一事,皇上隐瞒此事,依奴婢来看,无非是因为这高丽刚刚攻占下来,担心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引来百官劝谏,天下非议,继而让高丽一事在横生枝节。

    但是在奴婢看来,以上种种情况就算可能发生,但是也只是在我大明国内闹腾,只要他们走不过鸭绿江,那这闹腾就没有丝毫意义,根本不会影响高丽的诸般事情分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丽的事情早晚都有公之于众的一天,这般局面根本就无法避免,是此事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奴婢才说隐瞒不隐瞒都行,要知高丽形势已然如此,已无翻盘的可能,天下人就是说又能说出什么来呢,再说晋城大君的事情,那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由头吗?

    蔑视我大明朝廷,私自将大明朝廷册封过的高丽国王赶下王位,这般大逆不道的举动,难道朝廷不该派兵讨伐吗?”

    弘治皇上负手站立一旁,萧敬方才所言的那些,弘治皇上的心中自是知晓,可是他所担忧的事情,却不是朝廷和天下百姓对此事的非议,弘治皇上沉默了片刻之后,直接对着萧敬问询道:

    “那太子治理高丽一事呢,朕若是将高丽一事昭告天下的话,届时天下人的目光,岂不是都将集中到太子身上?到最后太子将高丽治理出一番成效也就罢了,可万一事情有点闪失,太子搞砸了高丽诸事的话,难不成到时候还要受天下人的非议?

    还是说朕放弃让太子这次实践治理一地的机会?可是这般机会错过这次,下次想要再寻就将难上加难,天下虽大,可是上哪里去找这么一处适合练手的地方啊!”

    弘治皇上一脸愁容,但是在其身旁的萧敬,却是眉头紧皱满面愕然,对于弘治皇上所言,更是满面的不解,几息之后,萧敬抬头朝着弘治皇上看了一眼,试探着说道:

    “启禀皇上,您可以先不把太子殿下去治理高丽的事情说出来啊,反正你也不让他去高丽,一切都是政令传达而已。

    等到了最后,真若有一番成绩的话,届时再广而告之就是,若是没有的话……

    呸!呸!瞧奴婢这张臭嘴,太子殿下人中龙凤,他就不可能没有成绩!”

    萧敬一时口快,差点铸成大错,所以一边收回出口的话语,一边用手扇着自己的脸颊。

    而在其旁边的弘治皇上,在听闻到萧敬的话语后,却猛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此刻的弘治皇上方才反应过来,高丽是在国外,不仅隔着一条鸭绿江,还有辽东都司的兵马驻扎在边界上,其性质和大明内陆根本就大不相同。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支持者

    弘治皇上愕然之后。

    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脑门。

    恍然大悟的他,边拍边开口说道:

    “糊涂啊!糊涂啊!朕一开始还把他当做国内,以为这种事情没办法隐瞒。

    可是经你提醒,朕才恍然大悟,他们现在远在高丽,边界之处又有辽东都司兵马看守,而且这高丽作为独立的一国存在,其各种体系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所以朕只要将这高丽封闭一段时间,那些朝臣又能知道什么。”

    躬身站在身后,正用手扇着嘴巴的萧敬,见到皇上这般喜笑颜开的模样,知晓皇上并没有动怒的他,提着的心渐渐放下的同时,更是停下扇耳光的动作,躬身凑上前去,开口赞誉道:

    “皇上圣命!”

    弘治皇上没有搭理萧敬,此刻满面喜色的他,之前的犹豫和惆怅,更是彻底烟消云散。

    可是弘治皇上这般眉开眼笑的神情也未待维持太久,很快弘治皇上就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眼下该不该将此事昭告天下,毕竟若是没了担心太子的这件事情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弘治皇上担忧的存在。

    至于天下非议,群臣劝谏,那就由他去吧,难道弘治朝就不能有开疆辟土的时候了吗?

    还是说高丽犯下那般大错,自己身为大明皇帝就该听之任之,让他们将大明朝廷的册封当儿戏?

    这般一来的话,大明天朝上国的威严何在!

    想到这里的弘治皇上,神情渐渐变得坚定不说,更是冷声对着身后的萧敬说道:

    “传朕旨意,召见内阁两位阁老进宫觐见!”

    萧敬听到弘治皇上的旨意,在加上他的神情变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的他,更是不敢有丝毫迟疑,召唤过来一个小太监之后,立刻就将弘治皇上的旨意传达了下去。

    时间流逝。

    弘治皇上在殿中走动了片刻之后,又坐回到了龙椅之上。

    一盏茶还未待喝干净,刘健和李东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之下。

    被急急召唤而来的刘健李东阳两人,见到坐在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后,齐齐跪下行礼,口中更是高喝道:

    “臣刘健,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李东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治皇上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两位阁老,伸手虚抬的同时,更是开口说道:

    “两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

    李东阳和刘健两人谢恩之后,慢慢站起身形,不知皇上下旨召唤他们进宫是为何事的两人,纷纷躬身站于原地,静静等候圣旨的到达。

    弘治皇上的目光,在两位阁老身上扫视了一番之后,微皱眉头的他,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考量,就当两位阁老互相对视,准备开口问询的时候,打定主意的弘治皇上,对着殿下的两人开口说道:

    “两位阁老,高丽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两位可还有印象?”

    正躬身站立殿下,准备出言问询皇上,今日到底是因为何事召唤他们前来的刘健李东阳两人,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神情顿时就是一愣,面带疑惑的两人,稍稍思索之后,还是有些不能确定,皇上所言的到底是哪件事情。

    所以内阁首辅刘健直接躬身拱手,对着弘治皇上出言问询道:

    “敢问皇上,您所言的高丽一事,可指的是他们前段时间的内斗?”

    弘治皇上点了点头,开口答道:

    “当然,除了此事,难道两位爱卿还知晓高丽的其他事情吗?”

    两位阁老闻听此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接着就又点了点头,纷纷开口答道:

    “微臣对此事还有印象,记得当初还是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提起!”

    “微臣也记得此事,当时正是因为此事,朝廷方才放弃了借道的打算,改走海运!”

    弘治皇上见到两位阁老尽皆都没有忘记此事,点了点头之后,对着两位阁老问询道:

    “高丽晋城大君,视我们大明朝廷的册封诏书于无物,直接将大明册封的国王谪废驱逐,此等蔑视我大明的行径,两位阁老是何看法?”

    弘治皇上话语说完之后,直接就朝着面前的两位阁老望去,而听闻到弘治皇上此番言语的刘健李东阳两人,眉宇之间尽皆都有惊诧的神情浮现。

    要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情都已经快过去一个多月了吧,之前在初闻的时候,皇上根本没有提及此事,可是眼下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皇上不仅旧事重提不说,更是一再用到了‘视册封诏书于无物’、‘蔑视’等词语,这番点拨若是两位阁老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也就有点太过小瞧他们了。

    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皇上为何无缘无故的传召他们前来,并特意提起此事,难不成是最近的高丽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来龙颜大怒了吗?

    想不清楚期间缘由的两位阁老,看着还在等待他们答复的弘治皇上,干脆也暂且先放下思索,躬身上前答复道:

    “禀告皇上,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朝廷应下发训斥诏书,命令高丽王朝做出道歉。”

    “禀告皇上,微臣的意见,也与刘阁老相同,认为朝廷应谴使前去,斥责晋城大君,让他为之前的不敬之举做出解释和道歉!”

    弘治皇上之所以在两位阁老到来之后,未直接言明高丽已被攻下的事实,而选择用这么一件陈年旧事来开头,无非就是打算先一点点向两位阁老灌输自己师出有名的理念,省的待会说出高丽已被攻下的话语后,这两位阁老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不过弘治皇上在听到两位阁老所言之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情不说,更是停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出口问询道:

    “斥责就完了吗?如此大逆不道蔑视大明,难道两位阁老就不想给他点教训吗?否则天下诸处,若是全都这般阳奉阴违的话,我大明宗主国的名号,岂不是如同一个笑话儿戏一般?”

    躬身站立在大殿之下的两位阁老,听闻到弘治皇上的厉啸之后,神情一紧的同时,更是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高丽肯定是在这几天中有人惹到了弘治皇上,否则弘治皇上绝对不会是这般冷硬的态度。

    想到这里的刘健李东阳两人,神情严峻的同时,对于高丽是因何惹到弘治皇上一事,也开始变得越发好奇起来。

    刘健稍稍思虑了几息,未想出高丽到底是做错了何事的他,拱手对着弘治皇上奏报道:

    “启禀皇上,高丽此举,确实是有蔑视我大明天威之嫌,若是下旨训斥仍不能让皇上消气的话,那微臣谏言,不若直接下旨,让那晋城大君来我大明负荆请罪就是,这般一来的话,应该也能起到警告天下诸处藩属国的意思。”

    刘健话语说完,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就准备抬头朝着弘治皇上望去,好等待着他的决断。

    结果他方才话音刚落,耳旁就传来了弘治皇上冷漠的话语声。

    “不够!”

    嘶!

    刘健听到此言,眉头紧皱的同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不够,那想怎么办,难道非得让其将王位交回到那燕山君的手中不成。

    想到这里的刘健,抬起头看向弘治皇上的同时,更是试探着问询道:

    “皇上,要不直接一纸诏书过去,然后大军压境,做出进攻态势,命令那晋城大君赶紧俯首,将王位再返还给燕山君?”

    刘健一脸试探的说出此话,但是在内心深处,刘健认为是没有这般必要的,要知若是按着这个办法进行的话,大明军伍牵扯其中,几乎已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为光靠诏书想让晋城大君俯首,那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情,就算晋城大君畏惧大明威严,心中生怯,然后愿意俯首。

    可是那些跟他一同推翻燕山君王位的朝臣兵马,也绝对不会让这种可能实现,要知一旦燕山君重新登台的话,少不了又将是一番血腥的屠戮,之前参与推翻燕山君一事的朝臣,全部要受到燕山君的雷霆报复。

    所以那些朝臣和兵马,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形出现,肯定会誓死阻挡燕山君的重回王位。

    而这般做的后果就是,本来就是为了维护上国威严的大明,势必要出兵介入此事,强势将晋城大君赶下王位。

    但是光下旨斥责已经不能叫皇上消气,眼下也就只剩下这个计策可出了。

    就当刘健话语说完,一脸探寻朝着弘治皇上望去的时候。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在听到刘健这般建议之后,神情微微有些缓和的他,开口轻声说道:

    “燕山君已经死了!”

    嗯?

    刘健听到弘治皇上这番言语,瞪大眼睛的同时,心中也已经为难起来。

    之前他还担心,担心弘治皇上认可他方才所提的建议,结果现在来看,这条建议也随着燕山君的死去,而彻底变得无法实施起来。

    想到这里的刘健,一时之间也有些犯难起来,转头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李东阳身上,见到他也是紧皱眉头之后,刘健的眉头也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就这般沉吟了片刻之后,摸不透弘治皇上心思的刘健,干脆直接躬身拱手,对着弘治皇上开口问询道:

    “微臣愚钝,还请皇上赐教!”

    龙椅之上,弘治皇上数次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到了嘴边,还是忍了下来,此刻听到刘健问询的他,神情渐渐变得冷峻,直接开口说道:

    “既然高丽藐视我大明天威,那朕就打算给他涨涨记性,让他见识一下朕之大明的天威!朕打算,派兵讨伐!”

    “讨伐?”

    “讨伐?”

    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后,站立于殿下的两位阁老,面露惊骇的同时,更是惊呼出声。

    之前刘健提出大军压境的谏言,都感觉有些勉为其难,此刻听到弘治皇上这番讨伐的话语后,两位阁老顿时瞪大眼睛,满面震惊起来。

    大殿之上。

    伴随着弘治皇上的这番话语,顿时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几息之后。

    两位阁老在深吸一口气后,方才陆续从震惊的神色当中回过神来,可纵使这般,两位阁老还是一脸惊骇的看向弘治皇上,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难道高丽这般作为,还不值得我大明朝廷如此作为吗?”

    “可……可那高丽即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又位列太祖当初所定的十五个不征之国的名单之中,现在朝廷若是因此就派兵攻打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严重了?”

    刘健站立堂下,听到弘治皇上话语的他,开口上前问询道。

    在他话音刚落之后,一旁的李东阳也上前一步,继续补充道:

    “再说现在虽然是晋城大君担当高丽国王,但是他也没有明言表示不再继续作为大明藩属国存在,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朝廷内政,大明就率兵牵扯其中,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微臣怕到时候,一众藩属国有别的念头啊!”

    “别的念头?什么念头?畏惧?害怕?这不本来就是他们对大明该有的态度吗?大明虽是礼仪之邦,但是也是天朝上国,是让一众番邦蛮夷尽皆害怕招惹的存在,吾等这般作为,不就是为了维护我大明的威严吗?

    难不成为了一个不征之国的祖训,对方如何懈怠你藐视你,你都要视若无睹听之任之?”

    李东阳和刘健两人的话语才刚结束,弘治皇上的话语就尾随而至。

    而且随着话语的继续,弘治皇上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发大了起来,到了最后,说是厉啸也差不太多。

    弘治皇上之所以将此事弄的这般麻烦,除了为了拉拢李东阳和刘健两人赞同自己和太子的举动外。

    更为重要的一个缘由就是,朝廷之中,必须要有支持此事之朝臣。

    而在这些朝臣之中,刘健李东阳两人,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存在。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太震撼了!

    要知这李东阳和刘健两人。

    身为当朝阁老力压群臣不说。

    就是这二人的资历,在满朝文武当中,也算是资格甚老的存在。

    若是能将他们二人说通,并让他们站立在自己这边支持这件事情。

    那对于接下来的诸般事情有益无害不说,满朝的文武在见到他们二人点头支持之后,也会更加理智的思索这件事情的得失。

    毕竟就如今这番局面来看,弘治皇上发现将高丽攻打下来后,除了让一众藩属国心中畏惧之外,也就唯有这打破祖训一事,能让满朝文武说上一番,但是其他的害处,如今根本没有观察出来。

    不过和之相对的,占有了高丽之后,大明疆域扩大是为其一,震慑了一众藩属国是为其二,其三则是处于石见银山的白银,自此也可以通过对马海峡,直接将白银从迩摩郡运至高丽,继而送回国内。

    此次和之前的借道怕被人发现不同,因为高丽已经全部归顺大明掌控的缘故,所以大明可以肆无忌惮的向高丽派兵护送钱银,纵使真有闪失,整个高丽也会上下齐心同力通查此事,再也不复之前那般,其间颇多顾忌了。

    所以赶紧占领高丽所得大于所失的弘治皇上,接下来就该考虑,该如何让满朝文武诚心诚意的接受此事。

    除了摆出皇家的威严之外,必要的拉拢一下两位内阁阁老,也是弘治皇上的打算之一。

    大殿之下。

    弘治皇上方才所言,两位阁老尽皆听在耳中,在反应过来弘治皇上所透漏出来的意思之后,两位满面震惊的同时,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朝着龙椅之上望去,神情仿佛是在诧异,诧异一向温文尔雅,以礼待事的弘治皇上,今天的态度怎会这般强硬。

    而且听弘治皇上话语之中的意思,似乎其真有对高丽动武的心思一般,一想到这般可能的两位阁老,眼睛猛然瞪的老大了不说,惊骇的神色,更是遍布眉宇之间。

    几息之后。

    刘健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已经满面惊骇的他,转头朝着一旁的李东阳看了一眼,见到他也是这般神情之后,知道自己并没有猜测错误的他,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接着拱手奏报道:

    “启禀皇上,这高丽仅仅只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让我大明出兵讨伐,微臣担心,到时候一旦事情传扬出去,有损我大明百十年来的清誉啊!”

    刘健说到这里,抬头偷瞄了一眼弘治皇上的神情,见到其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后,又继续说道:

    “皇上,要不微臣先以朝廷的名义,出具一道公文,然后看这晋城大君作何反应,吾等再决定对其采用何般对策,可好?”

    刘健一脸探寻,看向弘治皇上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期待。

    而站立在刘健身旁的李东阳,此刻同样不愿出军高丽的他,也在旁拱手附和道:

    “启禀皇上,微臣附议刘阁老方才所言,微臣谏言皇上,此事切莫操之过急,如今已然临近春节,就是大军出击的话,一番后勤准备,再加上诸军调动一事下来,估计军伍真若动身,也得是明年的事情。

    所以微臣谏言,皇上不若先试试刘阁老方才所言,让朝廷这边先向高丽发出一封公文,对方若是愿意俯首称臣,并未之前过错道歉的话,吾等身为天朝上国,接纳这般回头是岸之人也未尝不可。

    如若对方依旧死不悔改,视我大明威严如无物的话,届时皇上派兵讨伐,也是名正言顺之事,天下众人又有谁敢说出一个不字!”

    龙椅之上。

    弘治皇上看着躬身拱手,站立于殿下的两位阁老,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更是一脸考虑神色。

    几息之后,两位阁老见到弘治皇上面露思索之色,心中顿时稍稍一松。

    而刘健更是躬身拱手,对着弘治皇上继续奏报道:

    “启禀皇……上……”

    “晚了!”

    正欲借势继续劝谏的刘健,话语方才刚刚出口,耳旁就忽然传来了弘治皇上的话语声,刘健为之一滞的同时,更是在弘治皇上话语说完之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晚了?

    什么意思?

    紧皱眉头一脸思索之色刘健,就当他正在心中思索,皇上这突然说出的晚了二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联想到皇上之前所言种种的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同时,更是被自己所猜想到的事情吓了一跳。

    接着脑海之中更是在快速思索起来,近来天下各处,哪里有兵马和武勋调动的动静,可是思索了半天的他,也根本没有想到相关的信息。

    既然没有兵马和武勋的调动,那就说明皇上并未调动军伍前往高丽,那他这晚了一词,又是什么意思呢?想不清楚其间缘由的刘健,顿时抬头朝着弘治皇上望去,接着拱手问询道:

    “微臣斗胆,敢问皇上,您方才所言那句‘晚了’代表何意,微臣愚钝,苦思冥想半天,尚未明白皇上这番言语,到底是因为何故。”

    一旁的李东阳心中也是同样疑惑,此刻听到刘健开口问询的他,也将目光转移到了弘治皇上的身上,探寻疑惑的神情,更是遍布眉宇之中。

    弘治皇上的目光,在两位阁老的身上扫过,心中已经决定将整件事情合盘拖出的弘治皇上,没有再做拖延,直接对着刘健说道:

    “朕方才所言晚了的意思,是指高丽已经被朕用兵马攻下,现在已经归属于我大明的统治,朕之前所言种种,其实皆为试探,试探两位爱卿对待此事的看法态度。

    如今一看,两位阁老貌似是不会赞同此事,但是如今兵事已经结束,诸般事情已经定局,覆水难收,所以朕才言晚了!”

    嘶!

    大殿之下的两位阁老,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瞠目结舌的二人,呼吸急促的看向面前的弘治皇上,呆滞的神情,更是仿若被震傻在了当场一般。

    几息之后。

    李东阳最先回过神来,深深呼吸了一口的他,瞪大眼睛看向弘治皇上的同时,更是讪笑着说道:

    “皇上您就别开玩笑了,朝廷这些时日根本就没有兵马和勋贵调动的事情,高丽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被攻打下来呢,再说真若有兵马调动的话,辽东都司那边又怎会知情不报,毕竟……

    毕竟……”

    李东阳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看向对面弘治皇上的眼睛,更是开始越瞪越大,到了最后更是开口问询道:

    “兵马是从辽东都司调走的?”

    站立一旁的刘健,原本还在心中诧异,诧异这李东阳为何话语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可是当他听到李东阳后续的话语后,神情变得震惊不说,脑海之中更是瞬间认可可这般可能。

    “正是!”

    弘治皇上看着反应这般迅速的李东阳,眉宇之间微微露出了意思赞赏的神色。

    朝中曾经传言,说他这内阁之中的三位阁老,是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如今那个侃侃的,已经因为走私一事被他送进了天牢之中,而这李东阳果然是不负他这‘善谋’之名,稍稍一想就将其间的缘由猜到了大概。

    弘治皇上见到这般聪慧的臣子,心中高兴之余,更是不断点头表示应允。

    可是此刻的弘治皇上虽然高兴了,但是殿下的两位阁老,此刻却是被这个结果吓傻在了当场。

    两位阁老尽皆没有想到,皇上在不声不响之间,居然已经调兵前去,派兵攻打下了高丽,得到这般结论的两位阁老,欲哭无泪之余,更是不知此事该如何收尾起来。

    就当两人眉头紧皱,心中慌乱不已之时,忽然两人先后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所在。

    兵马调动,皇上说是从辽东都司调派,此事还有可能发生,但是这般牵扯一国的兵事,区区辽东都司总兵,又有何般资历能指挥这般阵势的大战。

    而两位阁老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眼下朝中有此资格的武勋,如今尽皆都在朝中,根本没有听闻到谁前往高丽的消息。

    想到这里的两位阁老,神情稍稍放缓的同时,刘健更是拱手上前说道:

    “皇上莫要在逗弄微臣了,就算兵马是从辽东都司调派的,但是武勋呢,能指挥这般大战的武勋,朝廷之中屈指可数,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微臣根本未听闻到哪位有此资格的武勋不再朝中的消息。”

    “魏国公!”

    刘健的话语刚刚说完,弘治皇上就直接将魏国公三个字说了出来。

    殿下的两位阁老,听闻此言,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隐隐还有一种不愿相信的模样。

    要知这魏国公,之前不是因为商税一事,已经惹到太子殿下了吗?而且事后皇上也对他进行的训斥,后来不是都已经返回南直隶了吗?

    难道说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假象,什么违抗圣命,阻碍商税实施,全部都是魏国公和皇上所演的一道双簧把戏?

    想不明白期间的两位阁老,干脆拱手对着弘治皇上施了一礼之后,开口问询道:

    “微臣愚钝,还请皇上莫要在逗弄微臣了,高丽一事究竟如何,还请皇上实言相告就是!”

    弘治皇上看到两位阁老这般举动,到是也没拖拉,直接就将这件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连带着太子殿下所行的那种种事端,一并告知给了两位阁老,接着就坐在龙椅之上,端起龙案之上的香茗,静静的等待起两位阁老的表态来。

    大殿之下。

    两位阁老瞪大眼睛,嘴巴更是大大张开,一脸惊骇模样的二人,傻傻站立当场不说,更是对周围的一切,开始充耳不闻起来。

    大脑之中所思所想,全部都是方才弘治皇上所讲述的种种,之前在两人心中还以为是玩笑之语的高丽一事,在听完弘治皇上的讲述之后,两位阁老心中再也没有了玩笑的意思。

    就这般呆滞了片刻之后,两位阁老先后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纷纷回过神来,不过纵使这般,遍布于两人脸上的惊诧神色,依旧没有消散的架势。

    刘健在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更是满面惊骇的朝着弘治皇上张了张嘴,可是到了最后,还是片语都未曾发出,只是依旧那般一脸震惊的朝着弘治皇上张望着。

    至于一旁的李东阳,此刻也和刘健一般无二,同样瞪大眼睛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将此事议论下去。

    否定皇上之前的所作所为?

    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此刻否定的话,岂不是徒增皇上龙颜不悦。

    但是就这般默默认可了此事?

    两位阁老的心中又百般不愿,要知道之前所言的祖训和一众藩国对待此事的态度,何尝不是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心中的观点彻底改变,两位阁老又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做到。

    龙椅之上,弘治皇上轻呡香茗,满面淡定,已经做好了接受两位阁老劝谏准备的他,看着殿下没有丝毫话语出口的两位阁老,心中开始变得越发喜悦起来。

    此刻的弘治皇上,看着殿下沉默的两位阁老,等待了许久之后,未曾见到两位阁老出言的他,干脆放下香茗,开口对着站立在殿下的两位阁老说道:

    “两位阁老可是在错怪朕之前没有实言告知?”

    站立殿下的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稍稍呆愣了一下之后,满面苦涩的摇了摇头,刘健抢先一步,拱手答道:

    “皇上莫要多想,实在是因为皇上您方才所言太过震撼,吾等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方才这般状态,还望皇上稍稍体谅一下臣等,让吾等稍稍恢复片刻,待吾等将那高丽一事的消息消化消化,吾等再继续君前答奏!”

    一旁的李东阳,更是不敢在呆呆站在一旁,见到刘健话语结束的他,赶紧上前表态。

    “禀告皇上,古语有云,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吾等身为臣子,尽心辅佐君王是吾等的本分,又怎敢错怪皇上,实在是……实在是因为皇上方才所言,太过震撼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这是要干什么?

    两位阁老先后躬身上前,出言呈奏。

    弘治皇上坐于龙椅之上,见到两位阁老这般神情之后。

    更是一脸莫名,原本还因为两位阁老这般态度而暗暗高兴的他。

    此刻在听到两位阁老的回答之后,反而开始变得疑惑起来,盯着殿下两人看了几息的他,干脆直接出言问询道:

    “两位阁老,你们两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劝谏朕的吗?”

    站立殿下的刘健和李东阳,听到弘治皇上的问询之后,顿时一脸苦笑,李东阳朝着刘健望去,而这边的刘健,见到李东阳的目光朝着他望来后,干脆当仁不让,上前一步,先对着弘治皇上拱手一礼之后,方才说道:

    “禀告皇上,如今吾等劝谏若是能让高丽一事恢复之前模样的话,那吾等的劝谏也就还有些意义,可是高丽如今已然被魏国公率领辽东都司兵马攻下,吾等继续劝谏又有何意义,纵使吾等现在将高丽还回他们,他们就能当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吗?

    若是不能的话,且不言吾等的劝谏是为空言,就是眼下吾等所思量的事情,也是如何将此事解释给满朝文武,毕竟有些守旧的朝臣,未必会如吾等这般,其间不乏有些朝臣,会站出来拿着《皇明祖训》和藩属国的事情说事。

    到时候如何将这些朝臣一一安抚不说,更为重要的是,在将此事广而告之之前,应率先将在会同馆内的高丽使团驱逐出境,是在半路抓捕送回高丽也好,或者拘禁于一地也罢,反正不管如何,不能让他们在得知到消息之后,还继续留在京师,破坏我大明声誉!”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顿时一挑眉毛,刘健所言的这高丽使团一事,弘治皇上之前还真未曾想过,在他的眼中,只是几个使团之人罢了,纵使再能折腾,高丽都没了,他们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在听到刘健方才所言,对高丽使团的处置办法后,弘治皇上越发感觉,还是对方所言的处置更为妥当一些,到时候苦主都没了,事间曲直,还不是全由大明来说。

    此举不仅可以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不说,就是朝臣这边,没了苦主在那边兴风作浪,散播谣言,朝廷这边真若用上一点雷霆手段的话,又有谁敢顶风而上,冒着头顶乌纱没有的危险,继续劝谏此事。

    想到这里的弘治皇上,神情变得越发喜悦不说,看向殿下两位阁老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听刘健这般言辞,再加上李东阳也未站出来反驳的举动,弘治皇上已经明白,这两位阁老此刻已然接受了高丽被自己派兵攻下的事实。

    而且事情居然要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顺利,两位阁老几乎根本就没用自己耗费太多的言辞,就自己想明白了这其间的种种,接着更是主动开始帮着弘治皇上分忧,思索着此事如何告知给满朝文武来,毕竟此事老这么隐瞒下去,也不是一个长法。

    就在弘治皇上心中欢喜,看着殿下两位阁老越看越满意的时候。

    静静站立一旁的李东阳,忽的皱起眉头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朝着弘治皇上看了一眼之后,拱手行礼,开口奏报道:

    “启禀皇上,眼下高丽已经被攻下,那接下来如何治理又将成为一个问题,若是任由高丽自治的话,没准当年安南的局面,有可能又会在高丽身上再现,所以微臣斗胆问询,皇上对于高丽治理一事,是否已经有了安排?”

    弘治皇上听到李东阳的话语,尤其是当他听到李东阳拿安南一事举例的时候,神情顿时开始变得严肃冷峻起来。

    安南一地,位于大明的西南,和云南仅仅相连,有史记载,安南在秦朝之时,就已归华夏统辖,到了五代十国时,吴权割据后,方才脱离南汉,逐渐独立,但是其作为藩属国的存在,却一直没有改变。

    而刚才李东阳之所以拿安南一事举例,就是因为在太宗朱棣时期,放眼寰宇,意识到安南一地的重要所在,要知这安南所处的位置,位于大明和中南半岛的连接处,是可以作为大明经略西洋之跳板的存在,地理位置对于大明而言,极为重要。

    因为一旦将安南收归大明掌控之后,大明可以更加容易地控制中南半岛,原本的南海也瞬间化为大明内海,扩大了疆域不说,海域更是扩大数倍。

    而且这还不算他的战略意义,拥有安南之后,近可制占城、暹罗、真腊诸国,远可控满刺加、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大大提升了明朝对南海诸地的控制力和影响力。

    也正是因为以上诸般优点,太宗朱棣方才直接派兵前去攻打,占领安南之后,更是将其改名“交趾”,设交趾布政使司。

    原本开疆扩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可是谁想到这安南番外蛮夷,不服大明管束,在被大明占领的多年以来,各地均有反抗的事情发生,害的朝廷不得不长期在那边驻扎大批的军伍,用以维持整个安南的平稳。

    但是这般情况,随着后续宣宗时期的国库空虚,对于这安南的掌控也开始渐渐变得力有不逮起来,到了最后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撤兵安南,让其又渐渐脱离了大明掌控,重新宣布独立。

    仅仅此举,就让大明断送了西南的出海口不说,更是让大明的形象,在一众藩属国的眼中直线下跌。

    所以当李东阳提起此事之后,弘治皇上才会这般模样,原本还喜悦的心情,顿时因为这么一件陈年旧事,而瞬间开始变得不悦起来。

    大殿之下的李东阳,在看到弘治皇上的神情变化之后,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心中有些发虚的他,更是躬身站立殿下,片语不敢发出,静静等待弘治皇上雷霆之怒的到来。

    可是片刻之后,大殿之上依旧一片安静,未听到丝毫训斥之语的他,忍不住抬头又朝着弘治皇上偷瞄了一眼。

    此刻的弘治皇上,严肃冷峻的神情,却又化成了一副愁相。

    之前没有李东阳提起此事,弘治皇上心中还不会太过在意,对于高丽的治理,也就仅仅只是当做一场考核,用来考校太子罢了。

    可是此刻在听闻安南一事做例之后,弘治皇上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起来,自己当初那般念头是否正确,如今将高丽交到太子手中之后,一个不好,有可能就会再次重蹈当初安南的局面,想到这里的弘治皇上,心中越发的惆怅起来。

    早知道如此的话,就应该将今日的会面,提前到自己给太子下发口谕之前,否则哪会弄成现在这幅局面。

    弘治皇上越想心中越发后悔,越想心中也越发犯愁,心中更是不断在收回和继续旨意之间权衡。

    大殿之下的李东阳和刘健两人,均注意到了弘治皇上这奇怪的神情,想不透皇上怎么会有这般神情的二人,又快速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两人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是在说到治理高丽,千万不要再重蹈安南覆辙一事的时候,皇上方才开始变成了这般模样。

    可是让两人想不明白的是,仅仅只是这句话语,犯得上皇上出现这般神情吗?

    除非……除非皇上已经将治理高丽一事安排了下去,而且在听闻到李东阳提起安南一事之后,又有些不放心,所以才会出现这般神情。

    而满朝上下,能让皇上派出去还能不放心的,好像除了一人之外,再无他人能引得皇上这边变化。

    太子殿下!

    先后想到这个答案的两位阁老,又一次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两人,没想到皇上居然这般胆大,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高丽攻下不说,更是安排太子殿下前去治理高丽一地。

    可是高丽的情况又怎能和大明境内相同,其间的情况,不说复杂百倍千倍也差不哪去,要知道那可也是一个有着千年传统的王朝啊,其统治岂会那般的顺畅,纵使其对大明仰慕已久,可是那时你只是一个宗主国而已。

    如今你都已经占领人家地盘,将人家踩在脚下了,人家又怎会还拿之前那般态度一直对你。

    再说治理这事上面,若真是太子殿下负责此事的话,地方的治理官员如何选择,派遣大明官员前去吗?还是说就用高丽原本的那些官员,要知这里面的区别可是大不相同。

    而且因为风俗习惯语言等等尽皆都不相同的缘故,若是生拉硬拽大明这套东西过去的话,没准还会水土不服产生一些不可预见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李东阳和刘健,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刘健作为首辅,抬脚上前,对着弘治皇上探寻道:

    “启禀皇上,微臣斗胆问询一句,您是不是将这高丽治理一事,已经提前安排了出去?”

    弘治皇上听到刘健的问询,慢慢回过神来的他,稍稍犹豫过后,神情苦涩的点了点头。

    刘健见状,心中一沉的同时,更是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问询道:

    “敢问皇上,那治理之人,可否就是太子殿下?”

    坐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听闻此言之后,神情在愕然之余,顿时苦笑不已,看向殿下正朝着他张望过来的两位阁老,更是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两位阁老真是太过聪慧了,朕真是想瞒你们一点事情都难啊!”

    殿下的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听闻此话之后,却没有一丝高兴欣喜的意思,互相对视了一眼的两人,均从对方的神情之中,看出了对方对待此事的态度。

    刘健眉头紧皱,抬头朝着弘治皇上望去之后,拱手继续奏报道:

    “启禀皇上,高丽虽之前为我大明的藩属国,对我大明的诸般文化也甚为仰慕,但是仍改变不了其身为番邦外国的事实,而且若是具体到语言、风俗习惯,甚至是朝廷的诸般制度上面,也和大明大不相同。

    皇上若是派太子殿下前去治理的话,虽然也可,但是还请皇上派过去一些精通政令之辈,让这些人辅佐太子殿下,否则若是没有精通政令之辈参与的话,微臣感觉……感觉皇上还是收回成命吧。”

    弘治皇上听到刘健所言,知晓其所言言之有理的他,眉头皱的越发紧锁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就这般沉默了几息之后,弘治皇上心中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决定草率的同时,接着转头看向一旁的萧敬,出言问询道:

    “太子那边可曾向你询问过朝臣的诸般事宜?”

    萧敬听到问询,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赶紧说道: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并未向奴婢询问这些事情,他在收到旨意之后,就有两件事情找到奴婢,一是让奴婢传信魏国公,让其提供高丽更为详尽的消息。

    至于第二件事情,因为……因为之前奴婢感觉无伤大雅的缘故,所以也就未禀告陛下,擅做主张就按着太子殿下的交代去办了。”

    “什么事情?”

    弘治皇上听到这里,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厉声喝道。

    一旁的萧敬被弘治皇上这般厉喝吓的顿时就跪倒在地,神情惊惧不已的同时,更是赶紧回复道:

    “禀告皇上,太子殿下让奴婢去教坊司,给他找了一些歌女调拨到天津卫,仅此而已,剩下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这是他收到旨意之后所做的事情?”

    “禀告皇上,正是如此,这道旨意和之前那道传信魏国公的,是先后送来的。”

    弘治皇上听到这里,眉头紧皱的同时,神情之间也微微有些不悦的神色。

    可是这不悦的神色,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要知道现在美品荟和大明银行那些女子,可全部都是从教坊司出来的,之前太子在京师的时候,也未见他有多么热衷听曲。

    如今到了天津卫之后突然调拨教坊司诸女,而且又是在收到自己让其治理高丽的口谕之后。

    想到这里,弘治皇上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想了半天没有想清楚缘由的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啊?”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他要干嘛?

    大殿之下的两位阁老。

    在听闻到萧敬所言之后,神情顿时巨变。

    可是很快两位阁老就反应过来,如今的太子殿下。

    早已非当初那个顽劣不堪,只知道嬉戏玩耍的太子殿下。

    在经历了诸般事情之后,两位阁老又怎能还以之前的眼光,来看待当今的太子殿下。

    所以两位阁老的神情在震惊过后,很快就开始变得疑惑起来,满面不解的三人,更是在心里开始猜测起太子殿下这般作为的缘由来。

    肯定不会是为了听曲,这是两位阁老最先否决掉的念头。

    其次也不可能是纵身声色,最起码是两位阁老所知,当今太子殿下在洁身自好这方面,做的还是颇好。

    虽然身为皇上独子,但是却丝毫不见嚣张跋扈、骄纵奢淫的架势。

    在种种可能全部否决掉了之后,两位阁老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

    龙椅之上。

    弘治皇上也是紧皱眉头,思索了半天没有想到答案的他,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旁边萧敬的身上,开口问询道:

    “萧敬,这些时日东厂那边可有收到天津卫的消息,可否报告太子殿下近日境况?”

    跪伏在地的萧敬,听到弘治皇上的问询之后,眉头紧皱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思索神色,就在他琢磨该奏报什么事情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弘治皇上的厉喝声:

    “萧敬!问你话呢!”

    萧敬听闻到皇上的厉喝,身体顿时就是一颤,接着更是不管其他,把东厂所收到的天津卫消息,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道: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在收到旨意之后,先是面见了在天津卫的一众东宫讲师,接着召见了谷大用和刘瑾两位奴婢,谷大用随后是跑去了书店,至于刘瑾则是直接返回到了大棚园区。

    太子殿下在收到旨意之后的举动,基本就是这些,剩下这些时日,都是待在天津卫的府邸之中,静心读书。”

    弘治皇上听到萧敬最后的那句话语后,皱了皱眉头的同时,更是冷目朝着萧敬看了一眼。

    太子静心读书?

    这又怎么可能。

    在皇城的时候,都是对读书避如蛇蝎。

    到了天津卫之后,又怎会就这般快速的转性,居然开始读起书来了呢。

    可是眼下并不是拆穿萧敬的时候,弘治皇上也懒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斤斤计较。

    整个人的心神,又开始集中到了萧敬方才所言的种种事情上面。

    得到旨意后就下旨召见东宫讲师?

    弘治皇上稍稍皱了下眉头之后,顿时就舒展开来,仿若忽然想到什么的弘治皇上,眼前一亮不说,更是将目光转向大殿之下的两位阁老,开口问询道:

    “两位爱卿,朕问你们,你们当初选拔过去的那些东宫讲师,若是将治理高丽一事全部交由他们处理的话,此举如何?”

    大殿之下的刘健李东阳两人,方才在听闻到萧敬的话语之后,也已想到了这般可能,所以在听到弘治皇上问询他们的话语后,内阁首辅刘健直接拱手答道:

    “禀告皇上,之前选拔而出的东宫讲师,尽皆都是学识渊博之辈,虽然有些从政经验不足,稍显稚嫩,但是若用心培养的话,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朝廷治世之重臣!”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顿时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眼中有亮光闪烁的他,脸庞之上更是微微有了一些笑意,开口喃喃说道:

    “朕怎么把这些东宫讲师忘置脑后了,看来这太子到是要比朕聪慧许多,最起码他在接到圣旨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些朕精挑细选派发过去的东宫讲师,以此来解决……”

    弘治皇上说到这里,话语突然一滞,原本带着笑意的神情,更是开始变得呆滞下来,接着这笑容更是开始变为苦笑,目光转而看向殿下的两位阁老,轻声问询道:

    “两位阁老,你们说太子该不会是早就烦透了这些东宫讲师,所以方才在接到旨意的第一时间,就着急惶惶的想将这些东宫讲师派去高丽,好躲避过这被东宫讲师教授的现状吧?”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听闻到弘治皇上的问询之后,想到这般可能的二人,尽皆也是一脸苦笑,对于弘治皇上的问询,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纷纷躬身拱手,默不作声起来。

    弘治皇上见到两人沉默,仿若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所想一般,苦笑摇头的同时,更是对着萧敬吩咐道:

    “萧敬,速速差人前去天津卫,询问太子准备如何治理高丽,就说朕想看看他的打算,毕竟此次乃是一国之事,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也该想出一些章程才是。”

    “奴婢遵旨!”

    萧敬听到弘治皇上的旨意,躬身接旨之后,快步跑到了一旁,召唤过来一个小太监后,就将弘治皇上的旨意传达了下去。

    没消片刻,一名小太监就快步从侧面跑出了大殿,朝着皇城外面奔去。

    而大殿之中。

    因为弘治皇上的这番旨意,顿时让朝堂之上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安排完诸般事情的萧敬,又蹑手蹑脚的返回到了弘治皇上的身后,躬身站定,静静等候弘治皇上的召唤。

    此刻的弘治皇上,还是没从之前太子殿下安排东宫讲师前去高丽一事当中恢复过来,沉吟片刻的他,抬头看向大殿之下的两位阁老,继续追问道:

    “两位爱卿,暂且先不言太子殿下将这些东宫讲师派去高丽的意图,朕想知晓,若是此次高丽治理一事,就由这些东宫讲师执行的话,是否合适?

    若是不合适的话,朕即刻下旨,命太子放弃这般念头就是,另外也让他别再勿做他想,乖乖在那聆听这些东宫讲师授课就是。”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听闻到弘治皇上的问询之后,躬身站立的两人互相转头,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李东阳上前一步,开口对着弘治皇上奏言道:

    “禀告皇上,就如方才刘阁老所言,此次选拔前去天津卫的一众东宫讲师,尽皆都是学识渊博之辈,也是朝廷下一批重点培养的所在,所以说这些人从能力而言的话,在治理高丽一事上面,虽然稍有不足,但是也可以勉强凑合。

    唯一有一点不足的就是,高丽虽然国土不如我大明浩瀚,但是据微臣所知,这高丽八道之地当中,都护府的数量就已超过百个,也就是说这些东宫讲师就算全部赶去高丽,但是也将面临人手太少,无法治理的局面。

    所以太子殿下若是真有心思让这些东宫讲师经历一番历练的话,还是应该再调拨一些老成稳重之辈过去,如此新老结合,互相扶持,即能让高丽战后治理一事不出纰漏,同时也能让这一众前去的东宫讲师积累阅历,好日后将今日所经历的种种,用以在报效朝廷上面。”

    李东阳洋洋洒洒,滔滔而论,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件事情的性质为之一变。

    从原本的可能是太子殿下为了驱赶这些东宫讲师,而改成了此举乃是一件有利于大明江山社稷之事。

    就连龙椅之上神情凝重的弘治皇上,在听闻到李东阳的话语之后,虽然面色依旧冷峻,但却也是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站立在殿下的李东阳,看到弘治皇上的动作之后,原本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情,顿时变得淡定了许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的他,在稍稍沉思了几息之后,抬头对着皇上身后的萧敬问询道:

    “敢问萧公公,你之前说殿下让谷大用去了书店?他去书店干什么?”

    站躬身站立在弘治皇上身后的萧敬,听闻到李东阳的问询之后,先是朝着弘治皇上看了一眼,见到他没有其他的旨意之后,萧敬又稍稍等待了几息,方才上前开口答道:

    “禀告李阁老,这谷大用进入书店之后,就直接安排店主将那里的奴仆杂役全部放假,而后从太子殿下所带去的奴仆当中,找了不少人过去,接着更是帮着购买纸张,搜集印墨,到了最后还仗着自己的內官身份,跑到天津卫其他几家较大的书店里面,租借活字雕版。

    看那模样,似乎是他想要印制什么东西一般,而且从其所采购的纸张和印墨的数量来看,此事不仅印制数量颇大,而且更是极为着急,否则这谷大用断然不会购买那么大量纸张的同时,还去其他几处铺面租借活字雕版。

    而因为对方根本不让外人进入的缘故,东厂探子对于书店之中的情形也是一无所知,谷大用想要印制的东西,更是无法查清。”

    萧敬话语说完,躬身对着李东阳行了一礼之后,又慢慢退回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位置。

    而伴随着萧敬这番话语的说出,大殿之上顿时又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弘治皇上和两位阁老在听闻到萧敬所言之后,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一脸疑惑,对于太子殿下在天津卫的诸般举动,开始变得越发不解起来。

    谷大用这般作为,若说没有太子殿下旨意的话,他定然不会在此般时间弄出这些事端,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弘治皇上和两位阁老越发疑惑起来。

    那就是太子殿下弄的这般神秘,他到底是在准备印制什么?

    就在弘治皇上和两位阁老尽皆疑惑不已,却苦思冥想不得其间缘由的时候,大殿的门口,突然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到了近前的他,躬身跪于地上后,开口奏报道:

    “启禀皇上,魏国公差人送来密奏!”

    小太监话语出声,大殿之上的众人顿时表情各异,已经知晓事情缘由的刘健和李东阳二人,听闻此言之后,顿时一脸好奇的朝着小太监所举着的密奏望去。

    而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当即开口说道:

    “呈上来!”

    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旨意,快速跑下大殿,在小太监的手中接过密奏之后,一番检查确认没有问题的他,方才将密奏双手呈递到了弘治皇上的手中。

    弘治皇上接过密奏,快速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的开始阅读起来。

    魏国公所呈递上来的这封奏章,其内容是和朱厚照在天津卫所收到的那封如出一辙,弘治皇上看到信件之上所描写的高丽情形之后,神情越发的镇定起来。

    将整篇密奏全部看完之后的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之后,眉宇之间稍稍有些放松之时,忽的看到殿下刘健和李东阳两人,正一脸好奇的朝着自己张望着。

    见到这般情形的弘治皇上,稍稍一想之后,就瞬间明白了缘由,目光落回到了这封密奏上面的他,稍稍斟酌了几息之后,拿起密奏,对着一旁的萧敬吩咐道:

    “萧敬,传下去,让两位爱卿也跟朕同喜一番!”

    大殿之下的两位阁老,对于这封由魏国公呈递回京师的密奏,早就已经好奇不已,所以此刻听到弘治皇上旨意的两人,面带欣喜不说,更是赶紧躬身谢恩。

    躬身站立一旁的萧敬,根本没敢耽搁,在接过密奏之后,就快步跑下了大殿,直接将其交于到了内阁首辅刘健的手中。

    因为刘健和李东阳二人,尽皆对这密奏所言好奇不已的缘故,所以等萧敬将奏章呈递到刘健的手中之后,刘建干脆朝着李东阳那边稍稍递过去了稍许,两位阁老就这般共同翻阅,快速的看了起来。

    之前关于高丽的种种,两人尽皆都是通过弘治皇上所言,方才知晓了一个大概。

    可是纵使这般,两位阁老对于高丽那边的情况,还是云里雾里,不知那边眼下到底是进行到了何般境况。

    为何能在不声不响之间,居然就达到了需要安排人前去治理的地步。

    而眼下这封由魏国公呈送回京师的密奏,无疑可以为两位阁老一解心中疑惑。

    伴随着两人阅读的继续,刘健和李东阳两人的眼睛,开始瞪的越来越大不说,震惊的神情更是遍布眉宇之间。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赶出大明

    大殿之下。

    两位阁老大张着嘴巴,一脸震惊的看着手中的密奏。

    两位阁老说什么也没有想到,高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会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知魏国公离开京师,这才多少时间啊,也就是月余?或者说还不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高丽身为堂堂一国之地,居然就已经被魏国公收入了囊中?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两位阁老,满面震惊之余,心中更是充满了惊骇。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看到殿下两位阁老的神情变化之后,心中暗暗得意的同时,在稍稍沉吟过后,开口对着两位阁老说道:

    “两位爱卿,现在知道朕所言非虚了吧,如今高丽已经成为了过往,新的大明高丽行省正在等着吾等治理,只是朕希望,当年安南的事情,切勿重新发生在高丽身上。

    所以两位阁老回去之后,帮着朕参谋一下,看看接下来的高丽治理一策,到底该如何进行,方能保证高丽的长治久安。”

    “微臣遵旨!”

    “微臣遵旨!”

    大殿之下的刘健李东阳两人,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纷纷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继而赶紧躬身接旨。

    弘治皇上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微微皱眉的他,看着殿下的两位阁老,继续说道:

    “另外此事暂且先不要声张,待朕差人将高丽使团从京师哄赶之后,再行告知百官就是。”

    “微臣遵旨!”

    弘治皇上点了点头,见到再无其他旨意需要吩咐的他,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两位阁老先行退下,安排此事就是!”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感觉暂时没有他事需要继续上谏的两人,躬身行礼,慢慢朝着殿外退去。

    大殿之中。

    弘治皇上看到两人退出之后,对着一旁刚刚将魏国公急奏放置龙案之上的萧敬说道:

    “萧敬,请逐高丽使团离京的事宜,就由你东厂操办就是,随便给他们安置一个名头就行,反正已无高丽,仅需让他们此刻离开京师,让接下来的事情少些波折罢了。

    至于太子那边,先让他准备着吧,等到内阁这边都准备完全之后,再视情形而定吧。

    实在不行的话,看他自己的意思,若是真有心思治理的话,那就将两位阁老所定下的方案,全部交由他安排,另外再让两位阁老抽调一些精干之辈前去就是。

    大不了到时候你那东厂,也给朕派过去一批,盯着太子,省的他胡闹!”

    萧敬听到弘治皇上话语,只是躬身站立一旁,那里还敢多言。

    就这般等待了片刻,萧敬看到弘治皇上再无其他旨意之后,想起高丽一事颇为重要的他,斟酌再三之后,还是自己主动请辞,直接朝着宫外行去,准备亲自出马,哄赶那些高丽使团。

    至于哄赶他们出境的缘由,难道晋城大君蔑视大明朝廷的册封诏书,直接推翻大明册封的大王取而代之,这还不是最大的缘由吗?

    萧敬这边朝着宫外行去。

    而之前已经得到命令的小太监,早就已经将东厂诸处人马集结完毕。

    当萧敬的身影从大明门的侧门走出后,站立在大明门前的一众东厂番役,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萧敬走出之后,根本没有停留,直奔众人中间的那处轿子而去,待其坐入轿中之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语更是从其口中传出。

    “去会同馆!”

    “卑职遵命!”

    听到厂公下达命令的东厂众人,顿时调转马头,快步朝着会同馆的方向行去。

    会同馆。

    分为南北两馆。

    会同北馆位于澄清坊中。

    至于会同南馆则是在南薰坊内,和翰林院南北对应。

    而高丽使团所在的会同馆,其实就是会同南馆,萧敬率领着东厂所属,一行人从大明门启程之后,直接沿着江米巷,没消片刻的功夫,就到达了会同馆的门前。

    东厂众人的出现,自是吓坏了站在会同馆门口执勤的一应守卫,其间有人快速跑回会同馆内部,上报主事大人刘培峰,这刘培峰是自唐金忠下台之后,后续被提拔上来的主事,因为年事已高的原本,本来只是当时礼部尚书傅瀚等人的临时之计。

    可是谁曾想到,后续随着傅瀚的倒台,再加上这会同馆主事一职也非什么肥差,在无人争抢的前提下,竟然让这刘培峰慢慢的当了下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仕途得意影响了心情的缘故,原本老态龙钟的刘培峰,在担当了这么一段时间的主事大人后,容颜越发焕发不说,就是身体也要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但是纵使这般,当他听到东厂率众前来的消息之后,神情惊惧的同时,向前奔跑的脚步还是明显踉跄了许多。

    会同馆门口。

    萧敬走下轿子,站立在会同馆门前的他,直接对着身旁的东厂番役说道:

    “找人前方带路,去高丽使团的院落。”

    “卑职遵命!”

    一旁的东厂番役听到萧敬的命令之后,立刻快步跑出,到了门前之后,直接抓住一个蜷缩在门口后面的守卫,厉声呵斥其在前面带起路来。

    就当众人刚刚进入会同馆,气喘吁吁的会同馆主事刘培峰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一众东厂番役见到迎面跑过来的身影,就欲上前阻拦,可是众东厂番役刚刚有所动作,站立人群之中的萧敬就轻声呼喝道:

    “让他过来!”

    一众东厂番役听到萧敬的命令,赶紧让开道路。

    这边的刘培峰,也一脸心惊胆战的快步走到了萧敬的身前,一脸谄媚笑容的同时,更是气喘吁吁的躬身拱手行礼道:

    “下官……下官……会同馆主……主事……刘培峰,见过萧……公公!”

    萧敬听到刘培峰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声,眉头顿时就是一皱,看着面前这般岁数的他,更是一脸好奇,这般体格岁数之人,怎么还不致仕,难不成还想累死在这任上不成。

    不过这般想法,萧敬也只是想想而已,看着面前的刘培峰,直接开口纷纷道:

    “咱家奉皇上的旨意前来,你来的正好,带咱家去高丽使团的院落,皇上有旨意要传于他们!”

    刘培峰起初他见到东厂这般阵势前来,还以为是会同馆中有人犯了什么大事。

    可是当他听闻,萧敬等人此次前来,仅仅只是要去高丽使团传达圣旨后,心中一松的刘培峰,原本紧张的神色消失不见不说,更是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在旁主动带起路来。

    而原本停下脚步的众人,伴随着这件事情的解决,所有人又开始快步朝着前方高丽使团的院落行去。

    会同馆地界不大,高丽使团距离会同馆大门也并不太远,众人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就到达了高丽使团的院门所在。

    一直在前方引路的刘培峰,见到高丽使团院落那紧闭的大门之后,快步上前的他,更是开始主动敲起门来。

    咚!咚!咚!

    “快开门,本官是刘大人!”

    刘培峰一边上前主动敲门,一边对着院落开始呼喝起来。

    喊完这番话语的他,更是不忘转头朝着对面的萧敬轻声安抚道:

    “萧公公您稍等,马上就有人来开门了。”

    说完这句话的刘培峰,听着耳旁还没有丝毫动静传来,眉心微皱的他,又开始敲起门来,不过这次的力道,明显要比上次的大上许多。

    咚!咚!咚!

    “快开门!”

    这一回的院中,终于开始有了回应。

    “来了!来了!别敲了!过来了!”

    刘培峰听到院中的答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不说,更是转头朝着身后的萧敬望去,一脸谄媚笑容的同时,还生怕萧敬没有听到院落之中的声响,开口奏言道:

    “萧公公,马上来人了!你再稍等等!”

    萧敬见到刘培峰这般模样,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冷目朝着院门望去的他,静静等待了几息之后。

    原本紧闭的院门,在众人面前被慢慢的打开。

    这开门的高丽使团之人,估计也没有料到外面会有这么多的大明人在此,最初还是一脸笑意的他,在看到外面这乌压压一片的人影后,神情瞬间变得呆滞不说,更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接着更是神情拘谨的打开院门,冲着面前众人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就要开口问询来意。

    可是他的话语还未待开口,站立一旁的萧敬就冷声喝道:

    “大明皇上有旨,让你们高丽使团众人,全部出来接旨!”

    这名开门之人,听到萧敬的话语之后,慌忙点头的同时,更是转身快步朝着院落之中跑去。

    接着在一众嘈杂的脚步声过后,以闵效曾为首的高丽使团众人,就出现在了院落的门口。

    萧敬没有丝毫进去宣旨的意思,负手站立的他,看着前面已经跪倒一片的高丽使团众人,开口说道:

    “大明皇帝有旨,高丽晋城大君,视大明册封诏书于无物,推翻大明册封的正统高丽大王燕山君,另私立王庭,向大明朝廷隐瞒事实,现经查明,故将在京一众高丽使团成员驱逐出境,未经允许,不许踏入大明土地一步,钦此,外臣谢恩!”

    轰!

    跪伏于地上的闵效曾等高丽使团众人,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这番旨意之后,顿时呆滞在了当场,满面不可置信不说,更是一脸的惊诧。

    要知道闵效曾就在之前,还曾去皇城觐见大明皇帝,可是那时的大明皇帝慈眉善目,根本就没有一丝想要问责他们,并将他们逐出大明的意图。

    可是谁曾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过去,事情居然产生了这般巨大的变化,想不清楚期间缘由的闵效曾等人,一脸呆傻的朝着萧敬望去。

    萧敬宣读完口谕,冷目看着面前的一众高丽使臣,当他看到面前这些人只是呆呆傻傻的看向自己,却没有丝毫谢恩的反应时,本就来找事赶他们离开的萧敬,自是不会放过这般大好的机会,冷哼了一声之后,直接冲着四周的一众东厂番役厉声喝道:

    “高丽使团众人藐视大明皇帝,拒不接旨,来人啊!把他们给咱家打出大明国境!”

    “卑职遵旨!”

    一众东厂番役高声接令之后,顿时手持刀鞘快步上前,对着面前的高丽使团众人,就开始拳打脚踢了起来。

    同样跪伏在地上的刘培峰,见到眼前这一幕之后,顿时也被吓傻在了当场,瞠目结舌的他,看着一旁被打的鬼哭狼嚎一脸惊恐的高丽使团众人,又转头朝着萧敬看了一眼,原本还想要出言劝慰几句的他,当他看到萧敬那冷冽的神情后,顿时就打消掉了念头,接着乖乖跪伏于地,不再言语起来

    但是纵使这般,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刷新了他的认知,心中惊恐异常的同时,更是暗暗担心,此事会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高丽使团院落门口。

    大明皇帝突然传来的旨意,顿时让一众高丽使团呆傻在了当场。

    而接下来萧敬喝令东厂众人动手的举动,更是打破了高丽使团众人的认知。

    高丽国内发生的事情,众人尽皆知晓,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会牵扯到他们的身上。

    要知道按着众人以前的打算,大明这里才是众人最好的避风港湾,可是谁曾想到,这个之前众人以为的避风港湾,如今勒令他们即刻离开不说,更是因为旨意太过震撼,众人接旨稍有耽搁,就沦落成了被拳打脚踢的局面。

    天堂和地狱的转换,瞬间让高丽使团众人爆发除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身为主使大人的闵效曾,更是一般承受着东厂番役刀鞘的毒打,一边摆正姿势,跪伏于地高声喝道:

    “外臣闵效曾接旨!”

    闵效曾接旨的话语说完,在其身后对他拳打脚踢的东厂探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朝着萧敬看了一眼,见到他没有其他的指示之后,继而暂且先放过这闵效曾,转身朝着其他的高丽使团成员奔去。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莫要耽搁时间

    会同馆。

    高丽使团门口。

    闵效曾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他人的效仿。

    在众人有样学样的操作之下,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

    高丽使团所在的院落门口就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纵使有人在这个过程之中,被揍得呲牙咧嘴,但也不敢有片语发出,

    站立在众人面前的萧敬,见到眼前这般情形之后,目光在高丽使团众人身上扫过,面露讥讽之色的同时,更是冷声喝道:

    “若是有人对大明皇帝圣旨有异议的话,可以当众提出来,咱家好帮你确认确认,如若没有的话,那就马上起身,速速离开京师!”

    跪倒在地上的闵效曾满面灰呛,经历方才那一幕的他,更是一脸惊惧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对于萧敬所言,哪里还敢有反驳的话语说出,躬身磕头行礼之后,就欲转身返回院落收拾东西。

    可是哪想到他方才起身朝着院落方向走去,耳旁就传来了萧敬那冷冽的话语声,道:

    “干什么去啊?”

    闵效曾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知这萧敬是在冲自己说话,神情越发惊惧悲呛的他,在慢慢转过身后,见到萧敬的目光果然如他所料,正在朝着他望来后,腰杆顿时一软,躬身抱拳说道:

    “启禀萧公公,外臣准备回去收拾一番东西,耽搁不了几息的时间,还望萧公公通融一些。”

    萧敬听闻此言,顿时冷笑不已,盯着面前对他卑躬屈膝的闵效曾,冷声喝道:

    “咱家给你通融,谁给咱家通融,届时此事一旦传扬回宫内,万一有人在背后使坏,说咱家和你们有些猫腻,届时咱家该如何解释?

    所以全都麻利的,马车咱家已经费心替你们备好了,干粮等物也已放在了车上,该做的咱家已经替你们做了,所以尔等莫在耽搁咱家时间,速速登车离开我大明国土就是!”

    闵效曾听闻此言,神情顿时一滞,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情的他,目瞪口呆之余,更是一脸惊骇的朝着萧敬望去。

    而和闵效曾一般模样的,还有在其身后的一众高丽使团众人,要知众人之前为了返回高丽,已经提前采购了不少东西,原本他们还想将这些东西带回高丽小赚一笔,谁曾想到眼下居然会产生这般变化。

    这位萧公公这般着急,可也不能连让他们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啊!要知道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银啊!

    想到这里的一众高丽使团众人,顿时一脸焦急的朝着萧敬望去,可是当众人瞧见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东厂番役后,所有人心生惊惧的同时,更是一脸畏惧的低下了头。

    但是纵使这般,众人一想到大笔的钱银皆没,又怎能心甘,没消片刻的功夫,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到了人群之中的闵效曾身上。

    此刻的闵效曾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的他,面露焦急和不舍之色的同时,更是在深吸一口气后,对着面前的萧敬继续拱手奏报道:

    “启禀萧公公,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吾等身为高丽之前派遣而来的使团之人,纵使现在高丽国内发生变故,可是吾等仍是当年大明皇帝所册封的燕山君手下。

    萧公公因为圣旨缘故遣散吾等离开,吾等无话可说,但是眼下却连收拾行囊的时间都不给予吾等,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萧敬听闻到闵效曾所言,直接冷笑一声过后,连目光都未在闵效曾的身上停留,直接转头冲着一旁的东厂番役呵斥道:

    “都看什么呢?赶紧将人赶上马车送离大明,若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卑职遵命!”

    伴随着萧敬的厉喝,四周的东厂番役纷纷抱拳领命,接着调转目光,凶神恶煞的朝着一众高丽使团众人走去。

    而在其对面的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众人,听闻此言之后,神情遍布惊骇不说,更是下意识的聚集起来。

    被众使臣聚拢在中间的闵效曾,此刻更是悲愤愈加,冲着面前的萧敬厉声喝道:

    “萧敬,尔等今日所为,难道就不怕传扬出去,弄得天下皆知,坏了大明的名声吗?”

    萧敬面露季讥讽,此的的他,竟然连回答都开始懒得回答起来。

    这边的闵效曾还想开口继续嚷上几句,以期能引起相邻其他使团的注意。

    可是他的这般念头注定是白费,这边方才张嘴喊出几个字眼,迎面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就已经直扑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众人捆缚完毕,接着连拉带拽的就朝着会同馆的外面行去。

    萧敬看着已经被抓走的高丽使团众人,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目光望向敞开的高丽使团院落,接着开口吩咐道:

    “派人进去搜查,清查一切罪证赃物,确保没有丝毫遗漏!”

    “卑职遵命!”

    留下的一众东厂番役,听到萧敬的命令,抱拳接令之后,就快步朝着院落之中跑去。

    而在这院落门前渐渐清空之时,还有一人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分毫——刘培峰。

    此刻的这名会同馆主事满面煞白,额头之上更是不断有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呆立当场的他,一脸震惊。

    要知方才所发生的种种,自大明建国以来从未有过,驱逐外使,而且还是以这般暴力粗鲁的方式,刘培峰若不是亲眼看见的话,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这般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负责执掌会同馆的他,在方才有心想要上前替这高丽使团说上几句,可是见到萧敬那般狠戾的态度之后,刘培峰心中的怯意也开始变得越发强烈起来,到了最后的他,干脆决定老老实实跪在当场就是。

    至于身后发生的殴打、撕扯和争斗,刘培峰不想去管,也不敢去管,心中惊惧不已的他,更是恨极了自己,这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事,自己偏偏迎面赶上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就当刘培峰跪伏于地,心中正为自己当初前来的决断而后悔不已的时候,另一边安排完诸般事情的萧敬,慢慢走回到了刘培峰的身前,看着跪伏在地的他,眉头一皱的同时,更是冷声问道:

    “刘大人,您怎么还不站起来啊?用不用咱家差两个手下,帮你搀扶起来?”

    正胡思乱想的刘培峰,听到耳旁传来的动静之后,身体顿时就是一颤,接着快速吞咽了一口唾沫的他,一边擦拭着脸颊上的汗珠,一边冲着面前萧敬讪笑道:

    “不用不用,下官多谢萧公公好意了,下官自己能站的起来!”

    说完这句话的刘培峰,果真没用他人帮忙,慢慢的从地上站立起来。

    可是纵使这般,或许是因为站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刚刚站立起来的刘培峰,也是仅有一条大腿还有些知觉,剩下的那一条,则是全部麻木,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萧敬见到刘培峰这般一动不动的模样,稍稍一想之后,就大概猜到了缘由,在刘培峰身上扫视了一眼之后,直接开口说道:

    “刘大人,咱家还有差事要办,就不在此地过多停留了,会同馆中的诸事,还望刘大人多多费心。”

    说完这句话的萧敬,眉头一皱稍稍停顿了几息之后,又转头朝着这条小巷其他几处紧闭的院门扫了一眼,接着继续说道:

    “方才皇上的旨意,想必刘大人也已听的清清楚楚,这高丽使团因为何事而被驱逐,如今你我已经尽皆明白,但是在这会同馆中,少不得还有一些不明缘由之辈,所以待会就要劳烦刘大人,将这里面的缘由,还有高丽所犯下的罪行,全部一一转告会同馆中众人。

    切勿让今日之事,以闲言碎语的形势传将出去,破话我大明在众人心中天朝上国的形象,刘大人可否能做到?”

    刘培峰听到萧敬的这番话语,额头上的汗珠,开始冒的越发迅速起来,一脸愕然的朝着萧敬看了一眼,当看到他那冷峻的神情之后,身体忍不住又是一颤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要哭的神情,接着更是满面苦涩的回答道:

    “能!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萧敬听闻到刘培峰这般答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向前行去,一边对着身后跟随的东厂番役吩咐道:

    “留下一队东厂番役,配合刘大人行事,期间发现有人闲言碎语,不用管他是何身份,直接抓至东厂诏狱就是。有事咱家扛着,尔等用心做事就是!”“卑职遵命!”

    在东厂番役的呼啸声中,萧敬大步朝着会同馆外行去。

    此刻在会同馆的门口,后续寻到马车前来的东厂番役,这边刚到门口,那边押送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众人的东厂番役,也刚刚走出大门。

    双方一番交接之后,接着这四五辆马车,顿时在大队东厂番役的护送下,快马加鞭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萧敬站立在会同馆的门口,朝着远处已经快没了踪影的几辆马车注视了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的他,慢步朝着自己轿子的方向行去。

    刘培峰躬身站立,直至萧敬的轿子离开之后,方才转身朝着会同馆内走去,此刻的他,再也不复之前的胆怯软弱模样,身为会同馆中最高长官的存在,刚刚进入会同馆大门之后,就厉声对着守卫在门口的兵丁大声呼喝道:

    “传本官的命令,即刻关闭大门,所有人员不得进出,外客也不得进入,另外速速召集会同馆所属,本官有事情要宣布!”

    “卑职遵命!”

    门口的一众守卫和门房,因为已经见识到方才所发生种种的缘故,所以此刻在听到刘培峰的命令之后,赶紧躬身接命不说,接着更是各司其位,其间一些人快步朝着各处奔去,召集所有会同馆所属去了。

    刘培峰看到众人的举动,神情没有丝毫松缓的模样,心有余悸的朝着身旁的东厂番役看了一眼之后,接着更事快步朝着高丽使团旁边相邻的那两处院落行去。

    既然要解释,那就从最有可能目击方才那一切的地方开始吧。

    会同馆中,全部戒严,一片风声鹤唳之景象。

    而在会同馆外面的巷口处,一个乞丐正眯着眼睛坐在地上,似睡非睡,在其身前,还摆着一个掉了半边的破碗。

    可就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看到萧敬等人离开之后,见到没有人注意到他,站起身形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后,接着一瘸一拐的就朝着他处行去,偶尔在路上碰见行人,还会沙哑着嗓子喊上几句:

    “大爷!赏点银钱花吧,小的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大爷!大爷!发发慈悲,你就赏点吧,好人有好报!”

    乞丐就这般一路祈祷,可是一路下来,却未有分文落入到他那破碗当中,直到他走进一处小巷之后,东拐西拐就没了踪影。

    接着一身黑袍的王立东,神情凝重的从小巷之中走了出来。

    王立东原本按着李士实的命令,再将消息送给孙凯之后,就可以返回天津卫,继续跟随在李士实的身旁,可是因为之前李士实也并未要求他即刻回天津卫的缘故,所以这王立东在和孙凯接完头之后,就又换了一个形象,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回到了会同馆的门口。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要在这会同馆门口装上几天,才可能打探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可是谁曾想到,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高丽进宫的事情被他看见了,接着随后而来的东厂众人,在旁也被他看了一个从头到尾。

    虽然他不知晓在会同馆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被捆好推搡出来的高丽使团众人,他却是看到清清楚楚。

    发现这般情况的王立东,心中惊骇不已的同时,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慢慢从会同馆门前溜走之后,换装之后的他,更是趁着天色尚早,随意买上一些干粮之后,就快马加鞭的朝着天津卫的方向奔去。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厉害!厉害!

    会同馆中。

    刘培峰带领着一众东厂番役。

    四处传达着高丽使团一事的真正缘由。

    而在京师通往天津卫的官道上,更有一匹骏马在快速奔驰。

    至于被萧敬遣返出去的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因为是被捆绑且被押送的缘故,一个个就仿若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东厂众人拉着朝着高丽的方向行去。

    就在所有人都在朝着远离京师方向奔驰的时候,一匹快马却从天津卫中启程,快马加鞭朝着京师狂奔而来。

    临近傍晚时分,这匹快马也将要到达城门附近,看着前方就要关闭的城门,更是挥臂高呼,大声喝道:

    “急奏!急奏!有急奏进京!”

    正在关闭城门的守卫们,听到这人的呼喝之后,手中关门的动作一停,接着更是将城门稍稍留出一道空隙,等待着这人的到来。

    几息之后。

    这人快马跑到近前,交出其手中腰牌核验无误之后,这人又继续朝着皇城之中奔去。

    皇城的宫门关闭,比外城的城门关闭还要早些,不过因为这名侍卫身怀宫内腰牌,且手中所拿还是太子殿下上呈的急奏后,听闻到此事的众人,没有一个敢横生枝节中途耽搁。

    就这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这名侍卫所拿的这封急奏,终于被送进了乾清宫大殿之上。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听闻到这是太子殿下呈送回来的急奏之后,立即停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章,微皱眉头的同时,目光更是随着这封急奏而移动。

    当萧敬在将这封急奏检查完毕,继而放到弘治皇上的龙案之上后,弘治皇上更是迫不及待,快速拿起这封急奏的同时,更是一目十行的翻看起来。

    可是哪想到当他看到第一句的时候,眼睛猛然就开始瞪大老大,一目十行快速将急奏看完的打算,更是在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直接成为了一句虚谈。

    ‘儿臣为防止安南之事重演,故打算同化高丽子民,让其彻底忘记其高丽子民的身份,融入到我大明的怀抱当中!’

    要知道之前的弘治皇上,根本就未曾想到安南的事情,之所以想起此番教训,还是多亏了李东阳的提醒,可是谁曾想到,远在天津卫的太子,居然在这向自己奏报的第一句话上,就直接提到了安南一事。

    是有人通风报信吗?

    还是说太子如今居然已经聪慧到这般地步?

    不知道到底是何情况的他,干脆脸色一板,冲着一旁的萧敬问询道:

    “萧敬,你派去的那送信之人,可知晓朕之前提起的安南一事?”

    萧敬正躬身站立一旁,听闻到弘治皇上的问询之后,神情顿时就是一愣,接着更是赶紧躬身上前,开口奏禀道:

    “启禀皇上,这送信之人都未在殿中,他又怎会知晓这殿中所议之事,再说那些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大殿之上所发生的种种传扬出去啊!”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眉头微挑的同时,心中感觉萧敬所言在理的他,神情更是瞬间从寒霜化为笑意,满面欣喜的他,先不管这急奏后面的内容如何,光是看到这第一句,弘治皇上就在心中决定,接下来的高丽治理一事,无论如何也要让太子参与其中。

    旁的不说,就凭借他能想到和之相似的安南一事,并能从这曾经的过往之中吸取教训,仅此一项,弘治皇上就感觉,若是让朱厚照多多积累一些经验的话,等到他登基之后,其政绩定会比自己要强上数倍。

    想到这里的弘治皇上,为自己有这般聪慧的儿子而欣喜万分的同时,对于太子接下来将要采用何般手段治理高丽,也开始越发的好奇,接着捧起奏章,就开始继续看了起来。

    几息之后。

    满面喜色的弘治皇上,神情突然开始变得惊惧起来,翻阅急奏的他,脸色更是翻阅奏章的进度,而不断变化着。

    时而惊惧!

    时而震惊!

    时而又默默点头。

    一副认同不已的模样!

    侍奉在旁的宵禁,看到皇上仅仅只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一封急奏,就产生这么多的神情变化后,对那急奏内容越发好奇的同时,更是惊讶到底是何般内容,才能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弘治皇上,能在短短时间内产生这般巨大的变化。

    就在萧敬心中暗暗猜疑的时候,一旁的弘治皇上终于将这封急奏看到了末尾,萧敬见状,更是做好了仔细聆听的准备,想从接下来弘治皇上的诸般话语之后,来管中窥豹以窥端倪。

    可是让萧敬震惊震撼的事情发生了,在他面前的弘治皇上,原本已经将奏章翻阅到最后一页的他,居然又将急奏翻到第一页,开始放在龙案之上慢慢的看了起来。

    而且更是让萧敬不明所以的是,弘治皇上居然在旁边拿来了一张白纸,接着拿着朱笔,边看边在一旁的白纸上书写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萧敬瞪大了眼睛满面惊诧。

    皇上这是担心会弄花太子殿下的奏章吗?

    可太子殿下将这急奏呈奏上来,不就是准备交由皇上批阅的吗?

    而皇上这般举动是为何意?

    想不清楚其间缘由的萧敬,对于弘治皇上的举动开始变得越发好奇起来。

    不过这也只是让萧敬震撼的开始而已,因为萧敬就站立在皇上身旁,所以弘治皇上在龙案之上所书的内容,萧敬若是真心想看的话,还是可以偷偷看到一些端倪的。

    就在萧敬以为,弘治皇上是担心弄花太子殿下呈递上来的奏章,所以选择在白纸上面慢慢批阅的时候。

    萧敬猛的发现,弘治皇上居然不是在批阅奏章,而是在整理太子殿下奏章上面的所言所语,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弘治皇上在做笔记!

    做笔记!

    嘶!

    萧敬被自己的发现震惊的不能自己,忍不住倒吸凉气的他,更是下意识的擦了擦眼睛,仔细朝着一旁的弘治皇上望去。

    可是任由他怎么擦拭双眼,所看到的事情,还是如最初所见一般,弘治皇上确实是在做着笔记。

    心中惊骇不已的萧敬,在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更是眯着眼睛,努力朝着弘治皇上所书写的内容望去:

    一、整个高丽上下,废除地方行政体系,一律试行军事管制,所有政令、制度全部参照大明军户相关体系执行,日出点卯,日落而息。

    二、统一语言,禁止使用高丽语,全高丽上下,必须用大明话交流,一经发现有人在私下使用高丽语,尽皆处以重刑。

    三、废弃高丽原有风俗习惯、服装服饰,所有一切全部仿照大明行事,以大明为先。

    四、派东宫讲师前去各地授课,同化十四岁以下孩童,让其在内心认同大明,承认大明,并以大明为荣,同时印制宣传书籍,引经据典为大明的诸般作为寻找支持。

    五、派教坊司诸女,以便于传唱的歌曲为利器,各地巡游表演,减缓各地反抗情绪的同时,更是借歌曲传播大明话,加快大明官话的普及

    六、派出刘瑾为巡查使,巡查驻地进展情况,及时反馈于太子,方便其适时调整诸般策略。

    萧敬看到这里,神情顿时也开始如方才弘治皇上一般,满面布满震惊不说,更是一脸惊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萧敬心中明白,若是将这几条全部实施下去的话,安南所发生的一切在高丽不会重演不说。

    等到那些年长的高丽人老去的时候,关于高丽的一切,也将随着这些人的老去,而渐渐被人遗忘,最终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想到这里的萧敬,现在算是明白,方才弘治皇上神情那般变化的缘由了,要知道萧敬所看到的这些,还只是弘治皇上从那急奏上面或摘抄,或整理出来的句子。

    而看那急奏的页数,绝非这般几条内容就能代表完全,萧敬相信,在那奏章之上,肯定还有更为直白的话语,或者说还有其他的内容没有被弘治皇上抄录下来。

    但是仅仅只是能让萧敬看到的这几条,就已经足够萧敬震惊半天的了。

    站立一旁的他,看到弘治皇上在写完这些之后,慢慢将朱笔放回笔山之后,也刚刚回过神来的萧敬,有些惊惧的朝着弘治皇上望了一眼,见到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之后。

    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接着替换香茗的机会,慢慢退回到了方才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

    在将朱笔放回到了笔山之上后。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他,目光也落到了自己所整理的那页纸张上面。

    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的他,惊叹不已的同时,眉宇之间的喜悦之色,更是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可是这般欣喜的神情,在片刻之后竟然突然消散一空,弘治皇上的眉头,又开始慢慢的皱了起来。

    躲在一旁的萧敬,见到弘治皇上这幅神情变化,眉宇之间瞬间也充满了不解,不明弘治皇上这般情绪变化是为何故的他,乖巧的低下头,装作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的模样。

    但即使这般,萧敬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好奇的**。

    时间流逝,就当萧敬静静等待,心中思量皇上后续的神情变化是为何故的时候。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突然开口说道:

    “萧敬,你亲自去一趟内阁,将这张纸交于两位阁老看一下,若是他们认为,他们所能想出来的方案,能比眼下这张还要好的话,那就尽快将他们的方案呈奏上来,朕好做决断。

    若是他们认为不能的话,那就别言其他,也不用再制定什么方案和选择朝臣了,直接按着这页纸上所言在高丽实施就是。”

    萧敬听闻到弘治皇上的话语,赶紧躬身上前,双手接过纸张之后,更是开口说道:

    “奴婢遵旨。”

    弘治皇上见到萧敬拿住纸张,将手收回的同时,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神色的他,更是不忘记在后面特意补充道:

    “另外告知两位阁老,就说这是太子所想出来的方案,至于那安南一事,也绝非朕出言提醒,让他们也好好见识见识太子的聪慧!”

    “奴婢遵旨!”

    萧敬听到弘治皇上这带着欣喜的话语,快速接旨的同时,更是将方才弘治皇上交于自己的纸张,牢牢抓在手中,生怕掉了一般。

    几息之后。

    等待了一会的萧敬,见到弘治皇上再无其他旨意传来之后,躬身行了一礼的他,抬脚快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弘治皇上眺目看着萧敬离去的背影,满面喜色的他,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回到了眼前的奏章上面。

    事实上确实是如萧敬之前所猜想的这般,朱厚照在这封急奏之中所用的言辞更为激烈,一些事情上面更可谓是有理有据有凭,期间一些内容,更是以历史上的一些事情作为佐证。

    临到末尾,朱厚照也向弘治皇上解释了自己这般作为的缘由。

    且不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言这高丽这化外之地,存在千年,一些东西早就已经根深蒂固。

    如今大明朝廷强盛自是无忧,但是某一天大明稍稍露出疲软架势,这高丽也将如当年的安南一般,负手离去绝不留情,

    这般事情在后世就已为明证,所以也正因为如此,朱厚照才这般强硬的准备在高丽实行同化政策。

    而且这还只是他的第一步,最初的这段时间,朱厚照靠着武力大力推行汉化,但是相对于这么一个存在千年,且人口众多的番邦来说,若仅仅只是如此的话,又如何能最终完成同化的。

    所以朱厚照打算,在这第一步进行的卓有成效之后,朱厚照就将大力施行第二步计划。

    从内陆征调移民。

    征调大批量的大明子弟进入高丽,慢慢巩固第一阶段成果的同时,继而起到继续同化他们的作用。

    而之所以不是选择将那些辽东都司军户留下,反而选择了这般费事的做法,朱厚照也有他的担心所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时间内,辽东都司的军户,在震慑高丽的过程中,必将恶名贯野。

    这般存在想要在后续融入高丽之中,根本没有一丝可能。

    所以才会这般费劲周折,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全部告知弘治皇上,并让他做好从他处征调百姓进入高丽的准备。

    以免的届时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一切慌手乱脚,诸般事务尽皆无法配合,继而贻误了接下来的大事。

    弘治皇上看到这里,深深叹出一口浊气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布满了自叹不如的神色,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

    “厉害!厉害!”

第一千零九十章名字的隐喻

    乾清宫大殿之中。

    弘治皇上拿着奏章赞叹不已。

    眉宇之间的满意和自豪神色,也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而萧敬在将那页纸张转交给两位阁老之后,顿时在内阁之中,又是一阵惊叹响起。

    萧敬看着两位阁老这般神态,站立一旁的他,感同身受的同时,更是将弘治皇上的旨意也一并传达了下去。

    当刘健和李东阳听闻,这份内容尽皆来自于太子殿下呈送回京师的急奏后,两位阁老目瞪口呆的同时,更是一脸惊骇神色。

    两位阁老一直都未小瞧太子殿下,可是在发生眼下这件事情之后,朱厚照在二人心中的高度,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就当两位阁老满面震惊的接受这些消息时,站立对面的萧敬,又将皇上所要问询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刘健和李东阳二人,听闻到皇上的问询,更是齐齐摇头,一脸肯定的承认,他们所想出的方案,绝对无法于眼前这页纸张上面的方案相媲美。

    萧敬得到两位阁老的回复,又嘱咐两位阁老,此事切莫往外传播之后,就起身朝着宫中行去,准备回去复旨。

    内阁和乾清宫中,因为朱厚照的这封急奏,都是惊呼一片,赞叹和佩服的话语,更是从三人的口中,源源不断的说了出来。

    而就在众人都在为了这封急奏赞叹不已的时候。

    在京师之中的街道上。

    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着。

    听这车夫的口音,似乎是南方人一般。

    进入京师的这辆马车,一路打听、一路探寻,兜兜转转之下,终于寻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所在——仁和公主府。

    到了府邸门前之后,车夫看着大门楼上所挂设的牌匾,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赶紧转身冲着车厢里面召唤道:

    “老爷,到了!”

    “嗯?到了?”

    车夫又轻声回答了一声。

    而车厢里面的那人,在听到车夫的答复之后,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轻声说道:

    “开门,下车!”

    车夫听到吩咐,赶紧跑到马车后面,拿下一个板凳之后,接着快速兜转回来打开车门,挑开里面的棉门帘。

    伴随着棉门帘的挑开,寒风瞬间飘入到了车厢之中,坐立于这车厢之中的老者,稍稍打了一个冷战之后,下意识将脖颈朝着棉衣里面缩了缩,接着更是由衷的感叹道:

    “这北方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站立在旁边为其挑着门帘的车夫,此刻冻的脸颊早已通红一片,听到自家老爷的话语之后,更是在旁点头附和道:

    “确实是太冷了,这一路北上,棉衣就不知道换了几次。”

    这名老者听到车夫的话语,目光朝着他望了一眼之后,慢慢走出车厢,接着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的他,颔首看着面前仁和公主府邸的正门,静静站立了几息之后,从袖兜之中拿出拜帖,一边递与车夫,一边轻声吩咐道。

    “拿上王爷的门贴前去叫门,顺便把王爷让带来的特产带上。”

    “小的遵命!”

    车夫听到自家老爷的命令,躬身接下拜帖之后,就快步朝着前方的大门奔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这名车夫就敲响了府邸的大门,一番交涉过后,车夫跑回马车旁边的同时,躬身对着自家老爷奏报道:

    “禀告老爷,可以进去了。”

    这名老者听到车夫的禀告,又再次出言提醒道:

    “别忘记将特产带上!”

    车夫轻声应是,接着在一通忙碌之后,这名老者就在府中奴仆的带领下,朝着院落之中的厅堂行去。

    老者姓袁名宗皋,乃是安陆州兴献王府中的长史。

    此次进京,乃是奉兴献王的旨意,前来京师给仁和公主送上一些特产。

    故而他在进入京师之后,根本未去他处,进入城门之后一路寻找,直奔仁和公主的府邸而来。

    此刻走进厅堂的袁宗皋,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厅堂,见到仁和公主还未到来的他,静静的站立在厅堂之中,等候仁和公主的到来。

    仁和公主。

    弘治皇上同父异母的妹妹。

    大明皇室的长公主,弘治二年下嫁鸿胪寺少卿齐佑之子齐世美,两人生有五个儿子。

    而她的大儿子,就是之前牵扯进郑旺妖言案中的齐良。

    就在袁宗皋静静等候的时候,身后的厅堂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接着一个身披披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袁宗皋的身前。

    对于仁和公主,袁宗皋之前也是素不相识,但是通过这人身旁一众奴仆的动作和神情,袁宗皋还是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直接说道:

    “微臣袁宗皋,见过仁和公主。”

    从门口走进的这名女子,一边前行,一边将身上的披风抖掉。

    紧跟在其身后的一位奴仆,见状赶紧上前接过,快速小心叠好之后,捧在手中的同时,更是紧紧跟在这名女子的身后,一路小心的侍奉着。

    而被袁宗皋认作是仁和公主的这名女子,一路直行,快步走到厅堂上首位置坐下,将目光放在了袁宗皋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

    “你就是袁宗皋?”

    躬身站立在堂下的袁宗皋,听闻到仁和公主的问询,没想到当朝公主说话这般无所顾忌的他,神情微微有些尴尬,躬身又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答道:

    “启禀长公主殿下,微臣正是王爷府上的长史袁宗皋。”

    仁和公主听闻此言,点了点头之后,看着一旁奴仆已经将香茗全部准备妥当之后,开口对着袁宗皋说道:

    “好,坐吧!”

    袁宗皋听到仁和公主的话语,躬身谢过之后,就神情拘谨的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虽说是落座了,但是袁宗皋也仅仅只是微微坐了小半个屁股而已,并做好了随时站立起来应答的准备。

    要知道在他离开兴王府之时,兴献王就曾交代过袁宗皋,让他和仁和公主谈话一定要万分小心,期间一些事情,尽量要回避仁和公主一些。

    袁宗皋自是知晓自己家王爷所言的意思,旁的不言,仁和公主给自己家王爷所写的那些书信,袁宗皋也曾看过,其中一些虎狼之词,就是袁宗皋看了都不明缘由,根本不明白堂堂的一个大明公主,为何会说出那般话语。

    也正是因为这般怀疑的状态,所以兴献王一直以来,和这仁和公主的交往,都仅仅只是嘘寒问暖,浅尝辄止,对于仁和公主信中所言的事情,根本就不做丝毫的解释和答复。

    可是这般一来,也丝毫未让仁和公主收敛或者改变,一切还是如之前的那般模样,就在兴献王和袁宗皋尽皆以为,这仁和公主是来试探兴献王爷之时,仁和公主又差人送到了安陆州一封书信。

    也正是因为这封书信,让一直对她心存怀疑警惕态度的兴献王和袁宗皋两人,有了进入京师一探究竟的想法,而因为这件事情牵扯颇多的缘故,兴献王更是不放心他人前来,所以干脆将多年未曾离开过他自己身边的亲信袁宗皋派了出来。

    此刻的袁宗皋,面上看起来拘谨万分,但是在他的脑海之中,却是快速的思考着,心中更是在斟酌眼下提起那件事情是否合适。

    就在袁宗皋坐在那里快速思索的时候,坐于上首的仁和公主,目光盯着袁宗皋打量了半天之后,忍不住啧啧出声,开口说道:

    “我那弟弟虽然多年以来闭口不谈,但是本宫一直认为,他和本宫是有一样心思的,只不过碍于眼下的情况,一些事情他无法表露出来罢了。

    别的不说,就说你这名字,若说这里面不是我那弟弟别有心思,他能在那么多的赐进士出身之中,就偏偏选中你来当他的长史?”

    袁宗皋听闻此言,想起当初王爷选中自己的缘由后,没想到仁和公主能想到这种关联的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坐在上首的仁和公主,到是没有注意到袁宗皋的神情变化,稍稍停顿了几息之后,继续喃喃自语说道:

    “你这名字啊,若是放在他处,不张不显,让人记住都难。

    但是偏偏到了我弟弟这里,简直就是相辅相成珠联璧合啊!”

    袁宗皋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仁和公主的意思,此事王爷曾在之前跟他说过,但是袁宗皋却确信,仁和公主肯定不知晓此事,所以听到仁和公主这般话语的他,假装茫然的问道:

    “微臣有些愚钝,公主殿下方才所言,微臣实在是琢磨不透是何意思。”

    仁和公主听到袁宗皋所言,微微笑了一下之后,根本就未予理会,而是自顾自的在那继续说道:

    “袁宗皋!袁宗皋!

    我弟弟我俩同年出生,小的时候,因为年龄相近且宫苑相邻的缘故,我们俩在一起玩的时间最长,所以我那弟弟有什么癖好习惯,天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只不过现在年龄大了,想的多了,再加上他那特殊的身份,更是谨慎的要命,甚至就连对我这做姐姐的,也开始藏着掖着了。”

    仁和公主满腹牢骚,嘟嘟囔囔说了一通,目光又转向下首的袁宗皋,嗤笑了一声之后,神情渐渐变得淡漠的她,直接冲着四周的奴仆出声吩咐道:

    “都退下吧!安排人在四周放哨,二十步之内,不允许有任何人靠近这处厅堂!”

    “卑职遵命!”

    原本静静站立在旁的一众奴仆,听闻到仁和公主的命令之后,躬身离去的同时,更是快速的将门带上,接着门外就有跑动的声音传来。

    仁和公主看着厅堂中仅仅只剩下他和袁宗皋两人之后,又轻轻笑了一下,接着饶有趣味的看向对面的袁宗皋,开口继续说道:

    “袁宗皋!你既然不说,那本宫就帮你说说,要知道当年我和我那弟弟,可是没事就玩猜字游戏,所以对于他的那点小心思,本宫是一猜一个准。

    你这个姓氏,是对应我那弟弟名字之中的那个‘杬’字吧?

    朱祐杬,袁宗皋!杬宗高!嘿嘿!

    可是我这弟弟空有雄心壮志,却不敢有丝毫举动,难不成他还在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成,可是纵使真有馅饼掉下,也不会一掉就是一个皇位啊!”

    嘶!

    坐于堂下的袁宗皋,此刻低着头。

    听闻到仁和公主话语的他,满面惊惧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初他在得到兴献王的信任,成为他的头号幕僚之后,兴献王曾跟他提起过这件往事。

    此刻他听着和当初兴献王所言如出一辙的解释,袁宗皋怎能不震撼,怎能不惊惧,甚至他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这仁和公主是不是就是因为听说了他的名字,所以才会不断写信试探兴献王。

    若真是如此的话,袁宗皋难辞其咎不说,更是懊恼的要命,甚至心中已经动了改变名字的念头,否则今日仁和公主可以发现,谁又能保证日后的某一天,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注意到这里面的种种隐喻?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还是不肯甘心,赶紧站起身形,神情慌张的对着仁和公主躬身高呼道:

    “公主殿下饶命,要知我家王爷一直本本分分,每日里更是以诗书为乐,您这般想法可真是误解我家王爷了。

    若是届时被我家王爷知晓,因为微臣这么一个名字,继而被引申出这么多意思的话,他回去少不得要将微臣驱逐出府。

    还请公主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微臣!”

    仁和公主看到袁宗皋这幅神情,又是嗤笑一声,眉宇之间微微有些不悦的她,直接伸手指着躬身站于对面的袁宗皋,开口高呼道:

    “真随我那个弟弟,你们这般谨慎行事,什么人都防着,得什么年月才能大事可成啊?

    本宫之前都跟你们说了这么多了,还不能让你们相信本宫的诚意吗?”

    说完这句话的仁和公主,神情变得有些急迫了许多,稍稍停顿了片刻的她,更是直接出言说道:

    “那我儿子被抓进天牢的事情,你们总该知道了吧?

    要知道那件事情,可都是他一直在背后出工出力啊!”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宫中秘闻

    袁宗皋听闻此言。

    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他一直不知该如何提起的话语。

    在仁和公主的口中,竟然仿若是她的功勋一般,被她这般提起。

    袁宗皋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起来,稍稍沉吟过后,刚才躬身对着仁和公主说到:

    “公主殿下,贵公子的事情,微臣也感觉有些惋惜,他只是被郑旺蒙骗了而已,皇上那边若是前去求求情的话,应该也是可以通融的。”

    仁和公主听闻到袁宗皋的话语,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后,缓缓说道:

    “算了吧,在那里面,比外面要好多了,省的这孩子出来,跟本宫冒着这般风险,他还年轻,犯不上,到最后本宫这弟弟争气还好,若是不争气的话,没准他这辈子就窝在里面,还能安全一些。”

    袁宗皋听到这里,眉头微皱的同时,心中更是变得越发疑惑起来,不明白仁和公主这般话语,到底是何意思。

    唯一有一点让袁宗皋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仁和公主,总算是不再提他名字的事情了,要知道这件事情继续说下去的话,袁宗皋真还没有办法反驳,要知道这本来就是当初兴献王选中他,让他来担当府中长史的缘由。

    其实就连袁宗皋自己,都是多年以后方才知晓,可是谁曾想到仁和公主居然这般容易,就将这里面的事情全部猜了出来。

    不过袁宗皋也非愚钝之辈,在稍稍震惊,思路就开始变得渐渐通透起来,尤其是当他听到刚才仁和公主的诸般话语之后,一头雾水的他,更是借着话茬探话道:

    “公主殿下玩笑了,您乃先皇的长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妹妹,这般身份地位,天下又有何事能值得您前去冒险。

    而且请恕微臣愚钝,微臣左思右想,也没有思索出来,此事和我家王爷能有什么关系,也或者是,公主殿下方才所言的弟弟,是指的其他王爷?”

    袁宗皋躬身拱手,一脸探寻,目光更是不断朝着仁和公主望去。

    可是坐在上首的仁和公主,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在听到袁宗皋的话语之后,迎面对上袁宗皋目光的同时,更是直接说道:

    “本宫所说的弟弟,就是指的你家王爷,当朝兴献王,若是旁人的话,争气不争气又有什么用处,也就唯有本宫那个弟弟,方有资格接过玉玺,登临帝位!”

    袁宗皋听闻此言,顿时神情色变,满面惊惧望向仁和公主的同时,心中更如翻江倒海一般。

    要知以前仁和公主所写给兴献王的书信,虽然在那信件之中颇多虎狼之词,但是隐喻偏多,真正直白到眼下这般程度的,更是根本没有。

    所以此刻袁宗皋在听闻到仁和公主的这句话语后,内心震惊不已的他,更是赶紧跪倒在地,对着上首的仁和公主苦苦哀求道:

    “公主殿下慎言,此言一经传出,定会害了我家王爷啊!”

    仁和公主看到袁宗皋这幅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之后,更是微微躬下身子,目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向她哀求的袁宗皋,出言问询道:

    “本宫那弟弟在心中还是对本宫存疑呗?他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本宫所言所语的这一切,都是皇上有所安排,故意试探他的啊?”

    袁宗皋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仁和公主的这个问题,就在他心中暗暗琢磨之时,耳旁突然传来了仁和公主的一声厉啸。

    “他配吗?”

    突然的厉啸,在厅堂之中回荡。

    跪伏在地上的袁宗皋,前言后语稍一捋顺之后,就知仁和公主这句话是在说当今皇上。

    听闻到仁和公主这般言辞的袁宗皋,眉头皱起的同时,心中更是越发的疑惑不解起来,弄不清楚仁和公主为何对当今皇上这般巨大怨气的他,还不待开口继续试探,耳旁就又传来了仁和公主的厉喝声:

    “一个叛贼之子,血脉半数来自蛮夷,真不知道当年父皇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将这天下,传承给了这么一个身具蛮夷血脉的家伙,难道本宫的弟弟比不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吗?

    无论是论出身,还是论才学,就算是论身体素质,也比他那孱弱的模样要强上百倍!就这么一个得位不正,愧对列祖列宗的家伙,还想要安排我,他有什么资格安排我。”

    仁和公主越说越愤怒,脸色已经开始有些通红的他,更是目眦尽裂,凶戾的神情,更是仿若要噬人一般。

    而且仁和公主在说完这些之后,话语并未完结,稍稍停顿了几息的她,厉声接着呼喝道:

    “哼!就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突然出现的家伙,没准本宫现在形容他的半数血脉都是多的,谁知道这六岁才出现在宫中的他,是不是那纪氏和旁人的野种,和人合伙鸠占鹊巢霸占了帝位!”

    嘶!

    袁宗皋听闻此言,神情惧变的同时,身体更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亏得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在行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和眼下这仁和公主所言的内容比起来,真是仿若小巫见大巫一般。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仁和公方才所言的叛贼之子和蛮夷血脉一事,连带着后续说出的六岁出现一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根本就没有丝毫凭空污蔑的意思。

    之所以弘治皇上的身世会出现这般多的说辞,这一切还得从弘治皇上母亲的身世说起。

    弘治皇上的母亲孝穆皇后纪氏,原名李唐妹,虽为李姓,但是其本人,却是广西土司蛮族土官的女儿,而且还是一名造反蛮族土官的女儿。

    当年明宪宗南下征讨广西蛮族叛乱之时,身为土官女儿的李唐妹被俘,因为面貌端庄,长相甜美且皮肤嫩白的缘故,逃脱掉死刑的她,更是被人送入到了宫廷充当宫女。

    时间慢慢流逝。

    一次在宫中和宪宗皇帝的邂逅,让宪宗皇帝想起了这个曾经被他俘虏的女子,继而让这李唐妹怀上了皇室的血脉,也就是现在的弘治皇上。

    而这,也就是仁和公主方才所言‘叛贼之子和蛮夷血脉’一事的缘由,至于后续的那句鸠占鹊巢的话语,袁宗皋就不置可否了,不过在他心中,他认为此事应该不可能发生。

    且不言宪宗皇帝心中自有定数,就说后续宪宗皇帝又不是仅有朱祐樘一个子嗣,真若有问题的话,那么多年早就应该发现了才是。

    不过前面所提到那血脉一事,在一些注重血脉传承之人的眼中,却是弘治皇上冲洗不掉的污点,他若以血脉而论的话,根本不配身居帝位。

    而且这般一来的话,在其后出生的兴献王朱祐杬,反而成了最为名正言顺的那个!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眉宇之间却越发的不解起来,要知道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血统,若是王爷出面,自是名正言顺,毕竟一旦事成的话,王爷顺势登基为帝,独揽天下。

    可是仁和公主这般争取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仅仅只是因为见不得皇室血统掺杂进入其他血脉?但要知晓这弘治也非个例啊,再往上几代,不是还有人身怀蛮夷血脉吗?

    想不清楚期间缘由的袁宗皋,干脆片言不发,静静跪伏于地,等待着仁和公主的后续话语来。

    果不其然,坐于上首的仁和公主,在厉声呼喝完这些话语之后,激动愤怒的心情稍缓,目光转移到堂下袁宗皋身上的她,眼神之中,竟然有种狂热和兴奋的模样,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普天之下,若说身份之正,血脉之纯,最应该坐在那张宝座上的,就应该是本宫的弟弟才是,天下之间,也就唯有他方才可以配得上名正言顺一词!”

    袁宗皋听到耳旁传来的话语,眉头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仁和公主所言的这般话语,虽然袁宗皋也感觉颇为在理,甚至其间一些内容都可以写到讨伐檄文当中。

    但是当这些话语从仁和公主的口中说出之后,袁宗皋总是在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般。

    而就在袁宗皋皱眉沉思的时候,坐在上首的仁和公主,大口喘息了几口之后,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落,缓缓说道:

    “还有他那个太子,也是不清不楚,郑旺的事情他以为过去了吗?

    笑话,风声一起,谣言四传,又岂是那般容易被人忘掉,经由吾儿那般一闹腾,这世人到了最后都得记着,世间有一个叫做郑金莲的女子,可能是皇上的亲妈。

    只是有些可惜,此事若是再坚持个十年八年,等到弘治的身体彻底废掉,太子登基为帝的时候,本宫在给他弄上一个正德的年号,这般一来的话,他这生母是郑金莲的事情,就是再为解释,也没人相信了。

    可惜啊!可惜啊!就差那么几年,唉!早知如此的话,本宫就交代儿子,让他行事小心一些好了,否则哪会弄成现在这般境地。

    唉!”

    仁和公主说到最后,就好像惋惜万分一般,重重的叹息了一下之后,似乎说的有些口干了,端起一旁桌几上的香茗,就开始喝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袁宗皋,听到仁和公主这般言语之后,表情惊愕的同时,心中更是开始变得越发疑惑不解起来。

    今日他所听闻的种种,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让袁宗皋想不明白的是,仁和公主这般作为的原因是什么,仅仅只是因为看不得皇室血脉受到玷污吗?

    可是这也犯不上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冒这个险吧,旁的不说,就今日仁和公主所说的这些话语,一旦传到弘治皇上或者太子殿下的耳中,纵使你身为长公主又能如何。

    在涉及到皇家声誉和皇权稳定的时候,一个公主身份,根本就不是能让他们放弃的理由。

    仁和公主轻呡了几口香茗,湿润了一下喉咙之后,看着堂下不发一言的袁宗皋,轻轻笑了一下,开口问询道:

    “袁宗皋,你相信吗?如若本宫这般念头早起几年的话,太子都不能从娘胎出来。

    只是可惜当年本宫后知后觉,白白错失了机会,让那小子苟活于世,残喘至今!唉!后悔啊!”

    正跪在堂下思索仁和公主这般举动缘由的袁宗皋,忽然听到耳旁传来的这句话语,神情顿时就是一滞。

    一阵茫然过后,慢慢回过神来的袁宗皋,神情瞬间变的惊恐不说,连脸色都开始变得煞白起来。

    太子都不能从娘胎出来!

    让那小子苟活于世,残喘至今!

    后悔啊!

    听到这般言辞的袁宗皋,满面惊恐的同时。

    更是被吓傻在了当场,身体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生怕惹来仁和公主的不悦。

    可是袁宗皋跪地不动,但是仁和公主的目光,却主动朝着他看了过去,当她看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袁宗皋后,得意的笑了一下不说,更是对着袁宗皋问询道:

    “袁宗皋,你这是怕了?还是认为本宫疯了?还是认为本宫在胡言乱语?”

    袁宗皋听到耳旁传来的问询声,眉头紧皱的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仁和公主的问询,静静跪在地上,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臣惶恐!臣怕了!”

    仁和公主听到袁宗皋这般答复,原本洋洋得意的神情顿时就是一消,接着眉头皱起的同时,脸色更是瞬间也开始变得冷厉起来,盯着跪在地上的袁宗皋,更是出言厉喝道:

    “怕了?就这么点事情你就怕了?

    等到本宫那弟弟真若动了心思那天,你又得怕成什么模样?亏你们还是七尺男儿,竟然连本宫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如。

    现在本宫就是后悔,当初怎么没如他那弟弟一般,直接一劳永逸解决了就是,偏偏留下这么一个祸害,让其苟活于世。

    结果将现在这局面弄成这般模样,真若想要让本宫那弟弟登上皇位的话,不仅要将那朱祐樘赶下帝位,还得把这个太子也得弄到一边。

    而且这事情还得趁早,否则等到哪天,太子若是再生出一个儿子出来,那就更没希望了!”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他,害怕了!

    仁和公主满面嘲讽,厉声痛斥。

    虎狼之词更是不断从其口中滔滔说出。

    看着堂下满面惊惧的袁宗皋,更是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

    此刻的仁和公主,也许是因为将心中积压话语说出的缘故,虽然痛斥嘲讽的话语不断,但她的神情,却开始变得越发兴奋起来。

    尤其是当她看到跪于地上的袁宗皋,正一脸惊惧的望向自己后,仁和公主的心中,也开始变得越发亢奋起来。

    厅堂之中。

    袁宗皋跪伏在地上。

    在其听闻到仁和公主的话语之后,神情变得越发惊骇不说,更是不顾君臣逾越,直接一脸震惊的抬头朝着仁和公主望去。

    他没想到仁和公主的打算居然这般狠戾,而且还上来就是针对的弘治皇上一脉,要知就是自家王爷,所思所想的也只是他身下那个皇位罢了,自始至终,兴献王也没像仁和公主这般,是以杀人夺命灭其一脉为主要目的。

    袁宗皋害怕了,看着一脸亢奋坐于对面的仁和公主,一时之间袁宗皋根本判断不出,方才仁和公主所言的这一切,到底是其内心真实想法,还是说这都只是仁和公主的戏弄之言罢了。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讪笑了两声以缓解尴尬,拱手对着仁和公主行了一礼,接着方才开口转圜道:

    “公主殿下慎言,此等话语不可长挂口间,否则一旦哪日传将出去,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还望公主慎重啊!”

    坐在上首的仁和公主,原本因为内心的话语有人倾听,正一脸兴奋的时候,忽然听到堂下袁宗皋的话语,神情在一滞之后,渐渐变得不悦起来,盯着跪在地上的袁宗皋,更是厉声怒喝道:

    “胆小怕事的东西,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本宫那弟弟要靠你们这般辅佐的话,大事何年可成!还他么的是男儿之身,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连本宫一个女流之辈都比不上,就你们这幅瞻前顾后胆小无为的模样,我那弟弟要到何般年月才能登临帝位。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快给本宫滚到一边去,安安静静等待本宫这边操持的结果就是,终有一日,本宫也能让这皇室血脉恢复正统!”

    仁和公主说到这里,看着跪在堂下静默不语的袁宗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神情变得惋惜后悔之余,又继续说了下去,道:

    “现在本宫只是悔恨,当初那药送进去的太晚了一些,让朱厚照那贼子逃过了此劫,否则若是早上一年的话,朱厚照这个孽种又怎会降临人间!

    让他也如他那几个弟弟妹妹一般,尽皆早夭或者胎死腹中多好啊!

    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要不然本宫那弟弟,还怎么会像现在这般麻烦,早就兄终弟及,直接坐上皇位了。”

    嘶!

    跪伏在堂下的袁宗皋。

    原本正安安静静聆听着仁和公主的训斥。

    可是谁曾想到,这仁和公主居然话音一转,又重新提起方才那些虎狼之词来,而且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仁和公主说的越发详细起来。

    药?

    送进宫中?

    早夭和胎死腹中?

    听到这般言辞的袁宗皋,神情越发惊惧的同时,脑海之中更是浮现出了一个仁和公主安排人往宫中送药,继而迫害皇家血脉的事情,想到这般可能的袁宗皋,满面惊惧不说,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要知皇宫戒备多么森严,且不言这还是涉及皇家传承的大事,又怎会让仁和公主轻易得手呢!

    满面惊惧的他,忍不住抬头朝着仁和公主望去,可是这一次的他,却没有再次出言问询或者阻拦。

    虽然袁宗皋认为这般事情不可能出现,但是当仁和公主三番五次提起此事的时候,袁宗皋的心中,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坐在上首的仁和公主,满脸惋惜之色,看到堂下袁宗皋那惊惧的神情之后,忍不住又嗤笑了一声,出声问询道: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又让本宫慎言啊?

    本宫说你们胆小怕事你们还不承认,现在本宫就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那乾清宫中的龙椅,早就是本宫的坐下之物了,还能轮得到你们!”

    仁和公主一脸嘲讽,说完这句话语之后,看着堂下满面震惊的袁宗皋,稍稍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当今天下,世人皆知皇室人丁奚落,民间对于当今皇室的这般情况,更是私下议论纷纷,谣言频起。

    有传言说张皇后生性好妒,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温婉大方,但是在背地里就是一个妒妇、嫉妇,把持后宫不说,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更是干扰皇上广纳妃子充盈后宫。

    甚至连宫中长相颇为俊秀的宫女,要么被她赶出宫去,要么是被她送去宫外的浣衣局,好逃离弘治皇上的视线。

    还有传言,则是说弘治皇上在幼年的时候,为了躲避万贵妃对其的迫害,在原本该长身体的年纪,却天天饥不果腹,饥寒交迫,继而落下了病根,害的身体本元受损,继而表现在了床事之上,身虚体弱不说,更是应付张皇后一人都颇为乏力。

    也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方才让弘治皇上不断谢绝群臣广充后宫的好意,表面上是独宠张皇后一人,恩爱有加,但是实际上,却只是为了掩盖他身体不行而已。”

    仁和公主徐徐道来,在讲述的过程中,语气和语调都显得平缓了许多。

    话语说到这里,仁和公主稍稍停顿,端起一旁桌几上的香茗,轻轻呡了几口之后,放下香茗的她,看着堂下袁宗皋那静静聆听的模样,开口继续讲述道:

    “当然,除了这两种带有贬义的传言之外,还有一众最广为人知,那就是说弘治皇上因为当年母亲的遭遇,对于后宫争斗,反感异常,无意充盈后宫,就是怕当年母亲的事情在本朝再现,而且再加上和张皇后恩爱有加的缘故,所以这广纳后宫的事情,也就彻底没了动静。”

    扑哧!

    仁和公主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袁宗皋,听到这笑声之后,神情顿时一变,感觉接下来事情就要出现转折的他,更是仔细的倾听起来。

    “这些传言吧,都对,也都不对。

    但是这些传言,都只是将这皇室人丁凋零的问题,推脱到了后宫仅有张皇后一人身上。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民间那些一个媳妇的农夫佃户不也多了,可是他们手下的孩子就少了吗?这也就是养不起,若是养得起的话,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吧?

    那为什么到了皇室这里,就成了问题呢!

    真正的原因啊,普天之下,只有本宫一人知晓,平日里不能与人分享此事,今日你来了,正好将这书信之中不便明言的事情,回去好带话给他,也让本宫那弟弟看看,他姐姐这么多年为了他能登上帝位,冒了多大的风险,暗中又做了多少事情!”

    袁宗皋听到这里,神情顿时变得紧张不说。

    对于仁和公主接下来的话语,也开始变得更加期待起来。

    可是哪想到,仁和公主说到这里,话语却又突然停顿了下来。

    见到这般情形的袁宗皋,心中疑惑之余,更是好奇仁和公主这般作为的缘由。

    就当袁宗皋将要抬头,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仁和公主的问询声:

    “袁宗皋,本宫方才所言的话语,你都听到了吗?”

    袁宗皋刚欲开口问询,听到仁和公主的话语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声答道:

    “禀告公主殿下,方次殿下所言,微臣听的清清楚楚,回去定会如实转告我家王爷。”

    仁和公主点了点头,见到袁宗皋这般答复的她,脸上微微露出一些笑意的同时,又接着方才的话语,继续讲述了下去。

    “皇室人口之所以凋零的原因,就是因为本宫在张皇后常年吃的药粉里面,偷偷的加了一点东西,不仅破坏胎儿,还能直接让其无法怀孕,本宫就在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达到了本宫想要的结果。

    唯一有些惋惜的,就是朱厚照那孽子太贼,之前是在宫中上蹿下跳没个消停时候,再加上那小子身体康健的缘故,更是下药都寻不到机会,到了今年,这孽子更是在宫中的机会都少,本宫更是难寻机会了,现在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只能碰运气了。

    本宫也不求别的,只求他能来点小灾小病,哪怕是点风寒,也能给本宫下手的机会,可是偏偏这家伙体格壮硕的厉害,想要寻到机会更是难上加难!”

    堂下的袁宗皋,听闻到仁和公主的最终答案之后,见到结果如同自己所猜想的一般,一脸不可思议的同时,心中更是惊骇万分,不明仁和公主是通过何般手段完成此事的他,在呆滞了片刻之后,直接拱手问询道:

    “敢问公主殿下,既然是那药粉所起的作用,卑职心中不解,您又是如何确保皇后娘娘这么多年,都不会察觉此事,并把这一切的缘由,不往那药粉一事上面去想呢?”

    仁和公主听到袁宗皋的问询,知晓这袁宗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言,不过仁和公主倒是并未动怒,毕竟她也知晓,自己方才所言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在听到袁宗皋的问询之后,仁和公主根本没有拖拉,直接说道:

    “因为那个药粉是张皇后的弟弟送进宫中,专门给张皇后治疗口疮的,你说若是旁人所送,张皇后可能还会多想一些,但是自己亲弟弟所呈递上来的药粉,她又怎会怀疑呢。”

    袁宗皋听到仁和公主这般解释,眼睛猛然瞪大了少许的同时,心中也开始相信起她的所言所语。

    与此同时,袁宗皋的心中,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毕竟像这般情况,是极难在复制实施的,所以袁宗皋也就不用为自家的王爷担心,担心他日后也惨遭此番对待了。

    就在袁宗皋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坐在上首的仁和公主却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惋惜的说道:

    “不过这个事情在前段时间也被发现了,因为那个药粉是她弟弟呈送进宫的,所以本宫到是逃过一劫,未牵扯其中。

    据本宫在宫中的那个密探回报,说现在张皇后的身边,长期有一个御医负责给她调理身体,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肃清残留在体内的余毒。

    而且按着那御医所言,若是这般调养下去,用不了小半年的时间,张皇后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而届时这两人若是还有心事的话,没准还会再有龙子降世,到了那般境地,这天下再想恢复如初,将会变得千难万难!

    唉!”

    袁宗皋听到仁和公主这般言辞,神情顿时也开始变得严肃了许多,皱眉盯着面前地面,开始在心里快速思索起来。

    仁和公主长叹一声过后,看着堂下皱眉思索的袁宗皋,想到他已然在地上跪了许久,轻声说道:

    “起来吧,别跪着了,否则传到本宫那弟弟的耳中,他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

    袁宗皋听闻到仁和公主的话语,思索被打断的他,讪笑了两声之后,磕头谢恩过后,慢慢站起了身子。

    可能是因为跪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双腿在站起的瞬间,顿时开始麻了起来,可是仁和公主当前,袁宗皋也不敢乱动,咬牙坚持着。

    此刻的袁宗皋,躬身站立堂下,眉宇之间更是一脸小心神色,这和之前君臣之别的拘谨小心还不相同,他在听到仁和公主说了这么多之后,心中对于她已经是实打实的畏惧之心。

    要知道得是何般心思狠辣之辈,方才能做到仁和公主这般,不想成为仁和公主目标的袁宗皋,在站立起来之后,神情神态更是开始变得越发拘谨起来。

    之前那种作为王爷幕僚的得意劲,在得知到这些之后,更是瞬间化为虚无。

    他,怕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应该没那么快吧?

    仁和公主府外。

    袁宗皋和车夫站立在门口,回身朝着身后的府门张望着。

    原本那座在袁宗皋眼中气派无比的府门。

    此刻在他看来,就仿若一个饕餮巨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万物一般。

    之前他在府中所听闻到的那些,让他心中惊惧、惊骇、震惊不已的同时,更是也让他在心中打定主意。

    待他返回到安陆州之后,将之前他所听闻到的种种全部如实相告不说,更是哪怕冒着惹得兴献王不悦的风险,也要让他早早和这仁和公主划清界限。

    要知道就凭借仁和公主这般行径,虽然眼下没事,可是谁知道哪天会东窗事发,到时候再将他们牵扯到其中的话,还谋什么大业。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越发的打定主意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不想在外人面前留下兴献王和仁和公主交往颇密印象的他,才会在和仁和公主结束完谈话之后,直接请辞离去。

    甚至连对方已经准备好的晚宴,也被袁宗皋以王爷另有交代给搪塞了过去。

    此刻走出府门的袁宗皋,看着身后没有人跟来之后,直接走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对着车夫说道:

    “走!”

    车夫听到袁宗皋的命令之后,顿时一脸疑惑,下意识的出声问询道:

    “老爷,咱们去哪啊?”

    袁宗皋听到车夫的问询,又心有余悸的朝着仁和公主府门望了一眼,接着轻声说道;

    “别管去哪,先离开这里就是!”

    车夫听到袁宗皋所言,虽然神情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由分说快速上车,接着挥舞着马鞭就朝着前方行进起来。

    坐于车厢之中的袁宗皋,并未将遮挡在车厢前面的棉门帘落下,就这般迎着寒风前行,虽然冷冽,但是让他的思路也开始变得清晰了许多。

    在他的心中,若是仁和公主照着这般胆大妄为继续下去的话,少不得终有天道循环的一天,所以眼下跟她撇清关系,已然成了袁宗皋所考虑的第一个问题。

    就这般沉吟了片刻之后,原本眉头紧皱的袁宗皋,仿若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舒展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松缓起来,接着更是对着面前的车夫问询道:

    “咱们带过来的特产车上还有吗?”

    车夫听到袁宗皋的问询,一边挥舞马鞭赶车,一边对着袁宗皋答复道:

    “启禀老爷,小的当初怕老爷在京中遇到熟人,所以特意多准备了几份。”

    袁宗皋听到车夫这般答复,神情顿时一喜,直接对着车夫说道:

    “好!甚好甚好!你马上打探一下永康公主的府邸,她应该是也在京师,然后你我一同前去拜见就是。”

    车夫听到袁宗皋的吩咐,轻声应了一下之后,就纵马朝着前方行去,一边寻找路人踪影的同时,一边在心中庆幸,自己在离开之时幸好多带了几件。

    车夫走走停停,因为临近傍晚,路上行人开始越来越少的缘故,所以这车夫的打探,也开始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京师可不是安陆州可比,偌大的京师,就是十多个安陆州县城的地域,也无法与之相比。

    再加上两位公主相隔甚远的缘故,车夫打探起这永康公主府邸,也开始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袁宗皋坐在车厢之中,闭目思索之前在仁和公主府中所听闻的种种,冷静下来的他,也开始思索起这一切的真伪来。

    可是在一番研判之后,袁宗皋越发感觉,仁和公主之前所言,十有**全部都是事实,而且这还只是仁和公主所说出的事情,是不是还有一些事情她没有说出呢?

    一想到那般可能,袁宗皋神**变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出声腹诽道:

    “疯婆子!”

    喃喃自语完的袁宗皋,顿时惊醒过来,朝着左右看了一眼之后,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车里,想到这里的他,感受着还在不停行进的马车,微微皱眉的同时,更是伸出手去敲响了车门,开口问询道:

    “还没到吗?”

    在外面赶车的车夫,听到袁宗皋的问询之后,开口说道:

    “老爷,按着之前那人的指引,说走到这条道的尽头一拐弯就到了,小的这边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尽头了。”

    说完这句话语的车夫,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问询道:

    “老爷,天色已经黑了,饭点都要错过了,你若是饿的话,小的下去买点干粮,让您先垫上一口?”

    袁宗皋听闻此话,感觉腹中空空如也的他,当即就要点头答应,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袁宗皋就突然眉头一皱,改口说道:

    “不用了,赶紧赶到地方得了,到时候我们在府里吃!”

    车夫听到袁宗皋所言,应答了一声之后,就继续朝着前方行去。

    永康公主,明宪宗的次女。

    年龄比兴献王还要小上两岁。

    二者的关系,相对而言就不如兴献王和仁和公主那般熟络。

    最起码据袁宗皋所知,这么些年以来,兴献王和永康公主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往来。

    所以此次兴献王派袁宗皋进京,这探访拜见永康公主一事,也不再袁宗皋之前的行程当中。

    原本按着之前所定好的计划,袁宗皋在拜见完仁和公主之后,会委托仁和公主帮忙牵线搭桥,结交一些朝中的官员。

    但是因为发生了之前那些事情的缘故,现在的袁宗皋对仁和公主避如蛇蝎,又怎能再让她掺和到王爷的事情当中,所以干脆直接改变了之前的计划,朝臣的结交,没了仁和公主,自己再另想他法就是。

    现在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将王爷和仁和公主之间的关系撇清,这才是眼下最为主要的事情,剩下那些结交群臣的事情,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可若是仁和公主事情暴露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眼下袁宗皋前来拜见永康公主,就是他撇清关系的第一步。

    届时若是日后有人问起此事的话,王爷也可以用想念两位公主,差人送安陆州特产的名义搪塞过去。

    至于亲疏,那更是好办,赶去永康公主府中蹭饭是为其一,想办法拖延到宵禁,在永康公主府中留宿一夜,才是重中之重,这般一来的话,外人眼中的亲疏之分顿时立现。

    提到亲疏这事,袁宗皋忽的眉头一皱,一脸凝重的他,更是快速的思索起来。

    要知道王爷和仁和公主书信联络,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这么多年的书信交往之下,纵使王爷心中未展露什么逾越之词,但是仁和公主所书的那些,袁宗皋可是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的袁宗皋,突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忘了催促王爷将那些信件销毁,否则这般存留下去的话,早晚都将会是一个祸害!

    就在袁宗皋凝神思索的时候,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接着外面就传来了车夫的话语声:

    “老爷,到了!”

    袁宗皋听到这声召唤,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伸手揉搓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接着开口吩咐道:

    “开门!”

    “小的遵命!”

    没消片刻。

    这一主一仆的身影,又站立在了永康公主府邸的门前,袁宗皋微微仰头,看着面前和仁和公主府邸一般模样的大门,不知为何,却没有产生之前的那般感觉,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对着一旁的车夫吩咐道:

    “带上拜帖去叫门吧,待会门开了回来把礼物带上,陪本官一同进府!”

    “遵命!”

    车夫听到袁宗皋的命令,顿时快步朝着前方的府邸大门奔去。

    咚!咚!咚!

    站立在马车旁边的袁宗皋,见到车夫已然敲响了府门之后,目光也从府邸大门上面移开,转头朝着道路两侧望去。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黑,但是街面之上依然还有人走动,见到这般情形的袁宗皋,心中稍缓的同时,耳旁也传来了府门打开的声音。

    转头望去的他,看着自己那车夫在和那门房说了几句之后,已经开始朝着马车这边折返了回来。

    几息之后,走到袁宗皋近前的这个车夫,对着袁宗皋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禀告道:

    “老爷,对方已经去通传了,应该用不了一会,就可以进府了!”

    袁宗皋点了点头,而车夫见状,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转身跑到一旁开始忙碌起来。

    拴马车。

    拿礼物。

    在他忙碌完了之后,永康公主府邸的大门,也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接着在永康公主府邸奴婢的带路下,袁宗皋和车夫,也慢慢的走进了院门,进入到了永康公主府邸里面。

    ……

    天津卫。

    李士实所在的院落之中。

    从京师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王立东,此刻正一脸风尘仆仆的站立在李士实的面前,将自己之前在会同馆前的所见所闻,一一奏报了出来。

    李士实初始听闻到孙凯配合,高丽使团进宫觐见,一切都在按着他预想那般进行的时候,还有些洋洋得意,心中自得不已。

    可是谁曾想到伴随着王立东奏报的继续,李士实接下来所听到的消息,说是急转直下也差不太多,原本在其脸上那洋洋得意的神情,更是瞬间化为皱眉和凝重的模样。

    可是纵使这般,李士实也没有打断王立东的奏报,一直待他停下话语之后,李士实还不忘询问一声,道:

    “都讲完了?”

    王立东听到李士实的问询,抱拳躬身之余,更是赶紧答道:

    “禀告大人,卑职讲完了!”

    李士实点了点头,眉头紧皱的他,坐在桌旁就开始静静思索起来。

    之前的诸般反应,全部都是按着李士实之前的预料一点点的进行,可唯独到了最后皇上的反应这里,却开始出了差错。

    要知道按着李士实本来的打算,先是将此事告知高丽使团,让其上奏之后,弘治皇上若是有反应则以,没有反应的话,那后续在差人煽动高丽使团就是。

    可是谁曾想到,这边高丽使团才刚刚觐见过弘治皇上,接着就被仿若犯人一般赶出了京师,李士实满面不解的同时,更是在心中疑惑不已,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才能使弘治皇上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态度就发生这般巨大的变化。

    李士实皱眉思索,许久仍未想出缘由的他,转头看向站立一旁的王立东,出言问询道:

    “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若是有的话你一并奏报上来就是,若是没有的话,你可以先行退下洗漱歇息一番吧!”

    王立东听到李士实的话语,努力思索了片刻之后,抬头朝着对面的李士实看了一眼,开口问询道:

    “别的也没什么了,就是卑职看那些东厂之人,对付这些高丽使者,就仿若是对待犯人一般,捆缚双手的同时,更是根本就没让他们收拾东西,甚至他们那个主使大人,穿着朝服就被东厂之人推上了马车。”

    “这么急?”

    李士实听闻此言,直接出言问询道。

    王立东点了点头,在旁附和道:

    “对,就是急,给人一种很急迫的感觉,就像是着急要把他们送走一般。”

    李士实听到王立东这般答复,眉头开始皱着越发紧锁起来,坐在桌旁的他,一边用手指弹击着桌面,一边喃喃自语道:

    “突然改变主意,突然赶出京师,又是派的东厂前往……”

    李士实就这般喃喃自语了片刻之后,眼睛猛的瞪大了稍许,一脸惊骇的看向面前还未离去的王立东,开口惊呼道:

    “高丽不会是已经被攻打下来了吧?”

    王立东听到李士实这般话语,顿时一脸莫名,根本不知晓自家大人是从何处得知到的这个消息。

    要知道之前他们听那石猛所言,北方三道的兵力才刚刚发兵汉城,那时还有一大半的高丽国土没有被占领。

    这才过去多少时间,怎么会那般之快,旁的不言,就是没人抵抗,这些兵马从北到南奔驰一番,也得需要一点时间吧。

    所以想到这里的王立东,抬头朝着李士实看了一眼,接着轻声答道:

    “大人,应该没那么快吧?”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不想走!

    天津卫中。

    教坊司众女所在的客栈。

    数日以来一直紧闭的大门。

    在今日突然敞开不说,众人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一众歌女。

    也终于在今日走出了客栈的大门,莲步轻移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聚拢在客栈之外的天津卫众人,看着对方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顿时一片惊叹之声响起。

    要知众人数日以来,一直在此处聆听对方吟唱,早就已经被对方美妙的歌声所折服,如今得见对方真容,见到对方尽皆都是这般闭月羞花之资后,所有人惊叹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心生仰慕之情。

    而在这些人中,一些早就等候在此的茶馆饭庄老板,连带着天津卫诸处青楼掌柜,见状更是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快步朝着众女奔去,当即就要许以重金,将对方请去自己的产业坐班卖艺。

    可是这帮人的念头注定就是妄想,他们还没待向前跑上几步,一直维护在旁的东厂探子,就已上前将众人拦下,根本就不允许他们上前靠近分毫。

    但紧靠阻拦,并为让这些老板、掌柜打消念头,这些人靠近不得之后,干脆就在旁边冲着教坊司众女开始呼喝起来:

    “诸位小姐若是有意会春居,请于不才联系,届时定当厚礼待之!

    “万春楼热烈欢迎诸位小姐驾到,诸般待遇绝对顶级!”

    “雅春园若得诸位小姐相助,诸般要求,一应满足!”

    ……

    无数的喧闹呼喝声,开始在这处客栈门前响彻起来。

    最初的时候,负责此处的东厂番役还会出手管上一番。

    可是随着喊叫之人变得越老越多,就连这些东厂番役也开始疲于应付起来,到了最后干脆就听之任之,随着这些人吆喝就是。

    东厂之人不再管束。

    可是这般热情而又喧哗的局面。

    却让站在门口准备等车的教坊司众女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她们从到达天津卫开始,就一直蜗居在此处客栈之中,练***殿下交于她们的诸般曲谱,对于外界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再加上这些在客栈外面听曲之人,每日为了多多聆听一阵天籁之音,都是安静聆听,根本没有丝毫动静发出。

    所以数日以来,纵使这处客栈外面人满为患,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在屋中练习歌曲的教坊司众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存在。

    此刻教坊司众女,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些‘送行’之人,还有那些对她们许以厚礼的店铺老板,心中不明缘由之余,尽皆慢慢走上了马车,接着朝着城外行去。

    客栈外面的一众围观之人,看着这些女子离去,尤其是看她们那大包小包的模样,如何还能想不到什么,就在众人一脸惊慌,下意识的想要上前跟随之时。

    护卫在旁的东厂众人直接出手,将众人拦下的同时,更是待马车已经看不见踪影之后,方才放开了众人,翻身上马,朝着前方离去的众女追去。

    留下一众失魂落魄的众人,望着远处已经根本看不到踪影的大道,怅然若失。

    直到现在众人都没有想明白,这些女子出现在此处的缘由是什么,难不成仅仅只是昙花一现,留下这尚未补全的曲谱吗?

    众人满面疑惑,心中更是充满了浓浓的不解,接着一个个神情沮丧的朝着各处行去.

    但是在这些人之中,依旧还有一些心中不甘之辈,这些人望着之前车队离开的方向,接着更是快步向前追去,一边奔跑还一边安排随行的手下,叫他赶快去找匹快马回来。

    若是抓紧追赶的话,万一还有一丝希望呢。

    教坊司众女离开天津卫城,并未直接北上,而是向东先去了大棚园区,准备和刘瑾及一众东宫讲师会和之后,众人再在天津卫兵丁和东厂番役的连番保护下,开始北上的行程

    而在众人都开始为了启程做着准备的时候。

    书店之中的谷大用,彻夜未眠的他,瞪着通红的大眼睛,一瘸一拐的在后院之中巡视着。

    之前他原本打算把需要十多天才能印制完全的书籍,压缩在三天时间内完成。

    可是谁曾想到,纵使压缩到了三天,还是没有赶上太子殿下的需求,看着东宫讲师就要启程的他,更是连夜加班,所有手下三班轮倒,毫不停歇的加班加点赶制。

    但是纵使这般,那般数量的书籍想要在一天一夜之间就能完成也是妄想,不过谷大用仍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双眼通红的他,依旧在各处不停的巡视催促着。

    “都快点!手脚麻利点!殿下要的急,如今正是尔等为君分忧的时候!十万本我们印不出来,但是我们也不能耽搁了殿下的大事!”

    谷大用嗓音沙哑,在人群之中不停的呼喝着。

    一众负责印制的太监和奴仆,听到谷大用的呼喝之后,神情严峻的他们,手中的动作又下意识的加快了几分。

    谷大用的目光在场中扫视了一圈之后,目光又朝着对面的一处房间望去。

    那处被蒙着厚门帘的房间,纵使天色已明,可是房间之中的蜡烛一直没有熄灭。

    这边印制所需的雕版,全部都是那边由活字组装而成,所以即便是白日,那边为了看得更加清楚,也是点着蜡烛增加光亮。

    别看这边谷大用敢大声呼喝,不停催促,可是对面的那处房间,谷大用也仅仅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将此次事情的轻重缓急告知对方,接着就未在进去,一切全凭他们自觉。

    但是纵使这般,这些人也并未让谷大用失望,那些组好的雕版,源源不断的从那里面被送了出来。

    而原本只是帮着调制印墨的店老板,现在也是分身乏术,见到谷大用如此急迫的他,更是不敢藏私,直接将自己那些调制印墨的手段如实传授了下去。

    如此一来,有了一些太监奴仆的帮忙,这店老板到也是变得轻松了许多。

    时间流逝,众人忙碌不停,谷大用也变得越发焦虑起来。

    现在他只希望,能在对方渡过鸭绿江之时,自己这边能送过去一批教材,省的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

    大棚园区之中。

    伴随着教坊司众女的到来。

    刘瑾、东宫讲师,还有一众负责此次护送的东厂和天津卫兵丁,如今已经尽皆在大棚园区之中集结】

    所有人站立于园区之中的一处空地之上,目光灼灼的朝着前方的一道身影望去。

    在众人的最前面,朱厚照傲然负手站立。

    因为今日是众人启程前往高丽的日子。

    所以朱厚照也起了一个大早,为这些人来送行。

    朱厚照环视全场,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之后,开口高喝道:

    “今日本宫前来为尔等送行,希望尔等到了目的地之后,能展尽诸位的才华,为我们大明的大一统事业添砖加瓦!

    另外,本宫在此提醒你们一遍,你们去了之后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所有作为的前提,都是为了大一统,让他们彻底归于我们大明的怀抱。

    至于其他那些东西,诸位该藏个心眼的还是藏个心眼,切勿倾囊相授,你们要记住,本宫的主要目的是同化,若是尔等有其他大志向的话,我大明国土浩瀚,难道还不够诸位大展抱负的吗?”

    朱厚照高声呼喝,对面的一众东宫讲师和教坊司众女,纷纷躬身拱手接旨。

    朱厚照看到这般情景,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之后,深吸一口气的他,继续高喝道:

    “今日本宫在这里给你们送行,望你们在那里诸事顺利,早日完成本宫所交代的任务,等到尔等大功告成之时,本宫定大摆宴席,为尔等接风!”

    对面的一众人群,听到朱厚照的这番话语之后,神情顿时变得振奋起来,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拱手冲着朱厚照高呼道:

    “谢太子殿下!”

    “众爱卿平身!”

    一众东宫讲师和教坊司众女,在听到朱厚照的旨意之后,慢慢起身的同时,众人又在一旁小太监的指引下,开始朝着各自的马车行去。

    而站于人群最前面的刘瑾,此刻则是泪眼汪汪的看着面前的朱厚照,满面的不舍不说,依依惜别不想离开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朱厚照见到刘瑾模样,心中也微微有些不是滋味,盯着刘瑾看了半天之后,到最后叹了一口气的他,还是冲着正慢慢离去的刘瑾招了招手。

    正一步三回头的刘瑾,原本正依依不舍的他,见到太子殿下招手之后,眼中仿若有亮光闪烁一般,三步化一步,转瞬之间就跑到了朱厚照的身前,谄媚的躬身问道:

    “殿下,您还有什么指示。”

    朱厚照看着刘瑾这般神情变化,面露无奈之色的同时,更是开口问询道:

    “怎么,不想去?”

    刘瑾听闻到这句话语,神情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快速解释道:

    “不是,奴婢身为殿下近侍,能为殿下分忧自是奴婢的荣幸,而且奴婢也知道高丽对于殿下的重要,殿下能将奴婢派往高丽,并委以要任,这正是殿下对奴婢信任的表现,奴婢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想去呢。”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这般言语,神情顿时就是一愣,眼睛瞪大少许的他,更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对面的刘瑾,满面的惊讶不说,更是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那你刚才那般……”

    刘瑾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眼泪顿时又开始在眼眶之中打起转来,几欲滴下的同时,刘瑾更是哽咽的说道:

    “奴婢这不是想,此去高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可能未来有一段时间就看不到太子殿下,所以想趁着离去的时候,多看太子殿下一眼,牢牢记住太子殿下的模样,等到奴婢思念殿下的时候,闭上眼睛稍稍一想,殿下的容貌就能浮现于眼前……”

    刘瑾话语不断,朱厚照心中虽然有些感动,但是也感觉刘瑾的这番话语太过肉麻,强忍着听刘瑾将话语说完之后,朱厚照方才开口说道。

    “此去高丽,若是全部交于那些朝臣操持,本宫的心中也有些不安,所以方才派你前去,让你在那边替本宫盯着那里的诸般情况,你去了那里的任务,除了清查诸处的进展进度之外。

    还要帮着本宫辩清真伪,让本宫知道谁人可用,谁人不可用,所以说,这般重要的任务,若是交于他人,本宫实在是放心不下!”

    刘瑾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脸色开始微微泛红的他,神情也没了之前悲戚戚的模样,抱拳对着朱厚照高声说道:

    “殿下您自请放心就是,奴婢去了那里,定会将您所交代的差事办妥的。”

    朱厚照点了点头,见到刘瑾神情已然恢复的他,轻声说道:

    “去吧!路上小心,真若遇到了事情也不用害怕,有本宫给你撑腰呢!”

    “奴婢遵旨!”

    刘瑾躬身拱手接旨之后,转身朝着前方的马车行去。

    可是这般慷慨激昂的模样并未持续多久,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的刘瑾,又开始泪眼巴巴的朝着朱厚照开始张望起来。

    朱厚照见到他这般模样,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语,索性干脆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转头开始朝着其他东宫讲师和那些教坊司诸女望去。

    在刘瑾耽搁的这段时间里,那些东宫讲师和教坊司诸女大半都登上了马车,其间一些手脚迅速之辈,已然开始驱车朝着园区外面行去。

    而这边眼泪巴巴的刘瑾,见到太子殿下的目光不再在他身上停留之后。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大半部分人马已经开始离开后,不想给太子殿下心中留下不好印象的他,干脆直接转身,大步朝着自己所乘的马车行去。

    时间流逝。

    车轮滚滚!

    没消片刻的功夫,原本人头攒动的大棚园区。

    顿时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而那一辆辆的马车,也从园区那处原本留着运送柴火的侧门走了出去。

    长长的一队马车,在天津卫一众兵丁和东厂一众番役的护送下,开始启程朝着辽东都司的方向行去。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陈远来报

    天津卫大棚园区之中。

    朱厚照返回到了一旁的房屋之中。

    因为大棚本身也要取暖的缘故。

    所以这大棚园区之中的诸多房屋,到是分外暖和。

    朱厚照刚刚走进屋中,紧随在其身后的张仑,就赶紧安排奴仆,命令他们将热茶呈上。

    房屋之中。

    朱厚照坐于椅上,端着奴仆刚刚送上来的热茶,用茶盖轻轻拨弄。

    在他的面前,张仑和张璁两人静静站立,二人或许是因为方才刘瑾离去之时那般模样的缘故,眉宇之间微微有些郁郁寡欢。

    朱厚照轻呡了几口香茗,待感觉身体健健温热后,抬起头的他方才注意到张仑和张璁还站立在旁,直接开口说道:

    “都坐下吧!”

    “卑职谢过殿下!”

    “学生谢过殿下!”

    躬身拱手谢过朱厚照的张仑张璁两人,纷纷在一旁找凳子做了下来。

    不过虽然是坐下了,但是两人也仅仅只是小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而已,身体更是做好了随时起身应答的准备。

    朱厚照放下茶盏,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当他看到两人这闷闷不乐的神情之后,心中疑惑不解的他,微挑眉毛之后,出声问道:

    “怎么了,本宫看你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模样,是大棚园区这边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张仑和张璁二人,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快速起身站立起来,躬身站立于朱厚照的面前。

    张璁没有开口,只是朝着一旁的张仑看了一眼,张仑见状,到是也没有推脱,直接拱手奏报道:

    “禀告殿下,卑职因为刘公公这突然离去,心中微微有些不舍,所以方才这般模样。”

    朱厚照听闻到张仑的这般解答,顿时一脸愕然,目光又转头望向一旁的张璁。

    张璁见到朱厚照的目光望来,也赶紧拱手附和道:

    “禀告殿下,学生也是这般缘由,数月共事,一朝分别,学生有些情难自已罢了,还请殿下勿怪!”

    朱厚照听到他两人这般答话,神情微微有些愕然之余,稍稍沉吟了几息的他,缓缓说道:

    “重情重义自是好事,本宫见到刘瑾远行,心中也有些不得劲,但是诸般事务终究是需要有人去做,其实不止是刘瑾,伴随着春暖花开,天津卫大棚园区这边也将越趋稳定,所以届时诸般人手,定是要慢慢分散至他处。

    难不成你们俩还想就窝在这里待一辈子不成,张璁本宫不知晓,当张仑你当初可是口口声声介绍自己是英国公嫡长孙之人啊!”

    躬身站立对面的张仑,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之后,想起往事的他,眉宇之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不说,更是站在对面讪笑了起来。

    而伴随着朱厚照的这番话语,两人的神情也渐渐开始恢复过来。

    朱厚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之后,对着张仑开口问询道:

    “陈远呢?本宫怎么没有看到他?”

    站立在堂下的张仑,听闻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赶紧答道:

    “禀告殿下,之前陈远一直都天天来这大棚园区之中的卫所检阅一番,可是这几日却没有动静传来,就是之前调拨天津卫兵丁护送刘瑾他们前方高丽的事情,他都是差人过来交代的此事,自己根本没有露面。”

    朱厚照听到这里,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眉头微皱的他,看向对面的张仑,开口问询道:

    “他在忙什么?”

    张仑听到问询,也是一脸纠结,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他,抬头朝着朱厚照偷瞄了一眼之后,轻声说道:

    “禀告殿下,陈远毕竟是天津卫的兵备副使,平日里也就只有他来园区之时,吾等才会碰面,所以这些时日他未露面,卑职是真的不知道缘由。”

    说完这句话语的张仑,又偷瞄了一眼朱厚照的神色之后,试探着问询道:

    “要不卑职差人现在将他传召过来?”

    朱厚照听到张仑这般问询,直接摇了摇头,否定掉了张仑的提议。

    他之所以在刚才问起陈远,也只是因为数日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心中有些好奇罢了。

    站立在对面的张仑,见到朱厚照摇头的动作之后,又静静站在一旁,不再言语起来。

    几息之后。

    朱厚照香茗喝完,就欲起身前往船坞和兵仗局溜上一圈。

    可是哪想到刚刚才站起身形,门外就有一个小太监敲门走了进来。

    接着快步走到了朱厚照的身前,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天津卫兵备副使陈远,在屋外请求觐见!”

    朱厚照听到这个小太监的言语,神情顿时就是一愣,一脸诧异的他,在稍稍呆滞了几息之后,更是直接笑颜道:

    “本宫这才刚念叨完他,他就来了,这陈远也太不禁念叨了吧!”

    说完这句话语的朱厚照,一边摇头不已的同时,一边又坐回到了之前的椅子上,对着面前前来奏报的小太监开口说道:

    “宣!”

    “奴婢遵旨!”

    小太监听到朱厚照的旨意,躬身接旨之后,转身快步退出了房间。

    接着没消片刻,天津卫兵备副使陈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朱厚照的眼前。

    此刻进屋的陈远,神情冷峻,眉宇之间更是一抹凝重之色,到了朱厚照的身前之后,根本没有停留,直接跪伏于地,口中更是高呼道:

    “微臣天津卫兵备副使陈远,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听到陈远这般铿锵有力的话语,心中满意不已的同时,满面笑意的他,更是直接开口说道:

    “爱卿平身就是,方才本宫还在问询张仑,说最近怎么不见你的踪影,结果你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陈远听到朱厚照这般轻松的话语,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一脸凝重之色的他,对着朱厚照拱手行礼之后,出声奏报道:

    “微臣能让殿下记挂,心中欣喜不已,微臣这些时日一直未来大棚园区,主要是因为天津卫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微臣无法抽身。”

    朱厚照听闻到陈远的这般话语,顿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要知道他就在天津卫城之中住着,这些时日也根本没听见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所以此刻当他听到陈远的话语时,顿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不说,直接对着陈远开口问询道:

    “爱卿所言的是何事,能让爱卿无法抽身啊?”

    陈远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语,面露纠结的他,在斟酌了几息之后,方才开口奏报道:

    “禀告殿下,微臣手下的兵丁,之前在天津卫日常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盯着殿下您所住的那处府邸,微臣担心这些人会对殿下不利,所以前段时间,都在追踪这些盯梢之人,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谁曾想到,那些人在去了一趟城外之后,却仿若突然消失了一般,直接就没了踪影。

    虽然有城门守卫奏报,说在北侧城门处曾看到过类似身形之人,但是因为对方人数不符的缘故,微臣也无法确认,这新进来的一伙人,是不是之前一直在偷偷摸摸盯梢的那伙!

    而且更让微臣不解的是,这些人在进入天津卫城之后,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大街小巷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影踪,这几天微臣安排手下已经将所有的客栈都搜寻了一遍,可是仍未见到那般体型之人出现。

    接下来微臣打算将整个天津卫的民宅全部清检一番,但是又怕动静太大引来民怨,所以微臣此次前来,就是打算提前禀告殿下一声。”

    房间之中的张仑和张璁两人,听闻到陈远的话语之后,顿时一脸惊诧。

    而坐于椅上的朱厚照,神情顿时变得冷冽起来,看着面前的陈远问询道:

    “你确认他们之前是在盯着本宫的府邸,而不是说因为听闻到本宫在天津卫的消息,好奇本宫的模样才在外面等着?”

    陈远听闻此言,摇了摇头,直接说道:

    “不是,微臣之前也是这般以为的,但是据微臣的手下奏报,那些人自从到了天津卫之后,根本就没干过其他差事,每日的主业就是在您的府邸外面盯梢。

    只有当钱银不足的时候,才会去出售一些皮草和山参卖钱,若仅仅只是想要瞻仰龙颜的话,根本无须这般。”

    朱厚照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神情冷冽面若森寒的他,看着对面的陈远,问道:

    “你方才说皮草和山参?他们是来自关外的?女真、蒙人,还是鞑靼?”

    陈远赶紧答道:

    “禀告殿下,据看过他们容貌的人说,从外表来看的话,应该不是蒙人和鞑靼人,到是更像女真一些,而且看其面庞,应该也不是来自于极北之地,没准就是当年建州女真的余孽也说不准!”

    朱厚照听到这里,眼睛猛然瞪大了少许,建州女真这个字眼,更似是尖刺一般,直接插入到了朱厚照的胸膛一般。

    当年的努尔哈赤,就是建州女真的统领,也正是由他统一了女真诸部,方才开始有了后续蛮夷入主中华的局面。

    所以此刻的朱厚照,在听完陈远的奏报之后,更是面若森寒,满面冷冽的他,更是在脑海之中快速的思索起来。

    当年成化犁庭的事情,朱厚照自是有所听闻,但是他也深知当年的成化犁庭犁的并不彻底,而且自弘治开始,也给了对方休养生息的时间,正是因为一件件事情的纵容,方才养虎为患。

    朱厚照对于这些蛮夷之辈,心中自是没有好感,而这女真人的突然出现,更是像给朱厚照拉响了一道警笛一般。

    外敌不灭,天下何能太平。

    可是现如今大明能拿得出手的军伍,在朱厚照的眼中,好似除了西苑千户所之外,还真没有再让他惊艳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朱厚照,神情顿时开始变得严肃,坐于椅上的他,更是开始静静思索起来。

    而站立于其对面的陈远,看着朱厚照沉默不语的模样,稍稍等待了片刻之后,就继续奏报道:

    “当年先帝在位之时,曾对建州女真数次清剿,微臣担心,这些是不是当年的建州余孽,在听闻到太子殿下远离京师的消息后,入关聚集在此,准备行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微臣奏请殿下,请殿下允许微臣清查天津卫所有民宅,查找这些藏匿在天津卫中的蛮夷之辈!”

    正在皱眉沉思的朱厚照,听闻到陈远的奏报之后,目光朝他望去的同时,更是直接开口说道:

    “准了!速速去办就是,兵力若是不足的话,直接从大棚园区调派就是。”

    “微臣遵旨!”

    陈远听到朱厚照的旨意,神情微微一松的同时,更是赶紧躬身接旨。

    领完旨意的他,见到朱厚照再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之后,直接躬身请辞。

    朱厚照也知晓事情轻重,若对方真是女真族人的话,那没准十有**,对方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应允了陈远离去的请求之后,坐于屋中的他,神情更是瞬间变得严肃了许多。

    站立于对面的张仑和张璁两人,见到朱厚照这般神情变化,不敢上前搭话的两人,更是静静站于原地,沉默不语。

    朱厚照的思绪,在陈远离开之后,又开始重新回到了方才所思所想的事情上面。

    大明的军伍,还是以冷兵器为主,双方在拼杀的过程中,更多还是体力和技巧的体现。

    而想要快速提供战斗力的唯一办法,就是扩编火器卫所,继续训练出几支类似于西苑千户所一般的存在。

    毕竟自己所训练出来的那西苑千户所虽然强横,但也仅仅只是千数多人而已,用于小规模战役,或者充当奇兵都可。

    但是在真正的战事当中,这般数量的兵丁,纵使其有火器伴身又能如何,你不可能指望之前大同所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

    要知道那一回可是炸药包在之前给那些鞑靼人造成了太大的震撼,在加上燧发枪第一次亮相的缘故,所以对方在惊惧之下,根本就未及时反映过来,方才叫自己讨得了一个便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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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崛起介绍:
弘治十八年,太子朱厚照穿越而来。
刘瑾捂着脸蛋一脸悲戚的看着太子殿下,哀嚎道:太子爷,您别打了,您真没做梦。
……
朱厚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大声说道。
‘刘良女?’
张大偷偷的看了一眼朱厚照,怯怯的说道。
‘没错,她父亲叫刘良,坊间都习惯叫她刘良女而已。’
……
乾清宫,朱厚照正在看着奏章,突然神色大变,直接扔掉不说,口中更是怒喝道:
“杨廷和你给本宫过来,妖言案的风头才过多久,你就给朕上书说年号“正德”?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啊,你过来,朕保证不打你,究竟是“正德”还是“郑的”,你给朕说清楚。”正德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