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甚为满意
朱厚照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心稍皱,但也仅仅只是不耐烦而已。
对于眼前这般局面,朱厚照既然能将高丽一事说出,在提前又怎能没有预料,所以对于杨廷和的反应,朱厚照倒是不以为意。
此刻他看到杨廷和奏陈结束之后,目光又朝着面前的一众东宫讲师望去,轻声问询道。
“诸位的想法,是不是和杨廷和一般模样,认为朝廷应该把征伐下来的高丽,返还给高丽王室以成全大明天朝上国之美名?”
对面的一众东宫讲师静默不语,无人上前附和杨廷和所言,但是也无人开口奏呈朱厚照,表明他们的态度与杨廷和不同。
朱厚照见状挑了挑眉毛,也没过多废话,直接说道。
“返还是不可能得了,父皇既然已经让本宫前去治理,就说明高丽如今已经归属于大明统治之下,所以归还的念头,诸位还是不用再有了。
再说现在就是归还的话,还给谁?晋城大君死了,燕山君又被晋城大君的手下所杀,王室已无人再有资格继承王位,尔等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本宫,尽心治理高丽,向父皇交出一份另他满意的答卷。”
站于最前面的杨廷和,见到朱厚照这般模样,作势就要继续劝谏,可是话语还没待出口,就看见对面的朱厚照猛的厉目朝他望来,口中更是厉喝道:
“本宫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本宫是让你们过来辅佐本宫治理高丽的,不是听你们过来劝谏如何将高丽收回的,尔等之中若是有人还想继续劝谏的话,那就等本宫完成此次考核之后再说,至于现在,如若不想辅佐本宫,乖乖退出此间厅堂,返回大棚园区就是!”
正欲开口的杨廷和,听到朱厚照的厉啸后,身体顿时吓的一抖,到了嘴边的话语被他生生收回不说,不想错失此次辅佐太子殿下机会的杨廷和,更是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干脆利索的退回到了一众东宫讲师之中。
朱厚照冷漠的目光,在看到杨廷和退回之后,又转头从面前的一众东宫讲师身上扫过,见到无人站出来退出之后,神情稍稍缓和的他,开口继续说道:
“尔等此去高丽,可带四书五经,可带经史典籍,但是本宫所编着的那几本教材,尔等不许带离一分一毫,甚至那几本教材之上的种种,尔等在高丽之时,也不可传于外人。
高丽如今虽为我大明国土,但是诸位也要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他们乖乖俯首,他日是何局面还不得而知,所以一些东西,吾等还是有所保留才是。”
朱厚照说到这里,稍稍停顿,拿起桌案之上的香茗轻呡了一口。
会客厅中的一众东宫讲师,因为有方才朱厚照的雷霆之怒在先,所有人更是片语不敢发出,但是不敢出声,却不代表众人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王守仁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朱厚照的讲述,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太子殿下之前已经说了,皇上将治理高丽当做他的一次考核,可是就他们这百十来人,如何治理一国之地?还是说太子殿下会从他处调拨官员过来?还有后面的那句,允许他们带四书五经,经史典籍过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此去若是辅佐太子殿下治理高丽的话,必定整日忙碌不休,谁还有功夫去看那些东西。
就当王守仁越来越猜不透太子殿下将要作何打算的时候,刚刚放下香茗的朱厚照,也注意到了王守仁这皱眉疑惑的神情。
对于王守仁的这般神情,朱厚照未予理会,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说到这里,诸位肯定好奇,本宫派你们此去高丽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此事并非机密,而且接下来有些事情,诸位也需提前准备,所以今日借此机会,本宫直接告于诸位就是。
高丽的治理,第一步所要做的,就是同化,本宫打算让那些高丽人,慢慢同化成我们大明人,彻底断了高丽再次分割出去的可能。
这般一来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丽也就将渐渐成为大明的一份子,日后其再想游离在外,也就没了可能。
而要达到这般结果,除了强制在整个高丽普及大明官话之外,改变所有高丽人本身固有的观念,更是重中之重。”
面前的一众东宫讲师,在听到朱厚照的这般言语之后,均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众人惊诧于太子殿下野心之大的同时,更是认为太子殿下在制定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所有东宫讲师紧皱眉头的同时,更是在心中琢磨,接下来该如何劝谏,才能让朱厚照打消掉同化这些蛮夷的念头。
而就当一众东宫讲师思索劝谏的话语时,坐于众人之前的朱厚照,话语也未停歇,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以这个为目标的话,那本宫认为,可以将高丽的所有人,按着年龄划分为两个群体,十四岁以上的人,思想已经成型,想要改变他们观念的话,除了靠武力强制之外,已经没了徐徐改之的可能。
但是对于那些十四岁以下的孩童,因为他们尚且年幼的缘故,对于外界的认知,还存在改变的可能,而这些人,也正是本宫同化政策成功与否的关键。
所以本宫决定,高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各地均兴建学堂,凡年龄在十四岁以下的孩童,无论男女,必须入校封闭学习关于大明的一切,让他们彻底抛弃忘记之前所拥有的种种,让他们完完全全以一个大明人的身份自居。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当夫子!教书育人!同化他们,改变他们之前的认知,让他们明白,只有成为大明人,才是最为自豪的事情,也只有成为大明人,才能不被冠以蛮夷的称号!”
哗!
原本还在思索劝谏之语的一众东宫讲师。
在听到朱厚照的后面言语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眉宇之间更是布满了震惊的神色。
站于人群最前面的杨廷和,原本还想让朱厚照放弃同化高丽念头的他,可是当他听到朱厚照的后续话语后,神情开始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太子殿下方才所言所语,初听感觉不以为然,但是细细思量之后,杨廷和却越发感觉,高丽的事情,若是按着太子殿下方才所言执行下去的话,等到这群十四岁以下的孩童长大成人,高丽的名字极少被他们提起不说,这些人也真的会达到太子殿下所言的那般,真真切切的把自己当做一个大明人来认知。
想到这里的杨廷和,原本想好的劝谏话语抛掷脑后不说,心中对于朱厚照的策略,更是越发的佩服起来,这般下去,想来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大明的烙印就将牢牢的刻在高丽年轻一代的身上,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烙印会变的越来越深。
此等手段,已经绝非简简单单的治理所能比拟,太子殿下称呼他这种手段见同化,可是在杨廷和看来,此举与灭国亡种无异,几十年后,高丽的名字还能否有人记住都是未知。
朱厚照坐于椅上,目光在面前的一众东宫讲师身上扫过,等待了片刻,未见到人出来反驳的他,开口继续说道: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估计用不了几天的时间,诸位就得踏上进入高丽的行程,趁着这几天的时间,诸位先回去收拾一下是其一,其二是趁着大家还都在一起,集思广益,编制一套教材出来,除了作为启蒙之用外,他更重要的作用,就是同化,至于如何编写,诸位回去商议一下,编制出来之后,呈递本宫一份!”
“微臣遵旨!”
“微臣遵旨!”
厅中的一众东宫讲师,在听到朱厚照的这个要求之后,眉头微皱的众人,神情也顿时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编制教材,而且还要身负同化之用,就当众讲师思量,这本教材该从何处着手之时,朱厚照的话语声,又开始在众人耳旁响彻起来。
“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若是有事的话,先行留下的就是,其余众人,可以退下了。”
一众东宫讲师听闻此言,稍稍思量了一番,纷纷请辞,朝着会客厅外面行去。
而在这东宫讲师的最前面,杨廷和依旧躬身站立于此,此刻他的目光,正偷偷的放在远处王守仁的身上,原本杨廷和在听到太子殿下的话语之后,下意识的也想请辞离去。
可是刚要躬身行礼退下的他,忽的发现远处的王守仁,居然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请辞离去的架势,见到这一幕的杨廷和,心中好奇的他,生生忍下来自己躬身行礼的举动,安安静静的站于原地,一边偷看,一边等待起来。
没消片刻,会客厅中的一众东宫讲师,就几乎全部走了出去,唯独剩下王守仁和杨廷和两人,还依旧静静的站立于堂中。
王守仁见到杨廷和没有离去的架势,微微皱眉朝着他看了一眼之后,目光就又转回到了面前的太子殿下身上。
朱厚照对于两人的留下,心中也有一丝好奇,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之后,直接看向对面的王守仁,开口问询道:
“王守仁,你此刻留下,可是还有事情要跟本宫奏报?”
王守仁听到朱厚照的问询,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解惑!”
朱厚照眉毛一挑,根本没有过多耽搁,直接干脆利落的说道:
“说!”
王守仁得到朱厚照的许可,又躬身行了一礼之后,方才继续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吾等奉殿下您的旨意,前去高丽执行殿下同化之策,此举从长远来看,确实是利在千秋,此事多了不言,坚持数年之后,就将大有成效,之后高丽有人再想兴风作浪,将会变得极为困难。
但是微臣认为,光靠教书同化,肯定不可能让高丽完全归顺于大明的麾下,再加上东宫讲师众多,若仅仅只是教化一事的话,这般人员也可勉强应付,所以微臣方才留下,斗胆请示殿下,可否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在其他地方,助您一臂之力!”
站立一旁的杨廷和,一边好奇王守仁为何留下,一边在心中苦苦思索,待会殿下问到他时,他该如何作答。
就当杨廷和还没待想到作答的话语时,王守仁的话语声,就开始传入到了杨廷和的耳中,听到王守仁这般答复的他,神情顿时一愣,眉宇之间更是露出震惊和恍然大悟的神色。
一直以来,杨廷和都以为,王守仁在众人之后留下,肯定是有什么谏言,或者其他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奏报的言语,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守仁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语。
此刻的杨廷和,心中对于王守仁是越发的敬佩起来,他在之前根本没有想到,看起来不卑不亢的王守仁,在巴结媚上的方面,居然也这般出色,和王守仁这般操作一比,别说之前出去的那些同僚,就是他杨廷和自己,又有何资格和其相提并论。
几息之后,杨廷和的神情,慢慢从震撼之中恢复过来,见到会客厅中寂静无声之后,杨廷和快速抬头,朝着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偷瞄了一眼之后,见到朱厚照那满意的神情,杨廷和稍稍皱眉,更是不甘落后,躬身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微臣此时留下,也是此番打算!”
杨廷和躬身说完之后,就静静站于一旁,开始忐忑不已的等待起朱厚照的回复来。
而坐在上首的朱厚照,此刻满面笑意,看向王守仁和杨廷和的神情,更是越发满意。
旁的不言,两人能有为此事操劳分忧的心思,就已经让朱厚照欣喜不已。
朱厚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之后,满面笑意的他,开口说道:
“两位爱卿有此心思,本宫甚为满意,甚为满意!不愧为本宫所器重之人啊!”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我提的,怎么了?
朱厚照欣喜不已,一连说了两句甚为满意不说。
看着对面的王守仁,更是在话语的后面,加上了一句不愧是本宫器重之人。
此刻的朱厚照,看向对面王守仁的目光,变得越发满意不说,欣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王守仁所言所语,本就是他肺腑之言,所以,当他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到是还算镇定。
可是一旁的杨廷和,低头躬身站立的他,在听到朱厚照那句不愧是本宫器重之人后,误以为太子殿下将他包含在内后,面色瞬间变的通红不说,就连喘息都开始变的急促起来。
要知道杨廷和自从到达天津卫以来,处心积虑想要夺得太子殿下的重视,可是每每都是铩羽而归。
但就在今日,仅仅只是一句附和的话语,就惹得太子殿下龙颜大悦,杨廷和怎能不欣喜,怎能不激动,要知道眼前这般能让圣心大悦的局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盼了多久。
此刻心情激动的杨廷和,想起造成眼前这般局面的缘由,一脸感激的朝着一旁的王守仁望去,当他看到王守仁那淡定的神情后,表情微微一怔的同时,更是突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王守仁这般被太子殿下器重,之前杨廷和还以为,这都是因为王守仁的运气好,但是经历眼前这件事情,杨廷和怎能还维持以前那般想法。
所有东宫讲师都请辞离去了,唯有这王守仁留了下来,开口就是要为太子殿下分忧,如此贤臣,莫说是太子殿下,就是换成杨廷和自己,他也同样会欣喜不已。
已经开始认识到差距的杨廷和,一改之前对于王守仁的种种印象,此刻的他,看向王守仁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敬佩不说,更是在心里打定主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定要跟在后面好好偷师,早日获得太子殿下的宠幸。
杨廷和的小心思,旁人自然不会知晓,至于旁边的王守仁,则依旧是一脸淡然,静静站于原地,面上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在王守仁的心中,为君解忧,本来就是朝臣本分,因为这种事情得到太子殿下的夸奖,对于王守仁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所以王守仁在稍稍沉吟过后,对着朱厚照躬身行了一礼,接着开口说道:
“殿下谬赞,为君分忧,此乃臣子的本分,当不得殿下如此赞赏。”
轻飘飘的话语,打断了会客厅中的宁静,躬身站立于一旁的杨廷和,被从王守仁的话语惊醒之后,更是有样学样,紧随其后躬身说道:
“启禀殿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吾等所作所为,尽皆都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吾等只是做了吾等该做的事情罢了!”
杨廷和话语说完,躬身站于原地,静默不语起来。
坐于上首的朱厚照,听到二人这般表呈,心中越发满意,王守仁暂且不言,杨廷和能有今日这般态度,也让朱厚照甚为满意。
若是整个大明的朝臣,都是尽皆如此的话,弘治皇上又何须那般劳碌,大明又何愁不能兴盛,心情微微有些激动的朱厚照,看向面前二人的目光,开始变得越发满意起来。
躬身站于堂下的王守仁,看着话题已经开始有些跑偏的他,在稍稍等待了片刻之后,不得不继续上前,躬身拱手轻声请示道:
“启禀殿下,那微臣方才所言在他处为殿下效力一事?”
朱厚照听到王守仁所言,神情稍稍一愣,顿时反应过来,直接说道:
“不用,其他地方本宫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汝等只需要做好眼下这同化一事就可。”
王守仁听闻此言,心中还是有些不甘,没有躬身接旨的他,继续开口请命道:
“启禀殿下,相对于教书同化,微臣自认为在治理一地上面,所能发挥的作用更大,所以微臣主动请命,请殿下分派一块辖地交由微臣治理,届时若是治理的结果不能让殿下满意,微臣甘愿受罚!”
王守仁声音坚定,话语铿锵有力,到了最后,终于是把自己想治理一地的打算说了出来。
站于一旁的杨廷和,听闻到王守仁此言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没有跟在王守仁身后,继续附和下去。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谈论治理的地方,可是远在大明之外的高丽,且不言那里之前不归大明管辖,就是语言不通一事,就无法让政令顺畅的传达下去,一个连政令传达都比他处困难的所在,想要治理起来,会变得何其困难。
所以杨廷和在纠结几息之后,干脆利落的放弃了参与此事的打算,躬身站立一旁,默默旁观起来。
朱厚照对于王守仁的请命,神情也变得分外诧异,盯着王守仁看了几息之后,开口问询道:
“王守仁,你可否明白,本宫接下来所要治理的地方,是高丽,其远在大明疆域之外,语言不通,风俗习惯更是和吾等有异。
而且因为大明是武力征伐的缘故,想必在接下来的治理过程之中,肯定也会受到诸般阻碍,这些还仅仅只是本宫目前所能想到的,实际上所面对的情况,可能要比本宫所形容的,还要严峻许多。
就这般局面之下,你确定你还是想着治理一地?”
王守仁听到朱厚照的话语,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对着朱厚照拱手行了一礼之后,神情坚毅的奏报道:
“启禀殿下,您方才所言,微臣之前也有想过,但是眼下高丽已归大明所有,诸般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所以微臣思虑一番之后,方才决定主动请辞,分君分忧!”
嘶!
王守仁话音刚落,朱厚照还没待有所反应。
站立一旁的杨廷和,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中更是暗暗后悔,方才他应该紧随其后,附和他的谏言的。
杨廷和在听到王守仁的最后一句话语之后,就已然明白,旁的暂且不言,王守仁仅仅凭借这最后一句话,势必就要讨的太子殿下的圣心,如此一来,自己棋差一招,又白白浪费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的杨廷和,一脸敬佩的朝着王守仁望去的同时,更是偷偷朝着朱厚照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坐于上首的太子殿下,此刻脸上遍布笑意,见到太子殿下这般神情的杨廷和,心中越发的后悔起来。
朱厚照听闻到王守仁的话语,欣喜之余,看向王守仁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满意。
不过纵使这般,朱厚照还是拒绝了王守仁的请命,轻轻的挥了挥手后,开口说道。
“王爱卿的心意,本宫心领了,治理一事,你就不要再想了,本宫已经安排他人负责了,你到了高丽之后,就藏点拙,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就得了,剩下那些自己的私货,可千万不要教授于他们,说实话,让你这般一弄,本宫突然都有些不想放你去高丽了。”
王守仁的请命,又一次遭到了拒绝。
听闻到太子殿下已经安排他人负责此事之后,王守仁对于这个‘他人’也开始变得越发好奇起来,不明白到底是何人,能让太子殿下这般放心,将最为困难的高丽治理工作,交于他处理。
心中疑惑的王守仁,抬头朝着朱厚照看了一眼,见到太子殿下心情还算不错的他,鼓足勇气后,躬身拱手,开口问询道:
“微臣斗胆,敢问殿下,这高丽治理一事,究竟是交于了何人,能让殿下这般放心?”
杨廷和站立一旁,对于太子殿下和王守仁两人的对答,他自是听的清楚,此刻听到王守仁的问询,也是一脸好奇的朝着对面的朱厚照望去。
朱厚照听到王守仁的问询,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明白这两人早晚也会知晓,所以直接说道:
“治理高丽一事,本宫暂时并未安排人选,不过对于由谁治理一事,本宫心中已有决断。
本宫已经决定,将这高丽治理一事,直接交由魏国公处理,在整个高丽再未完成同化之前,地方官员小吏,一律全部取消,整个高丽的诸般政务,统统交由军伍前去监管处理执行。
诸般政令政策,尽皆按着大明军户要求去实施就是,产出充公,出行受限,日出日落尽皆点卯。
若说唯一的变化,也就是将之前大明军户的操练取消,至于改成什么,就让魏国公自己去拿主意就是。”
朱厚照轻描淡写,随意的几句话语就将他准备在高丽实施的策略说完。
而在其对面的王守仁和杨廷和,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瞬间瞪大眼睛满面惊骇。
两人均皆明白,要是整个高丽真按着这般实施下去的话,那整个高丽与一个硕大的军户屯田又有何区别。
而与此同时,两人在心里也开始替那些高丽百姓默哀起来,要知道军伍管制和地方行政管制可不尽相同,那些军伍出身之人,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怀柔政策,整个区域的掌控,一切尽皆是以服从和完成命令为先。
如此一来,王守仁和杨廷和两人均皆相信,高丽在军伍的强力管控下,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稳定平复的局面,大大节约诸般事宜步入正轨所需的时间不说,更能确保诸般政令的实施。
想到这般作为好处的两人,尽皆一脸热切的朝着对面的朱厚照望去,几息之后,回过神来的王守仁,更是率先开口道:
“微臣斗胆,敢问殿下,军伍管制这条策略,是由谁提出的?”
朱厚照听到王守仁的问询,转头朝着他望去,直接回答道:
“是本宫提出的,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王守仁听闻此言,怕太子殿下误会的他,慌忙躬身拱手不说,口中更是快速的解释道:
“没有没有!殿下误会了,微臣只是敬佩提出这条策略之人,所以方才有此一问罢了!”
朱厚照心中微微一喜,接着开口说道:
“现在治理一事也已说明,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若是没有的话,也早早返回园区,准备相应的东西去吧。”
王守仁听到此言,朝着一旁的杨廷和看了一眼,见到杨廷和也没有继续出言为意思后,二人齐齐躬身拱手,请辞离去。
会客厅中,伴随着两人的离去,偌大的厅堂,又开始变得安静下来,而朱厚照在两人离开之后,想了想没有其他事务处理的他,直接起身朝着后院行去。
……
太阳东升西落,夜幕很快降临。
数匹快马在城门关闭之前,飞驰进入了天津卫的城门之中,接着一路东拐西拐,寻到一处偏僻的客栈停了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师快马赶来的李士实,原本李士实还打算明日赶到,可是在京师诸般事情全部处理妥当之后,李士实也没了再京师继续等待下去的心情,直接招呼护卫,一路快马加鞭,从京师奔驰到了天津卫。
一路的疾驰,让李士实的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进入客栈之后,李士实就直接钻进了客栈之中,而随后诸般事情办理妥当的护卫,进屋对着李士实轻声请示道:
“大人,是否需要通知天津卫的李头领?”
李士实听到护卫的问询,稍稍迟疑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急在这么一个晚上,再说宵禁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此刻会面万一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反而容易横生祸端,所以明早你再去找寻他们就是。”
护卫听到李士实所言,躬身领命。
李士实见状,稍稍停顿了片刻的他,直接挥了挥手。
站于门口的护卫见状,抱拳躬身行礼之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房间之中。
李士实坐于八仙桌旁,见到护卫离去的他,一个人皱眉静静思索着,天津卫所发生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与他的意料之外,那些女真族人的突然出现,任由李士实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其间缘由。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李士实能确定,双方的目的相同,那他也不会介意,多上这么一个外来的帮手,来同他一起,完成此次大事。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你承认了?
天津卫。
在其旁边,有一条河流,名为海河。
因为寒冬的到来,整个海河已经彻底冰封。
而这冻严实的海河,如今却成了天津卫百姓,在这寒冬时节消遣娱乐的地方所在。
每日清晨到来,就会有无数的天津卫百姓,或带着孩童,或带着诸般工具,慢慢集结到海河的冰面上。
有陪着孩子嬉戏玩耍的,有直接寻找一处地方凿开冰面,掏窝子捞鱼的,更有甚者,直接在岸边搂起一堆篝火,边捞边烤,大有在这寒冬使节露天野炊的架势。
篝火旁边。
李士实用手中的树杈,轻轻拨动着面前的篝火。
在他旁边的一处篝火之上,几名护卫正在烘烤之前捞上来的那些河鱼,伴随着烘烤的继续,阵阵鱼香,开始四处飘荡起来。
远处嗅到这般味道的大人小孩,纷纷眺目朝着这边观望着,但是当众人看到这里面站立的那些威武大汉后,所有想要上前靠近的人,顿时打消掉了上前的念头。
天气寒冷,因为面前这堆篝火的缘故,李士实到是感觉暖和了许多,用树枝挑弄了一会火堆,身体越发暖和的他,眺目朝着四周望了望,未见到有异常人影出现的他,对着一旁的护卫问询道:
“他们会来吗?”
站立一旁负责天津卫诸事的李统领,在听闻到李士实的问询后,赶紧上前,躬身答道:
“启禀老爷,要不卑职回城再去打探一番?”
李士实听到李统领的话语,摇了摇头之后,继续问道:
“你不是将我的信塞到他们屋中了吗?”
“禀告老爷,卑职去送信之时,确认屋里有人之后,方才将信件塞进门缝,而且卑职怕他们不能发现,临走之时还特意敲了两下房门提醒他们,按理说这信件塞得那么明显,不应该看不见才是!”
李统领眉头微皱,将送信经过复述一遍的他,就静静站立一旁不再言语起来。
李士实听闻此言,也是满面不解,之前他就是怕李统领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继而引发误会,破坏接下来会面的氛围,所以方才选择了送信这么一个稳妥的办法。
而且在他所写的那封信件之上,也算是写的清清楚楚,不仅告知他们,自己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到了后面,更是将他们近来诡异的举动,也都一一的写在了上面。
在确定这封信件会引起对方的重视之后,李士实到了信件的末尾,方才提出了见面的建议,并且为了打消掉对方的疑虑,李士实根本没有安排在城内见面,而是直接将见面的地点挪至城外,安排在了海河旁边这么一处视野开阔,根本无法布置埋伏的所在。
这种种安排,无非就是表明自己想要会面的诚意罢了,可是哪想到就是这般,对方依然畏畏缩缩,没有见面的意思。
没想到会出现这般情况的李士实,苦笑了一声之后,抬头又朝着四周望了一眼,依旧未见到异常人影出现的他,索性收回目光,一边继续摆弄面前的火堆,一边对着旁边的李统领说道:
“爱来不来吧,能成最好,若是不来的话,那就直接调拨人手,准备将他们灭杀在天津卫就是,吾等不能留着这般祸害,让他们破坏吾等的计划。”
李统领听到李士实的言语,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语到了嘴边之后,犹豫再三的他,还是生生的忍了回去,
李统领这奇怪的动作,刚好被一旁的李士实看在眼里,见到自己属下这副模样的他,直接问询道。
“你这是想说什么?”
李统领听到李士实的话语,没有立刻回答的他,眉头反而皱的越发紧了起来,就当李士实半天未得到回话,准备出言继续问询的时候,李统领那有些心虚的话语声,也终于在李士实的耳边响了起来。
“老爷,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和目的,我们直接将他们的行踪告知天津卫府衙不行吗?
让朝廷的兵马去对付这些擅闯入境的女真族人,我们在旁坐山观虎斗,岂不更加省事?”
李士实听到李统领的话语,直接摇了摇头,否定掉了他的建议。
李统领看到自家大人这么快速的拒绝,面露不解之色的同时,更是继续追问道。
“卑职认为此举也没什么影响啊,凭借对方女真族人的身份,只要我们告知府衙,天津卫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李士实抬头看了李统领一眼,看到他那疑惑的神情,收回目光的同时,一边拨弄着面前的火堆,一边对着李统领说道。
“你说的话语都对,但是你却忘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李统领听到李士实的话语,顿时躬身一礼,露出了虚心受教的神情。
李士实神情淡然,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后,缓缓说道。
“不要忘记了他们此次的目的,你想想,若是他们跟踪太子殿下的事情,被天津卫府衙呈报上去之后,太子殿下听闻此事会作何反应?负责他安全的那些护卫又会作何反应?
届时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必会增强,吾等虽然解决了女真族人这个不确定因素,但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增强,对吾等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宁肯我们自己动手,将这些女真族人斩杀殆尽,也万万不可惊动官府,让此事被太子殿下获知。”
站立一旁的李统领,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露出了一个惭愧的神情不说,更是对着李士实躬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多谢大人赐教,卑职受教了。”
李士实对于李统领的话语,不置可否,刚刚停下这番话语的两人,就看见一旁有护卫朝着两人快步跑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的李士实,眉心稍稍一皱之后,就转头朝着四周望去。
而站立在旁的李统领,也发现了周围的异状,开口轻声说道。
“老爷,他们来了!”
伴随着李统领的话语,那个护卫也走到了近前,躬身奏报道。
“启禀大人,那些人来了!”
李士实此刻也看到了正在靠近的那十三道身影,对着一旁的护卫挥了挥手后,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一脸淡然的坐在原地,继续拨弄起面前的火堆来。
李统领朝着李士实看了一眼,轻声奏报道。
“老爷,我先过去了!”
李士实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做言语。
李统领看到李士实的动作,抱拳行了一礼之后,直接起身朝着对面走来的那些女真族人迎去。
海河旁边,寒风凛冽。
李士实静静坐于火堆旁边,手中那根拨弄火堆的树杈,也已经短到让李士实感觉烫手的地步,听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的他,直接将手中的树杈扔到了火堆之中,尔后轻轻拍了拍手掌,慢慢站立起来,负手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李士实的面前不远处,十多名身材魁梧之人,正一脸警惕的朝着这边大步走来,前去相迎的李统领,则是紧紧跟在几人旁边。
待对方快到李士实近前之时,一旁的李统领还不待上前说话,这十数人中的一人,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身旁的十多个人说了几句话语之后,就孤身一人朝着李士实这边走来。
几息之后,李士实看着走到近前的这人,微微一笑之后,拱手说道。
“在下孙文明,不知英雄高姓大名?”
李士实曾在南直隶任职,自是不能当着石报奇的面说出真名,否则一旦他日这些女真族人落网,继而供出自己的名字,李士实这般被抓岂不冤枉,所在之前李士实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用名字更是直接改成了孙文明,届时真若事发,自己也能暂且游离在外,不会那么快被朝廷发觉。
站立对面的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到是不疑有他,面上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李士实抱拳拱了拱手后,朗声说道。
“在下石猛,见过兄台。”
李士实听到对方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浓郁了起来,心中更是暗暗记下了石猛这个名字,琢磨接下来该通过什么手段,能打听到对方更为详细的消息。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这个少年,也不是一个善茬,要知道石报奇带领族人多年逃离在山野之间,早就知晓小心行事的道理,对于面前这第一次见面,并且还对他们知之甚清的陌生人,石报奇又怎能不小心行事,而且通过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自报名号,石报奇也可以大概猜出,对方对于自己,到底是了解多少。
果不其然,石报奇见到自己说出名字,对方脸上却未露出异色后,石报奇就已然明白,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也只是浮于表象,太过细节的东西,对方根本不知。
而且由此一来,也让石报奇确认,自己那些手下之中,并未有透风报信之人出现,至于对方之所以对自己的目的和打算知之甚清,石报奇认为,这其中除了有猜测的可能外,剩下应该就是对方一直都在暗中监视自己,正因为对方对自己诸般行动太过了解,所以才会让其产生这般猜测。
毕竟自己一行人从到达天津卫之后,虽然一直是小心行事,但是所作所为,却依旧未离开此次进入大明的主题——刺杀大明太子!
想到这里的石报奇,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看向对面李士实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发淡然起来,要知道自己这般小心行事,对方还能将自己的诸般行踪全部获知,并且还没在第一时间报官,反而将自己约到这么一个地方。
种种迹象均皆表明,对方绝非敌人,或者说,目前还不是敌人,意识到这一点的石报奇,就开始变得越发坦然起来。
而对面的李士实,看着面前神情渐渐变得坦然的石报奇,心中微微有些佩服的同时,更是伸手一指火堆旁边的板凳,开口询问道。
“坐下聊?”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朝着左右看了看,见到对方距离此处最近的护卫,也在这里十步之外后,心中有把握瞬间将李士实制服的他,干脆利落的坐在了旁边的板凳上边,接着闻到远处传来的烤鱼香味后,直接对着面前的李士实问询道:
“孙兄,那烤鱼之人,可否也是你的手下”
心中正在准备接下来说辞的李士实,怎么也没有想到,对面的这个石猛,所言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问询那烤鱼的事情。
李士实稍稍一愣,目光朝着石报奇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对着远处的那几个手下呼喝道:
“有烤好的鱼吗?送几条过来!”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呼喝,嘿嘿一笑之后,更是伸出手来搓了搓手,接着更是不客气的说道: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再有点酒水,那就更好了!”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话语,一阵愕然不说,对着前来送烤鱼的护卫问询道:
“可曾带了酒水?”
护卫听到李士实的问询,也是一愣,下意识的朝着一旁的石报奇看了一眼,见到他已经毫不客气的拿起烤鱼大快朵颐后,护卫满面诧异的同时,更是对着李士实答道:
“启禀老爷,带了!”
“拿过来吧!”
护卫满面诧异,不过还是躬身应允,接着没消片刻,酒水就被这护卫送了过来。
石报奇一手抓着烤鱼,见到酒水送过来之后,直接夺过酒坛,送到嘴边就豪饮了一口,口中更是大喝道:
“爽!”
石报奇大喝之后,目光又转向面前的李士实,开口赞美道:
“都说汉人好美食,之前我还有些不信,今日一看,区区几名手下,都可以将烤鱼烧制的这般美味,汉人好美食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坐在石报奇对面的李士实,见到石报奇这般大大咧咧的模样,面上却越发的欣喜起来,尤其当他听到,对方居然毫不避讳,用汉人来称呼他和他的手下后,更是借机反问道:
“你称呼我们是汉人,这么一说,你承认你是女真族人的身份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快停下来!
“你称呼我们是汉人,这么一说,你承认你是女真族人的身份了?”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
神情顿时就是一愣,接着更是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了?”
李士实听闻此言,一脸愕然,呆愣了片刻的他,猛的一拍脑门,哑然失笑道:
“是我的错误,你确实是从未说过此话。
是我误以为,你会一直遮掩此事,毕竟就现在你我两方的关系而言,你们的身份,似乎应该保密才是!”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般言语,神情忽的变的悲愤,一脸凶戾的喝道:
“若是以往,自是保密为好,但是现如今的话,又有何惧!”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言语,眉头顿时就是一皱,面上更是露出不解的神色,可是还不待他出言问询,对面石报奇的神情,就又恢复成了之前的那般模样,没心没肺的开始对着手中的烤鱼大快朵颐起来。
李士实看到石报奇这般模样,心中越发的好奇,但是纵使这般,李士实也并未就势继续追问下去,要知眼下这石报奇已经露出不想多说的意思,自己若再继续追问的话,少不得会惹来他的厌烦。
而且两人到目前也只是才刚刚见面,李士实也担心,若是言语太过敏感的话,万一惹来对方的反感,就有些不好了。
所以想到这里的李士实,轻轻吸了一口气后,看着面前的石报奇,开口问询道:
“石兄弟,我差人送去的那封书信,你可否看了?”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问询,一边大口吃着鱼肉,一边随意的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
“看了,怎么了?”
李士实见到石报奇这般坦荡的模样,反问道。
“既然看了,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问询,直接停下了手中狼吞虎咽的动作,盯着一旁的李士实看了几息之后,直接开口说道:
“我本来就是女真族人,这就已经是原罪,所以我辩解又有何用?孙兄您的想法,难道会因为我的言辞而改变吗?既然不能改变,我辩解又有什么用处?
至于你信上所言的吾等种种行踪,这就更是一个笑话,那些山参皮草若是吾等直接能随意售卖的话,吾等还犯的着这般偷偷摸摸寻找主顾,旁的不言,就我们这女真人的身份,稍有不慎的话,就是万劫不复,吾等小心一些,又有什么不对劲了。”
李士实见到石报奇这般答复,眉头顿时一皱,目光直视对面的石报奇,心中更是开始快速思索起来。
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真人,居然这般能言善辩,女真族人的身份问题,对方知道无法掩藏,所以根本就不当回事。
至于后面那些盯梢太子殿下的举动,这人更是将其说成了寻找主顾,听到对方这般答复,李士实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语起来。
心中更是知晓,他们若是这般继续下去的话,两人就是将这次会面持续到天黑,到最后也只是虚与委蛇、没有寸进,一番斟酌之后,李士实干脆决定由自己出言,率先挑明此次会面的缘由,打定这般主意的他,直接说道。
“我今日约你前来,是因为我们如果继续这般各行其是的话,接下来你我势必会对对方的计划造成干扰,如今合则两利,既然如此,你我为什么不联合在一起,共同行事呢?
这般一来的话,不但你我的计划不会被干扰,就是事情成功的几率也将大大提升,怎么样,石兄弟,有没有考虑联合的想法?”
一直狼吞虎咽无所顾忌的石报奇,在听到李士实的话语后,大口咀嚼鱼肉的动作突然一滞,神情变得愕然之后,更是直接嗤笑了一声,接着抬头看向旁边的李士实,开口笑语道。
“孙兄,你没开玩笑吧?联合什么啊?我们一群卖山货,又有什么好联合的,哄抬物价吗?别扯淡了,就我们手里的那些山参和皮货,扔到这天津卫里面,水花都不带溅起的,所以什么联合之类的话语,孙兄就莫要再说了。
那些东西您若是感兴趣,您就出个数,合适我们就直接出手,要是不行的话,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孙兄您走您的阳关道,我们呢,就接着盯着我们的那个大主顾去!”
李士实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所以也就没在继续遮遮掩掩,干脆直接打开天窗,将一切挑明道:
“大主顾?你所谓的大主顾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天津卫城里面,那么多的皮货店和药房你们不去寻找,偷偷摸摸盯着当今太子的辇驾?”
李士实此言一出,对面石报奇的的动作顿时就是一滞,眉头开始皱起的他,也停下了吃鱼的动作,坐在原地,开始低头不语起来。
李士实看到对方这般模样,话语未停,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在天津卫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闻,京师和天津卫之中,都有不少人均皆知晓,所以尔等现在这般不知死活的跟在太子殿下后面,想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大明朝廷对于女真族人的清剿,自成化之后,就未再兴过兵武,尔等现在这般行径,难道就不怕惹来雷霆之怒,让大明朝廷对着女真再兴兵戈吗?”
李士实开始还只是平静的讲述,但是到了后来,李士实的话语,却开始变成了探寻。
而伴随着李士实的话语,对面石报奇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冷漠森寒起来,李士实见到对方这般模样,更是火上浇油,继续说道:
“还是说,女真部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继而让汝等不得不进入大明,开始动起大明太子的心思,但是……”
李士实说完这句话,看着对面神情越来越森寒的石报奇,目光转头朝着他身后的那些手下望去,不解的说道:
“可是你们就算有那不该有的心思,但是也未免有些太过小瞧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了吧?偌大的女真部落,就派你们十三个人出来?这是愚傻还是来送死来了?你们跟在后面也已经有段时间了,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依然认为,凭借你们这十三个人的力量,能完成此次的任务”
李士实一脸嘲讽,到了后来,更是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道:
“可笑至极!”
石报奇本就因为李士实的话语,想起了之前自己族人被杀的种种,就当他回忆起曾经的过往,心中正充满悲戚和愤怒的时候,李士实的最后一句话语,就好像是压垮了石报奇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凶相毕露的石报奇,快速起身一把擒住李士实的同时,更是用刚才他吃烤鱼的那个树杈尖头,直接抵住了李士实的脖颈,厉声怒喝道:
“你再说一遍!”
石报奇这般突然的动作,顿时仿若是动手的讯号一般,站立在远处的他那十二名手下,也都快速转身,瞬间和站在他们身边的一众李士实护卫动起手来。
突然被擒住的李士实,瞳孔猛然一缩,满面惊惧的他,见到对方只是紧紧抵住自己的脖颈,再无其他的动作后,心中紧张惊惧心情渐消的同时,远处那兵刃碰撞的声音,也开始传入到了李士实的耳中,听到这般动静的他,直接冲着面前的石报奇说道:、
“现在你我的手下已经开始动起手了,在这般下去的话,不消片刻就会有伤亡产生,如果你还想继续谈下去的话,那就赶紧喝停他们,如若不然的话,老朽的性命今日就交于你手又有何妨,唯一有些不甘的,也就是让那太子,白白捡了一条小命!”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神情不断变化,侧头朝着双方交锋的地方看了一眼之后,见到还没有出现伤亡的他,权衡了再三之后,厉声喝道:
“全部停下来!”
厉吼完的石报奇,也将抵在李士实脖颈上的树杈移走,接着倒退了两步,离开李士实一段距离,示意他已然没了敌意。
这边重归自由的李士实,喘息了几口之后,也学着之前石报奇的模样,对着自己的那些手下呼喝道:
“行了行了,都停下来吧,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远处正在兵戈相交的双方,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纷纷退后一步的同时,可是手中的兵器,却没有丝毫收回的架势,箭弩拔张的气氛,依旧是在两拨人之间飘荡。
这边的情景,因为方才兵器相交的声音,早就已经被在海河边上玩耍的一众天津卫百姓看见,怕沾惹上是非的一众百姓,更是落荒而逃,没消片刻,原本人影绰绰的海河,顿时变得仅仅只剩下了李士实和石报奇这两伙人存在。
李士实朝着周边看了一眼,见到正在拔足狂奔的一众百姓后,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直接将目光转到石报奇的身上,神情严肃的说道:
“我今日约你前来,就是抱着联合的心态,你的目的,我和我的手下,尽皆看在眼里,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你那兜售山货,寻找大主顾的说辞,就不要再用了。
今日的事情闹到这般地步,我也感觉有些惋惜,但是既然石兄弟你没有联合的意思,那为兄我也就不再勉强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石兄弟,告辞!”
说完这句话的李士实,冲着石报奇拱了拱手,直接朝着一旁走去。
要知道随着这些百姓的逃离,这里有人刀剑争斗的事情,很快就将传到城里,到时候引来城防的巡视,少不得又是一桩麻烦事,所以此刻李士实见到石报奇没有联合的意思后,到是也干脆利落,直接告辞离去。
对面的石报奇,见到李士实这般举动,眉头紧皱,更是一脸纠结神色,望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李士实,石报奇终于还是打定了主意,对着李士实的背影呼喝道:
“孙兄且慢!”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招呼声,停下脚步的同时,更是一脸冷峻,对着石报奇厉喝道:
“怎么,难不成方才的偷袭是给石兄弟信心?凭你这十多个人手,还想要再将我留在这里不成?”
石报奇听闻此言,一脸苦笑,更是上前朝着李士实行去,可是已经有了堤防之心的李士实,又怎会再这种情况,傻傻的让石报奇接近,所以在石报奇靠近的同时,李士实也快步朝着自己手下那边退去。
石报奇见到眼下这般情况,对于自己之前的莽撞举动,也开始有些后悔起来,此刻的他,一脸讪笑看向李士实的同时,脑海之中更是快速思索,接下来该用何般说辞,才可以让刚才的谈话继续下去。
刚才他制住李士实的时候,分明听到李士实也提起了大明太子,而且听他之前所言话语的意思,其目的分明是和自己相同,也是想要行刺大明太子殿下。
得到这个消息的石报奇,心中思虑再三,感觉对方纵使是为了套话,也犯不上使用这般伎俩后,对于之前李士实所言的联合之策,也开始有些意动起来。
要知道石报奇等一行人,从进入大明之后,最先到达的是京师,接着在一番打探过后,听闻到太子殿下刚刚出京,目前正在天津卫之后,石报奇等人又马不停蹄直接朝着天津卫赶来。
结果到了天津卫,经过数日的观察和盯梢之后,众人方才察觉,这太子身边的防卫,又岂是严密可以形容,无数的大汉将军护卫在其身侧也就罢了,在其周边,竟然还有军伍跟着一同行进。
石报奇等人见到路上行刺没有可能,就将目标又放到了大棚园区和太子在天津卫的府邸上面,开始这两处的防护,也是一般无二,严防死守的程度,根本就不次于平日的出行。
尤其是那大棚园区,防守的更为严密,之前不知情的几人,还以为那里是一处营地,可是询问之后方才得知,原来那只是一处菜园而已,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满面不可置信不说,一时之间更是开始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章什么原因啊?
“孙兄,你误会了!”
石报奇上前一步,对着李士实解释道。
可是对面的李士实,却是一脸警惕。
见到石报奇上前的动作后,更是寸步不让,快步的朝着身后退去。
努力将自己和石报奇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一个能让他保持自身安全的范围之内。
李士实的这般举动,顿时让对面的石报奇讪笑后悔不已,看着面前的李士实,稍稍沉思了几息之后,开口承认道:
“我们此次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就是你所猜想的那般,之前之所以有所隐瞒,主要还是因为你我初次见面,再加上你又是明人的身份,兄弟我担心此乃大明朝廷的诱敌之策,所以闭口不言,期间小心行事之处,还望孙兄海涵!”
石报奇站于原地,神情严肃的对着李士实抱拳行了一礼,等待着对面李士实的答复。
而站立于其对面的李士实,此刻听到石报奇的话语之后,一时之间也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的石报奇,更是一脸纠结之色,心中更在权衡思索,石报奇方才所言的话语之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距离李士实不远处的李统领,此刻正和对面那十多个女真族人对峙的他,听闻到石报奇的话语后,看着远处站立原地一脸思索之色的李士实,忍不住开口高呼道:
“大人,别听他们的了,这帮人就是一群蛮夷,出尔反尔已经习惯了,要是依卑职来看的话,这人应该是后悔刚才把你放了,想重新哄骗你回去,好将您重新控制在手!”
“你胡说!”
李统领的话音才刚落,这边的李士实和石报奇还不待说话,和李统领对视的阿古泰却当即出言厉喝反驳道:
“我家统领光明磊落,岂是你所形容的那般龌龊小人!休要用你的脏言恶语,侮辱我家统领的清白!”
“切!”
李统领听闻到耳旁传来的反驳话语后,顿时就是一脸的不屑。
石报奇听到远处的动静,皱眉朝着方才出言的李统领看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的他,又朝着面前的李士实望去,当他看到李士实还是一脸警惕,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模样后,石报奇的眉头也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而对面的李士实,趁着石报奇皱眉思索的空挡,朝着左右周边快速扫了一眼,未再看到丝毫百姓身影的他,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伴随着那些百姓的离开,李士实清楚,此地已非久留之地,估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这里发生兵械争斗的事情,就会传至天津卫城,此事若是换了以往,估计城防那边也只是随意应付一下而已。
但是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当朝太子都身在天津卫,那些城防兵丁又怎敢懈怠?估计一旦得到消息之后,就会快马加鞭赶来查看吧,想到这里的李士实,想早点离开这里的念头,开始变得越发强烈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没有丝毫反应的石报奇,李士实干脆不管其他,直接朝着自己的那些手下行去。
正在皱眉思索的石报奇,看到李士实这离开的动作,神情顿时开始变得焦急起来,向前追了几步的他,更是伸出手去,对着李士实召唤道:
“孙兄!且慢!”
可是感觉已经耽搁许久的李士实,哪里还管其他,听到身后传来石报奇的话语之后,更是脚步未停,快步朝着李统领等人行去。
见到眼前这般情形的石报奇,心中开始越发焦急的起来,之前是他怀疑李士实等人的意图,结果等他有点相信了,这李士实等人却又开始怀疑起了他。
满面焦急的石报奇,看着前方越走越远的李士实,脸色通红的他,大声喝道:
“孙兄,听我最后一句话!”
前方快步疾驰的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这般话语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石报奇没有追来后,心中稍稍安定的他,慢慢停下了步伐,站立于原地朝着石报奇张望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语一般。
石报奇看到李士实停下,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后,目光转向更远处的阿古泰等人,厉声高喝道:
“阿古泰!听本统领的命令!把你们手中的兵器都放下,然后任由对面那些明人处置!”
石报奇说完这句话语之后,就一脸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李士实,这般几乎将小命尽皆交于他人之手的举动,让石报奇忐忑不已的同时,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李士实,似乎生怕自己之前的判断有所错误一般。
站立于其面前李士实,在听到石报奇的这般命令之后,眉头也忍不住一皱,看向对面石报奇的神情,更是开始变得分外复杂,接着更是转头朝着远处的石报奇手下望去。
此刻的阿古泰等人,满脸莫名,听到自家统领命令的几人,更是紧皱眉头一脸抗拒,就当几人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听从统领命令的时候,耳旁又传来了石报奇的厉喝声:
“本统领说话不管事了吗?你们还想不想为族人报仇?想不想完成我们的任务?若是想的话,眼前这就是一个机会!都傻站着干什么呢,谁要是再不听本统领的命令,直接赶出部落,永远不是我建州女真之人!”
嘶!
听到统领这般激烈的言辞。
阿古泰几人神情色变的同时,更是面面相觑,心中想不明白为何统领前后变化这般之大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接着慢慢扔掉了手中的兵器,举起双手,背对着对面的李统领等人站立起来。
被眼前这一幕惊呆的李统领等人,一脸莫名,不知接下来该作何反应的他们,纷纷转头朝着远处的李士实望去。
此刻的李士实,也是紧皱眉头,面露思索之色,阿古泰等人扔掉兵器转身的举动,李士实也看在眼里,见到这一幕的他,心中已经开始慢慢重拾起对于石报奇的信任。
李士实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对面的石报奇,开口说道:
“走吧!”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般话语,一脸愕然,神情在忐忑过后,更是开始变得有些不明所以,弄不清楚李士实这般态度缘由的他,忍不住高声怒喝道:
“走吧?什么意思?
难道这样都不能让你们相信我们的诚意吗
既然如此,那你之前约我们前来这里会面干什么!戏耍我们吗?”
石报奇满面悲愤,他认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按理说应该能挽回对方才是,可是谁曾想到,即使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做出了这般巨大的让步,对方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高声怒喝,眉宇之间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看着对面满面悲愤的石报奇,直接说道:
“走吧的意思就是走!不仅你们走,我们也要走!你没发现四周的那些百姓已经被我们吓走了吗?
在耽搁一会的话,没准得到消息的城防军就该赶过来了,现在不走,难不成还要等到城防军过来再走?”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神情顿时一变,悲愤神情瞬消的他,盯着面前的李士实,一脸兴奋的呼喝道:
“孙兄这是同意继续谈下去了?”
李士实点了点头,接着面上浮现笑意的他,想了想还是上前几步,走到石报奇的身前,开口说道:
“既然误会已消,那我们就别在此耽搁了,暂且先速速离开此处,免得待会碰上闻讯赶来的城防军,横生波折。”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般言语,快速的点了点头之后,就对着李士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一行人聚集在一起,朝着他处行去。
要知道此刻返回天津卫城的话,十有八九,没准会和那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城防军迎面碰上,到时候万一对方拦下盘查的话,少不得又是一个麻烦,所以李士实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干脆顺着河道而上,朝着他处行去。
而在李士实等人离开没过多久,一大队骑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此处,领头之人勒紧缰绳,坐于马上的他,双目环眺,未在四周看到人影出没之后,对着后面一匹骏马上的百姓问询道:
“你确认就是这里?”
跟随着城防军同来的这个天津卫百姓,双目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之后,指着远处还冒着袅袅青烟的火堆,对着这领头前来的百户禀告道:
“禀告大人!就是这里,小的不待看错的,您看那几处火堆,旁边应该还有他们收拾的鱼鳞等物在那里,而且……而且……”
这个百姓说到这里,皱着眉头的他,大概回忆了一下当初双方发生争斗的地方,接着伸手一指某处,高声说道:
“当时他们就是在那里发生的械斗,才过去这么会的时间,小的不会记错的!”
这个百姓高声呼喝,领头前来的百户大人,则是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朝着那百姓所指的方向慢慢行去,临到近前的他,更是翻身下马,直接步行前去。
当他走到这个百姓所言的这处地方,看着面前被踩踏一平的枯草之后,蹲着身体在草地之上搜索半天的他,却并未发现有掉落兵器和血迹的影踪。
见到眼前这一幕的百户大人,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接着又掉头朝着那百姓所言的篝火旁走去。
等他到了近前之后,发现这两堆篝火,已经尽皆被用水浇灭,而且那百姓所言的鱼鳞,这个百户大人也发现了不少,但是和这鱼鳞想匹配的鱼骨等物,却未看到端倪。
现场看了一遍之后,百户大人眺目朝着四周望去,未在四周看到人影的他,转身朝着自己所骑的骏马走去,而在其身后的一个兵丁,见到自家大人沉默不语后,心中不解的他,跟在后面轻声问询道:
“大人,是不是那百姓在撒谎戏弄咱们?”
百户大人听闻此言,摇了摇头后,轻声答道:
“应该不是,当时报信的又不只是这一个百姓,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应该做不了假才是。
而且本官虽然没有发现他所言的打斗迹象,但是看地上的这些痕迹,在咱们到来之前,这里确实是有不少人活动在此,并且对方临走之时,也十分淡定,不仅将那些收拾出来的河鱼全部带走不说,就连篝火,还知道用河水浇灭。
看对方这般行事的小心淡定模样,不像是一般草莽之人啊!”
百户大人说完此言之后,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对着身后的兵丁吩咐道:
“来人,护送这个百姓返回天津卫,其余众人,跟随着本官,在这附近搜索一番,看能否查出对方的其他踪迹!”
“卑职遵命!”
没消片刻,伴随着几骑的离开,这名百户带着一众手下就开始在这周边纵马搜索起来。
而在距离此地数里之外的一处官道之上,李士实和石报奇正兵马骑在最前面,不急不忧的在官道之上慢慢行进着。
当初李士实和石报奇决定离开河边之后,一路疾行,向北快马加鞭行进了数里之后,直到众人寻到了一处官道,方才调转马头,慢慢悠悠的自北向南,朝着天津卫城的方向行去。
而一路因为快马加鞭赶路,几乎未有言语交流的李士实和石报奇两人,也终于寻到了机会,一边骑马前行,一边慢慢聊天。
“石兄弟,有件事情我还是想不清楚,按理说现在的形势,对于女真而言,已经算是十分友好了,若是被你们弄上这么一出的话,大明和女真的关系,少不得又将回到成化年间,届时你的那些族人,又要面对大明军伍的兵戈。
所以我多嘴问上一句,能不能把你们这般作为的缘由,告知我一下,也好让我解了心中的疑惑?”
李士实话语说完之后,就转头朝着一旁的石报奇望去,静静的等待着石报奇的答复。
而对面的石报奇,在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神情瞬间开始变得愤怒狠戾起来。
愤怒的模样,更似是李士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语一般。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还有用?
官道之上。
李士实眉头紧皱。
看着面前表情愤怒的石报奇。
更是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稍稍一想的李士实,对着面前的石报奇继续追问道:
“石兄弟,难不成是我方才的话语有错吗?我感觉我方才的那些话语,根本没有丝毫的恶意不说,应该也算是善意的提醒吧,但是你这般神情,为兄真是有些弄不明白了。”
和李士实并行的石报奇,愤怒狠戾的神情,在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顿时为之一消,一脸悲愤的他,到了最后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满面的悲戚,更似包含无数的故事一般。
李士实见到石报奇这般模样之后,神情顿时变得越发疑惑起来,张了张嘴想要出口问询,可是话语到了嘴边的他,看着对面石报奇那满面悲凄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纵马和其走在最前,却没有只言片语。
片刻之后。
从自己悲伤往事之中渐渐恢复过来的石报奇,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仿若才刚刚恢复过来一般,接着更是抬起手来,在自己的眼角之上,轻轻的抹了几下。
看到这一幕的李士实,眉头开始皱的越发紧锁不说,心中也开始变得更加疑惑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石报奇这般举动算作什么?难不成是他的部落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就当李士实满面疑惑,却又因为看到石报奇这般模样,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询的时候,纵马行在一旁的石报奇,转头朝着李士实望来的同时,拱了拱手说道:
“对不住了孙兄,兄弟我想到了一些过往之事,一时情难自禁,让孙兄见笑了。”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一说,对着他拱手还了一礼之后,赶紧开口说道:
“石兄弟多想了,兄弟你这般表相,正说明你乃重情重义之人,这般秉性至高之辈,为兄结交还来不及,又怎会笑话与你呢!”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苦笑着摇了摇头后,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朝着前方望去的他,开口喃喃说道:
“李兄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吾等区区十三人,就敢擅闯大明,兴天下之大不违之事吗?”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此刻主动提起此事,心中本就对此事疑惑万分的他,自是也没有遮遮掩掩,在旁点了点头后,直接出言附喝道:
“确实如此,毕竟就如我刚才所言,大明已经多年未对女真大兴兵戈了,你们今日此举,无异于是再重新挑起两方争斗,据我所知,当年成化年间的那数次围剿,可是差点将你们建州女真灭族。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纵使是休养生息,但也就是才刚刚恢复些生气罢了,所以这般情形之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如今这般作为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弄不清楚的话,我就不知道你们执行此事的决心有多大,是见事不好直接撤离,还是说会性命相博?
大家现在所做的都是将脑袋放在刀口上的事情,一个不好,可不仅仅是身死道消那般简单,吾等身后的亲眷宗族,尽皆都要受到吾等的影响。
所以石兄弟你也莫要怪罪为兄,我不断将话题扯到这件事情上面,实在也是为我这一大帮的兄弟考虑,就算我信任石兄弟,可是底下的这一帮兄弟,终究还是需要一个能服众的理由啊!”
李士实苦口婆心,几句话语的功夫,就将自己不断提起这件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而且还让这石报奇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骑马行于旁边的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面路苦涩的同时,更是对着李士实抱拳行了一礼,接着方才开口说道:
“兄弟给孙兄添麻烦了,其实此事,到是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而且说出来缘由之后,兄弟我敢保证,孙兄定会理解吾等今日这般作为的缘由。”
李士实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但是却没有出言打断石报奇的话语,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后续言语,看看到底是什么缘由,能让石报奇这般笃定。
几息之后。
石报奇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满面悲戚的说道:
“因为建州女真已经没了,如今我所知晓还活着的,就剩下我们这十三个人了!”
嘶!
李士实听闻此言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看向的石报奇,仿若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原本对于石报奇等人的一点堤防之心,更是瞬间化为无形。
亡家之恨,灭族之仇!
石报奇他们此刻能有这般举动,实在是在为正常不过的反应,仅此一条,就瞬间将李士实心中之间的疑窦解开,更是让他对石报奇等人这般与送死无异的举动,开始变得越发理解起来。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石报奇在说完方才那句话语之后,又一脸悲呛的嘶吼道:
“剩下的那些族人,在前几天的时候,都惨遭大明神机营的毒手,全部往生了长生天!”
李士实听闻此言,顿时一脸愕然。
之前他还以为,石报奇等人,是在成化年间最后一次清剿之后,所留下来的建州女真余孽。
可是此刻听到在听到石报奇所言之后,李士实突然意识到,这石报奇所死亡的那些族人,分明就是刚刚死去没有多久,可是李士实进入京师可有段时间了,其间也接触到了不少的朝臣,但是却从未听说过,朝廷派兵清剿女真部落一事啊。
而且石报奇方才还提到了一个神机营的字眼,要知道李士实既然准备对弘治皇上和太子殿下动手,京营的诸处防卫布置,他又怎能不做到了熟于心,最起码届时要合理选择位置,预知其他各处军伍最快赶来营救的时间,好省的自己直接撞到对方的刀尖上,功败垂成!
也正因为如此,李士实方才对京营的诸般调动,都甚为清楚,要知在他的调查之中,京营这些时日就根本没有往外调动过,就更别说那天下独一份的神机营了。
此刻李士实面露疑惑之色的同时,更是想要出言反驳石报奇方才所言的话语,可是李士实的话语还没待出口,他的神情就是一变,脑海之中忽的想起一件事情。
若说使用火器的军伍,在弘治十八年之前,神机营确实是天下独一份,可是现在则不然,要知当今太子殿下的那支西苑千户所,不也是使用火器吗?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他,忽的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进入京师这么多时日,都未曾听说过西苑千户所的消息,之前他还以为,是太子殿下将他们藏身于某处,正在秘密训练呢。
但是此刻在听闻到石报奇的话语之后,原本不解的诸般事情,顿时全部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怪不得自己进京这么长的时日,未曾看到西苑千户所。
原来造成这建州女真灭族惨剧的,根本不是大明朝廷,而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自认为想通其间关键的李士实,脑海更是快速的运转起来,在心里开始思索太子殿下这般作为的缘由,难不成是为了练兵?
李士实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后,到是也认可了这个理由,要不如何解释,太子殿下的亲卫,跑到关外去绞杀女真部落的举动,得到这个答案的李士实,在旁出言解释道:
“若这事情发生在近期的话,那屠戮你们族人的,应该不是大明的神机营,而是太子殿下的亲卫西苑千户所,他们也是一支火器卫所,所以你们此刻找大明太子报仇,也算是找到正主了。”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猛的转头朝着他望了过来,口中更是厉喝道:
“孙兄所言当真?”
李士实点了点头,开口答道:“当真,为兄我之前就从京师过来的,那边的情况,我比你要了解的深入一些。”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所言,满面悲愤的他,神情开始变得越发凶戾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之前我还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吾等进入大明这几天一来,一直未曾打探到有神机营远征高丽的消息。
闹来半天,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大明朝廷的行动,只是大明太子派出护卫出去高丽搅弄是非罢了。
可是他在高丽掀风弄雨就掀风弄雨吧,为什么还要将战事牵连到吾那无辜的族人身上,要知道吾等才刚刚寻到一处落脚之地,刚要生火做饭,就突然天降横祸,一众族人被他们那雷霆手段,直接屠戮一空。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冤有头债有主,大明太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石报奇扬天厉啸,丝毫没有因为眼下还在大明的地界就有所收敛。
而石报奇这般癫狂的举动,顿时就将一旁的石报奇吓了一跳,目光快速朝着左右扫视了一圈,见到官道之上没有其他闲杂的身影之后,李士实紧绷的心情才慢慢松缓下来。
不过很快李士实就想起了之前石报奇所言的种种。
高丽?
这怎么又牵扯上高丽了?
而且听方才这石报奇所言,似乎太子殿下的西苑千户所,好像还在高丽执行着什么的任务一般。
李士实听闻此言,心中疑惑不解,但是对这个消息,却开始万分重视起来,当朝太子的亲卫出现在作为藩属国的高丽,而且还不顾及其他,直接在他国领土之中大兴兵事,这里面可以说道的东西太多了。
而且这还只是在李士实听闻到石报奇寥寥数语的前提下,谁又能保证,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的消息,能在李士实接下来的大事上面,帮上一把呢!
李士实在有了这般打算之后,直接抬头朝着对面的石报奇望去,见到他怒火稍减,目光也正在朝着自己这边张望之时,李士实适时的出言问询道。
“为兄多句嘴,可否请石兄弟告知,这高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弄出这掀风弄雨一词?石兄弟你可否将其中详情说与为兄听听,没准这消息对我们接下来的大事有用呢?”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原本一脸愤怒的他,粗重的喘息也开始慢慢平复下来,稍稍沉吟片刻之后,直接说道:
“还能有什么事情,围剿我们的那支火器卫所,进入高丽之后,煽动高丽北方三道的兵力叛乱造反,等到那些高丽兵丁全部开始朝着汉城进发后,他们又开始在清剿稳固后方。
凡是反对他们的,根本就没有留下性命的可能,如今整个高丽北部三道,尽皆都有他们的恶名在传扬。”
李士实听到这里,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对面的石报奇,一脸惊讶的问道:
“你确认你没有听错,太子的那个火器卫所,也才仅仅只是一个千户所而已,高丽北方三道有多少兵马,岂能让他们糊弄指使?”
石报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士实这般问询的他,眉宇之间微微有了一些恼怒的神色,直接答道:
“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我不知晓,但是他们在高丽掀风弄雨却是事实,估计到了现在,汉城那边早就打起来了也说不准,而且你所言的这个西苑千户所,在北方三道之地,更是无恶不作。
凡是有不服他们统治,或者稍稍有所抵抗的,直接就是攻城继而屠戮一空,我们逃走的时候,曾听闻说一处叫做龟城的地方,因为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入,而这帮兵丁直接上前,将人家的城墙都给拆了,你说战况得达到多么惨烈的地步,才能打到那般模样啊!”
石报奇话语不断,将自己在高丽所听闻的种种,一股脑的全部说给了李士实听。
而骑马跟在一旁的李士实,则是脸色不断变化,从开始的惊骇,到后来的眉头紧皱。
石报奇起初还以为,李士实问询这些东西,仅仅只是因为好奇的缘故。
可是随着后续话语的继续,石报奇看着李士实那越来越紧皱的眉头。
让石报奇开始变得越发疑惑起来不说,心中更是暗暗说道。
难不成这些消息,还有可能有用不成?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计划和曲谱
官道之上。
石报奇一脸疑惑
看着旁边一脸思索之色的李士实。
更是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自从石报奇在说出那番话语之后,李士实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站立在旁的石报奇,看到李士实这般模样,更是不敢上前出言打扰,担心打扰了李士实的思索,惹来他的不快。
就这般持续了一段时间过后,眉头渐渐舒展的李士实,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抬头看向一旁的石报奇,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在大明之内,根本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应该是太子的私下为之,此事若是确认的话,吾等可以将这个消息,悄悄透漏给身在京师的高丽使团,由他们出面核实上奏,这般一闹的话。
且不言弘治皇上对此事是否知晓,就说这个消息一出的话,估计太子少不得要在天津卫多待上一段时间,好暂避风头了,而如此一来的话,吾等也就有了更为充裕的准备时间。
否则这太子一旦返回京师,进入那皇城之中,吾等想要再安排行刺,就开始变得极为困难起来。”
对面的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之后,稍稍一想,也在旁边点头认可。
而与此同时,石报奇盯着李士实观察了片刻之后,又朝着李士实身后的一众手下扫了一眼,斟酌再三,试探着开口问询道:
“孙兄,吾等身负亡家灭族之恨,所以前来大明对太子下手,那你们……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李士实神情刚刚变缓,耳旁忽然听到石报奇问询的他,顿时眉毛就是一挑,神情在稍稍呆滞过后,出言搪塞道:
“吾等所为,乃是为了大明更好的明天,当今皇上,来历不明,六岁突然出现在深宫之中,究竟是否龙胎,谁又可以做保?而且其……”
李士实原本想说,弘治皇上的母亲纪氏身为异族蛮夷,哪怕其真为宪宗骨肉,也无资格继承皇帝之位,成为九五之尊。
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的他,忽的想起,自己面前站立的这个,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异族蛮夷,怕惹来石报奇不快的他,话语到了嘴边之后,还是及时止住,改口说道:
“而且天下之中不满其鸠占帝王之位的义士也是颇多,所以吾等也只是顺应大势替天行道罢了。”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面露诧异之色,虽然李士实说了许多,但是在石报奇听来,这不就是一群反贼,在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吗?
想到这里的石报奇,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对面李士实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发自然起来。
他们一个是被大明朝廷派兵清剿的蛮夷异族。
另外一个则是在打着掀覆皇权的反贼。
双方的身份都是不能见光的存在,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反而成了促成他们合作的纽带。
石报奇的神情变化,李士实自是也看在了眼中,猜出石报奇现在心中再想什么的他,微微笑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所以我之前才说我们是合则两利,只是你一直以为我们是别有用心罢了。”
石报奇对于李士实的话语,微微一笑算作回答之后,对着李士实问询道:
“敢问孙兄,你对我等接下来的事情,可有和计划或安排,还是说也像我们之前那般,每日悄悄跟随,默默等待下手的机会?”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问询,皱着眉头朝着他扫了一眼,心中斟酌了几息之后,缓缓说道。
“计划我自是早有准备,等回到客栈之后,我自会将这期间的诸般计划安排,统统告知与你,另外你方才所说的盯梢和尾随,要是依我的建议,你们那几个人还是暂且先停下吧。”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神情顿时开始变得疑惑起来,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更是朝着李士实望了过去。
李士实见状,顿时猜到了什么,微微苦笑一下之后,直接回头朝着身后的手下和石报奇的几名手下扫了一眼,接着将目光转到石报奇身上的他,开口问询道:
“石兄弟,你回头瞅瞅,看看你的那些手下,和我的那些手下有什么区别?”
石报奇眉头微皱,听到李士实问询的他,一脸疑惑的转头朝着身后望去,当他看到自己那些魁梧威猛的手下,还有李士实那稍显瘦弱的护卫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开口说道:
“如此一看的话,兄弟的那些手下,身体底子到是要比孙兄的强上一点,入目一看的话,更是分外显眼啊!”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言语,顿时就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说道:
“你还知道?”
呃?
石报奇一脸愕然,不明白李士实这般言语是何意思,更是不知他这番话语,是从何而起。
什么叫做你还知道?知道什么?石报奇满面惛懵,想不清楚这句话语意思的他,更是直接呆愣在了当场。
李士实看到石报奇这幅模样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直接解释道:
“连你都知道你的这些手下,放在人堆里面一下子就可以看出差距,你还打算派他们天天跟在太子殿下的辇驾后面,你这是生怕太子殿下的那些护卫不注意你们啊?
到时候一旦被人盯上,你们以为你们这女真族人的身份还能藏得住吗?到时候岂不是白白去给对方送人头!”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顿时明白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些手下,不过此刻他看过去的眼神,却是一脸苦涩,再无之前的得意模样。
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的石报奇,对着李士实抱拳施了一礼之后,一脸感激的开口说道:
“之前是兄弟我误会孙兄了,还请孙兄勿怪,不过也对亏了你的提醒,毕竟吾等就十三个人,出现的次数多了,个头体型又无法隐藏,要是我们再这般傻傻盯梢下去的话,没准真用不了几次,就得引起太子身边护卫的注意,兄弟我在此谢谢孙兄了。”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话语,挥了挥手,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神情,轻声说动:
“都是为了吾等接下来的大事,你也犯不上这般感谢的,为兄这般举动,也同样有着利己的意图,要知道若是你们被发现后,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势必也要加强,届时为兄寻找下手的机会,也将开始变得难上加难起来。
所以说,我们这才叫合则两利,你我联合,毕其功于一役,即增加了成功的胜算,而且又避免了横生枝节的可能,这般一来的话,吾等再好好运筹一下,想必取其狗命,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李士实斗志昂扬,一脸亢奋,激昂的话语,更是脱口而出。
对面的石报奇见到李士实这幅模样,到也是应景的哈哈一笑。
远远望来,这刚刚相识的两人,开始变得越发默契起来。
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津卫城也开始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一行人此刻再也不分彼此,一起朝着天津卫城里面行去。
……
天津卫城。
在李士实和石报奇携手进入北门城门的时候,在天津卫城的西门之处,数辆从西而来的马车,也似鱼贯一般,朝着天津卫城里面行去。
期间有城门守卫想要上前拦截盘查,可是还不待走到近前,车队前面的骑马之人,直接就亮出了东厂的招牌,吓的这些城门守卫连连后退,根本不敢多言。
而这些马车,也带着一缕香风,穿过城门,朝着天津卫城里面行驶而去,这些马车一路东拐西拐,在一处客栈门前停了下来,接着一名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开始在这里走下了马车,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一脸胆怯的朝着客栈里面走去。
其中的一名东厂探子,在将这些女子全部安置妥当之后,走出客栈的他,翻身上马,又朝着他处奔驰而去。
没消片刻。
这人就在一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接着在一番通报过后,这人就在院中奴仆的带领下,一脸拘谨的躬身朝着院落之中行去。
厅堂之中。
朱厚照听闻到了这个东厂探子到来的消息。
刚刚从后院赶过来的他,手中拿着一些纸张,在将这些纸张放在桌案之上后,朱厚照就开始坐在厅堂之中静静等待起来。
几息之后,那个东厂探子在奴仆的带领下,躬身快步走入到了厅堂之中,看到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后,赶紧跪下行礼道: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朝着他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起来答话!”
“谢殿下!”
行完礼数的东厂探子,快速的站起了身形,对着朱厚照又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奏报道:
“启禀殿下,教坊司中的一众女子现在已经送抵天津卫,萧公公怕此举给殿下带来不好的影响,吩咐卑职在城中包下了一处客栈,如今那些女子,全部安置在客栈之中。”
东厂探子奏报完这个消息之后,稍稍停顿了几息的他,见到太子殿下没有说话后,继续奏报道:
“另外萧公公命卑职代为奏报,说皇上对于现在高丽的情形,也仅仅只限于魏国公所呈递上来的这封奏章。
东厂虽然有人在那边活动,但是当初在临行之事,萧公公怕这些探子奏报的太过频繁,引起朝臣注意,所以直接告知他们,除了发生重大变故之外,不必往回传递消息,一切尽皆听从魏国公的吩咐就是。
不过萧公公在收到太子殿下的旨意之后,已经开始派人前往高丽,打探那边的详情,想来用不了几日的时间,就应该会有消息呈报回来!”
朱厚照听到这个东厂探子的奏报,微微颔首,对于萧敬当初的安排,到是也不置可否。
此刻见到这名东厂探子已经全部奏报完全的他,直接将手中的一叠纸张,交于了一旁的小太监,接着对着那个东厂探子开口说道:
“本宫所给你的这些东西,尽皆都是曲谱,你把这些东西带去给那些教坊司的女子,让她们趁着这几日空闲的时间多加练习,尽快将这些曲目全部学会不说,最好也编排上相应的配乐,届时本宫另有用处。
另外告知她们,让她们尽心尽责,努力做事,本宫所许诺的话语,日后也定会实现,但若是她们随意糊弄搪塞本宫的话,那本宫也不介意失言一次,让她们知晓,糊弄本宫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躬身站立于堂下的东厂探子,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身体忍不住就是一颤,面现惊惧之色的他,更是赶紧接旨道:
“卑职遵旨!卑职定会将太子殿下所言,如实转告那些女子!”
朱厚照点了点头,想了想没有其他的事情再吩咐后,直接对着面前的东厂探子说道:
“可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禀告?若是没有的话,退下去安排那些女子吧!”
东厂探子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诸般事务已经全部禀告完全的他,躬身说了一句‘卑职遵旨’之后,就慢慢退出了厅堂,朝着外面走去。
朱厚照坐于厅堂之中,皱眉开始思索起来。
接下来的高丽治理一事,以军管政一事已经确定。
而一众东宫讲师,则是前去充当夫子、老师,同化那些十四岁以下的高丽百姓。
至于十四岁以上的那些成人,除了靠武力强制其用大明官话交流之外,朱厚照还打算,将这些教坊司的女子也调拨过去,用曲艺来吸引他们学习大明官话的兴致,靠着这些歌曲的传颂,来完成他们最基础的那些大明官话学习。
如此这般三管齐下之后,朱厚照感觉,高丽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自己所要达到的目标,以此向弘治皇上交出一份完美答卷的同时,更是确保高丽永远归属于大明麾下,永世莫在逃离!
……
天津卫城之中,暗流涌动。
石报奇等人,为了以防万一,也从之前他们所住的那处客栈之中搬离,而跑到了李士实为他们安置的所在。
李士实看到诸般隐患已然消除,而且自身实力又微微有所增强之后,心中开始越发的欣喜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教材完成
时光流逝。
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几天的时间,更是一晃而过。
这些时日的朱厚照和整个天津卫,都在为前去高丽一事而忙碌着。
那些从京师教坊司调拨而来的女子,这些时日就一直待在客栈之中,紧紧关闭的客栈大门,通天都有乐器和唱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起初的时候,这声音还比较嘈杂,路过的天津卫百姓,也只是皱眉朝着客栈看了一眼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此地。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歌曲众女掌握的越发娴熟之后,原本各自练习的众女,开始凑在一起,配合着乐器,不断调弄起配乐来。
如此一来,伴随着优美音调的传出,客栈门前渐渐有了听众存在,到了后来,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此,负责此处的东厂探子,干脆从他处调拨过来人手,对着这客栈周边,开始施行起严密的保护来。
不过纵使如此,在这短短时间内,还是有些曲目被那些通晓音律的聪慧之辈学去,于是一时之间,整个天津卫的唱曲和戏院,顿时漫天都是那几首曲调,这些曲调未至高丽,却现在天津卫开始流行起来。
发生了这种事情,负责此事的东厂探子自是前来请罪,可是朱厚照听闻此事之后,愕然之余,也只是一笑了之,他此次所做的歌曲,好多都是口水歌,曲调不停重复不说,歌词更是十分简单,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这歌曲快速流通,加速那些高丽人学习大明官话的速度,如今被大明百姓听了、学了,朱厚照也只是莞尔一笑而已,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心惊胆战前来禀告的东厂探子,在奏报完了之后,原本还以为会受到一通斥责甚至惩罚,可是谁曾想到,对面的太子殿下脸上没有丝毫怒色不说,更是还有笑颜露出,见到太子殿下这般神情的东厂探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之前惊惧的心情,也渐渐消散于虚无。
教坊司女子在快速的学习、配乐。
返回大棚园区的东宫讲师,也没有闲着。
那日在他们返回大棚园区之后,因为身怀旨意的缘故,刘瑾和张仑将这些东宫讲师的劳作全部停了下来,而这些人也一门心思的开始编著起前去授课的教材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太子殿下一再嘱咐他们的话语,所以此刻纵使是抱着去同化对方的打算,但是在教授所用的教材上面,众人还是多了一个心眼,更多的出发点,还是以同化为主要目的。
而在这上百人的群策群力之下,几天的时间之内,前去授课的教材,就被众人编制了出来,做出一本样书的他们,更是差代表送去了太子殿下的府邸,准备一旦通过审核之后,好让太子殿下安排人开始大规模的印制。
毕竟此次所需教材的数量,已经绝非之前的那百十多本,针对一国之用的教材,若是打算靠人来抄录完成的话,那还不知道要磨到何般年月。
厅堂之中。
王守仁和杨廷和两人静静站于厅堂下首。
朱厚照坐于主位之上,手捧着一本书册的他,皱着眉头正在慢慢的通读着。
按着这教材所言,第一项就是先将大明皇帝确定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其他一些藩王政权,皆为受大明皇帝所指派任命的存在,现如今这般情况,也只不过是因为大明皇帝不满手下藩王对高丽的胡乱治理,准备挽救自己子民于水火之中的种种言辞。
朱厚照看到这里,忍不住咧嘴的同时,更是抬头朝着堂下的两人望去,见到两人此刻只是躬身站于一旁后,朱厚照也就收起了夸奖的念头,拿着手中的书卷,继续看了下去。
在这第一项之后,教材之中又开始对语言的统一做了论述,要知既然大家同为大明子民,那言语就不应该有差别,所以大明官话,方才是第一国语,剩下那些其他的语言,则非正统,伴随着大明朝廷重新接管高丽,所有之前的一切俚语,也应统统废除,为接下来高丽彻底回归大明,做着最基本的准备。
与之同时必须改变的,还有之前的风俗习惯和衣着装束,对于这些改变,所用的借口说辞也都与国语一般模样。
朱厚照一扫而过之后,就朝着下面看去。
在一通必须、严禁、杜绝之类的强制话语之后,教材终于开始步入到了正文当中,在这正文的第一课,题目是《高丽的由来》。
朱厚照看到这个题目之后,顿时也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快速看了下去,可是看着看着的他,神情却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按这篇文章所言,当年周武王在灭亡了商朝之后,纣王的叔父箕子不愿归顺武王麾下,远走朝鲜,建立殷氏箕子王朝,而其王都,就是在今天高丽的平壤一带。
时间流逝,这个箕子所建的王朝,在后来的历史大河当中,和真番一同归属燕国,一直持续到燕国被秦国所灭,方才结束。
接着时间来到了汉朝,燕国人卫满推翻了箕子朝鲜的哀王,并夺下了箕子王朝的首都平壤,建立卫氏朝鲜,从此箕子朝鲜正是结束。
可让朱厚照微微有些变色的是,这箕子朝鲜和卫氏朝鲜,说白了不还是华夏出走之人吗?越看越被勾引起兴致的朱厚照,快速的朝着这文章的后面看了下去。
在这篇详细介绍高丽政权国王的文章后面,这帮东宫讲师,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并非杜撰一般,一条接着一条的古文典籍证据,更是直接写于纸上,似乎生怕到时候不能取信于人一般。
《朝鲜史略·箕子》:“周武王克商,箕子率中国人五千入朝鲜,武王因封之,都平壤。”
《太平寰宇记·四夷·朝鲜》:“朝鲜,周封箕子之国。昔武王释箕子之囚,箕子不忍食周粟,走之朝鲜。武王闻之,因以朝鲜封之。”
《旧唐书·温大雅传》:“辽东之地,周为箕子之国,汉家之玄菟郡耳,魏晋已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
《周易集注·周易下》:“箕子逃之朝鲜,武王以朝鲜封之,因以洪范援于武王,人方知其不狂。”
《尚书注疏·卷五考证》:“朝鲜,箕子所封,不应在化外。”
……
朱厚照随手翻看,一条接着一条的古籍证据,更是被摘录在了这篇文章的后面,尤其是当朱厚照看到这里面又是《周易》又是《尚书》的,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事的他,抬头朝着面前的两人望去,开口问询道:
“这书册之上所言和所摘引的出处,是真的?还是说你等为了让高丽民众相信,故意曲解的杜撰之词啊?”
站立于殿下的杨廷和,听闻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先是转头朝着一旁的王守仁看了一眼,见到他还没有动弹之后,快速上前躬身拱手奏报道:
“启禀殿下,这书册之上所言的诸般出处,尽皆都是诸位讲师从各处典籍之中翻阅所得,所言所语皆有史料相辅,绝非吾等杜撰之言!”
朱厚照闻听此言,不断点头之余,心中更是欢喜不已,要是按着这些典籍所言的话,那岂不是说高丽最早其实就是华夏的国土,只不过后来被人鸠占鹊巢。
而自己如今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帮着先人,将丢失的那些东西夺回来罢了。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越发的欣喜起来。
而站立在其对面的杨廷和,在奏报完成之后,见到太子殿下这般喜不胜收的模样,心中顿时也是欣喜不已,心中更是为自己前来呈递教材这英明之举感到庆幸。
朱厚照翻过这第一课,又继续朝着后面的内容翻去,在确定了高丽的历史身份之后,一众东宫讲师所编制的教材,又开始描绘起大明皇帝和大明国内的情况来。
在这数篇文章之中,大明皇帝已然成了天的代表,无所无能却又贤明无比的存在,原本那些高丽国王,被这些东宫讲师口伐笔诛的,一个个仿若全成了庸碌之辈不说,和大明的历代皇帝更是没有办法相比,甚至到了最后,就连他这个太子殿下,都开始出现在了这教材之中。
朱厚照看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了一下之后,指着描写自己这段,对着面前的两人说道:
“之前历代先皇的那些本宫都可以理解,但是描写本宫这段,还是去掉吧,这么多的皇帝在此,哪有我一个太子什么事情啊!”
杨廷和闻听到朱厚照所言,顿时露出了急切的神情,赶紧拱手劝谏道:
“殿下所言微臣并不认同,微臣认为在此处写上殿下,除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当得起在这上面和历代先皇并列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之前西苑千户所在高丽所做的种种事情有个托辞,故而臣等在之前商榷了许久,最终还是保留下了这段内容。”
朱厚照眉头一皱,后面杨廷和所说的那句话语,朱厚照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到最后还是认可了杨廷和的这般说法,将这段内容就此保留了下来。
翻过这段的朱厚照,又继续朝着后面看了下去,后面的诸般内容,不断的吹嘘大明,贬低高丽原有往事,努力提升这些人成为大明人的自豪感。
朱厚照通通翻阅了一遍之后,心中感觉颇为满意的他,合上书册的同时,直接将书册放到了身旁的桌案之上,对着下手的王守仁和杨廷和两人说道:
“本宫估计,高丽那边的情形,不日就将传回大明,届时你们也将踏上北上的行程,所以这段时间,好好在天津卫轻松几天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你们是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了。”
站于朱厚照身前的两人,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纷纷拱手进言表示无恙。
朱厚照看到两人这般动作,目光又朝着一旁的王守仁身上扫视了一眼,出言问询道:
“王守仁,进来之后一直未发一言,你可有事说与本宫?”
杨廷和听到朱厚照这般话语,转头看向王守仁的目光,顿时开始变得越发羡慕起来。
今日之事,原本王守仁是不想前来的,但是心中已经将王守仁视为幸运宝宝的杨廷和,怎能让王守仁逃离在外,所以在拿到书册之后,直接就拽上王守仁,一同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原本杨廷和还在心中感叹,今日的一切还算颇为顺利,就准备要请辞离去的时候,谁曾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对王守仁这般关注,连他进来没发一言,都要开口问询一下,这般恩宠,这般照佑,杨廷和心中羡慕之余,更是越发坚定了抱紧王守仁大腿的念头。
要知这般圣眷,已经远远不是幸运宝宝可是解释的问题了。
堂下一直静默不语的王守仁,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眉头下意识的一皱,静静站立当场的他,并未立即回答朱厚照的话语。
一旁的杨廷和见到王守仁这般模样之后,心中顿时开始变得越发焦急起来,下意识的就想提醒一下王守仁,让他赶紧回话。
可是杨廷和的提醒还不待发出,对面的王守仁就开始动了起来,首先抬起头朝着朱厚照望去的他,依旧并未开口言语,先是拱手躬身行了一礼之后,王守仁才开口缓缓说道。
“启禀殿下,微臣实话实说,这般书册,微臣并未参与太多,唯独是在考证诸般典籍的时候,微臣仗着之前所学,提供了一些建议和参考,剩下书册之中的诸般内容,都是一众东宫讲师的功劳,微臣在其中,更似是一个打酱油的存在,所以微臣不敢贪功。
如今能代表大家将这般书册呈递到殿下手中,微臣就已经感到万分荣幸,而且方才殿下所问询的诸般问题,杨大人也都已经一一回答,其回答的话语,也正是微臣心中所想,微臣亦无补充之言语,所以干脆就站在一旁,静静聆听太子殿下的旨意就是!”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为你接风洗尘
朱厚照闻听此言,神情稍稍有些愕然。
初始以为这是王守仁巴结奉承之语的他。
在盯着王守仁看了几息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如此这般言辞,应该是王守仁心中的所思所想,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看向面前的王守仁,想要问询他对于自己针对高丽同化一事的看法,可是话语到了嘴边,朱厚照还是停了下来,接着伸手拍了拍桌案上的书册,对着两人说道:
“这般书册暂且先放在本宫这里吧,待会本宫安排下去,命人加班加点赶紧先印刷出来一批,好不耽搁你们的使用,至于你们二人,也暂且先退下就是,等高丽那边的消息过来,你们也就该踏上行程了。”
堂下站立的王守仁和杨廷和,听闻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纷纷躬身拱手,接完旨意的两人,慢慢的朝着厅堂外面行去。
朱厚照一人坐于厅堂之中,见到两人离去之后,稍稍沉思了片刻的他,对着门外呼喝道:
“谷大用呢?传他过来!”
候在旁边的小太监,听到朱厚照的旨意之后,赶紧躬身领旨,接着快步跑了出去。
没消片刻,谷大用的身影,就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朱厚照的眼前。
谷大用之前因为王满堂一事擅做主张,被朱厚照杖责之后,一直在自己的小屋之中养伤,当初的掌刑,虽然没让他伤筋动骨,但是整个屁股也是全部青肿,害得他坐不能坐,躺不能躺,甚至就连上厕所一事,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所以数日的时间过去,原本肥肥胖胖的谷大用,此刻再出现在朱厚照的身前之时,竟然已经变得消瘦了许多,朱厚照看到谷大用这幅模样,微微挑眉的同时,更是对着谷大用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而一瘸一拐走进厅堂的谷大用,神情则是比从前拘谨了许多,从前趾高气昂的他,如今惊惧的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躬身倒腾着小碎步跑进厅堂,到了朱厚照的身前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激动的对着朱厚照高呼道:
“奴婢谷大用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完最后一句的谷大用,更是以头触地,静止不动起来,谦卑谄媚的模样,更胜往昔。
朱厚照看着面前的谷大用,微微有些不习惯的他,深吸一口气后,开口说道:
“起来吧!”
“奴婢谢过殿下!”
谷大用谢完恩后,快速的站起身形,接着神情拘谨的躬身站立一旁,不敢有丝毫言语,看那谨慎小心的模样,甚至还不如那些刚进宫门的小太监。
谷大用这般举动,朱厚照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不说,心中也微微有些感慨,一时之间,竟然将要安排谷大用所做的事情,忘置在了脑后,盯着谷大用看了片刻的他,开口问询道:
“怎么样?屁股还疼吗?”
正一脸胆怯躬身站在堂下的谷大用,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神情顿时就是一愣,猛的抬起头的他,满面惊诧不说,眼中更是开始有泪水打起转来,心中充满无数感动的谷大用,当即又是跪倒在地,话语哽咽的对着朱厚照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不疼!不疼!奴婢不疼!
都是因为奴婢做错了事情,惹得殿下动怒,奴婢保证,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保证不会再次发生了!”
谷大用眼泪纵横,话音哽咽,表忠的话语更是不断的从其口中说出。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也被谷大用这幅举动微微吓了一跳,看着跪倒在地泪水直流的谷大用,朱厚照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开口说道:
“行了,不用在哭了,既然好了,接下来就回来继续服侍本宫吧,这次的事情,下回长点记性,莫要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奴婢遵旨!奴婢遵旨!”
谷大用听到朱厚照的话语,磕头谢恩的他,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更是快速用袖口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原本胆怯拘谨的模样,也随着朱厚照方才的话语,渐渐消散。
要知道宫中的规矩极严,失宠就是失宠,原本谷大用都已经做好了自此失宠,慢慢被边缘化,到最后甚至可能连魏彬都不如的情况,可是谁曾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这边他的伤势还未待养好,另一边就收到了太子殿下让你重新会身边服侍的旨意。
听闻到这个旨意的谷大用如何能不欣喜,如何能不激动!
而朱厚照在看着谷大用站立起来之后,方才想起此次召唤谷大用前来的用意,伸手将放在桌案上的书册拿起,朝着谷大用递去,道:
“这本书册,你安排人秘密印刷一下,越快出来越好,而且必须是全用我们自己人,莫要让这本书册散播出去!”
谷大用听到朱厚照的旨意,躬身快步上前,双手接过书册之后,拿于手心的同时,更是开口答道:
“禀告殿下,这印刷的东西,因为之前帮着夏小姐印刷的缘故,所以到是好弄,奴婢出面借用一下印刷厂就是,但是……”
谷大用说到这里,抬头朝着朱厚照偷瞄了一眼,接着开口问询道:
“但是殿下,这书卷的印刷数量,可有限制?奴婢好提前准备下相关的人手和材料。”
朱厚照微微皱眉,稍稍思虑之后,道:
“你就印吧,先来上个十万八万的,不够的话,本宫到时候再安排你们印制!”
谷大用听到这般数字,瞳孔猛然一缩,十万八万,不够再说?有些好奇的谷大用,忍不住低头朝着自己手中的书册望去。
可是这书本封面之上,仅仅只有‘教材’二字,剩下根本就未写其他,太子殿下当前,谷大用也做不出直接翻阅的举动,所以忍着心中好奇的他,拱手躬身,接下朱厚照的这道旨意。
朱厚照看到谷大用点头,抬起手臂就想要示意谷大用离去,让他退下前去安排此事就是,可是胳膊还未待举起,朱厚照忽的想起一事。
当年王满堂就是明满京师之辈,现在这般时节,若是她也能去高丽的话,没准也会在那边掀起一波追星的热潮,想到这里的朱厚照,对着谷大用开口问询道:
“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王满堂在天津卫曾购置过院落,现在她可还在天津卫?”
谷大用原本刚刚有些缓和的神情,在听到朱厚照的这句话语之后,顿时就是一惧。
谷大用一直以来,都以为太子殿下对于这王满堂,并无太大的兴致,但是此刻太子殿下突然提起这王满堂是为何意,在联想上前几天自己被杖责的经历,谷大用的心中开始变得越发惊惧起来。
一脸胆怯的抬头朝着朱厚照看了一眼之后,见到朱厚照的脸上并无怒容后,方才赶紧躬身奏报道:
“禀告太子殿下,那王满堂确实是在天津卫购置过一处院落,但是其现在是否在天津卫,奴婢却并不知晓。”
谷大用说完这句话语之后,朝着太子殿下偷瞄了一眼的他,更是试探着问询道:
“殿下,那用不用奴婢差人,前去打探一下?”
朱厚照眉头微皱,稍稍思索了几息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定道:
“还是算了吧,届时若是再被她误会的话,本宫又要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谷大用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松,原本惊惧的神色也开始渐渐消散。
而这边的朱厚照,在说完此话之后,稍稍沉吟的他,看向对面的谷大用,想了想还是继续补充道:
“魏国公送回奏章,说高丽已经武统完毕,接下来要进入治理阶段,而父皇又将此事全部交于了本宫,并且还言此次的高丽治理会是一次考核。
所以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面,东宫讲师和教坊司之人皆有相应调动,届时你去各处问询一下,接下来的诸般事务,你帮着从中协调一下就是。”
谷大用神情一变,听闻到高丽已经被攻下来的他,顿时开始有喜色飘荡上了脸颊,可是恭贺的话语还没待出口,谷大用就听到了朱厚照后续的旨意,赶紧躬身接旨。
朱厚照思索了片刻之后,感觉诸般事务交代完毕之后,对着谷大用挥了挥手,道:
“退下吧!”
“奴婢遵旨!”
谷大用满面喜色,跪伏于地对着朱厚照磕了一个头之后,快速爬起来的他,躬身快步退出了厅堂,接着一瘸一拐的朝着院落外面行去。
厅堂之中。
朱厚照眉心微皱,一脸思索之色。
在厅堂之中又静坐了少许的他,沉吟了片刻之后,对着外面召唤道:
“来人,去大棚园区,把刘瑾召来!”
“奴婢遵命!”
一个小太监在得到旨意之后,快步跑出了厅堂,接着将这个消息朝着大棚园区的方向疾驰送去。
时间流逝,朱厚照坐立厅堂之中,轻品香茗,皱眉思索,而刘瑾也并未让他等待太久,在得到通传之后,立刻快马加鞭飞驰进入天津卫,进入府邸之后更是一路狂奔,接着气喘吁吁的他,跪倒在了朱厚照的身前。
“奴婢刘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谢殿下!”
刘瑾得到旨意,快速站起了身形,躬身站立于堂下,满面忐忑的等待着朱厚照的旨意安排。
朱厚照放下手中香茗,目光转向对面的刘瑾,轻声出言问询道:
“东宫讲师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刘瑾听到朱厚照问询此事,赶紧快速回答道:
“禀告殿下,那日他们在回来之后,王守仁就与奴婢说了此事,所以这些时日,奴婢已经将他们的诸般任务全部停下,安排整个园区都在配合他们,需要什么给弄什么,绝对不能因为奴婢耽搁了殿下您的大事!”
朱厚照听闻此言,点了点头的同时,满面赞许,接着看向面前的刘瑾,开口说道:
“本宫前去高丽,父皇肯定不允,眼下的高丽诸事,虽然有魏国公和一众东宫讲师在主持,但是本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安排你也去趟高丽,帮本宫盯着一点那边,将那边的实际情况,一一奏呈回来,好让本宫可是适时调整一下相关的政令。
另外你就这般过去,肯定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本宫会封你一个巡查一职,许你在高丽各地游走检查。”
朱厚照说到这里,神情突然转厉起来,紧紧盯着站立于他面前的刘瑾,狠声说道:
“刘瑾,此次高丽一事,事关父皇对本宫的考核,所以进入高丽之后,诸般事情你要尽心尽责,莫要辜负本宫对你的信任,不要让本宫耳中,听到他人参贬你的话语!”
刘瑾听到太子殿下要让自己去高丽的话语,神情顿时就是一苦,但是听到后续言语的他,更明白殿下心意已决,自己此刻若是说不去的话,没准还会惹来殿下的责罚。
所以满面苦涩的他,借着低头的机会,更是慌不迭的躬身拱手奏禀道:
“殿下自请放心就是,奴婢定会将此次差事做好,绝对不会让殿下失望!”
说完这句话语的刘瑾,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抬头朝着朱厚照偷瞄了一眼,又小声的问询道:
“启禀殿下,奴婢斗胆问询一下,皇上所定的这考核时间,是……是多久啊?”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话语,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的他,对于刘瑾的问询也并未恼怒,在想了想之后缓缓答道:
“父皇没说,估计怎么也需要将这高丽治理出一番成效吧?”
一番成效?
刘瑾听到这番话语,瞳孔猛然就是一缩,心中更是开始变得越发苦涩起来,抬头朝着朱厚照偷瞄了一眼的他,神情委屈的说道:
“殿下您定要好好保重龙体,奴婢这一去的话,就得有段时间不能亲自服侍殿下了,奴婢一想到这里,心中就越发的不得劲起来!”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话语,微微皱眉,直接打断他的话语,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得劲的,在高丽好好帮本宫看着那边诸般事情的进展,等你归来之时,本宫为你们接风洗尘!”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等!继续等!
刘瑾听到此言。
眼中仿若有一道亮光闪过。
可是这兴奋激动的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没了影踪。
刘瑾心中明白,自己若是按着殿下旨意去执行的话。
且不言何事这差事才算完事,就说这趟差事,若真是尽心尽责的话,那少不了就要在高丽各地奔波,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流连于高丽各处,这不是苦差是什么。
想到这里的刘瑾,心有不甘的他,还想将谷大用也一并拉上,所以偷瞄了一眼朱厚照的他,试探着问询道:
“启禀殿下,那高丽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奴婢听那些东宫讲师翻阅典籍时说,高丽那地方多山少平原,道路还不通畅,奴婢担心,届时奴婢忙碌不过来,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要不?您看看,是不是把谷大用叫上,让他和奴婢同行,这般一来的话,速度没准还会快上许多。”
刘瑾一脸小心,目光更是不敢离开朱厚照左右,在说出这番话语的同时,更是做好了随时停下并改换说辞的准备,可是直到他将话语说完,对面的朱厚照依旧没有动怒的神色。
刘瑾见到这一幕之后,心中稍稍一松,最起码眼下来看的话,这件事情,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嘛。
就当刘瑾一脸期颐,目不转睛等待着朱厚照的答复之时。
坐于椅上的朱厚照,听闻到刘瑾的这番话语之后,根本就没有当回事,一边端起桌几上的香茗,一边随意的说道:
“谷大用啊,他去不了!”
嗯?
刘瑾听到这般答复,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目光更是紧紧盯着面前的朱厚照,等待着他的下文。
毕竟一句去不了根本解不了刘瑾心中的疑惑,是因为不被信任去不了,还是因为舍不得去不了,这两者的区别可是大相径庭,而就当刘瑾眼巴巴的望着朱厚照,等待着他的后续话语时,这边轻呡了一口香茗的朱厚照,也继续说道:
“他啊!前阵子被本宫杖责了五十下!现在伤势还没好,此时他要是在远赴高丽的话,几乎与要他小命无异!”
刘瑾听到这个缘由,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本忐忑的心情消散皆无不说,更是被朱厚照方才所言的话语,震呆在了当场。
要知道这段时间因为他并未往来天津卫的缘故,所以对于谷大用受到杖责的事情,刘瑾也并未听到风声,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刘瑾震惊之余,心中也忍不住开始胡乱思索起来。
毕竟这谷大用,在平日里可是很稳当的一个人,尤其是在侍奉太子殿下这件事情上面,更是颇为用心,但越是这般,刘瑾就越发好奇,这谷大用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居然能惹得太子殿下龙颜大怒,直接给他五十大板呢?
思来想去没猜出其间缘由的刘瑾,心中想去见见谷大用的冲动,也开始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朱厚照说完谷大用的事情之后,看着堂下低头不语的刘瑾,见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微皱眉头的同时,出言问询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
刘瑾听到朱厚照的话语声,神情顿时一紧,惶然抬起头的他,更是赶紧躬身拱手答道:
“禀告殿下,敢问奴婢何时动身?”
“等东宫讲师启程的时候,你和他们一道过去就是,路上正好也有个照应,再说本宫也不差那么几天了。
另外到了高丽之后,在那魏国公的手下,有东厂的一部分番役在那里,到时候你拿着本宫的旨意,直接调遣他们就是。”
刘瑾听到朱厚照话语结束,赶紧躬身行礼。
“奴婢遵旨!”
朱厚照轻轻的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之后,确认再无其他需要嘱咐的事情后,对着刘瑾挥了挥手,接着开口说道:
“行了,暂且就这般了,退下吧!”
“奴婢告辞!”
刘瑾卑躬屈膝,倒退着走出了厅堂,接着就朝着一旁谷大用所在的小厢房行去。
可是等他到了近前之后,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舍,刘瑾进屋瞅了一下,不像是很长时间没住人的模样,就当他以为这谷大用被打的极重,已经被安置到他处的时候,正巧外面有一个小太监路过。
刘瑾见状,自是出去将其招呼了过来,此时的刘瑾,已经不复在太子殿下面前那般小心谨慎的模样,双手插进袖口的他,更是维扬脖颈,一脸傲然神态,对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小太监冷声问询道:
“谷公公呢?咱家怎么没看到他啊?”
小太监听到刘瑾的问询,赶紧躬身答复道:
“禀告刘公公,殿下刚才差人将谷公公召唤走了,奴婢看到谷公公从殿下的厅堂出来之后,就朝着府邸外面行去了。”
刘瑾听到这个小太监的话语,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满面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太监,出言反问道:
“咱家方才听殿下所言,那谷公公不是挨了五十杖责吗?这么快就好了?”
小太监身形又弯了许多,在刘瑾的话音刚落之后,就赶紧回答道:
“禀告刘公公,奴婢方才看到谷公公的时候,他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想来应该是还没好吧?只不过是能下床走动了而已,毕竟是五十杖责呢,换了旁人,没准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刘瑾听闻此言,到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不过一听到谷大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后,刘瑾的脸上,又有笑意浮现起来,继续追问道:
“他去哪了,你可知道?”
小太监神情顿时变得惶恐起来,躬身答道:
“禀告刘公公,奴婢能知道这些也只是碰巧看到,至于谷公公去了哪里,奴婢怎敢上前打探这些事情啊!”
刘瑾听到这般答复,顿时露出了一个无趣的神情,要知道难得见到谷大用受罚的时候,此等时刻不上前调侃一番,等下次再寻到这般机会,就不知道该是何年何月了。
另外刘瑾之所以出来就找谷大用,除了调侃这个缘由之外,还打算上前打探一番,问问他到底是因何受罚,好让自己以后碰到类似事情的时候,能有个前车之鉴。
可是哪曾想到,自己还是来往了一步,一脸惋惜之色的刘瑾,在叹息了一口之后,双手插袖的他,晃晃荡荡的转身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
天津卫城中。
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
正有十多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在院中拿着石锁等物,活动着身体。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李士实等人联合在一起的石报奇等人。
自从那日双方决定联合之后,石报奇等人就被李士实的手下从客栈接出,接着安置到了这处院落之中。
为了避免被旁人认出他们女真族人的身份,所以石报奇等人,自从到了这处院落之后,根本就未曾离开过院门,每日的饭食等物,都有李士实那边的手下送过来,有酒有肉不说,更是天天换着花样给他们送来吃食。
但就是这般,石报奇等人在过了两天的悠闲日子后,心情就开始变得越发烦躁起来,毕竟他们此来,身负血海深仇,所作所为是为了给自己那些族人报仇雪恨来了。
真若是想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话,躲在关外的深山之中,照样可以做到,而且若是寻到那猴儿酒的话,更是人间美味。
所以在舒坦了两三日后,有些待不住的石报奇,趁着对方前来送饭的功夫,直接告知对方,说自己有事想要见孙兄,让他代为通传一下。
对于石报奇的话语,这名手下自是点头应允,回去之后就将石报奇想要见面的意思呈递了上去。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李士实,也是一脸无奈,对于石报奇的想法,他多少可以猜到个大概,但眼下这般局面,就是慢慢等待机会的时候,若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话,太子这边必须要稍稍晚于弘治皇上那边,唯有如此才会一击制敌,全部解决。
否则一旦太子这边先出事的话,弘治皇上那边必然会心生警觉,届时肯定会有一波雷霆手段到来,那时的自己暴露与否暂且不言,关键是不能将弘治和朱厚照同时刺杀的话,那自己家王爷起事之时所要面对的局面,根本就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所以若想大事可成,就必须按着之前定好的计划,一步步的执行下去,直到最后收获硕果。
打定这般念头的李士实,又开始犯起难来,在他的眼中,这石猛等人,本就属于异族蛮夷,如今也只是虚以为蛇而已,自己那最终的计划,肯定不能全部如实告知他们。
否则到时候一旦泄密,自己之前所做的诸般筹备,全部都将土崩瓦解。
可是天津卫这边一直没有丝毫动静,也有点说不过去,想到这里的李士实,大脑更是飞转起来,心中快速思索,眼下这般事情该如何解决。
半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看到饭点又要到来的李士实,长叹一声之后,招呼手下,动身朝着那处院落行去。
之前为了有个照应,所以双方的院落本就没有相隔多远,只不过石报奇等人一直毫不知情罢了,所以这边的李士实坐上马车之后,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就到达了石报奇他们所在的门口。
李士实交代手下在外面安排好盯梢之人后,上前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
没消片刻。
院落里面传来的脚步走动的声音,接着一道呼喊声响起。
“谁啊?”
李士实听到脚步声已经走到院门处后,方才开口答道:
“是我!孙……”
李士实的话语还未待说完,紧闭的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来,接着石报奇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门的门口,当他看到对面站立的李士实后,顿时一脸喜色,开口惊呼道:
“孙兄,你可来了!”
李士实见到石报奇这般急切的模样,片语未发,直接抬脚朝着院落里面行去。
而伴随着李士实的进入,院落之中的一众女真族人,顿时全部朝着李士实望来,至于跟在一旁的石报奇,更是自关好院门之后,就在旁边喋喋不休的问询道:
“孙兄,到底什么时间动手啊,这般干等下去,得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兄弟们都有些待不住了,再这般下去,大仇未得报,先得把我们憋死到这里了!”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言语,眉头顿时一皱,朝着一旁的石报奇看了一眼,厉声说道:
“还憋死在这里!你憋死一个给我看看!这般等待都承受不了,又能成什么大事?
你以为就你们着急吗?我们就不着急吗?你们要是想逞匹夫之勇,单纯的只是为了让心里无愧,早日圆你们那为族人报仇的念想,那你们随时都可以动手。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太子住在哪里你们也都清楚,拿着把刀就往太子所住的地方冲呗!当然,你们若是真那般行动的话,估计还没走到府邸门口,就得被对方的弓箭手直接射杀在了当场。
不过这么一弄的话,你们到也算是完成了对族人的许诺,履行了帮他们报仇的行动,虽然实际上是像个傻子一下,傻乎乎的冲锋上去,白白给人家送了人头。”
李士实厉声说完这句话语,看到对面的石报奇脸色有些变化之后,声音没有丝毫放缓的架势,继续厉声喝道:
“你们若是真这般做的话,明显就是应了那句亲者痛仇者快的古话。
大仇未报之前,谁也不能死!若是死了的话,你们建州女真的仇,还有谁能替你们来报?指望着别人吗?连自己都将这般血海深仇视为儿戏一般,你们还指望别人认真,是你们傻?还是你们太天真?”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番话语,脸色变得煞白之余,之前遍布于脸上的急躁焦急模样,更是消散皆无。
李士实厉声说完这些之后,稍稍停滞了几息的时间,接着声音放缓,轻声说道:
“现在这般情况,对我们没有丝毫益处,事情成功的概率更是几近与无,也就是说吾等现在若是动手的话,几乎与送死无异。”
你们若是真心实意,确确实实想为你们那些族人报仇的话,那就听为兄的话,等!继续等!”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能相信他吗?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眼睛猛然瞪的老大。
可是这般表情,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很快石报奇的神情就开始变得低落下来。
方才李士实所言的话语,石报奇并非一听而过,甚至在他心中,他也知道眼前并非良机。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石报奇和他这仅存的几个族人身负血海深仇,难不成就这般傻傻的等下去不成,所以当李士实说完之后,石报奇就直接开口问询道:
“孙兄,我们为了报仇,可以等,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我们在等什么?等待那个动手的机会吗?可若是那个机会不出现的话,我们就这般一直傻等下去吗?”
石报奇说完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李士实,等待着他的答案。
站立于石报奇对面的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问询之后,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冷峻的神情,盯着石报奇看了几息之后,方才开口缓缓说道:
“时机何时会到,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一切都在稳步的进展当中,现在莫说是你着急,就是为兄,也同样着急,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我们着急就能有用的!”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露出疑惑的神色,接着李士实的话茬,继续问询道:
“孙兄,你方才所言的‘一切都在稳步的进展当中’是什么意思?还有孙兄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如今吾等已经决定联合,并且吾等的来龙去脉,也已一一告知孙兄,那可否也请孙兄帮兄弟解下心中疑惑,行刺这件事情,孙兄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李士实神情冷峻,眉头皱的越发紧锁,看向对面石报奇的目光,更是一脸凝重的模样。
而站立于其对面的石报奇,看到李士实这般神情之后,心中不解的同时,却没有丝毫躲闪,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与之对视着。
于是原本话语你来我往的场面,瞬间变得停滞了下来,站立在其四周的一众石报奇手下,看着两人这般互相对视却不说话的模样,心中充满好奇的同时,也识时务的朝着一旁散去。
片刻之后。
李士实凝重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接着更是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神情。
就在石报奇心中不解,李士实这般歉意的神情是为何故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李士实的话语声:
“石兄弟,对不起,具体的细节,整个天津卫中,除了为兄之外,就是为兄那些手下,对于为兄的打算也是一无所知,所以,抱歉,为了一些兄弟的安全,为兄的具体打算,在一些事情没有进展成功之前,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但是为兄可以向你保证,如今整个计划,就是按着我刚才所言,一切都在稳步的进展当中,而且按着这般情形来看的话,最佳的时机距离我们已经并不遥远。
现在我们最需要担心的是,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在这段时间离开天津卫,否则,之前所安排的一切,都将伴随着他的离开而功亏一篑!”
石报奇听闻此言,面露不悦的同时,脸色也瞬间拉了下来。
在他看来,李士实所言的仅有他一人知晓的计划,就是搪塞之言,若是计划无人知晓的话,那他手下这些时日在干什么,他们又是如何被发现的,难不成一切还都是巧合不成?
所以在他听完李士实的话语之后,神情顿时变得面若冰寒,看向对面李士实的目光,更是一脸的警惕模样。
李士实看到石报奇这般神情变化,隐隐猜到他现在心中在想些什么,见到这般情况的石报奇,忍不住苦笑了一身之后,直接对着石报奇继续说道:
“你若是信不过我,可以直接差人去门外寻我的手下进来,向他们问询一声,看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不就能知晓我方才所言真假了吗?”
石报奇嗤笑一声,直接说道:
“那我又如何知晓,是不是你提前有所交代?”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这般一说,顿时摊了摊手,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神情渐渐变得冷淡不说,更是寒声说道:
“石兄弟你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当初联合的意见,是我最先提出来的,目的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然后共谋大事。
如今既然大家在共事上面存在分歧,为兄为了保护自己那些手下的性命,一些细节肯定不可能告知他人,所以,石兄弟如若你实在想要知晓其间内容的话,那为兄为了保护手下,也就只能放弃这次联合了。”
说完这句话的李士实,对着石报奇拱了拱手之后,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石报奇见到李士实这般果决,一时之间却有些慌神起来,看着已经开始朝着院门方向走去的李士实,石报奇当即开口阻拦道:
“孙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先等等,听兄弟我把话说完!”
石报奇的呼喝声,顿时吸引了院落之中他那些手下的注意,阿古泰等人站在远处,更是一脸狐疑看向房子门口这仿若置气的两人。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话语,停下脚步的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石报奇,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后续话语。
石报奇见到李士实停下脚步,面露焦急烦躁之色的他,眉头紧皱不说,怕李士实再次走掉的他,赶紧说道:
“吾等兄弟此来大明的目的,之前已经全部告于孙兄,希望孙兄也可以体谅一下我等想要早日为族人报仇的心情,至于你所言的计划,兄弟我不再打听也行。
但是孙兄你能不能跟我保证,若是按着你的计划进行下去的话,吾等的大仇一定会得报?”
李士实听到石报奇的问询,点了点头后,十分肯定的答道:
“不仅能报,没准还会迎来一场富贵!”
石报奇听闻此言,瞳孔猛然一缩,越发感觉面前的李士实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而这边的李士实,见到石报奇已经打消了打探下去的念头,李士实向着石报奇走了一步,继续说道:
“为兄的整个计划,世间之中知晓其间具体细节的,仅有为兄一人,你也勿要在心中埋怨为兄,实在是吾等所行,本来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如若再不小心行事,什么事情都广而告之的话,手下的那些兄弟谁还敢死心塌地的给你卖命?
我的那些手下,都是各自知晓各自的任务,对于旁人乃至整个计划如何进行,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这虽然让他们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这何尝不是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所以我希望,石兄弟也能理解为兄的苦心,对于石兄弟诸位,为兄真的是抱着联合之心而来,但是事若不成的话,为兄也绝不会强求。”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般一说,之前还有些纠结的心情,瞬间变的舒坦了许多,心中感觉李士实这般作为也不算有错的他,更是直接讪笑了起来,冲着李士实拱了拱手后,开口说道:
“孙兄勿怪,之前是兄弟的错,兄弟向你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兄弟我就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你所说的时机到来的消息就是。”
李士实盯着石报奇看了片刻,接着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的他,轻声说道: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时机随时都有可能到,甚至就是下一刻都有可能,所以为兄希望你们这些时日能打起精神,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般话语,眼睛猛然瞪大了少许,就在他一脸惊疑,不知道李士实方才所言是不是哄骗他的时候,李士实的话语声,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响彻起来。
“我的有些手下,已经开始行动了,等到他们的消息送来,我们就可以动手了,到时候让你杀个痛快!”
嘶!
听到这般话语的石报奇,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对面李士实的眼神,更是在惊诧过后,瞬间变得喜悦起来。
满面喜色的他,激动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方才呼吸急促的问询道:
“孙兄,当真?”
“当真!这是我能告诉你的极限了,你若是再追问下去的话,我也不会再告诉你其他的内容了!”
“够了够了!”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这般言语,慌乱的摇晃手臂,满面激动的他,在粗重的喘息了一会之后,转头朝着四周的那些手下扫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的他,一脸探寻的朝着李士实望去,试探着问询道:
“孙兄,这个……这个消息,我可以告诉我的那些手下吗?”
李士实眉头一皱,原本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顿时又开始变得严峻了许多。
这边的石报奇见到李士实这般神情变化,已经猜测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石报奇,赶紧讪笑着抢先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可是李士实的话语,并未因为石报奇的抢答就停了下来,在石报奇话音刚落之后,李士实那严肃的话语声,也随之响起:
“这个消息你知道就好,至于你的那些手下,由你出面安抚就是,若是靠着消息才能镇压得住他们的话,那你这统领当的,还有何意思?”
石报奇听到李士实的话语,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言语下去。
而李士实见到诸般话语都已说完之后,也没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念头,干脆直接拜别了石报奇,抬脚就朝着院门的方向行去。
石报奇见状,自是言语挽留。
可是在他处还有事情的李士实,直接婉拒掉了石报奇的挽留,走出院落坐上马车,就朝着城中行去、
院落门口。
石报奇目送李士实的马车离开之后,就转身返回到了院落之中。
原本游荡在远处的阿古泰等人,见到石报奇返回院落之后,顿时快步朝着他聚拢了过来,到了近前之后,众人更是七嘴八舌的问询起来。
“统领,那个明人说什么啊,有没有定好动手的日子啊?”
“统领,你们在那边都说什么来啊?我看那个明人怎么那么牛性啊!统领,要不我们自己干,别等他们了!”
“统领,我看你走的时候挺高兴的,是不是他们已经决定好什么时候动手了?”
“统领……”
一句句的问询声,在石报奇关上院落门之后,就开始在石报奇的耳边响彻起来。
听到兄弟们问询的石报奇,一脸纠结的同时,更是满面苦涩的朝着身边的一众兄弟们望去。
几息之后,在一众兄弟们期待的眼神下,石报奇缓缓说道:
“还得等一段时间,不过应该是快了!”
嗯?
听闻到石报奇这般言语,一众手下的神情顿时就是一愣。
所有人一脸不解看向石报奇的同时,更是满面的不可置信,要知道方才石报奇送那李士实离开时的表情,众人可是都看在眼里,况且两人你来我往,争争吵吵说了那么长的时间,又怎能一点细肉都没唠出来。
石报奇说完这句话语之后,原本想推开众人直接朝着屋里走去,可是看到众人这般神情之后,石报奇的眉头顿时沉默起来。
就这般沉默了几息之后,石报奇又转身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朝着院外的小巷望去,未看到有异常身影出现的他,重新关上房门的同时,招呼几人道:
“走,进屋说!”
说完这句话的石报奇,就率先朝着屋子行去,而原本聚拢在其四周的一众手下,左右对视了一眼之后,也纷纷快步跟上。
没消片刻。
众人就全部走进了屋中,看着坐在八仙桌旁的石报奇后,各自或坐或站,全部聚拢了在其旁边。
石报奇看到众人已经全部走进了屋中之后,对着面前的阿古泰说道:
“阿古泰,你去门口放哨,不用出门,不用关门,就倚着门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就行。”
阿古泰听到石报奇的命令,不疑有他,拱了拱手之后,快步朝着房门的方向行去。
而石报奇坐于屋中,就将之前与李士实见面所言的种种,全部如实讲述了一遍。
在整个经过全部讲述完毕之后,石报奇的目光从在场的一众兄弟身上扫过,接着开口问询道:
“你们说,能相信他吗?”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只要三天
天津卫中。
暗流涌动。
石报奇等十三人在屋中窃窃私语。
李士实坐着马车朝着自己落脚的地方走去。
而这突然出现在天津卫的教坊司众女,也越来越吸引天津卫众人的注意。
虽然有东厂之人在附近把守,不让生人靠近,但是那处客栈又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再说东厂纵使嚣张跋扈,也没达到无缘无故就封锁整条街面的程度。
尤其是在负责此处的东厂探子从朱厚照那里返回之后,针对这处客栈的戒严,也开始变得没了之前的那般严格,虽然还是不让人靠近,但也仅仅是指不让人进入客栈而已。
街道之上可以通行不说,就是东厂探子的戒严范围,也收缩到了客栈的四周,如此一来,到是便宜了那些过来偷学曲调之人,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在了这客栈的不远处,数百人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动静不说,其间一些人还拿着笔墨纸砚,看那模样似乎是在现场记录一般。
这般怪异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一些不明所以之人的观望,一些闲散无聊之辈,见到这么多人聚集在此还没有一点生息后,越发好奇的同时,更是不断的冲着四周的众人打探起来。
可是他的一声声问询根本没人搭理不说,所有人更是仰头朝着客栈的方向张望着,一脸甘之若饴的享受神情。
见到这一幕的闲散无聊之辈,在加上耳旁传来的动静,瞪大眼睛的同时,更是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在此这般举动的缘由,接着也凑起了热闹,站在一旁聆听了一会的他,竟然跟着哼唱了起来。
可是这五音不全的曲调,却仿若是招惹了众怒一般,还没待哼唱几声,身后就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直接被人蹬了出去。
突然的被踹,这人自是不会善罢甘休,恼羞成怒的他,转过身来就冲着众人大喝,可是话语才刚出口,对面被打扰的众人,顿时就齐齐冲着这人怒目相向起来。
见到这么多人同时瞪着自己,这人吓了一跳的同时,更是稍稍退后,就要继续叫嚣,可是话语还没待吼出几句,就被东厂探子上来一刀鞘敲晕在了当场,接着捆好后,就随意扔进了一旁的小巷当中。
而没了这人的打扰,一众蹭听之辈,又开始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寂静无声的开始细细聆听起来。
歌曲悠扬。
客栈之中的教坊司众女,尽心学唱着。
而在天津卫的一处书店之中,谷大用那肥肥胖胖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书店的门口。
因为之前谷大用印制就是在这家铺面的缘故,所以谷大用的身影一出现,店掌柜及快步谄媚的迎了上来,躬身行礼之后,开口说道:
“爷,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了,呦!爷,您这腿脚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摔着了吗?”
原本上前问好的这名店掌柜,在看到谷大用那一瘸一拐的动作时候,神情变得惊诧不说,更是上前就要伸手搀扶谷大用。
谷大用看到对方的动作,随手推开这店掌柜手臂的同时,直接将自己的内监腰牌拿了出来,放在店掌柜眼前晃了一下之后,开口问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店掌柜定睛看着面前晃动的令牌,再看清楚那上面的文字之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说,更是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接着声泪俱下的就来时求饶道:
“爷啊!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就是把您那,又偷偷的加印了一万册,小的马上就把该给您的银钱加倍补偿给您,只求您饶了小的性命,爷,要是早知道您的身份,您就是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这般事情啊!”
店掌柜跪地哭诉,可是站立在其身前的谷大用,却是紧皱眉头,一脸反感之色,伸腿轻轻踢了一下这店掌柜后,冷声说道:
“起来起来,咱家有事问你!”
店掌柜听到谷大用这般话语,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更是快速站立起来,接着躬身站立一旁,神情谄媚的问询道:
“爷,小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想打听什么?”
“你这可有印刷的地方?”
“有!”店掌柜听闻只是此事之后,快速的应了一下之后,直接伸手一指身后,继续说道:“就在后院,爷,这您可找对人了,天津卫里面,若论印刷的话,绝对没有能比的上小的的。”
谷大用听闻此言,并未动身,而是对着这个店掌柜问询道:
“这印刷生人若是学习的话,得用多长时间?”
店掌柜听闻此言,满面疑惑,不明谷大用开口问询此事是何缘由的他,稍稍沉思了片刻之后,方才答道:
“这东西应该不难吧,唯一难得也就是调制印墨,别太稀别太干,至于其他的话,只要认字应该都会,无非也就是快慢的区别罢了。”
谷大用眉头一皱,继续问询道:
“你们这印墨谁调?”
“爷,这个小的就会!”
谷大用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的同时,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直接对着这个店掌柜说道。
“行了,那就好办了!”
谷大用说完这句话,又对着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招了招手,接着小太监快步上前,抱着一个木盒的他,直接将这个沉甸甸的木盒转交到了店掌柜的手中。
店掌柜听到谷大用的话语,正满面疑惑之时,看到小太监递过来的木盒,下意识接过的同时,更是误判了这木盒的重量,胳膊猛的一沉的他,差一点就将这木盒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就在他心中好奇,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居然这般沉重的时候,谷大用的话语声,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响彻起来。
“这木箱里面的银钱,当做是我们的租金和材料费了,你把店面先关门吧,而后将你手下的那些伙计和打杂的都放假,你留在这里就可。”
店掌柜原本听到银钱二字之时,还有些欣喜高兴,可是当他听到后面的言语之后,神情在诧异过后,瞬间变得惶恐起来,现在先不管印制什么,关键是就凭对方这内宫的身份,再加上对方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
店掌柜就感觉自己好像招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事情一般,满面沮丧的他,又看了看手中这沉甸甸的木盒,一番纠结之后,开口问询道:
“爷,小的斗胆问询一句,您准备印制多少啊,若是少来少去的话,小的这里的墨和纸张应该还够,可若是多的话,那小的就得提前备货了。”
谷大用听到店掌柜的话语,直接从怀中掏出那本教材,在店掌柜面前晃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就这般厚度,数量在十万本,你那库存可否足够?”
“不够!”
听到十万本这个数量,店掌柜的瞳孔猛然一缩,快速回答的同时,更是赶紧补充道:
“不过这东西采购方便,天津卫城之中就可以买到,小的待会安排手下将这些东西购置回来就是。”
谷大用听闻此言,直接说道。
“不用,你需要多少人手,直接和咱家说就是,咱家这边给你安排人手!”
谷大用说完这句话语之后,就抬脚朝着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咱家去看看你印刷的地方,另外咱家问你,这十万册书籍,若是日夜不停印制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方能印完?”
紧紧跟在谷大用身后的店掌柜,听闻到谷大用的话语之后,一边上前领路的同时,一边快速思索了一番,接着开口回答道:
“日夜不停?这般一来的话,十天半月应该差不太多吧?”
店掌柜话音刚落,正在前行的谷大用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皱着眉头朝着店掌柜望去的同时,更是出言问询道:
“多长时间?”
“十天半……最少也得十天!”
店掌柜原本还想说十天半月,可是话语到了嘴边之后,还是被他改了过来。
谷大用听到要用这么长的时间,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冷声说道:
“三天!三天!我要三天时间就将这十万本书册全部印制出来,怎么做?”
“三天?怎么可能,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就算你有那么多人手的话,可是你也没那么多的活字版啊!”
“活字版?”
“对啊!既然是印数,最先要做的就是排版,可是我家就有一套字板,爷您的那书卷一页要是里面文字重复次数不太多的话,一次还可以多排几页版面出来,否则的话,那就真得一页一页的印下去了,这个不是小的办事不利,实在是以往客人要的都不那么急,小的也就根本没有准备那么多的活字!”
谷大用听到这里,眉头皱起的同时,干脆直奔主题,开口问询道:
“天津城中哪里还有活字?”
店掌柜听到谷大用这般话语,顿时明白过来,回忆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城东文才书苑、高中文楼、还有城西的文豪书苑,整个天津卫就我们四家有这东西!”
谷大用听到店掌柜的话语,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开口问询道:
“都记下了吗?安排人去,将那边的活字版全部借过来!”
“奴婢遵命!”
小太监得到命令,转身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而谷大用则是和这店掌柜一起,慢慢的朝着后院行去。
此刻的谷大用到是想要快走,但是屁股实在是疼的厉害,容不得他加快速度。
……
天津卫中。
朱厚照麾下所属,几乎都在忙碌。
而在城门之处,一名风尘仆仆的驿卒,快马加鞭通过了城门,接着就在天津卫城之中寻找起来。
片刻之后。
最先寻到府衙之地的他,进入府衙一番询问之后,接着被陈远安排人领至了朱厚照所在的府邸。
一番通传之后。
这名风尘仆仆的驿卒,在一名小太监的带路下,被引至了一处厅堂的门口,跟随着小太监走进厅堂的他,看到坐在上首的少年公子之后,大概猜到眼前之人是谁的他,顿时惶恐的行礼道: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看到这个驿卒风尘仆仆的模样,直接开口说道:
“起来吧,奏报呢?”
驿卒听到朱厚照的问询,方才反应过来,从身后信筒之中,打开掏出一封信件之后,躬身朝着朱厚照递去。
站立一旁的小太监见状,上前接过信件之后,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直接就呈递到了朱厚照的手中。
朱厚照打开信件,就开始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阅起来:
此封信件和之前那封奏章不同,在这封信件之中,将高丽如今的情况,都尽力表述了出来。
北方三道的清理整治。
南方诸道的进展情况。
整个高丽朝堂和王室的清剿情况。
甚至是燕山君,在这封信件之中,也给了明确的答复,如今已经被朝廷前去报复的兵马袭杀。
除了这些之外,关于高丽现如今投诚的都护府使数量,和他们在一应清剿征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魏国公也十分公允的说了几句。
在就是整个高丽百姓对他们的态度,魏国公也大概提及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此次战事并未牵扯太多百姓进来的缘故,所以在民间的风评到是还凑合。
看到这里的朱厚照,忍不住会心一笑,凑合,现在是凑合,等到自己的诸般手段全部用上之后,估计就没有凑合一事了。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让他们痛苦这么一回,将诸般和大明不复的习惯语言全部改变完成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就会轻松许多了。
很快将这封信件看完的朱厚照,看着如今高丽已经平定,甚至北方三道在姜三千户等人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治理之后,感觉已经开始具备进驻高丽条件的他,当即就开口下旨道:
“传本宫旨意,命一众东宫讲师,今日做好动身准备,明早卯时动身。
另外将此条命令也送至教坊司众女,让其做好动身准备。”
下完这道旨意的朱厚照,稍稍皱眉之后,继续吩咐道:
“传旨谷大用,命其速速加快进度,尽早赶印一批随后追上,切莫耽搁了事情。”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来人姓宁
偌大的天津卫。
伴随着朱厚照的旨意下发。
无数的奴仆开始在各处奔走起来。
而与此同时,各处在得到朱厚照的旨意之后。
也赶紧收拾一应东西,做好出行的诸般准备。
在这几方人中,唯有谷大用是最为慌乱的一波。
要知按着谷大用之前的打算,他是准备靠着这次差事,来重新挽回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形象,所以他才直接将印制的时间压缩到了三天,为的就是能早日印制完全,好去太子殿下身前表功。
可是谁曾想到,原本他以为绰绰有余的时间,在朱厚照的这道旨意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之前还云淡风轻的谷大用,瞬间开始变得焦急恐慌起来。
虽然太子殿下所下的旨意之中,已然告知谷大用尽早赶印一批随后追上,可是偏偏在其后面又加了一句切莫耽搁了事情。
这般一来的话,之前的那句尽早赶印,谷大用根本就不敢当真,现在他的所思所想,都是如何别耽搁了事情。
寻找活字字版的手下已经离去,原本店掌柜还想出去购买纸张印墨等物,可是如今事情转急,谷大用哪里还能再放任他离去浪费时间,让他将地址说清楚之后,直接就派自己的手下前去。
而这店掌柜的,则是被他留在店中,开始指挥他找来的一众手下,做着印制之前的诸般准备来。
谷大用这边忙碌不已。
天津卫园区的东宫讲师们,在收到旨意之后,也赶紧收拾行囊,至于接下来要和这些人同去的刘瑾,自是也不能例外。
不过和那些东宫讲师不同,刘瑾的一应物品,自是有手下侍奉的小太监帮着收拾,而他自己,则是邀上张仑,叫上张璁,在交代后厨做了一些下酒菜之后,三人就在房间之中开始小酌起来。
要知当初,他们三人也算是结伴而来的天津卫,和旁人相比,三人的关系要深厚许多,别看张璁现在无官无职,但是张仑和刘瑾两人,却从未因此看低张璁,要知能被太子殿下看中之人,他若真心想要提拔的话,纵使会试不中又能如何。
此刻的三人,坐于桌旁,杯盏交错,但是却只是小酌,都怕耽搁了太子殿下大事,三人仅仅只是轻呡浊酒,用以践行罢了。
朱厚照府邸这般进进出出的景象。
自是也不能逃过那些盯梢之人的眼睛,这些人在发现这般情形之后,一边安排好接替之人后,一边就快速朝着李士实的所在奔去。
一处普通的院落之中。
前来送信的手下,七拐八拐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方才走到了这处院门之前,接着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过后,院门在里面被人打了开来。
见到是相熟的面孔且身后没有他人之后,这门口执勤之人更是快速打开房门,将这人放进院落的同时,更是快速关闭了院门,接着做完这一切的门房,交代这个前来送信的手下老实站在这里之后。
就快步绕行到了一边,接着顺着放置在墙边的梯子爬上了墙头,悄咪咪的朝着墙外探头望去。
当确认到这人身后确实是没有跟踪之人后,这门房执勤之人心中大定的同时,慢慢走回门房的他,对着这赶来送信之人问询道:
“什么事?”
前来禀告之人,听到这人的问询之后,不敢有丝毫隐瞒,快速说道:
“小的在那处府邸门前盯梢的时候,发现有一风尘仆仆貌似驿卒之人进入了府邸,接着片刻之后,就有四五个小太监从那处院落之中跑了出来,分别朝着各处奔去。
小的派人悄悄跟随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这几人有去书社的,还有去天津卫的,还有人去了一处被东厂戒严的客栈,小的担心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在确认这般情况之后,赶紧回来禀告。”
门口执勤这人听到他的这般话语之后,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接着更是不疑有他,直接起身朝着院落之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快跟上,我带你去见大人!”
“小的谢过大人!”
前来报信之人,对着这人高呼谢意的同时,更是不忘拱手做了一揖,以示礼数。
可是那门房执勤之人,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人的动作,快步向前行去的同时,更是开口催促道:
“快点跟上!”
片刻之后。
院落之中的书房所在。
门房执勤之人,到了书房门前之后,直接抬手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进!”
这人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动静,回身冲着那送信之人招了招手之后,两人就一同走进了书房之中。
书房之内。
李士实眉头紧皱,一脸凝重之色。
那人的奏报已经结束,李士实听到他所禀告的消息之后,一时之间也开始变得困惑起来,根本想不明白太子殿下的府邸之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那前去送信的驿卒,到底是送去了什么消息,方才能让太子殿下作出这般反应。
书社?
客栈?
大棚园区?
要知这大棚园区李士实还可以理解,但是这客栈和书社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那客栈,竟然还有东厂之人在那附近戒严,里面藏的什么?
想不清楚其间缘由的李士实,心情开始变得越发担忧起来,他担心这是太子殿下要返回京师的先兆,一想到这般可能的他,眉头顿时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此时太子殿下要回到京师的话,再想找寻机会动手,将远没有现在这般简单。
虽然在京师之中,太子殿下也时而会走出皇城,但是他每次所去的地方,根本无法提前预知不说,京师之内的行刺,也远远要比在天津卫困难百倍。
所以李士实在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脑顿时开始快速的思索起来,究竟要如何施为,才能避免太子殿下返回京师的举动。
天下虽大,可是能管住太子殿下,不让其回京师的只有一人,想要让他开口,自是没有一丝可能。
就当李士实满面愁容,苦思冥想之时,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的他,顿时眼前一亮。
既然自己已经知晓了太子殿下在高丽所做的种种,那何不在此事上面做做文章,好让太子殿下继续留在天津卫呢。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稍稍沉思了几息之后,抬头看向对面正静静站立的两人,开口吩咐道:
“李二,你继续回那处府邸面前盯梢,顺便差人调查那客栈和那书社之中的秘密,记住,一旦再有此般情况发生的话,即刻汇报!”
“卑职遵命!”
“行了,你先回去吧!”
李二听到李士实的命令,躬身抱拳行了一礼之后,接着转身走出了书房,朝着院门的方向行去。
原本领着李二过来的门房执勤之人,此刻听到李士实让这李二离开,随即也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就要跟在李二身后,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王立东,你暂且等会!”
在门房执勤之人将欲离去的时候,李士实忽然开口叫住了对方,见到对方停下脚步之后,李士实继续吩咐道:
“王立东,你去趟京师,去会同馆找一个叫做孙凯的通译,而后将我们所知道的高丽诸般消息,全部告知于他,让他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送至高丽使团耳中,告诉他此事十万火急,必须尽快。
另外在他做完此事之后,也就别在会同馆内潜伏了,直接出来和京师的诸邦兄弟先暂且在一起就是,等到事成之时,吾等一起撤离就是!”
王立东听到李士实的吩咐之后,面上不疑有他,躬身应下之后,就快步朝着书房外面行去。
李士实见到两人离开,满面愁色的他,更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希望是我猜错了,也希望一切都来的及!”
……
京师。
会同馆中。
一处班房之中。
孙凯正坐于桌案之前,一字一句的翻译着手中的文献。
他在会同馆中担任通译多年,平日里除了负责大明和倭国的语言翻译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班房之中翻译诸多文献,而今年在倭国使团离开大明之后,孙凯更是变得越发清闲起来。
每日的他,就是按时点卯,泡上一壶清茶,猫在屋中翻译着一些文献,因为这差事本就是散官的缘故,所以平日里根本没人来管束与他,如此一来,孙凯更是落得清闲。
但这悠闲的日子,伴随着李士实的出现而开始告一段落,原本每日怡然自得的孙凯,也开始变得胆颤心惊起来。
孙凯明白,这个时候对方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联系自己,如今既然派人和自己接头,那想必接下来肯定就会有事情将要安排给他。
这些时日以来,孙凯一直都在默默等待着,虽然他猜不到对方会给自己这么一个会同馆的通译安排什么差事,但是那些大人物的心思,他又怎么琢磨的透呢。
就像当年,原本已经走投无路的他,谁想到会突然出现了那么一个贵人,不仅帮自己将诸般麻烦解决,更是一路扶持,将自己送到了会同馆通译的这个位置。
今日的孙凯,又如往日一般,借着翻译文献的借口,其实是躲在班房之中暗暗发呆,就当他感叹这半天的时间,又将被这般混过去的时候,班房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奴仆的身影,这人轻轻敲了敲房门,待到孙凯的目光朝着他望过来,方才快步走进了班房,到了孙凯身前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奏报道:
“禀告孙通译,会同馆外面有个人说是你的故交,有要事找你!”
“故交?叫什么名字?”
奴仆听到孙凯的问询,躬身站立的他,赶紧回答道:
“禀告孙通译,那人没说名字,只是说了他姓宁,他说你听到这个姓氏之后,自会想起他的名字。”
孙凯听到这个‘宁’字,神情顿时就是一变,要知这个‘宁’字,可是上次与他见面之人,和他约定的见面暗号。
所以此刻孙凯意识到是对方要和自己见面后,吓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的同时,怕被眼前奴仆发现的他,更是强装淡定的说道:
“本官知道是谁了!行了,你退下吧,本官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出去!”
奴仆听到孙凯的话语,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就起身朝着班房外面退去。
而孙凯装模作样收拾了一番桌案上的东西后,见到奴仆已经离去的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更是眉头紧皱心中纠结不已。
去,对方十有八九是有任务要委派自己,自己接了任务之后,多数这会同馆,自己也就别想再待下去了。
可若是不去的话,对方恼羞成怒,将当年的那些东西披露出来的话,自己还是照样玩完。
左右权衡了一番之后,孙凯在一声长叹之后,满面沮丧的朝着班房外面行去,现在的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万一对方此次前来,就是如上回一般,只是和自己喝喝茶水,聊上一番就算了事呢。
孙凯一路愁眉苦脸,直到快要接近会同馆大门的时候,看到附近人影变多的他,才开始换成了一副喜悦的身形,接着更是加快速度,一路小跑跑出了会同馆的大门。
此刻的孙凯,一边朝前小跑,一边更是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他看到外面仅有一人一马之后,更是直接朝其走去,到了这人的面前,更是出言试探道:
“宁兄?”
“孙兄?”
两人听到各自的问询,原本还有些警惕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不说,更是变得分外热情起来。
受李士实之命赶来京师的王立东,更是上前一把抱住孙凯,一边仿若老友见面一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更是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孙凯,是李大人叫我来找你的!”
此刻被这来人一把抱住,正满面尴尬的孙凯,想要挣脱对方,可是又怕引起会同馆门口众人的注意,就当他身体僵硬,不知该作何动作之时。
耳旁突然传来了对方的话语声,听到对方所言的孙凯,神情顿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的同时,更是在心里暗暗说道: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回王城?
“跟我走吧,先离开这里!”
王立东抱着孙凯,在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之后。
就松开了抱着孙凯的动作,接着一脸喜悦的看向孙凯,道:
“走!我们边走边聊!”
说完这句话的王立东,一边牵着马,一边朝着远处行去。
孙凯虽然心中万分拒绝,但稍稍犹豫了几息的他,还是快步跟在了王立东的身后,一起朝着前方行去。
王立东脸上的笑意,随着他远离了会同馆的视线范围之后,就开始渐渐消散皆无,接着寻到一处僻静之所的他,直接就将李士实所交代的任务和内容,一一转告给了孙凯。
站立对面的孙凯,听着王立东的讲述,原本忐忑的心情渐渐消散不说,震惊的神情更是瞬间遍布眉宇之间。
他没想到对方给自己安排的,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更加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在高丽居然也搅起这么大的波澜。
攻占高丽三道之地,而且还要朝着高丽的王都汉城攻去,太子殿下这是要把高丽整个攻伐下来吗?
可是这高丽不仅是大明的藩属国,不是还位列于大明不征之国之列吗?
就当孙凯一脸震惊的接收这个消息的同时,对面将整个事情全部转告完毕的王立东,看着面前没有反应的孙凯,面露不悦之色的同时,更是冷声问询道:
“孙凯,我方才所言你可记住了?等待事情办完之后,你去外城宝鸡巷里找一个卖糖人的老李头,直接抱上你的名讳,届时他自会安排你的藏身之处,等到吾等大事完成之后,你就可与吾等一起返回江西,和你那妻儿老母彻底团聚了!”
孙凯听到王立东的话语,瞬间瞪大了眼睛的同时,更是满面惊诧,脱口朝着王立东大声问询道:
“我的任务就这么简单?”
王立东听到孙凯这般大声讲话,眉头一皱不说,更是快速朝着左右看了看,见到四周并没有其他人路过之后,王立东才一脸不悦的看向孙凯,压低声音训斥道:
“嚷什么嚷!嚷什么嚷!生怕不引起别人注意吗?还是感觉自己活得够久了!”
孙凯听到王立东的厉喝,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满面歉意的同时,更是对着王立东躬身拱手行了一礼,开口保证道:
“对不起,方才是我失态了,还请兄台勿怪!”
王立东见到孙凯这般模样,深吸一口气后,盯着孙凯再次确认道:
“我刚才所言的种种,你可全部记住了,若是哪块没有记清楚的话,趁着我在,我还可以给你再重复一遍的。”
孙凯听到王立东这般话语,闭目稍稍沉思了一番之后,睁开眼睛的他,摇了摇头后开口说道:
“不用了,就这么几件事情,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办的妥妥的。”
“那就好!李大人说此事着急,让你越快办完越好,所以我建议事不宜迟,你赶紧返回会同馆中,将此事告知那些高丽使团之后,再借着和我吃饭的名义,直接走出会同馆就是。”
孙凯听闻此言,稍稍思量了一番之后,直接点了点头,接着冲着王立东拱了拱手之后,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兄弟就告辞了!”
王立东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而对面的孙凯则是在话语说完之后,直接就转身朝着会同馆的方向折返回去。
……
会同馆门口。
因为孙凯在此担任通译多年的缘故。
所以这会同馆的守卫和奴仆,对于孙凯都还不算陌生。
方才孙凯在会同馆门口和那人拥抱的情景,更是落在许多人的眼里。
所以此刻这些人在看到孙凯归来之后,一脸疑惑不说,其间有些相熟胆大之辈,更是主动上前问询道:
“孙通译,方才那人是谁啊?看你们好像许久未见的模样啊!”
正在朝着会同馆里面走去的孙凯,听到这人的问询之后,脚下的步伐就是一滞,接着露出一个尴尬笑容的他,对着那人解释道:
“小时候的发小,一直关系很好,只是多年未见,此次他来京师,听说我在这里,特意寻了过来。”
一众守卫听到孙凯的答复,顿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态,方才那个说话之人,见状还想要上前继续攀谈几句。
可是带着任务归来的孙凯,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在这里胡扯,在回答完那句话语之后,就直接抬脚,继续朝着会同馆内走去。
一众守卫看到那人张嘴伸手话语将要出口的模样,在后面忍不住又出言调侃起来。
而另一边的孙凯,则是在绕过墙角之后,直接就朝着高丽使团的院落行去。
因为之前高丽倭国所在院落较为将近的缘故,所以这高丽使团的院落,对于孙凯而言,并不是太过难找,没消片刻,孙凯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高丽使团的院门外面。
孙凯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上前尝试着推了一下院门,没有推动的他,就拿起门上的门环,开始敲打起来。
咚!咚!咚!
孙凯快速的敲打了几下之后,呼吸有些急促的他,目光更是朝着小巷的左右望去,看到没有人影活动的他,心中稍稍一松之后,目光又转回到了面前的院门上。
见到院落之中没有丝毫动静的他,忍不住又拿起门环,加大力道又敲了几下。
咚!咚!咚!
在孙凯这次敲完之后,院落之中也开始有应答的声音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
孙凯听到这般动静,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后,又做贼心虚的朝着小巷左右看了看。
就在他刚刚收回目光的同时,面前一直紧闭的高丽使团院门,也终于在孙凯的面前打开了。
开门之人见到门外站立的孙凯,对其有点印象的这人,对着孙凯拱手行了一礼之后,一脸微笑的问询道:
“不知大人您要找谁?”
孙凯听到这人的问询,大脑更是快速运转起来,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你们的主使大人闵效曾可在?本官有些事情要说与他听,几句话的事情,耽搁不了他多少时间的。”
开门之人听到孙凯的这番话语,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将孙凯引进院中厅堂的同时,更是对着孙凯轻声说道:
“大人您且稍等,我去通知我家大人一声。”
孙凯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片刻之后。
就当孙凯坐立在厅堂之中,内心焦急不已的时候。
那名前去通传的开门之人折返了回来,而在其旁边的,正是此次高丽来大明的主使闵效曾。
孙凯在会同馆当差,所以对于这几个使团的主副使大人,自是认得模样,此刻见到闵效曾出现在厅堂门口的他,快速站起身形之后,拱手对着闵效曾行了一礼,接着方才开口说道:
“闵大人,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关高丽国内的事情要告知与你,不知你可否想听?”
闵效曾听到孙凯所言,瞳孔猛然一缩,脑海之中更是瞬间想起,柳判书等人联手将燕山君推下王位的事情,心中以为这孙凯接下来是要说这件事情的他,露出一抹尴尬笑容的同时,更是对着孙凯探话道:
“既然事关本官故土,本官自是想听,只是不知道这位上国大人所言,到底是何事?”
孙凯见到闵效曾没有拒绝的意思,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目光朝着一旁的开门之人看了一眼。
闵效曾见到这一幕之后,瞬间明白过来,对着那人冷声说道:
“你先出去!”
“卑职遵命!”
开门之人听到闵效曾的命令,转身快步退出了厅堂。
而孙凯见到这人已经离开后,并未直接开口,而是走到厅堂的门边,探头朝着外面张望起来。
闵效曾看到孙凯这般动作,心中对于之前自己所猜测的事情,开始变得越发确信起来,要不然闵效曾实在想不出,高丽境内还有什么事情,值得眼前这人这般谨慎对待。
想到这里的闵效曾,看着还在朝着外面张望的孙凯,直接开口问询道:
“这位大人,外面没有旁人了,您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说实话本官也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能给大人如此谨慎。”
孙凯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声,身形一滞之后,直接转过身形,看着对面的闵效曾开口说道:
“高丽如今正在发生战事,你知道不知道?”
“战事?”
闵效曾瞳孔猛然一缩,心中高呼果然如此的同时,更是顺着孙凯的话语试探着问道:
“大人开玩笑吧,高丽若是发生战事的话,吾等身为高丽使臣,总该收到一些消息才是,可是这段时间,吾等根本就并未收到高丽送来的丝毫信件!所以大人,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
孙凯冷笑了一声,看向对面闵效曾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嘲讽。
就在闵效曾想要开口继续试探孙凯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的时候,站立在其对面的孙凯,开口继续说道:
“你们北方三道已经被人占领了,送信的道路都被隔绝了,你们还能收到什么信!”
闵效曾听到孙凯的这句话语,神情顿时就是一愣,眉头渐渐皱起的同时,更是已然有些意识到,眼前这大人所言的事情,貌似和自己所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闵效曾,神情变得紧张之余,更是主动开口问询道:
“敢问大人,您方才所言的这北方三道之地已经被人占领,这句话语是从何而来啊?”
孙凯冷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不仅高丽北方三道之地已经被人占领,而且此刻正有大军朝着汉城进发,准备向南平推!而挑起这一切战事的,就是我大明的太子殿下,如今他的西苑千户所,就在北部三道之中平复领地,你若不信的话,直接差人回趟高丽,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过我估计你这一来一返的话,汉城没准都被攻下了也说不准,所以你若是听我劝的话,干脆就直接上奏朝廷,说近日收到高丽国内送来的信件,有大明军伍在高丽国内搅弄是非,请大明皇帝差人查证一下,如此一来的话,事情十有**就会分晓。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人之言,如何选择还是你的事情,本来这件事情,我身为大明朝臣,是不应该告知与你的,但是本官实在是不忍大明祖训遭到破坏,也不忍让这一众藩属国尽皆因为此事离心离德。
所以,到底作何选择,相信与否全看闵大人您作何决断了。
而本官已将事情如实转告,该做的事情本官也亦全做,如今已然问心无愧,闵大人,告辞!”
说完这句话的孙凯,转身就朝着厅堂外面走去。
站立在厅堂之中的闵效曾,一脸呆滞的站立当场,整个心神已经全被孙凯方才所言震呆在了当场。
几息之后。
猛然回过神的闵效曾,看到眼前空无一人的厅堂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刚才告知自己这一切的那名大明官员已然离去。
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明白的他,更是不管其他,快步朝着院外追了出去,可是直到他跑出院门,也未再看到对方的身影的出现。
茫然返回到厅堂之中的闵效曾,眉头紧皱的同时,更是在脑海之中快速思索着方才孙凯所言的种种。
北方三道之地已失?
大明太子殿下麾下西苑千户所在高丽征战?
如今已经开始攻打汉城,准备向着南方平推?
初听这些事情的闵效曾,一脸不可置信的同时,心中更是感觉对方应该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可是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既然没人敢的话,难不成那人所言都是真的?
想到这种可能的闵效曾,心中惊惧之余,神情也微微有些慌乱起来,额头之上更是开始有汗珠显现。
要不派人回高丽?
可是就如那人所言,如今北方三道之地已经被对方占领,兵力正在朝着汉城进发。
自己这一来一回的话,没准王城都被人攻下了,再上奏还有什么意义。
第一千零八十章马上安排进宫!
想到这里的闵效曾。
神情开始变得越发纠结起来。
相信对方?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要向大明朝廷上奏。
若是对方所言全部都是子虚乌有之事,那自己这所作所为,就有惹怒明君的可能?
可是一旦对方所言为实的话,那自己现在上奏,没准还有一丝丝挽回的可能,毕竟如今大明境内,没有丝毫风声传来不说,诸处的兵马也没有调动的迹象,万一对方所言的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玩闹之举呢。
想到这里的闵效曾,神情纠结同时,眉头也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片刻之后,久久拿不定主意的他,对着门外高声呼喝道:
“来人!”
伴随着闵效曾的呼喝,一个手下快步跑进了厅堂,站于闵效曾身前的他,更是躬身拱手答道:
“卑职在!”
“马上派人出去打探一番,太子殿下所属的西苑千户所现在身在何方?若是他们近期都未见踪影的话,那就查一下他们最后一次露面是什么时候。”
“卑职遵命!”
这人听到闵效曾的命令之后,抱拳领命的同时,就要转身离去。
可是他的动作还未待成行,站立于其身旁的闵效曾就皱眉喊道:
“等一下!”
喊完这句话的闵效曾眉头紧皱,似是想起什么事情的他,眉宇之间更是一脸凝重之色,稍稍沉吟几息之后,对着这名手下问询道:
“闵昌范还是没有消息送回来吗?”
这名手下听到闵效曾这番话语,眉宇之间微微有些怯意的他,抬头朝着闵效曾偷瞄了一眼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启禀主使大人,闵大人自从那日离开京师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吾等按着之前约定好的方式和他联络,也不见回应。”
闵昌范听到此言,神情微微有些悲呛,深吸一口气后,双目渐渐恢复冷峻的他,对着一旁的手下开口说道:
“下去吧,此事重要,速速调查,若是人手不够的话,就从使团之中调人就是,务必确保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调查清楚!”
“卑职遵命!”
这名手下听到闵昌范的命令,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转身快速的朝着厅堂外面跑去。
厅堂之中,闵效曾一脸严峻,伴随着思索的继续,眉头也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闵昌范消失已经很长时间,起初闵效曾还以为对方是在完成截杀张绿水的任务之后,因有急事而快速折返回了高丽。
但是眼下在出现了这么一档事情之后,容不得闵效曾不胡思乱想一番,要知道无论是他和闵昌范的叔侄关系,还是同朝为官的缘由,对方在离开大明之时,纵使再有急事,离开之时也该告知一声才是。
可是这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再加上闵效曾刚刚所听闻到的种种,闵效曾的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悲凄的情绪,更是在心头开始蔓延。
难不成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这种可能的闵效曾,突然变得瘫软无力起来,要知闵效曾一直以来,都未曾因为自己是一个藩属国的子民而自卑过,而却恰恰相反,高丽那几乎可以和大明相媲美的历史,更是让闵效曾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豪。
可是这般自豪的心情,在武力孱弱这个现实面前,顿时开始变得土崩瓦解起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高丽兵丁和都护府使的情况究竟如何,身为高丽人的闵效曾,到是也知道一个大概。
对于那个能追着鞑靼骑兵奔跑数百里地的西苑千户所,闵效曾认为就凭高丽的那些兵马,没有丝毫抵挡的可能。
所以眼下只要能确定这西苑千户所不在大明,或者说这阵子西苑千户所未曾露出行踪,那闵效曾就十有八九可以确定,那人所言的一切,应该就是真的!
闵效曾是这般思虑的,而他在将手下派发出去之后,就一个人坐在厅堂之中,焦急的等待起来。
时间流逝,午饭的时间已过,奴仆送来饭菜,可是此刻的闵效曾却没有丝毫胃口,任凭那些饭菜变凉,闵效曾也未曾上前动上一口。
此刻的他,眉头紧皱,目光更是不时朝着外面的院门望去,心中焦躁万分的他,不停的在屋中来回踱步来舒缓自己心中焦急的心情。
时间渐渐过去。
就这般又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后,
一直紧闭的院门终于被人推了开来,接着他上午派出去的那个手下,见到闵效曾正站在厅堂的门口后,气喘吁吁的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在关上院门之后,又快步朝着厅堂的方向跑来。
站立在厅堂门口的闵效曾,在看到院门处跑过来的这道身影之后,面上一喜的同时,更是快走几步,上前朝着对方迎去,到了对方近前之后,不待对方开口,就直接问询道:
“查到了什么,快说!他们是不是去了天津卫?”
气喘吁吁快步跑来的手下,听到闵效曾的问询,在大口喘息了几下之后,看着对面面色焦急的闵效曾,赶紧汇报道:
“禀告大人,西苑千户所在月余之前,就已经没了影踪,上次太子殿下出行去天津卫,都是从京营和宫中调拨的护卫,以往长期保护在其身边的西苑千户所,在这次太子殿下的出行中,更是一个身影也未显露。
而且据一些小道消息所言,现在的天津卫,太子殿下还是在用那些京营和宫中的大汉将军充当护卫,至于西苑千户所,也是未曾显露影踪。”
闵效曾听到这个手下所言,脸色变得煞白不说,瞳孔更是猛然一缩,对于之前那人的所言所语,开始变得越发相信起来。
想到这里的闵效曾,神情变得惊惧之余,更是想将这一切再问个明白,厉声对着这名手下问询道:
“上午来找本官的那人,你们之前可曾见过,可知他是在会同馆何处当差?”
这名手下听到闵效曾的问询,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之前卑职曾见那人跟在倭国使团身边,难不成是后来调去的通译?”
闵效曾听到这人的答案,不管对错,当即说道。
“去,打听那人的下落,将他找来,就说本官有要事求见与他。”
手下见到闵效曾说的急迫,更是丝毫不敢耽搁,在答应下来之后,立刻又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因为是在会同馆内办差的缘故,所以没用多少时间,这人就跑回到了闵效曾的身前。
闵效曾看着他一人独自回来之后,眉头紧皱的同时,更是面露不解之色,开口问询道:
“人呢?难不成是不来见本官吗?还是谁对方不是?”
手下听到闵效曾的问询,偷偷抬头望了一眼闵效曾后,方才一脸小心的答道:
“奴婢寻到那人的班房之后,并未看到那人的身影,一番打探之后,卑职方才得知,那人上午来了故交好友,今日请假陪那老友去了。”
闵效曾听到手下所言,眉头皱的越发紧锁起来,心中更是喃喃自语道:
‘这么巧,上午方才告诉完我这件事情,下午就请假不来?’
静静站立原地的闵效曾,脸色急剧变化,一旁的手下见到闵效曾这般模样,哪里敢出言打扰,乖乖站于一侧,静默不语起来。
片刻之后。
沉思许久的闵效曾终于慢慢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的他,神情开始变得坚定不说,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决然的架势。
一旁的手下见到闵效曾这般神情,心中还在琢磨面前大人这般变化是为何故的时候,耳旁就传来了闵效曾的话语声。
“备轿,请旨进宫!本官要面圣!越快越好!”
这名手下听闻此言,眼睛猛然瞪大了少许,眉宇之间更是微微有些疑惑的模样。
先是查西苑千户所。
接着又是闵昌范。
随后是那个负责倭国使团的通译孙凯。
还未发现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的他,忽的又听到了主使大人说要进宫面圣的话语。
可是觐见大明皇上,又岂能如参见高丽国王那般容易,不仅会同馆要走程序,就是司礼监和礼部,也都要齐齐插手此事。
所以这名手下听到闵效曾的话语之后,并未直接答应,而是一脸小心谨慎的对着闵效曾出言提醒道:
“大人,这面圣不仅需要会同馆出面,还需礼部和司礼监也要参与其中,一番周折下来,卑职怕这时间,可能快也快不哪去。”
站立于其旁边的闵效曾,听闻到这手下的话语之后,眼珠瞪的老大不说,神情更是瞬间变得愤怒起来,厉声冲着这名手下怒吼道:
“那你还在这里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办!”
这名手下被闵效曾的厉吼吓了一跳,身体猛的一紧的同时,更是赶紧躬身接令,接着直接快步朝着厅堂外面跑了出去。
闵效曾厉目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大口喘息不说,心中也开始变得越发焦急起来。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想或许还没有什么。
但是人的思路一旦纠结其中之后,就会越陷越深。
闵效曾现在的情形,就和这般情形有些相像。
此时的闵效曾,在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之后,开始越发的相信孙凯所言起来。
既然认定现如今的高丽,已经就如对方所言一般情形之后,闵效曾就趁着这面圣之前的时间,开始快速的分析思索起来。
首先出现在高丽的西苑千户所,这应该只是太子殿下的私自为之,十有八九是和大明朝廷无关的,否则对方纵使严防死守,但是总归也要有些消息会被泄露出来。
可是这段时间的京师,风平浪静歌舞升平,无论市井还是高堂之上,根本就没有高丽的消息传来,要知高丽再小,他也是大明的藩属国,也是当年明太祖所制的《皇明祖训》中的不征之国,所以若一旦有对高丽动兵的消息传来的话,朝堂之上不可能这般静默,应该早就如同地震一般了才是。
排除大明朝廷的可能,那就只剩下这一切都是大明太子殿下的胡乱为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搅起高丽兵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借道?
可是这在谢阁老之时,不仅已经答应了吗?
还是说对方是因为之前推翻燕山君统治一事恼怒,所以派兵支持,可是这犯得上吗?大明身为宗主国,一道圣旨过去不就得了吗?何须这般麻烦。
就当闵效曾越想越糊涂的时候,前去联络觐见大明皇帝事宜的那名手下,又从院外快步跑了回来,对着闵效曾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禀告道:
“禀告主使大人,今日正巧诸位大人都在,办事还算顺畅,礼部大人那边交代,说您换好朝服之后,前去礼部寻他就是,由他带领着您进入皇宫!”
闵效曾听闻此言,神情微微有了一些喜色,抛开大脑之中诸般思绪的他,更是快步朝着后堂自己的房舍走去,边走边对着这名手下说到:
“快帮本官来换朝服,莫要耽搁了时间!”
这名手下听闻此言,微微露出了一丝不愿的神情,但这般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见到前方闵效曾已经大步离去的他,哪里还敢过多停留,立刻抬脚快步追了上去。
而在这名手下帮着闵效曾更换朝服的时候。
上午从会同馆中离开的孙凯,在走出城门去城外兜了一圈之后,又乔装打扮返回到了外城之中,一番兜兜转转,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孙凯才开始朝着宝鸡巷走去。
起初的孙凯,还有些担心,届时该怎么寻找卖糖人的老李头,可是哪想到他刚刚到了宝鸡巷的巷口,就看见一个做糖人的小推车,此刻正被随意的摆放在巷子边上,而在那小推车上,还有一个写着‘李糖人’的旗子,正在随风飘扬。
见到这般情况的孙凯,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开始四下寻找起这李糖人的影踪来。
而随着孙凯的观望,宝鸡巷中几个正在玩着长牌的老头,也开始出现在了孙凯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