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六章等我一会
李婶一脸惊惧，脸色不断变化。
她这般呆呆站立门口的举动，顿时吸引了美品荟中一应侍女的注意。
其中一个没有顾客的女子，更是笑脸嫣然主动上前，丝毫没有因为李婶的装扮和模样就心生鄙视。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之前朱厚照在这里立下的规矩。
更为主要的是，随着天气的转寒，那些贵妇也不再那么热衷出门购物了，若是缺了什么化妆品，基本都是打发手下奴仆过来，帮着置办带回去就得了。
所以这名女子在见到李婶站立门口之后，丝毫没有懈怠的模样，走上前后，对着李婶轻轻一个万福，开口问询道：
“这位客官，您想要购买什么？”
李婶见到一个俊俏女子对着自己行礼，神情顿时吓的一惧不说，更是仓皇还礼，赶紧开口说道：
“我不买什么，我找人，我找人。”
站立李婶对面的这名女子，听到李婶的话语之后，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继续问询道：
“那您找谁呢，我帮着您找一下！”
李婶在听到面前这个女子的问询后，更是惊慌失措的回答道：
“我找小玉，我找小玉！”
这个女子在听闻到李婶的话语之后，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眉宇之间更是一脸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这名女子方才回想起来，这李婶所言的小玉是何人，接着转身在铺面之中寻找了一番，确定小玉的位置后，对着李婶说道：
“您稍等一会，刘雨婷那边有个顾客，我去将她替下来。”
说完这句话后，这个女子往旁边伸手一指，道。
“那边有休息的椅子，您先去那边等候就是。”
李婶慌不迭的点头答应，感叹这里面人态度之好的同时，却没敢走到这位女子所指的那些椅子上去，似乎生怕自己的衣服，弄脏那里的椅面一般。
“刘雨婷？”
李婶忽的想起方才那名女子提起的名字，这是小玉的真名吗？
心中不解的李婶，有心思想要再跟对方确认一遍，可是此刻的那个女子，早就已经朝着远处走去了，见到这般情形的李婶，干脆站在那里安心等待起来。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美品荟中的众女，自从彻底和教坊司脱离了关系之后。
早就将之前的名字弃之不用，而小玉，也只是刘雨婷曾经的名字而已。
正是因为有了换名字这件事情，所以方才这名女子在听到李婶说出小玉这二字的时候，才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之后，方才想起当初的小玉，现在是叫什么名字。
李婶翘首以待。
而对面的那个女子，也并非搪塞李婶，没消片刻，一个细挑俊秀的女子，就朝着李婶这边走来。
和之前那个女子笑脸嫣然不同，此刻上前嗯刘雨婷，则是眉宇之间布满了疑惑。
无他，面前的这个老妪，她之前连见都未见过，就更别说相识二字了。
不过纵使这般，刘雨婷还是快步走到了李婶的面前，轻声问询道：
“您找我？”
“您是小玉？”
“嗯，小玉是我曾经的名字，现在我叫刘雨婷。”
李婶听到刘雨婷承认，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朝着左右望了望，轻声问询道：
“有能说话的地方吗？”
刘雨婷见到面前这个老妪这般奇怪，秀眉微皱的同时，还是将她领到了她们临时休息喝水的地方，到了这里之后，刘雨婷对着李婶问询道：
“这里可以吗？”
李婶朝着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后，一脸期颐的开口问询道：
“你认识王大家吗？”
“王大家！”
刘雨婷在听到李婶的话语之后，原本疑惑的神情，瞬间被震惊所替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李婶，满面不可置信。
李婶见到刘雨婷这幅模样之后，原本还有些紧张担忧的心情尽消。
可是还不待她将后续的话语说出，对面的刘雨婷就开口问询道。
“她在哪？这么长时间，她都去哪里了？怎么就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李婶听到刘雨婷的问询，没有回答她的话语，而是开口问询道：
“你现在方便出去吗？若是不方便的话，等到你忙完的时候，我再过来接你。”
李婶说完这句话语之后，忽的想起一事，轻轻拍了拍脑门后，伸手从荷包之中拿出了一物，一边朝着对面的刘雨婷递去，一边开口说道：
“我家小姐还让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你看看，这个东西应该能证明我的身份！”
刘雨婷秀眉微皱，伸手接过李婶所递过来的东西之后，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李婶所递给她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张手绢。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张手绢是当年刘雨婷送与王大家的，而且这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刘雨婷辛苦刺绣而出。
所以当她见到这件东西的时候，对李婶的怀疑尽消不说，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激动起来，泪珠更是在眼眶之中不断打转，隐隐就有流出的模样。
刘雨婷手中拿着手绢感慨了半天之后，抬头看向对面的李婶，一脸忐忑的问询道：
“王大家现在还好吗？”
李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当刘雨婷面露不解，又要开口问询的时候，李婶又重复问道：
“您现在有时间吗？我家小姐想见您一面。”
刘雨婷听到李婶的话语，眼眶含泪的她，不断的点头，接着转身就朝着一旁的柜子走去，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忽的反应过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的同时，还不忘记叮嘱李婶一声。
“您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出去知会一声。”
“千万不要告诉他人我家小姐的事情！”
“我知道！”
刘雨婷说完这句话语之后，也已经走到了门前，打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伴随着刘雨婷的离开。
李婶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小屋之后，目光不时的左右游荡，心中更是微微有些忐忑，害怕自己家小姐所托非人。
而就在李婶思绪连篇之际。
出去安排完的刘雨婷，又快步跑进了屋来，接着一边换衣服，一边神色焦急的对着李婶说道：
“您先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好！”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当真
李婶看到对方这般手忙脚乱，一脸焦急的模样，在旁边赶紧劝慰道：
“不用着急的，慢慢来就可以！”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刘雨婷一阵忙碌之后，更换完衣服的她，拉着李婶的手就冲出了美品荟，按着李婶的指引，朝着一旁的客栈奔去。
客栈之中。
刘雨婷不知道是因为奔跑的缘故，还是说心情激动的缘故，站立于一处房门面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一旁的李婶看到刘雨婷这副模样，上前一步，轻轻敲响了房门。
而刘雨婷的神情，随着李婶敲门的动作，开始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没消片刻。
屋里传来走动的声音。
接着房门在两人面前轻轻打开。
王满堂的身影，出现在了刘雨婷的眼前。
刘雨婷见到当真是王大家后，心情越发的激动起来，喜极而泣的她，直接朝着王满堂扑去，紧紧将她抱住后，就开始在王满堂的怀中喃喃自语起来。
“王大家，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里了？我们找你找了好久，根本就寻不到你的半点影踪。
教坊司我们也去问寻了，可是那里的陈奉銮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就不回答我们。
还有张仑张公子，出去打探了一圈过后，居然告诉我们，您碰到心仪的公子，直接远嫁他方了。
可是就算您碰到心仪的公子，也该回来跟我们道别才是，根本不可能走得这般无声无息。
这些时日以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不过现在好了，见到您平安无事，这些姐妹终于可以放心了。”
王满堂听着刘雨婷的喃喃自语，不停地抚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片刻之后，待刘雨婷心情慢慢平复，才将其领入到了屋中。
刘雨婷经过刚才的宣泄，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了许多，可是纵使这般，当他看向对面的王满堂时，还是一脸激动。
王满堂看到刘雨婷这副模样，伸出玉手，帮她擦拭了一下脸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
“别哭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嘛，你这么一哭，闹得我心里也挺不舒服。
当初不告而别，实非吾愿，但凡有一丝可能的话，我怎么也会和众姐妹道别一声。”
王满堂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微微皱了皱秀眉的她，改口说道。
“唉，算了！我的故事太长了，就先不同你讲了，还有我回到京师的消息，你也先别告知他人，我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方便，呆会儿再同你慢慢细讲！”
刘雨婷听到王满堂的话语，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可是还不待她开口问询，就看见对面的王满堂紧皱秀眉，看那模样，似乎是有什么话语难以出口一般。
刘雨婷见到王满堂这副模样，神情变的更为疑惑起来。
而对面的王满堂，在纠结了半天之后，终于对着刘雨婷开口问道。
“小玉，你知道朱公子的真实身份吗？”
“朱公子！”
刘雨婷听到王满堂的问询，顿时惊呼出声，瞪大眼睛朝着王满堂望去，口中更是惊呼道。
“王大家，您问朱公子干什么？该不会是您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吧？”
王满堂听闻此言，满面苦笑，含糊措辞道。
“怎么可能？我听旁人说，朱公子好像还有别的身份，心中好奇，打探一下而已。”
刘雨婷还是有些好奇，不明白王满堂怎会问出这般话语，盯着王满堂看了片刻之后，貌似是想起什么的她，叹了一口气后，方才一脸感慨的说道。
“没有最好，我们这般身份，又如何能配的上朱公子。”
王满堂听到此言，心脏跳动的越发快速起来，目光更是片刻不敢离开对面刘雨婷的左右，一脸急迫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刘雨婷朝着王满堂看了一眼，方才一脸纠结的说道。
“朱公子的身份，好像是当朝太子殿下。”
砰！
站立一旁的李婶，手中的茶盏顿时落地，直接摔成碎片。
可是纵使这般，李婶却仿若没有察觉一般，瞠目结舌的朝着一旁的刘雨婷望去。
突然的动静，吓了刘雨婷一跳，循声望去的她，看到李婶那震惊的神情之后，一脸疑惑。
接着当她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对面的王满堂身上之时，方才发现，对面的王满堂也是一般模样。
刘雨婷见到这主仆二人尽皆这般，脸上变的越发疑惑不说，心中更是在暗暗思索，她们究竟和朱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面前这一主一仆的神情变成这副模样。
要知道王满堂有这般神情变化，那是情有可原之事，毕竟众女之前皆知，这王满堂曾对朱公子甚为仰慕。
可是她这个奴仆又为何意？
若只是听闻，也犯不上这么大的反应吧。
刘雨婷想到这里，神情变的疑惑不说，更是伸出手去，按在王满堂的胳膊上，一边轻柔摇晃，一边招呼道。
“王大家？王大家？”
正处于震惊之中的王满堂，听到刘雨婷的召唤，思绪慢慢回到了眼前，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一脸急切的对着刘雨婷问询道。
“当真？可能确定？”
刘雨婷面露不解，不过面对王满堂的问询，还是点了点头后，答道。
“能确定，虽然朱公子一直未承认过身份，但种种事情，却已经证明无疑。
之前的揍倭国使团一事。
后续的大明银行开业，要知道这大明银行对外宣扬就是太子殿下所设，凭什么朱公子的婢女凤儿姑娘，能在那边担当管事？
还有后来的明联超市，直接可以调用西山皇庄里面的东西。
对了！在你走后，大明银行还曾举行过一次活动，直接打出了太子殿下的名号。
所以种种迹象都表明，朱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只不过他未当面向我们表露过身份罢了。”
王满堂听到这里，心中已然相信刘雨婷所言，认可了朱公子就是太子殿下的事实，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谷大用叫自己来京师问问，就一切都明白了的话语。
当朝太子殿下！
教坊司罪臣之女！
身份地位何止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的王满堂，眼眶之中顿时开始有泪花闪烁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不可能的
京师之中。
王满堂谢绝了刘雨婷的挽留。
更谢绝了和众姐妹再见面的建议。
直接带着李婶出了京师，可是走到车马行的二人，却一脸迷茫。
天下虽大，但是王满堂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一旁的李婶，见到王满堂这般心伤，更是不敢过多言语，生怕哪句话语不对，惹的自家小姐不悦。
两人就这般茫然站在车马行的门口，没消片刻就吸引了他人的主意。
一旁的车马行伙计更是直接奔上前来，到了二人近前，一脸谄媚的躬身问询道。
“两位客官，您这是要租车还是要买车啊，小店的马车在京师，那是最物美价廉的，两位若是有意的话，不妨进店看看。”
店伙计的话语，让迷茫中的王满堂，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未回答店伙计的话语，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婶，喃喃问道。
“李婶，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
李婶听到王满堂的问询，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婶本是霸州人士，但在老家之时，就已孤身一人，根本没有在回去的必要。
所以当她听到王满堂的问询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同样一脸茫然。
车马行的店伙计，见到二女这副模样，并且迟迟不回答他的话语后，干脆摇了摇头后，就朝着一边走去，继续搭讪下一个顾客了。
可是就在他将要离去之际。
王满堂却突然开口，对着李婶说道。
“李婶，你回趟天津卫吧，将那边剩下的东西，一并打包带到京师。”
李婶听到王满堂的安排，点头应允的同时，小心翼翼地问询道。
“小姐，您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王满堂摇了摇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起转来，语气哽咽地说道。
“我怕我回去就不想再离开了，所以还是你一个人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李婶见到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心中也是酸疼的要命，在旁边斟酌了片刻之后，忍不住开口劝慰道。
“小姐，要不您回去和那朱公子说一下，万一他也郎有情呢。”
“不可能的！”王满堂一脸悲凄，眼神之中再无之前的坚信，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继续说道。
“之前只不过一直都是我的臆想罢了，真若有丁点的意思，也不会在天津卫那么长时间，都未曾来见上几面。”
李婶见到王满堂已然看破，索性也就未再言语相劝，对着王满堂行了一礼之后，就朝着一旁的店伙计走去。
没消片刻。
马车就被店伙计安排妥当，李婶在将王满堂送回原来的客栈后，自己则跟着马车，朝着天津卫的方向行去。
客栈之中。
王满堂趴在八仙桌上，目光呆呆的盯着桌上的茶盏，思绪早已神游天外。
而另一边的李婶，担心王满堂的她，更是催促车夫速速赶路，好早日将天津卫剩下的一应东西拿到京师，她也好早早回归到小姐的身旁。
天津卫。
数日的准备过后，大棚土豆的收割，终于要拉开序幕。
天津卫城的百姓，因为提前得到消息的缘故，今日又早早的聚集在了天津卫大棚园区的四周。
其实说实话，在整个天津卫、京师，乃至运河上下，众人对于这反季作物，根本没像之前朱厚照和弘治皇上担心的那般，如惧蛇蝎。
要知早在今日土豆收获之前，天津卫大棚所产的那些反季青菜，就已经顺着官道，开始在一些临近行省售卖出售起来。
目前看这销量，几乎说是供不应求也差不太多。
但是纵使这般，朱厚照这个祈祷的仪式，还是没有取消。
依旧按着之前的方案，开始实施起来。
因为之前张仑等人的宣传，除了大棚园区之中的一众农户、工匠外，天津卫城之中得到消息的一众百姓，也都三两成群的朝着大棚园区这边汇集而来。
不过此刻的这些百姓，和观看这仪式相比，更为主要的目的，是想见识一下这土豆的高产。
京师那边土豆收获之时的盛况，天津卫的众人，早就随着大棚园区土豆的种植而有所了解。
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此正好证实那般高产是否真假的机会，众人又怎会错过。
所以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大棚园区的寨门外面，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乌压压的看起来应该有上万之众。
前来准备参加祈祷活动的朱厚照，见到这些百姓不断的冲着大棚踮脚相望后，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就告知张仑，让他准备一处靠边的大棚，开挖收获之时，让这些百姓能在附近围观就是。
省的到时候土豆大规模种植的时候，还要差人前去讲解、引导，如今有这么多的义务宣传员，凭什么放在这里白白浪费！
张仑得到命令，开始离去安排。
而这些原本站在栅栏外面的百姓，见到里面的一众兵丁开始在一处大棚外面重新搭设栅栏后，隐隐猜测到了什么的一众百姓，开始变得越发兴奋起来。
时间流逝。
张仑安排一众工匠农户快速忙碌着，很快单独圈出来的一处所在，也就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做完这一切的张仑，少不得要上前对着这些前来参观的百姓提醒一番。
站立于百姓身前的张仑，目光在面前的一众百姓身上扫过之后，待看到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后，扯着嗓子高声呼喝道：
“天津卫大棚园区乃太子殿下所设，其中所种物种，更是上苍赐予太子殿下的高产神物。
太子殿下心怀天下，常备悲悯之心，得到这高产神物之后，并未私自拥之。
因产量有限，适逢上苍指点，特设这玻璃大棚，以使这高产神物，轮转不休，早日达到普种的规模。
现如今，第二代高产神物即将成熟，为保土豆高产，太子殿下亲置大棚园区，祈求上苍，以应现实!
另卑职接到太子殿下旨意，命吾等在这园区靠边位置，圈出一处大棚，供诸位近处观望收获过程，见证这一神物的高产。
但诸位进去之后，请多多注意秩序，不可妄动这园区之中的一草一木，期间若发现偷盗、故意损毁之人，定罪不赦！”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相生相克
栅栏外面的一众百姓。
听到张仑的呼喝之后，顿时喜不胜收，感谢太子殿下呼喝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话语，更是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从这些人群之中发出。
张仑看着这般兴高采烈的一众百姓，在看看身后那一座小小的大棚，顿时有种大汉对小姑娘的感觉，眉头一皱不说，心中更是暗暗祈祷，待会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动静。
大棚园区。
栅栏之外，一众百姓正在交相庆贺着。
人群之中，原本只是静静踮脚张望的几人，在听到张仑的这番话语之后，顿时神情一变，冲着一旁的几人点了点头后，接着就各自朝着前方挤去。
“这谁啊！挤什么挤！这么多人没看到吗？”
“谁薅我来！谁薅我来！”
“别挤了，前面都已经快摞成肉饼了，还往前瞎挤什么！”
“老实的，乖乖排队，没听刚才里面的大人说嘛！要有秩序！”
……
伴随着这些人的动作，原本就拥挤不堪，嘈杂的人群，顿时开始叫骂连篇。
可是纵使这般，也没有阻挡这些人向前行去的脚步，中间或用推搡，或遭遇几下暗手，但是这些人就仿若没有感觉一般，一往直前，根本就不在乎身后的种种。
一番挣扎和推搡过后，这些人终于走到了人群的前面，朝着过会太子殿下所祈祷的高台望去。
远！
太远了！
而且四周还有源源不断的兵丁朝着这边行来。
这还只是太子殿下未现身之时，估计待会等太子殿下到来之后，这里面的兵丁防卫，可能会更加严密。
想到这里的众人，眉头微皱的同时，更是暗暗摇头，放下那般打算的众人，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依旧隐藏在人群之中，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不言其他，光是能记住太子殿下的样貌，众人就不虚此行。
大棚园区之中。
张仑刘瑾陈远等人紧张忙碌着。
在诸般事情全部准备妥当之后，吉时也已到来。
接着朱厚照在众人瞩目下，慢慢登上了高台，开始了又一轮的祈祷和感谢上苍的仪式。
不过这回相对于上次，仪式明显简短了许多。
天寒地冻的，再说仅仅只是为了做出一个样子，朱厚照他犯不上那般较真，所以上去溜达比划了一圈之后，就快步走下了高台，转身朝着大棚园区之中走去。
这短暂的一幕，让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众人，根本连龙颜都未待观察仔细，朱厚照就已消失不见了。
见到这般情况的众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士实将他们派来天津卫，只是让他们盯住朱厚照的行踪，以确保京师那边，能及时做好应对。
但是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众人，根本不愿放过丝毫的机会，所以才会在今日这般仪式举行的时候，混进人群之中，试图寻找一丝机会。
可是哪想到等到了最后，他们却连太子殿下的容貌都未看清。
此刻见到事不可为的众人，明白在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也毫无意义，索性在用眼神沟通了一番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无声无息的举动，根本就没引起旁人的注意，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朝着那座被圈起来的大棚望去。
天津卫中。
土豆的收获开始进行。
京师之中。
客栈之中的李士实。
这几天也开始忙碌起来。
为了避免泄露行踪，这些时日以来，他不断更换客栈。
和那花名册上的众人接触，也是选择不同的地点，尽量避免在一处接待太多的人员，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大事未成之前，所有的小心，都是理所当然。
要知道在最初的时候。
李士实制定的计划，是想通过毒物来使弘治皇上暴毙。
可是在联系了名单上的几人之后，李士实方才知晓，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往，还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但是在刘文泰进献丹药，并差点害的弘治皇上暴毙之后，此事就绝无一丝的可能。
目前弘治皇上所需食用的种种东西，尽皆有人试毒不说，那些私自进献的东西，弘治皇上更是坚决不再触碰一口。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李士实，顿时满面愁容，毒物已然行不通，那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难不成调动宫中所有的人手，强行下手不成。
可是按那花名册上所言，宁王所拉拢的那些太监宫女，分散于内监各处衙门不说。
一些人的腰牌，更是连进入乾清宫范围的资格都没有，估计自己要真若下达那般指令的话，对方也就才刚刚集结，就会被皇城守卫察觉，诛杀殆尽吧。
若是那般的话，自己还谋划什么大事，直接将人头给人家送上去了就是。
不过这番打击，并未让李士实懊恼，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待了一天之后，李士实又想到了新的办法，
世间相生相克之物颇多，有的东西平白无奇，但是和另外一样东西混合之后，却可以发挥奇效。
就如中药。
也如某些毒物.
想到这种办法的李士实，顿时阴霭尽消，原本忧愁的神情，又开始恢复到了之前的淡定模样。
如此一来，虽然还是下毒，但是这毒物却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必须要确定这两样东西先后都能被弘治皇上吞服下肚不说，更能保证这两件毒物的剂量，在不被人察觉的前提下，还能起到他该有的效果。
想到这里的李士实，顿时又开始干劲十足起来。
一边差人前去寻找符合条件的毒物，一边则是重新排布花名册中的众人，寻找合适的人选，来进行这番行刺。
京师之中，暗流涌动。
李士实流转于客栈、茶楼、饭庄之间。
数日之后。
因为毒物的寻到，针对弘治皇上的行刺，正式开始实施起来。
而这几日，李士实面见花名册上众人的频率，也开始变得越发多了起来。
要知这花名册上的众人，也并非全部都是心智坚定之辈。
在李士实的接见过程中，到也发现了一些胆小怕事懦弱惶恐之辈。
对于这种可能会坏事的存在，李士实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待和其分开之后，就安排人将其处置了事。
第一千零四十章 死守不出
在之前赶路的途中。
魏国公将辽东都司的兵马。
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跟在自己身边，用于震慑这些投诚的都护府使之外。
剩下的大部分兵力，则是在平成之时，就已经从大军之中分离，朝着伊川、平康的方向行进。
伊川、平康所在方向。
为京畿道、黄海道、江原道的三道交接之地。
魏国公徐俌打算用他和一众高丽军伍组成的大军，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而整个辽东都司的兵马，则是作为他的后手，明修栈道暗渡，看看有没有可寻之机。
若是有的话，固然极好，板们店正面进攻，进军平康的辽东都司兵马，则从侧面兜至高丽朝廷兵马的腹背，双面夹击。
若是没有的话，双线进攻，直接分散对面高丽朝廷的兵力，让对方两线交战，疲于应付，也可以一定意义上缓解各处的增兵压力。
……
板们店。
原本是位于黄海道南侧的一个普通小乡村。
但是现在这里却是人满为患，从宁边都护府赶来的魏国公徐俌及大多数兵力，尽皆在此扎营。
板们店往南，就是归属于京畿道的地盘，远远望去，对面现在也是彩旗招招人影绰绰。
魏国公徐俌等人，一路奔驰至此，人疲马乏之下，自然不是发动冲锋的好机会。
好在对面的京畿道诸兵，也没有率先动手的架势，魏国公徐俌干脆就让兵丁在这板们店修筑工事，安营扎寨。
这边的情形，在魏国公徐俌等人向着板们店这般奔行的时候，就已经被派出去的斥候探子，打探的清清楚楚。
甚至一些在对面还有关系的投诚都护府使，更是通过各式各样的渠道，将京畿道里面的诸般情况，也打听到了一个大概。
魏国公徐俌倾听着来自各处的消息，在脑海之中整理、汇总，一一比对、去糠留精，在得知对面几乎将南部诸道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京畿道以北之后，魏国公徐俌顿时皱起了眉头。
原本是平推的局面，但是看对方这奋力一搏的模样，大有就要在京畿道决战的架势。
见到这般情景的魏国公徐俌，对于眼前这般局面乐见其成的同时，心中也开始变的越发慎重起来。
一战定胜负！
对于魏国公徐俌来说，此事自是好事。
但是老虎搏兔尚用全力，自己以这十多万的兵力，对付整个高丽的精兵强将，更是需要慎之又慎。
否则一个不好，辜负圣恩不说，丢了大明的脸面，才是魏国公徐俌不想见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魏国公，纵马朝着前线行去，虽然之前已经听到奏报，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对方那夸张的防御工事后，还是被震惊在了当场。
在京畿道的边界线上，一片新修筑的石墙，连带着连绵不绝的拒马正穿插其中，更为夸张的是，这些阻挡骑兵进攻的防御工事，连在一起的宽度，竟然已经达到了一里多地。
魏国公徐俌见到这一幕，惊诧过后，心中却稍稍安定了许多。
未战先怯，是为大忌！
而观对面这些高丽朝廷兵马的防御工事，正是他们已经心生怯意的表现。
要不然但凡有点想平叛进攻的架势，也不会将这工事设置的这般夸张。
拒敌一里之外的同时，何尝不是将他们也圈进在了笼中，想要再冲出来进攻杀敌，率先需要迈过的，就是自己所设置的这些工事，这般自废武功的行径，难不成对方是想死守？
魏国公徐俌想到这里，目光顺着对方工事横扫过去，此道工事，向西延伸至了江边，至于向东，魏国公徐俌根本就未看到尽头，心中好奇这般防线究竟有多长的魏国公徐俌，轻声召唤道：
“来人！”
“末将在！”
“派出人手，向东查看，看对方这防御，到底布置到了何处地界！”
“末将遵命！”
伴随着这个将军的离去，没消片刻，就有一小队轻骑，快马加鞭朝着东方行去。
魏国公徐俌目光朝着那些轻骑望了一眼，接着视线又收回到了眼前，看着面前这些带着尖刺的拒马和石墙，心中有些翻起难来。
如此宽度的防御，虽然将对方圈进在里，但是对于自己的进攻，又有何好处？
魏国公徐俌站在当场，开始琢磨起破敌之策来。
眼下想要向前进攻，唯有冲破这道防御方能再言其他。
可是这般宽度的防御，向前一半，就落在了对方的射程之中，自己为了防备对方的弓箭袭击，可以派盾牌兵上前清除拒马，拆除石墙。
但与此同时，对方也可以用弓箭和投石机等物反攻这边。
再说这般办法自己能想到，对方肯定也早有预料，必定不可能这般轻易的让自己破解。
想到这里的魏国公徐俌，眺目朝着远处的工事望去，皱眉凝思道：
‘难不成这些工事里面还有别的说道？’
伴随着魏国公徐俌的仔细观察，真还让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些石墙看起来到是没什么猫腻，但是这些拒马，看那模样，密密麻麻，但其底部却好像是埋置于地下，若真是如此的话，想要移动这些拒马估计就要费些功夫。
而若是费功夫的话，就意味着耽搁时间，就意味着自己手下的兵丁，在对方攻击范围内所停留的时间加长，如此一来，伤亡肯定也会随之加大。
魏国公徐俌不想见到这般情况的发生，站在原地盯着对面这些工事沉吟了片刻之后，对着一旁的金在沫下令吩咐道。
“金在沫，深夜的时候，派斥候拿着盾牌和铁锹上前，查看一下那些拒马和石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末将遵命！”
魏国公徐俌见到对方应声，收回命令的同时，又想起一事。
眼下的情况，表面看来，对方是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模样。
但是这里面有没有留下后手，谁也不能确定，毕竟眼前这些拒马和石墙，虽然看起来连绵不绝，但这只是针对骑兵，若是有步兵穿过工事，前来袭营的话，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想到此处的魏国公徐俌，在返回营地之后，直接召见了一众都护府使，提醒众人交代手下兵丁，做好防范对方偷袭准备的同时。
更是让那些跟随自己的一众辽东都司兵马，也参与到这执勤守卫当中，确保不会在夜晚之时，遭遇到对方的偷袭。
夜，无声无息的到来。
板们店从白日的喧哗，终于又恢复到了宁静当中。
魏国公徐俌坐于营帐之中，静静等待着诸处消息的到来。
之前他派去查看对方防御工事尽头的轻骑，至今没有消息传送回来。
其实这没有消息，已经侧面印证了魏国公徐俌之前所想，要知道光视线所及，这些防御工事就已连绵不绝。
再加上这些轻骑迟迟不归作为旁证，更是让魏国公徐俌打消了自己之前想要绕过这些防御工事的念头。
就在魏国公徐俌思索之时。
营帐门口突然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听到这番动静的魏国公徐俌，抬头朝着营帐门口望去。
没消片刻。
高丽都护使金在沫就在通传过后走了进来，进入营帐之中的金在沫，对着魏国公徐俌抱拳躬身，高声奏报道。
“启禀国公，前去查探的兵丁已经回来，对方所用拒马，尽皆深埋于地下，想要撼动绝无可能，卑职手下兵丁，曾拿铁锹试着向下挖掘，可三尺有余，尚未见底。
而且现在天寒地冻，那些土壤被那些奸贼泼了水之后，更是难往下挖！
另外那些石墙，在这边看与普通石墙无异，但是，在石墙的背面，有的却藏匿着装在坛中的火油。”
魏国公徐俌听到金在沫的奏报，神情顿时变得愕然，心中更是庆幸，自己此行派人前去打探，如若不然的话，旁的不说，这石墙后面的火油，魏国公徐俌又怎能察觉。
站于对面的金在沫，见到魏国公徐俌这幅模样，忍不住上前奏报道：
“国公大人，要不小的带人连夜上去，先想办法拆上一段？”
“怎么拆？”
“呃！用锯的话动静太大，目前只能用铁锹一点点的向下挖掘，将这拒马挖到能晃动的地步，就可以用人力将他拔出来了。”
魏国公徐俌摇了摇头，道：
“方才你也说了，向下挖了三尺，依旧未见其底，再加上对方向上泼水的缘故，冻的更为厉害。
若是按你这般继续挖掘下去的话，不知道到何年月，才能将这些拒马破除？”
“火攻呢？将火油弄到这些拒马上面，令其燃烧，等其破坏我等再继续前进？”
金在沫还是有些不甘心，急于在魏国公徐俌面前表现的他，继续出言献策道。
不过这一回的魏国公徐俌，到是没有急于反驳，听到金在沫的建议之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沉默片刻之后，尔后出言吩咐道：
“此法到是可以一试，你去搜寻火油，明日尝试一番就是。”
金在沫听到魏国公徐俌认可自己的意见，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拱手抱拳，接着大步退了出去。
魏国公徐俌目送金在沫离去，却没有休息就寝，一个人又静坐了半天之后，忽然想起一事的他，对着外面的护卫高呼道：
“来人！”
站立营帐外面的护卫，听到魏国公徐俌的话语之后，掀开营帐门帘走进后，抱拳躬身，道：
“国公大人！”
“传令，命辽东都司指挥使孙文斌前来，本公有要事相商！”
“卑职遵命！”
护卫听到魏国公徐俌的命令之后，躬身应是，转身离去。
没消片刻。
营帐外面就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指挥使孙文斌，就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来。
到了营帐之中的孙文斌，一番礼节过后，躬身站于一旁，静等魏国公徐俌的吩咐。
“孙文斌，本公问你，当初东厂从京师带到宁边大都护府的那些火药，是否已经全被姜三千户带走？”
孙文斌听到魏国公徐俌的问询，赶紧抱拳答道：
“启禀国公，姜三千户临走之时，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炸药包，说是以防万一，毕竟这东西在攻城之时，可谓利器。”
孙文斌拱手答完之后，就瞬间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对面的魏国公徐俌，出言问询道：
“国公大人是想用炸药包来对付眼前这些拒马和石墙？”
魏国公徐俌听到孙文斌的问询，到是没有避讳隐藏，直接回答道：
“没错，本公正有意如此，方才本公安排那金在沫，让他就着夜色，前去查看那些拒马和石墙。
结果发现，那些拒马不仅被深埋于地下不说，就连那石墙后面，偶尔也可看见火油等物。
如此一来的话，想要派盾牌兵前去清理障碍的打算，就此作废。
方才那金在沫建议本公采用火攻，但是本公斟酌再三，还是感觉此法颇慢，接着就忽的想到了那炸药包一物。”
孙文斌听到魏国公徐俌的话语，神情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可是片刻之后，就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这拒马和石墙，都分散在侧，这般情况之下，炸药包上去，是否还能起到作用呢？
想到这里的孙文斌，面露疑惑的同时，拱手对着魏国公徐俌奏言道：
“国公，这些拒马和石墙这般分散，炸药包上去，是否能发挥作用呢？”
魏国公徐俌对于孙文斌的问询，心中也是无底，喃喃说道：
“行与不行，明天拿出几个试验一下就可，若是不行的话，那就以火攻先毁他拒马，之后再行进攻就是。”
孙文斌微微皱眉，目前来看的话，试上一试到也无妨，明日再视情况随机应变就是。
魏国公徐俌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一个哈欠，眼下再无他事需要问询后，魏国公徐俌直接对着孙文斌说道：
“炸药包一事，明天你差人准备就是，若是不行的话，就让金在沫差人，采用火攻！”
“末将遵命！”
“好了！下去吧！”
魏国公徐俌一脸困意，挥了挥手，示意孙文斌退下就是。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偷袭
板们店处两军对垒，大战一触继发。
而在平康方向，辽东都司的大部分人马，尽皆在朝着这个方向行进着。
这五万多人的军伍，在平成之时，就已经从大队人马之中偷偷分离开来。
一路隐匿行踪，和魏国公徐俌等大队人马兵分两路，朝着三道交接之处奔去。
魏国公徐俌等人尽皆认为，对方纵使兵力充沛，也不可能将所有兵力全部分散至整个防线上面，在排兵布阵之时，肯定也会有所侧重。
所以在行动之初，魏国公徐俌就已经定下这兵分两路之策，由他率领大队人马，吸引对方注意。
而剩下的大部辽东都司兵马，由指挥使戚景通率领，隐匿行踪，寻找着敌方的漏洞。
而在魏国公徐俌在板们店安营扎寨之时。
指挥使戚景通所率领的辽东都司兵马，方才刚刚到达对方防线附近。
此处的防御工事，和板们店那边如初一辙，也是布满密密麻麻了拒马和石墙。
戚景通站立在前，借着夜色朝着对面张望着，看着对面的点点灯光，戚景通若有所思，直接转头，对着先前赶到的斥候询问道。
“你们刚来之时，对面的灯火和现在相比如何？”
站立一旁的斥候，听到戚景通的问询之后，赶紧上前，抱拳躬身奏报道：
“骑兵指挥使大人，眼下这般灯火，和我等刚到之时，几乎无异。”
戚景通听到这番回答，顿时皱起了眉头。
站在这边，借着月光远眺对面的灯火和营帐。
看那模样，对面也就几千人的规模，这和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在兵力上面也相差的太远了。
而且对面的排兵布阵，也非联营正片，据先前赶到的斥候奏报。
对面现在的营房布置，和大明边关有些类似，间隔四五里地设置一处营地，然后依靠骑兵巡视，来解决两处营地之间的布防间隙。
戚景通听到这个奏报，顿时眼前就是一亮，转头看着对面的斥候问询道：
“对方巡视的频率如何，中间可有间隙，是否够我们偷偷绕到他们后面？”
斥候听到戚景通的问询，当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对方骑兵巡逻的频次很密集，想要无声无息的穿越到他们的后方，若是小股部队还有可能，像咱们这五万兵马，纵使穿越之时没被对方发现，可是这地上的踪迹，我们也不能清理干净，等天色一亮，还是会被对方发现端倪。”
戚景通听到斥候的话语，点了点头，抬头朝着远处眺望，片刻之后，开口问询道：
“对方这工事和营地的尽头在哪？”
“启禀大人，对方这工事，一直修建到了北汉江边方才收尾，不过那里距离此处，还有六十多里地的距离，而且据卑职观测，对方在那汉江岸边，设置了哨塔不说，更是有船只在汉江之中飘荡，看那上面的人影，似乎也是军伍之人。”
戚景通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目光看向对面的营地，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片刻过后，斟酌思虑许久的戚景通，神情忽然转厉，对着一旁的斥候开口下令道：
“传令下去，叫士卒们抓紧休息，午夜过后，我们袭营！”
面前的斥候，听到戚景通的命令之后，顿时神情转肃，躬身抱拳道：
“遵命！”
接着这个斥候就转身朝着后面的大队人马奔去。
而戚景通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的松缓，盯着对面的营房，沉吟片刻之后，又开口下令道：
“来人！”
“卑职在！”
“派出人手，前去对面营地附近蛰伏，一旦这边发出信号，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对方的哨兵和巡防之人。”
“遵命！”
伴随着戚景通的命令，一众手下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
防线对面的营地，也开始陷入到了黑暗之中，仅有防线边上，还有几堆篝火，在那里熊熊燃烧着。
与此同时，在防线的这一边，一众辽东都司将领也已赶到，此刻正站立在戚景通的两侧，凝目朝着对面的高丽营房张望着。
戚景通将要动兵的打算，众位将领通过之前斥候的传令，已然知晓。
所以在将自己所属全部安排妥当之后，众人就走到了阵前，寻到了戚景通的所在。
此刻的戚景通，神情凝重，听到身后动静的他，回身看到诸位将领皆已到来后，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接着开口说道：
“诸位手下兵丁，可否安排妥当？”
一众将领听到戚景通的问询，纷纷抱拳表示，已然安排妥当。
戚景通见状，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
“此次吾等奉国公令，一路隐匿绕行至此，干系重大，所作所为，无非是想尽快把此次战事平定。
但是因为这道防线的缘故，吾等若是一直在防线这边的话，对国公大人那边的战事毫无用处。
所以本官想着兵贵神速，趁着对方尚未察觉之际，直接穿越这道防线，杀至敌人后方。
但是如此一来，吾等行踪必然会被这些高丽兵马发现，接下来有可能会深陷战事之中，吾等需要不断的前行、战斗！方能避免被对方围攻的局面。
对于此番安排，诸位将领可有异议？”
戚景通的话语说完之后，目光就朝着对面的众将领望去。
在其对面的一众将领，听到戚景通的话语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躬身拱手抱拳，对着戚景通低声呼喝道。
“末将皆无异议，愿以大人为首。”
戚景通听到众人的话语，微微点头，铿锵有力的声音更是随后而至。
“既然如此，诸将听令。
冯金雄，李四虎，你二人率领所属兵丁，分别往东西前行四五里地，寻到对方营地所在，在防线外边静候，若吾等行动之时，被对方察觉，尔等即刻在阵外装作攻势，吸引对方注意。”
冯金雄李四虎两位将军，听到戚景通的话语之后，抱拳躬身，低声接旨道。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戚景通看到两人躬身接令，目光也从两人身上移开，朝着面前的其他将领身上望去，扫视一圈之后，继续下令道。
“沈培鸿，你率领部下从对方营地的东面进入，陈开就，由你负责西面，李弼伟南面，剩下的其余诸位将领，跟随本官从北面突入。
诸位切记，吾等尽量控制声音大小，最好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将这片营地收归于我等掌控之下。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情况，若是事难成形的话，那就速战速决，尽快攻占这处营地。”
戚景通说完这些之后，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又朝着一旁的李四虎和冯金雄二人望去，出言叮嘱道：
“李四虎、冯金雄二位，你二人切记，本官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半个小时之后，你们必须到达两边高丽营地的所在。
而我们这里也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开始行动，届时你们若是看到对方营地有朝着我们这边增兵的迹象后，只需要做出佯攻吸引对方注意就好，切不可直接上前。”
李四虎、冯金雄二人听到戚景通的话语，心中合计了一番，四五里地的距离，纵使是夜色行军，但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已富富有余，所以两人根本没有迟疑，纷纷点头应允。
戚景通见到二人点头之后，一脸严肃的他，沉吟片刻之后，感觉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后，对着众人问道：
“诸位都听明白了吗？若是没有疑问的话，就速速离去安排！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开始行动！”
在场的一众将领，听到戚景通的话语之后，纷纷抱拳，转身离去。
而李四虎、冯金雄二人因为需要跋涉四五里地的缘故，所以在两人回去之后，就有队伍开拔的声响传来。
戚景通站立原地，遥望两处军旅离去之后，开始静静等待起来。
三刻钟的时间过去。
戚景通身后的大部队中，一些将官已经开始召唤自己手下的兵丁，接着在原地集结起来。
而其他未动的将官，自是也紧随其后，没消片刻，辽东都司诸部，就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戚景通看着集结完手下，前来汇报的诸位将领，感觉半个时辰已到的他，直接对着面前的众位将领下令道：
“全体都有，按着原计划，开始行动！”
“遵命！”
“遵命！”
……
一阵压低声音的‘遵命’声过后，众将领纷纷离去，接着就开始分批分地的朝着面前那宽达一里多地的防御工事行去。
而早就潜伏在对面的一众斥候，自是早就得到了命令。
在听到夜幕之中传来的鸟叫声之后，纷纷开始行动。
弓箭、飞刀、近身手刃……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原本站于营地外面各处执勤的高丽哨兵，纷纷栽倒在地，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营地里面，除了一些打鼾的声音透过门帘窗户传出来后，根本就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辽东都司的一众兵马，悄悄的在拒马和石墙之间绕行，在绕过这片防御工事之后，直奔对面的营地奔去。
接着合围之势很快形成，尔后便是屠戮的开始。
营房之中，冷风吹进，蜷缩在被窝之中的高丽兵丁，出言嘟囔了几句，似乎是在咒骂又是哪个混蛋半夜出去撒尿一般。
接着还没待他从这阵冷风之中再度睡去，就感觉脖子一凉，接着就什么也不知晓了。
伴随着屠戮的继续，营地之中的血腥味，也开始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让戚景通等人无法相信的是，就这般屠戮到了最后，居然没有遇到一丝反抗。
见识到这一幕的一众辽东都司将士，心中激动之余，更是感觉有些不可相信。
而站立营房门口的戚景通，更是紧皱眉头，一脸沉思，抬头朝着月亮观望了稍许之后，转头看着站立在自己身旁的一众将领，直接下令道：
“命所有人准备，即刻西行，趁着夜色，接着清剿下去，另外送信李四虎，告知他留下斥候断后，尔后在后面抓紧追赶，我们继续朝着下处营地奔袭。”
旁边的一众将领，听到戚景通的话语之后，神情变得越发亢奋起来。
方才这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幕，仿若是鼓舞到了他们一般，所有人斗志昂扬，听到戚景通的话语之后，更是纷纷抱拳应是，接着就开始收拢自己部下，朝着下一处营地进发起来。
这处高丽营地，辽东都司众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但是待辽东都司众将士离开没过多久，诸处营房的房门口，就开始有血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鲜红的鲜血，遇上外面寒冷的天气，顿时慢慢化作了冰碴，接着就被彻底冻住在了那里，仅仅保留住了这一抹鲜红，让他在篝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今日的夜晚，对于某些人而言，漫长的可怕。
可怕到从晚上入睡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但是对于戚景通等人而言，今天的这个夜晚，或许是众人平生所遭遇最短的一个了。
一夜的时间。
戚景通率领着手下的五万兵马。
从平康所遇到的第一处高丽营地开始，然后顺着对方的营地排布就一路西下，仅仅只是半晚上的时间。
他们就袭击了八处高丽营地，消灭了对方将近四万的兵力。
虽然期间大多都不如第一处营地那般顺畅，在交锋过程中也有伤亡产生，但是一晚上能有这般战绩，已经足以令众人自豪了。
天色透亮，结束了当下这处营地的清剿之后，一众将领还要继续往前偷袭。
可是要知道，此刻距离天亮，多说也就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就算他们现在快马加鞭，赶到下处高丽营地，但十有八九，也会在执行的途中，碰到那些早起的兵丁。
所以想到这种可能的戚景通，根本没有因为眼前的战绩而失去理智，挥手喝止了众人的劝谏之后，望向一脸疲惫的兵丁，下达了生火做饭，原地休息的指令。
在旁劝谏的一众将领，听到戚景通的命令之后，再看看这微微透亮的天色，到是也没有继续劝谏下去，躬身抱拳请辞之后，纷纷朝着自己的所属离去。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大明兵马
伴随着生火做饭命令的下达，整个辽东都司军伍上下，顿时都开始喜气洋洋起来。
要知道众人自从在平城和魏国公等人分兵后，一路上为了隐匿行踪，下至兵丁，上至将官，皆以干粮和冷水果腹，根本就没有喝过一口热汤。
所以一众兵丁在听到今日可以生火做饭时，神情兴奋不说，更是开始快速的忙碌起来，寻柴找水，搜索食材，一通忙碌。
可是在这些人中，也不乏一些聪慧之辈，在初闻命令的高兴过后，神情瞬间开始变得低落下来。
要知道他们此刻已经绕到了防线之内，接下来的时日，少不得是日日征战不休。
今日的这口热汤，对于一些兵丁来说，没准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顿！
想到这里的众人，神情在低落过后，更是主动上前，帮忙寻找诸般食材。
有的人甚至将自己珍藏了许久的肉干也献了出来，就为了在那热汤熬出来的时候，能多上那么一丝丝的肉味。
没消片刻。
伴随着袅袅炊烟的升起，辽东都司众人所在的扎营之地，多了一丝温暖的同时，也有阵阵香味，随着寒风开始在四处飘荡开来。
众人忙碌的时候。
作为主将的戚景通，却在营地四周游走着，视察着每一处的岗哨，提醒众人小心提防，切勿让敌人乘虚而入。
哨兵们见到连指挥使大人此刻都未得休息，自是更加不敢懈怠，之前还因为营地之中飘来香气而有些分神的众人，顿时又开始集中精神起来。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明亮。
辽东都司的一众将士，也已经喝完热汤，收拾妥当。
整个辽东都司的兵马又开始集结起来。
戚景通站立于众将士的面前，冷目朝着面前的数万兵马望去，深吸了一口气后，厉声喝道。
“众将士听令，随本官一起，上阵杀敌，全军出击！”
戚景通喊完这句话语之后，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朝着前方的营地就疾驰过去。
而在其身后的一众将领和兵丁，此刻更是不甘落于人后，扬鞭纵马，一路疾驰。
四五里地的距离。
再加上现在天色已明，道路都可看清的情况。
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未到，戚景通就率领着辽东都司的一众兵马，冲到了对方的营地面前，挥舞着雁翎刀就朝着对面冲杀而去。
在其身后的辽东都司一众将士，更是奋勇争先，分兵朝着面前惊慌失措的高丽营地奔去。
对面的高丽营地，对于辽东都司一众兵马突然赶到，心里没有丝毫准备，慌乱跑回屋中寻找兵器的同时，惊慌的呼喊声，更是此起彼伏。
“有人袭营！有人袭营！”
“快起来啊！快起来啊！有兵马冲杀过来了！”
“站鼓呢？战鼓呢，快去敲响！快去敲响啊！”
“刘大人！刘大人在哪？”
伴随着对面发现辽东都司兵马的踪影，整个高丽营地瞬间乱作一团。
有在营地之中奔跑喊叫的。
有跑回屋中招呼众将士的。
还有慌乱不已，四处寻找营地主帅的。
于是转瞬之间，原本才刚刚苏醒的营地，顿时仿若沸腾的水一般，开始剧烈地滚动起来。
战机转纵即逝。
戚景通更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面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之后，神情瞬间开始变得狠戾起来。
挥舞手中雁翎刀，以拍代砍，朝着自己坐骑的屁股上面狠狠拍去，坐下骏马吃痛，顿时奔跑的越发快速起来。
几息之后，对面的高丽营地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戚景通就率领着辽东都司一众兵马冲撞上去，继而进入营地的他们，顿时就是一阵砍杀。
而随着双方的交锋，营地之中的高丽兵丁，也很快发现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以为的三道高丽兵马。
面前这些正在砍杀他们的兵马，无论看其装束，还是听其口音，分明就是大明军伍。
大明兵马！
居然是大明兵马！
一众高丽兵丁，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大明兵马。
发现这一情况的一众高丽兵丁，顿时满面惊骇，呆傻在了当场，手上反抗的动作，更是几近于无。
见到这一幕的辽东都司众将士，自是不愿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挥舞雁翎刀，操控坐下骏马，在营地之中不停来回穿插着。
漫天的杀戮，响彻云霄的哀嚎，终于让这些呆滞的高丽兵丁反应过来，没有一丝反抗之心的他们，直接跪伏在了当场，大声高呼饶命不已。
一众辽东都司兵马，见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冲锋和砍杀的动作稍滞，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一旁的戚景通望去。
眼前的情形变化，戚景通自是也已发现，神情冷峻的他，突然高举雁翎刀，一众辽东都司兵马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砍杀的动作，策马围在这些跪地求饶的高丽兵丁四周，默默等待后续命令起来。
戚景通纵马上前，来到一众跪地求饶的高丽兵马面前，开口高喝道。
“领兵之人何在？”
伴随着戚景通的厉喝，跪在地上的高丽兵马，纷纷转头朝着人群中的一人望去。
而被众人目光所集中的这人，神情胆怯的朝着面前的戚景通看了一眼，接着慢慢的举起了手，弱弱的开口喊道。
“末将在这！”
“出来！”
这人听到戚景通的厉喝，赶紧大步向前，一路小碎步，快步跑到了戚景通的面前，躬身跪伏于地后，神情谦卑的高呼道。
“降臣刘津浩，参见大明上国大人！”
戚景通冷目低垂，寒声说道。
“你在此处任何职位？”
“启禀大明上国大人，降臣统管此处营地。”
戚景通听到这刘津浩的话语，沉吟了片刻之后，直接说道。
“尔等可愿归降我大明？”
刘津浩听到戚景通的问询，跪伏于地的他，赶紧开口答道。
“启禀大明上国大人，降臣愿意，降臣愿意！”
“那好，既然你愿意归降，但口说无凭，眼下本官这里有一个机会，正是证明你投诚之心的大好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
刘津浩神情顿时一震，心中已经影响到某种可能的他，根本没待戚景通开口，直起身形的他，拱手抱拳，对着戚景通高呼道。
“大人可是要让我们前去攻打下一处营地？若是如此的话，降臣愿往！”
刘津浩脑子到是并不愚笨，只是听到戚景通说了一个开头，就大概想到了什么。
当即就表现出了一副慷慨就义、誓死效忠的模样，见到这刘津浩这般识相，戚景通心中大为满意的同时，更是直接点头承认道。
“没错，本官就是有此打算！”
刘津浩听到戚景通确认，面上没有丝毫惊诧恐惧不说，更是一脸热切，躬身跪伏于地，高声呼喝道：
“降臣愿意将功补过，身先士卒攻下那下一处营地，好争取大明上国的宽待！”
戚景通见到此景，心中虽然满意，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冷目朝着四周的一众高丽俘虏望去。
这些高丽俘虏见到戚景通的动作，稍稍一想之后，大概也都猜测到了缘由，根本不待戚景通出言问询，直接跪地高呼道：
“吾等也愿同往，将功补过，戴罪立功，争取大明上国的宽待！”
于是转瞬之间。
原本的生死之敌，瞬间变成同气连枝。
在场的众人纷纷将下一处营地的高丽兵丁，视作生死大敌。
站立于戚景通身后的李四虎，见到自己大人这番招降的举动后，眉头微微一皱，沉吟片刻之后，忍不住走上前去，在戚景通的身后轻声劝谏道：
“大人，现在对方只有这三千多人，吾等招降自是无碍，但是随着攻伐的继续，接下来所遇到的高丽兵丁，势必会越来越多，届时我们若是还如现在这般，将这些俘虏招降，到时候对方一旦反水，末将怕……”
戚景通听到身后李四虎的话语，轻轻冷笑了一下，转头朝着李四虎望去的同时，更是冷声说道：
“怕什么？等他们的刀上，开始沾染上同胞的血液之后，这些人也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到那时的他们，会比我们还要期盼早日将这片土地收归大明麾下。
要不然你以为魏国公敢猖狂到，仅仅带着万数兵马，就敢驾驭那七八万的兵力吗？
无他，和眼下是一般缘由，开工没有回头箭，不怕他们不动手，但是只要动过一次，想要退缩，就绝无可能！
而且你也要想想另外一种可能，吾等孤身犯境，前方战事重重，又哪里来的兵力去看押这些俘虏，可是我们若是处处屠城，根本不留任何活口的话，更会激起前方高丽军伍的殊死反抗。
所以思前想后，本官觉得，仿效之前那谭小四的招降之策到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用这些高丽人，自己去打自己人，以夷制夷，没准还能节省吾等战力！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吾等需要控制好招降的数量罢了。”
李四虎听到戚景通的话语，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心悦诚服的对着戚景通躬身抱拳施了一礼之后，慢慢的退到了一旁。
而李四虎的举动，虽然遮掩，但是这窃窃私语的动作，还是落在了一种高丽俘虏的眼中。
见到这一幕的高丽俘虏，心中的紧张自是不必多言。
毕竟此种情形，众人不用多想也能大概猜出，对方现在所言，肯定事关几身。
所以想到这里的一众高丽俘虏，神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刘津浩想要上前继续言表忠心，可是又怕引起对面大明上国大人的反感，就在众人煎熬等待的时候，终于看到方才上前那人退了下去，而紧随其后的，则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大明上国大人，又开始将目光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的一众高丽俘虏，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默不作声，目视着面前的戚景通，一脸忐忑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骏马之上，戚景通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过后，冷声说道：
“招降尔等，并不在本官所奉的命令当中，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就如之前北部三道的一众都护府使，尽皆投诚与我大明不说，此刻更是为了我大明统一高丽的大业，在尔等西侧防线与高丽朝廷的兵马两军对垒。”
戚景通此言一出，后续的话语还没待说出，跪在地上的一众高丽俘虏顿时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瞪大眼睛朝着戚景通张望着。
众人惊诧过后，方才恍然大悟，也是直到此刻，众人才彻底明白，为何那些都护府使会突然揭竿而起，纵使明知兵力财力尽皆不敌南方诸都护府，可还依旧贸然行之。
原来事情的缘由，全部是因为这些大明军伍，而且更让众人震惊的事，听方才这位将军所言，大明已经动了一统高丽的心思。
大明国土、军力何其浩瀚庞大，高丽这般弹丸小国又如何能与之比肩，接下来的事情几乎都不用想象，占据一隅之地的高丽，又有何能力，能阻挡住大明的金戈铁马。
想到这里的众人，在如此大势面前，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所有高丽俘虏看向面前戚景通的目光，再无之前的飘忽，再无之前的犹豫，众人全部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开始变得振奋和激动起来。
如今北部三道之地的一众都护府使已经领先，他们现在投诚，倒是也为时不晚，想到这里的一众高丽俘虏，就欲振臂高呼，宣布效忠大明上国。
可是话语还未待出口，方才因为喧哗而被打断话语的戚景通，继续开口说道。
“战事当前，本将没有多余的兵马来看守尔等，若是汝等真心投诚，且辅助本官立下汗马功劳后，本官自是不吝言辞，他日功成之时，无论是在功劳簿中，还是上奏朝廷的奏章上，尽皆会出现尔等的名字。
本官言尽于此，诸位若是真心想要投诚的话，就让本官看到你们的诚意。”
戚景通的话语说出，在场的一种高丽俘虏，再也控制不住，振臂高呼不说，更是纷纷请战，请大明上国，给他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戚景通看着面前的这般景象，神情依旧冷峻，沉吟片刻之后，直接吩咐手下将士，将缴获的诸般兵器，尽皆归还于这些高丽俘虏。
对于这些投诚的兵力，戚景通虽然暗中派人盯梢，但是在明面上，不仅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更是给他们设置了单独的番号。
于是一时之间，这些投诚的高丽俘虏，仿若找到了归属一般，干劲越发的十足起来。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新炭里
高丽。
一条连绵三百余里地的防线，东起北汉江，西至大海，在京畿道的北侧静静矗立着。
防线以北，是被魏国公所接管的黄海、平安、咸静三道。
而在防线南面，则是高丽朝廷从南方诸道紧急调来的兵马。
这些兵马每隔四五里地设一营地，每处营地驻扎约五千左右的兵马。
最后还剩下的那七八万兵力，原本驻扎在外，后来在得知三道兵力的动向后，直接全部赶往板们店。
而双方在板们店对峙的消息，在昨日魏国公率领军伍刚刚到达之时，就通过一个接着一个的防线巡逻兵丁，开始向着防线东西两面快速传去。
其他各处营地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还是稍松，纵使一应巡逻、哨兵照旧。
但是在听闻到对方没有选择自己所在作为主战场后，众人心中暗暗庆幸之余，原本紧张的心绪也稍稍放松了许多。
……
夜晚慢慢过去。
遍布天空的黑幕，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新炭里。
京畿道北侧的一处所在。
原本只是一处荒芜之所，如今因为高丽军伍的驻扎，而让这里有了些许人气。
此刻的营地之中，因为太阳初升的缘故，有袅袅炊烟升起不说，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这营地之中，负责此处的高丽将领金开宇，正在翻阅着昨天晚上手下兵丁的巡防记录。
按着之前朝廷定好的规矩，两个营地之间，需要派出巡逻兵马，不停巡视防线，双方为了互相掣肘，互相监督，确保手下的兵丁都能按着约定好的规矩行事。
所以诸处将官都将两处营地的中间位置，设置为各自巡防的终点，与此同时，为了监督手下兵丁认真完成任务，更是需要对面营地之人，在己方的巡防记录上面签字画押，如此一次巡防，才算彻底完成。
但是让金开宇疑惑的是，在最近两次的交接记录上面，全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人在上面签字画押。
金开宇见到这般情况，眉头皱起的同时，更是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来人！查查昨夜最后一班是由谁负责东面的巡防，把他叫来！”
“卑职遵命！”
一个侍卫在得到金开宇的命令之后，快步跑了出去。
没消片刻。
这名侍卫就带着一名将官跑了回来。
被带回来的这名将官，名字叫做朴中虎，所担官职类似于大明军伍之中的百户，昨夜的巡逻，就是由他负责的。
此刻被召唤而来的朴中虎，心知何故的他，到了金开宇面前，抱拳行礼之后，就直言奏报道：
“禀告都护府使大人，吾等昨夜奉命巡逻，在约定地点等待许久，但是均未见到对方巡逻兵丁前来，无奈之下，吾等以为对方可能记错了时辰，错过了这次相遇。
结果谁曾想到，下一次依然如是，两次尽皆如此，卑职也有些无底，刚才正要去大人您的班房汇报，询问是否派兵前去探查，可是还未待寻到大人，就听到了您的召唤。”
朴中虎解释完了之后，就躬身站在一旁，不再言语起来。
金开宇听到朴中虎的答复，面露审视之色，盯着朴中虎看了片刻之后，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手中的交接记录上，神情凝重，紧皱眉头。
就在朴中虎心中忐忑不已，以为会有责罚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金开宇的话语声。
“即刻派出轻骑，前往铁原营地查探，一有消息，速速回报！”
“遵命！”
朴中虎听到金开宇的命令，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赶紧抱拳应是，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而在这屋中的金开宇，依旧愁眉不展，将记录本放回原处的他，凝重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缓解，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对着身旁的侍卫吩咐道：
“传令下去，命所有兵丁集结！”
“遵命！”
侍卫听到金开宇所言，不疑有他，抱拳应是。
可是他还不待转身离去，刚才离去的朴中虎就快步折返了回来，见到这一幕的侍卫，离去的动作稍滞，目光更是一脸探寻的朝着金开宇望去。
金开宇也注意到了去而复返的朴中虎，眉头紧皱不说，更是一脸疑惑。
折返回来的朴中虎，快步走到近前，躬身抱拳之后，直接奏报道：
“禀告大人，卑职刚刚准备出营，碰巧遇见了巡逻归来的小队，多嘴询问了一句后，方才得知他们在交接地点，已经遇到了铁原营地派出来的巡逻小队。
据他们所言，之前那两次未签到的缘由，是因为对面昨夜负责执勤的巡防小队酗酒，而后误了时辰，如今已被对面的刘都护府使责罚！”
朴中虎说完这句话语之后，抬头朝着面前的金开宇望了一眼，试探着问询道：
“大人，若是这般情况的话，卑职还用再派人前去吗？”
金开宇听到朴中虎的问询，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既然对方的缘由已经查清，那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这句话的金开宇，忽的想起什么的他，神情突然转厉，看着面前的朴中虎，厉声吩咐道。
“朴中虎！传本官命令，从今日开始。营地之中一律禁酒，若本官发现有人在私下饮酒，重罚不赦。”
“卑职遵命！”
朴中虎听闻此令，身体顿时一紧，赶紧躬身应是，面上虽无异样，可是心中却对昨夜铁康营地那位失职的将官，痛骂不已。
要知道此刻时值寒冬，夜晚更是寒风凛冽，仅靠身上厚重的棉衣，根本无法抵抗寒风的侵袭。
每每夜晚巡防的时候，备上一壶烈酒，已经成为一众巡防兵丁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是现如今，却因为铁康的巡逻小队犯事，而使他们受到牵连，朴中虎心中不痛骂他们才怪。
而这边的金开宇，自是不知朴中虎心中所想，在将命令下发下去后，他的目光就转向了一旁的侍卫，开口吩咐道。
“既然对方营地无恙，召集兵丁的命令也暂且作罢。”
侍卫本就因为朴中虎的到来，并未离去，此刻听到金开宇的话语，抱拳应是之后，又默默地站立一旁，担当起了护卫的职责。
此间事了。
金开宇不在此地停留，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开始了今日的巡视。
营地东面。
哨塔之上。
一个被冻得哆哆嗦嗦的哨兵，不时将脑袋朝着外面眺望一下，当看到外面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异常的动静后，又缩回到了哨塔围栏之中，蜷缩成了一团，颤颤发抖。
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平地无风，但是身居哨塔之上，却寒风凛冽。
纵使是有六人轮值，但是在这上面待上半个时辰，却要比下面站上半天还要难熬。
此刻负责执勤的哨兵，蜷缩在哨塔一角，怀中所揣的那个热水袋，如今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取暖来源。
就这般哆哆嗦嗦的等待了片刻之后，这名哨兵又探出头去，朝着外面张望。
日复一日的动作，早就让他形成了惯性，这个哨兵在完成探头眺望的动作后，下意识的又要继续蹲下。
可是这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今日做到一半突然停滞不说，哨兵更是一脸疑惑，他隐隐约约感觉，刚才的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和往常不一样的情况。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哨兵，在重新站直了身体后，又眺目朝着远处望去。
目光所及。
哨塔东面。
一片尘土正在飞扬。
在那尘土下面，隐隐约约有数千的骑兵，正在朝着这边策马奔腾。
见到这一幕的哨兵，顿时瞪大了眼睛，满面惊骇，慌措的咽了一口吐沫之后，趴在哨塔护栏上，就冲着下面呼喊道。
“快来人！快来人！东面出现大批骑兵，快去奏报都护府使大人！”
原本窝在哨塔下面的哨兵，听到上面传来的呼喊后，神情大变不说，其中一人更是快速站起，朝着一旁留作预警之用的铜钟跑去。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钟声，突然在营地之中响彻起来。
哨塔之上的哨兵，见到铜钟已被敲响，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目光又转回到了东面突然出现的那队骑兵身上。
此刻的这名哨兵，神情再也不复之前哆哆嗦嗦畏寒怕冷的模样，满面凝重的他，瞪大眼睛仔细朝着前方眺望着，试图早一点辨识出对方的身份。
而在哨兵凝目张望的时候，铜钟的声音，也在这营地之中，开始四处飘荡起来。
正在营地各处巡查的金开宇，听到这突然响起的钟声之后，神情顿时一变，皱眉眺目朝着四周望去。
当他确认声音是来自营地的东面之后，神情顿时大惊，一边传令各处集结，一边快速的朝着东面奔跑过去。
片刻之后。
到了东面哨塔面前的金开宇，在听闻到有大批骑兵正在靠近的消息后，根本没有停留，顺着梯子爬到哨塔上面后，凝目朝着远处望去。
乌压压的一片骑兵。
人数足有三四千人之多。
但是观其装束，这不是高丽军伍的打扮吗？
难不成板们店处的三道主力，只是虚晃一枪？
东面突然出现的这小股部队，才是对方的精锐所在？
想到这种可能的金开宇，神情凝重的同时，更是快步爬下了哨塔，招呼一众将官，做起应战的准备来。
一瞬间，战鼓喧嚣，整个新炭里营地的一众兵丁都开始狂奔起来，所有人按着之前的部署，回归到各自的位置待命。
而之前那些游动支援的兵丁，此刻则是全部汇集到了营地的东面。
一众拒马长枪等物，被众人排布在了东侧营地的面前，做好抵抗对方冲锋的准备。
金开宇精于军事，诸般准备更是提前就已安排妥当。
站立在哨塔下面的金开宇，看着面前这已经越来越近的高丽军伍，神情凝重不说，更是暗暗猜测对面这支兵马的身份。
就在他思索之时，耳旁忽然又传来了哨兵的奏报声：
“禀告大人，在这支队伍的后面，现在又出现了一支骑兵队伍，但是因为尘土的遮挡，对方有多少兵力，暂时无法看清！但是观其所造成的尘土，这队骑兵，数量绝对是能达到三四万人之众！”
听到这个消息的金开宇，眼睛猛的瞪大，一脸不可置信，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
板们店的那三道兵马，真的只是对方掩人耳目吸引众人视线焦点的所在，眼下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大队兵马，才是对方的真正后手。
想到这里的金开宇，神情变得凝重不说，大脑更是快速运转，几息之后，神情冷峻的金开宇，对着一旁高声召唤道：
“来人！”
“卑职在！”
一直候在一旁的侍卫，听到金开宇的召唤之后，上前一步，抱拳躬身。
“马上将此处遇到三道叛贼主力的消息，送至汉城和下处营地，告知他们早做堤防，另外去下处营地的时候，也知会那里的孙都护府使一声，就说……”
金开宇说到这里，眉头顿时一皱，在心中稍稍思量了一番之后，方才继续说道：
“就说万一敌军太众，吾等不敌的话，接下来可能会向他们那里撤离，告知他提前做好接应吾等的准备，另外若是可以的话，让他也赶紧差人，去下处营地求援吧。
否则我们这一个个分散的营地，若是不联合在一起的话，到最后只能落下一个被对方蚕食的下场！”
“卑职遵命！”
侍卫听到金开宇的命令之后，躬身应是的同时，更是转身上马离去。
金开宇见到侍卫离开，面露凝色。
眼下这般敌我悬殊的境况，金开宇纵使不想说出那番话语，但是他也没有狂妄到，在无坚城可守的情况下，去螳臂当车，阻挡对方八九倍于自己的兵力冲锋。
不过因为这四万兵力的突然出现，金开宇忽的想到了一种可能，眉头顿时一皱，朝着前方正朝着这边奔驰而来的三四千骑兵望去，心中更是暗道。
眼前这三四千人的兵马，该不会也和自己一般，看到对方人多势众，无法抗衡，继而跑到自己这边来合纵连横来了吧？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刚刚好而已！
想到这里的金开宇，眉头顿时一皱，沉吟片刻之后，对着身后召唤道：
“来人！”
“卑职在！”
“纵马上前，游荡在外，看清对方来人，究竟是何身份？”
“卑职遵命！”
一名侍卫得到命令，翻身上马，迎面朝着对面的敌军奔去。
此行的危险，这名侍卫自是知晓，但是和他抗令不遵所面对的军法刑责相比，纵马上前探查的危险，反而要小上许多。
最起码金开宇只是让他去看清来人是谁，又没有让他冲入对方阵中，大不了自己在骑行的过程中，多多注意一下距离，别进入对方弓箭的射程就是。
营地边上。
工事里面。
金开宇凝目朝着前方眺望着，迎面而来的骑兵，伴随着距离的接近，身上的装束已经可以清晰可见，确实是高丽兵丁的打扮无疑。
但是因为灰尘和距离的影响，想要看清楚容貌，还是无异于妄想。
现在的金开宇，只希望这前去打探的侍卫，能早早确认对方的身份，确认对方到底是敌人，还是过来求援的高丽朝廷兵马，好随之做出相应的对策。
战阵之上。
单骑直冲上前。
速度丝毫未减。
金开宇凝目远眺。
对面冲锋而来的高丽骑兵，在看到自己派上去的这个侍卫后，竟然开始朝着他挥手，看那模样，好像是不让他靠近一般。
见到这一幕的金开宇，神情开始变的疑惑起来，不明缘由的他，紧紧盯着前方的情况。
而他所派出去的那个侍卫，在渐渐靠近之后，竟然调头跟着这些骑兵并排行进起来。
事情到了这般情况，金开宇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什么，就在他翻身上马，准备前去接应的时候，哨塔上的那个哨兵，突然高声呼喝道。
“大人，在这队骑兵后面的那些兵马停下来了！”
金开宇听到这个消息，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翻身马上，纵马就朝着一旁的工事奔去。
而与此同时。
伴随着对方距离的接近。
金开宇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刘津浩！
领头之人居然是对面营地的都护府使刘津浩。
见到这一幕的金开宇，瞬间确定了之前所猜想的一切。
而向这边营地狂奔的刘津浩等人，似乎是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见到追兵停下了他们，奔行的动作放缓不说，在距离营地这边还剩三五十丈距离的时候。
怕造成误会的刘津浩，挥手喝停了手下的兵丁，接着和金开宇派上前去的那名侍卫，一起纵马朝着营地这边奔驰而来。
金开宇见状，提马上前，站于工事边上，静静等候。
没消片刻。
满面狼狈的刘津浩，终于来到了金开宇的面前，抱拳行礼之后，刘津浩开口说道。
“还请金兄速速差人上奏朝廷，就说本官营地已经发现叛军出现，人数约在五万之众，还请朝廷速速调兵来剿！
另外本官手下哨兵发现他们之时，他们就是由东面而来，本官估计，在本官东面那些营地，十有八九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本官那营地要不是哨兵眼尖，提前发现了对方的踪影，要不然也在劫难逃。”
金开宇听到这里，神情顿时一变，惊呼道。
“这么快？”
刘津浩一脸苦笑，点了点头后，开口继续说道。
“金兄，别再耽搁了，赶紧将情况先上奏朝廷吧，让各处好早做提防。”
金开宇听到刘津浩的话语，轻轻摇了摇手后，安抚道。
“刘兄莫慌，这边的情况，我在刚刚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派人上报了朝廷，另外下一处营地，我也差人送信过去了。
呆会儿回屋之后，你将详细情况，说于我听，届时你我二人再联合上奏一封奏章，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一番，是撤是守，就由那些大人决定吧。”
刘津浩听到金开宇所言，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点头说道。
“也好！”
金开宇见到刘津浩同意，就要调转马头，朝着营地之中奔去。
可是还没带他离开，落于后面的刘津浩，突然开口说道。
“金兄，我手下的那些兵兵……”
刘津浩话语说到这里，见到金开宇已然停下后，就未再继续说下去。
而这边的金开宇，微微皱眉，思虑了几息之后，开口说道。
“让他们先进来吧，然后赶紧修整，对方要真是你所说的那般兵力，而且还发动强攻的话，那吾等到最后也就只能舍弃这处营地，继续朝着西面逃离。”
刘津浩点头应是。
而金开宇则是在和刘津浩说完之后，就转头对着一旁的手下吩咐起来，命他们打开拒马，放任对面这些高丽骑兵进入。
这边的金开宇开始安排，那边的刘津浩也没有闲着。
见到金开宇已经同意的他，更是对着远处的手下挥手示意。
见到刘津浩动作的一众骑兵，顿时开始运动起来，三五十丈的距离，一众骑兵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就走到了近前，接着在金开宇手下的指引下，刘津浩的部下，开始进入营地，寻找地方修整起来。
而这边的刘津浩金开宇两人，看着远处按兵不动的敌军，二人则是朝着金开宇的班房行去，准备书写奏章，将这边的情况奏报上去。
时间流逝。
肃杀紧张的气氛，充斥营地各处。
就当两人在班房之中书写奏章之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侍卫就跑进了班房，对着金开宇禀告道。
“启禀大人，对面的敌军，正在朝着营地行进。”
听到这个消息的金开宇，顿时皱起了眉头，命令各处做好防御准备之后，就转头看向一旁的刘津浩，神情严肃的说道。
“刘兄，敌方势众，不知刘兄手下兵丁，是否已经修整完全，若是可以的话，你我二人不若兵合一处，借着营地外的那些工事，想来还能抵挡一番。”
刘津浩听到金开宇的话语，根本没有一丝迟疑，直接点头就应了下来，接着更是快步走出班房，朝着自己手下所在的方向快步行去。
金开宇见状，根本没再管其他，抬脚朝着营地东面的工事奔去。
而在他到达工事后不久，伴随着刘津浩的身影重新出现，跟他一起逃离至此的那几千兵丁，也分散在防线的各处位置上，填空找缝，如此一来，东面营地的兵力，开始变的还能入眼了一些。
营地东面。
金开宇目视前方，紧紧盯着不断靠近的敌军，一脸凝重神色。
而在他旁边的刘津浩，此刻则是明显紧张了许多，目光更是游离不定，四处观望。
不过此刻的金开宇，注意力全在前面，所以对于身边的刘津浩，根本就没有过多的关注。
敌军越来越近，金开宇的神情，也开始变的越发凝重，终于，一直都未说话的金开宇，突然开口高呼道。
“传吾命令，弓箭手准备！”
伴随着金开宇的呼喝，他的命令靠着人力，慢慢的传达了下去。
敌军越来越近，众人开始变的越来越紧张，按着金开宇的打算，抵挡对方的一波攻击之后，若是不行，立刻就逃，不能将兵力放置在这无用的损耗上面。
但是就在金开宇看着对方进入弓箭的射程，就要下发攻击的命令时，一旁的刘津浩却忽然挥舞了几下手臂。
就在金开宇不明白他这番动作代表何意的时候，做完这个动作的刘津浩突然朝着金开宇扑来，手中的匕首，更是紧紧贴在了金开宇的脖颈上，冷声喝道。
“别动！”
金开宇虎目巨睁，满面不可置信。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之后，瞬间遍布全身。
直到现在，金开宇终于明白过来，刘津浩根本就没有败退，他叛变了。
想到这种可能的金开宇，性格刚烈的他，根本不管架在脖颈上的匕首，做事就要厉声呼喊道。
可是当他眺目四望，看到四周的情形后，神情瞬间变的灰呛不说，身体更是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现在的金开宇心中悔恨，悔恨自己当初不应该说出让刘津浩所属帮着驻防的话语。
怪就怪自己当初太相信刘津浩了，早知如此的话，自己当时将他们放置一处，最起码事情突变的时候，自己还能有个反应的时间。
但是现在自己这算什么，白白将小命送入他人之手吗？
金开宇神情灰呛，瘫坐在地的他，仰头厉目看向一旁的刘津浩，不屑的唾了一口之后，出言怒斥道。
“叛徒！丢人！你刘家祖宗八辈的脸面，已经全被你破败干净了！”
刘津浩或许是感觉有些对不起金开宇，对于他的怒骂，根本就没有在意，轻声言语道。
“金兄，我这是在救你啊，你要知道，这……”
刘津浩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对面的金开宇厉声打断，开口冲着刘津浩怒骂道。
“救？救个屁！老子妻儿老母都在京畿道中，你若真想救我的话，直接一刀子把我先解决了，最起码朝廷还能善待我的家眷。”
刘津浩的话语一滞，不过却并未恼，面不改色的看着对面的金开宇，摇了摇头后，满面苦涩的说道。
“你先等会儿，有本事等你看到要阻挡的人是谁？你再说这话！”
金开宇听闻此言，直接转过头去，根本不再搭理刘津浩，但是他在听到刘津浩的话语后，心中也微微有些不屑。
还猜对面的敌人是谁，不就是那些三道之地的叛军嘛，这还犯得上自己去猜。
想到这里的金开宇，抬头朝着远处奔驰而来的骏马望去，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迎面而来那些兵马的装束，也开始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这是谁？
金开宇突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着面前的奔驰而来的兵马，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这些人身上所穿，根本就不是高丽军伍的装束，而且看他们的模样，分明像是……分明像是！
心中猜到某种可能的金开宇，顿时瞪大了眼睛，满面震惊，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明军伍？
眼前的这些骑兵是大明军伍？
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丽不是大明的藩属国吗？堂堂大明上国，又怎么会高丽这么一个藩属国大动兵戈呢？
金开宇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震惊过后的他，转头冲着一旁挟持他的刘津浩望去，眉羽之间全是疑惑，再无之前的恼怒。
刘津浩嘿嘿一笑，看到金开宇这副神情之后，想拉拢金开宇一起投诚的他，倒是没遮掩，趁着大明军伍还未到来之际，直接就将他所了解到的事情统统告知给了金开宇。
金开宇听到刘津浩的讲述，神情不断地变化，但是看他的模样，分明是有些意动的架势。
刘津浩见到这般，对着金开宇出言提醒道。
“金兄，快做决定吧！被俘和投诚，那是两回事啊！”
说完这句话的刘津浩，用眼神朝着营地里面示意了一下。
要知道刘津浩此刻所控制的，也仅仅只是东面工事的兵丁，其他三面，虽然人数不及这边，但是此刻却依旧归金开宇统辖，万一待会对方察觉不对过来驰援的话，少不得会有一些麻烦产生。
所以刘津浩出言提醒金开宇，让他早做决断。
此刻的金开宇，确实是动了心思，可是一想到自己那身在京畿道的妻儿老奴，金开宇的神情顿时就变得犹豫起来。
一旁的刘津浩，见到金开宇迟迟不回答自己的话语，在旁边继续蛊惑道。
“金兄可是担心你那在京畿道的妻儿老母？放心好了，现在大明军伍的事情还没有几人知晓，你投诚的消息一时三刻更传扬不到哪去。
所以你趁着这段时间，派心腹先去京畿道，将妻儿老母接出来就是。”
金开宇听到刘津浩此言，眼前顿时一亮，原本犹豫不决的神情，在刘津浩的这番话语之后，也开始变的坚定了起来，抬头看向刘津浩，有些怯意的问询道。
“刘兄，若是我投诚的话，大明军伍就能接受？”
刘津浩哈哈一笑，收回匕首的同时，伸手将瘫坐在地上的金开宇扶起，接着对其说道。
“金兄多虑，如今大明上国，只是不满晋城大君的欺瞒，不满燕山君的残暴，想要还天下一个清明罢了，你此刻投诚，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而已。”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迎战迎战
新炭里营地。
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拿了下来。
金开宇此刻跟随着刘津浩，一脸拘谨的躬身站在戚景通面前，片语不敢发出。
金开宇的事情，一旁的刘津浩已经跟戚景通汇报完毕，对于金开宇本人的能力，刘津浩更是不吝言辞，大夸特夸。
戚景通站立一旁，自是也知刘津浩的话语之中存在水分，但是同为军伍之人，治兵如何，从营地和手下兵丁的精气神上，就可以观出端倪。
所以戚景通在刘津浩奏言的时候，目光却朝着一旁的营地和兵丁望去。
扫视一遍过后，戚景通心中已然有数，转头看向面前的金开宇，沉声说道。
“本官手下不养废物，投诚可以，但是你想要在本官手下的话，就不能含糊度日。
若是不能做到的话，趁早明言，本官看你投诚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于你！自会给你一条生路。”
戚景通话音刚落。
躬身站立在其面前的金开宇，直接单膝跪地，拱手抱拳的他，对着戚景通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卑职愿留在大人麾下，效犬马之劳，还请大人收留！”
金开宇神情坚毅，声若金戈。
戚景通看到金开宇这般模样，稍稍沉吟片刻之后，走上前去，将金开宇搀扶起来，缓缓说道。
“如今万事方兴，正是汝等效力之时，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你们就会庆幸今天所做的决定。”
金开宇被戚景通搀扶，顿时受宠若惊，耳旁传来了他的话语之后，更是不断点头，以示认可。
一旁的刘津浩，此刻也是一脸喜色，不管如何，有金开宇在旁互相搀扶，日后他的日子，总归是好过了许多。
戚景通接收完金开宇营地后，稍稍修整一番，就继续朝着下处营地奔去。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味道。
只不过这次在前奔驰的兵马，由原来的刘津浩一部，换成了刘津浩和金开宇的两部人马。
这般七八千人的兵力在平原上面奔驰，声势也是吓人，再加上下一处营地金开宇之前已经打过招呼的缘故，根本就没费太大的力气，戚景通就将其收归麾下。
随着征伐的继续，投诚的高丽兵马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而与之同步增加的，还有高丽的一众都护府使。
戚景通看着麾下已经达到六位之多的都护府使，对于接受投诚一事，也开始变的含糊起来。
要知这六位都护府使，就是将近三万的高丽兵力，和戚景通所率辽东都司兵马，仅有两万之差。
如此大动兵戈之时，戚景通不想有丝毫闪失，所以直接将一众投诚的都护府使召至身前，告知众人，以后的高丽兵丁还是可以接纳。
至于都护府使，当时戚景通给的原话是，如有非必须招揽之辈可以接受外，剩下的就暂时维持现状，保留这六个都护府使的位置得了。
金开宇和刘津浩等一众投诚的都护府，听到戚景通这般言语，瞬间神情一紧，知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有都护府使加入进来的情景了。
六个都护府使，估计就是戚景通所能接纳的底线了，而和这个消息相比，更让一众都护府使心中紧迫的是。
方才戚景通只是说了六名都护府使，可并未指名道姓说就是他们六个。
想到这里的金开宇和刘津浩等人，神情变的凝重不说，更是纷纷暗下决心，定要努力守好这个位置，决不让自己成为被剔除的那个。
戚景通由东向西进发。
短短一个昼夜的功夫，戚景通率兵奔袭百里，击破营地将近二十来处。
除了最初的那八个营地几乎尽皆被他们灭口之外，剩下的这些或投降，或抵抗。
但是在人数已近九万余众的兵马下，区区的五千兵马，如同螳臂当车，注定难以有所作为。
而伴随着戚景通等人的西行。
平康以东的营地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数次巡逻都未能与西面的平康营地碰上头后，得知此消息的都护府使，直接差人跑到了平康营地前去打探，结果平康营地的惨状，也伴随着探查兵丁的返回，开始被众人所得知。
而接下来的探查，更让众人惊惧。
十七处营地！
整整十七处营地！
平康东面都指挥使派出的巡查队伍，在查探到第十八处营地的时候，才开始发现人影，而且是遮天蔽日，将近十来万人之众的身影。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如何还不知晓。
所谓的板们店主力部队，只不过是对方兵力之中的一部分罢了，剩下的大部分，则是隐匿行踪，自东而西开始征伐，眼下看对方这般攻势，大有顺着防线西下，将他们分而歼之的念头。
得知到这件事情的东侧都护府使，自是不能让对方如愿，写满这边情况和请求朝廷增兵的奏章，一起开始朝着汉城奔去。
戚景通这边。
因为昼夜未停的缘故，再加上已经接受了四万余众投诚高丽军伍的缘故。
戚景通的行事，也开始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在攻下第十八座营地之后，戚景通见到临近傍晚，直接下达了收兵的命令，接着开始安排起各处的驻防范围来。
四万多人的高丽兵马，戚景通虽然目前信不过他们，但是却不代表他不去用他们，戚景通一番斟酌过后，直接将他们安置在了营地的西面，面朝对面高丽营地的方向，至于剩下三面，则是由辽东都司的兵马负责。
和西侧需要长期警惕不同，其他三个方向，相对而言到是轻松了许多。
……
在戚景通率领着一众兵丁攻伐的时候。
魏国公对面的高丽兵马也未闲着，趁着大战未起之时，他们把能调动的兵马，全部调派至此的同时。
附近几处营地的兵力，也是在留够驻守和巡逻的兵力之后，采用隔一调一的办法，将大队兵马集中至板们店附近，大有在此和魏国公他们一决雌雄的意思。
天色渐明。
魏国公在众将士用过早饭之后，就将所有兵丁集结起来。
而在防线的对面，高丽朝廷兵马见到这边的举动之后，自是吹号敲鼓，所有的高丽朝廷兵马，也瞬间开始集结。
两部人马，中间仅仅就隔着这么一道一里来宽的防线，互相朝着对面张望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魏国公将要下达强攻命令的时候，魏国公却对着一旁的孙文斌示意了一下。
孙文斌见状，点头应是的同时，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接着就有兵丁抬着箱子上前，一众兵丁拿好盾牌之后，扛着箱子就朝着前方行去。
对面的高丽朝廷兵马，见到对方这般举动，虽然不明缘由，但是不妨碍他们从中作梗。
于是在高丽朝廷将领的指挥下，一阵箭雨就开始朝着这些在防线之中行进的大明兵丁发射起来。
嗖嗖嗖！
空中尽皆都是箭矢快速穿过的声音。
这些上前的大明兵丁，手持盾牌阻挡对方射过来的箭矢。
偶尔也会躲在对方原本为了阻挡骑兵进攻的石墙旁边。
就这般一路躲避，一路抵抗，一路布置，直到他们再有二十来步就能穿过防线后，这些兵丁方才停了下来，接着慢慢的朝着后面退了回来。
魏国公这边，看到所有人毫发无损的往回撤退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赶紧派人上前接应。
孙文斌得令，纵马走上前去，在接应完众人，留下马匹和点火的兵丁后，其余人等，尽皆开始朝着后面退去。
大明兵马怪异的举动，吸引了对面一众高丽朝廷兵马的注意，站立在防线对面的他们，一脸疑惑的朝着对面张望着，根本琢磨不透对方方才在防线里面干了什么。
柳擎宇。
高丽朝廷任命的此次战事的总兵大人，此刻他纵马站立于防线面前，方才对面兵丁怪异的举动，自是看的清清楚楚。
扛着木箱进来，而后空手出去。
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柳擎宇满面疑惑和不解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对面的兵武居然都在后退，而盾牌兵更是开始出现在了对方战阵的前面。
见到这一幕的柳擎宇，心生不祥预感的同时，更是猜测到了对方这般做的缘由，肯定和方才那怪异的举动有关，想到这里柳擎宇，高举马鞭，就欲仿效对面的做法，命盾牌兵上前，所有军伍后退。
可是他的命令还未待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呆在了当场。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突然在柳擎宇的耳中响起。
面前冻得严严实实的土地，更是仿若雪花一般，被这般剧烈的爆炸，掀起了片片土块，期间那些拒马的残骸和砌筑石墙所用的石块，更是随之被抛上了天空。
轰！轰！轰……
爆炸还在继续，此刻防线下的土地里，就仿若有一支洪荒猛兽一般，一路翻江倒海，一路开山炸石，疾速朝着他们这边袭来。
若是换了以往，众人在遇到危险靠近的时候，早就吓的慢慢后退了。
可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众人，此刻均被眼前的景象吓傻在了当场，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同时，更是脸色煞白，一脸惧色。
这仿若天灾一般的情景，真的是被人为造出来的吗？
对面那些人究竟是得到了什么神兵利器，方才能有这般威力？
众人惊惧，惊恐，满面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爆炸还在继续，柳擎宇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石块和拒马，刚刚恢复清明的他，一边调转马头，一边扯着嗓子对着身后的兵马高呼道：
“退后！退后！快退后！往两侧跑！往两侧跑！”
柳擎宇声嘶力竭，可是他那区区嗓音，在这般惊天的动静面前，根本就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直到一根粗壮的拒马残骸被炸到军伍之中，当场砸死几名兵丁后，众人这才惶恐的反应过来。
天上掉下来的那些东西，是会砸死人的。
想到这里的一众兵丁，仓皇开始向着后面退去。
但是此刻为时已晚，人撤退的速度，又怎能比的上爆炸的速度。
没消片刻。
高丽朝廷兵马阵营之中，就有大片兵丁倒在这天降的横祸下面。
而且这还不算完结。
因为站立前面兵丁的仓皇后退，所引起的踩踏，又仿若连锁反应一般，开始急剧扩大，无数在后面的高丽朝廷兵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柳擎宇目眦尽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奋力呼喝着，可是在这爆炸的动静面前，区区人力又怎能与其抗衡。
突然。
一块石头砸中了柳擎宇身旁的护卫，凌空飞过来的巨大力量，直接将这名护卫的头顶，变成了一个平面，柳擎宇见到突然惨死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护卫，惊惧之余更是忽然想起，自己就顾得呼喝手下兵丁了，而他自己，此刻还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的柳擎宇，看着面前不断倒下的高丽兵丁，愤怒心疼之余，干脆当机立断，直接纵马朝着一旁躲去，心中更是暗暗庆幸。
好在对方只是将这般神兵利器集中在了一条通道上，若是全部排布于防线最前端的话，别的不说，仅仅刚才那波爆炸，就能让自己排布在防线面前的兵丁损失惨重，想到这里的柳擎宇，心中还稍稍舒服了许多。
没消片刻。
柳擎宇就逃离了爆炸的范围，调转马头回身一望，防线里面的爆炸已经停止了下来，唯有烟尘还在空中飘荡。
但是它对自己麾下军伍所造成的影响，还在继续着，尤其是方才迎面直对那爆炸之处的军伍阵营，此刻更是乱做一团，哀嚎和怒骂，还在不断响起着。
不过此刻的柳擎宇，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了，伴随着防线之中烟尘的散尽，防线之中的景象，也开始呈现在了柳擎宇的眼前。
嘶！
那些拒马！
那些石墙！
此刻居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一条宽敞但不平坦的道路，突然出现在了柳擎宇的眼前，而更让他惊恐的是，对面的那些叛军，现在居然在这条通道上纵马疾驰，已然开始发动冲锋。
见到这一幕的柳擎宇，惊惧之余，更是慌乱呼喝道：
“迎战！迎战！”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建州女真
板们店的防线。
因为那巨量火药包所起的作用，直接将高丽朝廷耗费巨资建造出来的防线毁于一旦！
而伴随着爆炸的结束，一条通道也开始出现在了魏国公等人的眼前。
见到这一幕的魏国公，明白战机稍纵即逝的他，根本没有耽搁，在远处烟尘还未待散尽的时候，就对着手下的一众高丽投诚兵马，下达了开始进攻的指令。
同为军伍之人，这些投诚的都护府使，虽然腰杆不硬，但是什么是战机，众人还是可以分得清楚。
一众高丽投诚将士趁着通道初开，在对面高丽朝廷兵马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快马加鞭，争夺头筹，纵马朝着防线对面奔去。
防线之上。
烟尘散尽。
一众高丽朝廷兵马还未待从方才的惊惧之中回过神来。
就看见在那烟尘之中，原本应该站于防线对面的叛军兵马，此刻竟然掺杂在烟尘之中，纵马朝着他们这边冲杀过来。
突然出现的爆炸。
突然出现的慌乱。
还有这突然出现的兵马。
一众高丽朝廷兵马，根本未待做好迎战的准备，对面的兵马就从刚刚炸出的通道之中，开始源源不断的朝着他们这边冲杀过来。
势如破竹！
摧枯拉朽！
原本十数万人的高丽朝廷兵马，此刻就仿若被一支利箭射中一般，从其中央位置，被这支绵长的箭矢，快速的穿插过去，无数高丽朝廷兵马，更是惨死于这箭矢的锋芒之下。
在这绵长箭矢的一旁，柳擎宇振臂高呼，目眦尽裂，大声呼喝手下兵丁上前抵抗。
而在这绵长箭矢的另一边，因为一众将官分而令之的情况，情形却是慌乱错杂了许多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地方。
柳擎宇满面悲愤，嗓子更是因为高声呼喝的缘故，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开始变得干哑起来。
十数万人的大军，这么突然的发生交锋，这是柳擎宇在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一直以来，他和那一众高丽朝廷将领都认为，纵使对方在赶到之后，战事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生。
除了这宽达一里的防线阻拦外，双方也都要观察一下自己的实力，看有无抗衡的可能。
是和谈？
还是试上一试？
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柳擎宇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这战事居然来的这般突然，这般急促。
对方刚刚到达，除了派了一队盾牌兵上前作为前奏之后，这激烈的交锋，居然就这般紧随其后的降临了。
柳擎宇慌乱，惊恐。
纵马在外围扫视了半天之后，终于寻到旗语兵和战鼓的位置，继而开始用战旗和战鼓指挥起战斗来。
但是如今方才反应，却已为时已晚，方才冲杀过去的箭矢，此刻在横穿了高丽朝廷兵马后，又从尽头折返冲杀回来。
见到对方这般勇猛，一众高丽朝廷兵马越发的慌乱起来。
金在沫冲锋在前，被魏国公任命为尖刀的他，所得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趁着对方尚未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时，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
而金在沫也不辱使命，率领着一众部下的他，身先士卒，勇猛冲锋在前，神情也随着砍杀的继续，开始变得越发亢奋起来。
防线另一边，魏国公坐于马上，眺望着眼前的一切。
姜三千户所留下的火药，其威力大大出乎了魏国公的意料。
虽然爆炸之初，他也同样惊骇，但是因为火药是在防线这边引爆的缘故，魏国公最先看到了炸药的威力，当他见到这拒马和石墙纷纷开始被炸到天空毁于一旦后，震惊过后的他，迅速开始调派分配起来，爆炸刚刚停止，一众投诚的高丽兵马就开始朝着对面冲锋起来。
至于孙文斌等辽东都司兵马，魏国公仅仅只调派上去了一半人马，剩下的那些，尽皆被他当做压阵的存在，以防有变是其一，第二个缘由，则是看着战场情况顺势调整兵力分配。
板们店战场。
两方势力从交锋开始就未停下，原本作为先锋的金在沫，现在已经被随后加入进来的孙文斌替换了下去，躲在其后稍稍喘息。
俯瞰整个战阵，魏国公所属以那处破开口子的防线为中心，随着交战的继续，开始朝着四周慢慢的扩散着，而且变得越来越大了起来。
战事还在继续。
柳擎宇的神情却开始变得越发灰呛起来。
之前他看着眼前渐渐失去优势的战事，还妄图想用人数的差距来挽回已经失利的局面，可是对方那些叛军的勇猛，远远超过了柳擎宇的意料不说，在方才的交战之中，柳擎宇还惊惧的发现。
对面冲杀过来的叛军之中，居然还有大明军伍的存在，见到这一幕的柳擎宇，心中越发的慌乱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
战场的四周，开始有溃逃的兵马出现。
纵使督战队已经被柳擎宇安排在了四周，但是随着溃逃的兵力越来越多，督战队也开始力有不逮起来。
到了后来，随着战场形势的不断变化，一众高丽朝廷兵马，看着已经渐渐显现败势的局面，哪里还敢在此耽搁，纷纷寻找机会，开始朝着战场外面逃离开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
众人更是有样学样。
越来越多的兵马开始加入到了溃逃之中。
无论柳擎宇如何呼喝，无论战鼓如何敲响，但是眼下的败势，已经彻底无法扭转。
就这般强撑到了某一个节点之后。
原本还顽强抵抗的高丽朝廷兵马，顿时鸟做龟散，所有人开始玩命的朝着京畿道的内陆奔去。
魏国公站立防线对面。
远眺着对面的情形，在对方那高丽朝廷兵马刚刚显露溃逃迹象的时候，直接对着身边剩下的一众辽东都司兵马高声呼喝道：
“全军出击！”
在防线这端等待了许久的这队辽东都司兵马，终于等到了进攻的命令，在战阵上的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之时，他们龙精虎猛杀气凛然的开始朝着对面溃逃的高丽兵马追去。
于是一时之间，整个高丽朝廷兵马，彻底败北！
……
在魏国公开始攻略京畿道的时候。
远在三道之地的姜三千户等西苑士卒，也在忙于诸处清理整顿。
因为在龟城的血腥暴力之举，顿时让那些还飘忽不定的一众郡守，全部沉下心来，乖乖的开始接收起姜三千户等人的整编来。
这几天的时间，姜三千户等人再未动过兵戈，每每到了一地之后，就是接管，整顿。
在众人这几日的辛苦奔波下，黄海道和平安道也让姜三千户等人清理出来了大半。
而众人也从平安道地界，转战到了咸静道之中。
咸静道。
姜三千户率人刚刚从文岳里离开，动身朝着下一处郡城丰西行去。
连日的奔波，让姜三千户等人尽皆显露疲态，可是事急从权，众人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纵马不断的朝着前方疾行着。
就在众人朝着丰西奔驰的时候。
一直在前方负责探查情况的斥候，却突然有单骑折返了回来，姜三千户见到这一幕，勒停了坐下的骏马，静等这名斥候的上前。
“报！千户大人！前方发现军伍踪迹，人数大概有两千余众，正在自北向南，朝着高丽腹地行进！”
姜三千户听闻此言，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面前前来报信的斥候，出言问询道：
“高丽兵马？”
“不是！”
姜三千户听到这里，神情变得更是疑惑起来，还不待他开口问询，对面的斥候就直接奏报的。
“对方穿的乱七八糟，根本就没有统一的着装，而且武器也是啥样都有，给人的感觉像是土匪或者猎户一般。”
姜三千户听完斥候的话语，眉头紧皱，沉吟片刻之后，开口追问道：
“可否惊动对方？”
“禀告大人，我们只是远远观望，并未靠近，发现这般情况之后，伍长就差卑职先行回来奏报了。”
姜三千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之后，对着跟随在旁的几名百户吩咐道：
“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另外差人去把李金成找来！”
“遵命！”
“遵命！”
众百户抱拳接令之后，就快速朝着一旁离去，按着姜三千户的交代，开始安排诸事去了。
而李金成也并未让姜三千户等待太久，没消片刻，得到命令的他，就纵马赶到了姜三千户的身边，一番行礼之后。
李金成还不待明白，姜大人召唤自己是为何事。
对面的姜三千户就已经骑马朝着前方行去，见到这般情形的李金成，自是紧随其后，在后面紧紧跟随。
就在李金成心中忐忑，不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姜三千户对着他招了招手，李金成见状，自是赶紧上前。
而在他刚刚到达李金成的身边后，姜三千户的话语，也随之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本官手下的斥候，在前方发现了一队兵马，人数约有两千之众，但是看其装束，无法辨认对方的身份，所以召你前来，让你帮着辨识一下。”
李金成听到此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见到姜三千户话语说完的他，拍着胸脯向着姜三千户保证道：
“大人您放心就是，小的一定仔细查看。”
姜三千户点了点头。
收回目光之后，见到前方的斥候，此刻已经停了下来，跳下马匹的斥候，对着姜三千户拱手说道：
“大人，此地距离对方已然不远，未免惊动对方，接下来的路程，咱们还是步行赶过去吧。”
姜三千户到是没有多言，直接翻身下马，在其身后的李金成和一众士卒，自是也有样学样，下马之后，寻找地方开始拴起马匹来。
一行人悄然无声，步行就朝着前方奔去，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就碰到了斥候安置在后方的尾哨，双方打过招呼之后，众人继续前行，不过这次的动作明显小心谨慎了许多。
到了最后一段路程的时候，带路的斥候，更是示意姜三千户等人躬身行走，切勿被对方发现端倪。
就这般向前行进了一小段距离过后，趴在草丛之中的几道身影，开始出现在了姜三千户等人的眼前。
姜三千户等人见状，行动越发的小心起来，一行人缓缓前行，几息之后，趴在那斥候身边的姜三千户等人，眺目朝着前方望去。
在下面的山坳之中，也许是因为背风的缘故，对方此刻正聚集于此，篝火升起，青烟阵阵，看对方那模样，虽然也似设置了岗哨等职，但是明显却要疏忽大意许多，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就在旁边观望，他们还未曾察觉。
姜三千户瞅了一会，看不清楚这些人来路的他，转头朝着一旁的李金成望去，见到他也是紧皱眉头，一脸思索之像。
见到这一幕的姜三千户，索性没有出言打扰，在旁静静等待起来。
片刻之后。
李金成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转头朝着一旁的姜三千户望去，开口言道：
“大人，对方不是我高丽之人！”
姜三千户听到此言，眉头顿时一皱，一脸疑惑的问道：
“怎么可能？”
“姜大人，卑职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属于建州女真，此时出现在高丽境内，估计也是因为努尔干都司那边，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再加上此刻高丽北方三道兵力空虚，被他们钻了空子，所以才偷跑过来的吧！”
姜三千户听到李金成的话语，神情在稍稍疑惑过后，忽然明白过来，对方为何会有这般言语。
成化年间。
以建州左卫都督董山为首的女真各部，不时挑衅大明龙威，屡犯边关，惹得龙颜震怒，直接招抚建州女真诸卫首领入朝。
而后当庭申诉他们“背恩负义”，要求女真诸部“改过自新，严戒部下，尊事朝廷”，建州左卫都督董山等人对此，自是假意应允。
对于他们来说，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大不了下次抢掠之后，再进京赔罪就是。
而打着这种算盘的董山等人，却没想到这次的成化皇帝是动了真怒。
在训斥完女真诸部统领之后，直接派兵，开始了清剿女真诸部的行动。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清剿
这次清剿。
为其一个月的时间。
以‘可屠者屠之’为宗旨。
除了大明朝廷派遣兵马前往清剿杀戮之外。
成化皇帝为了屠戮干净这些蛮夷之辈，更是下旨朝鲜朝廷，命令其派兵配合清剿。
于是在大明朝廷和高丽两方的清剿之下，双方兵马“焚烧其庐舍，杀掠其人民”，“一夷而见逃，剖其心而碎其脑，粉其骨而涂其膏，强壮就戮，老稚尽俘”，种种狠戾的手段，让建州女真伤亡惨重不说，更是极近灭族。
苟延残喘逃离出来的建州女真，为了躲避战祸，更是直接逃入深山藏匿，龟缩不出，以苟性命。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次清剿，在往后的十一年间，成化皇帝并未善罢甘休，三次派兵对建州女真部落进行大规模的残暴讨伐，在经历了这般惨烈的杀戮之后，建州女真幸存者罕无，几近灭绝。
这般情况一直到了弘治当朝后，因为大明对外兵事稍减，女真一族才得以稍事喘息，不过纵使这般，也是男丁罕见，苟延残喘罢了。
但是让姜三千户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让他在这里碰见了建州女真的身影。
姜三千户身为军伍之人，对于边关诸事，多少也有所了解。
要知这女真一族，对于大明边关而言，与鞑靼无异，其每年犯边抢掠的规模和人数，虽然不如鞑靼庞大，但也是屡禁不绝，要不然也不会惹来成化皇帝的雷霆之怒。
所以姜三千户在听闻到李金成的话语之后，看向那山坳之中女真众人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如今弘治皇上当朝。
虽然未如之前成化皇帝一般，派兵继续征缴女真一部。
但是大明朝廷对待女真的态度，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姜三千户趴在草丛之中，冷目朝着山坳下观望了片刻之后，看清楚下面的大概情形后，拍了拍李金成和一旁的斥候，接着就慢慢退了回来。
片刻之后，退到一旁的姜三千户，神情严肃的对着斥候询问道：
“四周可都探查完全了？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斥候听到姜三千户的问询之后，点头答道：
“方才卑职发现他们的踪影之时，就差手下在四周游荡查看了一圈，并未在这山坳四周发现其他人活动的踪影。”
这个斥候在奏报完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
“大人，那山坳之中若是女真的话，我们也出兵清剿吗？可朝廷那边却没有对女真用兵的旨意啊！”
姜三千户听闻此言，神情顿时一凛，冷声说道。
“女真又如何，吾等奉命征伐高丽，清剿北方三道之地，对方此刻出现在此，已然是敌非友，这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吗？”
斥候听到姜三千户所言，稍稍愣神之后，忽的反应过来。
对啊！
他们所受的命令，是清剿三道之地，而且现在的北方三道，俨然已经成为大明国土，对方此刻出现在大明的国土上，不是犯边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的斥候，神情顿时变的兴奋起来，看着面前的姜三千户，兴奋的说道。
“大人，那他们此刻算不算犯边？”
姜三千户眉毛一挑，稍稍思量过后，感觉这种说法倒也颇为贴切，点了点头后，开口说道。
“行了，别扯这些废话啦，在这边小心盯着，别让对方察觉，女真人的骑射功力不次于鞑靼，让对方发现事小，丢了小命才是大事！”
这名斥候听到姜三千户的关怀之语，神情顿时开始变的严肃起来，行了一个军礼之后，低声呼喝道。
“卑职遵命！”
姜三千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言其他，转身朝着来路行去。
而跟在身旁的李金成，见状自是紧紧跟随，路上见到姜三千户沉默不语，一脸凝重之色后，心中微微有些不解，不明手持神兵利器的姜三千户，为何会是这般神情。
就这般跟着姜三千户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心的李金成，向前快走了几步，落后姜三千户半个身子的他，神情疑惑地问道。
“姜大人，对方也才两千余人罢了，您何以这般忧愁？按着卑职来看的话，这些女真族人，正面交锋的话，根本无法阻挡大明官兵前行的脚步，就更别说我们现在出其不意，偷偷出手了，对方应该毫无还手之力才是。”
姜三千户听到李金成的话语，脚步未停，摇了摇头后直接答道。
“两千女真而已，本官自是不放在眼里，纵使对方精于骑射，但是在这山坳之中，骏马无法奔腾，如此一来，就已经自废掉了一半武功，剩下区区射术又有何惧。”
姜三千户说到这里，一脸傲然，可跟在一旁的李金成，在听到姜三千户这般言语之后，神情却开始变的越发疑惑起来。
若按着姜三千户所言，对方既然不足为惧，那他刚才的神情又是为何。
就在李金成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继续问询的时候，姜三千户的话语声，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响起。
“本官现在犯愁的，是不知道有多少女真部落藏匿在高丽之中，若是就这两千余众的话，那自是简单，但是本官就怕，还有其他女真部落，也隐匿在这高丽境内，如此一来的话，之前我等只顾搜寻郡城的策略已然不对，有可能会漏掉这些藏匿在山间林地的女真部落。
而一旦对方得知，此刻高丽北方三道尽皆没有兵力把守郡城后，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金成的神情，在听到姜三千户的话语之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些女真部落，李金成身为高丽将官，对其自是有所了解，要知高丽的北面边疆，除了很小的一段与辽东都司接壤外，剩下的大段北侧边防，都和女真各个部落相邻。
而这女真诸部，在去大明抢掠差点几近被灭族后，又将目光盯上了相邻的高丽，虽然高丽北方也较贫瘠，但是一些烟酒糖茶之物，也比那原始的女真诸部要充盈许多，所以如此一来，自成化以后，女真对高丽就时有犯境，烧杀抢掠，一副蛮人模样。
按着李金成所了解到的消息，现在女真一族，主要分为三大部落，分别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部分而治之，各管其事。
三部之中，野人女真因为所在地方太靠北方的缘故，最为贫瘠落后。
而建州女真原本是和辽东都司毗邻，尽掌富饶之地，但是因为其在成化年间冒犯龙威，惹得成化皇帝雷霆大怒，如今实力皆无不说，更是犹如丧家之犬，尽寻深山野林躲藏。
若眼下这股是建州女真的话，已经遭到大明朝廷重创的他们，就算是整个部落全部集结，人数也不会太多。
但是海西部落和野人部落则不同，双方在成化年间发生的征讨当中，因为地域太过靠近北方的缘故，所以他们的损伤并不太大。
而若是这两部出现在高丽境内的话，那人数就绝非眼前的两千余众，如此高丽边防兵力空虚之际，那两部人马若真得到消息的话，又怎会轻易放弃。
李金成想到这里，眉头皱起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呆滞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姜三千户，喃喃说道。
“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吧？这才多少时日？”
姜三千户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他，沉吟片刻之后，对着李金成吩咐道。
“待会安排你的手下，即刻返回平安道，命令那些郡守大人仔细盘查，检查自己所属领地，看有没有女真族人藏匿境内，尤其是深山野林之中，更勿放松大意，那里才是他们接下来搜查的重中之重。”
李金成听到姜三千户的话语，知道此事并非儿戏的他，一边紧紧跟随，一边应声答应。
两人就这般向前疾行，没消片刻，就到了刚才拴马的所在，一行人飞身上马，快速朝着方才士卒所在的位置奔去。
西苑千户所所在。
众士卒集结在此，除了外围负责放哨的执勤士卒外，一众西苑士卒尽皆坐于树枝草地之上临时休息。
前方出现不明敌人的消息，伴随着方才斥候的奏报，西苑千户所的众人已经隐隐有所了解，猜测接下来可能会有战事发生的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不说，一些人更是从兜中拿出干粮，开始补充起体力来。
整个营地寂静无声，一阵马蹄声突然从远处奔来，听到这个动静的众人纷纷眺目望去，虽然心里知晓这定是姜三千户等人探查回来，但身在异邦的他们，手掌还是忍不住搭在了燧发枪上面。
片刻之后。
马蹄声渐渐变缓。
接着姜三千户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姜三千户翻身下马之后，对着一旁的士卒吩咐道。
“马上召集众百户前来！”
“卑职遵命！”
在其身后的一名士卒，抱拳领命之后，快速的朝着对面的士卒奔去。
而李金成趁着这段空挡，赶紧将姜三千户之前的吩咐安排了下去，几息之后，原本同行的高丽军伍之中，十数匹快马飞奔离去。
西苑士卒见到这般情况，心中正在疑惑这些高丽兵丁为何离去的时候，就看见一名士卒前来，接着百户大人就快步朝着姜三千户行去。
见到这一幕的西苑士卒，猜测战事将起的众人，动手开始检查起所用的枪械来。
姜三千户所在，一众百户大人闻讯赶来，姜三千户看到人都到齐了后，将众人招至身前，对着众百户开口说道。
“方才斥候来报，说前方发现两千兵丁，本官带李金成李大人上前探查，怀疑对方是越过高丽边境的女真族人。”
“女真？朝廷这般清剿，还未让他们灭族？”
“怪不得之前数次清剿都未让他们苟活，原来他们是躲到了高丽境内？”
“早知如此，当初后来的那几次清剿，也让高丽出兵配合就好了。”
伴随着姜三千户的话语，对面一众不明情况的百户，顿时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成化年间的兵事，最后的一次出兵讨伐，距今也才过去了二十余年，再加上大明军户尽皆世袭的缘故，当年的事情，众人或多或少都曾听父辈讲过。
站立众人面前的姜三千户，看到众人这般喧哗的模样，眉头一皱的同时，顺带轻咳了一声。
对面正惊诧于女真出现的一众百户，在听到姜三千户的轻咳之后，所有人赶紧停下了喧哗不说，目光又全部集中到了姜三千户的身上。
姜三千户朝着众人扫视了一遍，方才开口缓缓说道。
“本官刚才前去探查，看对方那营地的布置，不像是在此长期驻扎的模样，貌似对方也是刚刚到达此地不久。”
众百户听到姜三千户的话语，尽皆眉头一皱，一旁的谭小四思索片刻，对着姜三千户拱手说道。
“大人，难不成对方是见高丽边防空虚，直接率兵趁虚而入，准备抢掠高丽？”
姜三千户听闻此言，摇了摇头后，开口说道。
“对方若是只为抢掠的话，又何必如此隐匿行踪，伴随着对方的入境，应该早有风声传来才是，又怎会在此处方才被吾等发现。
眼下对方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本官怀疑他们已经察觉了高丽北方兵力空虚的事情，现在本官最为担心的是，此时已经进入高丽的女真到底有多少。
若是仅此一处的话，自是无恙，吾等顺势清剿就是，但若此处所发现的女真兵力，仅仅只是其中一处的话，那接下来吾等除了继续整顿高丽诸处外，清剿这些女真兵力，也将成为吾等此行的任务之一。
所以，诸将听令！”
姜三千户话语说到这里，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许多，冲着在场的一众百户厉声呼喝道。
对面的一众百户，听闻到姜三千户的话语后，尽皆躬身，齐齐抱拳，口中高呼。
“末将在！”
“接下来吾等的战事速战速决，切勿耽搁，留下审讯的活口之后，其余尽皆屠戮就是，吾等要速速知晓期间详情，切勿耽搁！！！”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还敢集结？
西苑千户所落脚之地。
得到命令的一众百户，纷纷离去开始安排起来。
按着姜三千户的打算，就是准备先围后攻，歼敌一役，免得期间有女真族人逃离出去，横生事端。
所以针对这个目标，姜三千户对各个百户所所下的命令也不尽相同。
逐一下达完命令之后，这些领到命令的百户直接带领手下，开始朝着各自所属的位置行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整个西苑千户所就已经全部离开，到了最后，仅仅只剩下李金成一人，一脸期翼的看向姜三千户，等待着他的命令安排。
姜三千户见到李金成这般模样，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缘由，没想让高丽兵丁参与到此事之中的他，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出言吩咐道。
“李大人你就率兵游荡在外，期间若发现有漏网之鱼，直接捕杀就是，切勿让对方逃离，千万不要让他们将吾等的消息传播出去。”
李金成听到姜三千户的命令，满面喜色的他，抱拳应下之后，就转身开始朝着自己所属的那些高丽兵丁行去。
可是就在他快要走到自己手下那些兵丁近前的时候，才忽的反应过来，大明军伍这般厉害，再加上有神兵利器相辅，又怎会有逃离之人。
想到这个问题的他，满面愕然不说，更是呆滞在了当场，一脸茫然地回头朝着姜三千户望去。
……
兵贵神速！
姜三千户又返回到了那片山坳的旁边，分散在山坳各处的百户，在到达自己所属的位置后，纷纷派遣手下兵丁，前来向姜三千户奏报。
趴在山坳边上的姜三千户，听闻各处百户都已做好准备之后，抬头朝着山坳下还茫然不知的女真诸人看了一眼，神情也渐渐的变的狠戾起来，开口吩咐道。
“各就各位，准备攻击！”
“卑职遵命！”
伴随着这个士卒的传达，没用多少功夫，姜三千户所属的兵丁，尽皆收到了准备攻击的命令。
而姜三千户也拿起装填好的燧发枪，在朝着山下瞄准之后，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姜三千户的第一枪发出。
在其旁边的一众士卒，也赶紧紧随其后，纷纷扣动了扳机。
接着埋伏在他处的百户所，在听到这边的开火的动静之后，也不再隐藏。
一瞬间的功夫。
原本幽静的山谷之中，顿时噼噼啪啪的声音开始络绎不绝起来。
最初在山坳之中活动的一众女真族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声音出现的缘由，一阵茫然。
但是当他们看到倒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往外冒血的族人之后，所有人瞬间想起了曾经的过往，神情变的惊惧不说，整个女真营地之中更是乱做一团。
也是直到此时，这些女真族人方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山坳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人悄悄包围，而且四面八方，尽皆都是明军那火铳的声音。
可……可这里是高丽啊！
面露灰呛的一众女真族人，一边在营地之中寻找地方躲藏，一边开始目光飞转，寻找着接下来可以逃生的出路！
而原本为了隐匿行踪所选择的山坳，此刻却仿若一个倒置的大锅一般，将女真众人牢牢的围在了这大锅的中间。
逃亡不得。
冲杀不得。
营地之中，这支部落的首领石报奇，此刻正躲在一块石头旁边，手撑盾牌，阻挡着迎面飞射过来的铅弹。
但情况纵使这般危急，石报奇的脸上也毫无惧色，一边支撑着盾牌，一边对着四周慌乱逃窜的女真族人高声呼喝道。
“全部躲起来！全部躲起来！等到他们发现火铳不起作用的时候就该走出来了，到那时我们就有机会了。
全都别怕！躲起来！躲严实了！别让身体露在外面，那火铳的子弹就打不中你！”
突然被人围攻的局面，并未让石报奇惊慌，反而是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族人，让石报奇的眉宇之间，变的越发慌乱心疼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和曾经的过往是何般的想象。
石报奇，其父董山。
对，没错，他父亲就是那个在成化年间挑动大明朝廷怒火，继而为建州女真惹来杀身之祸的董山。
当初董山进京之时，石报奇还是一个少年，就当他在家等待父亲归来，心中暗暗猜测父亲这回会给他带回什么有趣玩意儿的时候。
没等到父亲归来的他，却等到了大明朝廷前来围剿的兵马。
无数的族人，在明军的突袭之下，惨死当场，年少的他，被父亲的得力干将拦腰抱起，纵马逃离。
月余的时间过去，大明朝廷的兵马朝着边关退却，从深山老林之中走出的他，开始以少年郎的身份，接替了父亲留下来的部落统领职位。
而这一当，就是将近二十来年的时间，他从继任之时的一个少年郎，也变成了现在的青壮男子，大明对女真的围剿，他也确确实实的经历了四次。
从第一次被手下带离逃跑，到后来的带领族人躲藏反抗，这些年来，石报奇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东西，对于眼下这般局面，也开始变得越发淡定起来。
石报奇藏身角落，看着面前那些惊慌逃窜的族人，厉声高呼：
“别乱跑了！全部寻找隐藏的地方，等这些人来到近前的时候，吾等再开始反攻！”
石报奇高声呼喝！
四周听到他声音的女真族人，也开始反应过来，陆续开始按着他的吩咐，拿好兵器寻到角落开始隐藏起来。
石报奇看着阵外开始躲藏下来的一众族人，慌乱的神情也慢慢平复不说，狠戾的目光，更是抬头朝着远处的山坡之上望去。
石报奇说什么也没有想到。
他会在高丽腹地，遇见大明兵马，而且居然还是神机营。
要知道整个天下，装备火器的军伍仅有一支，那就是大明的神机营。
但是这支兵马，不是卫戎大明京师吗？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想不清楚其中缘由的石报奇，干脆也不想其他，不管如何，眼下这般局面，已经注定是敌非友。
不知道此次神机营出兵多少的他，开始招呼参与的族人集结，做好逃离和反抗的准备。
“阿古泰！快快招呼族人们集结，待我们寻到对方兵力松懈之处，直接冲杀出去，逃离此地！”
“遵命！”
石报奇对面的一个壮硕汉子，听到石报奇的话语之后，手持两面盾牌护体，开始慢慢的朝着远处奔去，一边奔跑还一边呼喊着。
“准备集结！准备集结！统领寻到机会，带领我们逃离出去！”
一众慌乱的女真族人，在听到阿古泰的呼喊之后，原本躲藏于各个角落的众人，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
山坳之上。
西苑士卒的枪声，开始变得奚落起来。
造成这般情况的缘由，并非是因为燧发枪不济，而是因为在方才的那阵攻击过后，视线之中的女真族人，要么倒地不起，要么就是已经寻到了隐藏了地方。
这般情形之下，再靠燧发枪攻击，已经难以有所作为起来。
山坳下面的情形，姜三千户趴在山坡之上，自是看的清楚。
此刻见到对方隐藏，燧发枪已经失去了作用的姜三千户，正准备安排李金成一部，上前清剿。
可是哪想到他的命令还没有下达，面前的女真部落，竟然开始集结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姜三千户，顿时喜出望外，直接对着手下的西苑士卒命令道：
“来人！传本官命令，派人带着火药包摸上去，好让他们涨涨记性，竟然敢在我们西苑千户所面前集结！”
“卑职遵命！”
一名西苑士卒得到命令快步奔去。
而没消片刻，各处燧发枪都开始变得奚落不说，四边山坡之上，均有手持火药包的西苑士卒，快速朝着山下奔去，其形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石报奇听到外面枪声渐缓，探头朝着四处望去，当他看到手下族人已经开始集结后，面色越发缓和。
但是这缓和的神色还未待持续多长的时间，石报奇就惊奇的发现，此刻在四处山坡之上，竟然有人在拿着布包，在朝着山坡下面狂奔。
见到眼前这一幕的石报奇，纵然不明缘由，但是看到对方那般模样，也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神情变得严肃的他，一边掏出弓箭，一边对着附近的女真族人大声呼喝道：
“所有人注意山坡上的敌人，不要让他们靠近！”
嗖嗖嗖！
伴随着石报奇的呼喝，几支箭矢快速的射了出去，迎面奔跑的西苑士卒，顿时中箭倒地。
而四周正向山下奔跑的西苑士卒，见到这一幕之后，身形放低不说，向下奔袭的速度，也开始减缓起来。
不过纵使这般，一众西苑士卒和女真部落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的拉近着。
石报奇神情冷峻，心中不解其间缘由的他，眺目望着对面那些纵使面对箭矢攻击，还要不断上前的敌人，眉头也开始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想不清楚对方这般缘由的石报奇，目光从远处收回，继而朝着面前的一众族人望去，催促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全体集结！全体集结！不要在此停留，否则对方一旦大规模冲锋，吾等再想逃离，就没眼下这般机会了！”
石报奇大声高呼，在他面前的族人，见状也跟着纷纷召唤。
伴随着他们的呼喝，越来越多的族人盾牌护体，徐徐前行，慢慢集结到了一起。
而在他们的四周，一些女真勇士，则是不断在用手中弓箭，攻击着那些还在不断靠近的敌人。
嗖嗖嗖。
箭矢飞射，可是已经有所提防的西苑士卒，又怎会不小心行事。
就在石报奇和一众女真族人以为，这些手拿布包的敌人，会冲杀到近前的时候，这些人却在临近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纷纷停了下来，身形更是隐藏在石块或树木后面，开始一动不动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石报奇，疑惑不解的同时，心跳的速度也开始变得越发快速起来，目光更是紧紧盯着隐藏起来的那几个敌人。
就当他想差人上前，将这些敌人手刃当场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些刚刚停下的敌人，竟然将他们一直抱着的那个布包，朝着他们这边甩了出来。
石报奇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大呼不好的同时，更是就欲招呼族人上前将那些布包拦下甩回。
可是这般突然的动作，又有几人能快速反应过来。
几息之间过后，冒着青烟的火药包落入到了山坳之中，散落在了族人集结的四周，就当众人一脸好奇琢磨这布包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接着在那布包落下的四周，就仿若天女散花一般，诸般一切尽皆被那火药的力量抛飞了出去。
石报奇满面惊惧，目眦尽裂，仿若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一个布包落在了人群外面，就当他想派人上前去查看的时候，突然的一声轰鸣响起，接着那个布包迅速消散于无形不说。
在那布包四周的女真族人，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驰了出去。
一些紧靠周边的，身体更是不自然的扭曲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石报奇，顿时呆愣在了当场，瞪大眼睛的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爆炸还在继续。
无数的女真族人或被抛上天空，或被横推到一旁，撞到石块或树干方才停了下来。
就连石报奇自己，也因为一个在他近前爆炸的一个火药包，弄得手臂骨折不说，耳朵里更是轰鸣一片，此刻的他，只能满面悲戚看着眼前的景象，根本无能为力。
短短数息之间，无数女真族人惨死当场，面对这仿若天罚一般的东西，一众女真族人根本不知晓该作何抵抗，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伤亡的继续。
可爆炸并没有他们的死伤而停下，肉眼可见，在这爆炸不断响起的当场，还是不断有一些布包被扔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又是那巨大的轰鸣响起。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审讯的结果
“散开！
全都散开！”
呆愣了片刻的石报奇，看着眼前不断响起的爆炸，突然反应过来，冲着面前那些刚刚聚集在一起的族人大声呼喝着，喊叫着！
可是他那区区呼喝，在这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前，仿若蚊鸣一般，无人听到不说，就连他呼喊的动作，也都无人注意。
此刻所有的女真族人，均都一脸惶恐满面死志，一些族人更是连盾牌都已经丢至一旁，对着天地开始不断的磕头祈祷起来。
天罚！
这就是天罚！
要不然人间又怎会出现这般神兵利器！
唯有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惹怒了上苍，才会将下这般严重的惩罚。
石报奇双目含泪，大声呼喝，看着眼前不断在爆炸中死去的族人，他感到了深深的沮丧和无力。
“完了！
完了！
全完了！”
石报奇满面悲呛，口中更是不断地喃喃自语。
瘫软在巨石边上的他，看着眼前不断陨落的族人，目光也从悲戚，开始变得越发怨戾起来。
恨意！
一股滔天的恨意！
开始在石报奇的心中冉冉升起。
“大明！大明！”
石报奇嚼齿穿龈，仇恨的目光，朝着山坳的边上扫去，看着那还不断在山坳之中甩出布包的大明士卒，石报奇盯着他们看了片刻之后，换了一支手腕拿起盾牌，接着起身就朝着外面奔去。
偌大的营地。
爆炸轰鸣！
无数的女真族人抛飞空中，又重重落下。
漫天的烟尘，更是随着这爆炸的不断响起，而开始充斥在了整个山坳之中。
石报奇穿行在这淡淡的烟尘之中，路上偶然碰上族人，石报奇自是不会放过，上前怒吼几声，让对方稍稍恢复清明之后，就拽着对方一路前行。
就这般慢慢穿行，前方的烟尘渐渐减淡，看着眼前这般情形的石报奇，突然喝停了身后的族人，然后招呼众人，原地隐藏的同时，石报奇也眺目朝着四周望去。
身后的爆炸，依旧还在轰鸣，现在离得远了，看的更加清楚。
在那山坡之上的大明军伍，此刻就像是在往池塘之中扔石子一般，随意、淡然。
可是在他面前的‘池塘’中，无数女真族人已经惨死在了当场。
石报奇满面恨意，双目含泪的他，眺望了一会后，就随之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跟随自己出来的百十多族人身上。
此刻在他身后的这些族人，所有人的目光，尽皆朝着身后的那个大‘池塘’张望着，众人一脸惶恐，满面恐惧。
石报奇看到眼前这般情况，目眦尽裂的他，忍不住冲着面前的族人怒喝道：
“慌什么！怕什么！现在是该你们慌张害怕的时候吗？你们现在所思所想，该是如何逃出生天，继而为那些死去的族人报仇，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颤颤惊惊站在这里，惊惧不已，仿若一个孬种一般。”
石报奇厉声怒骂。
在其面前的百十多个族人，惊慌的神情渐渐变得悲愤，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石报奇的身上。
石报奇看到这一幕，神情冷戾，铿锵有力的说道：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发生的种种，来日我必将如数还在大明的身上。
今日你灭我一族，明日我杀不尽你大明人，但我可以屠你数城，为今日所发生的种种报仇雪恨。”
石报奇说完这些，目光朝着左右扫视了一圈，看着那渐渐减弱的爆炸，还有四方埋伏重兵的山坡，大脑飞转的他，沉吟片刻之后，高声说道：
“现在四周的敌人，除了临近这些投掷布包的，其余尽皆还位于山坡之上，所以吾等趁着敌人还未下山之时，速速冲杀出去，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否则等对方待会下山清剿，吾等这区区百十多人，又如何会是对方的对手，所以吾等不若留着有用之躯，趁着眼前这般机会逃将出去，好待他日能为族人报仇。”
面前的一众族人，听到石报奇的话语之后，神智已经渐渐清晰的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石报奇看到这般情景，也没有过多废话，目光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接着就朝着一旁的草丛和树林之中奔去。
砰！
砰！
砰！
山坡上的敌人似乎发现了石报奇等人的身影，在爆炸声之外，伴随着枪声的响起，陆续又有几个族人中枪倒地。
可是这一回的石报奇，根本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前方就是树林，只要能冲进去就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一切都是虚谈。
石报奇拔足狂奔着，在其身后的一众族人，见到石报奇的举动之后，也下意识的紧紧跟随，众人就这般一路疾驰之下，伤亡到是极少，仅仅只有十来人倒在了方才奔驰的路途当中。
石报奇跑进树林之后，回身看到这一幕，到是也未过多言语，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带领着一众族人，朝着远离山坳的方向奔去。
林深树密。
山坡之上的燧发枪，顿时失去了作用。
趴在山坡之上的姜三千户，自是看到这逃离出去的百十多人。
在见到对方跑进林中之后，面露凝重的同时，更是集结士卒，开始朝着树林之中奔去。
逢林莫入、穷寇莫追，这是祖训。
但是眼下为了将这残余的女真族人尽皆灭杀于此，姜三千户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再说只是区区百十多人而已，自己这边多多提醒，让手下士卒尽皆小心一些的话，应该也没有大恙。
这边姜三千户率众在后面紧追。
而在山坳的另一边，李金成却是满面惊惧。
山坳之中的情景，和他之前抵抗谭小四时的遭遇，几乎是如初一辙。
当初的自己，也是在发现四周有火铳之声响起后，最先想到了用盾牌防护周身的办法。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就如眼下对面的情况一般。
火药包飞入，接着尸骸飞上天空。
看着眼前这般惨状，让李金成响起过往不说，更是让他暗暗庆幸，庆幸当初的自己，在这般阵势之下，还能存活下来。
就当李金成站立一边，百感交集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对面那烟尘之中，突然有一个百十多人的队伍跑了出来，看那拔足狂奔的模样，分明就是朝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树林奔来。
见到这一幕的李金成，眼睛猛然瞪大不说，神情也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对着身后的一众兵丁挥了挥手，所有兵丁见状迅速隐藏了起来，眺目看着迎面冲着他们奔跑过来的百十多人，露出了兴奋激动的神色。
石报奇拔足狂奔，不时回头眺望，看着身后的山坡之上，已经有军伍的身影出现后，神情更是变的急迫了许多，向前奔跑的速度，也下意识的加快了许多。
嗖！
啊！
一声哀嚎突然在石报奇的身边响起。
听到箭矢动静的石报奇，腰身下意识一蹲，接着神情俱变的他，厉声高呼道。
“有埋伏，快躲藏！”
在其一旁的女真族人，或早或晚，虽然因为之前的惊吓，让众人的反应稍缓，但是在这人中箭之后，众人还是快速的反应过来，纷纷寻找树木、石块躲藏。
而就在众人躲藏的同时，如雨一般的箭矢，也瞬间朝着众人袭来，期间十多个躲闪不及的女真族人，顿时定在了当场，没消片刻，这些人就成为了刺猬一般的存在。
石报奇目眦尽裂，看着眼前的景象，更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
石报奇茫然四顾，看着眼前这般前后夹击的模样，竟然隐隐有种天要灭他于此的感觉。
可是大仇未报，就让他这般憋屈死去，石报奇如何心甘，就当他心中悲呛，躲于树后满面恍惚的时候，一直护在旁边的阿古泰，看出石报奇的不对劲，用盾牌护身，快速跑到了石报奇的身边，开口言道。
“统领，吾等不能在这里等死，在耽搁下去的话，等后面那些拿着火器的家伙攻上来，我们再想逃离就难了！”
石报奇听到阿古泰的话语，一脸恍惚，喃喃问道。
“逃，往哪里逃？”
阿古泰双目环顾，左右扫视了一下，眉头紧皱的他，大脑更是快速运转。
几息之后，阿古泰忽然眼前一亮，对着石报奇开口言道。
“统领，我们顺着树林往山里去！”
“那又有什么用？”石报奇满面茫然，转头看向阿古泰说道。
“到了最后无非还不是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他们追着跑。”
“但是那也有一线生机啊！统领，你不想报仇了吗？”
阿古泰的一句问询，顿时让石报奇愣在了当场，迷茫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不说，恍惚的神情也渐渐退却。
这边的阿古泰看到石报奇这般变化，面上顿时一喜，原本凝重的神情也随之放松。
躲藏在树后的石报奇，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面前的阿古泰看了一眼，接着就抬头朝着身后的来路望去。
此刻虽然他们已经深入树林，但是上坡上的景象，还是隐隐可现，在石报奇的视线中，山坡之上正有人影朝着这边奔来。
石报奇估算了一下对方的距离，看着对方距离自己还有一段时间后，目光又转向面前拦截的军伍。
高丽人？
当石报奇看清楚对方身上的装束后，眉头顿时一皱。
面前这些人是高丽军伍装束，那方才在山坳之中偷袭他们的，难道不是大明的神机营？
想不清楚期间缘由的石报奇，现在已经顾不上考虑那么多。
后面的火器部队，自己这百十多人绝非敌手，眼前这般上千人的高丽军伍，那更是别做他想，看清楚眼前形势的石报奇，干脆对着面前的阿古泰吩咐道：
“去招呼一众族人，让他们跟着我们朝山里撤退！”
“遵命！”
阿古泰低头应了一声之后，拿着盾牌就朝着一旁奔去。
而伴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对面高丽兵丁的箭矢，瞬间变得更加密集起来。
没消片刻。
石报奇等人，又开始踏上了逃亡之路。
李金成见到这般情形，哪能让对方这般轻易逃离，率众就在后面追赶起来。
至于随后赶来的姜三千户等人，更是紧随其后，深山密林之中，姜三千户不时靠着对天鸣枪，来给后面的众人指引道路。
在姜三千户和李金成等人率众追赶的时候。
营地之中。
滞后的谭小四等百户，看到前去追赶已然有些来不及，索性就在原本女真营地之中开始清剿起来。
一些躲藏在角落，在之前爆炸之中逃过一劫的女真族人，在谭小四等百户的搜寻下，一个个被用枪刺抵着，驱赶到了一起。
至于那些被炸得残肢断臂，尚留有一口气息喘息的，西苑士卒对此自是成人之美，帮着他们早早归西就是。
于是整个女真营地，血液渐渐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而针对他们的审讯，也开始慢慢的进行了起来。
之前的审讯并不顺畅，这些女真族人，在听到谭小四等人的大明官话之后，原本惊惧的目光，瞬间变得布满恨意。
要知道当年成化年间的灭族行动，这些女真族人大多都有所经历，所以对于大明的恨意，无人出其左右。
此刻见到围攻自己的敌人是大明军伍，自知接下来在劫难逃的众人，哪里还敢吐露一言，所有人纷纷三缄其口，闭口不答起来。
可是他们还是小瞧了西苑千户所的狠戾，西苑众百户在看到对方全部守口如瓶之后，留下来的几个大明百户在互相对视了一番之后，接着各自从俘虏之中带走了几人，就各选地方开始审讯起来。
于是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山坳，伴随着众人审讯的开始，顿时又哀嚎遍野起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求饶的声音，更是从各处不断响起。
时间流逝。
哀嚎和求饶的声音渐渐消消散弥，之前离去的一众百户们，又开始聚集在了一起，和之前的凝重神情相比。
此刻的一众百户们，均已变得轻松了许多，互相交流了一下各自的结果后，众人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按着审讯的结果，进入高丽的女真部落，据他们所言仅此一支而已。
第一千零五十章投献鞑靼
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一众百户，尽皆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在将整个女真营地的财物和粮食全部收缴妥当之后，就开始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可是片刻之后，一众百户仍不见姜三千户等人归来，众人担心姜三千户等人的安危，一番合计之下，当即决定，干脆分兵一半前去查探。
……
密林之中，姜三千户和李金成所率领的高丽兵丁，还在大步向前狂奔着。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曾经钻入林中的百十多个女真族人，如今数量已经不足一半，可纵使这般，因为事涉身家性命的缘故，这些女真族人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拔腿朝着前方拼命狂奔着。
石报奇跑于最前，在其身后，阿古泰背着两个盾牌紧紧跟随，为其抵挡后面射过来的冷枪冷箭。
此刻的石报奇神情坚定，脸色狠戾，身后族人渐渐消亡的情况，他不用回头观看，仅仅只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哀嚎，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但纵使这般，石报奇依旧坚定的朝着前方狂奔着，根本没有停下来束手就擒的意思。
他明白，眼下这般局面，唯有逃出去，才有为那些族人报仇的可能，否则之前所有的一切打算，都将会成为妄想。
时间流逝。
伴随着追击的继续，倒地不起的女真族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但前方十多个如猴子一般的身影，依旧还在拔足狂奔着。
姜三千户率领着一众兵丁在后面紧追猛赶，因为越发临近深山的缘故，四周的树林，也开始办的越发茂密起来，姜三千户看着四周越发荒凉的景象，又向前追赶了一阵的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在这一路的追赶之中，姜三千户所率领的一众西苑士卒，因为体力强于他人的缘故，依旧还能保持队形，奋勇上前。
但是原本同行的李金成一部，伴随着追赶的继续，现如今阵型开始拉的绵长不说，一个个高丽兵丁更是疲软乏力。
也就是幸好四周没有敌人的伏兵出现，否则就高丽兵丁眼下这般情况，真若在此刻碰上敌人的话，绝对难以逃离。
见到这般情况的姜三千户，瞅了瞅前方那依旧狂奔不已的十多道身影，稍稍思虑了一下后，渐渐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到了最后，直接喝停了众人。
姜三千户大口喘息了一阵，平复了一下呼吸后，有些不甘心的朝着前方看了一眼，方才对着一众士卒开口说道：
“算了，这里地处深山，敌情不明，吾等追出这么远已够冒险，万一对方还有援兵，吾等这般奔波，岂不是羊入虎口。”
众人听到姜三千户所言，虽然默默点头，但是看向前方落荒而逃的那十多道身影，依旧一脸不甘。
在姜三千户原地喘息的时候，落于后面的李金成等人，也慢慢的追赶了上来，到了姜三千户近前的李金成，原本想抱拳行礼，可是大口喘息的他，到最后也只是拱手行了一礼就算了事，接着扶着一旁的树干大口喘息不已。
而在其身后的那些高丽兵丁，此刻见到西苑士卒已然停下后，更是瘫软一地，东倒西歪，各种姿势皆有。
姜三千户见到对方这般模样，眉头微皱之后，直接对着一旁西苑士卒挥了挥手，出言吩咐道：
“安排人手四处警戒，稍稍休息片刻，吾等直接原路返回！”
“卑职遵命！”
一众西苑士卒得到命令，快步朝着四周跑去。
而一旁的李金成，原本还想要将这件差事揽下来，可是一看自己手下那些兵丁的狼狈模样，到了嘴边的话语收回不说，看向姜三千户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有些讪讪然起来。
片刻之后，众人稍事喘息。
姜三千户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干脆率领众人朝着之前的山坳行去。
因为之前上千人在林中奔跑的缘故，所以纵使众人不识道路，但是林间枯草被踩踏的痕迹还是分外明显。
就这般一路行进，还没待返回山坳，却让他们碰上了后续跟上来的一众西苑士卒，双方碰头之后，姜三千户也得知了审讯的结果。
听闻到只有这一支女真部落进入高丽腹地后，姜三千户心中一松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后悔起来。
若是早知如此的话，方才就应该继续追赶下去，而不是让那十多个女真族人逃出生天。
可是现在纵使折返回去，也已为时已晚，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对方肯定已然逃之夭夭，此刻在这山野之间，再想寻其踪影，肯定是难上加难。
自知此事已不可为的姜三千户，干脆晃晃头，将这懊恼的心情驱散，接着和一众西苑士卒返回山坳之中，开始准备相应善后事宜。
对于那些俘虏，姜三千户又差人审问了一下其他诸部的消息，得知到其他几处女真部落的近况之后，姜三千户除了差人留下几个知无不言的乖巧女真外，其余尽皆屠戮。
这般雷霆举动，顿时吓的那几个仅存的女真俘虏满面惊惧，对待姜三千户等人更是越发的卑躬屈膝起来。
姜三千户对于剩下的这几名女真族人，自是没有太多好感，交代李金成出人将其看守好了之后，就去一旁开始清点起女真部落的诸般财物来。
女真贫瘠，但这也是相对而言。
以山野为家的女真一部，金银珠宝等物自是没有多少。
但是山参灵芝等物，却是多不胜数，姜三千户看着搜剿出来的这些山参灵芝，面前顿时一亮，尤其是在看到其中数株足有千年之龄的山参之时，更是分外激动，命人妥善收好后，更是准备在返回大明时，直接献于太子殿下。
而在姜三千户清理女真营地，准备生火做饭的时候，远处深山之中，石报奇和阿古泰等十三人，此刻正东倒西歪躺在草地之上，满面呆滞，一脸恐惧茫然。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众人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噩梦一般，原本其乐融融聚集生活在一起的女真部落，在半天都未到的功夫，就天降横祸，仅仅只剩下他们十三人。
而且看之前对方那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模样，石报奇对于那些在营地之中幸存下来的族人，也不抱任何的希望。
几人在从后面追兵之下逃离后，又向前奔跑了一段时间，见到再无追兵追来后，一路疲于奔命的几人，就这般躺在树林之中，许久之后，一道哭泣声突然打破了周边的宁静。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下这般情况，看着家人亲眷尽皆惨死当场，这般悲恸的情景，又有几人能无动于衷。
而有了这人带头，剩下的几人，神情尽皆开始变得悲呛了许多，一众人的眼角，纷纷开始有泪花开始闪现。
石报奇躺在一旁，没有丝毫声音发出的他，眼泪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时间流逝。
石报奇的情绪渐渐平复，神情开始变得狠戾的他，猛的从地上坐起，一旁的十二名女真族人见状，目光顿时全部朝着石报奇望去。
“哭有什么用！”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突然说话的石报奇，嗓子已经开始变得干哑起来，双目狠戾的他，在说完这句话语之后，目光就朝着一旁的几人望去，接着厉声说道：
“族人惨遭杀戮，吾等苟且活命，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难道能告慰那些族人的在天之灵吗？
我们要报仇，要报仇，只有用大明人的鲜血，才能让吾等那些惨死的族人得以安息！”
石报奇厉声嘶吼，面容更是开始变得扭曲狰狞，可他这般模样，非但没让对面的几位族人惊惧，反而在他的话语结束之后，跟着在旁呼喝起来。
“报仇！报仇！”
石报奇面目狰狞，目光在十二名族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直接站起身形，朝着四周看了看，稍稍辨别的一下方向后，大步朝着北方行去。
“统领，我们去那？”
阿古泰见到石报奇大步向前行去，跟随在后面的他，终于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了出来。
石报奇脚步未停，直接答道：
“去找海西女真，去找野人女真，让我们用亲身经历告诉他们，大明从未放弃对我们女真的屠戮，今日是我建州一部身殁道消，谁知哪日就会轮到他们两部，想要避免族群消亡，唯有起兵奋起反抗，方为解决之策！”
阿古泰听到石报奇的话语，眉头顿时一皱，感觉此事够呛能够成行的他，实在不想打消掉统领的念头，毕竟当年大明朝廷派兵围剿，这剩下的海西女真两部都根本未起反抗之心，只知道拼命往北逃窜，好保住性命，所以才得留存实力。
如今让他们在暂得安宁的情况下，出兵反抗大明，这怎么可能？
阿古泰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的他，更是一脸纠结。
大步向前的石报奇，半天没有听到阿古泰的回话，下意识的回头一瞥，在看到阿古泰的神情之后，脸色一板的同时，更是开口反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阿古泰一脸纠结，听到石报奇问询的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统领，那些海西和野人女真，胆小怕事，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搬到极北的地方苟延残喘，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根本不复祖先荣光。
卑职认为统领此行，成功与否暂且不说，卑职主要担心，他们会不会将统领大人抓住，尔后献于大明朝廷，用以投献讨好？”
阿古泰说到最后，怕惹石报奇不悦的他，已经是用了探寻的语气。
但是纵使这般，石报奇在听到阿古泰的话语后，向前奔行的脚步，还是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慢慢转过身，皱着眉头，冷目盯着面前的阿古泰沉默不语。
阿古泰见到石报奇这副模样，脚下步伐一滞不说，神情更是变得有些惊惧，躬身站立一侧，目光躲闪。
就在阿古泰以为，接下来石报奇肯定会大发雷霆，怒斥自己的时候，在他对面的石报奇，却开口反问道。
“既然你认为去找海西和野人两族行不通，那依你之见，我们又当该如何？难不成看着族人死去，吾等就默默无为，寻找一处山野，苟且余生吗？”
石报奇语气平淡，可是阿古泰却听出这话语之中所隐藏的愤怒，大脑飞转的他，看着面前平静的统领，心中更是慌乱的要命，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说道：
“鞑靼一部入主中原之心不灭，吾等若是去寻去海西和野人部落的帮助，还不若直接前去投被鞑靼，跟着他们一起，机会没准还会更大一些，要知现在西部草原，已经尽皆归属于达延汗统治，其势之大，已经不弱于当初蒙元起家之时，所以卑职认为，与其向北，不如吾等向西行进，也或者……”
阿古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话语未能收住，直接顺嘴说了下去，不过很快意识到这种事情好像难以成行的他，眉头顿时一皱，将要出口的话语也生生止住。
可是阿古泰停下，对面的石报奇却感觉阿古泰所言颇为有理，对于他后续的话语，也开始变得越发好奇起来，直接开口问询道：
“或者什么？”
阿古泰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胆怯起来，讪讪笑了两下之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神情，对着石报奇说道：
“大人，没什么，卑职一下子说顺嘴了，不小心顺口说了下去，没有或者了。”
石报奇盯着面前的阿古泰并未言语，不过审视的目光，却从未移开。
片刻之后。
阿古泰承受不了石报奇所带来的压力，索性直接说了下去。
“卑职认为，就靠吾等十多人前去鞑靼，也是位卑言轻，根本不会引起那达延汗的重视，毕竟这些年的达延汗一直忙于征服草原诸部，虽然时有犯边，但都是小型的抢掠罢了，根本就没有和大明正式开战的意思。
现如今吾等就这般空手前去，也未必会落得什么好处，甚至没准还会被他用作苦力，来帮着他政府草原诸部也说不准。
所以卑职感觉，为了让鞑靼坚定和大明开战的决心，不若我们帮着成全一番。”
“如何成全？”
石报奇听到阿古泰的话语，直接开口问询道：
阿古泰稍稍停顿之后，缓缓说道：
“当今大明皇帝和历朝历代皆不相同，旁人后宫成群，子嗣无数，但是现如今的弘治皇上，却仅有一妻一儿。
统领大人，您说我们要是将这大明太子的首级送去鞑靼献于达延汗，又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