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船坞
在这感悟方面,杨廷和感觉,唯一一个能给他造成压力的,也就剩下他的那个劲敌王守仁了。
不过那又如何,自己文笔强于王守仁,感悟高于病秧子严嵩。
感悟和文笔尽皆不输于人后的自己,又是何人能比!
杨廷和想到这里,神情开始变的越发得意起来。
学堂之中。
因为朱厚照的这番话语,无异于掀起轩然大波。
有心思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露脸的一众东宫讲师,尽皆亢奋异常。
尤其是之前那些没轮到授课机会的东宫讲师,此刻更是群情激动。
所有人信誓旦旦,摩拳擦掌,全部为接下来的感悟和谏言冥思苦想着。
坐于上首的朱厚照,看到堂下这般动静,稍稍沉吟了片刻,见到自己该说的话语都以说完之后,就冲着伺候在旁的刘瑾点了点头。
侍奉在一旁的刘瑾,见到朱厚照的动作之后,瞬间明白过来,开口高声喝道。
“诸卿有事早奏,无事恭退!”
正在冥思苦想的一众东宫讲师,听到刘瑾的话语之后,赶紧起身行礼,躬身拜别,慢慢退了出去。
原本满登登的学堂,因为东宫讲师的离去,顿时为之一空。
朱厚照在学堂之中又端坐了片刻之后,起身朝着学堂外面走去。
在其身后,刘瑾张仑张璁陈远等人,紧紧跟随。
东宫讲师一事安排妥当。
朱厚照接着带领众人朝着一旁的船坞的方向行去。
之前刚到天津卫时,朱厚照听到刘瑾奏报,说船坞这边已经有船建造完成,只是目前因为近海海面冰冻的缘故,所以无法试航。
不过纵使这般,朱厚照还是动了前去一观的兴致。
张仑陈远等人跟在朱厚照的身后,在看到朱厚照的行进方向后,几人顿时明白过来,赶紧差人前去船坞安排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船坞之中的人员,因为后续船匠苦力的加入,人数已经开始变的越来越多了起来,所以几人为了朱厚照的安全着想,也不得不赶紧前去安排布置一番。
几人的小动作,朱厚照自是看在眼里,不过他却没有过多言语,继续朝着船坞的方向行去。
船坞。
位于大棚园区的最里面。
原本在船坞围墙门口所设的官兵哨卡,已经随着那些船匠家小到大棚之中劳作,而开始向前移动了不少。
所以朱厚照还未待走到船坞,就在这新设的哨卡面前停了下来。
看着这新设的哨卡,朱厚照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它的用途所在,转头对着一旁问询道:
“将这哨卡前移,里面的人还是不能随意进出吗?”
张仑上前答道:
“启禀殿下,里面的人,因为事涉机密的缘故,没得允许是不能擅自进出的。
就连进去收菜和运送一应生活物资的,也都是到了这哨卡之后,开始由负责此处的兵丁在接管。
此举就是为了杜绝这里面消息泄露的可能。”
朱厚照听闻此言,微微皱眉,不过对于张仑等人的小心谨慎之举,到是可以理解。
而一直注意着朱厚照的张仑,自是注意到了朱厚照的神情变化,稍稍一想之后,就瞬间明白过来方才朱厚照皱眉的缘由,赶紧在后面继续补充道:
“这些人虽然是被关在里面不得外出,看似不得自由,但是里面的一应待遇,甚至比在外面还要好上许多。”
张仑说到这里,朝着朱厚照看了一眼,见到他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后,就赶紧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殿下您设立的学堂就不必多言,如今这里面的孩童,只要到了启蒙上学的年龄,全部可以免费上学堂,其他不言,仅此一项,就让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开始变得安定下来。
而且卑职后续在这里面,又设置了几处医馆,甚至卑职为了让他们采购日常所需方便,还仿照殿下您所设立的明联超市,在这里面也弄了一个小一点的,用以方便这里面的众人,采购日常所需。”
朱厚照听到这里,微微颔首,面露满意之色,抬脚就朝着前方行去。
船坞之中。
月余没来,期间已经大变了模样。
上回朱厚照到来之时,还是那些船匠刚刚到来之时。
那时的船坞,虽然多了一些人影走动,但是还依旧没有丝毫生机,冰冷的像是机器一般。
但是这次朱厚照在进入之后,顿时被眼前的变化所吸引。
之前那些统一营建的房舍,如今看那模样,似乎已经全部住满了人丁。
诸多房舍,也因为入住了的不同,继而发生了变化,各家各户门前院内的摆置不尽相同,但是也因为如此,反而让这船坞,多了一丝生机,多了一丝人气。
朱厚照一边左顾右看,一边朝着里面行去。
张仑刘瑾陈远等人跟在一旁,每逢看到朱厚照的目光在一处停留时间长点,就会上前解释一番。
就这般一边介绍,一边前行,朱厚照终于走进了船坞之中。
船坞之中。
虽然四周都有屏障,可以遮挡寒风,但是也正因为这些屏障,使得船坞四周劳作所在,皆处于阴凉之地。
再加上这船坞之中全是木料的缘故,根本无法烧炭取暖。
所以朱厚照走进船坞之中,忽的感觉这船坞之中,竟然比外面还要阴冷上几分。
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后,转头看向一旁跟随的几人,出言问询道。
“如此寒冷,尔等为何不将暖气移到这里。
这般环境之下,船匠连手都伸不出来,工作又如何迅速?”
张仑见到无人应答,干脆上前一步,对着朱厚照拱手奏报道。
“启禀殿下,此地原本吾等也想设立暖气,但无奈此处船坞四周,中间无穹顶。
纵使是生上暖气,但也无法和外面这数九寒天相抗衡,届时白白浪费了煤炭不说,还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所以此事吾等商量一通之后,就此作罢。”
朱厚照听到这番回答,眉头顿时就是一皱,朝着张仑望去的同时,开口说道。
“那也不能如现在一般,坐视不管吧,尔等总需想些办法才是。
再说这船坞这般巨大,也不是处处都是满满登登,尔等可以隔三差五修建几处临时房屋,将暖气通至屋中,总比好过现在这般无所作为吧。”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福船
张仑刘瑾等人,听到朱厚照的训斥,谁也不敢多言,全部躬身应是,默默记下此事。
朱厚照看到几人应答,收回目光,抬脚朝着前方行去。
月余时间,众多工匠在木材烘干法的帮助之下。
已经有一艘福船,完全建造完成。
朱厚照看着面前宏伟壮丽的福船,忍不住心生感慨。
福船。
高大如楼,其底尖,其上阔,其首昂而口。
当年郑和下西洋之时,所乘坐的就是褔船,其船型适于远洋航行,而作为战船,他又以高耸强悍着称。
这般巨大的褔船,远洋航行之时,若遇宵小冒犯,或以火炮俯瞰而发,或直接撞之犁沉,诚海战之利器。
朱厚照的目光,望着面前这座高耸的褔船,心情激动,情绪激昂,开口说道:
“这褔船可否能上去一观!”
一旁的天津卫兵备副使陈远,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左右扫了一眼,未见到登船的梯子之后,直接朝着远处的船匠呼喝起来。
没消片刻。
几个船匠扛着一个硕大的梯子走了过来,轻轻的安置在褔船的旁边后,就退到了一旁。
朱厚照见状,当先一步,朝着褔船上面攀爬而去。
护在一旁的几人,顿时吓得脸色狂变,口中高呼殿下小心的话语更是不绝于耳。
一阵攀爬过后,朱厚照登上了褔船,而在下面的几人,见状更是争先恐后,快速的向着上面攀爬起来。
朱厚照站立于船头之处,扶栏眺望,看着四周那仿若缩小了数倍的人影,心潮越发的澎湃起来。
在朱厚照满腹感慨的时候,陈远张仑等人,也陆续靠着梯子攀爬了上来,站立于朱厚照的身后,小心的侍奉着。
朱厚照双目环顾了片刻之后,收回目光,转身朝着身后的船舱走去。
褔船的船舱,也和寻常的漕船和河船不同,它采用了“水密隔舱”技术。
所谓“水密隔舱”,是指在建造这褔船的时候。
会用造船的木料,将整个船舱横向隔成一个个的小空间,木料之间的缝隙用丝麻和桐油灰来填充,以确保隔舱有很好的密闭性。
这样一来,纵使有局部的船舱漏水,渗漏进来的海水,也不会蔓延到整个船身。
而且这隔舱数量的多少,也并非胡乱为之,它根据船只的大小调整,一般都在十一个到十三个之间,差别不是太大。
但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水密隔舱”技术,却让大明的褔船,在远洋航行之时多了一丝保障。
毕竟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并非总是风平浪静,他也有暗礁,也会有破损。
但是朱厚照走下船舱,却并非是为了看这个东西。
他之所以走下甲板,本意是想看看位于甲板夹层之间的炮台,可是等他寻到了地方之后,入目一看,这里居然空空如也,本该兵仗局制造完成的火炮,如今还没有拿来装上。
就当朱厚照想要发问,眼下这褔船已经造好,这火炮要如何运进安装的时候。
忽的抬头看见头顶上的一处门栓,稍稍打量了一番之后,朱厚照就收回了自己想要问询的话语,接着在空荡荡的船舱之中走动起来。
巡视了一圈之后,朱厚照停了下来,看了看船舷上的炮口,又用脚踩了踩这准备安装炮塔所用的底板,对着几人问道:
“为何这炮塔到现在都没有安装,还有这层甲板可曾实验过?
它的厚度可否能承受住那火炮齐射的后坐力?
还有尔等在留设这些炮口的时候,是否和兵仗局那边沟通,别到时候距离近了施展不开,远了又浪费船舱的空间!”
跟随上来的张仑,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赶紧上前,躬身应答道:
“启禀殿下,这层甲板制作之时,兵仗局已经做出了一批火炮,当时众人也曾担心过陛下您所想的那些问题,所以特意做了一个模拟的情景,来实验了一下,确保厚度和船舷炮口所留都没有问题后,船坞众人方才继续施工。
至于这炮塔一事,原本兵仗局已经送来了一批,可是后来听说他们发现了新的金属,强度增加不说,重量还随之减少了不少。
所以这批炮塔也就没有装上,直接拉回兵仗局重新制造去了。”
张仑说完这些,似乎是怕朱厚照接着问询后续的炮塔如何安装的事情,伸手一指头顶甲板上的一处位置,出言解释道:
“另外这工匠已经在此处留设了洞口,到时候新的炮台过来,直接从此处送进来安置就可以了。”
朱厚照方才已经看到了那处洞口,所以当他听到张仑的话语之后,点了点头就没再言语。
接着抬脚又朝着上面走去。
褔船之下,除了安置炮台之外的甲板层之外,还有一些舱室,不过那些地方已然没有进去的必要。
再往下就是方才所言的“水密隔舱”,所以朱厚照见到底下再没有需要观看的地方之后,直接就朝着上面爬去。
走上船舱,站立于甲板之上,看着外面已经被冻住的河流,朱厚照忽的想起一事,开口开口问道:
“兵仗局那边近日可有谁去过?”
在场的众人,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目光纷纷落在刘瑾和张仑二人的身上。
刘瑾见状,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对着朱厚照答道:
“启禀殿下,奴婢近日曾去过,不知道殿下所问何事?”
“本宫之前让他们轧制的那种铁片,他们可曾制作出来?”
朱厚照见到刘瑾上前,直接出口问询道。
要知道当初朱厚照将兵仗局调至天津卫,除了怕这兵仗局整日叮叮当当,扰了宫内的清静外。
还有一个更为主要的缘由,就是这兵仗局在皇城之中,一切生产制造纯靠人力,产能低下不说,更是无法将生产工艺再进一步。
所以当朱厚照到了天津卫,尤其是当他见到这天津卫沿城而过的河流后,顿时就动了将兵仗局搬迁到天津卫的心思。
要知道有了这条沿城而过的河流,朱厚照也就有了水力。
而借助于大自然所赠与的水力,他就可以施展更大的作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试验
水力轧钢机、水力铳床、水力铣床……
种种水力机械,在朱厚照的一幅幅图纸下,开始被转化成了实物。
而这些被制造出来的机械,也因为横过天津卫的这条河流,而开始有了用武之地。
如此一来,之前一直不能生产的种种东西,因为这些水力机械的出现,开始得以成行。
而方才朱厚照所问的铁皮,就是朱厚照之前交代他们所制造的物件之一。
铁皮,由水力轧钢机械轧制而成。
当初朱厚照下令制作这种铁皮的主要目的,就是准备将其蒙在这褔船之外。
如此虽然是增加了褔船的自重,但是福船的攻击和防破坏能力,也得到了大大的增强。
要知道未来随着佛郎机的东进,或者说大明的西行,但是不论哪种,海上终归要与他们相遇。
而船坚炮利,这就是在海上强横的底气所在。
站立对面的刘瑾,听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赶紧躬身答道:
“启禀殿下,卑职前几日去查看的时候,曾看到在兵仗局的库房之中,堆叠着大量的铁板。
但是卑职还曾好奇,以为这是要准备装备护甲之用,可是询问之后方才得知,那些东西都是殿下所要,但是因为数量和后续的旨意还没有到来,所以他们也不知晓用在何处,就暂时堆放在库房之中,临时存放了起来。”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话语,接着问询道:
“你上回去看的时候,轧制出了多少你可有印象?将眼前这艘褔船,外表通蒙一层可否足够!”
“通蒙一层!”
刘瑾突然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的他,一脸惊诧。
而在其身旁的张仑等人,此刻也是一般无二,所有人在反应过来朱厚照所言之后,顿时瞠目结舌,一脸惊骇。
朱厚照看到几人这般模样,微微有些诧异,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看向对面的几人,疑惑的问道:
“怎么?不可以吗?现在就是条件不具备,真若兵仗局那边工艺娴熟了,本宫还用这木头造什么船,直接用铁皮做出来一个就是。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的海船航行在海上,碰上不顺眼的,还跟他费什么话,直接加速冲撞过去就是。
看他们那木船,用何来抵挡大明的铁舰!”
朱厚照高昂的话语随口说出,眉宇之间更是一副憧憬模样。
而站立在其旁边的张仑几人,却瞬间傻在了当场。
铁船!
太子殿下居然想造铁船!
别说铁船了,就连将这铁船通蒙上一层铁皮,众人还不知能否行的通时,太子殿下更是敢想,还打算直接用铁皮来造船!
这可能吗?
铁那么沉,做出褔船这么大一只铁船,且不说需要用掉多少铁锭,就说这么沉的铁块,扔到海里,那还不得立刻就沉底啊!
至于用铁皮蒙在海船外面,众人感觉此事和用铁皮造船没什么区别。
甚至说是有过之而不及,毕竟铁皮造船,中间最起码还少了一个褔船的里子,多少也会轻上一些。
可是既然连铁皮造船众人都持否定意见,就更别说在这褔船外面蒙上一层铁皮了。
到时候岂不是沉的更快!
众人真的不明白,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居然动了用铁造船的念头。
就当几人一脸震撼,满面茫然之际。
站立一旁的刘瑾,此刻却碰到了难题。
此刻的刘瑾,听闻到朱厚照的念头之后,虽然震惊,虽然认为不可能实现,但是还忘记想要假意奉承几句。
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刘瑾却根本想不到合适的言语。
心里更是隐隐担忧,此刻自己附喝,虽然能讨殿下欢心,可万一到时候这铁船一事无法成功,自己再成为背锅之人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的刘瑾,干脆也站在一旁闭口不言起来。
站立一旁的朱厚照,慷慨激昂的将话语说完之后。
原本还以为众人多少会有些反应,可是等了半天之后,却无一点动静传来。
朱厚照眉头微皱,微微有些不悦,转头望去,当他看到众人那躲闪茫然的目光之后,瞬间就反应过来。
沉思了片刻的他,根本没再过多言语,直接就顺着梯子,就朝着褔船下面爬去。
而跟在其身后的张仑等人,见到太子殿下离开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说,更是一脸忧愁,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劝谏太子殿下,让他收回成意,放弃这用铁皮营造海船的打算。
朱厚照从梯子之上落到地面上,并未就此离去,目光开始在这船坞之中搜寻起来。
随后跟着下来的刘瑾,见到朱厚照这幅神情之后,忍不住面露疑惑,出言轻声问询道:
“殿下,您可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朱厚照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去,帮本宫找一个铜盆,顺便找个和铜盆一般大小的木箱过来。”
刘瑾不明所以,不知道朱厚照找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跑到一旁开始帮着寻找起来。
没消片刻。
刘瑾一手拿着一个铜盆,一手拿着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木箱就跑了回来。
而与此同时,原本在船上的张仑等人,也已经走下了梯子,站立与朱厚照身边的他们,一脸疑惑的看着刘瑾的举动。
朱厚照见到刘瑾寻到了他所需的东西,拿在手中翻看了一番,感觉比较符合心意的他,接着对着一旁的张仑和陈远几人吩咐道:
“你们也别空着手,拿上一点石块,然后再去给本宫寻一处有水池的地方。”
众人听到朱厚照的吩咐,顿时就开始忙碌起来。
拿东西,找东西,寻找水池。
没消片刻,一应物品就被众人准备齐全。
朱厚照带头朝着水池走去,而在其身后的几人,则是拿着朱厚照交代的各样物品,仅仅跟随其后。
水池旁边。
朱厚照站定之后,对着刘瑾吩咐道:
“刘瑾,你将铜盆扔在水里!”
刘瑾听到命令,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照做,铜盆被扔在了水池之中,接着就开始在里面飘飘荡荡起来。
而朱厚照的话语并未结束,继续吩咐道:
“刘瑾,再将你手中的那个木箱,也放在那铜盆上面!”
刘瑾依旧照做。
众人看到这里,仿若忽然明白过来一般,瞪大眼睛,满面震惊。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二女
在众人的眼前。
铜盆在水中飘飘荡荡,纵使再加上一个木箱过后,也未改变它那漂浮的状态,唯一有些不同的是。
铜盆在放入木箱后,吃水变的明显深了许多。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眉头紧皱,张仑刘瑾等人,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纵使眼前这铜盆在加上木箱之后,可以漂浮在水中,但是也不能就因此证明,接下来将福船四周蒙上铁板,还能让其如眼前这般,不至于沉没。
而就当众人表情各异,心中更是各种思绪飘飞之际。
站于人群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璁,盯着面前水池中飘飘荡荡的铜盆和木箱,一脸思索之色。
看着眼前的这般情景,张璁不知为何,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最近正在苦学钻研的那本。
按着那书上所言,物体在液体中所受浮力的大小,只跟它浸在液体中的体积和液体的密度有关。
与物体本身的密度、运动状态、浸没在液体中的深度等因素无关。
如若这般的话,决定某件东西能不能浮在水上的原因,和它的重量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要它能延展出足够大的体积,那纵使是一块石头,也可以浮在水中。
想到这里的张璁,在结合眼前的种种,瞬间明白过来,目光再看向那水池之中的时候,眼神再无一丝迷惘。
站立一边的朱厚照,很快也注意到了张璁的神情变化,微微挑眉之后,直接开口问询道。
“张璁,其间缘由你可否想明白了?”
张璁听到朱厚照的话语,面带惊喜的他,看向朱厚照的目光,透漏出浓浓的敬佩,心悦诚服的躬身一揖之后,方才开口言道。
“启禀殿下,卑职明白了其中道理。”
“说说。”
张璁听到朱厚照的问询,知道殿下此举,存在着考练的意思,神情顿时变的凝重不说,更是分外严肃的回答道。
“启禀殿下,铁板造船一事,卑职认为,应用的是书中浮力一章。
套用的道理,是物体所受浮力,与它浸在液体中的体积有关一句。
按着此句所言,只要物体浸泡在水中的体积足够庞大,那纵使是石块,也能在水中漂浮起来。”
噗!
张璁的话音方才刚落,一旁的刘瑾突然没惹住,直接笑了出来。
在刘瑾看来,方才张璁所言,他虽然听不懂,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一想到对方居然生搬硬套,将眼前这幕,和太子殿下所著的那几本书联系在了一起。
顿时就让刘瑾感觉,张璁这番马屁,拍的实在是有些太过刻意和虚假了。
一个不好,就会适得其反,惹来太子殿下的斥责之语。
想到这里的刘瑾,暗暗感慨这老学究张璁都开始巴结媚上的同时,也一时未控制住情绪,当众表露了出来。
在发出那般动静之后,刘瑾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妙,神情开始变的惊惧的同时,更是快速抬头朝着前方望去。
当他看到对面那一脸冷峻,正目光冷冽望向自己的太子殿下时。
刘瑾瞬间明白,自己因为一时大意,已然铸成大错。
想到这里的刘瑾,仓皇跪地的同时,更是赶紧对着朱厚照磕头谢罪起来。
朱厚照神情冷峻,盯着刘瑾看了一会,未做言语。
而一旁原本还心思飘荡的几人,心绪也顿时一敛,甭管方才张璁所言众人明白与否,反正经由此事,众人对于朱厚照所言,开始全部认真对待起来。
铁板造船,造呗!
不可能,那就让他变为可能!
众人的心态变化,朱厚照自是不知,看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刘瑾,朱厚照冷哼了一声之后,直接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这可苦了刘瑾,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他,没有殿下的旨意,根本不敢停下,纵使朱厚照已然朝着船坞外面走去,可刘瑾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跪在那里,依旧在不停的磕头着。
朱厚照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临近门口的时候,转头瞥了一眼,看到还在那里乖乖磕头谢罪的刘瑾,停下脚步的同时,冷声对着一旁的几人说道。
“告知他,下不为例,再敢质疑本宫话语,哼!”
后续的话语朱厚照没有明言,可是在场的众人尽皆神情一肃,所有人的神情变的拘谨不说,心里更是不敢再有一丝其他的念头产生。
朱厚照从船坞之中走出之后,直接大步向前。
身后的张仑刘瑾等人紧紧跟随。
朱厚照方才既然提到了兵仗局,少不得要前去一观。
离开天津卫已然月余,诸般事务总要亲自视察一番才好。
大棚园区。
朱厚照带着一众手下东走西看。
天津卫城的街道上。
突然出现了一队奇怪的组合。
蒙着面纱的两女行在最前,后面紧紧跟随着一队壮硕魁梧的随从。
如此怪异的组合,顿时让一些想上前骚扰的地痞流氓打消掉了不该有的念头。
在朱厚照去大棚园区之时,本就对天津卫心怀好奇的两女。
在找到谷大用之后,告知他了要上街的打算。
之前已经得到过朱厚照交代的谷大用,对于两女的话语,自是躬身应是,一番安排之后,夏灵儿和凤儿两人,就开始踏上了游览天津卫的行程。
其实虽然说是游览,但此刻的天津卫时值寒冬,又去哪里寻找什么别致的去处。
所以出来之后的两女,在发现没有地方可去之后,干脆直接就将这游览天津卫,变成了采购和逛街。
两女带着谷大用和一众护卫,开始在天津卫中大肆采购起来。
大街之上。
夏灵儿和凤儿两女行在最前。
谷大用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夏灵儿和凤儿两女身后。
在其身后,还有几个手下,人手怀抱着一大堆两女采购而来的东西。
位于前面的夏灵儿和凤儿两女,看着眼前这和京师孑然不同的情景,面露欣喜的同时,更是一脸雀跃。
不时发现一些新奇物件的两人,更是快步奔跑过去,一脸惊喜的开始挑选起来。
天津卫城虽然不比京师。
但是各处还是有各处的情调所在。
二女就在这不断的挑选采购的过程中,倒也笑语嫣然,别有一番兴致。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换来了什么
天津卫城之中。
夏灵儿和凤儿两女,笑脸嫣然,乐不思蜀。
每每看到新奇的物件,两女都会快步跑上前去,若是合心意,当即就会买下,尔后站于身后的谷大用,自会差人拿着。
二女就这般悠悠荡荡,天津卫中本来繁华的地方就有限,所以还没到半天的时间,二女就将能逛的地方逛了一个遍。
不过纵使这般,二女脸上也没有丝毫失落的神情。
看着身后采购而来的那一大堆东西,两女的目光充满雀跃,再见到无其他地方可逛之后,就欲坐上马车,朝着府邸折返回去。
而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间铺面前面,一个同样头戴面纱,身形婀娜的女子,此刻则是瞪大眼睛,呆立当场,满面震惊地朝着两女望去。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天津卫中,已经默默等待了将近三月有余的王满堂。
从之前的秋叶飘飘,到现在的寒冬季节,王满堂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可以为等待一个男子,在天津卫傻傻待了这般之久。
最初的时候。
王满堂还会满心欢喜,翘首以待。
可是随着一次次的失望,王满堂纵使是在不愿意承认,可如此聪慧的她,通过眼前所经历的种种,还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一想到那种可能,让对自己容貌和才学颇为自信的她,久久不愿相信。
可是就在刚才,原本在家中郁郁不乐,本想上街舒缓一下心情的她,却在走出铺面之时,忽然在大街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感觉前面那个女子似曾相识的王满堂,还不待她想出那女子是谁,却忽然看到了一旁那道肥胖的身影。
谷管事!
王满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旁人或许不识,但是这谷大用,王满堂可是不会相忘。
要知道在美品荟时,眼前的谷大用和凤儿姑娘,可是时常出现在朱公子的身侧。
所以看到谷大用出现的王满堂,作势就要上前相认,搭话。
可是刚刚抬脚,还不在前行,王满堂的神色就开始急剧变化起来,将到口边的呼喊声,也随之一滞。
此刻的王满堂,忽的反应过来,刚才她看着熟悉的那道身影。
不正是之前跟在朱公子身边的凤儿姑娘嘛!
想到这里的王满堂,神情在欣喜之后就是愕然,接着当她看到对面的情景后,更是停下了将要上前相认的步伐,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满面震惊。
谷管事和凤儿姑娘都在,那岂不是说,朱公子现在其实就在天津卫,只是他一直没有过来寻找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的王满堂,忍不住面露悲戚,一直以来,王满堂都认为朱公子太过忙碌,所以才不能前来寻找自己。
可是当她看到悠哉悠哉逛街的谷大用和凤儿姑娘时,之前自己找寻到的所有借口,全部烟消云散,化为虚无。
如果朱公子真有那般忙碌的话,身为他奴仆的谷管事和凤儿姑娘,又怎会这般闲在。
按理说,他们俩应该比朱公子更加忙碌才对。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王满堂还抱有幻想的话。
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无异于将王满堂心中所有的幻想打碎。
而且这并不算是完结。
让王满堂更为诧异的是,在风儿姑娘的旁边,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但是看谷大用和凤儿姑娘的举止动作,却隐隐有一种以那个女子为首的感觉。
她是谁?
王满堂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但是纵使这般,王满堂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越想越发悲戚的王满堂,茫然站立于街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悲戚的模样,让人生怜。
站立于一旁的李婶,见到自家姑娘从铺面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疑惑的她,顺着王满堂的目光朝着远处望去。
当她看到对面的那几道身影时,神情变得更加疑惑起来,不过久经世事的她,也只是稍稍一想,就大概想清楚了其中缘由。
其他的不言,就说在这天津卫中,能让自家姑娘神情产品这般变化的,估计也就只有那朱公子可以做到了。
想到这里的李婶,眺目朝着远处那几道身影望去。
此刻在她们的前方,两名女子正在慢慢登上马车。
而在马车外面,还有一个肥胖的身影,正在对着跟随一旁的众人高声呼喝着。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婶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上车的那两位女子身上。
在她的眼前,正在上车的这两位女子,体态婀娜,正值芳华,而且观其都戴着面纱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而且若为奴仆的话,也犯不上,两女都戴着面纱,所以……
李婶忽的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面前王满堂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一主一仆两人,在这凛凛的冷风中,静静站立于街头,王满堂一脸悲戚,遥望已经离去的马车。
李婶则是紧紧站立与王满堂的身边,满面忧愁,上前轻言劝慰道。
“小姐,我们回去吧!”
王满堂听到李婶的话语,一脸茫然,口中喃喃自语道。
“去哪?”
“回家啊!”
“家?”
王满堂一脸茫然,秀眉紧皱的同时,却反应不过来李婶所言的意思。
李婶见到王满堂这副模样,有些心疼的她,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对着王满堂直言直语说道。
“小姐,你总是这般遮遮掩掩,要何日才是尽头,要以老奴的想法,您就直接寻上前去,跟那朱公子直言相告,他若愿意,小姐你自是能够如愿以偿。
他若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小姐也不必将精力浪费在这等人身上,天下之大,英才俊秀辈出,凭借小姐的容貌和才学,又何愁不能找上一个好点的人家。
您又何苦非得绕在这一棵树上,锲而不舍地守着这个朱公子呢。”
说实话,李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她心中积攒了许久的话语,也终于在今日被她全部道出。
自家小姐对那个朱公子的柔情,李婶是一直看在眼里,可是这般柔情,又换来了什么呢?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不敢啊!
王满堂一脸悲凄,情难自已,目光呆呆遥望远去的那几道身影。
就在她一脸呆滞之时,忽然听到耳旁传来了李婶的话语。
听到李婶劝慰话语的王满堂,神情变得更加迷茫起来。
直言相告?
王满堂听到这句话语,眉宇之间就开始露出了怯意,心中更担心将这层最后的窗棂纸捅破之后,朱公子万一拒绝,自己该如何是好。
就在王满堂面露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李婶看到自己家小姐这般优柔寡断,直接上前开口道:
“小姐,那我们就先跟上去看看,寻到那朱公子的落脚之地,日后你是偶遇,还是上门,不都方便了吗?
省的整日像现在这般傻傻等待下去,再说若是偶遇的多了,没准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王满堂听到李婶的话语,迷惘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接着仿若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开始变得灵动起来不说,脸上也有喜色开始出现,接着更是快速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婶,脆声说道。
“李婶,你说的对,我傻等着他来找我干什么?我直接去找他不就是了。
再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说完这句话的王满堂,神情顿时变得雀跃起来,上前一把抓住李婶的手腕,拽着她就朝着前方离去的马车追去。
李婶被王满堂这般突然一拽,身体顿时就是一趔趄,慌不迭的稳住身形之后,紧紧跟着王满堂,朝着前方追去。
此刻的李婶,其实心里更想说的是让王满堂放手,可是当她看到自家小姐脸上那重新浮现的笑颜时,原本都到了嘴边的话语,还是被她生生忍了下去,在看向王满堂的目光,更是遍布疼惜。
时值寒冬。
天津卫的街道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影在走动。
而王满堂拖着李婶向前奔跑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在前方护送的马车前行的谷大用,也得到了手下人的奏报。
“大人,身后有两人在跟着咱们马车,已经跟了有段距离了。”
谷大用听闻此言,眉头一皱,神情顿时变得冷冽起来,因为害怕让身后之人察觉,谷大用并未回头查看,而是对着这个前来奏报的手下吩咐道。
“派人先去城门,调拨一队官兵过来,以防有变。
至于身后的那两个人,先别惊动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意图,顺便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卑职遵命!”
这个手下得到谷大用的吩咐之后,抱拳躬身转身离去。
而这边的谷大用,在看到那个手下离开之后,对着身旁的几个手下招了招手,顿时马车四周的护卫开始变得加强了许多。
马车晃晃荡荡,继续朝着朱厚照在天津卫的府邸奔去。
而谷大用则满面警惕,直到马车周围的防卫都布置妥当之后,谷大用才借的低头的机会,小心地回身一瞥。
女子?
空荡荡的大街上,哪有什么人影,在马车后面,只有两个女子在紧紧跟随着。
这两个女子,年轻妙龄的蒙着面纱,看那模样就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辈。
至于另外一个,斑白头发,年纪老迈,光是追赶马车,就已经跑的气喘吁吁。
谷大用见到这番情景,满脸愕然的同时,心中更是暗骂那前来奏报的手下。
就这么两个女子,还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再说你奏报的时候,倒是说清楚啊。
心头恼怒的谷大用,干脆停了下来,站在街上静静等待身后两女的到来。
而前方护送马车的手下,下意识的也想停下,谷大用见状直接挥了挥手,让几人先行护送马车回府就是。
空荡荡的街道上。
谷大用带着两个手下,驻足站立于街道中央,静静等待身后两女的到来。
王满堂和李婶两人,一直注意着前面马车的动静,当看到谷大用站在街道中央,静静看向她们时,两人就已明白,她们的跟踪行径,已经被前面的人发现了。
李婶见到自己和王满堂的行踪被人察觉,心中难免有些慌乱,脚步放缓不说,眼神更是充满了怯意,下意识的就朝着一旁的王满堂望去。
可是一旁的王满堂,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不说,脚步也没有放缓,继续这般向前奔行着。
李婶原本还想要提醒几句,可是一想到自己家小姐连朱公子都认识,又岂会不认识他的手下。
想到这里的李婶,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变的轻松许多,看着还在继续前行的王满堂,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没消片刻。
王满堂一路奔跑,到了谷大用的身前,因为都算旧识,再加上王满堂看到谷大用那微微有些不悦的神情后,怕造成误会的她,干脆直接摘下了面纱,以真容走到了谷大用的身前,盈盈一礼后,对着谷大用轻声说道。
“民女王满堂,见过谷管事!”
谷大用原本冷冽的神情,在见到王满堂露出真容之后,顿时荡然无存。
王满堂。
谷大用自是认得,并且这女子对太子殿下的心思,谷大用也是心知肚明。
在看到王满堂向着自己行礼后,谷大用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开口问询。
而是转身冲着身后离去的马车望去,当他看到马车丝毫未停,继续前行后,心中没来由的一松,继而转头看向王满堂的眼神,开始变的分外纠结起来。
王满堂是何想法,谷大用自是明白,可纵使这王满堂美貌如花,但是她和太子殿下的身份差距,却已无异于天壤之别。
王满堂那想要和朱厚照更进一步的念头,更无异于痴人说梦,根本就没有可能。
而且据谷大用所知,太子殿下对于这王满堂,似乎还真的没有太多的想法,从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到后续美品荟中的种种,谷大用不说全程见证,但是也几乎未错过分毫。
所以谷大用在看到来人是王满堂的时候,才会这般纠结。
难不成要将太子殿下的身份直言相告?以此来打消掉她的念头。
可是没得太子殿下的允许,谷大用他一个奴婢,又怎敢胡言乱语。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别的身份?
谷大用表情纠结,可是眼下之事却必须要解决。
且不言现在王满堂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接下来势必将打探太子殿下的种种。
就说今日这般的情形,是被自己碰上了,但是以后呢?王满堂一直这般纠缠,难道还一直含糊下去?
想到这里的谷大用,皱起眉头不说,表情也开始变的越发纠结起来。
要不想想办法,将太子殿下的身份告知?
反正京师美品荟和大明银行剩下的那些女子,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过后,多少都已经猜到了一些,多上王满堂这么一个,应该也不碍事吧。
就在谷大用皱眉思索的时候。
对面的王满堂,在向谷大用行完礼数之后,慢慢起身的她,抬头看向谷大用,开口轻声说道。
“谷管事,上次匆匆一见,你我也没有时间叙旧,如今月余未见,你最近可还安好?”
谷大用听到王满堂的问询,敷衍一笑后,开口说道。
“咱家就是一个奴仆,哪有什么好不好一说。
公子心情高兴,身体康泰,吾等做奴仆的,自然也就如浴春风,心中得劲。
但是公子若是不高兴,我们这些奴仆,颤颤兢兢,纵使再有喜事,也是心惊胆战,惶惶度日。”
王满堂听到谷大用这番答复,话语顿时就是一滞,感觉谷大用有点不乐意搭理自己的王满堂,神情明显变的尴尬了许多。
要知道王满堂方才问询,虽然属于无话找话,但主要目的,还是有意和谷大用套下近乎。
可是让王满堂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得到谷大用这样的答复。
听到这明显就是场面话的话语,王满堂一时之间,都不知接下来的话语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沉默几息过后,王满堂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了,自己之前和这谷管事也只是相识,并未深交,没准儿对方以前说话就这般语气呢。
想到这里的王满堂,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后,露出一副笑颜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着面前的谷大用继续说道。
“那看来谷管事的心情应该还算不错。”
谷大用听到王满堂的话语,倒是没再言语,心中更是暗暗思量,接下来的话语该如何说出。
王满堂看到谷大用沉默不言,面露思索之色,心中越发的无底起来,纠结片刻之后,干脆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敢问谷管事,月余未见,朱公子最近可否忙碌?”
谷大用听到此话,眉头一皱之后,开口说道。
“朱公子日理万机,自然分身乏术。”
谷大用说完这句话语,已经想清楚该如何委婉说出太子殿下身份的他,根本没待王满堂继续开口问询,就直接说道。
“老奴在此多句嘴,不知我家公子的真实身份,姑娘可否知晓?”
“真实身份?”
王满堂一脸疑惑,原本将要打探朱公子行踪的话语,也为之一滞,脑海之中所思所想,全部都是谷大用方才所言的话语。
要知道王满堂认识朱公子之初,是因为他的才情。
后续王满堂跟随教坊司诸女,进入美品荟之后,对于朱公子的了解微微加深了许多。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因为在美品荟还没待上月余的她,就被张皇后一道懿旨,赶离了京师。
此刻王满堂听到谷大用的话语,心中疑惑之余,更是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这朱公子还有其他的身份。
就当王满堂满面疑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问询的时候,耳旁就传来了谷大用的话语。
“看来姑娘对此事毫不知情了,既然如此,那老奴在此还是多句嘴,劝姑娘勿想其他,接下来姑娘不妨同那些曾经的姐妹聊上几句。
想必姑娘在这番作为之后,心中念头定然会有些改变,当然,今日所言所语,全是我谷大用一人之言,并不代表我家公子和他人的意思。
我之所以这番言语相劝,也是为了姑娘着想,但是真若届时姑娘迎难而上还能再回天津卫的话,那姑娘就当我今日的这些话语没说,老奴也提前在此祝愿姑娘终成眷属就是。”
谷大用说完这些话语之后,对着王满堂躬身施了一礼,接着看到紧皱眉头一脸茫然的王满堂,拱手说道:
“老奴府中还有要事,就不在此陪姑娘叙旧了,诸般话语,老奴能说的皆已说尽,希望姑娘切勿迁怒老奴,真若有他日终成眷属之时,老奴定跪伏与地,亲自为自己今日所言种种谢罪!”
谷大用说完之后,见到王满堂还是没有反应,向后退了几步之后,直接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王满堂,还有满面疑惑的李婶两人,站立在街头之中,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最先回过神来的李婶,目光从离去的谷大用身上收回,转头看向身旁的自家小姐,见到她那迷茫的眼神后,轻声提醒道:
“小姐,先把面纱戴上吧!”
“嗯?”
王满堂听到李婶的呼喊,稍稍一愣之后,回过神来的她,一边将自己的面纱带上,一边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那朱公子难道还有别的身份吗?”
李婶听到王满堂这番言语,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小姐你不知晓他的身份吗?”
“知道啊!之前听张公子说,这朱公子是一个才子,颇具才情,事实也正是如此。”
“其他的呢?家世地位之类的呢?”
王满堂摇了摇头。
李婶站立一旁,满面惊诧,她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以来。
自己家小姐对人家情根深种,结果却连对方是何身份,都不得而知,今日要不是这谷管事的话语,李婶还不知晓这些内情。
此刻见到王满堂摇头的她,满面惊诧不说,之前还在心里看好的这段姻缘,也因为谷管事的一番话语,让李婶开始犹豫起来,斟酌片刻之后,李婶在旁试探着说道。
“小姐,要不按着那谷管事所言,您写封书信,送去京师问问情况?”
王满堂一脸迷茫,听到李婶的话语之后,沉吟片刻,方才答道:
“不用送信了,我亲自去一趟!”
“可是……”
“没事,过去了那般之久,戴着面纱,应该无人能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风暴
谷大用站于府邸门口,踮脚朝着远处的街道张望着,看那模样,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在其旁边,一个刚刚被他安排出去的探子,正在低声汇报着。
“启禀公公,小的刚才跟着那两个女子回到了住处,等待了片刻之后,见到她们收拾细软,租了一辆马车,朝着京师行去了。”
谷大用听到这个探子的汇报,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喃喃自语道:
“到是够速度的!
不过这般一来,该怎么跟太子殿下去说呢?
头疼啊!”
谷大用喃喃自语,站在其身旁的探子,根本不敢搭话,老老实实的躬身站于一旁,静默不语。
王满堂一事,谷大用虽然是有些多嘴,但他却比旁人看的通透。
别看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之时,一切风平浪静,仿若诸事太平。
但是王满堂的身份摆在那里,曾经的过往也放在那里,那是她无法掩盖和抹去的事情。
而且事情也并非像她自己所想的那般才子佳人。
太子殿下是才子没错。
可她那身份,却当不起这佳人的称号。
缘由之一,王满堂乃罪臣之女,发配教坊司,期间靠自己的美貌和才情,名满京师,想要成为其入幕之宾的青年才俊,更是不计其数。
这般经历,想要和太子殿下发生点什么,几近就是妄想。
缘由之二,后续王满堂被张皇后赐婚,和其赐同进士出身的夫君共同走马上任,在这同行途中,虽说还没有明媒正娶,但这共同赶路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缘由之三,霸州遭遇劫匪,被人掳上山当了压寨夫人,而且这段期间的时日,比和那个进士李玠在一起的还要漫长。
这么多复杂的经历,纵使其在这么长的时日里依旧洁身自好,完璧如初。
可这天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辞?
你又如何去杜绝那天下的悠悠之口?
谷大用想不出办法,所以他才会选择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以期能让王满堂知难而退,趁着太子殿下还未对她情根深种之时,让她远走他乡,离的太子殿下越远越好。
而这也就是今日谷大用多嘴的目的,要不然他一个奴婢,得有多么胆大妄为,才敢擅作主张,随意牵扯进当朝太子的私事当中。
无他,实在是谷大用感觉。
这件事情闹到最后,可能会对太子殿下的名声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主辱臣悲,谷大用所作所为,只是不愿意让那种情况发生罢了。
再说此事到现在,还并不算完结,那王满堂此刻只是前去京师打探,接下来她将要做出何种抉择,谷大用还不得而知。
但是她若是不知进退,选择了谷大用最不想见到的那种。
那就别怪谷大用不念旧情,为了太子殿下的名声,一些事情,谷大用纵使不想,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去做。
想到这里的谷大用,神情顿时变得冷冽起来。
站立一旁的那个探子,看见面前谷公公的神情变化,当即身体吓的就是一紧,赶紧乖乖站立原地,不敢乱动分毫,生怕惹了谷公公的不快。
不过好在这冷冽的神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消片刻,这个探子就惊奇的发现,方才冷若寒霜的谷公公,在这么会的功夫,竟然露出了笑颜。
见到这一幕的探子,心中不解之余,顺着谷大用的目光朝着前方望去。
马车!
护卫!
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
太监张永等人。
从福建漳州出海之后,他们为防万一,都是沿着近海航行,慢慢的朝着西洋的方向行去。
可是大海上的天气,又怎么可能和岸边的风平浪静相比。
就在他们刚刚绕过海南岛没有多远的时候,突然刮起的一阵台风,就将他们吹离了近海。
任由他们如何操控,可是在台风和惊涛骇浪面前,众人也只能看着陆地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直至最后的消失不见。
心中惊惧的众人,在大海这般惊涛骇浪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弱小的就如同蝼蚁一般。
期间不是没有水手试图上前操控船只,试图将海船重新调整回近海航线,可是区区人力,又怎是这种天灾的对手。
在接连被海浪掀走几个水手之后,海船上面所有人全部老实下来,乖乖将自己固定在海船之上后,静静等待命运的判决。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风暴虽然稍缓,可是因为漫天乌云密布,众人根本看不到太阳和星象,想要调整航线,根本无法施为。
众人就随着风暴,慢慢的在大海之中颠簸飘荡。
就这般又过去了几天之后。
疯狂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大海,终于随着今日太阳的升起,开始恢复了宁静。
张永也在手下奴仆的搀扶下,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
昨夜的那番折腾,几乎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船身翻滚的最为厉害时,张永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绑缚与船身之上,以此来固定自己,免得被甩出船外。
就在张永以为,自己此命休矣,开始不断祈祷的时候,
大海却又如同一个玩闹的孩子一般。
前一刻还是惊涛骇浪,可是眨眼之间,一切竟然都开始消散的无影无踪,风平浪静。
见到眼前这一幕的张永,忍不住老泪纵横,解开身上的绳索之后,就跪伏于地,开始不断的感谢起来。
而伴随着风浪的停歇,海船之上的一众水手差役,又开始忙碌起来。
整理船舱,清理甲板,维修风暴所造成的损毁。
期间有几个经验丰富,专门负责领航的水手和阴阳官,则是登高远望,寻找参照之地,想知晓自己现在置身何处,好决定接下来的航行,该如何进行。
幸好太阳方才刚刚升起,一些星象还未待完全褪去光芒,凭借着若隐若现的星象,众位颇有经验之辈,对此到也无惧意。
可是随着众人的观望,这几人又拿出民间那简陋的海图比对一番,意识到什么的几人,脸色顿时开始变得灰呛起来。
聚在一起商议片刻之后,几人干脆不再耽搁,快步朝着张永的所在奔去。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向着南方
其实又何止是他们,就连站立于船头的张永,在双目环顾之后,眉头也是忽的一皱。
此刻在他们的四周,根本就看不到一丝陆地的存在,也就是说,之前经历的那场风暴,已经将他们卷至深海之中。
想到这里的张永,眉头皱起,就欲召唤那负责领航的水手和阴阳官。
可是他的话语还不待出口,就远远看见几人,正联袂快步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见到这一幕的张永,眉头皱的越发紧锁不说,脸色也开始微微有些变化起来。
没消片刻。
一众阴阳官和水手,就走到了张永的身前,躬身行礼之后,其中一名阴阳官,当先对着张永开始奏报起来。
“启禀大人,方才趁着太阳初升,诸般星象尚未隐藏之际,吾等观测得知。
目前船身所处位置,正位于大明的南侧,但是通过观测北辰,吾等却发现,现在船身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了那副海图所绘制的位置。
而且方才吾等仅仅使用了极少数量的牵星板,就使得上沿与北辰对其,这……这……”
这个阴阳官说到这里,话语突然开始结巴起来,神情胆怯的朝着张永望了一眼。
张永见到对方这幅结结巴巴的模样,神情顿时变得冷峻起来,冷声喝道:
“这什么!快说!”
阴阳官听到张永的厉喝,身体顿时就是一颤,赶紧快速说了下去,道:
“这说明,吾等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大明的极南之地,甚至与大明相隔万里之遥都有可能!”
张永听到这里,面露不解,不明白这般缘由,怎能让这阴阳官这般难以出口,想到这里的张永,继续问道:
“既然知晓吾等所处方位,那接下来直接向北航行就是,尔等前来拜见咱家,又为何意?”
阴阳官面露艰难,深吸一口气后,躬身继续奏报道:
“启禀大人,吾等以牵星术测之,现在吾等所处,可能距离大明已是万里之遥,此刻回航自是极易,有指南针辅助,想要返回自是不难。
可是吾等随行所带的物资,在这般距离之下,却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吾等返回大明。
而且这还是说途中一帆风顺的情况,若是万一再遇到一次那般风浪的话,吾等返回大明的愿景,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永听到这阴阳官的话语,眉头一皱不说,神情顿时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现在的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何处,赶紧出声问询道:
“若是风平浪静的话,吾等所带物资,还可以支撑吾等航行多远,是否可以赶到大明近海?”
阴阳官听闻此言,满面悲呛的摇了摇头,道。
“据卑职和众人的分析,星象高度变得这般之低,距离之前吾等所在,相聚又何止万里,而吾等船上所带物资,能走完一半航程,就已然不错,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没有可能回航!”
方才这阴阳官不断提及的牵星术,张永到是有所了解。
此物是以牵星板为观测工具,通过观测北辰、华盖星、织女星等星体的高度来推断船只位置。
而且为了测量方便,还有配套使用的牵星板,牵星板由12块不同大小的正方形木板和一个小方块组成。
当测量的时候,观测者伸直手臂,将木板的下边缘与海平面齐平,不断叠加木板使上边缘与被测星体重合,然后得出星体高度的“指数”,然后与过往的海图和星图核对,继而确定船只所在的位置。
而且此法,并非张永或这些阴阳官首创。
早在郑和出使西洋之际,就已经得到广泛的使用。
当船队在海洋之中航行时,通过观日月升坠,以辨东西,星斗高低、度量远近,完成牵星为准,所实无差,保得无虞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此术,方才使得郑和在数次下西洋都能满载而归。
所以当张永听到这阴阳师所言之后,顿时就深信不疑起来。
但是也正因为深信不疑,张永才在得知此事之后,神情开始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此刻回航,若是粮草不足以坚持到大明的话,那返程无异于送死。
可现在众人所处,四周大海茫茫,看不到一丝陆地的影踪。
接下来,自己和众人又将何去何从?
难不成眼前就已英雄末路,死路一条了吗?
张永想到此处,心中越发的不甘起来,自己的鸿鹄壮志还未待实现,眼下就将身死道消于此,这让张永如何甘心。
对面的一种阴阳官和水手,尽皆知晓前路渺茫,面露悲戚的同时,干脆将目光全部朝着张永望去,等待着他的最后决断。
而这边的张永在初闻此事之时,也是一脸迷茫六神无主,不过忽然之间,张永却想起了曾经的一件过往。
要知道当初在京师之时,张永第一次接过那的时候,曾经有幸听过太子殿下描述这天下的广博。
张永依稀记得太子殿下当初所言,似乎在大明的正南方,还有一片广袤的土地,现在正处于荒芜之中。
据说那片土地,地界宽广不说,其上的物种和资源,更是甚为丰富,是一处不逊于大明的所在。
而现在他们远离大明,那岂不是说,他们现在离那片土地,开始变的越发接近起来。
想到这里的张永,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迷茫萎靡的神情,更是瞬间消失不见。
而张永的这般反应,也被面前的一种阴阳官和水手也看在眼里,众人见到张永这副神情,心中诧异的同时,更是暗暗升起了一丝希望。
旁人对海外不了解,但是太子殿下肯定是一个例外。
要不然他怎么能准确的描绘出上的种种呢。
想到这里的众人,心中渐渐升起希望,神情开始变得充满期待的同时,目光更是片刻不敢离开张永的所在,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的话语。
而张永也注意到了众人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遥望南方,高声呼喝道。
“既然眼下大明我们无法回去,那我们就去太子殿下所言的另一处所在!
向着南方,前进!”
第一千零三十章祠堂许愿
大棚园区之中。
因为朱厚照的交代。
兵仗局所轧制的那些铁板,已经全部运送到了船坞之中。
首席工匠孙福,也因为这些铁板的到来,开始常驻船坞之中,和一众船匠商议这铁板的固定方法。
之前的众人尽皆以为,纵使给福船套上一层铁板,也是如同做上一个套一般。
可是谁曾想到,当一切开始真正实施之时,众人方才知晓,这兵仗局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如何将两块铁板严丝合缝连在一起的问题。
按照兵仗局的工匠所言,眼下这些铁板虽然可以连在一起,但是铁板和铁板之间留有缝隙不说,就是其和福船本身的木料之间,也存在了一点空隙。
而这般空隙,当船航行在海中之后,水流穿行其中,必然使其晃动,接下来势必会对船身造成磨损,长期继续下去的话,肯定会减少海船的寿命。
所以在没有寻到最好的连接方法之前,就势必需要将这些铁板,暂且先固定在船板之上,以此来减少晃动所带来的磨损。
但是如此一来,如何固定,在什么部位可以固定,又成了一个需要商榷的问题。
孙福一边常驻船坞,和众船匠商议这些铁板的固定方法和位置。
而另一边的兵仗局,则是紧锣密鼓,开始琢磨两块铁板之间的连接方法。
只要能攻克这个难题,并保证连接之处在经历撞击之后,依旧能严密如初后,那接下来用铁板造船,就几乎不再是什么奢望。
而前去视察的朱厚照,在听闻此事之后,则是给出了一些关于铆接的建议,但是具体如何实施,那就得靠这些兵仗局的工匠自己去琢磨了。
不过仅仅只是几句只言片语,依旧让一众工匠惊为天人。
一众工匠在听到朱厚照的建议之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实验起来。
至于那新造出来的火炮,朱厚照也看了一眼,之所以回炉重造的缘由,除了因为兵仗局在试制合金的时候,发现了强度更为合适的合金之外。
还有一个缘由,就是兵仗局造出了超大型的铳床,如此一来。
不仅燧发枪的枪管已经开始重制,就连那批已经做好的火炮,也被兵仗局要了回来,准备重新制造一批,再行安装于船上。
这个消息对于朱厚照来说,无异于惊喜。
要知道铳床和轧钢机,连带着铣床,这些东西朱厚照都是同时提供的图纸。
而且这三个机床,在一众工匠的配合之下,根本没用多久就被造了出来。
可是之前铳床和铣床的钻头,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金属。
没了合适硬度的钻头,这铳床和铣床,就如同一堆废铁一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当初万般无奈的孙福,跑去向朱厚照请教,听闻到合金除了青铜之外,还有可能会因为配比的不同,产生不同性状的合金后。
孙福立刻返回兵仗局开始试验起来,历经千辛万苦,终有所成。
现如今说来,虽然轻松,但是这其中的过程,却是千难万难,要不然这铳床和铣床,也不会拖到了现在,才开始正式使用。
不过纵使如此,这铳床和铣床的钻头合金强度,也还是无法达到完美的程度,耗损依旧很大,目前也只是勉强为之而已。
在兵仗局众人开始忙碌的时候。
在太子殿下离开大棚园区之后。
园区之中的各人各斯要职。
张仑和刘瑾二人自是不必多言,整个天津卫大棚园区的总管。
再将朱厚照送走之后,一边开始安排人准备接下来收获仪式所需要的种种东西。
另一方面,土豆的储存地点,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再加上新择定的日期就在近日的缘故,两人更是变的越发忙碌。
至于张璁,因为太子殿下交代他要考核的缘故,所以在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后,就开始闭门忙碌起来。
……
南昌府。
因为李士实的北上。
整个宁王府都开始忙碌起来。
这几日的宁王府,基本上都是刘养正在里外操持。
大明现行的藩王分封制度,身为一地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并能世袭罔替。
更为主要的,是藩王根本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封地。
甚至就连走出城门,都要向皇上请旨申请。
所以此刻的朱宸濠,纵使筹谋大事,但是在未举事之前,他也不得不乖乖的按着大明的祖训执行。
在那日李士实离开之后,朱宸濠就将诸般事务全部交代给了刘养正。
而他自己,则是返回到了后院之中,躲在宗祠之中,多日闭门不出,只求列祖列宗保佑,让数代人的心愿,能在今朝得偿所愿。
后院之中。
府邸最东方的一处位置,正是朱宸濠一家的宗祠所在。
此处所在,原本是朱权在修道之时所用的道观。
后来朱权离世之后,继任的藩王,为了以尽孝心,就将朱权的牌位安置在了这道观之中。
接着随着传承的继续,此处地界,就慢慢演变成了朱权一脉的宗祠。
到了朱宸濠这一代,更是直接将太祖的牌位也请到了家中。
偌大的明堂之上,除了朱权一脉的三位藩王之外,就剩下那位于中间的太祖牌位。
祠堂之中,朱宸濠跪在蒲团之上,微眯双眼的他,口中更是默默有词,仿若在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一般。
在这宗祠的外面。
还有两人也跟着跪伏于此。
老大和老二。
没错,这就是他们二人暂时的称呼。
宁王朱宸濠和之前的任何一代藩王都不相同,从他继位之初,就以重新夺回祖辈江山为己任,登基为皇,更是他心中的不二选择。
所以对于自己所生育的四个儿子。
朱宸濠根本就没有命名,只是简简单单是以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代之。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荣登大宝,圣旨诏书,亲自赐名给他的四位公子。
此刻的老大,自从京师当了一番质子之后,面目开始变得无须不说,气质也阴柔冷冽了许多。
之前的翩翩公子更是消失不见,如今虽然依旧男儿打扮,但是身上的花粉之香,却熏得一旁的老二直皱眉头!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西山梅岭
老二皱眉的动作。
被一旁的老大看在眼里,见到老二这般动作的老大,阴柔一笑之后,就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
“弟弟,你要是累得慌,可以先行离去,这里有哥哥陪父王呢!”
一旁的老二,听到老大的话语之后,顿时一脸愕然,满面惊诧的转头看向老大,当看到他那阴柔的笑容后,老二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时,更是转头朝着祠堂内部的宁王朱宸濠望去。
当他见到父王那纹丝不动,仿若闻所未闻的模样之后,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转头又朝着一旁的老大瞪了一眼。
可是让老二没有想到的是。
这老大在看到老二瞪眼的动作之后,不怒反喜,当即又开口说道:
“老二,你瞪我干什么啊?哥哥这是关心你呢!”
老大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是却刚好能让跪在祠堂之中的朱宸濠听见。
老二听闻此言,顿时满面惊惧,下意识又朝着祠堂里面望去,见到父王还是没有反应之后,老二的眉头却开始皱了起来,心中更是明白。
老大这番作为,就是在故意整自己,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自己在父皇面前印象大失,继而慢慢失宠,彻底丢掉竞争那个位置的资格。
要知道自从老大从京师回来之后,他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早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随着一封封的书信,而开始变得府上府下人尽皆知。
如此一来,老大想要再继承王爷的一切,就开始变得绝无可能起来,不仅仅是现在的藩王之位,就是后续的大宝之位,老大也彻底没了希望。
所以之前一直对于诸般事情都不太上心的老二,在老大发生了这般变故之后,顿时对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热忱了许多,出现在朱宸濠身边的时间,也明显要比之前要多了许多。
就如现在这番情景,要是换了之前,他哪有胆量敢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
可是现如今,老二不仅跪在了祠堂的门前,更是有胆量和嫡长子老大并驾齐驱。
但是一旁的老大,似乎并不甘心就这般失去自己的地位。
不仅丝毫没有去势的觉悟不说,更是不断破坏老二在父王心中的形象,就如现在这般。
老二稍稍沉吟了一会,在见到父王没有开口之后,脸上开始浮现笑意的他,转头朝着一旁的老大望去。
就在老大将要继续开口挑衅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对面的老二居然面上带笑,而且那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扫了一眼之后,竟然慢慢下移,接着停在了自己身体的某处。
再加上老二那突然掏档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顿时不言而喻起来。
老大从京师回来之后,最怕的就是和这相关的种种。
此刻当他看到老二的神情和动作之后,如何还能猜不到他的意思,面色瞬间开始变得通红不说,原本还阴柔的表情,顿时冷冽的可怕,剧烈起伏的胸脯,更是可以看出此刻老大心中的愤怒。
原本还不断挑衅叫嚣的他,气的目眦尽裂不说,更是嘴唇打颤,却一句话语也说不出来。
老二看着对面一脸愤怒的老大,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手中动作未停,抬起双手的他,笑嘻嘻的做了一个更加隐晦的手势。
见到老二这般动作的老大,再也承受不了这般羞辱。
直接飞身上前,扑在老二身上就开始扭打起来。
“大哥!你干什么啊?不要打我啊!
父王,救命啊!大哥疯了……”
此刻的老大,在听到老二的话语之后,神情越发恼怒不说,手中的力道更是不减分毫,口中更是厉嚎道:
“叫你羞辱我!叫你羞辱我!”
就当两人扭打一团,不可开交之时。
祠堂之中的朱宸濠,神情冷冽的可怕不说,强忍了半天的他,更是厉声咆哮道:
“滚!”
突然响起的厉啸,顿时中断了兄弟两人的厮打。
老二见到父皇已然震怒,也不再老老实实的蜷缩在那里,用力一推,将老大推到一边之后,直接跪伏于地,高声呼喝道:
“父王,是大哥先动手的,儿臣什么也没做!”
“胡扯,父王,是他先羞辱儿臣的!”
老大见到老二的模样,声嘶力竭的冲着宁王嘶吼着,仿若想要靠声音的大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般。
老二听到老大的话语,作势还要说话。
可是此刻跪在祠堂之中的宁王朱宸濠,脸色森寒的他,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尤其是当他听到身后两人的互相指责后,更是怒气冲霄,高声厉喝道:
“本王说了,全部都给我滚!”
一声咆哮。
顿时吓的两兄弟身体一颤。
见到父王已经震怒的两人,也没了在此继续待下去的胆量,互相瞪了一眼对方之后。
老大和老二两人,就一脸恨恨的朝着远处走去!
宗祠之中。
朱宸濠森寒的神情,在两人离去之后,没有丝毫减淡的模样。
因为两个儿子的厮打,不仅将那默默而言的话语打断不说。
更是让他想起了自己老大在京师所经历了一切。
“朱厚照!”
宁王咬牙切齿的嘶吼道。
老大那个宝贝,就是被朱厚照在京师弄掉的。
虽然到最后种种证据都证明,这一切只是因为朱厚照想要营救自己的儿子,方才在巧合之下造成的局面。
但这并不妨碍朱宸濠,将这一切恨意,全部集中到了朱厚照的身上。
跪坐于祠堂之中的他,目光遥望京师方向。
心中更是在暗暗祈祷。
接下来李士实在京师的一切,一定要有所成就才成。
否则不言他那龙气龙脉一说,就说这丧子之仇,宁王朱宸濠又如何受的!
宁王府中。
老大和老二怒目相向。
宗祠之中。
宁王朱宸濠一脸恨意,心中更是恨不得将朱厚照千刀万剐。
而在府邸外面。
刘养正却在四处奔走着。
西山梅岭。
位于南昌城的西面。
此地多山丘荒野,而且山丘之中荆棘丛生,一条又长又显眼的山脊土堎,让人们一度将此地称之为长头堎。
而此地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外号——‘强盗堎’。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鄱阳湖水匪
西山梅岭和鄱阳湖水匪。
这是盘踞在南昌府周边的两大土匪势力,根深蒂固且盘踞多年。
朝廷数次派兵搜剿,可到最后均是一无所获,有的时候甚至连对方的踪影都无法寻到。
而那鄱阳湖水匪则是更甚,因为长期游荡在鄱阳湖中的缘故,影踪难寻,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
之前还有人谏言,说派兵围着鄱阳湖四周清剿一番,好找到这些水匪的营寨所在。
可是鄱阳湖浩瀚广袤,牵扯进去的又何止是南昌府一处,想要搜寻,必须要和其他九江、南康、饶州三府联动起来,方能成行。
但这鄱阳湖水匪,又不在对方三处地界抢掠。
那三处府衙凭什么出兵出力配合你的行动。
所以这也就造成鄱阳湖水匪横行多年,但官兵却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不过纵使这般,鄱阳湖上的商船,还是络绎不绝。
这期间除了一些已经提前打点清楚,对着鄱阳湖上规矩心知肚明的商船之外。
还有一些人,则是纯属于撞运气的存在,因为鄱阳湖水匪虽然存在多年,但也并非日日不停抢掠,为了让这条水路保持正常的商贸往来。
这些水匪除了收取一定额度的平安费之外,大多的时候,抢掠的行为更像是一时兴起,或者说是奉命而为。
而因为鄱阳湖水匪这般时劫时不劫的行为。
到是也保留下来了鄱阳湖上水运的生机。
究其根本,实在是因为这条水路太过便捷了。
以京师为起点,经京杭大运河,转道长江,继而再由鄱阳湖改走赣江。
顺着这条水路,几乎能从京师直达福建,而且一路都不用换船。
比陆运所用的时间要减少一半不说。
而且这条路线,关卡也比陆运要少上很多,关卡一少,税费自然减少。
这一点对于那些分毛必争的商家来说,自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这还只是南下的船只,之前皇上未下旨近海严查的时候,北上的船只更为居多。
这些北上的船只,大多是从福建漳州由陆路转至赣江,而后经由水路,北上长江,接下来或进苏杭,或北上运河途径的各府。
而走私进来的诸般外邦货品,也在这一路的运输中渐渐被分割殆尽。
所以纵使鄱阳湖水匪存在,但是这条水路,却并未荒废,和那高昂的税费相比,这一路上那点点平安费,又能费得了多少银钱。
而今日的鄱阳湖上。
虽然没了近海严查之前的盛景,但是和他处河道相比,鄱阳湖上的繁华,还是非其他河道可以同日而语。
在这北上南下的河船之中,有一叶扁舟,分外显眼。
操纵这叶扁舟的老笠,靠着娴熟的操船技艺,游走在这一众河船当中,如鱼得水。
扁舟之中,刘养正坐于船内,无官无职的他,头戴方巾,穿交领衣袍,领部缀白色护领,一副书生打扮。
刘养正这几日以来,一直奔波在外,为王爷的大事而四处奔波。
今日他乘船来此,不是为了他事,正是为了鄱阳湖上的水匪而来。
鄱阳湖上水匪,西山梅岭的土匪。
这两股盘踞南昌府多年的势力,实际都是宁王殿下所餋养的手下,而他们,也是宁王朱宸濠造反的底气之一!
一叶扁舟弯弯绕绕,开始还在河道之中航行,可是不知何时,居然钻进了一片芦苇荡中。
就这般又航行了许久之后,小船在一处河道之中,拐弯冲出了芦苇荡,视线也随之开始变的开阔起来,而呈现在人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大吃一惊。
此刻视线所及,一片浩瀚无边的轻舟,而在这一片轻舟的后面,居然还有一个水寨,一座由商船联在一起所组成的水寨,静静矗立在鄱阳湖的湖面之上。
旁人若是看到此景,估计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南昌府的兵马,数次围剿鄱阳湖水费都铩羽而归了。
要知这鄱阳湖水匪所处的位置隐秘也就罢了,更是连固定的营寨都没有,你去哪里寻他?你去哪里找他?
等你想要围剿的时候,这鄱阳湖水匪早就闻听到消息,直接化整为零,鸟飞鱼散,混入到渔民和商船之中,你又能去哪里寻到?
此刻的刘养正,在小舟划出芦苇荡后,就起身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负手站立于船头,一副傲然模样。
原本被水匪安置在外围的哨兵,见到刘养正出现之后,更是纷纷躬身抱拳,高声呼喝道。
“参见刘大人!”
“参见刘大人!”
……
刘养正神情未变,目光都未移动,在小船穿过前方的那一片轻舟之后,刘养正大步走下小船,直接朝着旁边水寨上面行去。
而与此同时,已经得到消息的一众鄱阳湖头领,更是快步朝着刘养正奔走而来。
打头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这鄱阳湖上有拦江锁之称的赵文宇,而在其旁边的,名叫肖文玉,是这水寨的二当家,至于跟在两人身后的,则是一众水寨头领。
拦江锁赵文宇,远远望见刘养正的身影,脸上面带笑容不说,更是还隔的老远,就冲着刘养正抱拳高声呼喝道。
“刘大人,您可来了,卑职等您久矣!”
刘养正听到拦江锁赵文宇的呼喝,根本未做答复,到了几人近前之后,见到赵文宇肖文玉等人又要行礼恭贺。
刘养正怕耽搁时间,误了王爷的大事,直接一挥手,喝止了对方的动作之后,开口说道。
“王爷有令,我等先进屋再谈!”
对面将欲拜见问安的一众头领,听到刘养正的话语之后,纷纷收住将要出口的话语不说。
更是赶紧侧身让开道路,让刘养正先行通过。
刘养正见状,因为之前来过,已经认得路的他,根本没用旁人指引,直接大步朝着这水寨的聚义厅行去。
拦江锁赵文宇和肖文玉见到刘养正这副模样,互相对视了一眼的两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双方的疑惑。
但这模样,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两人就起身前行,朝着前方的刘养正追去。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密旨相告
刘养正大步向前。
此处水寨虽然地方偏僻,但在之前,刘养正已经来过数次。
所以没消片刻,他就寻到了聚义厅的所在,大步进厅之后,直接坐在了原本拦江锁赵文宇所坐的那头把交椅上,冷漠的目光,朝着厅中的众人望去。
片刻之后。
随后跟着进来的水寨众人,皆已站定在了当场,满堂肃立,寂静无声。
刘养正朝着堂下看了半天,见到众人那器宇轩昂的模样,心神越发大定起来,站起身形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对着在场的众人高声呼喝。
“王爷有旨!诸将听令!”
堂下的赵文宇、肖文玉等人,听到刘养正的话语之后,神情顿时一紧。
虽然他们从未当过官差,但是这般情形之下,该做什么还是心知肚明。
堂中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抱拳躬身,高声呼喝道:
“末将在!”
一阵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站立上首的刘养正,面色也随之开始变的红润起来,深吸一口气后,高声呼喝道:
“王爷有旨,命鄱阳湖水寨众将,勤勉练兵,切勿懈怠,日后开天辟地之时,王爷定当论功行赏!”
堂下的诸将,听到刘养正的话语,神情稍稍一怔过后,顿时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南昌府的情况如何,诸将身在南昌边上,对于那边的情况又如何不知。
自从听说东厂、锦衣卫大规模进驻南昌,宁王府消声蛰伏之后,众人尽皆以为,以往大事皆完,一切就是出闹剧而已。
可是哪想到今日听刘大人所言,似乎那所谓的蛰伏,也只不过是为了蒙蔽上听的假象而已,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大事可为,堂下众人在惊诧过后,纷纷抱拳高呼道:
“末将接旨,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伴随着众人的呼喝,聚义厅中顿时一阵山呼海啸。
刘养正听到堂下这般动静,看着众人那激动兴奋的神情,感叹自己此行没有来错的同时,高声呼喝道:
“诸将平身!”
堂下的众人,听到刘养正的话语,慢慢起身的同时,互相左顾右看,所有人的神情,都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而站于上首的刘养正,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缓缓说道:
“学生和诸将也算相识许久,今日前来,除了传达王爷的旨意之外,学生对诸位也有忠言相告!
诸位若想安逸于这鄱阳湖内,那接下来的一切,就当学生什么也没说。
不过诸位若想要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封侯拜相!
那跟随王爷,效忠王爷,无疑是最为快捷的途径。
但是这一切却并非一句效忠王爷,一句王爷千岁就可以解决,诸位到最后能否得到那般地位,那般权势,是要靠诸位努力拼搏,奋力付出的。
只有大家齐心协力,为王爷大事添砖加瓦,辅佐王爷将那大事做成,那之前所言的一切,才不至于变成镜花水月。
所以诸位需要牢记,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以后的封爵之路铺道修桥。
而此刻消声蛰伏之时,正是吾等勤加操练,暗中增长实力的大好机会!
诸位,为了王爷的大事,为了诸位的高官厚爵,从现在开始,尽心尽责的按着王爷的旨意操练起来吧!
等到他日王爷振臂一挥之际,就是诸位大展抱负之时!
到时候诸位若还是留恋于这湖泊水色,直接告知王爷,天下之大,送你一处又能如何!”
躬身站立于堂下的众人,在听到刘养正的呼喝之后,神情越发的振奋起来,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向站于上首的刘养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站立最前的赵文宇,此刻更是神情亢奋,在刘养正话音刚落之后,就抱拳高呼道:
“请刘大人代为转告王爷一声,吾等定将勤勉练兵,绝不辜负王爷厚爱,愿为王爷之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站立在赵文宇身后的水寨众人,听到他的话语之后,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抱拳高呼道:
“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
刘养正看到眼前这幅局面,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满意起来,静静等待了片刻,待聚义厅中又重新恢复宁静之后。
刘养正对着堂下的众人说道:
“诸位的心意,我定会如实转告,希望诸位能坚守誓言,将这一切落到实处,他日诸位飞黄腾达之日,本官定亲身前往恭贺!”
刘养正说完这句话语,见到堂中的众人又要拱手恭贺,抬手虚压,制止这一切的同时,又开口继续说道。
“好了,其余诸将尽可先行退下,赵文宇和肖文玉二位,暂且留下!”
堂中的众人,听到刘养正的话语,虽然面露诧异,但是一想到两人那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身份之后,心中顿时再无其他想法,纷纷躬身退下。
而赵文宇和肖文玉两人,感觉受到重视之余,神情也开始变的越发激动起来。
没消片刻。
聚义厅中的众人尽皆散去。
刘养正也从上首走下了大殿,朝着左右扫了一眼,见到大殿之中再无他人之后,对着面前的赵文宇和肖文玉二人开口说道:
“王爷有密旨相告,赵文宇和肖文玉跪地接旨!”
听到刘养正这番话语的两人,神情顿时一紧,纷纷撩起前摆,躬身跪伏于地。
刘养正看到两人的动作,神情肃穆的开口言道。
“王爷有旨,令学生原话私下转告两位。
天下乱象将至,弘治不仁,必遭天谴,本王奉天承命之人,揭竿而起之期已近,尔等两位身为本王心腹干将、肱骨之臣,切勿消极懈怠。
务必督促手下诸将,勤加操练兵马,辅佐本王将大事做成,尔后高官厚禄,加官晋爵,本王也将全部予之,尔等放心施为就是。”
跪伏于地的赵文宇和肖文玉两人,听到刘养正的话语之后,面色通红的两人,身体因为激动的缘故,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这般激动了片刻,两人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接旨。
想到此处的二人,慌忙抱拳高呼道。
“末将接旨!”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训练和心思
赵文宇和肖文玉两人跪伏于地,激昂接旨,满面亢奋。
方才刘养正所言话语,依旧余音未决,在两人的耳边飘荡。
心腹干将!
肱骨之臣!
听到王爷对他们这般评价,两人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站立于两人面前的刘养正,将王爷的诸般旨意全部宣读完成之后。
神情顿时没了之前的严肃,脸上开始浮现笑意的他,躬身弯腰,一边搀扶二人,一边一脸热切的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
赵文宇和肖文玉两人,见到刘养正的动作,知晓其为宁王幕僚的身份,哪里真敢让其搀扶,顺着他的动作,就快速的爬了起来。
聚义厅中。
此刻只剩下三人。
刘养正已经将王爷所交代的种种全部办完,之前脸上的严肃,如今已然全部消失不见。
刘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肖文玉和赵文宇两人,开口笑言道。
“接下来的诸般事情,可就全靠两位辛苦劳碌了!”
肖文玉和赵文宇两人满面激动,在听到刘养正的话语后,二人并未因此得意忘形,拦江锁赵文宇赶紧出言谦让道。
“刘大人谬赞,吾等只是一届武夫而已,仅能驰骋沙场、用于两军交锋,若没有大人您这般的高明之士运筹帷幄,吾等纵使再过勇猛,又能有何作为,所以接下来的事情,真若辛苦的话,也是大人辛苦!”
一旁的肖文玉,听到大当家的话语,暗暗点头之余,也赶紧在旁边对着刘养正恭维道。
“大当家的言之有理,这诸般滔天大业,若是没有刘大人辅佐王爷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大事又怎会发展到如今这副局面。
是刘大人辛苦才是!”
刘永正听到两人的恭维,微微颔首,抬手抚须的同时,朗声说道。
“接下来的大事,吾等共同努力就是!”
“遵刘大人所言,吾等定将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辅佐王爷,死而后已!”
刘养正满目带笑,默默点头,看向两人的目光,更是饱含赞许之意。
接下来公事处理妥当的刘养正,就开始和两人攀谈起来,稍稍沟通了一番感情之后,刘养正又在二人的带领下,去水寨之中训练的所在视察了一圈。
而在此期间,那些斗志昂扬的水寨诸位统领,居然已经召集手下,开始训练起来。
刘养正见到这番景象,自是喜不胜收,连连点头不说,更是主动询问跟在一旁的两人,这些召集手下训练的统领叫何名字。
赵文宇和肖文玉两人,自是如实相告,而在远处见到这一幕的一众统领,哪里还敢耽搁,越发的干劲十足起来。
一瞬间的功夫,水寨上下呼喝声和口号声,就开始不绝于耳起来,本就是搭于湖面上的水寨,此刻更是被众人占得满满登登,到处都是训练的场景。
刘养正见到这一幕,心中越发高兴之余,对于接下来的大事,也越发的信心倍增起来。
就这般游荡了一圈之后,刘养正拜别了众人,坐上他那一叶扁舟,悠悠荡荡朝着南昌府的方向行去。
西山梅岭。
鄱阳湖水匪。
除了这两处主要兵力之外。
还有一些分散的兵力,如今正聚集在各处。
而刘养正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在各处游走一番,告知众人切勿荒废,做好迎接大事的诸般准备。
南昌附中。
宁王府邸。
依旧跪在祠堂之中祷告的宁王朱宸濠,此刻却面若冰寒。
长子老大,之前因为他与小王子走私军械一事,不得不远走京师,作为质子。
原本宁王朱宸濠以为,长子也就是在京师待段时间而已,等过一阵子风声稍息,他随意找一个为母庆寿的借口,就能将长子叫回南昌府。
可是谁曾想到事情会发生那般变化,长子如今是回来了,但是却只平安回来了一大半,剩下那一点,则是被人用瓶子装着,烈酒腌着,双手托举着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变化,让宁王朱宸濠自是无法接受,感觉有辱门楣的他,在听闻此事之时,就想将长子老大废掉。
可是身为幕僚的刘养正,却生生劝住了他,让他以大局为重,长子老大无论如何,此去京师也是代他受过,虽然寸功未建。
但对方现在已然身残,再雪上加霜罢免其地位,实非仁君所为,所以刘养正劝谏宁王朱宸濠,让他暂且忍耐,等过去一段时间再说。
可是这长子老大,回府之后,却没有即将让贤的自觉,处处与其他兄弟针对不说,处处还以的宁王大公子自居。
可是看他那涂脂抹粉的模样,宁王朱宸濠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方才在祠堂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更是让宁王朱宸濠下定了决心,心中打算等再过几天,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先将这老大,从他之前的位置上降下来,至于之后的位置,现在看来,交于老二,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宁王府邸之中,暗流涌动。
宁王府外面,东厂和锦衣卫的诸位探子,近日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为何,众人却说不清楚。
不过如此一来,众人对于宁王府的探查,开始变得越发仔细认真起来。
一条接着一条之前众人不以为意的消息,又开始被重新摆上了桌案,众人聚在一起,开始细细的分析合计起来。
而李士实的到来和离去。
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宁王府的诸般变化,众人真若细究的话,好像就是从李士实到来那天开始的。
想到这里的锦衣卫和东厂众人,纷纷派人出去,调查李士实的下落。
可是等众人寻到他乡下的老家方才得知,这李士实到是回来过,但也只是回来看看,去祖坟上拜祭了一圈之后,就急急离去了。
至于他的去处,一众亲眷也说不清楚。
锦衣卫和东厂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太过上心,毕竟李士实前去宁王府,也有他自己的缘由。
要知道他的女儿,可是嫁给了宁王的大公子,这李士实也是名正言顺的宁王儿女亲家。
所以未寻到李士实踪迹的众人,也未太过上心,在向其他各处发出信件之后,就开始在其他方面调查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小玉
京师。
永定门。
一辆马车在经过检查之后,缓缓通过城门,顺着正阳大街,向北行去。
此刻天气,寒风凛冽。
可是那车厢上的棉窗帘,却微微掀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似是有人在那车厢里面,朝着外面观望一般。
车厢里面。
感受着透过缝隙吹进来的股股寒风。
王满堂忍不住把披风的领子又拽紧了一些,看着对面还在一脸好奇朝着外面张望的李婶,忍不住出言说道。
“李婶,这里又有什么好看的,快把帘子关上。”
李婶听到王满堂的话语,不敢惹王满堂不高兴的她,赶紧将那车厢的棉帘关上。
王满堂见到李婶这般动作,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你若是想逛的话,待会到了京师之后,再去逛逛,这边刚进城门,没什么好看的。”
李婶默默点头,知道小姐心情不好的她,更是不敢胡乱搭茬,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不敢乱动起来。
王满堂看到李婶这幅模样,心中也明白,李婶因为未来过京师的缘故,所以对这京师的种种,肯定有些好奇。
此刻要不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王满堂没准还会和李婶下车游览一番。
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知道朱公子的身世,王满堂的心情,瞬间又开始变得忐忑和不安起来。
坐在车厢中的她,视线从李婶身上收回之后,又抱膝坐在一边,陷入思索和挣扎当中。
难道,朱公子的另一个身份,真的是自己想也不能想的吗?
“冰糖葫芦儿!”
“糖人喽!卖糖人喽!”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诸位有钱的捧个前场,没钱的……”
……
伴随着马车的前行,道路两旁渐渐有喧哗和叫卖的声音传来。
被这般动静打断思路的王满堂,知晓自己已经过了天坛和山川坛的地界,此刻已然开始进入京师外城的繁华地界。
想到这里的王满堂,转头对着一旁的李婶说道:
“李婶,你去告诉车夫老翁一声,让他在廊房四条上寻到一处客栈,然后将咱们放下就是。”
李婶正因为外面的动静而心痒难耐,此刻听到王满堂的话语之后,快速的嗯了一声之后,直接钻出了马车。
伴随着帘子的掀开,冷风又随之钻入到了车厢之中,王满堂打了一个冷战的同时。
另一边的李婶也交代完全,退回到了车厢之中。
马车晃晃荡荡,在京师之中的行进速度,完全不是官道上可比。
就这般慢慢行进了半天之后,马车左拐。
王满堂感受着马车的行进方向,心中喃喃自语道:
‘终于快到了!’
果然,没消片刻,车厢外面的车厢突然被人敲动了几下。
接着那个赶车老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道:
“客官,客栈到了!”
王满堂听到老翁的话语之后,一边戴上面纱,一面朝着车下走去。
接着就是一番折腾之后。
王满堂终于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坐了下来。
喝着店伙计送上来的香茗,王满堂的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
数月未到京师。
如今的京师已经大变模样,别的不说,就她所住的这间客栈,窗户不仅换上了玻璃不说,房间之中的那面铜镜,也被琉璃厂所出的玻璃镜子所替代。
王满堂看到这般物品,睹物思人,瞬间又恢复了唉声叹气的模样。
和她相反的,则是一旁的李婶。
从未见过这般晶透物件的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想伸手去探摸一下,可是胆胆怯怯,似乎是怕触碰坏了一般。
王满堂看到李婶的这幅充满怯意的模样,脸上终于微微有了一些笑颜,放下茶盏,走到窗前,朝着楼下望去,当她看见美品荟的铺面后,对着李婶招呼道:
“李婶!”
一旁的李婶,原本正在盯着镜子之中的自己发呆,此刻听到王满堂的招呼之后,赶紧快步走到了近前。
而站立于窗前的王满堂,指着对面的美品荟,对着李婶吩咐道:
“李婶,前方那个美品荟你看到了没?”
李婶听到王满堂的话语,按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眯着眼睛朝着前方望去,接着点了点头的同时,喃喃回答道:
“小姐,看到了!”
“你去那家铺面,寻找一位叫做小玉的姑娘,然后你将这个东西交给她,就说我在这里等她,让她方便的时候,过来一趟!”
王满堂说完这句话后,看着面前不断点头的李婶,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话语声也突然转厉,道:
“但是李婶你千万要记住一件事情,不要在大庭广众提我的名字,也告知她千万不要将我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人!记住了吗?”
李婶听到王满堂说的这般严肃,一边点头的同时,一边快速答道:
“小姐,我记住了!”
王满堂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那就去吧!路上小心点!”
李婶点头,快步离去。
而王满堂则是站立于窗前,一脸忐忑的朝着外面张望着。
没消片刻。
窗户外面的街道上。
李婶的身影开始出现在了王满堂的视线当中,因为没有间隔太远的缘故,几息的功夫,李婶就到了美品荟的门前,接着驻足门外盯了一会之后,方才抬脚走了进去。
王满堂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小玉能不能来了。
就在王满堂焦急等待的时候。
李婶颤颤惊惊的走入到了美品荟中。
嘶!
刚一进门,李婶就感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温暖如春!
不知为何,李婶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词语。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忽然发现,在她面前的这些女子,居然还在穿着夏季的衣物,根本就未受外面数九寒天的季节所影响。
见到这一幕的李婶,啧啧称奇的同时,鼻子更是开始轻嗅起来。
可是让她疑惑的是,将屋中烧的这般热乎,却根本没有嗅到一丝柴火或者煤炭的气味,细细闻来的话,这铺面之中,居然满屋生香。
发现这一幕的李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中更是惊呼。
这难道全部都是在用炭来取暖吗?
可是烧的这般暖和,得多少银钱扔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