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公公快看
蔬菜因为数量要求不多。
再加上张仑也没有说明到底需要多少的缘故。
所以谷大用这边也没有敢命人准备太多，在谷大用刚刚到达皇庄门口的同时，运送蔬菜的马车也紧随赶到。
谷大用坐在马车上，听闻轨道马车和张仑接收的人还没有赶到后，稍稍思虑也就没有离开赶往阜成门外，而是在皇庄门口稍事等待，准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的同时，车厢外面也传来了小太监的奏禀声。
“公公，您快看看，轨道马车来了！”
谷大用皱眉，有点不乐意搭理这个大惊小怪的小太监。
来了就来了呗！
他之前又不是没有见过。
不就是车厢加长了许多倍吗？
这有什么好看的。
谷大用不想搭理。
可外面的小太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状。
眼见车厢的棉门帘没有掀开的意思后，还误以为是谷大用没有听见自己的招呼，再一次的出言提醒道：
“公公，您快看看，轨道马车来了！”
谷大用皱眉，心生不悦，寒声说道：
“咱家听到了，你就不用重复了。”
“这轨道马车有什么好看的，你以为咱家之前没有见过吗？”
谷大用话语冰冰，心中已经在暗暗琢磨，是不是该换一个随身侍奉的小太监。
可就在他琢磨此事的时候，外面那個小太监就好似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悦一般，居然还不放弃，重复提醒道：
“公公，不是的。”
“这回的马车和您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它……它……更长了！”
嗯？
谷大用本来都准备呼喝出声了。
但当他听到小太监的后续话语后，心中开始有些好奇之余，到了嘴边的话语也被他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虽然还是有些不悦，可还是伸手将面前的棉门帘掀开了一条小缝。
呼啸的北风，瞬间顺着缝隙冲进了车厢。
谷大用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的同时，作势就要将掀开的门帘合上。
可是。
当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时。
将要拉上棉门帘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而谷大用的眼睛，也随着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瞪得越来越大起来。
这……
这是……
谷大用一脸惊骇，满面难以置信。
眼前的马车，已然是五节连在一起的情况，和当初谷大用所见，已经是天壤之别。
如此震惊的情形，也就不怪谷大用会露出这般神色，也就不怪那名小太监如此的大呼小叫了。
谷大用呆立当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那寒冷的北风，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寒冷了。
几息过后。
谷大用终于回过神来。
眼见轨道马车距离这边已经越来越近。
谷大用哪里还能在车里坐的住，掀开门帘走下马车的同时，一脸兴奋的说道：
“走，过去看看。”
小太监躬身俯首，随后跟随。
可是眼见谷大用连皮裘都忘记穿了后，慌不迭又返回车厢，将皮裘拿出来披在谷大用身上。
就这般，两人快步来到之前轨道马车停靠的所在，一脸激动的盯着慢慢靠近的轨道马车。
“一！”
“二！”
“三！”
“四！”
“五！”
谷大用一脸激动，慢慢数着。
当他看到已经有五节车厢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变得越发亢奋起来。
本来还是一片煞白的脸颊，也渐渐多了一丝红润。
“竟然已经可以达到了五节车厢！”
“而且照眼前这架势，岂不是说这车厢还可以无限制的继续增加下去！”
谷大用不敢想象，惊叹出声。
与此同时。
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冲着一旁的小太监确认道：
“小林子，你快好好看看，那车厢里面是不是坐满了人？”
“咱家怎么看那车窗上面，全部都是一个个的脑袋瓜子呢？”
小太监闻言，眯眼端详。
结果。
这一看。
不禁让他瞳孔一缩，喃喃答复道：
“公公您没有看错，那车窗上面确实是脑袋。”
“而且，他们还在朝着我们这边观望呢！”
小太监说的吓人。
但随着距离的接近，两人已经渐渐看清楚了上面的情况。
那是脑袋没错，但也都是活人的脑袋。
在结合之前兵丁所言的张仑卖票一事，谷大用的心中已经得出了答案。
只不过。
这张仑不是在忙活此事吗？
那他要蔬菜又是什么意思，而且眼下这周边，也没有明联百货的马车过来啊？
谷大用一念至此，眉头又皱了起来，目光从轨道马车身上移开的同时，放眼朝着四周望去。
可入目所见。
除了维持秩序的兵丁，还有自己带过来的那两辆马车之外再无他物。
这……
谷大用愈发疑惑了。
不过。
区区一点蔬菜而已，多放置一会也耽搁不了什么。
眼下更为主要的，还是眼前这轨道马车。
谷大用眺目朝着轨道马车望去。
远处。
轨道马车开始减慢速度。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过来的同时，左右的骑兵也纷纷放缓速度。
几息之后。
马车终于停下。
谷大用随即快步朝着马车行去，想要近距离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车厢中。
已然人满为患。
小小的一节车厢里面，竟然有百十来人的模样。
纵使是心中已然有所准备的谷大用，在看到这般情形之后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厉害！
太厉害了！
一节车厢就可以拉动这么多的人。
这岂不是说只要车厢足够的前提下，这马车想拉多少就拉多少。
届时。
在轨道马车的速度加持下。
即便真有外虏胆敢冒犯大明龙颜的话，那这轨道马车的到来，就是他们的末日所在。
谷大用激动不已，心潮澎湃。
就在其朝着轨道马车张望的同时，车厢上忽的有人走了下来。
此人，乃是张仑带过来的伙计。
长期跟着张仑出入皇庄的他，自是认出了谷大用的身份，快步来到他面前躬身一礼后，出言说道：
“卑职参见谷公公。”
谷大用看来人眼熟，但也没有多想。
随口应了一声之后，就要登上马车进去看看热闹。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想赚钱想疯了
伙计眼见谷大用将要离开，赶紧出言招呼。
“公公稍等！”
谷大用闻声皱眉，离开的步伐也随即应声而止。
疑惑的目光朝着这名伙计望去之余，话语也随即出言问出，道：
“有什么事情吗？”
伙计俯首，道：
“禀告谷公公，张公子命吾等接应蔬菜。”
谷大用闻言，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看了看身旁的轨道马车，又看了看面前的伙计，瞬间了然于心，笑语道：
“这张公子是真会凑热闹啊！”
“敢情他是准备用这个轨道马车来运送蔬菜啊！”
“他倒是也敢想，难道他就没琢磨过，这装车卸车的会比直接来皇庄这里拉麻烦许多吗？”
谷大用没有斥责的意思，仅仅只是感觉张仑这般行径有些浪费功夫而已。
可是面前的伙计，在听闻到这句话语后，却瞬间变得有些惶恐起来，为了不造成什么误会，也为了不影响自家公子的名声，伙计慌不迭出言解释道：
“公公误会了，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嗯？
谷大用愕然。
目光再次朝着伙计望去。
眼见其一副惶恐的模样后，忍俊不止之余，笑语道：
“没事的，咱家只是随口之言而已，不会去陛下面前胡言乱语的，你让他安心就是。”
谷大用不这般说还好，他这般话语一出口，伙计的神情明显就变得越发惶恐急迫起来，拱手抱拳之余，继续解释道：’
“公公真的是误会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之所以这般安排……”
“行了，你不用多说了！”
伙计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心生恼怒的谷大用直接打断。
什么东西！
区区一個伙计而已，给脸不要脸了！
咱家都已经说不会上奏陛下了，你还在这里多言什么！
谷大用一脸不善，恶狠狠的瞪了伙计一眼后，作势就要离开。
可是。
伙计哪能见到自家公子声明受损。
硬着头皮稍稍挪动身形拦下谷大用的同时，话语也是脱口而出。
“禀告谷公公，我家公子是准备将这些蔬菜在马车上试卖一番，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如若可以的话，接下来还少不得要劳烦公公，继续往皇庄门口运送蔬菜。”
嗯？
谷大用刚要发怒。
可对面伙计的话语声，也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
刹那间。
满腹的怒火随之消散不见不说，谷大用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惊愕的神色。
在这马车上卖菜？
这张仑是想赚钱想疯了吗?
这马车是陛下用来试验继而准备布置草原的，哪里是给他……
呃……
谷大用思绪一滞。
忽的看到了旁边满车的百姓。
在联想到之前那名兵丁所言的卖票一事。
让谷大用这将要升起的念头，瞬间消散皆无。
是啊！
张仑敢卖票，那肯定是得到了陛下的应允。
既然连卖票的事情都能行得通，这在车厢之中售卖蔬菜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忽然间，谷大用满腹失落。
原本在他眼中犹如神器一般的轨道马车，瞬间堕落凡尘。
明明是一件利国利民的神器，怎么让这张仑一插手，就好似成了一件供他赚钱的俗物一般呢?
眼下他能卖票、能卖蔬菜。
那接下来。
张仑就可以继续在上面胡搞乱搞。
让好端端的意见神器，彻底沦为其赚钱的场所。
谷大用满腹失落，轻轻叹息一声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张仑的无孔不入。
怪不得陛下将宫外的一应铺面全部交由他打点，果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啊！
在这件事情上面，谷大用是不由得不心悦诚服。
但。
谷大用却并不看好此事。
百姓花钱买票乘车，那是图一个新鲜。
可是在这车上卖货，那却未必能行得通了。
毕竟。
这蔬菜在城中也可以买得。
既然如此的话，那何必跑到这轨道马车上花钱来买呢？
而且。
现在可不是其他季节。
如今寒冬腊月的，若是不能保护得当的话，这蔬菜拿到家也冻个差不多了，怎么也不能将蔬菜放在衣服里面吧？
谷大用无语，但蔬菜已经送过来了，而且对方也大有尝试一番的心思。
谷大用无奈一笑的同时，冲着面前的伙计说道：
“行了，是咱家误会你家公子了。”
“那蔬菜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你们直接过去拿就是。”
伙计闻言，惶恐的神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笑意，躬身俯首道：
“卑职谢过公公。”
话语说完。
伙计躬身离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几节车厢上跑下来的伙计。
而谷大用在和这名伙计聊完之后，目标还是直奔轨道马车的车厢，想要进去一看究竟。
可是。
当他走到车厢门口。
看着里面那满登登的百姓时，心中的最后一丝热忱也随即烟消云散。
这还看什么，上去看人吗？
而且如此拥挤的情形，自己上去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啊！
谷大用念头瞬消，轻轻叹息摇头之余，转身朝着一旁退去。
与此同时。
一众兵丁开始帮着更换马匹。
而另一边前去拿蔬菜的伙计们，也一个人抱着一个大棉被快速朝着车厢走来。
当然。
在路过谷大用身旁时。
这些张仑的手下们，还是乖乖的躬身行礼。
谷大用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上车之余，也未在多言。
少许过后。
轨道马车的马匹准备妥当。
这一次依旧和之前一般无二，根本没有乘客下车。
所有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后，轨道马车再一次的朝着阜成门外奔去。
谷大用站在旁边，望着离去的马车，眼中精光不断闪现，一直到轨道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方才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行去。
紧随其后的小太监，躬身快步跟随之余，轻声出言问询道：‘
“公公，咱们这是回去吗？”
谷大用轻轻摇了摇头，停下脚步朝着身后消失的轨道马车望了一眼后，缓缓说道：
“先不回去，咱家再在这里等上一会。”
小太监疑惑，却不敢问询。
不明白公公这所为的等上一会，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这人是傻子吗？
小太监不明所以。
但是也不敢问询，只能小心的跟在谷大用的身后。
两人来到马车旁边后，小太监一个箭步上前，将棉门帘掀开后，躬身请谷大用进去。
谷大用坐入其中，手中碰上暖炉后，这才感觉暖和了不少。
他之所以不回去，并不是为了再看一眼轨道马车。
他仅仅只是好奇，张仑的这般安排，到底能不能把蔬菜卖出去。
毕竟。
听说过在地摊上卖菜的。
也听说过在店铺里面卖菜的。
可谷大用就是没见识过，能在马车上卖菜的。
虽然说。
现如今这轨道马车的车厢，一节已经可以比肩一个小型的铺面了。
但这些人毕竟只是图一乐子，怎么可能有人在车厢里面闲的没事去买蔬菜回去呢?
谷大用认为不可能，可也报以了期望。
不管怎么说。
这蔬菜要是卖出去的话，也算是多了一门财路。
而且今日能在这里面把蔬菜卖出去，那他日就可以卖其他的小玩意。
要知道。
莫看现在这轨道马车仅仅只是阜成门到西山皇庄。
可是在未来，这轨道马车注定是要遍布草原的存在，如若真能成功的话，那这一节节车厢，也就成了一個个铺面，虽然不说能赚多少钱，但在数量的累计下，一样不可以小视。
谷大用暗暗等待，想知道接下来的结果。
独自坐在车厢中的他，虽然外面依旧是寒风凛冽，可是因为车中本来就有炉火的缘故，温度也一点点的上来了。
就这样。
百无聊赖的两刻钟过去。
车厢外面又开始传来了那熟悉的声响。
与此同时。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也出言提醒道：
“公公，轨道马车回来了。”
“嗯。”
谷大用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次的他，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掀开棉门帘去观望。
轨道马车虽然新奇，可他毕竟已经看过了一次，那新鲜劲已经过去了。
故而。
在听到小太监的告知后，他也只是在回应了一声而已。
片刻过后。
轨道马车的动静越来越大，随后渐渐平息。
谷大用知道，这是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当即冲着外面的小太监吩咐道：
“小林子，你在外面盯着点，看看张公子的那几个伙计还来拿菜不。”
小太监出声应是。
也是知道此时，他才明白了谷大用迟迟没有离去的缘故。
小太监目不转睛，紧紧盯着那一节节车厢的车门。
几息过后。
一节节车厢的车门打开。
张公子安排的那些伙计，兴高采烈的挤下了马车，一路小跑朝着他们这边奔来。
小太监见状，当即冲着车厢之中告知道：
“公公，张公子的那些伙计朝着咱们这边跑过来了。”
嗯？
谷大用眉心微皱。
暗骂这个奴婢说话不说明白点。
刚要张开嘴问询细情的他，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干脆伸手掀开门帘，朝着外面眺望。
入目所见。
五个伙计打扮的家伙双手空空，一路小跑朝着他们这边奔来。
谷大用见到这般情形，如何还能猜不到期间缘由。
卖出去了？
竟然真的卖出去了！
谷大用惊愕不已，索性直接走下马车，挥手叫停了从身旁经过的一名伙计，道：
“你等会，咱家有事问你。”
伙计听到召唤，顿时停在了当场。
在看清楚招呼自己之人，乃是皇庄的主事谷大用后，慌不迭躬身行礼道：
“卑职参见谷公公。”
谷大用没管这些礼数，好奇问询道：
“之前拿上去的那些蔬菜都卖没了？”
伙计听闻此言，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喜色，拱手报喜道：
“禀告公公，全部卖没了！”
“那场面简直就和不要抢犯抢差不多了。”
“拿上去的那一包蔬菜，刚刚上车就被抢购一空。”
“这不，马车刚刚停下，吾等就赶紧下来拿菜了，车厢里的那些人还在等着呢。”
伙计话语刚刚说完。
之前已经跑过去的几人，已经一人扛着两包蔬菜朝着车厢跑去。
而这名落后的伙计，眼见众人已经开始离去，生怕耽误了发车时间的他，小心翼翼的冲着谷大用问询道：
“公公，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若是没有的话，那卑职先去拿菜了，卑职怕去晚了耽误发车。”
嗯？
谷大用闻声惊醒。
一脸震惊神色的他，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但最后却没有丝毫声响发出。
只好挥了挥手，示意面前这名伙计可以离去。
伙计倒是没有注意到谷大用的异状，眼见其同意自己离开后，快速抱拳一礼，随即转身朝着后面装菜的马车跑去。
谷大用望着离去的伙计，又看了看旁边那满载百姓的轨道马车，实在想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想法，竟然真的在马车上面买起菜来了。
怎么？
难道这般人是傻子吗？
还是说这东西回了京师就买不到了？
也或者说，张仑将这价格定的便宜了许多，方才引来众人的哄抢？
谷大用想不明白，目光盯着远处的轨道马车一脸复杂。
少许。
谷大用钻回马车。
在棉门帘将要落下的瞬间，一道话语也随即传了出来。
“去阜成门，咱家要过去看看，这张公子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小太监愕然，慌乱俯首接令。
就在其刚刚松开刹车，将要驱赶马匹向前之时，身后车厢的门帘又被掀开，谷大用的话语声也随即传来。
“先等会，你去后面告知一下，让他们在回去准备一点蔬菜过来。”
“至于数量，还是照着眼下这么多吧！”
小太监出声接令。
在重新拉好刹车后，转身朝着后面的马车跑去。
一番交代后，小太监重新返回到了谷大用的马车上，回禀完毕，马车开始朝着阜成门进发。
说实话。
谷大用也知道。
现如今若论速度的话，那自是轨道马车迅速。
但无奈那轨道马车上的百姓实在太多，谷大用也不屑于与和那些平民去挤。
再加上自己这马车虽然不比轨道马车宽敞明亮，但这里面又是软褥又是火炉的，不知道要比车厢里面舒服多少。
如此两相对比之下，貌似还是自己的马车得劲些。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怎么想的呢？
阜成门外。
轨道马车缓缓停下。
一众怀抱蔬菜的京师百姓，兴高采烈的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就朝城中行去。
说来也奇怪。
他们既然知道捂着这些蔬菜。
那也就说明，他们明白这个时候蔬菜是怕冻的。
可纵使这样，这帮家伙还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明明在城中就可以买到的蔬菜，偏偏在马车上买也就算了，一个個还得意洋洋的朝着城中奔去。
而且，这些人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你把蔬菜揣到怀里谁可厚非，那你为何也露出少许呢？
好似是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怀得是什么东西一般。
可就是如此怪异的举动。
非但没有引来众人的嘲讽和奚落不说，那些还在排队的人却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甚至就连刚刚走下马车却两手空空的家伙，竟然也是一般无二。
如此怪异的情形，让孙福等人愈发琢磨不透。
……
时间流逝。
轨道马车来回折返。
又经历了两次后，轨道马车还未待折返回来。
一辆普通的马车，从西山的官道上缓缓朝着这边形势过来。
张仑等人以为只是路过的客商，初始也没有在意，毕竟有兵丁把守，对方想要靠近轨道马车的运行路线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随着距离的临近，那马车前面挂的一展旗子也开始渐渐变得清晰。
张仑不清晰一看，顿时皱眉瞭望。
“皇庄的马车？”
张仑喃喃自语。
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何会有皇庄的马车出来。
要知道。
先不说有没有这轨道马车。
就说在皇庄之中，能乘坐和有资格乘坐马车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而能调动这种单独挂上皇庄旗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在张仑的印象中，貌似西山皇庄的主事谷大用谷公公，就有这样的一辆马车。
是他吗？
张仑疑惑。
好奇谷公公这时候进京是因为何事。
按理说这也没到进宫奏禀的时候呢？
张仑不解。
目光也开始从轨道上面移开，开始朝着官道上行来的这辆马车望去。
忽然。
马车转向，笔直的朝着他们这边行来。
在路过兵丁把守范围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继续前行。
张仑见状，猜测这马车中人应该就是谷大用，当即上前迎去。
与此同时。
马车也缓缓停下。
小太监先行下车之后，躬身掀开身后马车的门帘。
谷大用的身影也随即显现，张仑见状，当即拱手笑颜，道：
“谷公公远道而至，欢迎欢迎！”
另一边。
已然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孙福和孙文斌两人，也是急急上前。
莫看谷大用只是一个太监，可那也要看他是服侍谁的太监，陛下身旁的常侍不少，但能留在京师的却屈指可数。
而这谷大用能被陛下委以重任，让他执掌皇庄主事，由此也可看出陛下对他的信任。
故而。
纵使是张仑。
在见到谷大用的时候，也不得不客气相待。
而在张仑话音刚落的同时，随后赶来的孙福和孙文斌两人也已走到近前，拱手行礼。
“卑职参见谷公公！”
“末将参见谷公公！”
谷大用一脸和善的笑容，一边走下马车一边对着几人一一还礼。
目光更是在朝着几人看去的间隙，不忘朝着轨道那边扫上一眼，眼见轨道马车没有赶到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孙福的身上。
“孙大人辛苦，能为陛下造出如此神器，大明之福啊！”
孙福躬身拱手，出言婉谢。
“卑职多谢公公盛赞！”
谷大用轻轻颔首，目光转向孙文斌，一脸和善的说道：
“孙千户辛苦，回去咱家交代食堂那边一下，让他们晚上熬点热汤，给将士们去去寒气。”
孙文斌诚惶诚恐，上前躬身谢过。
而谷大用在和两人打过招呼后，目光终于回到了最先赶到的张仑身上，仔细打量之余，出口夸赞道：
“张公子果然是天选之人，这刚刚实验出来的轨道马车，竟然也让你弄出了新的花样。”
“不瞒你说，咱家过来就是想弄明白，你是怎么想到在车上卖蔬菜这件事情的。”
谷大用一脸好奇。
但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分外讲究分寸。
他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也没有问询张仑这蔬菜售卖的价格。
他只是先把话题引到这件事情上面，至于之后会套出什么话来，那就看接下来的交谈如何进行了。
谷大用狡黠无比，一脸好奇的朝着张仑望去。
张仑闻言，忍不住苦笑一声。
他以为谷大用急匆匆的赶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结果哪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过。
既然谷大用问起，那该回答的，还是要回答。
所以，张仑在拱手一礼后，直接出言解释道：
“能让谷公公好奇，小子是倍感荣幸啊！”
“这在车上卖蔬菜的事情，小子也只是突发奇想。”
“再加上皇庄就在附近，而这蔬菜的价格也不算是多么的高昂，故而寻思弄一点试试，结果哪想到反响还算不错。”
“就在刚刚，我听手底下的伙计说，谷公公已经提前安排人又送了一车蔬菜过来，多谢多谢啊！”
“此例一开，这几天估计少不了劳烦公公了。”
张仑拱手答复。
但谷大用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忽闻的轨道马车动静的他，下意识朝着来路望去。
入目所见。
刚才还不见踪影的轨道马车，如今已经开始出现在了远方。
如此快捷的速度，每每都让他感叹异常，要知道这一路他们也跑的不慢，可是哪想到还是被轨道马车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谷大用盯着轨道马车看了几息，忽的想起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开，索性收回目光继续朝着张仑望去，问道：
“咱家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明明在城中就可以买到的蔬菜，为何这般百姓会在车上买呢？”
“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那些蔬菜又都是怕冻的东西，从阜成门这拿回家去，不什么好东西都给糟践了吗？”
“咱家就弄不明白，这帮百姓是怎么想的呢？”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虚荣心作祟
呃……
孙文斌呆滞当场。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回答了一句问题。
结果谷大用的关注点就开始调转到自己身上不说，紧接着还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要知道。
你面前可是站着三个人啊！
为什么不选择他们两人，偏偏选择自己！
孙文斌心中腹诽不已，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当他的目光下意识朝着身旁两人望去之时，瞬间恍然大悟。
这两個家伙，居然在朝着那些百姓张望，就好似正在琢磨谷公公提出的这个问题一般。
孙文斌心中埋怨两人的不讲义气，可该做的还是要做到位，如今谷大用已经问道了自己的头上，自己若是不回答的话，也或回答错误的话，那不免会给对方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孙文斌不想如此，所以赶紧朝着远处排队的那些百姓望去，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变化。
可是。
之前的那个答案，还是他半蒙半猜的。
毕竟那么多人的动作神情几乎一般无二，而且孙文斌就说不知道什么叫得意吧，但最起码他们那嘚瑟的模样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不过。
眼下对面排队的百姓那么多。
举止和神态也是千差万别，这让他如何分辨啊？
孙文斌苦苦思索，眯着眼睛仔细端详。
时间。
一点点的过去。
可孙文斌的举止动作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谷大用已然开始等着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一旁的张仑注意到了这一点，干脆上前出言解围道：
“公公，是不是羡慕？”
唉！
谷大用闻言，轻声叹息了一下。
就在张仑以为，自己这个答案没有得到他认可。
孙文斌也误以为张仑这是回答错误的时候，谷大用的后续话语也终于出口。
“对啦！”
“他们脸上虽然表情各异，但是却以羡慕居多。”
“而且你们注意观察了没有，一些百姓的目光更是朝着那些乘客的胸口望去。”
“胸口有什么啊？蔬菜啊！”
“可这蔬菜既然能在城中就可以买到，为何还让这些人产生这般表情呢？”
“那刨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外，最后就仅仅只剩下一点……”
谷大用话语一顿。
稍稍有些得意的目光，在张仑三人脸上扫过。
在看到几人尽皆朝着自己看过来后，方才信誓旦旦的说道：
“虚荣心！”
“这般家伙就是想通过这点蔬菜，来证明自己曾经坐过轨道马车的事实。”
“你们不要看他们现在这般模样，等到他们进城之后，还不知道要在家外面溜达多久才能回去。”
“估计真正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怀里的那些蔬菜即便没有被冻坏，估计也要被他们捂坏了，所以，咱家虽然欣慰眼下多了一个卖菜的渠道，但是在看到农户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被他们这般作践，心中还是有些……有些难受的。”
谷大用惺惺作态。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眉宇之间却看不出丝毫难受的模样。
甚至因为给几人分析的这般透彻，脸上除了得意卖弄的神色外，还有少少的一丢丢期待。
噢！
张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冲着谷公公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夸赞的话语也随即从口中冒出。
“谷公公厉害，不愧是陛下最为器重的存在，旁的本事暂且不言，仅仅只是这一个察言观色明辨是非的能力，就是吾等拍马难及。”
张仑一脸敬佩模样，奉承的话语也随即脱口而出。
他之所以这般模样，倒不是因为身份比谷大用低上多少，继而非得如此。
只不过因为张仑不想凭空多些麻烦，而且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少不得要麻烦谷大用，所以眼前有这能当好人的机会，凭什么不利用一下。
当然。
张仑也不是仅有今日如此。
平日里或许是环境使然，再加上一直为陛下掌管商铺，需要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的缘故，故而张仑在这些小事小非上面基本上不太在意。
与此同时。
因为张仑的出言夸赞。
一旁的孙福和孙文斌两人，即便是再榆木脑袋，此刻经过张仑的带头发言之后，也该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所以。
两人紧随其后，夸赞的话语也是快速跟进。
“谷公公见微知著，竟然能从众人的表情上面看出这么多的东西，如此能力实在是吾等拍马难及，厉害！厉害！”
“谷公公眼光高明，区区细节竟然也能被您发现，末将在这里看了半天，却只看到那些百姓眼巴巴的在那里瞎看，根本想不到如何形容他们此刻的反应，末将才疏学浅，公公以后就是末将的楷模。”
两人一先一后，纷纷出言盛赞。
而身在三人之中的谷大用，听到几人的这般话语，忍不住喜笑如花不说，神情也随之变得愈发得意，道：
“察言观色，这是咱家在宫中安身立命的本事。”
“和你们这些人不同，似吾等这般身份，在宫中行事怎能不小心谨慎，一来二去之下，也就渐渐揣测出来了端倪。”
“刚才，那也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真正在陛下面前服侍的那些奴婢才是最为厉害的，你要和咱家学习，那你估计是什么也学不到啊！”
“咱家要不是揣测不明白陛下的心意，如今怎么能跑到这西山皇庄里面来呢？”
谷大用说到最后，得意的神色渐消之余，心情也开始变得低落起来。
最后这句话语，他是真说的心里话。
他们这种身份，能服侍在陛下身旁，那才是最为受宠的存在。
似自己这般，虽然被外派到了这西山皇庄之中担任主事一职，而且还帮着陛下照料那些从海外得到的新奇物种。
可即便这样，在谷大用的心中，眼下自己也是遭到了贬谪。
身为一个太监，你只要是不再陛下身边服侍。
那你就是失了帝心，没了宠幸。
虽然可以在外统辖一方，可他们太监的最终使命却是在宫内啊！
谷大用心中失落，原本还满心欢喜的兴致也渐渐消散皆无，整个人更是露出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安排准备
四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阜成门外排队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每天从早上轨道马车开始运营开始，一直到日落西山最后一趟马车终止。
在这期间中，阜成门外的景象几乎都是一般无二，排队等候的百姓，根本就没有减少的架势。
而和这马车售票赚的盆满钵满一样，张仑在这马车上的小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
从第一天的蔬菜，到第二天的陆续增加一些小商品。
价格未必多贵，但必须要够显眼。
当然。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
卖的最火的，依旧还是蔬菜。
至于缘由嘛。
之前谷大用就已经分析出来了，仅仅只是为了满足那些乘客的虚荣心而已。
但。
在到了第三天的时候。
张仑直接祭出了一个大杀器。
开始在轨道马车上售卖带有轨道马车图案的纪念品。
为了能满足乘客的虚荣心，能让他们有出去嘚瑟和卖弄的机会。
这一次张仑售卖的商品，已经开始涵盖门帘、手提包、棉帽手套等等。
这些物品说不上做工有多么的精湛，质量也未必能有多好，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必须刺上轨道马车的图案，并在旁边刺上‘轨道马车纪念品’这几個大字。
结果。
此物果然如张仑所预计一般。
刚刚上市随即就迎来大火，无数乘客蜂拥而至，哄抢干净。
眼见此物极为畅销的张仑，干脆直接招兵买马扩充生产能力，无数的纪念品又开始推上了轨道马车。
就这样。
一边制作，一边售卖。
虽然张仑那边不断的招兵买马，扩充产能，但依旧是供不应求。
现如今的轨道马车。
和他那低廉的、大众可以接受的价格相比。
张仑在车厢中所开辟的第二产业，已然渐渐成了盈利的大头。
当张仑在确定事情可行，继而奏报朱厚照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
朱厚照听闻张仑的奏报，一时之间也是忍不住有些愕然。
说实话。
若不是知道张仑是土生土长。
朱厚照都有些怀疑，这小子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了。
不过。
即便这样。
朱厚照还是给他提了一些意见。
比如说印制防伪的车票，用以提前适应后续轨道马车的发展。
还有就是让售票和车上卖货人员统一服装，严加管束限制其他人在轨道马车上的私自售卖行为等等。
张仑闻言，瞬如醍醐灌顶，惊诧之余慌不迭躬身应下，眼见朱厚照再没有其他后续交代后，请辞离去开始安排起来。
车票，这是未来的必须。
现在轨道马车里程短，兵丁把控严格。
所以在眼下这般情况下，不会出现有人偷偷上车，也或者买短坐长的事情出现。
但是在草原全部筹备建设铁路，甚至未来这个东西要普及大明的前提下，类似的情况可能就会慢慢出现。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办法制止制约，还不若在制度制定之处，就将可能发生的隐患苗头给它掐死，杜绝类似情况发生的可能。
至于统一服装，完全是为了有别于众人，甚至可以给他们一点点的权利。
唯有权利压制，方才能让那些三教九流老老实实。
而最后一条管束私自售卖的建议，则是朱厚照的防微杜渐之举。
毕竟。
类似的情况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
你可能指望这种事情会完全不出现，但是你可以在其出现之前就尽量避免。
只要让那些乘坐轨道马车，也或者是听说过轨道马车的人知道，这种情况是违法的，是有可能受到制裁的。
纵使后续还有胆大妄为之人敢出头私卖，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受到惩治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
之所以这般。
道不是朱厚照舍不得这一亩三分地，看上了马车上卖东西所能赚到的银钱。
仅仅只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安全和一些隐患。
一个车厢的人，不可能全部都认识。
万一有作奸犯科之人，专门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一次买卖，毁坏的不仅仅是轨道马车的名声，同时也让张仑他们后续的售卖受到了影响。
所以。
与其任由他们糟践自己的成果。
还不若在事情发展最初，就将这苗头直接掐灭，不让他们能有得以存活的空间。
张仑退下了。
朱厚照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耗费太多的心思。
现如今。
有太多的事情让他烦忧了。
湖广的水灾。
草原的开发。
诸处资源矿产的勘测等等等等。
朱厚照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忙碌过。
而且这还是自己在将大量不值得太多关注的事情一一交代下去的结果。
湖广那边，因为之前定夺下来的挖堤泄洪，湖广一地的水灾已经基本可以控制，那曾经被冲毁的河堤也已经重新加固完毕。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另外。
朝廷调派物资和药品的命令，也已然话指令为行动。
就今日刚刚送来的奏章来看，临近各地已经派遣粮车和救援的人员进入湖广。
虽然说，遭受水灾的湖广不可能在瞬间就恢复如初。
可在这么多人的救助下，受灾的情况应该也会大大好转。
但。
这都是暂时之计。
按着朱厚照的思量，最终可靠的办法还是加固河堤。
即便朝廷拨款，即便要花费大量的钱银，即便可能引来天下和朝臣的腹诽非议，但为了永绝后患，朱厚照认为重新修缮河堤还是必须的。
甚至。
不仅仅的长江。
就连黄河这边，也为何不可动动心思。
总也不能任由黄河这条地上河流随意的发展下去，势必要想出一些清淤淘沙的政策，继而控制连年不绝的水患。
朱厚照一想到这些，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现如今唯一让他感觉还轻松些的，貌似也就是关于草原的种种了。
轨道马车的成功。
诸个站点和矿产所在的确定。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前天。
朱厚照刚刚命工部组建了几支勘探队伍。
目标直指霍各乞、鄂尔多斯、包头、和霍林河等地。
为的就是在来年开春之前，能提早将铜、铁、煤等资源探清，为接下来草原的大发展做好硬件的准备。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实验开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此乃千古不变的真理名言。
它不仅仅应用于战事，其他方方面面也照样实用。
朱厚照可不准备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再派人前去草原勘探。
到时候调派过去的工匠百姓没有活计不说，整个开发草原的计划也会随之耽搁。
朱厚照等不起，也不准备等。
虽然说现在严寒酷冬，大地已经冻住，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找到这几处矿藏，钱银、铁料，还有用于冶炼和民生的煤炭都会得以解决。
和从京师也或者其他各处调派资源相比，朱厚照更希望草原在未来，能保持自给自足的状态，唯有如此，才能让草原吸引更多的人口过去，加速草原开发的进程。
当然。
他现在还不知道。
已经有山西的商人开始盯上了运送煤炭进入草原的事情。
不过纵使知道，最多也只是不屑一笑而已。
他们也不想想。
涉及接下来开发命脉的东西，朱厚照怎会假手于人？
而且这还不说，草原上本来就有这东西的前提下，他更没有理由浪费运力和资源，投身在这等事情上面。
……
西山皇庄之中。
因为已经过去了四天的缘故。
兵仗局试配的第一批水泥试块料，已经到了检查的时候。
孙福早早赶到养护房间后，当即交代手下工匠按顺序拿出试块，并做好记录的准备。
说实话。
孙福心中也是没底。
不过他的心虚，可并不是因为不相信陛下。
仅仅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也或者这配比距离陛下所想相差太远而已。
而和孙福的强装镇定相比，其余在场的几名工匠则是明显忐忑了许多。
毕竟。
在这四天的时间里。
他们几乎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工作。
碾压、煅烧、配比、记录、做试块……
所有的流程不断的重复，一遍遍试制不同比例的试块。
而今天。
虽然只是第一批试块到达了时间。
但是何尝不是给他们之前这四天的工作，做了一个小小的考核。
成功与否。
也或者说是有没有可能成功，就要看今日试块的表现了。
李文泽等人忐忑不安，目光紧紧盯着一组组被从养护箱中拿出来的水泥试块。
看着那一個个同等规格方方正正的小试块，众人恨不得立刻拿着锤子上去敲打几下，好早一点得知能行与否。
可是。
这注定只是想想罢了。
在兵仗局当差的他们，尤其是在陛下当初接手兵仗局之后。
整个兵仗局对于实验流程的严谨，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如眼下的试块检测一般，若是换了从前，大概率就拿锤子上去敲打一下，继而凭借手感确定好坏。
但现在，这种办法注定行不通了。
严谨！
准确！
这是兵仗局对于实验数据的要求。
故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针对这些试块，制作了一组专用的检测设备。
当然。
说是设备，不若说是一堆不同大小的锤子而已。
这些不同重量的锤子，接下来会被放置在相同的高度，任由他们自由落下后，击中在他们下发的试块，而后以此为依据，确定试块的强度。
当所有的试块按着顺序全部拿出来后，第二步的实验也即将开始。
孙福负手站立一旁，表情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众工匠，随后停留在李文泽的身上之余，出言吩咐道：
“李文泽，接下来由你操作，孟庆国，你负责记录。”
“卑职遵命！”
两人齐齐躬身拱手接令后，各自忙碌起来。
李文泽拿起排在第一位的试块，入手的一瞬间眉头就瞬间一皱，这触感……怎么感觉和石头似的？
李文泽神情开始变得严肃，对于接下来的实验，也随之变得愈发认真起来。
要知道。
这试块是如何制作的。
在场的所有人可谓都是心知肚明。
原本李文泽还以为，这东西也就和小孩子玩的泥巴一般。
虽然在干燥后变成了一个土块，但是其本质上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可眼下这个试块，为何摸起来这般怪异呢？
并且重量也和他想象中的不同，明显是重了很多的架势。
这……
李文泽一脸严肃。
拿着试块轻轻放在了准备好的台子上后，随即朝着身旁的众人望去，轻声提醒道：
“诸位小心一点，稍稍离远一些，不要被碎片砸到。”
众人闻言，稍稍退后少许。
李文泽见状，收回目光的同时，拿起了最小的一个锤子放在了架子上面的竖轨中。
紧接着。
他在稍稍侧身的同时，轻轻将一旁的插销拔下。
嗖！
特制的小锤子顺着竖轨快速滑落。
发出一阵刺耳声音的同时，也让在场的众人纷纷皱眉。
砰！
一道撞击声响起。
众人预想当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试块依旧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不说，压根就没有碎裂的架势。
众人见状，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毕竟。
莫看眼前这个锤子是最小的一个。
但即便这样，他也是有将近二两的重量。
再加上从如此高的高度落下，其力量已经不次于平常抡动小锤敲打的动作了。
可是。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试块竟然完好无损，这也太神奇了。
众人蜂拥上前，查看这试块的破损情况。
李文泽本来就离得近，所以此刻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个箭步冲到近前的他，在看清楚试块的现状后，激动的神色瞬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沮丧。
在那台面上，试块依旧好好的放在那里。
虽然没有预想中的四纷五落、散落一地，可是在进出端详，已然可以看到那试块上面开始出现了裂痕。
这也就是说，虽然这个试块经历住了这一次撞击，但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经历再多的破坏了。
与此同时。
后续上前的孙福和一众工匠，也看到了这个情况。
孙福激动的神色变得失落之余，直接转身朝着后面退去，吩咐道：
“把这个重量记录下来，开始换这个配比的第二个试块上去吧。”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第三十九组
众人闻言退后。
孟庆国记录的同时，李文泽也相同配比的第二块试块放在了实验台面上。
在之前，孙福等人为了实验数据的精准，每个配比的试块都制作了六块，其中三组用于检测其抗击打能力，另外三块则是留作备份。
在三块实验完成后，根据他们实验结果的差异，继而算出一个平均值作为最终的结论。
期间若有数据相差太大，也或者是数据需要复查的情况下，才会动用后续的三块试块，但基本上，第一块的结果，其实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其数据已然和最终结果没有太大差距。
所以，对于这放上去的第二块试块，众人已经基本上不抱太大希望了。
不过为了数据的严谨，一切还是要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
嗖！
锤子坠落。
砰！
撞击完成。
李文泽再次冲上前去。
看到那依旧存在的裂纹后，神情变得失望之余，回身朝着孙福报告道：
“大人，裂了！”
孙福皱眉，寒声说道：
“下一块！”
李文泽清理台面，继续实验。
这一组最后一块试块也随着一声闷响，随即遍布裂纹。
“大人，也裂了！”
“下一组！”
孙福强压自己心中的失落，努力维持淡然神色。
可是那阴郁的神色，其实已然向所有人道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众人不敢言语，安静观望后续的实验。
第二组……裂了！
第三组……又裂了！
第四组……直接碎了!
第五组……依旧是一般无二。
……
一次次的撞击，一次次的破碎，已经渐渐打磨掉了在场所有人的耐心。
孙福眉头紧锁，神情变得愈发森寒，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这到底是第几组了。
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的实验，根本没有获得丝毫喜人的消息，所有的试块如出一辙，压根就没有出现能挡住第一锤子的存在。
众工匠也变得失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不知道，这实验会不会有成功的一天，也不知道这般办法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一切都是未知。
众人小心翼翼，看着李文泽不断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说实话。
和其他的工匠相比。
李文泽的心情更加的紧张忐忑。
额头上已经开始有汗珠显现的他，在又一次汇报了失败的结果后，忽然停了下来，继而一脸沮丧的转头朝着孙福望去，哀声说道：
“大人，要不还是换個人吧，卑职的手气实在太臭了！”
孙福皱眉，瞪眼朝他望去，喝道：
“这和运气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换个人替你，之前的那些试块就能不碎吗？”
“赶紧的！”
李文泽无奈，只好继续上前。
嗖！
砰！
李文泽上前看了一眼后，哭丧着脸报告道：
“第三十八组第三块，出现裂纹！”
话语说完。
李文泽将台面上的试块拿下，又将手中新的一块放了上去。
“第三十九组第一块，开始实验。”
嗖！
砰！
李文泽一脸麻木，喃喃说道：
“第三十九组第一块，出现……”
呃……
话音戛然而止。
李文泽麻木的神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瞪大的双眼，还有那一脸震惊的神色。
这是……
李文泽快速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抬手就朝着台面上的那块试块伸去。
只不过。
这一次的他，并没有将试块拿下。
而是用手快速的在试块上面摸索起来。
紧接着。
更是将时刻拿起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众人都在一旁观望，眼见李文泽这般动作，原本失落不已的众人，渐渐都意识到了什么。
所有人快速朝着李文泽围过去的同时，目光更是紧紧朝着他手中所拿的那块试块望去。
入目所见。
之前无数次出现的裂纹，在这个试块上面根本看不到端倪。
之前曾无数次碎裂的情况，也没有出现在眼前的这块试块上面。
而且。
在李文泽不停翻转观察的过程中。
围过来的众人也注意到了试块一面上所出现的白点。
那应该是撞击的痕迹。
没碎？
没碎！
众人瞬间得出结论。
这……
众人呆立当场，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呆滞许久的神色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人群外面，已经不敢老盯着这边的孙福，在听到李文泽那戛然而止的话语时，脱口就要呼喝出声。
可是他的话语还不待出口，就看到了周边的工匠纷纷朝着李文泽围了过去，稍稍慢了一拍的孙福，在看到这般情况后也瞬间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的同时，一把将挡在他前面的工匠扒拉到一边，道：
“闪开，让本官看看！”
孙福挤到近前，伸手直接从李文泽的手中夺过试块。
左右翻转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上面除了那个撞击的白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痕迹。
曾经出现了无数次的裂纹，这一次更是压根没有出现。
这是……要成了吗？
孙福激动不已，大口喘息之余，直接将试块递还给李文泽，道：
“快，换个大一号的锤子试一下！”
李文泽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
要知道实验了这么长时间，他自己早就已经变得麻木，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手气太差。
好在。
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失败了这么多次，终于这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虽然说。
这仅仅只是一个试块的数据，但他相信，后面的那两块应该也是差不哪去。
所以，眼见实验终于有了进展的他，在听到孙福的话语后，更是丝毫不敢耽搁，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颓废之余，冲着身旁的众人呼喝道：
“让让让让，我换锤子了，你们都离开一点。”
李文泽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调换锤子。
在将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李文泽将手搭在插销上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忐忑的目光更是朝着远处的孙福望去。
孙福见状，也是紧张无比，重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李文泽点头回应，侧过身形的同时，闭着眼睛将那个插销拔出。
嗖！
锤子在竖轨中继续下坠。
砰！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随之响起。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大人没咧！
撞击声刚刚消散。
站立远处的孙福和一众工匠就蜂拥上前。
但。
他们的反应够快，那也快不过就在近前的李文泽。
虽然说，李文泽心中忐忑万分，害怕见到让他失望的景象，但内心的期望，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朝着那台面望去。
李文泽手脚麻利，动作迅速。
快步来到近前后，一把将试块上面的锤子拿开。
入目所见到的一切，瞬间让他喜笑如花，转头就朝着身后呼喝道：
“大人没裂！大人没裂！大人没裂！”
李文泽兴奋不已。
拿起试块就朝着孙福挥舞起来。
蜂拥围拢过来的众人见状，瞳孔瞬间一缩的同时，慌不迭的退却躲避。
这个家伙，你不知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吗?
虽然说他不会如火药一般爆炸，可这么大的家伙让你在手中举着挥舞，万一失手扔了出去，砸到人怎么办？
众人惊慌失措的躲避，而身在其中的李文泽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般动作的不妥。
要知道。
这一次换上去的，可是已经是四两的锤子了。
如此重量从半丈多高的高度落下来，其所造成的威力几乎已经等同于成年人用手锤尽力一击了。
可即便这样，试块依旧还是完好无损，这是不是说，它还有能承受更大重击的可能？
故而也正因为如此，李文泽的心情激动不已之余，整个人已经完全失态。
就连孙福，在看到他这般举动之后，也是连连后退，喝止道：
“李文泽，你把试块放下！”
“举这么高，你是想要砸谁吗？”
孙福呼喝。
李文泽应声一愣。
激动的神情开始变得僵硬之余，整個人四处乱窜挥舞的动作也随之一停。
紧接着。
他看了看孙福，又后知后觉的朝着自己的头顶看了一眼。
见到自己正举着那个试块悬在自己头顶后，瞳孔不禁一缩，快速将试块抱回怀中之余，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
和其他人怕被试块砸到不同，李文泽现在的所思所想，就是一定要保护住手中的这个试块，不能让他有了丝毫的差池，这若是突然没有抓住掉在地上，鬼知道会不会对实验的结果产生影响。
李文泽小心翼翼，抱着试块不敢动弹。
孙福等人见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蜂拥又朝着他的身旁围去。
就在众人一脸激动，围拢在一起朝着李文泽手中的试块望去之时，一道哀嚎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孙大人，你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刚才你还不是好好的吗？这才多大会的功夫过去，您怎么就不行了呢？”
凄厉的哀嚎声，瞬间响彻整个车间。
原本围拢在一起盯着试块打量的众人，在听到这般动静之后，眉头皱起之余，面露诧异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更是不自觉的开始朝着身旁站立的孙福望去。
孙福，孙大人？
兵仗局中，貌似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被称之为孙大人。
可是。
他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而且就在刚才，他还曾出言呼喝过李文泽。
那这外面的人，又是在说哪个孙大人？
众人一脸懵逼，呆立当场。
和众人一般无二的是，孙福也是有些呆滞。
刚刚才看完这个试块的他，还没来及的高兴，结果就听到身后有人哭哭咧咧。
而且，你说你闹就闹吧，为何还要挂上一个孙大人。
怎么？
这兵仗局中还有其他人叫孙大人吗？
孙福来不及为实验的进展高兴，转头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悦的话语也随即从口中喝出。
“大胆，干什么的！”
“本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瞎咧咧什么！”
嗯？
刚刚走进来的工匠。
本来还是哭丧着个脸的他，在听到耳旁的怒喝后。
猛的抬头朝着孙福望去的同时，眼睛更是瞬间瞪得老大。
就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紧接着。
他就张开了嘴巴，作势就要呼喊。
可是当他注意到孙福身边那一道道投过来的诧异神色后，顿时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语憋了回去，懦懦改口问道：
“大人，您没事？”
孙福皱眉，怒不可遏，冲着他呼喝道：
“刘柱子，你这是眼瞎吗？”
“你没看到本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什么叫您没事吧？本官看是你才有事吧！”
孙福怒声呼喝，压根就没有好言好语的意思。
毕竟。
此事换在谁身上也是一样。
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结果旁边有人说你不行了，没了……
怎么？
我不配活着，还是我该死啊！
孙福一脸冷峻，看向刘柱子的目光已经愈发不善。
而刚刚走进来的刘柱子，貌似是也意识到自己误会错了什么。
就在刚刚。
刘柱子从这个车间的门口走过。
忽的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道破声的呼喊。
对！
就是这句话语。
再加上兵仗局中能称之为大人的，仅有孙福一人而已。
故而他在听到这般话语后，焦急忙慌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眼见众人聚拢在一起，更是让他以为那人群中间的，应该就是已经“没咧”的孙福孙大人、
故而，他才放声哀嚎，以示哀悼。
可是。
哪想到。
孙福好端端不说。
更是还有气力冲着自己破口大骂。
但。
骂自己干什么。
他即便是要骂的话，也是应该骂之前说大人‘没咧’的人才对。
为何大人不去骂他，反而冲着自己大发雷霆呢？
刘柱子委屈不已，眼巴巴的看着孙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如何道明自己的委屈。
另一边。
孙福在看到他这般模样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奶奶的！
老子被你咒着，你还委屈吧啦的。
怎么？
老子难道还要安慰你不成！
孙福怒气冲天，但是一想到这才刚刚有起色的实验，也懒得在这么个东西上面浪费时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怒声呼喝道：
“看什么！”
“看到本官好好的你心有不甘吗？”
“本官今日也就是没有功夫，但凡换了其他时候，本官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还看什么？还不快滚！”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快了，马上了！
刘柱子屁滚尿流，惊慌离去。
到最后他也没有弄明白，为何大人的怒火直冲自己而来。
明明有人当着他的面高呼他已经‘没咧’，而他却选择视若无睹。
偏偏对自己这个关心他安危的人怒言相向，并且看他那架势，若不是手头还有紧急的事情没有办完，估计此事也未必能这般善了。
甚至，他日继续算旧账的可能也是存到的。
但，为什么啊？
刘柱子想不明白，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处车间。
另一边。
孙福咬牙切齿盯着刘柱子离开后。
方才忽的想起眼前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目光猛的收回之余，伸手朝着李文泽手中的试块拿去。
李文泽见状，自是快速递与他手。
刚才刘柱子的事情。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李文泽却是后知后觉。
大人没咧，那不正是自己之前呼喝的话语吗？
只不过。
他当时说的是‘大人，没裂！’
可是哪想到到了外面这刘柱子的耳中，竟然听成了‘大人没咧’。
估计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造成了眼下这般误会的产生，所以，已然察觉到误会是因自己而起的李文泽，小心翼翼不说，更是暗暗打定主意，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接下来自己可千万不要再说出类似的话语了。
哪怕是再兴奋、再激动，也不能口无遮拦。
李文泽胆颤心惊，暗暗打定主意。
而另一边的孙福，则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试块。
没错！
一切就如之前李文泽所言一般。
手中的这块试块在经历了第二次撞击之后，依旧没有丝毫裂纹产生，这也就是说，他们可以继续增大锤子的重量，看看这试块的极限到底是哪里。
没准！
这一个试块所代表的配方，就是陛下所期待的那种也说不准。
孙福一念至此，神情激动之余也渐渐变得严肃，双手将试块交于李文泽手中后，出言吩咐道：
“继续加大一個量级，看看这试块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若是不出现意外的话，后面那两块试块的极限，可能还要远远朝着这块，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经历了两次重击，一切还接下来的实验吧。”
李文泽躬身接过，虽然点头应是，但是神情已然比之前恭顺许多。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孙福压根就没有察觉，只是隐隐感觉面前的李文泽，似乎要比之前冷静了许多一般?
是这样吗？
孙福狐疑的朝着李文泽看了一眼。
李文泽见状，心中一悸的同时，慌不迭移开偷偷打量的目光，转身朝着试验台行去。
调换锤子。
出言示警。
在确定所有人都已经退开一段距离后，李文泽颤抖着将那插销拔掉。
嗖！
砰！
当！
这一次。
试块根本没有给所有人上前查看的机会。
在那撞击声出现之后，经历了三次撞击的试块终于应声而碎。
而且。
和之前不同的是。
这一次的它，干脆利落。
与此同时。
终边期待不已的众人，也瞬间变得失落。
但，这般神情也仅仅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很快。
众人的心情，就因为这巨大的进展而变得激动亢奋起来。
六两！
现在已经换成了六两的锤子。
这也就是说，眼下这个配方的强度，是之前那些的两倍还多。
而且。
这还是在经历了三次重击之后，方才得出的数据。
谁知道若是一次撞击的话，会不会再如眼下这般，直接变得四分五裂呢？
众人激动亢奋，人群里的气氛也渐渐开始变化，之前消沉低迷的情绪已然消失不见。
孙福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李文泽，出言吩咐道：
“李文泽，继续实验，这一回起步就是六两的锤子！”
“卑职遵命！”
李文泽还没有忘记之前的事情。
虽然说因为实验的进展他也同样欣喜不已，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口无遮拦，他的小心脏就忍不住一悸一悸的。
故而，现在的他可谓是乖巧的要命，在孙福的话语出口之后，快速的忙碌起来。
躬身拿起一块试块的他，一边往台面上放置，一边出言提醒道：
“第三十九组第二块，锤重六两，马上开始实验。”
话语说完。
李文泽检查了一下锤重，确认没有错误后，回身冲着众人做了一个远离的动作。
在确定众人已经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后，方才侧过身形，用力的将手中的插销拔掉。
嗖！
砰！
没碎！
李文泽虽然还没有看到试块的情况。
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次之后，试块有没有破碎，他还是能分辨的出的。
就如眼前这块，绝对没有如之前第一块那样四分五裂。
李文泽不敢耽搁，快步上前拿起锤子查看。
入目所见。
一道道细长的裂纹出现在试块的表面上。
李文泽神情一黯的同时，转过头朝着围拢过来的众人说道：
“已经出现裂纹了！”
此言一出。
众人的脸上瞬间露出失望神色。
可一想到这锤重，众人又忍不住露出了笑颜。
六两！
这可是六两的锤子啊！
之前那进行的三十多组，那一组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当初他们还祈祷，希望能出现一组能挺过二两锤子的存在。
结果现在不仅出现了，而且还远远超过了他们心中的预期。
如此情形，不是应该高兴才是嘛！
众人患得患失。
即希望这试块能创造一个奇迹，可是也明白这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妄想。
所有人的目光，在盯着那试块看了少许后，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孙福也随即出言吩咐道：
“行了，不要耽搁了！”
“后面还有一大半的试块没有实验呢！”
“这一块的数据记录好了没有？记录好了就赶紧继续吧！”
众人闻言，顿时齐齐退后。
而李文泽又开始重复之前已经进行了数百遍的动作。
清理。
放石块。
报告次数，锤重。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拉动插销。
随即，又是一声闷响。
不出意外，这一块的结果和之前的那一块没有太大差距。
依旧是遍布裂纹，但是又还能保持整体。
可不可否认的是。
孙福等人距离水泥配方比例的最终确定，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快进宫吧！
这一组试块实验完成。
整个参与实验的众人，顿时士气大震。
孙福更是直接命令，将另一组备用的试块单独保存，做好进宫报喜的准备。
当然。
这是后话。
眼下实验方才进行到一半。
还有将近五十组的试块没有实验检测。
接下来会不会出现强度更高的试块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以。
眼下进宫报喜，还为时尚早。
一切还要看接下来的实验中，有没有强度更高的存在。
实验继续。
众人的士气高昂。
忙活了半天的李文泽，也终于被人替换了下来。
但。
紧邻其后的几组实验。
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不过。
可喜可贺的是。
孙福等人已经通过实验数据发现。
后续试块强度的降低，是缓慢的，成比例的。
这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水泥的最终配比比例，应该就是在刚才那一组和他相邻的那组之中。
至于到底会是什么比例，还需要通过接下来更为细致的实验方能确定。
众人一片忙碌。
虽然后续的实验数据越来越不理想。
之前那四十来组的情况又开始再次出现，一個个试块连二两的锤子重击都无法承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实验的速度得以提升，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在未时末了，所有的试块全部检测完毕。
孙福看着满地的碎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意气风发的冲着众人说道：
“诸位，请听本官一言。”
此言一出。
在场原本还在互相恭贺的工匠们，齐齐停下了交谈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孙福的身上。
孙福一脸兴奋，满是喜悦的话语，也随之从他的口中说出。
“诸位，今日的实验结果，已经证明陛下所言这种材料的可行性。”
“现如今通过吾等的实验，也找到了这配方比例的大概区间，所以，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所有人全部停掉其他的比例调试，集中力量放在第三十九组和第四十组之间这个区段的调配上。”
“我们不要怕辛苦，也不要怕失败，第三十九组试块的强度诸位已经看到了，明明只是用水和泥制成的试块，却已经有了超过砖石的强度，这就是我们的希望，这就是成功的预兆。”
“而且，距离吾等得到这道旨意，方才过去了四天而已，仅仅只是四天的时间，吾等就已经找到了这种配方存在的可能，并还将其大概区间确定出来，在场的诸位，尽皆居功至伟！”
“所以，尔等继续保持之前的斗志，尽早一点确定这水泥的最终比例。”
“至于本官，也要先拿着这试块进宫一趟，向陛下禀明吾等的研究进度只是缘由其一，更为重要的，本官是想向陛下确定一下……”
孙福说到这里，话语为之一顿。
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脸上也渐渐浮现了复杂的神色，道：
“陛下到底想要这水泥的强度，达到何般地步！”
孙福对这件事情的疑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早在他接到旨意的时候，就想要和陛下确认一下，陛下所希望见到的到底是何般情形。
仅仅只是让这水泥能固话成石头吗？
若是如此的话，其实他们现在早就已经达成了目标，完成了任务。
即便是那些一锤子就碎的试块，其同样已经具备了石头的特征，但是孙福知道，陛下想要的绝对不只是这样的。
当初陛下为何给自己下达这道旨意，虽然陛下没有明言，但是孙福还是通过一些消息暗暗揣测到了一些，也正因为如此，在孙福才好奇陛下对于这水泥的期待到底有多高。
是如石头就可，还是说要类似磐石。
要知道。
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之前孙福不敢多言问询，那是因为自己也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制造出来，所以自是没敢问询。
但眼下不同，雏形他已经造出，而且还已经大概确定了正确配方所在的区间，哪怕说要最终确定，可能还要经历无数次的细化实验，可眼下却已然具备了进宫一问的资格。
而与此同时。
在孙福说出这句话语的同时，在场的一众工匠纷纷抱拳应是之余，斗志也是一片昂扬。
之前的实验，已经证明这些粉末通过不同比例的混合，会演变成不同的结果。
虽然说大多数的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可是那三十九组还是给了在场众人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曾经他们刚刚接到陛下的旨意时，都没有心存懈怠，有条不紊的执行了下去，在现如今这个已经证明其配方确实存在的前提下，更是不可能出现灰心和丧失斗志的情况。
故而。
当一众工匠听到孙福所言。
神情变得愈发亢奋之余，更是被他后面的那句话语吸引。
对啊！
陛下既然提出了这个想法。
那他肯定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也或者是得知过类似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普天之下对水泥这个东西最为了解的，可能就是陛下一人了。
所以，陛下的期望，可能就是他们需要奋斗的最终目标。
而且和之前的种种不确定不同。
这一次。
所有人都相信。
成功一定会到来的，水泥也一定会被制造出来了！
众人对此坚信不疑，甚至还在回过神来之后，纷纷劝说孙福赶早不赶晚，如今已经是未时了，再一耽搁天色就要变黑，到了那时候孙福即便可以进入宫中奏禀，但是那时候城门已经开始关闭，他们也不会得到后续的最新消息。
故而。
率先想到此处的几名工匠，顿时出言相劝起来。
“大人，您还是先行进宫奏禀吧，如此喜事拖延不得。”
“大人，您看看除了这三个试块外，你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锤子用不用，宫中应该没有趁手的物件吧？”
“大人，未时都已经快要过去了，您要是再不进宫的话，那可就要等到明天了，如此喜讯耽误不得，您还是速速进宫吧。”
“对对对！大人耽误不得啊！你出去后直接乘坐轨道马车吧，到了阜成门那边，再和孙将军他们借一匹骏马，这样速度还能快上不少。”……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群臣觐见
众工匠齐声相劝。
让孙福这还没有说完的话语，也难以继续下去。
再加上这时间也确实是如众人所言的那般，稍稍有些晚了。
故而。
孙福眼见众人士气十足。
也没了再在这里继续打气的动力。
接过一旁李文泽递过来的试块，朝着车间外面奔去。
而在他走后。
车间中的一众工匠依旧满面喜色。
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根本没用多言，纷纷各自忙碌。
配方的区间已经确定，但这并不代表配方的最终比例就已经确定。
在这期间还有无数种可能的同时，也不确保是这配方中某一个材料的增加或减少起到了作用。
所以，一切还要不断尝试，而且为了最终确定，所需要制作试块的数目同样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众人按着之前的分配，研磨的、煅烧的依旧继续，试配试块的则是开始分析这三十九组和四十组乃至后面几组的材料构成。
一众工匠又开始忙碌起来。
……
午门外。
本来不是朝会的今天。
却突然有十多名朝臣前来请求觐见。
刘健、李东阳，还有其他六部的尚书以及督察院等人，尽在其列。
而且。
每個人的脸上，都是遍布忧愁和凝重神色。
四天前。
工部尚书奉旨入宫商讨湖广水灾一事。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听闻到了陛下要制作石头的事情。
当时的他，并未敢当堂提出质疑，而是在出宫之后，向两位阁老奏禀了此事。
刘健李东阳两人听闻，尽皆认为陛下是受了奸人蛊惑，要不然怎么会说出制作石头这般荒唐的想法。
你说制作砖石，这到还无可厚非，可陛下偏偏说的是石头，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向孙福重复。
如此情形之下，已然断绝了口误的可能。
所以。
刘健等人尽皆认为，这是朝中有奸佞出现。
但因为不知道陛下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此事的缘故，故而这几天以来，刘健等人一直按兵不动。
唯一的小动作，也仅仅只是联系其他几名尚书和督察院的众人，私下打探到底是谁向陛下进献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可是。
四天的时间过去，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朝中没有丝毫迹象也就罢了，就连太后和萧敬那里，也说宫中并无其他异样。
如此一来，让几位大人愈发弄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从何处听闻到的这个事情。
石头。
天生地养。
本来就是造化的产物。
从来只听说过烧砖烧陶烧瓷器的。
可是谁也没有听说过，凭空制造石头的。
若是石头这么容易就造出来的话，那它还为何叫做石头？
几位朝臣认为此举荒唐至极，眼见寻找奸佞之人没有丝毫头绪后，刘健干脆召集几位尚书，一起进宫谏言。
有奸佞，那就奏请除掉！
若是没有的话，那也要让陛下断了这个念头。
兵仗局本来就担负着制造轨道马车的重任，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去整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刘健等人一脸凝重，肃立在午门外面，静候通传小太监的回来。
……
后宫之中。
朱厚照正在和夏灵儿凤儿两女闲聊。
如今的夏灵儿已经被封为了正宫皇后，曾经张太后所在的宫寝，已经易手夏灵儿。
至于凤儿，虽然说因为她出身的缘故，身份稍稍低了夏灵儿一级，但是她的宫寝也距离坤宁宫不远，两女无事之时也依旧如当初在天津卫一般，常常凑在一起。
今日好巧不巧，正在两女在那里探讨女红的时候，朱厚照圣驾到来。
两女见状，喜笑颜开之余，快速出来恭迎。
朱厚照虎步龙行。
几步来到两人近前后，伸手搀扶起行礼的两人，道：
“两位爱妃免礼，快点进屋吧，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万一感染了风寒那可就麻烦了！”
朱厚照这倒不是危言耸听。
在现在这个时代，小小的风寒感冒也算是一场大病。
当然。
这也和眼下没有什么抗生素有关。
朱厚照牵着两人的玉手，快步朝着坤宁宫中行去。
片刻过后。
几人在奴婢的服侍下，纷纷脱去披风。
朱厚照坐与上首的同时，目光朝着下首正襟危坐的两女望去。
当他看到两人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后，忍俊不禁不说，更是忍不住笑语道：
“你们两不至于如此吧？”
“当初你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这几天不见，一个个怎么都这样了呢？”
朱厚照出言打趣。
而夏灵儿和凤儿两女，在听闻此话之后却是微露惶恐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两人先后站起。
夏灵儿在对着朱厚照盈盈一礼后，出言解释道：
“禀告陛下，这宫中不比宫外，一切都是有规矩的。”
“吾等身为陛下的皇后和妃子，更要引申作则，做天下人的榜样。”
“要不然，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是凭白玷污了陛下的名声？”
一旁的凤儿虽然没有出言，但也是轻轻点头，以示赞同夏灵儿刚才所言。
朱厚照听到两人这般话语，心中一阵无语。
但仔细一想，貌似这夏灵儿说的也有道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大明又是以礼立国，若是连自己的后宫之中，都是一副毫无规矩的模样，那自己又如何要求天下人效仿呢？
朱厚照想到这里，将要出口劝慰的话语也随之止住，稍稍思虑了几息后，直接挥了挥手，冲着一旁服侍的奴婢们呼喝道：
“行了，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都下去吧。”
此言一出。
房间之中的一众奴婢纷纷俯首退下。
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这偌大的房间之中就仅仅只剩下了朱厚照和夏灵儿凤儿三人。
凤儿见到这般情形，心中顿时大感疑惑，但忽然间，她貌似是想到了什么，脸颊瞬间一红之余，神情也瞬间变得害羞。
而一旁的夏灵儿则是秀眉微皱，眉宇间露出了慌乱的神色，看着房间内的奴婢全部退出去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出言提醒道：
“陛下，现在还是白天……这样不太好吧？”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想什么呢！
夏灵儿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
可是又不得不出言提醒陛下，不该在白天做出那种事情。
毕竟。
陛下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子了。
现在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帝的威严。
一旦这沉迷后宫白日宣淫的事情泄露出去，损坏的可是陛下的名声。
夏灵儿不想让朱厚照的声名受损，可是又不敢做出拒绝的举动，故而在见到朱厚照将一众奴婢赶走之后，壮着胆子说出了这般话语。
而与此同时。
一旁的凤儿本来还是羞涩无比。
可当她听到夏灵儿的话语后，也瞬间反应过来。
后背瞬间升起一股凉风的同时，整个人的脸色也是变得惶恐焦急，抬头朝着朱厚照望去的同时，眉宇之间已然有了拒绝的意思。
当然。
真若陛下还是坚持的话，凤儿也会逢迎了。
只是她也担心此举会被太后，也或者宫外的那些朝臣听闻，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少不得又要因为此事烦忧。
故而她在看向朱厚照的同时，想了想还是弱弱祈求道：
“陛下，晚一点不可以吗？”
“最起码，也要等到太阳落山，确定今日不会有朝臣觐见之后吧。”
凤儿羞嗒嗒出言。
夏灵儿闻声也在旁边眼巴巴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唯有朱厚照，此刻一脸愕然，瞪大眼睛看向两女，呆滞了少许后，方才出言说道：
“你们俩想什么呢？”
“朕是担心这么多奴婢在场你们不自在，所以才将他们赶出去了。”
“结果你们倒好，不体谅朕的关心也就罢了，居然还寻思那些令人羞臊之事。”
“怎么？该不会是你们想了吧？”
朱厚照开始还是一本正经。
可是说着说着，这话语的味道就已然开始变化起来。
明明就是他做出了让人误会的举动在先，结果现在他却要倒打一耙，将责任推向了夏灵儿两女。
两人闻言，脸颊瞬间变得一片羞红之余，更是纷纷低下头去，坐在那里摆弄着自己的衣角，用沉默来面对朱厚照的调侃。
但，若她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这個话题的话，那未免也有些小瞧朱厚照了。
朱厚照在看到两人这般姿态后，本来没在那方面意思的他，也忍不住食欲大动，轻咳一声后，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两位爱妃有意，那朕自是也不能让后宫受到冷落。”
“前朝的事情，朕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再说现在连未时都已经过去了，明天又是朝会，那些朝臣们有事情也不会给予这么一时三刻，所以……两位爱妃……”
朱厚照话语说完，直接站起身形。
此举吓得对面两女越发羞涩之余，一时之间更是鸦雀无声。
夏灵儿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多事，结果现在倒好，本来是没事的情况，突然开始多了节目。
这……
夏灵儿手足无措。
凤儿则是忍不住偷偷望向朱厚照，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更是透漏着丝丝的春意。
朱厚照眼见如此，心情也随之变得愈发兴奋，抬脚就朝着两人行去。
砰！砰！砰！
忽然。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让房间之中本来已经横生涟漪的气氛瞬间一变。
朱厚照愣在当场不说，暧昧的神色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威严，甚至还稍稍有些怒色。
而对面的夏灵儿则是神情一松，暗暗吐出了一口浊气，庆幸那般情形没有发生。
倒是一旁的凤儿，神色微微有些失落，感觉似乎错过了什么一般。
可是。
无论两女想与不想，眼下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在这个时节，怎么会有奴婢做出上前敲门的举动呢？
毕竟。
朱厚照方才将屋中的奴婢哄赶出去。
这敲门的奴婢若不是傻得冒烟，那就是真有急事了。
朱厚照脑海中，忽的就浮现出了湖广的水灾，但细细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
上午的奏章明明说湖广灾情大大缓解，按理说不应该突然发生什么变故才是。
既然不是湖广，那眼下这突然到来的奴婢，到底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朱厚照皱眉，神情不怒自威。
静静站立几息后，随即回过神来，一边朝着自己的椅子行去，一边呼喝道：
“进！”
房门应声而开。
一个小奴婢躬身快步从打开的门缝之中钻入。
紧接着快速将身后的房门关上之余，快步跑到了朱厚照的近前，跪地俯首道：
“禀告陛下，内阁两位阁老、六部尚书还有督察员几位大人在宫外请求觐见。”
嗯？
朱厚照闻言，眉头瞬间皱的紧锁。
刚刚小太监所言的这几个人，可谓已经是整个朝堂的顶流。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若是就几个人到来，就已经代表了有大事发生。
如今众人齐至，难不成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不成？
朱厚照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来不及思虑其他，直接站起身形，道：
“让他们先去乾清宫，朕马上就过去。”
小太监闻声，磕头接旨。
“奴婢接旨！”
话语说完。
小太监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退出了房间。
朱厚照担心有什么大事发生，作势也要起驾回宫，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两女身上，眼见她们也是一副担忧的神色后，脚步顿时一滞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宽慰道：
“朕去看看有什么事情。”
“你们在这里等着朕，朕晚点会过来和你们一起用膳。”
朱厚照说完这句话语，也未在多言其他，快步走出了房门。
紧接着。
伴随着一道‘起驾’的呼喝声。
朱厚照的龙辇快速离开坤宁宫的同时，急急朝着乾清宫的所在行去。
两位阁老。
六部尚书。
再加上督察院的一干人等。
这些朝臣突然请求觐见，朱厚照认为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要不然，满朝文武绝对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朱厚照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定与战事无关。
因为五军都督府和英国公没有前来，基本上就已经断绝了战事发生的可能。
可即便这样，突逢这般阵势的朱厚照，还是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
要知道，大明可才刚刚太平下来啊！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抓奸佞
朱厚照忧心忡忡，担心发生了什么巨变。
要不然。
但凡是两位阁老可以处理的事情，也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而且，就如之前朱厚照和夏灵儿两女所言一般，明日就是朝会的时间，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大可以等明日朝会之时再说，可他们连这小半天的时间都等不了，足以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朱厚照眉头紧锁，坐与马车之中猜测种种可能，但直到他到达乾清宫也依旧是一片迷惘，压根猜不到到底是何般巨变，方能惊动这些朝臣齐齐觐见。
……
乾清宫中。
朱厚照坐与龙椅之上，目光更是不断朝着殿门望去。
他乘坐龙辇从坤宁宫赶到乾清宫，中间也就仅仅只是经过了一个交泰殿而已。
可刘健等人从午门进入，那几乎是要贯穿整个前朝，而且这还不算小太监在通传过程中所要耽搁的时间，所以，朱厚照在赶到乾清宫时，刘健等人还处于路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朱厚照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冷静和淡然。
之前还在他眉宇之间若隐若现的担忧和焦急，已然开始渐渐不见了踪影。
他是大明的皇帝。
他是朝臣的主心骨。
他是天下百姓的倚靠。
他的肩上，肩负着整個大明上万万百姓的安危。
越是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身为皇帝的他越是要保持稳定。
只要他不乱，那朝臣就不会乱，天下也就不会因此陷入动荡。
所以，朱厚照的神情变得越发淡然。
原本只是静坐的他，现在已然开始慢慢品起香茗。
忽然。
朱厚照的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脖颈更是微微转动，做出了一个倾听的架势。
脚步声。
朱厚照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虽然还是有些若隐若现，但朱厚照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而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那十来位请求觐见的朝臣，应该就要到了。
朱厚照轻轻吸了一口气，端起龙案上的香茗轻轻翻动盖子，在他刚刚将茶盏送至嘴边之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跑进了大殿之中，跪地奏禀道：
“启禀陛下，两位阁老、六部尚书还有督察院的诸位大人在殿外请求觐见。”
朱厚照神情淡然，将口中的香茗缓缓咽下之后，方才说道：
“宣！”
“奴婢遵旨！”
小太监磕头领旨，快步退出大殿。
没消片刻的功夫。
联袂觐见的几位大人按着品秩先后快步走入大殿之中，跪地俯首道：
“微臣刘健（李东阳、王俨、李鐩……)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神色不变，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龙案上后，道：‘
“众位爱卿免礼！”
“谢陛下！”
众臣叩首，随即陆续站起身形。
朱厚照环顾殿下众人，好似突然发现几人的异状一般，开口问询道：
“几位爱卿联袂觐见，这种情况可是少只有少，看几位爱卿一脸愁容的模样，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刘健等人闻言，眉头皱的愈发紧锁。
刘健在朝着左右扫视了一番后，眼见众人一片沉默以对，大有都不愿当这出头鸟的意思。
可众人不回答说的过去，他这当朝首辅若是不回答，那就有些不对了。
故而。
刘健眼见无人出声后，干脆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俯首道：
“禀告陛下，大明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此言一出。
朱厚照那一直紧绷的心情也瞬间为之一松。
无事就好！
虽然说朱厚照不怕事，但是他也尽量的希望能天下太平。
纵使有些战事真的避免不了，朱厚照也不希望这些战事牵连到大明的百姓，能在域外解决的事情，尽量在域外解决。
但。
朱厚照那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疑惑。
既然四海升平，那你们这些朝臣又是来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有什么奏章奏禀，大家赶在一起了？
不对！
朱厚照注意到殿下这些朝臣的神色，感觉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可即便这样，朱厚照还是强压心中的好奇，静静的等待着几位朝臣的下文，他相信，既然他们都已经来了，那肯定是要说出口的，要不然来这一趟干什么，难不成真以为朱厚照不会当堂暴怒，收拾他们这几位吗？
大殿下面。
刘健在说完这句话语后，也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
他也担心今日此举会引起陛下的误会。
毕竟这次所来觐见的朝臣，几乎已经涵盖了整个朝堂的中流砥柱，几乎全部都是三品以上。
如此多的重臣齐聚觐见，将问题想象的多么严重都是情有可原之事。
可观陛下的反应，貌似一切如常。
刘健不知道是陛下的养气功夫已经到家，还是说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不过不管怎样，眼下没有引起陛下的担忧和误会，那自是极好。
刘健收敛思绪，神情再次变得严肃。
对着龙椅之上的朱厚照拱手一礼后，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
“不过，天下虽然无恙，但是在陛下的身边，却有一件大事发生。”
嗯？
朱厚照闻言一愣。
自己身边有大事发生？
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朱厚照认为刘健是在危言耸听，皱眉问询道：
“刘爱卿还请直言。”
刘健闻言，当即又是俯首一礼，道：
“陛下恕罪，微臣冒犯了！”
话语说完。
刘健直起腰身，直视朱厚照的同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
“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您之前交代兵仗局的制作石头之法，到底是何人进献？”
兵仗局？
制作石头之法？
这一下子，连朱厚照都有些懵逼了。
自己交代过这个差事吗？
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朱厚照皱眉苦思，琢磨刘健所言的这制作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堂下。
刘健看到朱厚照满面迷茫，当即出言提醒道：
“陛下，之前您交于兵仗局孙主事的那个配方。”
“据微臣所知，那个配方……不就是用来制作石头的吗？”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信不过啦？
配方？
石头？
孙福？
朱厚照大脑飞转。
将刘健所言的几个信息点综合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水泥！
刘阁老在说水泥！
朱厚照后知后觉，哑然失笑。
但细细一想，貌似刘健所言的又没有错误。
水泥的功效，说白了不就是人工制作石头嘛！
朱厚照这么一想，之前的困惑和不解也随之烟消云散。
目光再一次朝着殿下群臣望去，见到众人都在看向自己后，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未答反问道：
“几位爱卿今日齐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朕这件事情吧？”
此言一出。
刘健当即点头承认。
而在其身后的一众朝臣，也纷纷拱手附和。
朱厚照见状，心情瞬松之余，缓缓点了点头，出言承认道：
“朕想起此事了。”
朱厚照仅仅只是承认而已，并未多言其他。
至于之前刘健所问询的进献之人，朱厚照更是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怎么也不能告诉他，这都是自己看到并学到的吧？
到时候这個问题回答完了，紧接着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到时候朱厚照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索性，朱厚照在说完这句话语后，主动调转话题道：
“怎么？”
“有什么问题吗？”
刘健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厚照。
当他听到陛下承认此事的时候，当即就欲重复之前的问题。
可是他的话语还不待出口，就被朱厚照抢了先机，到了嘴边的话语也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不过。
自己的话语没有说出。
可是陛下的问询，却依旧没有脱离这个话题的范畴。
刘健眼珠一转，接着朱厚照刚才说出的话茬，继续拱手谏言道：
“启禀陛下，众所周知，石头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矿藏，但也是天生地养，造化的产物。”
“数千年来只闻开凿石头一说，从来没有人听闻过制造石头一事，而且莫说是现在，哪怕是玄学炼金士备受追捧的朝代，也未曾出现过类似的传闻。”
“故而，微臣担心陛下此举乃是受了奸人蒙蔽，方才齐齐进宫觐见，请陛下诛奸佞，正视听，叫停此等荒唐之举，以免陛下清名受损！”
刘健开始还徐徐道来。
可是到了后来，神情已然渐渐变得激昂，话语更是澎湃有力。
话语说完，竟然直接跪伏于地，畅声高呼道：
“请陛下恩准！”
话音刚落。
在其身后站立的十来名朝臣，就好似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齐齐跪伏于地，口中也是齐齐高呼。
“请陛下诛奸佞，正视听，清除奸佞！”
众人齐齐高呼。
原本还在殿下站立的朝臣，更是已然全部跪倒在地。
龙椅之上。
朱厚照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惊愕之余，呆滞当场。
如此变故，说实话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原本他还担心，是天下出现了什么变故。
当刘健提起这水泥之事的时候，他那紧绷的心情方才为之一松。
可是哪想到，他的心情还不待放缓多少，紧接着就出现了眼前这群臣劝谏的一幕。
诛奸佞？
他去哪里找奸佞？
而且这水泥的事情，也不是他张口胡来。
明明在后世极为普遍的东西，怎么到了诸位朝臣眼中，就成了荒唐之举呢？
朱厚照一脸莫名，呆滞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苦涩、无奈。
怎么说？
如何说？
难不成将实情告诉他们。
若是那般的话，他们信不信暂且不言，没准还会认为自己是在搪塞他们。
而若是不说的话，以朱厚照对这些朝臣的了解，他们势必将不达目的不罢休，没准会无休止的继续谏言下去，甚至以死相逼的情形，没准也会在自己面前上演。
朱厚照犯难，一阵头疼乱额，看着殿下跪倒一片的朝臣，苦笑过后，还是忍不住出言安抚道：
“诸位爱卿，你们先起来，听朕好好说说此事。”
“待朕将因果缘由说明白之后，诸位若是还想继续谏言下去的话，那朕也不勉强，诸位看这样可好？”
朱厚照示之以好。
可跪倒在地的刘健等人，却全然没有动摇的意思。
跪在最前排的刘健，更是直起腰身，冲着朱厚照拱手一礼后，言辞正色的谏言道：
“陛下，此事含糊不得，况且陛下也不必为那奸佞解释开脱。”
“他今日可以让陛下做出制作石头的荒唐之举，那他日就可以哄骗陛下点石成金，甚至是其他更为夸张荒唐的事情。”
“所以，为了防微杜渐也好，为了明正视听也罢，还请陛下将这进献谗言的奸佞就地正法，切不可一错再错下去啊！”
刘健言辞切切，满面诚恳。
拱手望着龙椅之上的朱厚照，更是一副希望他迷途知返的模样。
朱厚照无语。
听着刘健话语的他，出言答对道：
“刘爱卿，你真的误会了，这水泥的制造之法，乃是朕从古书上所得，并非奸佞进献。”
“虽然说你我君臣时日尚短，但你我相识也非短短一年光景，朕是什么样子，你们这些老臣难道还不清楚吗？”
朱厚照原本是安慰之言。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不提这茬还好，现在这突然一提，整个大殿之中瞬间变得愈发沉默起来。
尤其是刘健，本身已经直起腰身的他，面部的诸般神情变化，可谓是尽收朱厚照的眼底。
愕然。
思索。
怀疑。
短短几息时间。
这几种神情不断的出现在刘健的脸上。
而最后的怀疑模样，更是让朱厚照不禁有些心伤。
你什么意思？
这是在怀疑朕的话语吗？
是怀疑朕所言的这事情从古书上获得一事。
还是说在怀疑，朕让你们相信朕所言全是真的一事？
朱厚照皱眉，无语至极。
但一想到曾经自己那混账模样，刘阁老有此神情，貌似也可以说的过去。
谁让自己的前任那般不靠谱，继而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荒唐之事呢？
唉！
朱厚照无奈。
轻轻叹息了一声之后，道：
“刘阁老，且不言之前所为，就说这最近一年的时间里，朕可有做过什么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