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章这是怎么回事?
在之前。
西山和京师之间，其实是有一趟公交马车运行的，当时的票价，固定在单程两文钱一次。
而按着陛下的最先旨意，接下来这轨道马车的票价，是以公交马车票价作为基数，翻倍收取的，这也就是说单程的票价已经变成了四文钱。
莫要小看了这四文钱。
如果之前没有公交马车那回事，张仑可能也不会在意。
认为区区四文钱，不赔本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它赚什么钱呢？
可是。
之前公交马车的经验告诉他。
这四文钱在数量的累加上，就会变成二两，二十两，乃至更多。
就如眼前。
孙福刚才要了五百兵丁。
这也就代表着，他认为眼下的轨道马车是可以运载五百人的。
五百个四文钱，那加在一起就是两千文，也就是二两银子。
但，这才仅仅只是去的费用。
回来呢？
四五十里的路程，公交马车冬天又没有运营。
难不成那些到了西山皇庄的人，还能步行走回来不成？
且不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即便有的话，那也是少之又少的一部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能花得起两文钱乘坐体验一番的人，也不介意再多花两文钱多体验一次。
这样，一来一回就是四两银子。
现如今的轨道马车，基本上是不到两刻钟完成一个来回。
纵使后续因为百姓上车下车耽误一点时间，那也差不了多少，基本还可以按着两刻钟计算。
一個时辰八刻钟。
一天马车早少可以跑六个时辰。
这般一算下来的话，若是全部能达到满员的话，轨道马车一天就可以收入百两银子。
虽然说，这点钱银张仑不看在眼里。
可是论天下的诸般行当，又有哪一个可以做到日进百两的规模。
寻常百姓家庭，一家一年的花费也到不了二两银子。
如今仅仅只是跑上一天，就可以赚到百两银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而且。
这轨道马车几乎就是一次性投入。
马车轻易不会坏掉，轨道也是一般无二。
唯一耗费的，也就是那些马匹的草料。
可是你用它拉车，难道那些马匹就不需要喂养了吗?
所以说。
莫要小瞧这区区的几文钱。
当他的数目增加到一定的程度后，小溪也能汇聚成汪洋。
张仑轻吐浊气，忽听得有人呼喊，回身一看方才发现是孙福在招呼自己。
几息之后。
孙福跑到近前，拱手一礼后，道：
“张公子，此地危险，还是先去他处等候吧。”
“兵丁的事情已经准备完全，工匠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安全起见我更是交代他们随车同行。”
“眼下就等轨道马车折返回来，这载人实验就可以开始了。”
张仑点头，慢慢朝着旁边走去的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哐当声，也从远处传进耳中。
与此同时。
孙福也同样听到了声音，一脸兴奋的说道：
“回来了！”
张仑眺目远望。
也是这时候他才忽的想起。
陛下好像是说这轨道马车的车厢，已经增加到了五节之多。
一想到此事，张仑顿时也来了兴致，一边朝着远处眺望，一边冲着身旁的孙福问询道：
“孙大人，听说这轨道马车的车厢，已经达到了五节的数量？”
孙福点头，解释道：
“之前有个叫毛润泽的士子提供了建议，吾等一改之前的牵引方式。”
“除了头车保持不变之外，后面那几节车厢全部采用从两侧牵引拉动的办法，如此一来，车厢增加的同时马匹也随之增多，虽然看起来没有之前小马拉大车的震撼，但五节车厢的长度也足以让人目瞪口呆了。”
张仑听明白了，大概想象出了现在轨道马车的样子。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原本还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轨道马车，也渐渐开始出现在眼帘之中。
张仑本以为，自己已经想象出了轨道马车的样子，所以即便他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也会没有太大的意外和震惊。
可是当他真正看清楚这轨道马车真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他！
这马车实在是太长了。
简直就是打破了张仑对于马车的固有认知。
眼前这哪是什么马车！
黑压压长长一条，如同一条蛟蛇在地上飞驰。
如此震撼的景象，让张仑忍不住瞪大眼睛的同时，心中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来回激荡。
震惊？
自豪？
激动？
也或者尽皆有之。
张仑目瞪口呆，盯着远处飞驰而来的马车一动不动。
一旁的孙福见到张仑这般反应，心中没来由的也多了一股得意和自豪，不过表面上，孙福还是装出一副关心模样，道：
“张公子，咱们还是稍稍往旁边去点，这里风尘大！”
嗯。
张仑点头应是。
顺着孙福的指引朝着一旁行去。
只不过。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轨道马车一刻。
……
片刻过后。
马车稳稳停下。
王老六按部就班开始调转马头。
可是他刚刚将绳索解下，转头就看到了数百名兵丁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王老六不明所以，手中的动作也是一滞，看了一眼朝着他们马车走来的兵丁，又双目环顾寻找了一下孙福的所在。
眼见孙福正和一胖乎乎的公子朝着马车这边眺望无动于衷后，王老六心中顿时一松，猜测这应该是大人的安排，而不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故而。
王老六牵着马匹就朝着马车的另一头行去。
可也正是这一耽搁，等他再次将目光放到那些兵丁身上时，这忽的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开始走上马车。
这……
王老六呆滞当场，一脸的不明所以。
孙大人这是要开始载人实验了吗？
可是之前他不是说，陛下有旨让把这马车跑废了再说吗？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变故。
王老六心中疑惑，想要去孙福那里问询，但是又没有那个胆子，牵着马车慢腾腾的朝着车尾行去。
路上碰到相熟的工匠，终于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冲着来人出言问询道：
“老吴，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人才啊！
王老六不明所以，出言朝着相熟的工匠打探详情。
可是和他的疑惑惊诧相比，远处的人群早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呆，所有人鸦雀无声不说，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入目所见。
数百名兵丁分散在五节车厢的门前，有序登车。
因为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什么兵器的缘故，所以基本排除了有紧急情况发生的可能。
而除了这个可能之外，那剩下最为可能的存在，就是这轨道马车要开始载人实验了！
一想到这里。
所有人满面激动之余，心中更是充满了期待。
要知道。
之前虽然马车来回跑着。
可那毕竟只是空车运行，有没有真本事，得拉出来练练才是真格的。
而看眼下这架势，明显就是这些人要来真格的了。
并且跃过了载物阶段直接载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之前的实验，已经让轨道马车的安全性能得到了充分的确认。
但凡有一点不保险的可能，这些工匠们也不会允许兵丁直接上车参与实验的举动。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
是不是陛下马上就要宣布这轨道马车试验成功了？
众人一念至此，心情变得激动之余，浓浓的自豪感更是悠然而生。
人群激动不已。
另一边的孙福也结束了和张仑的攀谈。
走到轨道马车周边的他，开始命人增加牵动马匹的数量。
虽然说。
孙福他自己也不清楚，增加多少马匹合适。
可眼下第一次实验，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势必不能将这实验整砸了。
所以这马匹干脆就多多益善，大不了后续再慢慢减少就是，不管怎么着，先让马车跑起来再说。
孙福抱着这般念头，那接下来的操作自是没有纠结的地方，只要不影响其他马匹的奔跑，那就是能增加多少就增加多少。
到最后。
整个轨道马车的马匹已然翻倍。
可即便这样，孙福的心中依旧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一旁的张仑看出孙福的紧张，索性上前主动安抚道：
“孙大人，这一节车厢有多重啊？”
孙福满脑子都在思索马匹能不能拉动这么多人的问题，忽听到张仑的问询顿时就是一愣。
此时此刻，但凡换了旁人出言，他早就甩脸子离开了，可面对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张仑，他还真没有这個胆子，稍一思索后，回答道：
“具体没有称过，但应该将近两万斤吧。”
“毕竟车厢的骨架都是采用的厚重铁料，而且它的轮子也都是铁制的，这个数字应该只少不多。”
张仑闻言，轻轻点头。
眼见孙福又将目光朝着马车望去后，随即继续出言问询道：
“那现在一节车厢上，应该有百十来人了吧？”
孙福轻轻皱眉，但也仅仅只是转瞬即逝。
不得不中断思绪的他，还是出言回答道：
“到不了百人，我担心马匹拉不动，所以减少了上去的人数，现在一节车厢上也就是五十来人左右。”
“我打算等这次马车能正常跑起来后，下一趟再徐徐增加上去的人数，省的出现什么笑话，贻笑大方。”
孙福缓缓出言，眉宇间的忧愁清晰可见。
而张仑在听到他的话语后，稍加计算一番，顿时一脸轻松模样，朗笑说道：
“既然如此，孙大人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依我看，就是让着五百兵丁全部上去，马车的运力也是绰绰有余。”
嗯？
孙福一愣，满面不解的朝着张仑望去。
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仅仅只是安慰之言，疑惑瞬间变成苦笑之余，道：
“希望借张公子吉言，能顺顺利利吧。”
孙福以为张仑只是宽慰之语，压根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张公子主管商铺钱银，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歪歪绕绕。
可是。
张仑在看到他这般模样后，却在一旁给他计算起来。
“你刚才说一节车厢已经尽皆两万斤，那这五节车厢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吧。”
“而这五百名兵丁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万斤的模样，照着这么计算的话，应该马匹数量翻倍后，拉动他们这些人就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考虑到现在他们是在铁轨上行进，这马匹没准还是绰绰有余。”
“故而，我认为，孙大人不用太过忧虑，你就是让五百人全部上去，以现在的马力，想要拉动马车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甚至……”
张仑话语一顿。
不顾一旁已然露出惊愕神色的孙福，稍稍思索了一番后，继续说道：
“甚至我感觉，现在的马匹即便撤下来一些也足以应付这五百人的数目。”
“只不过考虑到你刚才所担忧的情况，最为保险的办法还是等到达皇庄那边后，再一点点试探减少拉动马匹的数量。”
“我感觉……应该是多了。”
张仑侃侃而谈。
话语说完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一旁孙福那呆滞的神情。
张仑不确定这般神情到底代表何意，可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外行，故而在稍加思虑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
“当然，我这也是一人之言，一切还要孙大人来判断。”
孙福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向张仑。
一人之言？
还判断？
判断个鸟熊啊！
眼下这事情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之前马车的成功运行，已经有了参照的数据。
现如今按着之前的数据，再和这些兵丁的重量进行折算，这不就成了吗？
饶是自己在这里担忧不已，可是哪想到这绕来绕去，竟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
孙福尴尬不已，再次看向张仑的目光，已然由之前的震惊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大大的人才啊！
怪不得陛下将宫外的一众商业都交于他手，果然有过人之处。
如今这么一个让自己犯难的问题，对方手到擒来不说，讲出来的道理更是井井有条。
孙福心悦诚服，对着张仑就是俯首一礼，满面诚恳的说道：
“张公子所言极是，是老夫糊涂了。”
“幸得张公子提醒，要不然依着老夫那般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张仑赐教
张仑见状，慌不迭上前搀扶，谦逊说道：
“孙大人此言，张某可承受不起。”
“估计孙大人也是关心则乱，突然之下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已。”
“若是一切按部就班的话，即便没有张某的提醒，想来孙大人也会想出期间问题所在。”
“张某这也就是习惯使然，习惯琢磨账本账册，故而妄言几句，可当不起孙大人如此盛赞。”
孙福闻听此言，顿时心中愈发感激。
他不确定能不能如张仑一般想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张仑的思路绝对比他清晰。
这一点，就值得孙福如此。
故而。
孙福在起身之后，还不忘继续向张仑请教，道：
“张公子，老朽不才，刚才听闻张公子话语里的意思，是说这马匹的数量可能会有些多了，可否请张公子赐教期间缘由呢？”
张仑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乐意说，只是和之前所言有理有据不同，这个问题完全是自己的臆测。
所以，面露犹豫神色的他，在思量了几息后，还是决定如实答复道：
“这个只是张某的一点臆测，若是孙大人想问期间的道理，那张某可就答不出来了。”
“不过，按着以往吾等在商贸活动中的经验，一般事务他都有一個临界点，最简单的就是商品的性价比，顾客会选择更为合适的产品。”
“而我认为眼前这马车也是一般无二，大马拉小车，那就是浪费马匹的资源，而小马拉打车，拉不拉得动暂且不说，即便拉得动其实也是在消耗马匹的精力和寿命。”
“在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一个平衡的关系，或者说最为接**衡的点，什么重量的车和货物，配以什么数量的马车，找到这个关键的数值，无论是眼下还是未来都是大有裨益的。”
“不过，这个关键的数值到底多少，那就不是张某可以胡言乱语的了，一切还要具体的实验，一点点的尝试记录总结。”
孙福连连点头，看向张仑的目光不断有异彩闪烁。
他没想到。
商业中的事情，竟然能联系到眼下的马车上面。
而且，偏偏对方所言确实也是言之有理。
数据，是一定要确定的。
只有确定了具体的数据数值，下一次再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才不至于这般慌乱无底。
并且，有了具体的实验数据支持，未来马匹和拉动的重量之间，也会有更加清晰明了的配比关系，这对于调派马匹和安排载重量都是极为重要的。
毕竟。
不是总有机会让自己去尝试。
也不是所有地方的马匹都能似眼下这般准备充足，任由自己取舍。
孙福想到这里，看向张仑的神情顿时变得愈发敬佩崇拜起来。
不愧是陛下器重的存在，其果然有果然之处。
孙福心悦诚服，忍不住又是俯首一礼，道：
“老朽记下来，感谢张公子赐教，老夫马上就安排人操作此事。”
张仑见状，苦笑之余，忍不住又是上前搀扶一番。
而这一次的孙福，也没有继续缠着张仑请教下去，该问的自己已经问了，后面如何去做去获取这个数据，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所以。
孙福在起身之后，直接向张仑道别，道：
“张公子，您先在这边待着，老朽就不叨扰张公子了，先去处理这马匹配置一事了。”
张仑点头，拱手恭送。
孙福还礼，转身离去。
一边吩咐后续的兵丁全部上车，一边将交代手底下的工匠彻查一遍周边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后，孙福则是直接登上了头车，来到王老六的所在后，看了一眼前方的那十二匹骏马，出言说道：
“老六，待会你仔细观察一下马匹和缰绳的情况，看看在奔跑的过程中，这些马匹是不是全在拉动马车。”
王老六不明所以，一脸好奇的朝着张仑望去，小心问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孙福倒是也没有隐瞒，直言说道：
“本官不确定现在配备的马匹数量是否合适，所以先观察一下。”
“若是期间出现有马匹使不上力的情况，那接下来就尝试着减少几匹数量，看看能否行得通。”
噢！
王老六闻言，顿时了然。
孙福这话说白了，就是担心这些马匹之中有凑数的存在。
虽然说这马匹不要工钱，可是能跑来拉轨道马车的骏马，那可都是精料喂出来的。
若是不需要这么多的话，那自是可以节省不少。
精打细算的王老六明白了孙福的用意，点头抱拳答道：
“小的明白了，大人放心就是，小的一定会仔细观察的。”
孙福颔首，转身朝着后面的车厢行去。
现如今。
六节车厢已经连在了一起，其实已经具备了走动的条件。
但因为车厢连接处之间还没有做好外部封闭和安全护栏的缘故，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诸个车厢之间的门还是锁着的。
这对于那些乘坐的兵丁而言是一个封闭的场所，可对于主掌兵仗局的孙福而言，身怀钥匙的他自是畅通无阻。
故而。
孙福在交代完王老六后。
就在车厢之中随便寻到了一处所在，静等马车的开动。
……
马车外面。
因为五百兵丁的全部上车。
孙文斌等不知内情之人，自是暗暗有些担忧。
而在场的一众百姓却恰恰相反，他们在看到有人开始上车后，满面羡慕之余，憧憬不已。
如此快速的马车！
如此长度的马车！
若是能体验一番那该有多好。
可眼下来看，这般想法注定是如同做梦一般。
且不言能不能上去，就是近距离触摸一下估计都没有可能。
所以。
眼下众人虽然羡慕不已。
可也只能眼巴巴的站在外面踮脚观望，心中更是忍不住暗暗憧憬。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上去看看啊！
众人垂涎三尺。
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轨道马车。
眼见所有兵丁都已经登上马车，车厢的大门也开始关闭后。
所有人都明白，马车距离启动已经不远了。
刹那间。
人群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轨道马车的所在望去。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久等不回
马车前方。
两名兵丁手持绿旗站立在轨道两侧。
在确认后方的所有骑兵都已经做好准备后，两人对视一眼，其间一人高声冲着众人喊道：
“所有人……准备”
“出发！”
话语出口。
绿旗挥动。
王老六和一众骑兵齐齐抡起手中的鞭子。
呼喝声、鞭响声顿时在这片场地中响彻起来。
与此同时。
长长的轨道马车也开始慢慢前行。
哐……当……哐……当……
铁轱辘和铁轨之间的撞击声，沉闷和悠长。
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面前轨道马车的同时，车厢中的兵丁们更是一副紧张模样。
而在这些正襟危坐的兵丁之中，孙福则是一脸紧张的朝着左右瞭望，仔细观察周边马匹和缰绳的情况。
马车缓缓前行，速度一点点提了起来。
车厢中。
平稳如旧。
除了外面哐当哐当的声音不断入耳之外。
其他和在自己房间之中待着根本没有丝毫差别。
至于孙福。
已然开始在一众车厢之间不断游走。
目光不时朝着车厢外面骏马望去的同时，更是一脸凝重神色。
起步之初。
并未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随着马车的速度一点点提升，孙福也注意到了一些缰绳开始松懈。
这倒不是马匹跟不上，而是就如之前张仑所言一般，貌似他眼下这般配置马匹，还是稍有盈余，估计还有减少的余地。
而且。
就眼下这般速度。
几乎已经和之前空车运载时几乎无二。
这也就是说，张仑的推断是正确的，接下来确定马匹和重量的配比，也将成为任务所在。
而在阜成门外，一众百姓在看到满载五百兵丁的马车奔驰离去后，偌大的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啸。
众人喜悦至极。
若说之前马车奔驰，是证明了这般轨道马车思路可行的话。
那眼下满载五百兵丁离去的马车，则是证明了这轨道马车的实用性。
五百人！
一辆马车可以运载五百人！
这种事情要是换在以前，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眼下。
不仅仅成为现实。
而且在未来，随着车厢数量的增加，这人数依旧还有增加的可能。
还有就是。
眼下这还仅仅只是运人。
那若是换成货物的话，岂不是又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估计就是跑在运河上那些河船，也不可能和轨道马车这般运力相比吧？
众人惊骇不已，兴奋异常。
张仑双手插袖。
一脸淡然的朝着远处望去。
轨道马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张仑挑眉，慢慢收回目光的同时，朝着身后的人群望去。
漫步走到人群边上的他，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几名伙计，倒是也没说什么，寻得一处椅子坐了下来。
眼下买票，还有些为时尚早。
且不言孙福这边的载人实验方才刚刚开始，就说这什么时候让百姓买票上车，这也不是他一人可以说的算的事情。
接下来一切还是要等孙福那边的消息，直到他认为条件已经成熟后，自己这边才可以正式开始售票。
……
时间。
慢慢流逝。
阜成门外的人群，依旧兴奋异常。
此刻他们还是满面激动憧憬，全然不知道这乘坐马车的机会，马上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有些人离开。
有些人继续观望。
虽然说这一次的马车，依旧迟迟未归。
但是有了之前增加车厢的先例存在，百姓们等待的时间越长，反而对于接下来的情形愈发期待。
这一次，会不会又是在增加车厢?
还是说，那些大人又要玩出一些什么新花样？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西山皇庄的站点附近，孙福正一次次的减少着马匹的数量。
减少马匹……起步……加速……减速……停下……掉头……继续减少马匹……起步……
孙福没有折返回阜成门外，而是在西山皇庄外面十里多地的范围内来回尝试，为的就是确定最为合适的马匹比例。
终于。
在不知道经历了多久之后。
孙福终于得到了理想的数据，而之前参与实验的一众马匹，也累的大汗淋淋。
在重新更换马匹后，数量已经减少到了之前的三分之二，如此数量的马匹，却已经足够可以满足眼下所需。
当然。
这只是初步的实验。
未来随着马车的一点点完善，后续的实验依旧还要继续下去。
眼下孙福之所以这般急促，主要的缘由是因为张仑还在对面等着，时不我待不说，眼下这般情况也实验不出太多的数据。
若是照着张仑那般想法，仅仅只是确定这个最为优化的数值，可能就需要一天乃至是更长的时间。
孙福不能让张仑一直苦等下去，所以在确定眼下五百人的马匹数量后，直接命令马车开始回航，朝着阜成门的方向再次进发。
马蹄嘶昂，马车疾驰。
整整满载五节车厢的轨道马车。
以一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阜成门的方向奔驰而去。
……
阜成门外。
一名消瘦的中年男子，皱眉盯着眼前的轨道。
周边的喧哗呼喊，好似全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一般，依旧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眺目朝着离去的轨道马车张望。
少许。
眼见轨道马车没有回来的意思。
这人有些烦躁的收回目光，皱眉朝着左右的百姓扫了一眼后，随即转身离去。
护卫在旁的奴仆，顿时上前帮着开路。
而在护卫的一番推搡之后。
中年男子漫步来到了自己的马车面前，将要上车之时，忽的停下了脚步。
回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依旧空荡荡的轨道，沉吟少许后，冲着身旁跟随的护卫吩咐道：
“去召集其他几家在京师的负责人，让他们来晋泰源商讨大事。”
“小的遵命！”
护卫闻言，抱拳接令。
眼见这中年男子没有后续的交代后，转身快步朝着一侧的骏马跑去。
眨眼之间。
这护卫已经翻身上马，朝着皇城之中奔去。
而中年男子则是眉头紧锁，漫步登上马车，只是当其在回身朝着轨道瞭望之时，隐隐却多了一丝灼热。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孙千户帮忙
阜成门外。
众人焦急等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
莫说是那些百姓渐渐失去了耐性。
就连漫不经心的张仑，也开始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孙文斌，早在之前就已经派去了手下，沿着轨道前去打探。
如今人没有回来，众人的心情却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与此同时。
那些围观的百姓之中，闲言碎语又渐渐开始升起。
一道道猜测和揣测的言论，也在人群之中开始小范围的传播。
“你们说，这马车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该不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这能出什么问题，没准又如之前那般，他们是在西山那边加装车厢，也或者是做其他的调整呢？”
“可即便只是加装几节车厢，也犯不上用这么久的时间吧？你们自己看看前面的百刻香，这都快过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人群议论纷纷。
一些等不及的人，陆续开始离去。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在这里继续等待下去。
要一个结果不说，他们更想要知道，在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如他人所猜测那般，在西山皇庄那边加装车厢。
还是说在路途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
要知道。
这可是五百来人啊！
真若要出现什么问题的话，那可就天大的问题。
众人心中忐忑，闲言碎语也开始不断在人群之中来回响起。
张仑皱眉，听着远处传来的嘈杂话语声。
虽然他也没有听清楚对方到底在偷偷议论些什么，不过就眼下这情形推测，他也可以大概猜出了端倪。
张仑有些焦急，目光下意识朝着远处的孙文斌看了一眼，眼见其也是不断朝着轨道的尽头眺望，眉头没来由的又皱得紧锁了一些。
但就在此时，孙文斌突然站起，目光更是紧紧盯着远方。
如此举动，瞬间吸引了张仑的注意，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朝着孙文斌所望的方向看去。
入目所见。
一名骑兵出现在了远方。
虽然依旧没有看到马车的踪影。
但张仑猜测，这骑兵应该就是之前孙文斌派出打探消息的那人。
眼见情况如此，张仑也坐不住了，抬脚朝着孙文斌的方向走去之余，心中不由得也变得愈发紧张。
马车没回来。
去打探的兵丁却先回来了。
这是看到了马车已经开始朝着这边返航，还是说打探到了什么内情？
张仑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心情方才变得愈发忐忑。
现在。
他隐隐有些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般模样。
他之前就不劝孙福将那五百人都拉上了。
没准上车的人数少点，也或许徐徐来之的话，就会避免意外发生的可能。
但眼下。
说什么都已经为时晚矣。
张仑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太过严重的事故。
张仑漫步向前强装淡定，在一众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即便他心中慌乱忐忑，可也不能在情况未明之前自乱阵脚。
另一边。
骑兵疾驰而来。
一路直奔孙文斌的所在速度未减。
临到近前之际，方才急急勒停骏马，翻身而下跪地奏禀道：
“禀告千户大人，孙福大人在皇庄附近调整拉动马匹数量，再有数次就可回航，请达人稍候！”
兵丁话语一出。
无论是在其面前的孙文斌，还是说后续赶到的张仑，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没事就好。
孙文斌脸上忧愁尽去的同时，更是冲着身旁呼喝道：
“来人！去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不要呱噪，马车只是在皇庄那边调整马匹而已，让他们安心等待！”
“卑职遵命！”
一名兵丁领命离去。
而跪在地上的那名兵丁眼见孙文斌话语结束，继续拱手出言道：
“另外孙福大人还让小的转告张公子一句话语。”
嗯？
刚刚走到近前的张仑。
突然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顿时露出诧异神色。
而孙文斌原本还想要差人去寻找远处的张仑，可哪想到一转身就注意到了已经来到身旁的他，惊愕之余，忍不住讪笑拱手，随即转头看向兵丁，呼喝道：
“张公子就在眼前，你有话直说就是。”
兵丁抱拳面向张仑，道：
“禀告张公子，孙福大人说他为了怕实验出现意外继而动摇人心，所以一直都在皇庄十里范围内进行来回实验。”
“现如今，实验基本已经结束，在马车回来之后就已经可以让百姓上车体验了。”
嗯！
张仑瞪大眼睛。
若说之前他心情是忐忑居多的话。
那在听到这個消息之后，可谓是喜出望外。
这就可以了？
张仑原本还以为，自己还要等待几个来回。
可是哪想到张仑这家伙办事到也小心，还知道考虑到人心，一个人躲在皇庄那边偷偷实验。
但你实验归实验，这么长时间你就不知道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吗？
结果这让他们担心的，要不是孙文斌派人前去查看，他们现在还要被蒙在鼓里。
张仑心中忍不住有些腹诽，不过一想到实验马上就要结束，轨道马车终于要迎来实用的他，忍不住又是喜笑颜开。
“好！本公子马上就去安排。”
张仑话语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孙文斌，拱手一礼后，道：
“孙千户，接下来还得劳烦你一下啊！”
孙文斌疑惑，不明所以。
但见到张仑冲着自己行礼，还是慌不迭拱手还礼，爽快说道：
“张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何来劳烦不劳烦一说啊！”
张仑笑笑，看了一眼旁边那人头攒动的百姓后，出言说道：
“还请孙千户差人帮忙维持一下秩序，让这些百姓愿意排队的，以那张桌子为起点提前排好队，剩下的事情张某就可以自己做了。”
孙文斌闻言，顿时露出轻松模样，大包大揽的说道：
“简单，张公子你就在旁边看着就是。”
话语数完。
孙文斌直接冲着跪在地上的兵丁呼喝道：
“张公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马上带上一队人过去，让那些看热闹的都排起队来，谁要是不好好排队，那就让他滚他丫的！”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就是你想的那样
兵丁快速起身。
挥手招呼上一队兵丁，冲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撒丫子而去。
“所有人听令，以这个桌子为起点排成长队！”
“胆敢有不排队的，那就别在这凑热闹，去一边待着去！”
兵丁呼喝出声。
身后的小队也开始冲进人群用刀鞘驱赶。
一众百姓们不明所以，但是长久以来对兵丁的畏惧，让所有人快速按着兵丁的吩咐移动起来。
排队，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但也没有人捣乱。
大明的百姓，是天下最好的百姓，安分守己不说，对于命令的执行更是顺从无比。
浩瀚的人群在短暂的混乱和拥挤之后，一条仿若长蛇一般的队列，就渐渐开始在阜成门外成形。
因为地界的限制，自是不能直接一条队排出老远，后挤过来的百姓在眼看到了城墙边上后，又随即快速转弯，绕了一圈之后重新又折返了回来。
就这般弯弯绕绕，让原本拥挤的人群开始变得松散，但与此同时，整个人群的范围也开始变大了一倍有余。
刹那间。
人群之中，少不得又有闲言碎语开始响起。
不过这一次因为顾忌被前面兵丁听到的缘故，所有人的声音都可以压低了许多。
“这是要干什么啊？看個热闹怎么还排起队来了？结果这倒好，原本我还在前面，这都跑到中间来了。”
“你懂什么？让你排你就排得了，你认为那些大人会无缘无故折腾你玩吗？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他们的缘由所在，再说这排队又不会让你失去什么，等一会队伍排完，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但是看起来总感觉怪怪的，你说我们只是看个热闹，又不是买什么东西，这是排哪门子的队啊！”
“寻思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排你就排得了，没听到那大人说了嘛，不乐意排队就去一边待着去，你管他干什么呢！只是排个队而已，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先排着再说，万一有什么好事呢？”
“好事？这能有什么好事，怎么也不成让我们去车上坐坐吧，要是那样的话，给钱我也乐意。”
“你想的倒挺美！”
哈哈……
人群传来一阵哄笑。
远处不明所以的百姓纷纷朝着这边望来。
另一边维护秩序的兵丁，也是一脸冷峻的朝着他们这边瞪了一眼。
眼见这群人只是哄笑一番，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好，方才收回目光继续朝着他处望去。
另一边。
张仑感谢完孙文斌。
眼见人群在其面前缓缓排成长队，随即拱手告辞，朝着人群行去。
排队。
自是为了接下来的售票做准备。
原本按着正常的做法，是应该先告知百姓缘由，继而再让他们排成长队的。
可是张仑看这里的百姓如此之多，万一因为自己提前告知，继而发生用意推搡，乃至形成混乱的局面就有些犯不上了。
故而。
索性他不安常理出牌。
先让这些百姓将队列排好，之后再公布消息。
到时候百姓们即便因为激动稍有混乱，但是也乱不到哪去。
非常之时，采用非常的办法。
张仑环顾人群，眼见队伍无边无际，四下扫视了一番，干脆直接站到椅子上面，冲着在场的一众百姓呼喝道：
“都安静一点，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公布！”
哗！
张仑话音刚落。
浩瀚的人群随即陷入安静。
这个时候的百姓们，都好奇让他们这般排队的缘由。
此刻听闻张仑站在高处冲他们呼喝，为了听清楚他所言的内容，哪里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张仑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期待着他所谓的好消息，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张仑见到众人如此配合，自是大感满意，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轨道马车实验多日，其性能想必已经无须我多言。”
“就在刚才，轨道马车已经从之前的空车运载，变成了满车运载阶段。”
“而之所以马车这么长时间迟迟未归，主要是因为轨道马车正在皇庄附近进行最后的调试和确认。”
“据刚刚送回来的消息，轨道马车诸般性能已经检验完毕，整车的安全性已经得到确认，故而……”
张仑话语一顿，双目环顾眼前人群，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大声呼喝道：
“故而，奉陛下旨意，轨道马车开始进入实际运营阶段!”
张仑奋声高呼。
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还是说后面的声音喊得有些太大了。
当他将最后那几个字眼喊出的时候，整个人的声音已经出现了破音，变得尖锐无比。
但。
此举无伤大雅。
在场的百姓也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所有人都被张仑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语震惊的呆立当场。
实际运营？
这个字眼好熟悉啊！
难不成是在说，轨道马车已经可以正式使用了吗?
可是之前陛下那要将马车跑坏的旨意还犹在耳边，怎么这么几天的功夫，就……
众人呆滞，一脸惊诧神色。
但很快。
人群之中开始出现了些许波动。
尤其是那些最先反应过来的百姓，神情已然渐渐由之前的震惊变成狂喜。
他们目光灼灼看向张仑的同时，更想要确认自己所领会到的意思，是不是和张仑所要表达的一致。
所有人鸦雀无声，双眸紧紧盯着远处的张仑，期待能从他的口中确认。
可更有胆大性子急之辈，已然等待不了那么久。
眼见张仑话语停顿几息后，焦急出声问询道：
“大人，您所言的实际运营阶段是什么意思啊？”
“能不能说的再明白点，我们怕我们理解错了，继而再产生什么误会啊！”
张仑刚要继续，话语被这突然的一道声音打断。
目光循着声音望去，可看见的只有一顶顶的帽子和脑袋，根本无法分辨这声音到底是从何人口中道出。
不过。
这都不重要。
本来张仑也是要继续解释的。
如今既然有人问起，那正好借着这个捧梗的说下去。
“你应该没有理解错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八人集会
张仑的一句肯定。
让整个人群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所有百姓喜笑颜开之余，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激动模样。
猜到了！
这岂不是说……
后面的种种，众人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所有人一脸紧张望向张仑的同时，期待得到更为确切的答案。
与此同时。
人群中一阵嘘声响起。
原本刚刚稍显沸腾的人群，好似是一道刚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一般。
还不待扩大成熊熊大火，就瞬间被熄灭，人群重归寂静。
张仑望着面前的人群，看着喧哗渐渐平静后，继续说道：
“奉陛下旨意，轨道马车开始实际运营。”
“具体运营规则，参照之前的公交马车，单程票价也由之前的两文变成四文。”
“在场的百姓如果是有想体验一番，那就按着现在排好的队伍，有序购票登车，无意者那你就不用在这排着了，去旁边继续看热闹就是。”
轰！
张仑的话语一出口。
本来就处于压抑之中的人群，瞬间暴起了一阵轰鸣。
所有百姓全部面带喜色之余，兴奋的呼喝声更是此起彼伏。
宽阔的阜成门外，瞬间成为了一片呼喊的海洋，所有百姓兴奋不已，对于这突然到来佳讯更是雀跃不止。
四文钱。
仅仅只是四文钱，就可以上去体验一番轨道马车。
如此便宜的车资，是之前所有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也或者更为直接点，在这之前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能上去体验一番的事情。
钱，是谁都有。
但是轨道马车，天下间却是这里独一份。
而且在没有陛下的恩准之前，你也就只能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莫说上去乘坐，就是靠近都没有可能。
可是眼下，不仅有了乘坐的机会，而且还仅仅只需要四文钱，如此便宜的价格，凭什么不做！为什么不做！
百姓们激动不已，人群渐渐被喧哗声充斥。
张仑见状，伸手虚压。
偌大的人群在看到他的动作后，瞬间又变得安静无比。
张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注意，我说的四文钱是单程的价格，你若是想要乘坐一个来回，那就需要缴纳八文钱的票钱。”
“当然，你也可以在西山皇庄下车，选择其他的方式返回京师，这一点是不做强制的。”
“所以，诸位要是听明白的话，接下来就按着队伍开始售票。”
众人激动点头。
张仑也没有多言，从椅子上跳下来后，冲着身旁的手下吩咐道：
“开始售票吧。”
“购买单程的往返的区别看来，到时候将那些单程的单独安排到一节车厢里，方便后续管理。”
手下躬身应是。
随即开始忙碌起来。
一個个百姓兴高采烈，掏出银钱购票。
区区八文钱的价格而已，基本上没有人购置单程的票价。
所有百姓按着之前已经排好的队伍，有序的开始购票进入场中，做好乘车的准备。
……
澄清坊。
京师二十八坊之一。
它坐落于京师内城的东侧，和皇城仅有一坊之隔。
老话有言：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仅仅凭借这一句老话，就可见东城之人的富有。
而在这澄清坊的主街金鱼胡同上，一座装修豪华的茶庄鹤立鸡群，其奢华模样更是远远压过街面上的其他一众铺面。
晋泰源。
就是这间茶庄的名字。
距离他不到十丈的所在，是藩王为就藩时所居住的十王府。
如此寸土寸金之地，能沿街开设一间茶庄，除了可见其财力不说，也可见他背后实力的强大。
如今。
时至晌午。
街面上的人影已然变得稀疏。
大多数的百姓和商旅，已然开始寻找饭庄或落脚的地方。
但在这晋泰源的铺面门前，却陆续来了六七辆马车，待马车停稳之后，一个个身穿狐裘的身影走下马车，步履匆匆朝着晋泰源里面行去。
晋泰源后院，一处宽敞的厅堂之中。
陆续赶来的几人在进入房间后，纷纷冲着先行赶到之人行礼。
在一番礼数结束后，众人分主次落座之余，一脸探寻的朝着周边之人望去。
可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几乎一般无二不说，就连那左顾右盼的动作也是如出一辙。
众人眼见他人也都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后，索性目光一转，齐齐朝着上首之人望去。
目光云集之处。
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端坐厅堂上首，神情淡然。
只见他手持三才碗盖轻轻翻动，在送至嘴边轻呡一口后，又慢慢将茶盏放置于身旁的桌己上。
随即头颈微抬，目光旁移，朝着下首的众人环顾了一番，眼见人都已经到齐后，方才轻吐浊气，缓缓出言说道：
“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此言一出。
众人神情顿时变得严肃。
其中两名位置靠近门口的男子，更是正襟危坐，腰板挺得溜直。
中年男子没在意众人的反应，接着刚才的话语，冲着在场的七人问询道：
“几位，阜成门外你们都去过了吧？”
阜成门外？
众人闻言一愣。
但这般呆滞，也只是转瞬即逝。
很快。
众人就反应过来。
毕竟。
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提到阜成门外，那最先想到的，自是在那不停试验的轨道马车。
所以。
不出意外的话。
中年男子接下来的话语，多数也和这轨道马车有关。
众人一念至此，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去过阜成门外，也知道那里现在正发生着什么。
中年男子见状，轻轻颔首，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省却了我的解释功夫。”
“尔等既然去过阜成门外，那想必也在那里看到过陛下新研发的轨道马车，不知诸位对于这轨道马车，可有什么想法吗？”
嗯？
轻飘飘的一句问询。
让在场七人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有什么想法？
除了震惊震撼之外，还能有什么想法。
但众人明白，中年男子所要的答案，绝对不是他们现在所想的这个。
所以，众人一时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都在暗暗揣测中年男子问出这句话语的意思。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新的思路
厅堂之中。
众人疑惑，沉默不语。
中年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的同时，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的就不用说了，我刚刚从那里回来。”
“阜成门外的马车，如今已经由之前的两节车厢，延长到了五节车厢的长度，而且看那架势，还可以无限制的延长下去。”
“并且，我在离开的时候，那轨道马车已经开始载人运行了，虽然说后续成功与否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但依我的猜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轨道马车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诸位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心中对此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念头呢？”
中年男子并未直接说出自己招呼他们前来的缘由，而是在讲述完自己说知道的消息后，又重复问起了之前的问题。
众人依旧沉默。
但在听到中年男子所说出的消息后。
众人的神色已经明显比之前更是认真严肃了少许。
五节车厢?
而且还已经开始载人！
这岂不是说，距离轨道马车实用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众人思索，一脸严肃。
中年男子见状，也没有继续出言催促。
眼见众人无人出声，索性又端起香茗小口轻呡起来。
……
男子姓孔，名无闻，太原人氏。
虽然和曲阜孔家同姓，可也并无多大的关联，只能说祖上有一定的渊源存在。
可经历了这么多年过去，关系早就已经变得稀薄。
而且，和曲阜孔家文霸天下，成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不同。
太原孔家这一支，仅仅只是一个开中法，就让太原孔家家业旺盛，钱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成为了山西响当当的存在。
后来。
朝廷政令开始变化。
原本以盐引茶引募集军粮的政策开始变成折色法。
孔家的经营方向也随之变化，继而改行专做茶叶相关的行当。
虽然说这往边关运送粮食的买卖还没有抛弃，但随着他们家族重心的转移，在这茶叶行当渐渐也做的风生水起起来。
晋泰源。
其实就是他孔家的产业。
仅凭能在十王府旁边开店设铺，并且弄得这般豪华，就已可见其家底的丰沃和朝中的关系所在。
另外。
除了家底殷实，朝中关系深厚之外。
孔无闻还担任着山西商会的会长一职，可谓是身兼重任大权在握。
今日。
他之所以急急赶回召集众人前来。
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这轨道马车的商机所在。
但是。
让他稍感失望的是。
他明明已经给在场的众人提供了那么多的线索。
可面前的众人除了皱眉沉思外，竟然没有一人出言回答他的问题。
啧啧。
孔无闻大感失望。
放下香茗的同时，啧啧出声，说道：
“诸位，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说错说对也没有人计较什么。”
“而我之所以不将所想说出来，就是有想和诸位互相论断思路的意思。”
“所以，诸位不妨放开点，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试试，在场的又没有外人，说错了又能如何，难道还有人笑话你不成。”
“再说即便真若笑话的话，也是笑话那些吭哧瘪肚想半天什么也没有想出来的家伙。”
孔无闻出言催促。
而堂下的众人，也纷纷开始左右瞭望。
终于。
一人在看到左右无人动弹后，直接站起身形。
先是冲着坐在上首的孔无闻拱手行了一礼后，而后又冲着堂中的众人抱拳以示，做完这一切后，方才重新看向孔无闻，出言说道：
“小子常靖远见识浅薄，先献丑一言，希望能抛砖引玉。”
孔无闻颔首，伸手做了一個请的动作。
常靖远见状，躬身还礼，直起腰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说道：
“轨道马车那里，小子之前也去过一次。”
“不过那时候还仅仅只是两节车厢而已，并且它的连接方式小子也实在不敢苟同。”
“再加上这段时间小子的铺面里一直有事，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关注那轨道马车的情况。”
“如今听闻孔会长所言，小子初闻震惊之余，也知这轨道马车的实用为时不远，虽然说陛下一直在说此物未来将用于草原，但谁也不能保证后续随着工艺和水平的进步，继而在他处推广开来。”
“故而，小子认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矿山的开采和铁锭的熔炼，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风头所在，毕竟就目前轨道马车的铁轨和车厢而言，铁料的需求是最为庞大的。”
“小子认为，吾等应该才铁矿着手，继而看看有没有可能搭上这辆顺风车！”
常靖远侃侃而谈。
虽然说是抛砖引玉，但是他的话语一说出来，还是引来了众人的赞同。
没错！
轨道马车最为主要的材料就是铁。
可朝廷一年矿山产出就那么点，想要大规模发展轨道马车，那接下来铁料的需求势必也将节节攀升。
而若是能在提前就做好准备的话，那在其中大赚特赚一笔，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独麻烦的一点，也就是这批文了。
毕竟现如今的情况，铁矿是归朝廷管辖的，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开采熔炼的。
但是。
这可难不倒在场的众人。
今日能来到这厅堂的所有人，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朝廷的关系。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山西那般贫瘠的地方，出现他们这些暴富之家，官商合作，才是他们能到达如今这般境地的秘诀所在。
所以。
对于旁人而言的困难。
在他们眼中也就仅仅只是有些难办而已，并非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常靖远话语说完，又冲着众人拱手一礼，谦逊说道：
“小子目前的想法就是这个，献丑献丑！”
常靖远坐回椅子上，目光朝着众人望去。
而孔无闻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移开后，也随即环顾厅堂中的其他人，问道：
“常公子说的不错，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不知道在场诸位在听到了常公子的想法后，可有什么新的思路了？”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山西八大家
孔无闻依旧没有说出。
而是将话题一转，继续抛到了在场的几家主事身上。
与此同时。
常靖远这个想法，也让众人眼前一亮。
为原本还没有头绪的众人打开了一条思路。
对啊！
草原修建轨道马车已成定局。
之前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草原的土地和商铺上面。
仅仅只是这段时间，筹备前去草原开设铺面的商贾已经不计其数。
甚至就连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农户，都已然通过各种渠道咨询移民的相应政策。
而他们这些手握重金的几大家族，为何还将目光云集在那些普通的事务上面。
为何不能入常靖远一般，开始从朝廷所需之处着手呢？
这样一来。
且不言能赚取多少钱银。
最起码，重现当初开中法施行之日的盛况也未必是没有可能之事。
毕竟。
山西本地的经济并不发达。
甚至在天下两京十三省之中都可以排在倒数。
但即便这样。
当年因为开中法而获利的他们，依旧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
眼瞅着第二次机会可能又在眼前。
众人为何还要和那些普通商贾一般，纠结于那些土地和铺面呢？
铁料，轨道马车所必须。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是轨道马车也或者草原必须的呢？
众人皱眉苦思，一片沉默。
至于之前已经提出了铁矿一说的常靖远，此刻也没有闲着，眼见自己没有和孔无闻想到一处，干脆继续思索猜测起来。
他明白。
不是自己铁矿的主意不好。
仅仅只是因为，在孔会长的眼中还不够好。
要不然。
他不会说出那般话语。
毕竟这开采铁矿所能带来的巨利，几乎已经肉眼可见。
若说还有什么能让这个主意稍稍打些折扣，也就是朝廷那边的批文不好到手而已。
难道说，孔会长心中的那個念头，还能比自己这个还好？
这……
常靖远苦苦思索。
厅堂中的其他人也是一般无二。
唯有孔无闻的神色淡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之所以这般，并非是为了考校众人，怎么说在场之人也是诸家的主事，他这会长纵使是位于众人之首，但也不至于居高临下，以长辈之资考验众人。
而他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说出，一方面是思量自己那般想法的纰漏之处，另一方面也是想等待一个机会。
时间，就这般一点点的流逝。
孔无闻不着急，可在场的人却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曹家的主事曹卫东，眼见众人苦思不语，越想越烦躁的他，索性主动站起身形，冲着上首的孔无闻拱手说道：
“孔会长，请恕在下愚钝。”
“历来能赚大钱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衣食住行那几样。”
“现如今轨道马车出来，常兄也提出了铁矿的思路，基本上已经将‘行’这道道路堵死了。”
“仅剩下的其他三样，唯有‘食’的方面，吾等还有路子。”
“可在下认为，答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故而越想越毫无头绪，根本想不出答案。”
“所以，晚辈也就取个巧，不费这脑筋了，在下决定就跟在会长的后面，会长让如何就如何是了。”
“只希望届时会长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之时，不要忘了吾等这些晚辈，让吾等也能跟在会长后面喝点汤水就可。”
曹卫东直接表明立场。
而且是最为简单明了的那种。
管你孔无闻卖的是什么关子，我就一句话——跟你混。
这样一来，你总没话说了吧？
与此同时。
在曹卫东的话语出口之后。
其他苦思冥想的众人，也好似是寻到了突破口一般，纷纷起身拱手，道：
“孔会长，我亢家也是一样，唯会长之名是从！”
“孔会长，我侯家也一样，会长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按会长的吩咐走。”
“孔会长，我渠家也是，一切都遵会长的安排，只求会长在日后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时，能捎带上吾等这些晚辈就好。”
“孔会长，范家也一样，就听会长的吩咐了，一切为您马首是瞻！”
……
厅堂之中的七家主事。
涵盖山西常家、曹家、侯家、渠家、亢家、范家、乔家。
所有人在曹卫东开口之后，后面之人所言几乎一般无二，所言所语尽皆都是以孔无闻马首是瞻。
而孔无闻所言的，可不止是这个效果。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嘴上说说。
一旦他所想的事情真的实施的话，那接下来需要的是八大家族所有人的同心协力。
期间但有人在这件事情上面迟疑，继而会造成什么后果暂且不知，但一定会给计划的正式实施，创造出不少的阻碍。
不过。
仅仅只是几家的主事而已。
能让他们说出这般话语，已经极为不易。
故而。
孔无闻脸上出现笑意的同时，一直端在手中的茶盏也慢慢放下。
在朝着站起来的七家主事扫视了一遍后，一边挥手示意众人坐下，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这怎么还都站起来了？”
“坐下，都坐下，孙某又没有说不告诉大家，只是让诸位先行想想而已。”
“让你们这么一弄，再被那些不知情的伙计传出去，还以为孔某有什么好门路不带着大家呢。”
孔无闻避重就轻，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再说。
可是。
众人都已经将话语说到这份上了。
哪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轻易坐下。
毕竟。
鬼知道真若坐下后会是何般局面。
万一这孔无闻再来上一句，让他们再细细想想，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而且。
大家虽然是几大家族在京的主事。
可身上却并非如孔无闻一般，几乎没有杂事缠身。
这后面的铺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自己安排呢，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干耗。
所以。
眼见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
众人索性也就不琢磨其他的门路上，静静的站于原地，大有孔无闻不如实道来，他们就不坐下的架势。
孔无闻眼见如此，忍不住苦笑一声，一声长叹也随即从口中道出。
唉！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赚钱之策
孔无闻的心中，早就已经想好了诸般说辞。
如今这般唉声叹气的表现，也仅仅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作态而已。
好似自己被众人误解，又好似自己有苦难言。
但不管如何。
他的这般举动，并没有让在场众人放弃。
反而在看到他这般作态后，心中又升起了浓浓的希望。
众人目光紧盯孔无闻。
孔无闻在叹息过后，也是环顾一下众人。
两方相对之后，孔无闻苦笑一声后，挥手冲着众人说道：
“都坐下吧。”
“你们这般站着，让我怎么说。”
“怎么也不能大家都放着椅子不坐，全部站起来说话吧。”
此言一出。
众人紧张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
若是之前只是逼宫的手段，那眼下已经代表着胜利将近。
距离那最后的答案出口，已然为时不远。
众人左右瞭望，互相对视一番后，陆续慢慢坐回椅子上面。
孔无闻待所有人全部坐于原位，慢悠悠的话语也随即缓缓从他口中说出。
“刚才，曹卫东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衣食住行！世间所有能赚钱的事情，都离不开这四个字，个体的差异也仅仅只是取决于他的消费能力而已。”
“所以，孙某接下来的想法，还是和这几個字有关系。”
孔无闻缓缓道来。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想过，草原和内陆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孔无闻不由自主，又开始出言问询。
而和之前众人一片沉默不同，如此简单的问题自是有人开始回应。
“回孔会长的话，依小子拙见，草原地处北方，气候寒冷，固然有大片的土地，可肥沃之地却寥寥无几，在小子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孔无闻轻轻点头，一脸赞许，道：
“不错，这是天时地理，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存在。”
“哪怕是陛下调动举国之力开发草原，但草原本身的缺陷就在那里。”
“故而你无论是去种田，还是去开设铺面，虽然期间可能有撞到风口之人大赚特赚，但在我看来，那也是少之又少。”
“即便有，也是那些勋贵和朝廷大员们家中的红利，吾等虽然有钱，可想要占据大量的肥沃之处根本就是一个幻想，至于说开设铺面，就那些穷苦百姓，还有这帮后去的商贾行旅，他们又能创造多大的价值。”
“所以，我不看好去那里开店或者种地。”
“当然，这也是在吾等这般身家的前提下，若是小门小户，那草原对他们而言无疑是遍地金银，只要手脚勤快，想要赚点养家糊口之钱，还是分外容易的。”
孔无闻缓缓而言。
堂下的众人则是认真聆听。
对于孔无闻这般判断，众人更是用点头表示了赞同。
没错！
到了他们这般境地。
小来小去的买卖已经根本无法打动他们。
同样维持现状，就可以让他们赚到大笔的钱银，为何还要去那荒寂之地一切从头开始呢？
而且这还不言前期的投入，无论是买地建房，还是后续的人力物力投入，都远非眼下内陆的城市所能比拟。
说句不好听的。
真若有这个闲钱，随便去大明现有的哪个城市都能大展拳脚。
可一旦去了草原，没有三年五年，你压根就不要想收回成本。
而这。
也正是之前众人没有往草原琢磨的缘由。
大家都已经看出了草原的投入和获得不成正比，那还去干什么，让那些小门小户的去那里发家置业得了。
等到一切稳定下来，草原的商业环境也开始变得兴盛，大不了再投入钱银，从现有的地界上收购一批也完全可以。
这，就是几大家族的打算，也是他们无所谓的根源所在。
可眼下这一切，却被孔无闻的几句话语打乱。
众人已经认定，孔无闻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大赚特赚的良机，要不然你以为这七大家族的主事闲的没事，跑到这里任他考校？
孔无闻看着认真聆听的众人。
眼见时机已经酝酿的差不多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之余，身体前倾，问道：
“既然你们也知道草原和内陆的差距，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利用这里面的差距，再结合我们现在本身所具有的条件赚上一笔？”
嗯？
众人不解，眉头紧紧皱起。
看着继续卖关子的孔无闻，心中的无名怒火也开始节节攀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孔无闻又要重现之前的情景，继续如刚才一般问个不停的时候，孔无闻的后续话语突然响起。
“草原上贫瘠，但也能种田，也能养活人口。”
“可若是伴随着陛下的草原开发政策，大量的人口涌进草原之后，你们说他们最缺的……会是什么？”
众人神情一滞。
虽然心有不悦，开还是顺着孔无闻的话茬思索下去。
穿着？
不可能。
吃的？
不是，朝廷定会运送粮草过去。
而且有了这轨道马车，极有可能之前的折色法都会随之改变。
这件事情上面，几家应该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房子？
但那东西有钱有有钱的住法，没钱有没钱的住法。
只要冻不死人，露天而眠也是可以的。
所以。
这一点也被刨除。
这么一看，除了这三样之后，就剩下一个出行了。
但有了轨道马车，这也不再是一个问题，既然如此，孔无闻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越听越蒙圈。
好在。
孔无闻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
在扫视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变化后，直接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他们缺柴！”
“他们缺烧的东西！”
“即便草原上有无尽的枯草，可那东西能架住人烧吗？”
“以前鞑靼人是靠这些草料和马牛的粪便当柴火，但随着人口的迁移，你们认为那点东西还够用吗？”
“而我们山西最多的是什么东西——煤炭啊！”
“并且这东西和之前常靖远所言的铁矿不同，朝廷允许民间开采，根本不需要什么批文和手续。”
“只要吾等能将这开采出来的煤炭运到草原，那这些在咱们那里取之不尽的东西，就会为吾等换来源源不尽的钱银。”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收购煤矿
厅堂之中，一片沉默。
之前还眉头紧锁的众人，尽皆目瞪口呆。
煤炭！钱银！
钱银！煤炭！
这明明是两样东西，可现在却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平日里他们这些富家子弟连正眼看一眼都不会的煤炭，谁想到今日竟然有可能成为钱银的代名词！
而且，对于孔无闻将两者联系在一起的说辞，众人压根找不到驳斥的理由。
没错啊！
草原上能烧的就那几样。
它又不似大明内陆一般，可以去山上砍柴烧炭。
就那几乎一览无遗的地方，连个正业八经的山都没有，至于树更是少得可怜。
如此现状之下，貌似完全可以将煤炭运到草原，继而在那里换取源源不尽的钱银回来。
震惊！
惊愕！
更多的，还是佩服！
衣食住行。
煤炭竟然关联上了两样。
吃饭你需要烧火吧！
在那寒冷的地方你需要取暖吧！
只要有需求，那也就意味着有利可图。
众人激动不已，神情也因为想清楚期间的缘由变得越发亢奋。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孔无闻，眉宇之间全部都是崇拜的眼神不说，陆续有人站起身形拱手说道：
“孔会长运筹帷幄，实乃是吾辈楷模。”
“孔会长眼光高远，竟然能想到煤炭这件事情，晚辈实在拍马难记。”
“孔会长远见卓识、目光如炬，此事若成势必将吾等山西商贾带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
众人群起盛赞。
所有人对于孔无闻所言更是心悦诚服。
至于孔无闻，则是一脸笑意，甘之若饴的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毕竟，这是他应得的。
但。
他没有忘记。
今日召集众人来此的目的所在。
这般稳赚的买卖，之所以孔无闻告诉在场的众人。
并非是因为他真的高风亮节，仅仅只是因为这里面有他不得不如此的苦衷而已。
要知道。
山西地界广阔，煤炭资源更是丰沃。
可也正因为如此，给孔无闻独揽下这桩好事提供了无数的麻烦。
要知道。
他能想到这一点，不代表其他人想不到。
而且就算是暂时无人想到，但等到他将煤炭运往草原的时候，照样可以有人群起效仿。
孔无闻做不到将整個山西的煤炭全部揽入到他们孔家的手中，那索性就扩大一下范围，让山西的煤炭不脱离山西人的掌控。
甚至更为确切点的说，那就是不让山西的煤矿，脱离掉他们山西商会的掌控。
只要。
他们牢牢的把握住了山西的煤炭。
那草原上煤炭价格的高低，就已经是他们说的算了。
纵使京师及其周边还有煤矿存在，可草原浩瀚无边，山西又占据地利之便，无论是从开采难度还是运输距离上面都已经独占鳌头。
这样一来，只要能将山西的煤炭掌控住，基本上他们就可以说是稳赚不赔了。
而这，也正是今日孔无闻召集众家主事前来的缘由。
他就是想通过诸家主事之口，将此事禀告诸位家族的家主，然后整个商会同心协力，将山西的所有矿山拿下。
所以。
孔无闻在众人盛赞的同时，并没有因此忘了正事，挥手虚压，叫停众人的话语后，随即出言说道：
“诸位先不要着急高兴，这里面的事情，并非吾等现在以为的这么简单。”
此言一出。
厅堂之中喜悦的气氛顿时一滞。
所有人面露惊愕神色之余，更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不简单？
这层窗户纸都已经戳破了，哪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
不就是买矿开矿买煤炭吗？
这种事情都用不到他们这种大掌柜的出手，随便招呼几个伙计都能干成，有什么苦难的。
众人疑惑不已，目光齐齐朝着上首的孔无闻望去。
孔无闻见状，苦笑摇头，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吾等可以将山西的煤炭运到草原售卖，其他有煤炭的地方就不可以吗？”
“是，山西和草原接壤，而山西又是煤炭大省，随随便便找几座山出来，里面可能就有煤炭埋在那地表之下。”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真若事情这么简单的话，我为何今日和你们说这么多，也为何将你们全部召集到一起，你们就没想过吗？”
呃……
众人沉默。
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难道……
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众人疑惑。
众人猜疑。
众人胡思乱想。
但。
仓促之下，又能想到什么。
所以没消片刻的功夫，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聚集在了孔无闻的身上。
唉！
孔无闻无奈，忍不住轻叹一声。
当然。
这次可不全是表演作态了。
完全是因为被面前这群蠢货给气的。
“他地的煤矿先不考虑，不管怎么说，山西在地理上还是占着优势的。”
“仅仅只是一个运费和煤炭的质量，吾等就可以将价格稳定住，这是其他地方煤矿所不能比拟的。”
“但，山西的煤矿可不是一座两座，那几乎已经遍布全行省了，如此大的地界，如此多的煤矿，吾等若是不能完全掌控的话，现在描绘这未来的宏伟蓝图又有何意义？”
嘶！
众人闻言，瞳孔瞬间一缩，倒吸凉气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明白了！
这些煤炭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呢！
在这其中不说那些还没有发现的煤矿，即便是那些有主的存在，他也是散落各家。
而且，因为之前都认为这煤矿没有多大油水，而且还费事费力的缘故，诸家在这上面的投入都不太多。
但那是从前，眼下在出现了草原的这趟子事情后，众人已经明白，接下来家族事业发展的重中之重，可能就要往煤矿上面倾斜了。
众人暗暗思索，琢磨其中的利害关系。
与此同时。
坐与上首的孔无闻，也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了下去。
“依我之见，吾等当务之急就是将山西省内现有的煤矿全部收购下来。”
“而且为了避免其中有人哄抬价格，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商会的名义联合收购。”
“买矿的钱，大家一起出，赚来的钱，大家也是一起分。”
“反正这只是一个营生，成的话见者有份，不成的话……”
孔无闻皱眉，话语也随之一顿，道：
“好像也没有不成的理由啊！”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商会行动
堂下的众人。
在听到孔无闻的话语后，面露喜悦之余，心中也是瞬间一松。
没错！
孔无闻所言确实有理。
和大家分而游击收购煤矿不同，联合在一处确实是避免了哄抬价格的可能。
而且。
因为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标努力的缘故。
在后续的收购、开采和出售的过程中，也会劲往一处用，将各自的优势尽可能的整合。
所以，众人对于孔无闻这般建议，可谓是分外认可。
不过。
认可归认可。
事情最后的决断权，还是在后面的家主手中。
但他们相信，没有人会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也不会放弃这次八大家族的合作。
孔无闻不管众人如何去看待此事，稍稍整理了一下话语后，继续说道：
“之所以收购整個山西的矿山，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情。”
“毕竟，在最初的时候，吾等虽然可以占个头机，但是随着后续事情被他人获知，那势必会有其他商贾涌入山西收购矿山。”
“而大规模收购的举动，就是为了杜绝这般情况发生的可能，虽然说可能会有一些漏网之鱼，可吾等一旦掌控大部分矿山之后，其实已经具备了坐地起价的资格。”
“只要吾等能坚持到那一天，整个草原都要依托山西的煤炭过活不说，吾等的地位和钱银也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而想要达到这一点，就需要吾等通力合作，在所有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快速确定合作方案，继而将那些矿山拿下来。”
孔无闻说到这里。
虽然脸上的神色依旧淡然，可是那激昂的话语声，已然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激动。
赚钱，那是没头的。
可若是依托煤炭，能在权势上再进一步，有何不可呢？
孔无闻心潮澎湃，目光灼灼的看向在场的一众主事，出言说道：
“好了，言尽于此，诸位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若是有的话，还请尽快说出来。”
“如若没有的话，那就即刻送信回家，将此事禀明诸位家主，让他们来京师一叙。”
话语说完。
孔无闻环顾在场众人，见到众人齐齐摇头后，当即站起身形，冲着众人拱手一礼后，道：
“此事事涉诸家百年兴旺，所以还请诸位在事情未定夺之前严守秘密，切不可将今日所言种种告知他人，一旦被旁人捷足先登的话，我想诸位尽皆知道这里面的祸害所在。”
众人纷纷点头应允，起身还礼后，陆续离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厅堂之中的众人已经走之一空。
孔无闻目送众人离去后，漫步走到房门口，背负双手，眺望远方，沉吟一番后，冲着身旁的一人吩咐道：
“去调查一下，看看山西地界有多少铁矿。”
“另外给我准备一下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一旁侍奉的奴仆闻言，躬身俯首，道：
“小的遵命，小的马上就去安排。”
奴仆说完话，随即起身朝着外面跑去，独留孔无闻一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朝着远处眺望。
铁矿的事情，是常靖远最先提起的。
虽然后续因为自己所言，将这个事情抛掷脑后。
但那也仅仅只是他们忘记了而已，孔无闻可并没有忘记这个事情。
而且。
孔无闻感觉。
若是在解决了朝廷禁令的前提下。
常靖远所言的这个建议，也未尝不是一个赚钱的门路。
毕竟。
轨道马车真若要遍布草原，真若要实现朝廷所期待的钢铁长城的话，那这铁料势必就是接下来的抢手货。
可是，朝廷所属的铁矿山就那么多，平日里为了控制产量，压根就不会大规模的开采。
如今伴随着轨道马车的建设，这铁料在未来肯定也会成为抢手货。
所以。
既然大势如此。
朝廷这边又实在是缺少这个东西。
那为何不尝试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民间开采铁矿呢？
只要有活动的余地，哪怕是朝廷派人监管也无所谓，毕竟这钱银是实打实的。
而且孔无闻认为，天下再严的监管，他也过不来钱银这一关。
孔无闻信誓旦旦，豪气顿生。
明明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他，如今却如那些年轻人一般开始斗志昂扬。
……
阜成门外。
轨道马车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下，终于姗姗到来。
和之前的万众呼喝相比，这一次的百姓们明显变得安静了许多。
但，也仅仅只是安静而已。
前排那些已经购置了车票的五百百姓，此刻目光灼灼，看向轨道马车的目光，已然炙热的可以将其融化。
至于后面还没有轮到的百姓们，则是一会满面渴望的看向轨道马车，一会又如怨妇一般一脸嫉妒的朝着前排的那些百姓望去。
后悔啊！
之前怎么就没有往前面挤挤呢！
明明都已经猜到，兵丁让排队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自己还傻了吧唧的往后面凑合，结果现在倒好，这第一波的都已经进去了，他们还在外面傻傻等待。
而且。
就照着眼前这队伍。
第二波能轮上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众人悔恨不已。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车厢里，孙福在走下马车后，左右瞭望了一番，在看到张仑的身影后，当即快步朝着他的所在奔去。
临到近前。
孙福那满是激动的神色中，也不免得露出了少许歉意，拱手陪着不是，道：
“对不住啊张公子，之前就想着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产生意外，可是却忘了考虑你们的心情。”
“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应该先行知会一声才是，这样即便我们在那边实验，你们这边也不会担心什么。”
张仑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后，道：
“没事，一切顺利就好。”
张仑说完这句话语，目光转向一旁的百姓之余，伸手指着说道：
“你看，这乘客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接下来他们的安危可就交到你手了。”
“能不能再次从他们身上搜刮出钱银，这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孙福愕然，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很快反应过来张仑这句话语意思的他，忍不住苦笑连连。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车上卖菜？
孙福反应过来了。
按着张仑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这些乘坐过一次的人，还有再次乘坐的想法罢了。
可是。
此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谁会闲的没事，跑到这来不断的做轨道马车玩啊！
虽然说。
这四文钱，来回八文钱的票价是不多。
可若是一般人家的话，完全可以拿着这个钱银去买点糕点和家人同食，没必要将钱银浪费在这个事情上面。
而且，对于孙福而言，这马车也没有什么乘坐体验一说。
无非就是跑的快点，平稳点，舒服点。
除了这些之外，他就是一辆马车。
所以。
孙福认为张仑是在调侃自己，故而方才苦笑连连，拱手说道：
“张公子，你还是饶了孙某吧!”
“你让孙某琢磨造個什么东西还有可能，你让我去琢磨这些百姓，这不是太高看我了吗？”
“我可没有这个能耐，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以让他们来来回回的乘坐。”
孙福拱手婉拒。
张仑闻言，顿时就是一脸错愕，脱口而出道：
“孙大人，你误会了吧？”
“在下也没说让你去干这些啊，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嗯？
孙福一愣。
理解错了？
错在哪了？
刚才那话语，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刚刚明明说的是，如何在从这些乘客的口中搜刮出来点钱银。
若不是这个意思的话，咋也不可能是让自己坐地起价，在车上差人抢劫他们钱银吧？
孙福皱眉，认为这个想法更不可能。
可是。
若不是这些的话。
那到底又是什么缘由，让张仑说出那般话语呢？
孙福不说话，只是一脸疑惑的朝着张仑望去，一副等待其解释的模样。
张仑见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后，随即出言提醒道：
“孙大人，这轨道马车是到哪的啊？”
孙福闻言，眉头皱的愈发紧锁了，答道：
“现修的轨道，只有阜成门到西山皇庄这一段路程，这轨道马车在轨道上面行走，自是只能到西山皇庄了。”
张仑颔首，继续循循善诱，道：
“那咱们西山皇庄里面有什么啊？”
“土地！”
孙福脱口而出，道：
“还有大棚！”
张仑无语，看着不往正题上扯的孙福，索性直言道：
“难道你忘了，那大棚里面还有蔬菜，如今正在明联百货里面售卖呢！”
噢！
孙福瞪大眼睛，一脸呆滞的看着张仑。
话语提醒到这里，他依旧没有理解张仑的言外之意。
张仑见状，颇感无奈之余，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也就感觉理所当然了。
毕竟，自己虽然是英国公家的嫡长孙，但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商人。
而商人考虑问题的眼光，自是不能和一般能相同。
故而。
他在想到这一点后。
索性也就不再继续循循善诱下去了，直接了当的出言提醒道：
“而眼下这车厢密封，里面想必也冷不哪去，何不将那些蔬菜拿来一些，在这轨道马车上售卖呢？”
嗯？
孙福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仑居然会想到这样一个主意。
轨道马车上卖菜？
行得通吗？
孙福不确定，但是也有了尝试一番的念头。
不过。
张仑可没有等待他答复的意思。
他也明白此事已然超出了孙福权限所在，在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继续说道：
“此事我会安排手下去处理，到时候孙大人施以方便就是。”
“当然，这钱银是属于车票钱之外的话，而且按例也是要记在明联百货的账上，所以就不能给你们了，还请孙大人见谅啊！”
孙福一脸呆滞，压根就没有从之前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
此刻眼见张仑朝着自己拱手，下意识还礼之余，有些不确定的出言试探道：
“张公子，我斗胆多嘴一句，陛下那边……”
张仑摇了摇头，道：
“你就安心了，接下来这蔬菜若是销量可以的话，我会和陛下奏禀的。”
“若是销量不好的话，那这事情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奏禀与否也就无所谓了，一切还是等尝试过后再说吧。”
张仑在赚钱这种事情上面，还是有小小权利的。
不管怎么说，如今朱厚照已经成为大明皇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优哉游哉的太子殿下。
一些小事能不劳烦他的，张仑也是尽量不去打扰。
当然。
这并非代表张仑就可以胡作非为。
本身出自勋贵之家的他，什么事情可以做主，什么事情必须要请示，张仑还是分得清的。
就如眼下在轨道马车上卖菜的这件事情，如若连这种小事都要奏请陛下的话，张仑又有何资格执掌朱厚照在宫外的诸般产业。
故而，区区小事，张仑自是可以决断。
而另一边的孙福，在听到张仑这般话语后，当然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况且。
他也好奇。
真若在这马车上卖菜的话，会是何般局面。
还有就是，若是连菜都可以卖出去的话，那是不是其他的东西也可以。
孙福浮想联翩，却不知其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然和张仑产生了同样的念头。
张仑之所以先拿皇庄大棚里的蔬菜下手，除了因为这些蔬菜的价格相对而言还算便宜不说，更为主要的是他取材方便，仅仅只是差人前去打声招呼，就可以以明联百货的名字将这蔬菜提取出来。
接下来。
若是销量不行的话，那自是断了这个心思。
可反之，一旦销量可以，张仑也不会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切如何，还要看这第一步的蔬菜销量如何。
张仑和孙福在这边暗暗沉思。
而另一边车厢上的兵丁也终于下车完毕，等待许久的百姓们，终于盼来了上车的这一刻。
是。
它是一辆马车。
可是这么大、这么长的马车谁以前见到过。
至于乘坐的念头，那是想都不要想，今日若不是陛下突然有旨，他们还不知道要眼巴巴的看上多久。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有幸第一批登上马车的百姓们，脸色涨红不说，心情更是激动不已，一些人甚至连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到站请下车！
第一批乘客激动不已。
所有人满面惊喜走上马车，寻到一处软皮椅子随即坐下。
而那些位置靠近车窗的，更是成为抢手的存在。
所有人满面好奇，不停的四处张望。
一道道惊叹声不时响起。
当众人看到外面那些还在眼巴巴观望的百姓时，眉宇之间更是忍不住露出得意神色。
忽然。
一阵哨声响起。
窗外所有的马匹都开始努力向前。
沉重的马车，也在一众马力的拉持下，缓缓前行。
车厢中的一众百姓见状，下意识纷纷做好，可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车厢外望去。
放眼望去。
马匹的速度开始一点点加快。
窗外的景色也随着马车的运动一点点向后移去。
仅仅只是百十息的功夫，外面的骏马已然开始奔驰起来。
可坐在马车之中的众人，丝毫没有感受到一点异状，若不是窗外的景象变化，告诉他们马车已然开始疾驰，身在其中的他们根本丝毫未察。
众人见状，愈发激动。
这和在外面观望的感觉还不相同，如今身临其境的他们，愈发感受到这轨道马车的神奇之处。
平稳！
快速！
舒服！
众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看着窗外奔驰的骏马，不断向后狂奔的景色。
所有人在这一刻，已然不知道该用何般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车厢之中一片安静，众人的目光也都齐齐朝着窗户外面望去。
耳旁除了不断传进来的哐当哐当声音外，再无他音。
马车，风驰电掣。
车厢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沉醉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目不转睛盯着窗外不断打量的同时，小心脏更是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忽然。
有百姓发现。
车厢前打头的兵丁，突然冲着车厢中比划了一下。
百姓们还不待琢磨出这般举动的用意，就忽闻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
身体也随之开始有了反应，微微前倾。
这是……在减速吗？
难道……西山皇庄到了吗？
可是……这才多大会的功夫啊！
众人惊愕不已。
目光没有从车窗上面移开不说，那些坐在车窗旁的，更是将脸贴在了玻璃上，努力朝着前方眺望。
“看！那是皇庄的大门！”
一道带着颤音的惊呼声，在车厢之中忽然响起。
紧接着。
陆续有确认的话语传来。
听到车厢中这么多人呼喝，即便是没有看见皇庄的众人，也知道这是皇庄到了。
可是，这才过去多大会的功夫，明明才是刚刚上车好不好，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众人惊骇不已。
可皇庄的大门，确实已经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帘。
这……
众人惊骇。
之前在外面观望，本身就感觉这马车够快了。
可是真等到他们坐上马车的时候方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马车的速度。
这才多大会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到达了皇庄！
震惊！
震撼！
众人呆滞当场。
眉宇之间渐渐出现不舍的神色。
尤其是那些舍不得钱银，只买了单程票的百姓，更是一脸委屈。
这才坐多大一会，还没坐够呢！
……
马车外面。
马匹的速度在一点点的减慢。
窗外景色的变化，也没了之前那般快速的感觉。
终于。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外面开始调转车头的同时，车厢之中张仑安排的伙计也开始冲着百姓呼喊。
“西山皇庄到了，购买单程票的乘客请下车，不要耽误马车的返航！”
“西山皇庄到了，购买单程票的乘客请下车，不要耽误马车的返航！”
“西山皇庄到了，购买单程票的乘客请下车，不要耽误马车的返航！”……
伙计在车厢之中呼喝游走。
但车厢中购买单程票的百姓，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所有人面露恋恋不舍的神色不说，更是不愿意就这般走下马车。
可是。
票是自己买的。
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兵丁。
而且此地就在皇庄前面，也不是自己能造次的地方。
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一些买了单程票的人开始陆续站起身形，恋恋不舍的朝着车厢门口走去。
“小哥，现在能不能再买回去的票？”
忽然。
一道问询声从人群之中响起。
所有将要下车的人猛的停在当场不说，更是一脸期望的朝着伙计望去。
伙计一愣，当稍稍思虑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道：
“公子事情没有交代，但诸位如果想要买票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交钱，回去后我会和公子转交的。”
此言一出。
车厢之中的气氛瞬间一变。
原本还要下车的众人，纷纷朝着伙计奔去。
一边走一边还从钱袋之中拿出四文钱来，好似生怕伙计待会反悔一般。
可是。
伙计虽然应承下来了。
但是却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激动而乱了分寸。
稍稍朝后面退了几步的同时，挥手喝止了在场的众人，道：
“都慢点！先等一会！”
“这节车厢之中有六十三人购买了单程票，你们先都退到后面。”
“待我查完了这边这些人的票据，确认所有人都退到一旁后，在一个個的交钱过来。”
“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想着捣乱，谁若捣乱的话那就直接走回去，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伙计常年跟在张仑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非平庸之辈。
所以眼见众人蜂拥而来的他，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不说，快速制定好了接下来交钱的流程。
百姓们不敢造次，快速朝着后面退去。
而伙计则是快速查验了一下车上其他乘客票据后，站立在走道中央，开始收受后面百姓缴纳的钱银。
每一个人交完钱银，伙计就会放任他过去，因为众人都知道时间不等人，而且这也不是蒙混过关的地方，所以交钱的速度也算快速。
在外面车头将将调换完成的同时，众人也已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随即。
又是一道熟悉的口哨声响起。
外面的骏马同时开始用力拉动，马车终于再一次的向前行进起来。
车厢中。
再一次变得热烈沸腾。
所有人的神情，又一次的变得激动亢奋起来。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疑惑的谷大用
皇庄之中。
谷大用坐在班房之中，围着火炉烤火。
他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身上的寒气还未消散。
当然。
他可不是去看热闹了。
除了第一天的时候去外面看看热闹之外。
后续的这几天，谷大用压根就没有关注过轨道马车的情况。
之所以如此。
那是因为谷大用分的清楚。
轨道马车成功与否，其实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但若是皇庄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身为皇庄主事的他，绝对是难辞其咎。
所以。
谷大用除了造出瞧个乐子后，再也没有关注过轨道马车的种种。
整个人的心思和心力，也全部投入到了皇庄大棚中的种植、养护以及采摘上面。
就在刚才，他刚刚出去巡查完大棚。
西山皇庄之中大棚上百座，巡视一圈几乎已经要小半天的时间。
虽然说，那大棚里面温暖如春，可大棚外面毕竟还是冬季，从最后一座大棚回来的他，也不免的被冻了一個透心凉。
谷大用坐在火炉旁边，烘烤着自己的身体，让那已经冻透的身体慢慢变得暖和。
在其旁边，一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手捧热茶躬身呈递，道：
“公公，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嗯。”
谷大用轻轻应了一声后。
稍稍直起身形的同时，伸手接过茶盏。
不顾滚烫的茶水，轻轻送至嘴边轻吹了几口后，小口微酌。
呼！
一口热茶进肚。
身上的寒意再一次消散了几分。
谷大用的脸颊上显现出些许红润之余，忍不住又轻呡了几口。
这一下，原本还是寒冷的身体，终于慢慢的恢复过来。
谷大用将茶盏递至一旁，小太监躬身快速接过。
砰!砰!砰！
忽然。
一阵敲门声响起。
谷大用闻声朝着房门望去，道：
“进！”
房门应声而开。
一道人影快速从门缝之中闪现进来后，随手将房门关上。
但即便这样，还是有一阵冷风随着门缝跑了进来，让围坐在火炉旁的谷大用不禁又打了一个冷战。
不过。
谷大用倒是并未在乎这些。
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面前这名突然跑了的兵丁身上。
兵丁俯首行礼，恭敬说道：
“卑职奉张公子之命，前来给谷公公送个信。”
嗯？
谷大用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张仑送信？
为何还要让一个兵丁转告？
谷大用心中暗自疑惑，但也并未多言，而是等待兵丁的话语继续下去。
“张公子劳烦谷公公准备一些便宜的蔬菜，数量暂时不用太多，一切都记在明联百货的账目上就可。”
“另外张公子还劳烦谷公公将这些蔬菜送至皇庄门口的车站那里，到时候自有伙计前去交接。”
兵丁快言快语，将所要转达之事禀告完毕。
按理说。
这种事情张仑直接调派自己手下来一趟就好。
可是因为此事之前没有预料的缘故，再加上张仑带过来的伙计也没有几个，阜成门外售票需要安排人手不说，车厢上面也要准备几个，好充当检票员之职。
还有就是当初正好和孙福聊起此事，所以原本是想委托他差人传达的。
但到最后，张仑还是改变了主意，让孙文斌派兵丁代劳。
之所以如此，张仑也是有他的考量。
毕竟。
眼下这时节。
轨道马车方才刚刚开始卖票乘车。
虽然说之前孙福就已经实验多次，确定安全无疑。
可这载人毕竟也是才刚刚开始，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未知之数。
而在这过程中，兵仗局的一众工匠们势必要时时关注马车的运行情况。
故而张仑在思量再三后，还是决定请孙文斌派人帮忙。
至于孙福这边，好好照料轨道马车就得了。
与此同时
房间之中。
谷大用听到兵丁的话语之后。
疑惑的神色并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愈发不解起来。
明联百货是从皇庄这里拿货没错，可之前他们都是直接派车过来收取，以往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啊？
而且。
还让他将蔬菜送到皇庄门口？
他都已经能到门口接收了，为何不多走几步呢？
谷大用皱眉，疑惑出言道：
“张公子在哪？”
“他是到了皇庄外面了吗？”
兵丁俯首，快速回答。
“禀告谷公公，张公子如今正在阜成门外安排轨道马车售票事宜，暂时抽不开身，故而方才请孙将军帮忙，命小的代为转告。”
嗯？
谷大用愈发疑惑。
售票？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还是轨道马车？
谷大用这几天都没有关注外面的情况。
所以当他听到兵丁这般言语后，忍不住出言问询道：
“轨道马车卖票？”
“它卖票干什么，难道是允许人上去乘坐了。”
兵丁拱手，答道：
“回谷公公话，正是如此。”
谷大用闻言，忍不住露出惊愕神色。
目光下意识朝着一旁小太监看了一眼，见到其在轻轻点头后，顿时来了兴致。
“行，此事咱家知道了，你告诉张公子叫他安排好接收的人吧。”
“不是要的不多嘛，咱家马上就派人去采摘！”
谷大用话语说完。
直接冲着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
“你去传令一下，顺便给咱家准备好车马，咱家也要去皇庄门口看看。”
“奴婢遵命！”
小太监俯首接令，快步离去。
一旁前来送信的兵丁，眼见事情已经办妥后，也就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借口，躬身一礼，主动请辞。
“谷公公，您还要什么别的交代吗？”
“若是没有的话，卑职就先行退下了！”
谷大用轻轻挥了挥手，道：
“没事了，你回去告诉张公子一声，就说一切都交代下去了，让他安排好人手就是。”
兵丁抱拳行礼，躬身退下。
房间中。
谷大用皱眉沉思。
卖票？
不是之前还说试验吗？
怎么进展这么快，张仑能出现在此，估计也是陛下的旨意。
这么多天没去皇庄门口看看，也不知道这轨道马车成什么样了。
谷大用心思被勾起，索性直接站起身形，裹上皮裘大衣就朝着外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