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四章布局草原
轰！
人群轰然炸响。
无数百姓瞪大眼睛的同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两炷香。
一个来回。
整个加起来将近百十里地。
可就是这么长的距离，以往坐车要走上一個半时辰的存在。
现如今在对方这轨道马车面前，竟然仅仅只用了两炷香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可是三倍的差距啊！
众人震惊不已，又一次陷入到了难以置信的情绪当中。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刚才的刘思新还是堂堂大明将军呢，他不也是一般质疑的模样吗？
百姓们喧哗四起，但大多也都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发出的惊呼而已。
这般时刻，没有谁会去探讨对方话语的真假，而且从身旁这些人的口中，也探讨不出来什么，一切还要凭借自己的判断。
对方信誓旦旦，中气十足，看不出丝毫作伪的模样，甚至到后来更是拿自己的官位做担保，如此言辞也可谓是彰显了十足的诚意。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百姓们应该相信才是。
可眼前这件事情，却是让人想相信都难以相信，三倍的时间差，两炷香的时间里拉着那么长的车厢跑了百十来里地。
这是什么？
这是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啊！
如若马车可以跑的这么快的话，那他们之前乘坐的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不是马车吗？
而且论重量没有眼前轨道马车那么沉重，论尺寸也要比它小上许多，又是什么缘由，造成了眼前的局面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地上的那两根铁轨吗？
众人呆滞，心中思绪横飞。
浩瀚的人群在一阵喧哗过后，又开始陷入宁静。
孙福站在百姓的对面，看着眼前这一道道充满质疑的脸颊，心中却古井无波，甚至忍不住得意一笑，继续说道：
“大家若是不相信的话，也可以自己顺着这铁路去皇庄那边看看，我们反正又不是在这里跑上这一次就结束了。”
“按着陛下的旨意，我们要不断跑，直到将这两节车厢跑坏为止，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希望大家能监督我们，督促我们，让我们能圆满的完成陛下所交代的任务！”
话语说完。
孙福直接转身离去。
身后的马车已经准备完全，新的一次测试已然开始。
“王老六，走了！”
“小的遵命！”
“驾！”
啪！
一道鞭响过后。
马车又开始徐徐向前运动。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曾经发生的一般模样。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在场百姓的反应罢了，当时的他们有多激动兴奋，现在的他们就有多么的迷茫。
是真的吗？
听这位大人话语的意思，应该不似作假。
而且事实也如这位大人所言一般，他们在这里实验又不可能就这么一两次，看那马车的坚固强度，估计要完成陛下的旨意，估计要跑上一段时间了。
所以。
与其在这里暗自怀疑，为什么不跟上去看看呢？
反正，军伍划定的禁区仅仅只是不让靠近铁路而已，这马车如此庞大，他们即便是离得远些，想来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吧。
这般念头一起，顿时就有几名商贾转身离去。
两炷香。
百十里路！
这若是真实发生的话，那其所代表的意义可就太大了。
物资的调派会因此变得愈发快捷不说，如此快速和庞大的运载能力，也会让高昂的运费直降下来。
到了那个时候，有可能原本需要百十文才能买到的外地货品，可能几十文就能买到，如此事涉自己钱包的事情，这些商贾怎么能不上心呢？
无数商贾离去，紧随离开的，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和商贾回城准备车马不同，这些百姓已然默默的朝着西山皇庄的方向走去。
四十多里路，他们自是不可能走到那里。
但是哪怕只要走出十里多地，也可以大概推算出对方这速度的真假。
毕竟。
阜成门这边是做不了假的。
即便是人走的再多，依旧还是有人停留在了这里。
而只要这里有人，那马车就要抵达阜成门前，继而重复之前的动作。
百姓们心思各异。
但所有人此时此刻却都是抱着一个相同的目的，那就是验证这般速度的真伪。
铁路上。
王老六驱赶着马车急速奔驰。
两侧则是孙福和几名工匠，时刻关注着马车的运行情况。
而再往后，就是那一个个开始朝着西山行进的百姓们，虽然他们相隔甚远，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到前方那渐渐消失的黑点。
……
阜成门前的动静。
自是引起了东厂和五城兵马司的注意。
五城兵马司自是担心引起哄乱，怎么说这也是天子脚下，一旦真的闹出什么事端的话，那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五城兵马司。
至于东厂的关注点，则是不在这些小事上面，他们更关心的是，天下百姓对于这轨道马车的看法。
故而，当萧敬收到手下探子们送来的消息后，立刻一脸焦急的朝着乾清宫奔去。
大殿之中。
朱厚照看着手中的草原地图皱眉思索。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在眼前这没有丝毫标识的舆图上，找到曾经那几个产出矿产的所在。
譬如鄂尔多斯。
譬如霍林河。
但更为重要的，他想找到一处叫做霍各乞的存在。
霍各乞，声明不显。
甚至好多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之所以其不被人所知，是因为他的产出，并非寻常民生所用。
而之所以让朱厚照动了先找它的心思，横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件事情。
那就是和霍林河和鄂尔多斯之类的地方在草原上不好寻找不同，这霍各乞所在的位置，有着天然的参照物——狼山。
只要能找到狼山，那这霍各乞也就不远了，所以朱厚照伏在龙案上，一边指着手中的地图，一边对着旁边的翰林学士问询道：
“李忠你过来看一下，这里是不是狼山？”
翰林学士李忠闻言，躬身上前看了一眼朱厚照所指的位置后，轻声答道：
“禀告陛下，您所指的地方正是狼山！”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霍各乞铜矿
李忠不明所以。
身为翰林学士的他，还是第一次被陛下传召。
原本他还以为，陛下召他前来是为了讲经解典，可是哪想到在他到来之后，陛下就让他站在了身后。
而至于陛下自己，则是伏在龙案上不停的打量着舆图，对自己根本就不予理睬，就这般等待了许久之后，陛下终于开始招呼自己，并问出了这第一个问题。
狼山？
陛下找狼山干什么？
李忠疑惑不已，但是也不敢多言，乖乖的站在其身后不敢妄动。
在其前面。
朱厚照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开始继续琢磨起面前的舆图来。
此时的舆图，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地图，还根本不是后世那般通俗易懂的模样，粗略的画法让朱厚照找起地点来困难万分。
虽然眼前已经寻到了狼山的所在，可是这狼山也实在太长了，曲曲折折一条斜线直接画出了老长，这让朱厚照还如何寻找那霍各乞的所在。
不过，这不是有李忠嘛。
朱厚照盯着舆图继续问询道：
“那你可知，这狼山以北那里是戈壁滩所在？或者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霍各乞这个地方？”
朱厚照对于后面的那個问题，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霍各乞这名字，也是后世才这么叫的，现在那个地方是不是叫霍各乞朱厚照不知道，甚至现在有没有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
他更多的期望还是放在了那戈壁滩上，毕竟即便沧海桑田，这固定的东西还是难以改变，所以他开始寻找这霍各乞的第二个参照点。
而接下来李忠的回答，也仿若是在印证他的猜测一般。
“禀告陛下，霍各乞这个地方微臣并没有在典籍中看到过，或许问问相关的牧民……”
呃……
李忠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忽的想起来，现在还哪里有什么牧民啊！
整个草原的鞑靼人，都已经被陛下斩杀殆尽，现在的草原上除了大明的兵马外，估计也就剩下牛羊了，自己说出这般话语，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吗？
所以，已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李忠，快速停下说了一半的话语之余，改口继续说道：
“禀告陛下，霍各乞微臣不知道，但是哪里有戈壁滩，微臣却从典籍中看到过。”
“哪里！”
朱厚照惊呼。
李忠自是看出了陛下的急迫，虽然不明缘由，但还是伸出手去，在舆图上圈定了一个范围，道：
“禀告陛下，狼山西北面有一片戈壁，典籍记载那里是草原上的绿海。”
“绿海？”
朱厚照疑惑出声。
李忠则是俯首一礼后，继续答道：
“虽然其是戈壁滩，但因为在那里遍布绿色石头的缘故，从狼山上远远望去，就好似大海一般，所以当地的人称呼那里为绿海。”
“依微臣看来，这也就是那些牧民心中渴望海洋，但是却难得一见，故而才将这戈壁滩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吧。”
李忠一边回忆书中所载，一边缓缓回答。
而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朱厚照的神情已然变得愈发激动起来，就在其还要继续讲述这绿海的故事时，一道巨响突然将其话语打断。
砰！
“就是这里了！”
李忠被吓得一颤，一脸惶恐的朝着朱厚照望去。
在其面前。
朱厚照已然直起腰身，手掌正拍在他刚刚指过的‘绿海’那里。
李忠疑惑不已，朱厚照区却是欣喜异常，还不待李忠弄明白陛下这般兴奋的缘由，就见到朱厚照拿起朱笔，在其刚才所圈定的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圈，接个更是在旁边标注了两个小字。
李忠不想偷看，但是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眯着眼睛眺目望去。
铜矿？
陛下在这里写这两个字干什么？
难道说在这戈壁滩上，还有铜矿不成？
可是……
李忠的念头刚起，神情瞬间变得惊骇。
绿海！
那绿是铜生锈的颜色。
也就是说，在这戈壁滩上，可能有铜矿！
李忠被自己的这般推测吓到了，这怎么可能！
和大明占领草原的时间相比，那些牧民在草原上多少岁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难道他们就没有发现那里有一座铜矿吗？
还有。
陛下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仅仅只是凭借自己刚才的那几句话语。
可是，自己所说的内容，也全部都是按着陛下的话语接下来的。
这岂不是说，陛下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那里有铜矿。
但如此一来，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陛下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问自己位置，这种事情直接找那些探矿之人不是更加简单吗？
李忠愈发疑惑，紧皱眉头苦苦思索。
至于朱厚照则是一脸欣喜，亢奋不已。
区区一个铜矿，自是不值得朱厚照如此，可若这是一座露天铜矿，而且还从未开采过的存在，而且储量还极为惊人，甚至在整个大明都可以排到前三之列呢？
这般情形之下，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激动欣喜呢？
要知道，这可是一座露天铜矿啊！
浅浅的表层下面，就是深达数十米乃至百米的铜矿层，而且它还是成条状分布。
这也就是说，只要你能找到一个位置，那你接下来就顺着往两头捋就是了，接下来的事情，你除了数钱已经不用干别的事情的。
如此储量丰富开采容易的矿藏，朱厚照怎能不欣喜万分呢？
而和他的欣喜相比，身后的李忠却是一脸迷茫，根本弄不清楚这期间的缘由，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朱厚照提起朱笔，又在旁边写了两个小字。
铁矿！
铜铁连生，其实还有铅。
不过铅这东西，朱厚照也不确定到底有多少，所以也就没写上去。
但是仅有这铜铁两项，就已然可以满足接下来草原开发所需了，而解决了钱银和铁矿的问题后，接下来就是要寻找煤矿了。
霍林河距离狼山这里太远，远距离的运输会浪费现在仅有的运力，所以朱厚照直接将霍林河刨除，继而开始寻找起另外一处巨大的煤矿产地鄂尔多斯。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这鄂尔多斯貌似是距离狼山也不太远。
最起码，在眼下有了轨道马车的前提下，它确实是不太远。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京大鄂霍
朱厚照凭着记忆搜索。
可无奈眼前的舆图实在是有些难以辨认。
他也就隐隐记得，这鄂尔多斯好似是在霍各乞的东南方向，但是具体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
朱厚照很快想起，自己虽然不知道，但是身后这不是还有一个翰林学士呢吗？
刚才李忠能那么快速找到这狼山的位置，没准这鄂尔多斯他也知道在哪里呢！
朱厚照想到这里，当即出言问询道：
“李忠，你听说过鄂尔多斯吗？”
李忠还在那里胡思乱想，忽的听到朱厚照的问询，神情一肃之余，慌不迭的上前问询道：
“陛下是在问艾马克部吗？”
嗯？
朱厚照一愣，疑惑问道：
“艾马克部？他们是什么东西，朕说的是鄂尔多斯！”
李忠身形一紧，赶紧出言解释道：
“禀告陛下，这艾马克部现在的名字就叫做鄂尔多斯部。”
“陛下若是想要寻找这个部落的话，那估计有些困难了，现在鞑靼已经亡族灭种，他们的后人估计已经从世间全部消失了。”
朱厚照皱眉，继续追问道：
“朕问的是有没有叫做鄂尔多斯的地方，并不是问这個部落。”
朱厚照话语一顿，有些好奇的问道：
“怎么，草原上还有这个叫这个名字的部落不成？”
李忠俯首一礼，已然听出了陛下的不悦，赶紧回答道：
“禀告陛下，据微臣所知，这草原上并没有叫做鄂尔多斯的地方，但是鄂尔多斯部落确实是存到的。”
“不对，是之前确实存在的，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
这……
朱厚照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愈发紧锁。
没得到鄂尔多斯的所在，让他稍稍有些失望，不过既然有相同名字的部落，说不定他们部落的居住之所就是那后世的鄂尔多斯也说不准呢！
朱厚照想到这里，当即说道：
“你说说这个鄂尔多斯部落，让朕听听是怎么回事。”
“微臣遵旨！”
李忠俯首一礼后，一边回忆书中所记，一边说道：
“这鄂尔多斯部，是由北元时各万户、千户长选派出来的成吉思汗护卫部队成员组成。”
“后来随着成吉思汗的死亡，这些人一部分为其母亲斡额仑和他的几位弟弟、儿子充当护卫，一部分的后裔，则是化身守护人，聚集在当年成吉思汗奉祀之神的周围。”
“一来二去之下，一个新的部落也就慢慢形成，起初他们的名字叫做艾马克，但几十年前，他们就改了名字，自称自己是鄂尔多斯部。”
李忠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朱厚照的神情变化。
见到其在认真聆听后，紧张的心情方才稍稍缓解，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若是寻找这叫做鄂尔多斯的地方，那依微臣看来，应该和其部落所在的位置有很大关联，甚至就在附近也说不准。”
此言一出。
朱厚照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愠怒的说道：
“草原上的那些人不都是以游牧为生吗？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存在百年的部落，它在这么多年里，不知道要流转多少地方，朕要去哪找，难不成还要将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全部查一遍不成？”
李忠惶恐，赶紧出言解释。
“禀告陛下，不是这样的！”
“这鄂尔多斯部和其他的部落不同，虽然他们是生活在草原上，也确实是以游牧为生不错。”
“但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在这数百年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变化，最起码，自从成吉思汗死后，他们这个部落就一直守护在成吉思汗奉祀之神的周围，根本没有换过地方。”
嗯?
朱厚照一愣，随即就是狂喜不已，转头看向李忠，惊呼道：
“那他们的部落位置在哪里，你可否能找到？”
李忠俯首，谦卑的答道：
“禀告陛下，那部落的位置就在舆图上的察罕脑儿卫附近，就在那里。”
李忠话语说完，就朝着舆图上所标注的位置指去。
而朱厚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很快也发现了这一处叫做察罕脑儿卫的地方。
“察罕脑儿卫？”
朱厚照一脸欣喜，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明的这张舆图上面，竟然还给鄂尔多斯起好了名字。
但就当他刚刚升起这般想法的时候，李忠的话语声，又在其旁边响彻起来。
“按着以往北元所留下来的文字记载，那鄂尔多斯部落所在的位置，就在察罕脑儿卫北边不远处。”
朱厚照听闻此言，点了点头的同时，目光开始朝着之前霍各乞所在的位置望去。
仅凭舆图上所展现的距离，双方应该是不近，估计得要数百里之遥，但现在已然开始兴建轨道马车，这么点的距离朱厚照也就不在乎了。
毕竟。
若两个矿藏仅仅挨在一起，那才是不可能的。
似眼下这般，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寻到建设草原所必须的诸般物资，朱厚照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
从舆图上可以看出。
这霍各乞、鄂尔多斯、大同、京师之间，正好可以形成一条直线。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能贯通霍各乞和京师，那中间的两座城市也完全可以连在一起。
而届时。
以这条线路为主干线，开始朝着北方平移也或者开枝散叶。
在霍各乞的铜矿铁矿，还有鄂尔多斯的煤矿供应下，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自己让铁路遍布草原的想法就会实现。
到了那个时候，还要什么长城。
有自己这道钢铁防线在，在趁着自己在位之时将草原建设稳定下来。
那即便日后有人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也可以保证草原永远在大明的手中，真正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而且。
这条铁路若是真的贯通的话。
还可以将整个河套平原给带动起来，那里的土地足够肥沃，想要成为大明的粮仓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再说，不要忘了，西山和天津卫的大棚里面，可还是有无数的土豆和玉米等着栽种呢，只要等到来年开春，河套平原的土地开始开垦，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北方就可以实现真正的自给自足了！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斩草除根
至于铁矿。
这东西在北方各地都或多或少存在。
而且在霍各乞和鄂尔多斯附近，也有小规模的铁矿出现。
当然。
这个小规模是在朱厚照的眼中。
用来应对现在建设铁路所需，也已经足够了。
等到霍各乞至京师线建成之后，后续再往北发展的时候，在临近寻找铁矿就是。
朱厚照思虑至此，拿出朱笔在鄂尔多斯所在的大概位置画了一个小圈，之后更是用虚线将霍各乞、鄂尔多斯和京师连在了一起。
期间在经过河套平原的时候，朱厚照稍稍顿了顿笔，最后还是在那里稍稍饶了一点小弯，留下了一個问号在那里。
之所以这般考量。
无非就是不浪费这河套平原的天赐之物罢了。
毕竟。
就如之前朱厚照所思所想一般，一个河套平原的产出，足以养活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如此完美的后勤粮仓，朱厚照对他有多重视都不过份。
而至于草原上的其他地方如何布置铁路，那就不需要朱厚照自己操心了。
在保证这第一条钱粮物资之路可以完成之后，剩下的那些完全可以交由手下的臣子来办。
朱厚照放下朱笔，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冲着一旁喊道：
“来人！”
萧敬侍奉在旁，听到陛下的召唤，躬身快步上前，俯首道：
“奴婢在。”
“将这份舆图抄录三份，一份交由内阁，一份交由工部，一份交由兵仗局，让他们优先考虑这条线路的施工。“
朱厚照一指龙案上的舆图，冲着萧敬出言吩咐道：
“至于草原上其他线路的布置，让内阁、工部和兵部等处，按着他们之前商议的内容稍加修改就是。”
朱厚照话语稍稍一顿，沉吟片刻后，继续补充道：
“另外，铁路的修建速度势必不可能一蹴而就，北疆的大片土地也不可能因为没有铁路就置之不理。”
“传令兵部，让他们联合九边各处，拿出一个巡查的条例出来，以防有外敌进入大明的国境吾等还不自知，让他们在铁路防线修成之前，一切先按着那个条例执行就是。”
萧敬躬身站立一旁，一动也不敢乱动。
直到确认朱厚照没有后续话语后，这才又是俯首一礼，答道：
“奴婢遵旨！”
“奴婢马上就去安排！”
话语说完。
萧敬躬身一礼后，双手轻轻将龙案上的舆图拿起。
紧接着。
诸般事宜就开始快速执行起来。
朱厚照这边将修建铁路的事情交代完毕，轻轻靠在龙椅背上的同时，也忽的注意到了侍奉在旁的李忠。
李忠。
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而已。
但因为对地理和舆图稍稍有些研究，所以才被召进了宫中。
朱厚照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而且在他的身上，他忽的想起了一个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名字。
徐经！
没错！
就是那个被他派去了倭国的徐经。
这么长时间，因为海边开始冻冰的缘故，倭国那边几乎就没有消息送来。
朱厚照也不清楚，徐经和新宁伯等人，在倭国到底是如何了。
不过。
观之前足利义稙的表现，他们在倭国应该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举行的恩科考试，朱厚照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唉！
终究还是赶不上了。
即便现在下旨给徐经送去，且不说旨意能不能到。
就说这旨意可以到达的话，等到那时候恩科考试也已经结束了，这旨意送的还有何意思。
算了！
朱厚照呼出一口浊气，心中也暗暗打定主意。
这徐经怎么说也算是有功之臣，借着这次开恩科的机会，就赐他一个同进士出身吧。
朱厚照打定主意，思绪也渐渐回到了眼前，看着旁边的李忠，夸赞道：
“李忠，你很不错！”
此言一出。
李忠顿时诚惶诚恐。
说实话。
他自从成为翰林学士以来，还没得到过单独召见。
甚至就连朱厚照的样子，他也只是在登基大典之时，远远的看过一眼。
而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仅仅只是说了那么两句话，指出了那舆图上的两处所在，居然会让陛下如此夸赞。
李忠激动不已，脸色瞬间变得涨红之余，胸脯也开始剧烈起伏起来。
后知后觉间。
李忠噗通跪倒在地，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些自谦的话语。
可是哪想到话语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变成了谢主隆恩。
好在。
朱厚照并不在乎这些。
今日能寻到霍各乞和鄂尔多斯，完全也是得益于李忠的帮助。
故而。
朱厚照轻轻一笑的同时，笑语说道：
“行了，起来吧。”
朱厚照想了想，看着身旁已经站起身形的李忠，继续说道：
“既然你对这草原的舆图颇有研究，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就将你所知道的东西汇总编辑一下，尽快呈递上来，朕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所，好趁着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及早补充上就是。”
李忠闻言，神情愈发激动，俯首道：
“微臣遵旨！”
“好了，下去吧。”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李忠俯首行礼，倒退着走了三步之后，方才转身走出了大殿之外。
龙椅之上。
朱厚照一片平静，但心情却分外激荡。
草原。
莫看现在贫瘠的只能长些草料。
可是在大明的统治下，在自己的操持下，未来的草原绝对会繁荣远超以往。
朱厚照心潮澎湃不已，斗志更是激昂。
而且。
这还仅仅只是草原。
莫忘了在那东北的方向，还有大笔的土地等着大明百姓前去开垦。
至于那里残余的女真族……
呵呵！
朱厚照想起过往，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不是有胆子来行刺朕吗？
那这回就让你看朕的反击到底有多么的凌厉。
曾经。
你们远遁北方，逃过了一劫。
这一次，在草原行省和高丽行省的联合打击下，朕看你们还往什么地方逃。
朕若是此次好都不能将你们斩草除根的话，那朕这皇帝不当也罢！
朱厚照杀气凛然，一副森寒模样。
周边侍奉的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的朝着龙椅方向看了一眼后，顿时低头缩脖，颤颤不已。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特殊的要求？
京师。
作为大明的国都。
本来就是商贾客流云集之所。
但现在因为恩科的即将举行，让各地的生员又开始汇集京师。
城门口、街道上、客栈中、饭庄内……
无数操着南腔北调的生员充斥其中，所有人兴高采烈意气风发，对即将举行的恩科考试更是势在必得。
要知道。
按着大明的惯例。
这科举考试是每三年举行一次。
每每碰到特殊情况，还要延迟一年到两年的时间。
可是哪想到，现在新皇登基，原本应该延迟考试的时候，居然被陛下特许开了恩科。
这对于那些想要扶摇直上的生员而言，无异于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故而。
当旨意散发各地的同时。
天下各处的考生们也开始踏上行程，齐齐朝着京师汇集。
与此同时。
朝廷各处对于此次恩科也是分外重视。
这毕竟是朱厚照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容不得丝毫的马虎大意。
贡院那边，在得到开恩科的旨意后，就已经开始清理修缮，诸多破损的地方被拆除修整，一些杂乱的物件也被一一清除。
至于其他各处，诸如五城兵马司，以及各地的郡县府衙，也对这些进京赶考的生员们予以了最大的帮助。
之所以这般，自是也有这些官吏的小心思在里面。
毕竟。
谁也不能保证，在这次的恩科考试中，会不会出现一个未来的重臣。
与此现在在这些小事上面留下一个坏印象，还不若将一切做到前面，不说让他们感恩，但最起码不会开罪与他们。
而作为此次恩科的主考官王俨，这些时日更是一個头两个大。
王俨，由侍郎之位直升尚书。
在这之前，也从未担任过类似主考官的职务。
虽然说，他曾经也被选调去担当过阅卷考官一职，但那和主考官怎能同日而语。
最起码，主考官是需要出题目的，而阅卷官却不需要考虑这些，仅仅只是批改那些考生的卷子罢了。
所以也正因为是第一次担当的缘故，王俨诸般事情根本摸不到头绪，仅仅只是内阁，这几天他就已经跑了无数次。
虽然两位阁老也是倾囊教授，提醒王俨担任主考官所需要避讳和注意的事情。
但提醒毕竟只是提醒，两位阁老又不可能代替他出题。
这最后的重担，依旧还是要落在他自己的肩上。
也就是这个难题，让王俨痛不欲生。
考题选什么？
如何选？
出的太过简单，显示不出自己的水平不说，还难以达到选拔人才的目的。
可若是出的太难，也或者太偏的话，自己惹来那些生员的骂名也就罢了，最大的问题是万一达不到为国选士的目的怎么办？
王俨惆怅不已，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苦思冥想。
按着惯例。
这题目应该是在四书五经之中选拔。
可王俨又担心，陛下是不是会有其他的心思，万一自己出的题目不合陛下的心意，又当如何。
左思右想无果之后。
王俨到也干脆，直接起身离开班房，朝着皇城行去。
……
乾清宫中。
朱厚照方才刚刚让李忠离开。
这边他还没有拿起剩余的奏章批阅，殿外就有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跪倒在朱厚照身前后，出言奏禀道：
“禀告陛下，户部尚书王俨王大人在宫外请求觐见。”
朱厚照挑眉，疑惑王俨此刻觐见的缘由。
但思索归思索，他也知王俨身为尚书，前来觐见自己定是有什么要事。
故而。
朱厚照直接说道：
“宣！”
“奴婢遵旨！”
小太监磕头领旨，起身倒退着朝着殿外行去。
因为王俨的觐见，朱厚照批阅奏章的事情，注定是无法进行下去了，索性拿起龙案上的香茗，轻轻小酌了片刻之后，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几息过后。
王俨的身影开始走入到了大殿之中，跪倒磕头，口中高呼。
“微臣王俨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放下茶盏，伸手冲着王俨虚抬，道：
“王爱卿免礼！”
“谢陛下！”
王俨磕头谢恩，慢慢站起身形。
“王爱卿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
呃……
王俨没想到陛下会主动出言问询，瞬间将其准备好的言辞打乱。
王俨在稍稍沉默之后，重新组织好语言的他，到也没有露出慌乱模样，耿直的说道：
“禀告陛下，微臣前来是想请示陛下，陛下对于这恩科考试考题的标准，可否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嗯？
朱厚照皱眉。
这东西能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再说了，自己若是真有特殊要求的话，即便王俨可以答应，那些考生可以做出来吗？
朱厚照心中腹诽，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出，反而冲着王俨反问道：
“王爱卿何出此言？”
王俨不急不缓，开口解释道：
“禀告陛下，按着科举以往的惯例，这会试的考题尽皆都是出自四书五经之中，即便少有例外的存在，但也基本都是围绕这基本经典出题。”
“但微臣认为，如此题目虽然可以得到不少的锦绣文章，但是对于朝廷而言，却并无太大的益处。”
“毕竟朝廷所需要的，是一个个能辅佐陛下，治理天下的能臣，而非是花拳绣腿，只会做些花团锦簇文章的酒囊饭袋。”
“故而，微臣在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进宫请示一下陛下，看看陛下在这出题的方面，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是依旧按着惯例行事，还是说……”
王俨的话语戛然而止。
这并非是因为朱厚照出言打断，而是他自己停下来了。
因为他在刚才说话的间隙，偷偷朝着龙椅之上瞄了一眼，结果入目所见到的种种，让他瞬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陛下眉头紧皱，脸色也瞬间变得冷峻，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和他刚刚进殿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王俨心中惶恐，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慌不迭跪倒在地，出言道歉道：
“微臣糊涂，不该有此一念，还请陛下恕罪！”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现在不是三国
王俨惶恐不已。
但他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
要知道。
观陛下以往种种。
他应该十分中意自己之前所提的谏言才是。
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何在听到他说出这些话语后，会是这般反应。
王俨不明所以，心中愈发惶恐。
龙椅之上。
朱厚照眉头紧锁。
一脸淡漠的看向王俨，沉默不语。
科举。
自唐开始施行。
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千年的时间。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科举的形式虽然稍有变化，但也无出大格，基本上还是按着过往的惯例执行。
难道说，在之前的朝代里，也或者说在之前的这么多年里，就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吗？
难道那些忠臣良相就看不出，整个科举考试选出来的都是一個锦绣文章浮于文笔吗？
不可能吧！
要知道连王俨这么一个没能在青史上留下太多篇章的人都能想到，其他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所以说，这里面一定有他的缘由所在。
而恰巧的是，朱厚照在之前，就曾经思虑过这个问题。
科举，为国选士。
但是这选拔的过程中，除了最后的殿试还有点那个意思外。
其余从乡试开始，一直到会试，它的选拔标准一直都是一个，那就是文章必须要做的好，引经据典不说，辞藻也要用的华丽得当。
这里面，若说没有其缘由所在，谁会信？
朱厚照在之前，也曾暗暗诟病这科举制度。
可是当他和弘治皇帝提起此事后，弘治皇上的一番教诲，却让他彻底放弃了改变这种选拔方式的念想。
弘治皇上就问了他一句话：是草莽造反的危害大，还是这些书生造反的危害大。
朱厚照听到问询，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书生！
虽然古语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可那也是在现有的制度之下，方才造就的局面。
也或者说，这是当权者故意给他们营造出来的局面。
秀才为什么三年造反不成？
除了他们只会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之外，更为主要的是他们在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现行的科举之举，已然将这些读书人禁锢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你想要飞黄腾达。
你想要入朝为官。
那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背诵那些四书五经，记忆那些先贤经典，琢磨如何措辞组句等等。
朝廷的科举制度在这里放着，所有读书人的第一个目标又分外明确，谁会闲的没事去读那些兵书政要和那些管理之策？
没人吧？
毕竟在没有尝试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
而等到他们在科举落榜铩羽而归的时候，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小半，这个时候虽然不说知天命，但是心中的傲气已然渐渐消散。
即便他们真有什么鸿鹄之志，可是过往所学的种种，根本就没有能支撑他们争取的东西。
如此一来，也就出了三年造反不成之语。
但。
这是在维持现状的前提下。
可若是如王俨所言一般，将这般现状改变的话。
那接下来势必将有无数的读书人，开始将心力用在那些兵书和治世相关的事情上。
如此一来。
对于皇权的统治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一旦这些人心中有了别的念头，过往所学的种种，完全可以让他们付诸实际。
并且。
朱厚照敢保证。
真若到了那般境地的话，绝对不会再出现什么三年不成的嘲讽之语。
整个天下都将变得岌岌可危不说，华夏这片土地也将再无宁日。
天下大乱时，学点这东西可以。
可一旦天下太平了，那就应该甲胄入库、良弓尽藏。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故而。
当朱厚照听到王俨的这般话语后，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事。
而且，这也就是王俨说出来的，但凡换了旁人，朱厚照此刻可就不是变脸这般简单了。
朱厚照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跪在殿下的王俨，缓缓说道：
“王俨，你起来吧。”
王俨闻言，不知所措。
但因为之前陛下的神情变化，他还是不敢做出抗旨的举动，乖乖站了起来。
只不过。
此时此刻的他，已然变得胆怯了许多。
躬身站于原地不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淡定。
“这科举之法，已经实行了将近千年的时间。”
“依朕看，改变还是不要了，一切就如过往的种种照例施行就是。”
“再说，朕也不认为此举不会选拔到人才，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人才也是如此。”
“旁的不言，当朝的两位阁老和诸位贤臣，难道不都是通过科举进入朝堂的吗？”
“现行的科举制度，虽然不能立刻将那些人才选拔出来，但其也有其的好处。”
“他能将文章做的好，自是也说明了他的本事，这种人只要稍加提携，日后看能可堪大用，所以……”
朱厚照话语一顿，直接给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
“一切还是循旧例就是。”
王俨闻言，如何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说错了话。
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上冒出的同时，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可即便这样，王俨也不敢有丝毫擦拭的动作，慌忙拱手一礼后，俯首答道：
“微臣遵旨！”
朱厚照见到其这般惶恐的模样。
再加上他在出题之前，还知道前来请示自己一下，估计也是无心之失。
朱厚照想了想，还是稍加提醒道：
“会试选拔人才，殿试精挑细选。”
“在没有功成名就之前，还是让这些读书人将心里放在圣古先贤的文章中为妙。”
“你要明白，现在不是三国，世间不需要那么多的隐士高人，况且能通过现有科举考试一举高中的，资质又能差到哪里？”
“你呀，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日后多跟两位阁老请教请教，朕还是看好你的。”
王俨仔细聆听，不敢错过陛下所言的丝毫言语。
三国？
时间不需要隐士高人？
多向两位阁老请教请教……
朱厚照所言的一句句话语，不断在他的脑海回响。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请陛下恕罪！
王俨脸色煞白。
大脑更是在飞速的运转。
陛下之前所言的种种，让他焦灼不已。
他明白。
陛下拒绝的缘由，应该就在这些话里面。
但到底是什么，那就要靠自己的揣测和推断了。
三国？
陛下为何提到三国？
还有那个隐士高人，是在暗指诸葛亮吗？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在说科举考题的事情吗？怎么忽然转到三国上面了？
难道……
嗯？
王俨瞳孔一缩。
整个人的身体开始变得瑟瑟发抖起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貌似是犯了一個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三国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名臣名将。
为何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天下大乱。
所有有实力的读书人和好武之辈都在勤学苦练，为了就是能在乱世出人头地。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太平盛世啊！
自己让那些书生开始朝着实干方向偏重，这不是在为天下制造隐患吗？
王俨自己也是读书人，自是明白读书人一旦开窍之后，他所能创造的奇迹会有多大。
若真的改变科举的话，那些能被朝廷选中的倒还好些，可那些落榜的呢？
在这些落榜的人中，万一在出现那么少量的不甘心之辈。
那天下岂不是要……
嘶！
王俨恍然大悟。
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愈发煞白之余，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还是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他，已然明白自己在不轻易间，险些铸成了大错。
后知后觉之余，身体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冲着朱厚照俯首道：
“微臣有罪！微臣惶恐！”
“还请陛下念在微臣也是一心为国，再加上此次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请陛下饶了微臣这一回。”
“微臣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想法了，请陛下恕罪！”
王俨惶恐不已，颤颤发抖的同时，不断的磕头道歉。
朱厚照坐在龙椅上，看到王俨这般模样，忍不住就是苦笑了一声。
聪慧！
果然聪慧！
能成为当朝尚书的，又怎么可能是已鞥酒囊饭袋之辈。
朱厚照听到王俨的言辞，就已然猜到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和担忧。
只不过。
王俨这般惶恐的反应，还是有些出乎朱厚照的意料之外。
唉！
朱厚照轻轻叹息了一声。
看着殿下硁硁磕头不止的王俨，轻声说道：
“行了，朕恕你无罪，起来吧！”
话语说完。
王俨依旧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不知道是没有听见朱厚照的话语，还是说真的心存愧疚。
但无论哪一点，朱厚照都不想让他继续磕下去了。
故而。
朱厚照在看到王俨没有停下后，当即厉喝道：
“王俨，朕命令你起来！”
一句呼喝。
震慑殿堂。
正在磕头的王俨，也随即应声而止。
只不过。
他磕头的动作虽然停下了，但是身体抖动的却愈发厉害起来。
“王俨，你听到朕的话了吗？”
“朕恕你无罪，命令你马上站起来！”
朱厚照见到王俨不动弹，当即又是一道厉喝喊出。
这一次。
王俨终于动了。
蹭的一下站起身形的同时，颤颤站于原地，低着他不敢看向龙椅之上。
朱厚照见状，心中也是一阵无奈，继续说道：
“王俨，你听好了。”
“朕也知道你是无心之失，所以刚才的事情，朕并不会跟你计较。”
“你也不必因为刚才的事情就忧心忡忡，朕知道你有那般想法也是为了大明考虑，虽然想法有些不成熟，但是朕也不会怪你的。”
“但你若歘是这般惶恐惊惧下去，那没准就真要惹来朕的怒火了。”
“朕说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嗯？
王俨一愣，猛的抬头看向朱厚照。
满面的不可置信不说，更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陛下不怪罪微臣？”
朱厚照无语。
这家伙到底在听什么！
忍着心中的火气，重复说道：
“朕说了，恕你无罪，你当朕的金口玉言是开玩笑吗？”
“微臣不敢！”
王俨惶恐又是一礼，但紧张惶恐的心情也随着这句话语渐渐消散。
不怪罪就好！
不怪罪就好！
王俨真的是被吓坏了。
现在他愈发后悔自己今日的进宫之举。
早知道应该再去请教一下两位阁老才是，他们一定也是明白这科举的目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才会一声不吭的吧。
王俨暗暗思索，但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面前的陛下身上。
“行了，你可还有他事需要奏禀？”
“若是没有的话，就退下准备恩科的诸般事情吧。”
“而且草原那边的事情，户部也同样不少，这些都需要你从中主持的。”
“记住，恩科的事情重要，但他也是为草原准备的，切不可本末倒置。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朱厚照问询出声。
王俨的神情也随着这句话语变得清明许多，躬身一礼的同时，快速回答道：
“微臣明白，微臣定会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还请陛下放心就是。”
话语说完。
王俨又是俯首一礼。
朱厚照见到王俨的神色好了许多，紧皱的眉头这才变得松缓，沉吟了几息后，重复问道：
“你可还有他事？”
呃……
王俨一愣，猛的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回答陛下的问询，神情再一次变得紧张之余，慌不迭快速俯首答道：
“禀告陛下，微臣已经没有他事了。”
朱厚照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退下吧。”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王俨俯首一礼，颤颤退出了大殿。
朱厚照看着王俨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眉宇之间的不悦，更是已然消失不见。
王俨此人，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对于他的能力，朱厚照还是十分满意的。
所以也正是因为有这般好印象在，今日才没有出现降罪与他的情况出现。
不过。
这也给朱厚照提了一个醒。
因为自己曾经侧重实干的缘故，朝臣这边也会不自觉的往这方面偏移。
连带着。
天下的士子们，也会慢慢知道自己的喜好。
这样是不行的！
看来，得在接下来的殿试上，放出一些风声去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毛兄奇想
殿试。
科举的最后一次考试。
若说会试是确定了所有考生中的举人名单的话。
那这殿试，则是要在这些举人之中分出三六九等，是状元及第，还是榜眼探花，也或者是混了一个同进士出身，那就要全看殿试的考核结果了。
在之前，以往的殿试中，大多会出些和时政相关或者有些关联的事情。
毕竟，这科举的目的是为国选士。
之前都是锦绣文章花团锦簇也就罢了，这分出高低的最后一关，自是要侧重他们的个人能力。
可是在出现了王俨这一档子事情后，朱厚照已然渐渐改变了主意。
反正。
这批人都是要进入草原的。
后面吏部的大计，那才是实打实的考核。
是骡子是马，等到一年后就已经全部清楚了。
而且。
那草原上什么都是从头开始。
一個人才的好坏高低也可以显现出来。
既然如此。
那自己还出那些闹心的题目干什么。
不若仿照会试的标准，也从四书五经之中给他们来上一个题目就是。
这样一来。
虽然是不容易看出通过会试众人的能力。
但是它却可以向外界透漏出一股信息，让天下读书人的焦点，更多的放在四书五经上面。
朱厚照思虑至此，暗暗打定主意。
如此一来，这恩科还没开考，殿试的考题内容就这般大概定下来了。
……
京师中。
一片繁华景象。
无数生员的到来，再一次的刺激到了京师的经济。
客栈饭庄，书馆茶庄，甚至连带着花街柳巷都开始变得客流不断起来。
而除了这些场所之外，最为让这些生员津津乐道的，还是阜成门外那不断试车的轨道马车。
陛下将要开发草原的事情，就如今的天下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全部各地都有府衙在征调百姓移民，再加上那些商贾的传播，即便这些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尽皆知道了关于草原的种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分外明白这轨道马车所代表的巨大意义。
轨道马车若是能成，那草原开发一事也势必水到渠成，甚至不客气的说，就连草原也将边防永固，外虏再难有寇境的可能。
所以，无数书生在赶到京师寻好落脚之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这阜成门外，看上一眼这传说中的轨道马车。
一切。
如他们所愿。
轨道马车在铁轨上飞速的疾驰。
那长长的车厢，飞快的速度，所有的一切都令这些读书人大开眼界。
他们没有想到，仅仅只是道路的变化，就会让马车的速度，还有马匹的拉力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要知道仅仅只是这一车，就已经足够抵得上之前七八辆马车的载货总量，而且还只多不少，如此便捷省力的运输工具，民用可以加快商品物资的流通，军用则是如同天兵再现，风驰电掣之间就可抵达战场周边。
如此利器，草原将再无后顾之忧。
人群中。
众人津津乐道。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刚刚赶过来的马车。
细细打量之余，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激动和热忱的情绪。
毛润泽站立在最前排，盯着眼前这长长的马车，脸颊一片通红之余，胸脯也剧烈的起伏着。
在他眼中，这不就是陆地上的河船吗？
虽然说其样式和河船不同，但是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
若说方便的话，貌似是这轨道马车更为方便吧？
毛润泽对于想出这般办法的人，好奇不已的同时，心中又充满了崇拜。
如此奇思妙想，简直就是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虽然说，现在的轨道马车仅仅只是两节车厢，那是不是以后可能会出现更多车厢的马车连接在一起，长长一条在这铁轨上疾驰的场景呢？
毛润泽一念至此，感慨不已的同时，忍不住出言说道：
“这若是在马车的两侧也增加一些牵引的马匹，岂不是说这车厢的数量还可以继续增加？”
毛润泽脱口而出，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语的同时，围挡内一人的目光，猛的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毛兄，毛兄？”
忽然。
毛润泽的耳边传来了召唤声。
身体被人一阵晃动的同时，问询的话语也随之响起。
“你认识那个人吗？他在朝着我们这边张望呢？”
嗯？
毛润泽一愣。
目光下意识朝着左右望去。
一番寻找之后，真还让他发现了同伴所说的那人。
他在围挡之中，看那模样好似应该是负责此次轨道马车实验的人。
只不过。
毛润泽遍寻记忆，也没有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对方，就更不要说认识了。
所以，在苦思无果之后，毛润泽转头看向身旁同伴，道：
“应该是在看别人，我也不认识他。”
“噢！”
同伴失望的应了一声，轻声说道：
“我还以为你认识呢，原来只是一个误会啊！”
同伴话语说完，刚要转头看向马车。
忽然。
他注意到那一直朝着这边张望那人，居然开始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同伴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毛润泽，道：
“哎！你快看，他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毛润泽闻言。
目光根本没往那人的方向张望。
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依旧盯着远处的马车目不转睛。
如此器物，简直就是太神奇了。
毛润泽已然开始琢磨，在现有的基础上，是不是还可以有什么变化。
比如。
那个赶车的人。
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莫看现在只是风吹日晒，但日后谁能保证，这马车在用于军事时，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偷袭呢！
所以，在这前面应该想办法加上一个防护才是，既要保证他的安全，还不能遮挡他的视线。
玻璃？
不行！
那东西太脆了。
可除了玻璃之外，还有什么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呢？
也或者是，这玻璃能不能想办法加固一下，让其可以抵挡住箭矢的偷袭呢？
毛润泽苦苦思索，思绪已经飘到了九天之外。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孙福遇贤
毛润泽魂游天外，暗暗思索。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人影站立在其身边。
“你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嗯？
毛润泽听到声音，猛然惊醒。
瞳孔在一阵聚焦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道身影。
毛润泽定睛一看，此人并不相识，疑惑之余出言问询道：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孙福听到问询，点了点头后，答道：
“没错！老夫就是在和你说话。”
呃……
这一下子。
让毛润泽越发的不明所以起来。
看着面前素不相识这人，不明其和自己搭话的缘由。
更不明白，他想要听自己再说一遍的，到底是什么话语。
还有。
自己刚才说什么来吗？
毛润泽暗暗回想，皱眉沉思。
来人是孙福。
他在看到毛润泽这般神色后，知道这应该是在回忆之前所言的种种，哪里敢出言惊扰，索性也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起来。
就在刚才，他原本是在等候工匠们检查马车，可是随风传来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岂不是说这车厢的数量还可以继续增加。’
这一句话语，瞬间吸引了孙福的注意。
孙福虽然没有听到前半句的内容，但是听这后半句的意思，分明就是这人想出了可以让车厢增加的办法。
只不过。
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这人说话声音细微的缘故。
孙福根本没有听清楚前半句的内容，不过处于好奇，也或者是闲来无事的缘故。
所以眼看马车还要检修一会，他干脆来到了毛润泽的身旁，直接当面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如今。
眼看毛润泽皱眉沉思，干脆在旁提醒道：
“就是你刚才说可以多加几节车厢的那句话。”
嗯？
噢！
毛润泽经由孙福的提醒，瞬间想起之前的话语，恍然大悟之余，出言答道：
“原来是这一句，我以为是什么呢！”
“我刚才是说，若是能在后面车厢两侧也加上一些马匹的话，这轨道马车的长度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加长。”
孙福闻言，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满面惊骇神色不说，心中更似翻江倒海一般。
没错！
就是这句！
他之前一直在考虑六匹骏马的拉力问题。
全然没有想过，可以在这车厢的两侧，再设置一些勾环，用以固定骏马。
这样一来，莫说是增加几节，就是弄一条车厢长龙也完全没有问题，孙福想到这里，神情变得愈发激动，冲着毛润泽俯首一礼，诚恳感谢道：
“老夫谢过这位公子的提醒，马上就差人试验此事。”
话音刚落。
孙福就火急火燎的朝着马车奔去。
根本就没待毛润泽在多说些什么。
而对方如此怪异的举动，惹得毛润泽一阵疑惑之余，下意识的朝着身旁的同伴望去，道：
“我说错什么了吗？”
同伴张了张嘴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忽的却闭紧嘴巴，将目光朝着毛润泽的身旁望去。
嗯？
毛润泽不明所以。
还不待转过头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已经从远处传来。
等到他转过头的同时，刚才那名问话的老者，已经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你有时间吗？”
“我吗？”
“对！”
“我进京赶考，恩科之前这几天我要复习。”
毛润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索性就想用复习这个借口，堵住对方还未出口的话语。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就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话语一般，笑呵呵的直接说道：
“恩科是吧，那还有几天的时间。”
“赶趟！”
嗯？
赶趟？
毛润泽一愣，不明白这突然的赶趟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这人已经继续出言说道：
“这几天你就先留在这里吧，顺便帮着参谋一下这马车，看看还有没有改进的必要。”
“你放心，恩科开考之前，我一定会将你送回去的。”
这……
毛润泽愣在当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自己只是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话语而已，怎么看这架势好似要将自己留在这里一般。
毛润泽心中焦急，下意识就想要寻找借口婉拒。
不过。
他还没待开口拒绝。
对面的孙福已经抢先冲着一旁的兵丁说道：
“放这位公子进来！”
“卑职遵命！”
兵丁抱拳接令，随即转身拉开了栅栏。
毛润泽站立当场，看着眼前这突然的变化，是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弱弱看向孙福，问道：
“那个……这位大人，学生……学生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孙福直接了当。
他可不想放过这么一個奇思妙想的家伙。
想要从这里离开也可以，最起码也要把他脑袋里的那点东西榨干才行。
当然。
他虽然是这么想的。
但是话语却不能这么说出来。
所以当他看到毛润泽有些迟疑后，出言蛊惑道：
“你放心就是，老夫是兵仗局的主事，归陛下直接统辖，这一点你可以问询在场的兵丁和京师百姓，他们都认识老夫。”
“而且你此去也只是帮着看看而已，等到将你说的办法装到马车上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当然，你若是想要工钱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并且我保证，不会耽误你的恩科考试。”
孙福快言快语，一副诚恳的模样。
如此说辞，倒是让毛润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拿不定章程的他，一脸求助的朝着身旁的同伴望去。
孙福见状，知道自己还是没有说动毛润泽，沉吟了几息后，继续说道：
“你对这马车不好奇吗？”
“你想不想上去坐一下体验一把？”
“你这同伴若是想去的话，也是可以一起过去的。”
“你放心，本官乃是朝廷之人，难道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骗你不成？”
这般话语一出，瞬间击破了毛润泽同伴的心防。
刚才他在看着马车的时候，就一直在心中幻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上去坐坐，眼下梦想成真触手可及，他怎能不激动万分呢？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盛情相邀
不过。
他虽然激动，还没有忘却自己的身份。
他明白对方之所以会答应他们坐上马车，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是因为身旁的毛润泽。
知晓这些之后，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不待孙福继续出言蛊惑，他就开始在旁边小声劝慰道：
“去看看也没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错过了这一次，你下一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这神奇的物件。”
“而且，就凭你我之前的准备，还有复习的必要吗？”
“走吧，去看看。”
“大不了你不乐意待在那里，我们再离开就是。”
同伴不停的在旁劝说。
毛润泽的心思也开始一点点的晃动。
最后。
他终于开始没有敌得过两人的夹击，慢慢的点了点头。
孙福见状，顿时喜出望外，招呼着两人进来的同时，直接带领着他们朝着马车行去。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变动，忍不住露出了惊诧和羡慕的神情。
要知道。
自轨道马车开始试验至今，除了一直参与试验的几名工匠之外，就再也没有百姓靠近过马车。
如今看到有两名书生从人群中走出，继而朝着马车行去后，所有人激动极了。
怎么？
这是允许有人参观吗？
到底又是什么缘由，让那两名书生被选中？
而且，这是不是代表了一个开始，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会被选中近距离参观？
众人好奇不已，纷纷打听那两名书生被选中的缘由。
不过。
让他们失望的是，人群无人能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案。
所有人羡慕不已的同时，心中更似被抓痒痒一般，即期待又渴望。
另一边。
毛润泽已经被孙福带到了马车近前。
在将两人送上马车的同时，孙福来到了王老六的身旁，低声吩咐道：
“回去的时候悠着点，这個人可是我好不容易骗过来的。”
“小的遵命！”
王老六快速接旨，但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大人不会是口误说错了吧？
这不明明是两个书生吗？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却成了一个人呢？
王老六心中纳闷，但是也没有多言，乖乖应下的同时，做着返航测试的最后准备。
孙福这边交代完王老六，稍一犹豫后，也跟着走上了马车，看着车厢里正在四处大量的毛润泽，一边上前一边说道：
“怎么样？感觉如何？”
毛润泽兴奋不已，听到孙福的问询后，脱口而出道：
“实在是厉害，能想出制作这辆马车的人，绝对是一个天才！”
毛润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崇拜。
而孙福在听到他这般赞美之言后，更是感同身受的出言回答道：
“不仅仅是个人才，而且还是人中龙凤，天下共主！”
嗯？
毛润泽一愣，喜悦的神色有了那么几息的僵硬。
很快。
他就反应过来。
整个人变得愈发激动之余，更是诚惶诚恐的试探问询道：
“这是陛下制作的？”
孙福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眼看毛润泽露出不解的神色，笑语答道：
“陛下怎会做这种粗活呢！”
“这轨道马车是陛下设计的没错，可制作却是由我们兵仗局代劳的。”
噢！
毛润泽恍然大悟，苦笑出声。
没错！
陛下是何般人物。
国家大事就已经够他忙碌的了，哪里还有空闲制作这马车呢。
再说就如面前这人所言一般，这马车的制作可不是一个小活，光说这体量就已经够人忙活半天的了，堂堂君王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呢。
毛润泽想通了所有，但还是没忘记出言赞美道：
“但这马车的制作工艺也是精良，由此可见一众师傅们手艺的精湛。”
孙福闻言，心中也是窃喜。
毕竟没有人会拒绝旁人的夸奖，尤其这个人貌似还有点本事的前提下。
而眼前的毛润泽，在孙福的眼中，就是一个稍有本事之辈，要不然，他也不会脱口而出说出那么一句话语。
要知道。
这增加了马车的长度，可不仅仅只是增加了运力那么简单。
若仅仅只是增加运力的话，完全可以让数辆马车先后疾驰就可以。
但增加了马车的长度，这也就代表着车厢里面的人可以在这加长的车厢中自由活动。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人在里面会更加的方便自在，也意味着马车上面的配套设施，可以做的更加完善。
陛下制作马车的初衷，孙福可一直不曾忘却。
首先这轨道马车是满足军用的，其次才是考虑民用的运输和乘坐。
而大军在车厢上面奔袭，吃喝拉撒睡，人的基本需求必须是要满足的，加长后的马车，则可以在满足这些需求的前提下，运送更多的兵马。
这所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最起码给那些兵丁的乘坐体验是孑然不同的！
孙福激动不已，甚至恨不得立刻跑回皇庄，将这想法付诸实践。
“学生斗胆，和大人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请教过大人如何称呼？”
突然的问询，将孙福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他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近前的毛润泽，刚想要开口回答，又是一阵呼喝在其身后响起。
“孙大人，坐好了，马车要开始动弹了！”
孙福话语被打断，轻轻笑了一下的同时，拉着毛润泽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继而对着那还站在原地的毛润泽同伴说道：
“先坐下，马车刚起步时有些不稳。”
毛润泽顺势坐在了孙福的对面，而他的同伴则是坐到了他的身旁。
孙福看马车已经开始慢慢行进后，方才接着刚才未说完的话语继续说道：
“本官叫孙福，是兵仗局的主事，你们叫我孙大人就可。”
毛润泽闻言，站起身形拱手一礼道：
“学生参见孙大人。”
一旁他的同伴也是有样学样，对着孙福拱手一礼。
不过。
孙福对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就示意两人坐下，问道：
“敢问公子贵姓高名？”
“学生不才，当不起公子二字，免贵姓毛，字润泽。”
“学生叫王刚。”
孙福点了点头，记下了两人的名字。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捡到宝了！
不过。
事有轻重，人也有高低之分。
就眼前这个情形，孙福明显是更加侧重毛润泽。
毕竟，从他之前所提出的那个想法来看，就已经超过了兵仗局的所有人。
要知道。
兵仗局上上下下，已经极近千人。
这么大的一個群体，每日除了制作马车，就是在思索如何改良改进。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却又实用的办法，如此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出来。
这是什么，当局者迷吗？
孙福不知道。
但是眼前的毛润泽，也为他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那就是带他们去兵仗局看上一圈，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一些其他的改进办法。
孙福一边思量，一边打量着对面的毛润泽，眼见其目光正在朝着窗外望去后，虽然不想打扰，可还是忍不住出言问询道：
“毛公子，除了这在车厢两侧增加马匹的办法外，你看到这马车，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啊？”
毛润泽闻言，收回朝着窗外观望的目光，转头看向孙福，问道：
“什么都可以说吗？”
孙福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听他这话语的意思，分明就是真的还有什么办法。
这让孙福喜出望外的同时，忍不住惊呼道：
“当然可以。”
毛润泽皱眉，目光下意识朝着前面的车夫看了一眼，继而说道：
“学生听闻，这辆马车是为快速运送兵马准备的，对不对？”
孙福沉吟，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说这辆马车以后可能会进入战场附近，甚至说进入战场也是说不准的，对不对？”
孙福一想，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再一次点头应了下来。
毛润泽见状，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说道：
“学生不知道最后列装的马车是不是都是这样，但若是都是如此的话，大人您有没有想过，这马车的防卫能力有些太弱了呢？”
“比如这车厢两侧的玻璃，也比如前面的车夫，甚至就连那在前面拉动的骏马，是不是也要有些防卫的手段呢？”
呃……
一句话语，让孙福哑口无言。
他想辩解，说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他们主要是在试验马车的性能。
可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他们之前想过吗？
没有！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是放在了马车的性能上面。
甚至为了减轻马车的重量，连这马车两侧的厢板都是木头制作的，如此防卫几乎如同没有，一道普通的箭矢没准都可以射进车中。
这还不说，车厢两侧的这些大玻璃。
原本这些玻璃是为了观看外面的情况所装，但现在看来，已然成了一个累赘。
还有就是那车夫和马匹，他们一旦出事，整个马车都要陷入到了停滞的状态，车厢之中有人察觉还好，可若是没人注意到呢？
这……
孙福眉头紧锁，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而对面的毛润泽，在看到孙福这般神情变化后，就已然猜到了答案，静静等待几息后，试探着说道：
“学生我倒是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但是能不能成功，学生也不确定。”
嗯？
突然的话语。
好似一道雷鸣一般，在孙福的耳中炸响。
原本还因为这么多纰漏自责的他，在听到毛润泽的话语后，瞬间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脱口而出道：
“快说！”
“但说无妨！”
孙福焦急不已。
而毛润泽也没有拖拉，直接回答道：
“这玻璃可以继续保留，毕竟有他在，可以更加清晰的观察外面的敌情，而且用作民用的时候，还能让车厢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风景。”
“但是在这玻璃的外面，必须要设置一些保护措施。”
“比如说铁丝网，也或者是兵仗局有能让玻璃变得坚硬的其他办法。”
“至于前面的车夫，想给他弄个类似的棚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来挡风，二来安全。”
“剩下那些骏马，也就只能给他们带上一些护甲，除此之外，学生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毛润泽侃侃而谈，一股气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对面的孙福，在听到他说到铁丝网的时候，就已然瞪大了眼睛，一副震惊模样。
没错！
铁丝网!
这可谓是最为简单的办法。
只要让这铁丝网和玻璃之间留有足够的距离，那对方除非是使用刀剑劈砍，甚至是重锤敲打，否则就凭箭矢的话，根本无法破坏里面的玻璃。
当然。
对方若是选用特制的箭头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同样的道理，真若到了两军交战之时，还上这些玻璃干什么，直接给他换成可以开启的铁窗岂不是更好！
孙福想到此处，神情已然变得愈发激动起来，之前的自责和愧疚已经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新式马车的激动和兴奋。
与此同时。
毛润泽在稍稍沉吟之后，继续补充道：
“当然，若是在材料足够的前提下，大人这边甚至可以单独制作出一批马车，专门用于兵丁使用。”
“结实、抗造、安全。”
“让其和民用的彻底拆分开来，毕竟真若战事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马车都需要上战场的。”
“远处到来的兵丁完全可以通过中转换成兵丁专用的车厢，这样也就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那些兵丁的安全。”
我去！
孙福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毛润泽。
绝对是捡到宝了！
奶奶的！
亏得自己还在琢磨如何加装铁窗的事情。
人家倒好，直接跳过这一步，提出专车专用，这多省劲啊！
毕竟即便马车真正使用的那一天，诸处卫所肯定也要留下一定数量的马车以备不时之需。
而既然如此的话，那何不专车专用呢？
制作一辆兵丁专用的马车，既可以解决安全的事情，同时调兵的时候也不需要临时调配，上车就能即刻离开，这多方便啊！
孙福想到此处，神情愈发激动亢奋起来，目光灼灼看向毛润泽的同时，大有垂涎欲滴的感觉。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众人相劝
孙福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站在那里看着毛润泽的眼神，就好似在看着一块天然的璞玉一般，垂涎欲滴不说，更是恨不得将其收入囊中。
但，最后的一丝理智，还是让其放弃了将要出口的话语。
原则！
原则！
他固守的原则，不允许让他说出后续的话语。
故而，孙福强迫自己忍了下来，出言赞道：
“毛公子大才！”
“如此方法，竟然张口就来，本官真是佩服不已啊！”
“还请毛公子放心，此事本官定会上呈陛下，想来以陛下的圣明，在看到奏请后，一定会恩准的！”
孙福发自肺腑，所言也是实事求是，没有丝毫客套的模样。
但如此话语，却让一旁的毛润泽惊诧不已，瞪大眼睛看向孙福，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之言，居然有可能会上达天听。
万一惹来陛下的不悦，自己岂不是要因为今日的多嘴，继而受到惩治？
毛润泽一念至此，顿时神情色变，渐显惶恐之意，猛的站起身形，对着孙福俯首一礼后，诚惶诚恐的说道：
“大人切不可如此，学生也仅仅只是随口一言而已，怎能因为这些言辞就惊动陛下呢？”
“切不可如此！切不可如此啊！”
毛润泽一脸紧张模样，继续说道：
“而且太祖有令，天下唯生员不可议事，学生一介小小的举人，万一被陛下知晓此事是从学生口中而出，学生岂不是要……”
毛润泽话语一滞，神情变得愈发惊恐，在稍稍呆愣过后，慌不迭对着孙福深深一揖，恳求道：
“还请大人看在学生无知的份上，放过学生这一次。”
“切不可将今日种种上达天听！”
毛润泽深深鞠躬，一动不动，大有孙福不答应，他就不直起腰身的架势。
如此举动。
让对面的孙福也有些茫茫然。
自己是好心啊？
怎么到了这小子眼中，却成了好似要害他的模样。
而且，就凭借陛下的圣明，此事定会应允不说，可能还会大加赏赐。
再者，你不是要去参加科举吗？
如此能在科举之前就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你小子居然拒绝？
要知道这可是多好的机缘啊！
孙福满面诧异，看着躬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毛润泽，一边上前搀扶，一边说道：
“你先起来，听本官把话说完。”
“学生不！只要大人不应允学生，学生就不起来！”
毛润泽也是犟脾气，躬身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任由孙福的大力搀扶，哪怕是将其胳膊都有些捏疼了，可毛润泽依旧躬身站在那里。
这一下。
孙福也彻底无语起来。
看着面前不直起腰身的毛润泽，想了想还是出言解释道：
“本官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你以为你的言辞会惹来陛下的恼怒，但是你也不想想，你区区一个生员，陛下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即便他真有什么怒火，也是全部撒在了本官的身上。”
“本官又不傻，若不是十分确定此事能行得通，怎么可能去惊扰陛下呢？”
孙福实事求是，直接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虽然，本官也可以不带上你的名字，但是这样实在是有违本官做人的原则，本官不能昧着良心揽功。”
“而且，兵仗局上下自陛下是太子殿下时就为其直属，陛下对吾等可谓是知根知底，这个事情一旦上呈上去，他不用多想都能猜出此事不是出自吾等之手，到时候后续追问下来，本官依旧还是要将你的事情奏报上去。”
“既然如此，本官还费那事干什么，直接奏请就是。”
孙福快言快语，或许是因为说话的速度太快，说到最后的时候，更是连换气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一口气说了出来。
呼……
孙福大口呼吸了几下，看着面前依旧不为所动的毛润泽，眉头皱起的同时，继续说道：
“而且，你不是要参加科举吗？”
“科举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辅佐君王吗？”
“如今有一個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你在陛下的面前露脸，你还不乐意？”
嗯？
这句话语。
瞬间戳中了毛润泽的内心。
就连一旁的王刚，也同样开始变得意动起来。
他明白。
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打酱油的，根本没他什么事情。
但是，毛润泽和自己的关系在那里放着，哪一天他若是飞黄腾达的话，又岂能会将自己忘了？
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岂不是也可以跟着沾沾光？
王刚不想则以，越想越发意动。
看着还躬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毛润泽，想了想伸出手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轻声说道：
“毛兄，你就听孙大人的吧。”
“而且孙大人都已经那般保证了，确保这件事情不会惹来陛下的怒火，你何必这般坚持呢？”
王刚轻轻出言，但此时车厢上就他们三人，孙福就在一旁，怎能不听的一清二楚。
眼见这个自己一直不注意的小子，居然在帮着自己说话，孙福的目光朝着他望去的同时，更是投以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王刚见状，顿时越发激动起来，眼见两人没有出声，索性继续劝说道：
“行了，毛兄你就不要坚持了。“
“你这也就是碰上了孙大人这般廉明的官员，若是旁人的话早就将你的言辞揽成自己的了，哪里还有你什么事情啊！”
“还有就是，你这般说法，又没有犯什么忌讳，虽然是说了一些东西，但这也不是为了让大明更好，国防更强盛嘛！”
“陛下那么圣明的君王，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与你斤斤计较呢？”
王刚不断劝说。
毛润泽依旧是静静站在一旁，鞠躬不起。
而至于孙福，眼见此刻有人帮着自己劝说，自是乐得如此。
当然。
该上呈，还是要上呈的。
孙福不会因为毛润泽的拒绝，就放弃上呈的事情。
如此利国利民的办法，孙福可不打算为了毛润泽莫须有的顾忌而隐瞒。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詹氏车钩?
不过。
毛润泽的坚持，也大大出乎了孙福的意料。
即便他和王刚这般劝说，可是这毛润泽依旧不为所动。
到了最后。
孙福无奈之下，同时也是为了想得到毛润泽更多的建议，不得不妥协道：
“好吧。”
“本官可以答应你，在接下来的奏章中不提及你的身份。”
“但是事先说明一点，倘若陛下出言问询的话，本官还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如此处置，已经是孙福最大的妥协。
而对面的毛润泽在听闻他这般话语后，一直作揖不起的他，也终于再次出言说道：
“学生谢过大人！”
此言一出。
孙福和王刚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孙福眼见毛润泽已经直起腰身，想了想还是出言补充道：
“不过，本官还是希望，你接下来若是有什么更好建议的话，依旧能敞开了说。”
“就如之前这位兄弟所言，你这也算是在为国效力。”
“既然可以让大明变得更加强盛，吾辈为何还要藏着掖着呢？”
“只有国家富强，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大明也会一直屹立在天下中间，你说对不对啊？”
孙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毛润泽的神情变化。
好在。
毛润泽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在听到孙福的这般话语后，轻轻点头颔首，算是应了下来。
孙福欣喜不已，为了避免毛润泽继续纠结前事，索性转开话题道：
“你们看，这马车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接下来就要开始两节车厢合并了，可能会有一些晃动，毛公子你还是先坐下为妙。”
毛润泽闻言，倒是也没有再继续站在那里，当即坐回椅上的同时，好奇的开始朝着外面张望。
果然。
后面的那节马车已经跟了上来。
而且他还可以细微的感觉到，眼前马车的速度其实也在慢慢减慢，好似在刻意迎合后面那节车厢的对接一般。
砰！
一声撞击声响起。
紧接着车厢之中出现了细微的晃动。
毛润泽还不待想明白对方到底是用了何般办法，居然能这么快的完成对接，就看到之前拉动后面那节车厢的骏马，已然开始朝着两侧奔去。
这是结束了吗？
毛润泽一脸惊诧，心中对于其原理愈发好奇。
孙福坐在对面，和毛润泽一直左顾右看不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孙福的身上。
当他注意到毛润泽那有些疑惑的神色后，隐隐猜到对方可能就是因为那对接的机关感了兴趣，轻轻笑了一下后，出言说道：
“毛公子可是疑惑这两节车厢为何会对接的这般迅速？”
毛润泽闻言，当即转过头看向孙福，轻轻点头后，直言说道：
“没错!学生正是有此疑惑。”
“刚才学生也看了，那两节车厢之间并没有什么人在那里，可见这机关是自动连接的，而且还能这般稳定轻松，让学生感到分外好奇。”
毛润泽直言不讳，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孙福听闻此言，笑了一下后，道：
“那机关是陛下亲自设计的，陛下给他取名为詹氏车钩。”
“詹氏车钩?”
孙福皱眉，露出疑惑神色。
詹氏？
这不是一个姓氏吗？
既然是陛下发明的，为何要用这个姓氏呢？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吗？
毛润泽困惑不已。
但是事涉陛下，他也不敢胡乱问询。
所以只能按压住自己好奇的心情，皱眉在那里独自思索着。
不过。
他不问，并不代表孙福不说。
孙福在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后，直接出言说道：
“你是不是好奇这车钩为何会叫做詹氏车钩？”
毛润泽愕然，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猜中自己的想法，暗骂自己养气功夫不到家的同时，尴尬笑语道：
“倒是有些好奇，只不过陛下这般安排，定是有他的用意在里面，又其实学生这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毛润泽自嘲一说，企图遮掩过去。
但孙福却没有顾忌那么多，在听完毛润泽的话语后，开口解释道：
“这件事情本官之前也曾好奇过，为此还特意多嘴问询了一下陛下。”
“而陛下的回答是，这個车钩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做詹天佑的人，所以取名字叫詹氏车钩。”
“但是本官回来后打听了无数人，也没有打听到关于这詹天佑的只言片语，甚至世间有没有这个人都值得怀疑。”
“有时候本官也在想，陛下这是不是不想太过招摇，所以随意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以期能混淆视听而已罢了。”
孙福说起此事，也是一副惆怅模样。
詹天佑。
他根本就没有找到这么个人。
再加上陛下那一直不好虚名的行事习惯，让孙福以为自己的猜测才是最为靠谱的结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方才有了之前说这詹氏车钩是陛下设计的话语。
另一边。
毛润泽在听到孙福这般话语后，也忍不住露出惊诧的神色。
陛下居然这般低调？
如此人君，果然不负天下的贤明之名啊！
毛润泽在心中感叹不已，对于接下来的恩科考试更是充满了斗志。
只要能通过会试，自己或许就能一睹龙颜了吧？
毛润泽斗志昂扬，期待不已。
而与此同时。
马车在完成对接之后，速度已然一点点的提升起来。
窗外的景物飞逝，王刚看着那不断倒退的景物，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你们快看，这速度好快啊！”
王刚的惊呼，顿时打断了两人交谈的话语。
孙福和毛润泽的目光，也下意识随着王刚的呼喊，朝着窗外望去。
入目所见。
窗外近处的景色已然变得有些模糊。
毛润泽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不敢想象，一辆马车居然也可以跑的这般快速，如此速度，想来若是用来沟通南北的话，岂不是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就可以跑上一个来回？
毛润泽惊诧不已，呆滞当场。
而孙福，虽然也是第一次乘坐马车，但数日的奔驰，早就已经让他有些疲累。
故而在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后，目光就再一次的落在了毛润泽的身上，细细打量的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琢磨。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天才！宝贝！
孙福暗暗琢磨。
想要知道这毛润泽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奇思妙想。
一个在车厢外面配置马匹的办法，可以让轨道马车可以无限制的加长。
一个专车专用的思路，为接下来的军民分用，点出了思路。
至于在外面加装铁丝网的想法，更是让车夫和乘客的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如此思路奇特之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呢？
孙福对此充满了好奇。
所以眼见两人的目光不断在朝着窗外张望后，孙福也不得不出言打破这一切，让局面回到他所期待的事情上面来。
“毛公子？”
嗯？
毛润泽听到召唤，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看向孙福。
“敢问毛公子，你对于这马车，可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呃……
毛润泽措不及防，没想到孙福居然问起这個问题。
整个人眉头皱起的同时，大脑也开始快速的思索起来。
孙福见状，讪讪说道：
“没事的，但说无妨。”
“只要是你想到的，你就大可以说出来就是。”
毛润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后，目光朝着马车的前面望去。
片刻之后。
毛润泽重新收回目光，看向孙福，问道：
“孙大人，学生斗胆，敢问你看过，也或者听过《三国演义》没有？”
嗯?
这突然的问询。
让孙福都有些懵在了当场。
《三国演义》？
这不是一个话本吗？
对方突然提起这个事情是因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是和眼下的马车有关不成？
孙福不明所以，但曾经看过此书的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道：
“这本书本官之前有幸曾经看过一回。”
“但因为事务繁忙，所以也只是看个乐子而已，并没有深入的了解。”
噢！
毛润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稍稍思虑了几息后，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学生对于此书颇为推崇，对于里面的诸般兵器更是向往已久。”
“穿云火箭、木牛流马、霹雳战车、诸葛连弩等等等等，所有书中的武器学生都可以做到如数家珍。”
“但是，这些东西不知是作者杜撰，还是说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流传，如今能让吾辈见到的，已经泛善可陈。”
“曾经，学生也为此惋惜过，惋惜如此瑰宝居然不能流传于世。”
唉！
毛润泽说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的惋惜，真的是发自肺腑的。
时代的变迁，不仅仅是发展，也有一些瑰宝断了传承，这对于后世每一个喜好历史的人而言，都是一件惋惜的事情。
不过。
毛润泽这般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很快回过神来的他，继续说道：
“《三国演义》中的第九十七回，孔明大怒曰：“汝烧吾云梯，吾却用‘冲车’之法！”
“虽然此处描写和《三国志》中的略有出入，但不可否认的是，按着书中所描写的情形来看，这冲撞车之术，确实有其可取之处。”
“尤其是在平原上战斗，用以大规模冲锋的时候，这冲撞车的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依学生来看，这冲撞车也就是诸葛孔明用错了地方，但凡他不将其用在攻城上面，你或许又是另一种局面了。”
冲撞车？
孙福眉头紧锁，愈发懵逼。
眼前不是在说这轨道马车吗？怎么突然又转到这冲撞车上面了，难道说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孙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对面的毛润泽，也没有让孙福继续思索下去，在说完这句话语后，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刚才我看着眼前这巨大的车厢，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说，如此巨大的马车，即便里面装上十匹马都绰绰有余，为何不将这马匹放在车厢之中，继而形成已鞥全新的冲撞车呢？”
“而且，就以现在马车的体积来算，即便他再减小一倍，也是可以放开前方那六匹骏马的，剩下的地方还可以用来装载弓箭兵丁，再加上马车重量的减轻，即便其在平地上，想来也可以以极快的速度疾驰。”
“这般神器，若是外面在附以护甲，试问在其冲撞之时，何人还敢螳臂当车？”
嘶！
孙福闻言，瞳孔瞬间一缩。
满面惊骇神色不说，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将骏马放在马车里，让他们在里面拉动马车奔驰。
这完全可行啊！
而且此举不仅仅可以应用在冲撞车上，就是让其用在那些军用的马车上面，也是完全可行的。
虽然说，这样一来载重能力会大大减少，甚至说加长车厢的想法也会行不通，但是他安全啊！
如此一个密闭的铁笼子，外面即便有敌人箭矢攻击又能如何。
一个冲锋过去，可谓是所向睥睨！
孙福激动不已，脸色瞬间变得涨红之余，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天才！
宝贝！
妥妥的宝贝！
如此人才若是不能留在兵仗局的话，那都是暴殄天物了！
孙福目不转睛的看向毛润泽，一副发现珍宝似的模样，垂涎欲滴的感觉，更是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
毛润泽话语说完，将目光从车头收回，紧接着就注意到了孙福这异样的眼神，顿时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颤颤说道：
“孙大人，您……您怎么了？”
嗯？
孙福惊醒。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激动无比的冲着毛润泽追问道：
“还有吗？”
“什么意思？”
毛润泽不明所以，皱眉看向孙福。
孙福闻言，慌不迭解释道：
“本官是问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呃……
毛润泽沉吟，轻轻摇了摇头，道：
“学生暂时也只是想到这么多而已。”
孙福呼吸急促，看向毛润泽的目光越发喜爱，猛的站起身形，对着毛润泽就是深深一躬，道：
“本官在这里谢谢毛公子！”
“您实在是大才啊！如此人才若是入朝为官，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
“您是不知道，就刚才您那个想法，若是早出现几年的话，哪里还有那些鞑靼人逞凶的份。”
“莫说是他们敢不敢来，就说他们过来犯边的话，一波冲撞车过去，也绝对杀得他们铩羽而归！”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工匠精神！
孙福激动不已，看着毛润泽垂涎三尺。
如此人才，还考什么科举，直接将其留在兵仗局才是正理。
孙福冲动之下，脱口而出道：
“毛公子，要不您别去参加科举了，直接留在我们兵仗局吧。”
“到时候本官向陛下请旨，一样可以给你弄个一官半职的！实在不行，本官这主事让给你来做也可以！”
孙福言诚意恳，所说的话语也确实是发自肺腑。
毕竟自孙福开始在兵仗局当差以来，莫说是对毛润泽这样的外人，即便是对自己所管辖的工匠，也是一样公正不阿，走后门的时候更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他能说出这般话语，早就已经打破了他固守的原则。
可即便这样，孙福也无怨无悔。
无他！
实在是毛润泽所展现的种种，值得他如此对待。
只不过。
他还是低估了科举对于读书人的分量。
当毛润泽在听闻此言后，神情色变的同时，再次看向孙福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若说之前，毛润泽是一副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模样，那在孙福说出这般招揽的话语后，毛润泽已然变成了一副堤防防备的架势。
进兵仗局？
让自己来这里当一个工匠吗？
怎么可能？
自己堂堂的读书人，在怎么着也不能自降身份啊！
士农工商。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千古不变的共识！
让自己去当個工匠，这怎么可能！
且不言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就是家中的长辈，也不会同意自己此举的。
要知道毛润泽虽然不是出自什么书香世家，但祖祖辈辈亲戚朋友也都是知书达礼之辈，自己若是放弃科举跑来这当一个工匠，家里的那些长辈不疯掉才怪。
故而。
毛润泽眉头皱起，一脸抗拒的看向孙福。
或者。
在孙福的眼中，他这是充满诚意的邀请。
可在毛润泽的眼中，这般话语无异于是在断掉自己的前程。
观念不同的两人，怎么可能达成一致？
毛润泽也就是看在对方的身份上，不能直接愤起喝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冷声回绝道：
“孙大人，学生谢谢你的好意了。”
“不过和科举相比，学生还是更愿意投身科举，继而光耀门楣。”
“至于这般话语，还请孙大人以后不要再说了。”
“学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举人而已，平日里因为喜好看一些杂书，所以话语就有些不着边际了。”
“再者，学生自小读书，家里的农活都没有操持过，可谓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让学生这样的人去了兵仗局，又有什么用？”
“所以，学生谢过孙大人的好意，也感谢孙大人的赏识，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就此作罢就是。”
毛润泽话语一顿，继续说道：
“等这马车停下，学生就和大人拜别，日后学生若是能金榜题名，定来向大人贺喜。”
毛润泽不急不缓，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他这般生冷的言辞，也让对面满腔热忱的孙福，如同当头淋了一盆冷水。
就如之前所言一般，孙福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毛润泽的种种想法也确实是让他找到了珍宝的感觉，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如此人才却执拗的想着科举，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孙福心中一阵酸涩，看着一脸坚决的毛润泽愈发的不舍。
但不舍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强迫对方吗？
唉！
孙福一念至此，神情瞬间低落下来。
士农工商。
工匠的地位和士子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如此邀请对方，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
人才啊！
孙福心中纠结无比。
看着眼前的毛润泽，就露出了恋恋不舍之感。
毛润泽见状，猜测到孙福还是没有打消掉念头，苦笑一下的同时，不得不换了一个口气，转圜道：
“孙大人，老话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而且学生也志不在此，科举高中光耀门楣为国效力才是学生的毕生所愿。”
“你让学生现在放弃二十多年的追求，忘掉那些倒背如流的四书五经，前来和你们一切琢磨这工匠之事，试问，你能心甘吗？”
“这可是学生二十多年的努力和奋斗啊！怎么能到了这最后一关，就轻言放弃呢？”
“不管如何，学生还是感谢大人的赏识。”
“但大人的这点要求，请恕学生孟浪，实在是难以从命！”
毛润泽斩钉截铁，再一次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孙福闻言，神情不免又是一阵失落。
而与此同时。
在两人身旁坐着的王刚，却是一脸羡慕的看向毛润泽。
他没有想到，如此好事毛润泽居然能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孙大人都已经那么说了，要是换成他的话，他早就应下来了。
可是哪想到毛润泽竟然直接拒绝!
王刚眼馋无比，可是却也无可奈何，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一旁旁听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算看清楚了。
自己现如今能坐在这马车里，并不是因为自己怎么怎么能耐，完完全全就是沾了毛润泽的光，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在阜成门外等着马车折返呢，哪能坐在吗风驰电掣的马车之中，感受这速度的快感呢？
王刚羡慕无比，但这一次的他，却没有出言在旁劝慰。
毕竟人各有志。
工匠的地位也无法和士子相提并论。
值此情形，无论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还是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他都不能做出此等落井下石之举。
故而。
王刚选择了沉默。
而对面的孙福，在听到毛润泽的话语后，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不同意。
对方不同意。
即便自己提出可以让其来做自己这个位置，对方还是没有同意的意思。
至于缘由，孙福也能理解。
只不过。
若是如此就能打消掉孙福的念头，那你可就有些太小瞧孙福了。
孙福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工匠啊！
工匠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较真，只要打定了一个念头，又岂有不完成的道理。
若是遇到一点事情就轻言放弃，那还是工匠吗?
那还叫工匠精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