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龟儿子王老六
但即便把守的再为严密。
甚至孙福为了保密还严令所有人不许将此事散播出去。
可是之前兵仗局修铁路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整个京师的焦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好事，也或者说是关心他们人的眼中，。
今天。
眼见大批军伍出现。
将西山为了个水泄不通不说，更是俨然一副禁地的模样。
这样让那些百姓越发好奇不说，一個个更是蜂拥赶来，聚集在兵武驻扎的外围，用尽各种办法朝着里面观望。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军伍所划定的范围能那么可丁可卯吗？
即便他们跑到马车顶上观望，也仅仅只是看了一个寂寞而已，除了远处隐隐约约好似有辆马车在铁路上奔跑之外，其他根本看不出丝毫由头。
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隐隐约约的发现，让众人意识到，陛下已经开始试验马车了。
事情的成败与否，铁路的可行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将大白于天下，众人激动好奇之余，依旧静静矗立原地，希望能尽可能早的知道这最后的结果。
但。
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众人踮脚眺目看了一阵后，百无聊赖之余，纷纷开始私下议论起来。
一个个好似‘大明白’一般的人物，开始对这铁路的未来发表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人还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出了自己所想象中的马车模样。
那一个个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好似他们真的知道相关的内情一般。
在此防卫的将领见到这一幕，忍俊不禁的同时，也并未让手下兵丁驱赶他们，任由他们在这里待着就是。
……
西山皇庄之中。
孙福带领着一众兵仗局所属工匠紧张忙碌，一应的工具甚至备用的零件已经准备完全。
甚至为了应急的考虑，在这铁路的旁边他们还支上了一个小小的熔炉，用以在着急的时候，可以现场打造出相应的配件。
与此同时。
轨道马车已经开始在铁路上慢慢行进。
之所以没有上来就以很快的速度运行，除了想让马匹适应眼下这红砖铺砌成的路面之外，也是想一点点的提高速度，以检查马车在运行之中可能存在的诸般问题。
第一趟。
马车几乎就是走着去走着回的。
骏马虽然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但赶车的车夫却是满面激动。
无他！
实在是太平稳了。
行走在铁轨上的感觉和平日里在路面上赶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那感觉就好似是在冰面上滑冰车一般，只不过眼下这‘冰车’实在太大不说，它所行进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冰面，而是那一平整的铁轨。
第一次实验，完美成功。
这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所以孙福等人对此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紧接着。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确保所有的部件都能正常运转后，第二次的实验开始了。
和第一次的缓慢前行不同，考虑到马匹的体能不可能让他们这般无休止的实验下去，所以第二次实验的目标就是这马车能达到普通路面上行驶的速度。
这一次。
众人的心情明显比之前要紧张了许多。
整个兵仗局的工匠，目不转睛的盯着慢慢起步的马车，一副凝重神色。
“驾！”
啪！
“驾！”
啪……
伴随着吆喝和鞭子的响声。
六匹骏马开始打着响鼻开始用起力来。
停滞的马车也在六匹骏马的拉动下，缓慢的朝着前方行进。
“驾！”
啪！
“驾！”
啪……
伴随着呼喝声的继续。
伴随着鞭子声的响起。
速度开始慢慢加快的同时，马车也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众人看着马车以这般飞驰的速度离去，心中若说不激动兴奋，那可是假的。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所能做的，也就仅仅是将马车拉动而已，类似今日这般速度奔驰，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但这也表明，陛下的想法是可行的，他们制造的马车也是成功的。
要不然……
呃……
众人正高兴着，忽然注意到身旁的人开始陆续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默不作声不说，目光更是齐齐的朝着刚才离去的马车望去。
怎么？
出什么意外了吗？
可是并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啊！
众人心中一悸，停下欢喜的笑容，齐刷刷的朝着前方的铁路上望去。
入目所见。
马车的速度已然变得愈来愈快。
就眼前这速度而言，已经绝非是普通马车能及。
甚至不客气的说，就是骑兵奔驰起来的速度，也不过如此而已。
按理说，看到此情此景，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不要忘了，他们现在是在实验啊！
原本让他慢慢来，就是为了一点点的发现问题，但你倒好，直接将速度提到这么高，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要知道。
他们可以重新造一辆马车。
但是那失去的信心，可不是那么容易捡回来的。
尤其是此事还牵扯到陛下的草原大计，更是容不得丝毫的马虎大意。
孙福虎目巨睁，瞪大眼睛看着前方飞驰而去的马车，满面铁青不说，气的破口大骂。
“龟儿子王老六，我日你祖宗八辈！”
孙福话语说完，一脸焦急的就要朝着前方的马车追去。
可是就凭他那两条老腿，就是跑断了也不可能追上前方疾驰的马车啊！
恍惚之际。
孙福猛的反应过来。
转身就朝着一旁的骑兵跑去，在夺过一匹骏马后，挥鞭就朝着前方追去。
他这一追，后方呆滞的一众工匠也纷纷反应过来。
所有人慌乱寻找马匹马车，一齐朝着前方追去。
可是。
明明看着马车就在他们的前面。
明明他们也用尽全力去驱使坐下的骏马。
但两者之间的差距，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似现在马车的速度，已经可以比肩他们现在骑马奔驰的速度一般，
这怎么可能！
众人不敢相信，要知道那些骏马可还拉着一辆马车呢？
即便那马车在铁路上行进轻了许多，但也不可能和他们速度持平吧？
众人难以置信。
眼神之中既有担忧，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激动兴奋。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完了！搞砸了！
西山皇庄之外的铁路上。
轨道马车在肆意疾驰着，风驰电掣。
哐当哐当的响声，伴随着北风传向远方。
而在其后面。
无数的骏马疾驰，一路追赶。
在往后面则是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还有那甩开双腿用力奔跑的工匠们。
这突然的异状，让附近的兵丁不明所以。
他们得到的命令，仅仅只是防守住这附近，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而已。
但面前这般变化，确实是有些出乎于一众兵丁的意料之外，他们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实验的一部分，还是说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也就好在。
这实验的里程是有限制的。
赶车的王老六在看到前方的标识之后，意识到该减速的他，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貌似是跑的有些太快了。
不过。
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依旧按着之前的操作要求，慢慢的降低速度，继而让马车缓慢的停了下来。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和呼喝声。
王老六不明所以，跳下马车就朝着身后望去。
入目所见。
身后一群人马正朝着自己这边蜂拥而来。
这是……
王老六一愣，整个人呆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不是说让自己驾车过来再折返，他们在那边等待检查的吗?
怎么这么大一会功夫过去，他们一个個就全部骑马追上来了，是马车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王老六思虑至此，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刚才只顾着驱赶马车，观察前面的情况了，对于这马车后面的情况，一个是看不见，第二个也是没有意识到要查看。
故而当他想到此处后，眉宇之间尽显慌乱之余，快步朝着马车后面跑去。
可等他跑到了后面，看着依旧如初的马车，也没发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不甘心的他。
索性围着马车走了一圈，可是得到的结果如旧。
除了这铁轱辘因为疾驰的缘故有些发烫之外，其余就看不出丝毫的不同。
既然不是马车出现了问题，那到底又是因为什么缘故，让那些工匠不再原地等待，一路尾随而来呢？
王老六万分不解，呆呆看向迎面疾驰而来的众人。
几息之后。
孙福一马当先，一个急停之后，直接翻身下马。
一路小跑来到了王老六的近前后，还不待王老六上前行礼问询，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王老六你个混蛋，老子是怎么交代你的！”
砰！
王老六硬生生挨了一脚，直接懵逼当场，身体的疼痛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他真的有些弄不清楚，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孙大人这话语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怎么交代我的，你不是让我正常驾驶吗?
王老六一脸无辜，满面的不解神色。
而孙福在踹了这一脚之后，心中的怒气依旧难消，踩着王老六又是踢了几下之后，方才快步朝着马车跑去，独自留下不明所以的王老六呆呆站立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按着孙大人的交代做的吗？
怎么到了现在，反而错了呢？
是自己之前听错了什么吗？
王老六一脸懵逼。
与此同时。
后续越来越多的工匠赶到了此处，但和孙福不同的是，这些人也仅仅只是恨恨的瞪了孙福一眼而已，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举动，一股脑的全部围在了马车的旁边敲敲打打、仔细检查。
片刻过后。
孙福在围着马车检查了一圈之后，终于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紧张的神色渐渐消散不说，喜悦的神情也开始遍布其眉宇。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
孙福方才后知后觉，刚才的马车速度，貌似已经可以和他们骑马持平。
这是什么概念？
这几乎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证实了陛下关于这马车的种种猜想。
而且骑马和马车不能比的是，这辆马车可以随时在不停车的前提下更换马匹，而人在马车上，也可以满足简单的衣食住行等等需求，这是骑马奔行所不能比拟的。
毕竟。
你可以在马上吃马上喝，你能在马上睡觉拉屎撒尿吗？
而这马车，在一定意义上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毕竟就眼前这马车的长度，将其形容成一个独立的房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并且因为铁轨的存在，在上面完全还感受不到颠簸的存在，唯一的弊端，估计也就是那马车行进过程中的声音了。
关于这一点，孙福之前曾向朱厚照请教过。
但是得到以现有能力无法消除的答案后，孙福也就彻底死心了。
当然。
这死心也是暂时的。
他相信在不远的未来，那没有声音的轨道马车，一定是会实现的。
孙福松了一口气，神情渐渐开始变得喜悦，目光在一阵寻找之后，再一次的落在了王老六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
正眼巴巴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王老六，在看到孙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的同时，整个人的身形也不自觉的佝偻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但是能惹得孙大人和一众工匠如此，肯定是犯了大错。
所以当他看到孙福的目光朝着自己看过来后，满心惶恐之余，身体也不禁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完了！
完了！
这么好的差事要让自己搞砸了。
而且搞砸到还是轻的，现在王老六是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让自己受到惩罚。
万一被关入大牢的话，那……
王老六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整个人瑟瑟发抖的同时，一脸祈求的朝着孙福望去，看着已经快要走到自己近前的孙福，王老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同时，冲着孙福哀求道：
“大人，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道错了，您念在小的之前做事还算本分的前提下，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小的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王老六话语说完，就开始硁硁磕起头来。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不全怨他
王老六惶恐不已。
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以期能得到主事大人的原谅。
至于自己错在哪里了，王老六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犯错了，要不然主事大人刚才也不会那般对他。
王老六心中叫苦，惶恐至极，不断磕头以期能得到孙福的原谅。
要知道。
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赶车的。
但这也是在皇庄上百人中择优选拔出来的。
且不言进了这兵仗局确实是比外面轻松不少不说，就说他一旦失去这个差事的话，那皇庄也不会容下他，等待他的命运要么受到惩治，要么就是被赶出皇庄。
这两個，他哪个也不想要。
王老六越想越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不停的磕头，以期对面的主事大人心软能饶过他这一回。
另一边。
孙福看着王老六这惶恐的模样，怒气已然消了大半。
当然。
这也是在马车没有丝毫损坏的前提下。
要不然。
莫说是王老六在这里磕头，他即便在这里自残又能如何？
这辆马车可是兵仗局上下的心血，代表了整个兵仗局的期望，甚至还关系到陛下草原开发大计的成功与否。
若是就这般被他一个人弄坏了，这后果谁来承担？
兵仗局可以再造一辆。
但是经此一事，也就意味这整个事情的风评开始变差，到时候陛下和天下能不能给他们第二次机会都是两说。
再说。
你认为陛下在投入了这么多银钱工力后，你给了他一个失败的结果，他能高兴吗？
孙福心思急转，可不可否认的是，在见到王老六这般模样后，心中的怒火已然开始渐渐消散，到了最后，化为一声长叹，继而说道：
“行了，起来吧！”
话语说完。
王老六还是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此刻他的心中已经尽是惶恐，明明已经听到了孙福的话语，但是在潜意识之间，还是误解成了另外的一众语气，一边继续磕头一边说道：
“吓得罪该万死，只求大人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小的下一次一定不这样了。”
唉！
孙福闻声，又是一声长叹。
刚刚积攒出来的那点耐性，也因为王老六的磕头不止而渐渐消散，高声喝道：
“本官让你起来，你听到没有！”
嘶！
一道厉喝。
让王老六的身形就是一颤。
这一次已然清晰听出孙福心情不悦的他，不敢再有丝毫的违抗。
一个激灵站起身形的同时，低着头懦懦站在对面，根本不敢观望对面孙福的神情变化。
他害怕！
害怕自己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凶戾愤怒的面孔。
也害怕自己因为这抬头的举动，继而换来对方更大的怒火。
无所适从的王老六，只能低着头颤颤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的胡乱扣扯着。
孙福见到他这般模样，也懒得再和他说那些没用的话语了，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后，转过头的同时，继续问道：
“王老六，你知道你刚才跑多快吗？”
王老六闻言，神情一滞。
原本他以为主事大人接下来的话语，应该是问责的开始。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主事大人竟然问他刚才跑多快！
这……
他该如何回答啊？
他只是按着以前驱赶马车的频率去驱赶坐下骏马而已，至于速度多快，根本就没有注意啊！
要知道。
就在刚才马车起步的时候，他看到那么缓慢的速度，还担心因此惹来主事大人的不悦。
至于后来，他看着马车提起了速度，也就将精力全部放在了驱赶马车上，对于这速度一事，他还真没有关注那么多，反正看着骏马和马车之间的铁链松了，他就来上一鞭子就是。
王老六心中焦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主事大人的这句问询。
而对面的孙福，在看到王老六闭口不答后，还以为是他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询，眉头皱起之余，厉声呼喝道：
“王老六，你听到本官说话了吗？”
呃……
“听到了！”
王老六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慌不迭的快速回答道：
“小的听到了，大人在问马车的速度有多快。”
“那你回答啊！”孙福厉喝。
这……
王老六脸颊都快皱到一起了。
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啊！
但听主事大人的语气，已然开始愈发不悦。
他若是继续这般沉默下去，那接下来迎接他的可能就是主事大人的雷霆怒火。
王老六想到这里，也不管对错与否了，就按着当时的情形，如实说道：
“禀告大人，这速度的快慢，小的并没有太过注意。”
“当时因为起步时太慢的缘故，小的就有点慌了，然后后续的路程一直都在盯着连接马匹和车厢之间的铁链，只要看到铁链松了，小的就是一鞭子。”
“直到后来看到道上的锦旗，小的这才知道要到终点了，方才减慢了速度。”
“对于这马车速度快慢的事情，小的真是忘了观察，还请大人见谅！”
王老六话语说完，膝盖又开始变软起来。
颤颤跪伏于地的同时，解释的话语又一次从其口中道出。
“大人明鉴，小的以前赶马车就是这样赶得，这次真的就是按着平常赶马车的习惯来的啊！”
“起来！”
孙福见到其又跪在了地上，神情不悦之余，又是一道呼喝。
“你给我起来！”
“本官问你话呢，你老跪在地上干什么，非要本官弯下腰来和你说话吗！”
孙福的怒喝声，让王老六无所适从。
哭丧着个脸又从地上站起来的同时，双手愈发无处安放。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错在了何处，这道歉和解释的话语也就无从谈起。
现在他只希望，面前的主事大人能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将他开出兵仗局。
那样的话，自己可就真的完了！
王老六心中苦涩无比。
而对面孙福的神色也开始渐渐缓和。
听王老六话语的意思，他也只是按着平日里赶车的习惯进行而已。
这般看来，此事到也不全怨他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治什么罪？
孙福已然后知后觉。
之所以发生前面那种情况，可能是交代不明的缘故。
自己虽然是让手下传令，让其按着平日里在普通道路上赶车的速度行进。
但是其间传话可能出现了什么差池，也或者是这命令让王老六产生了误解，他以为是按着他平日里赶车的习惯行进，方才产生了刚才的事情。
孙福想到这里，整个人的神情已然变得愈发缓和起来。
倒是跪在地上的王老六，在听到孙福的那般话语后，现在的他哪里敢让主事大人躬身对自己说话，又一次站起身形的同时，依旧唯唯诺诺站立一旁，手足无措，胆颤心惊。
只不过。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其等待着主事大人训斥的时候，一道温和的话语声，却在其耳边响起。
“这么看来，应该是本官说的不那么清楚，所以让你产生了误解。”
嗯？
此言一出。
王老六猛的瞪大眼睛抬头望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主事大人不还是一副雷霆暴雨将至的样子，甚至刚刚赶到就踹了自己几脚。
怎么这么会的功夫过去，这语气就变成这个模样了呢？
该不会。
这是暴风雨前的征兆吗？
王老六胆颤心惊，心中愈发慌乱。
倒是孙福，在看到他这般神色后，苦涩一笑的同时，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继续说道：
“行了，刚才都是误会，本官刚才的举动也有些……”
孙福话语一顿，后面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口，改口说道：
“好了，都过去了。”
孙福话语说完。
不顾一旁满脸懵逼的王老六，直接拉着他面向对面的一众工匠，高呼道：
“兄弟们！都先停了一下！”
此言一出。
在场所有的工匠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齐看向孙福的同时，尽皆一副激动亢奋的模样。
马车已经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丝毫的问题和隐患。
所以此刻众人担忧的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的喜悦。
“这次试车……我们成功了！”
轰！
话音刚落。
人群骤然炸响，一片呼喝，尽是喧哗。
所有人高声呼喝的同时，挥舞双手乱蹦乱跳。
一個多月的辛苦付出，在今天终于收获了成功的到来。
所有人激动不已，用力宣泄着心中的喜悦和激动。
唯有一人不动声色。
错了！
他也不是不动声色，只不过是呆傻在了当场而已。
王老六目瞪口呆，怔怔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还没有弄明白眼前这般变故的缘由。
成……成功了？
可那刚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主事大人踹自己的时候，脸上的怒色可不似是装的。
再说庆祝就庆祝，干什么踹自己啊？
难道这是兵仗局的规矩？
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啊！
工匠欢呼。
人群雀跃。
唯有王老六一脸懵逼模样，不知所措。
时至现在，仍然不明白刚才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与此同时。
激动不已的孙福，也注意到了身旁王老六的神色，稍稍有些尴尬之余，还是在其身旁出言解释道：
“之前踹你，是因为本官传令，命你按着在普通道路上的行进速度赶车。”
“可是不知道中间哪里出了差池，你就顾着盯着车厢和马匹之间的铁链，忘记了现在我们是在铁轨上行进，这速度也就是差的千里万里。”
“就在刚才，吾等在后面骑马奔驰，方才能和你持平。”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即便是拉着一个这么厚重的马车，但速度已然和骑马不相上下。”
“这不是成功，还有什么是成功！”
“难道非要让这马车的速度远超骑马的速度才算成功吗？”
“这是不可能的！”
孙福满面激动，话语侃侃出口。
也是在这几句话后，懵逼的王老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没错！
他当时记得命令好似是这般模样的。
只不过自己当时因为紧张，再加上一开始的起步实在太慢的缘故，所以就忘了注意那速度的事情，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行进到了标记所在的位置，手忙脚乱一通刹车之后，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车速的问题。
现在。
王老六全明白过来了。
他明白为何他在停车之后，就看到众人骑马前来。
也明白了为何主事大人在赶到自己近前后，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通乱踹。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那些工匠在赶到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在查看马车的情况，他们那是在检查马车有没有受损啊！
王老六想到这里，提心吊胆的心情终于渐渐松了少许，带着颤音问道：
“大人，那您还治小的的罪吗？”
嗯？
孙福一愣。
随即就是大笑不止。
哈哈……
“治罪？”
“治什么罪？”
“治你跑的太快？”
“还是说治你没听清楚命令？”
孙福一连串的问询脱口而出，让对面的王老六更是无所适从。
他怎么回答啊！
难道非得给自己揽上一个罪名才干休。
这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是一个车夫，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
哪有人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偏偏去找罪受啊！
所以。
在这个时刻，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倒是孙福，根本就没想得到他的回答，而是话语一顿，稍稍沉吟过后，板着脸说道：
“若说治罪，到也可以。”
这般话语一出。
旁边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王老六，瞬间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整个人的身体轻轻颤抖之余，慌乱无措的目光，再一次朝着孙福望去。
“那本官就罚你，再继续跑上几圈。”
“看看这马车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不说，也看看我们的马车，到底能不能经受的住这般考验！”
嗯？
王老六一愣。
虽然眼眶就开始变得湿润。
如此大喘气的话语，让他的心脏从嗓子眼直接掉到了肚子之中。
原本紧张惊惧的心情，也瞬间变得如浴阳光。
这是……没事了吗？
大人既然还能让自己继续赶车，这是不是就说，大人已经不计较前面的事情了呢？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瞎担心什么
乾清宫中。
孙福跪倒在大殿之下，一脸激动高呼道：
“微臣孙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抬头，朝着殿下看了一眼后，将手中朱笔犯下的同时，笑颜说道：
“爱卿免礼！”
孙福闻言，又是磕头一礼，拱手谢恩道：
“微臣谢过陛下。”
话语说完。
孙福站起身形，拱手继续奏禀道：
“禀告陛下，西山皇庄至阜成门的铁路已经修建完毕。”
“另外轨道马车的试验已经进行了一天有余，其速度在稳定之后，可以和骑兵比肩！”
此言一出。
朱厚照顿时面露欣喜神色，夸赞道：
“不错！不错！”
“爱卿有功，朕定当给予厚赏！”
孙福闻言，脸色变得涨红之余，赶紧谦逊的表示道：
“微臣只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罢了，从思路到图纸，再到其中的关键部位，这一切都是陛下在运筹帷幄，微臣只是干了点体力活而已，当不得赏赐。”
朱厚照轻轻一笑，挥手道：
“爱卿所言错矣，若没尔等这些能工巧匠，朕即便能画出图纸就能奈何，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现如今尔等将实物造出，这就是大功一件，该赏！”
孙福听闻此言，下意识还要出声婉拒。
可是他刚才开口，龙椅之上的朱厚照已然挥手打断道：
“行了，赏罚分明，如此事涉千秋之举朕若是都不赏赐，你让天下如何议论朕！”
“来人，拟旨，犒赏孙福及兵仗局一众工匠。”
侍奉在旁的萧敬闻言，俯首一礼的同时，出言接旨道：
“奴婢遵旨！”
赏赐的事情定下来了。
朱厚照的目光重新看向孙福，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马车还在试验，那现在还要多久才可以通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其让朕一个人知道这消息，还不若让天下的臣民都见证这个喜讯。”
孙福眉心一皱，稍稍沉吟后，俯首一礼答对道：
“禀告陛下，马车在进入草原之后，因为地域广袤，势必要长时间运行。”
“所以吾等对马车诸般构件的强度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故而现在微臣也不确定这实验到底要多长时间才可以结束，毕竟就如之前的燧发枪一般，若没有准确的数据支持，微臣也不敢将其放心的投入到草原之中。”
这般话语一出。
朱厚照也随之皱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后，出言问道：
“你们现在是如何实验的？”
“之前你请旨调动京营兵武，是不是现在就在这条铁路上显来回实验呢？”
孙福摇了摇头，赶紧回答道：
“禀告陛下，微臣并没有在整条线路上实验，而是仅仅在距离西山皇庄五里地的范围内来回奔驰。”
“之前因为是第一次试车的缘故，微臣担心这期间出现了什么差池，继而坏了陛下的大事，所以试车的范围并没有多大，仅仅只是动用了三成的铁路而已。”
朱厚照听闻此言，眉头皱的愈发紧锁起来。
五里地。
听起来很长。
但是朱厚照明白，这对于行驶在铁路上的马车而言，几乎就是刚刚起步就要刹车停下，然后在调换马匹重新开始。
若是这般实验下去的话，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将这马车的强度实验出来。
所以。
朱厚照当机立断，道：
“行了，既然已经测试出了马车的速度，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要那么遮遮掩掩了。”
“你们接下来就从阜成门到西山皇庄之间来回试车吧，这么长的距离，估计也能测试出一些其他的东西出来，要不然就凭借你们那五里来长的铁路，估计马车还没有跑起来，就要刹车停下了。”
孙福皱眉，心中有些担心。
毕竟现在马车仅仅只是实验阶段，万一在这实验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失误，继而被别有用心之人传扬出去的话，那后果……
孙福想到此处，有些担忧的朝着陛下看了一眼，试探着说道：
“微臣之前也想过这件事情，只不过现在的轨道马车毕竟是试验阶段，微臣担心万一这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什么问题，吾等背负骂名倒是小事，可陛下的草原大计一旦因此受到质疑的话，那……”
孙福的话语戛然而止。
后面的话语他已经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有些事情是事实，可你也要看你面对的人是谁。
那可是堂堂陛下啊！
你将自己的担忧完全说出来，是要惹龙颜不悦吗？
不过。
就在孙福一脸担忧看向朱厚照的同时，朱厚照也猜到了孙福所要表达的意思，随意的挥了挥手之余，直接说道：
“这有什么，朕直接一道旨意下去，告知京师百姓这就是在实验马车，什么时候马车弄坏了，实验才算结束。”
“只要你们不是第一次跑就坏在半路的话，朕相信，那些京师百姓还是能分清楚这里面利弊的，毕竟，这也是为了大明将士的安全，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实验，所得到的结果也更加能让人信服，同时还能打消掉一些人心中的疑虑，何乐不为呢！”
孙福仔细一想，貌似也是这個道理。
当初的燧发枪，那是因为西苑千户所的众人，都知道他们手中的燧发枪生产检验标准是什么。
可是这轨道马车，注定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见证了解他的实验过程，由此一来，众人对此的认知，就完全来自于其他知晓此事人对它的讨论。
而陛下此举，虽然是将其放在了整个京师百姓的眼皮子底下，但何尝不是在为其造势。
就如陛下所言，只要自己不是第一趟就坏在了路上，那后面的事情，在其那风驰电掣的速度下，已然就开始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并且，因为距离的加长，实验的内容也可以增加。
譬如。
自己完全可以在中间尝试着更换一次马匹，以此来验证长期不停运转的可行性。
孙福想到这里，顿时愈发意动起来，对着龙椅之上拱手一礼后，满面激动的躬身答道：
“微臣接旨，微臣马上就去安排！”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看过运河吗？
孙福直起身形，作势就要退出大殿。
可是他方才朝着后面倒退了两步，坐与龙椅之上的朱厚照却突然出声，喝道：
“等一下。”
这突然的召唤，让刚要离去的孙福止住了脚步。
不知道陛下还有什么交代的他，只能躬身站于原地，静候陛下后面的话语。
朱厚照望向孙福，出言问询道：
“朕问你们，现在是几匹马拉车？”
孙福听到问询，张口就答道：
“禀告陛下，目前吾等是用六匹骏马来拉车。”
孙福回答完毕之后，稍稍思虑过后还是出言补充道：
“之所以选择六匹马这个数目，也是经过吾等实验的，马匹的数量若是太少，起步的时候太过困难，这若是装上货物之后，想要起步就更加困难。”
“而在六匹马之后，吾等也尝试过进行载重实验，但结果都可算可以接受的范围。”
“至于继续增加，依微臣看来，又有点浪费马匹，毕竟这轨道马车用力最多的就是它在起步的时候，后面真正跑起来后，倒是省力了许多。”
孙福细细解释，生怕陛下认为他们这个六匹马的数目是胡乱为之。
而朱厚照在听到他的话语后，也不禁暗暗点头。
当然。
这倒不是他认可这六匹马的数目，仅仅只是认可孙福等人考虑的周祥而已。
不过。
这些都和他下面要说的内容无关。
在得到孙福的回答之后，朱厚照继续追问道：
“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就六匹马拉着一节车厢在跑？”
嗯？
孙福一愣。
眉头紧紧皱起之余，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陛下怎么能说出这话呢？
六匹马不拉一节车厢，难道还要拉两节吗？
再说自己刚才所言的意思，不就是说这六匹马，刚刚可以承受住一节车厢起步的重量吗？
陛下难道没有听清楚？
孙福不解之余，也在快速思索陛下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他相信，陛下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他说出这般话语，那一定是有他的缘由在里面。
至于这缘由到底是什么，自己只是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而就在孙福站在那里皱眉思索的时候。
坐与龙椅之上的朱厚照，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言的这個问题，貌似有点超出了对方的认知。
毕竟。
在这之前的大明。
大多数的马车都是两个轱辘的。
虽然也有一些四个轱辘的存在，譬如龙辇，但那仅仅只是为了平稳考虑，谁也没有想过马车在有了四个轮子之后，自身已然具备了稳定性。
这也就是说，在拉力足够的情况下，它也是可以在后面增加几节车厢的。
但。
就这么一个看似再为简单不过的事情，到了孙福的眼中，却成了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好在，朱厚照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望着殿下正在苦苦思索的孙福，轻笑了一下后，出言说道：
“爱卿有没有去运河边看过？”
嗯？
正在思索的孙福，听到这句话语后就是一愣。
不是再说轨道马车吗？
陛下的话语怎么又转到运河上面去了。
孙福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当做置若罔闻，拱手一礼后，快速回答道：
“禀告陛下，微臣小时候就在运河边上长大，对于运河还算是比较熟悉的。”
朱厚照听到这般话语，轻轻颔首之余，继续问道：
“那你有没有看过双体船也或者连船？”
孙福皱眉，已然隐隐有些猜到陛下的意思。
但是突然之间，还是有些头绪弄不清楚，就好似自己已然摸到了那门，但却一直找不到把手进入一般。
不过。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
陛下的问询还是要回答的，孙福收回思绪的同时，出言回答道：
“禀告陛下，连体船微臣没有见过，毕竟那是海船面对风浪时常有的做法，但是这连船，微臣在运河边上倒是看到过不少次，但是这种情况也就仅限于大船拉小船而已。”
朱厚照颔首，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这个做样子，那接下来他要讲述的内容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毕竟在陆地上的运输工具里面，实在很难找到类似的参照物，但是运河上则不然，此类情况在眼下可谓是比比皆是。
故而。
朱厚照在点头过后，直接出言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咱们的马车后面，再加上一节车厢呢？”
孙福恍然大悟，但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如今拉动一节车厢正常起步，就已经需要六匹骏马。
但若是增加一节车厢的话，那所需要的马匹可就不是六加六那么简单了，甚至不客气的说，有可能要增加到三倍，也就是十八匹骏马的前提下，才可能达到现如今这般效果。
孙福思虑至此，下意识抬头朝着龙椅之上看了一样，想要向陛下解释这其中的道理。
可转念一想，自己解释这些干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陛下只是提出这么一个想法而已，自己连试验都没有试验就直接反驳掉，陛下的颜面何在，自己作为臣子的本分何在？
所以。
孙福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就在其想着先接下旨意，等待试验不成功之后再告知陛下的时候，耳旁却突然传来了陛下的话语声。
“朕知道，你一定是想说，如此一来前方拉动的马匹数目就要增加，甚至可能就是双倍的数目也无法拉动这两节车厢。”
“但是朕告诉你，朕不是这么想的。”
朱厚照突然的话语声，打断了孙福想要接旨的举动。
但也正因为这般话语，让孙福的心中变得愈发疑惑之余，眉头也忍不住轻轻皱了起来。
他很清楚，陛下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这也就是说，陛下对于这增加车厢和马匹之间的关系是分外清楚的。
可是他后面的那句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之前不是说了要增加车厢吗？
既然增加车厢那就势必要增加马匹的数量，要不然就仅凭那六匹马连让马车起步都无法做到，又何谈以后呢？
孙福疑惑不已，呆呆看向龙椅之上，等待着陛下的后续解释。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喜出望外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
孙福一脸疑惑的朝着龙椅之上望去，想问又不敢问询。
朱厚照见到他这般神色，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他现在心中所想，轻轻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现在你们已经通过试验得知，六批骏马拉着三丈长的马车是最为合适的。”
“但是按着朕的理解，你这所谓的合适，其实也仅仅只是针对起步之初而已，那么朕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当轨道马车在运行开来之后，其实用不了六匹骏马，它其实也是可以运行的对不对？”
孙福听到问询，稍稍思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道：
“禀告陛下，正是这样，但我们不可能为了后续的马力浪费，就在起步之后再放掉……”
“你先不要说！”
孙福的话语还没待说完，就被朱厚照挥手打断。
紧接着。
朱厚照的后续话语，也随之在大殿之中响彻起来。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再行驶的过程中，让这六匹骏马多带动几节车厢呢？”
“两节，甚至更多，就如同朕之前所言的连船一般？”
此言一出。
孙福依旧眉头紧锁，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车厢增加多少都只是数目，可眼下的关键是如何让马力让其起步的问题。
车厢不能被马拉动，那你即便是弄出上万个车厢连在一起又能奈何，它不还是一个废物吗？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孙福的神色变得愈发疑惑之余，心中也暗暗埋怨自己的愚钝。
陛下应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为何陛下说了这么久，自己却已然没有跟上思路呢？
孙福心中自责不已，同时也在快速的思索，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关键。
只不过。
有些问题就是这样，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你却偏偏想要往复杂了去想，到最后自己想不出来也就罢了，还弄得自己焦头烂额，头疼不已。
孙福，现在就是这样。
朱厚照见到孙福这般模样，索性也就不再这般绕圈子提醒下去了，直奔主题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两节车厢接连起步，但是在行驶的过程中，前车稍稍减速，后车同时释放掉牵引的马匹，继而将两個车厢连在一起呢？”
嗯？
突然的一句话语，让孙福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明白了！
陛下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错！
若是这样安排的话，那掣肘马车起步的问题将不复存在。
至于后续的马力浪费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
而且。
这可并不仅仅只是增加了一个车厢的问题。
要知道多了一个车厢，这里面可操作的事情就多了。
首先。
相同的马匹数量情况下，运送的兵力或货品更多的同时，原本用于更换马匹的马厩，其压力也会鞑靼减轻。
毕竟若日后草原真正兴盛起来的话，这轨道马车的运力就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而陛下此举无疑是减轻了马厩的压力，让铁路在相同的时间里，运送两倍的货物和客运。
这……
孙福想到此处，神情变得愈发激动，看向朱厚照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这就是他的皇帝陛下！
聪明怀古！
无人能敌！
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就大大提高了运力。
至于增加的车厢，这根本无足轻重，区区死物而已，大不了兵仗局这边多造出来一些就是。
反正在最终样品车定下来之后，接下来的生产就开始变得简单至极，说的简单点就是一堆零件攒成一节车厢而已。
孙福激动不已。
反观朱厚照则是一脸淡然，迎着孙福那崇拜的目光，缓缓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也有弊端出现，那就是一旦路途上这马车出现什么问题需要中途停车的话，那势必要留下一节车厢在那里。”
“当然，这和增加运力相比，朕还是更倾向于增加车厢这件事情，至于路途中的意外情况，想办法让诸处车站提前做好救援的准备就是。”
“再说，这一路上也不可能没有巡防的兵丁，一切问题应该都是可以解决的。”
朱厚照一边思索，一边将可能的情况全部考虑了进去。
他所言的路途之中损坏只是几个别的情况，不可能经常发生，区区救援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确实无法和增加运力这一件大事相提并论。
至于殿下的孙福。
在听到朱厚照的这般话语后，也是认同不已，轻轻点头之余，看向朱厚照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崇拜。
到最后，先不说孙福如何，反正朱厚照是有些受不了他这种神情了。
眼看事情已经全部交代清楚，朱厚照也就没有其他事情吩咐了，最后留下一句让他这几天试验一下这个办法能成与否后，就挥手喝退了孙福。
孙福躬身接旨，倒退着走出了大殿。
和在大殿之中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不同，刚刚走出大殿的孙福，立刻用在宫中能走动的最快速度，朝着宫外奔去。
说实话。
这也就是宫中规矩颇多，不能让他跑动。
要不然，现在孙福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陛下所言的两节车厢一事，还有从西山皇庄到阜成门的通车一事，连带着陛下将要赏赐兵仗局众人的事情，甚至还有接下来的告示，所有的一切，都已然让孙福意出望外。
原本仅仅只是来奏禀进度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所获颇丰，不仅获得了赏赐，还获得了后续的种种。
如此情形，孙福怎能不喜出望外呢？
……
与此同时。
在孙福离开过后没过多久。
司礼监众人就已经将这试车的告示草拟了出来。
由萧敬转呈陛下后，盖上玉玺这也就算是可以张贴出去了。
伴随着告示的发出。
整个京师的诸处城门人头攒动不说，本来就熙熙攘攘的京师，再一次的沸腾起来。
轨道马车！
居然是轨道马车要试车！
那东西真的造出来了，它若成功的话，那岂不是说草原开发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还有人，将这张告示，和之前西山周边的种种异状结合起来。
该不会……
昨天的那些军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一定要成功啊！
众人暗自揣测。
但是更多的人，却已经开始朝着阜成门奔去。
看告示上所言，试车从告示发出之时就已经开始，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若是过去的话，没准还可以看到轨道马车也说不准。
一众百姓对此好奇不已，无数有志投资草原的商贾们，更是趋之若鹜。
甚至就连那些准备科考的生员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一传十十传百，开始朝着阜成门蜂拥而去，之所以这般，无非还是担心今年的考题，万一出来一个与之相关的内容，不知道怎么作答而已。
就这般。
看热闹的。
为了钱银的。
为了自己前途的。
无数人抱着各色的念头，开始朝着阜成门汇集。
而与此同时。
原本在皇庄附近设立禁区的军伍们，也已经开始朝着这边调拨。
至于众人期待见着的轨道马车，却迟迟没有显露的踪迹，但即便这样，也没有打消掉众人的热情，所有人依旧翘首以待，满面期待的等待着。
西山皇庄附近。
孙福在回去之后，就将陛下的旨意告知了众人。
当然。
赏赐的事情孙福在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暂且先隐瞒下来。
且不言后续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就说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一個主事可以事先透漏的。
陛下赏，那自是兵仗局上下的福分。
可若是不赏，为君王效命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况且一旦自己现在说了，等到圣旨到来大家没什么反应，岂不是又要惹出其他的是非。
孙福正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在回去之后，压根就没有提及赏赐的事情，而是直接将陛下想要拉动两节车厢的想法告知了众人。
这个想法一说出，一众工匠神情各异。
或认为可行。
或报以怀疑。
但不管如何，却没有人胆敢抗拒的。
好在这马车在兵仗局中，还有一辆，直接拉出来就可以完成相应的试验。
唯一的一个问题，也就是如何让两个车厢在行进中快速连接在一起而已。
但是。
兵仗局中最不缺的就是能工巧匠。
太过巧妙的设计一时三刻想不出来，但仅仅只是一个拉钩和铆钉的结构，还是轻而易举的。
仅仅只是耽搁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重新改装好的马车，已经被拉出了兵仗局，做好了实验前的完全准备。
这一次。
依旧还是王老六掌管前面的马车。
怎么说他也已经驾驶了一天多的时间，相应的经验暂且不说，但是熟练度肯定要比其他人强上许多。
至于这后面的那一辆马车，则是交由了后来替班的一名车夫驾驶。
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完之后。
伴随着孙福的一声令下，王老六挥动鞭子的同时，呼喝的喊声也悠然响起。
“驾！”
啪！
前方的马车开始缓缓行进。
与此同时。
后方的马车也是紧随而上。
双方在完美的配合下，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
就这般，随着时间的流逝，马车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王老六在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骏马牵引的铁链后，确定已经差不多的他，拿起了身旁的小旗挥舞了一下。
于是。
这轻轻挥舞的小旗，就好似指令一般，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后方的马车提高速度，朝着前方疾驰，至于孙福几人，则是驱马跟在一旁，随时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很快。
第二辆马车在一个冲刺之后，连接骏马和车厢之间的铁链被解开。
随即那六匹骏马在其他人的控制下，开始朝着两侧飞奔，至于那车厢，则是一点点的朝着前方的马车靠近。
哐！
一道撞击的声响过后。
车厢上的一名工匠随之高声呼喝道：
“连上了！”
孙福等人听闻到这般动静，立刻驱马朝着前方的王老六追去。
而与此同时。
王老六也注意到了车速的变化。
就在刚刚连接上的一瞬间，他面前的骏马就好似硬生生被拉扯了一下一般。
就在王老六担心，如此重量的车厢，光靠这六匹骏马能不能拉动的时候，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反应过来的六匹骏马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一往无前的朝着京师奔去。
“成了！”
王老六见状，转头冲着一旁已经追上来的孙福高声呼喝。
孙福心中也是一喜，转头就将这个消息朝着身后传递：“告诉后面的兄弟们，我们成功了！”
哐当哐当……
火车一路疾驰。
虽然现在已经是两节车厢，总长度已经超过了六丈。
可即便在这般重量下，前方骏马奔驰的速度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架势。
王老六甚至还惊奇的发现，即便是拉动两节车厢，但前方的铁链还时不时的会有松缓一下的情况出现。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有的时候，车厢的速度是要比骏马还快的。
也可以说，即便是这般速度和重量，前方的六匹骏马还会时不时的有摸鱼的情况发生。
王老六震惊不已，不敢想象这般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马，就是普通的马匹。
车厢的重量，莫说他拉不动，就是看那用料，都可猜到它的沉重。
若说唯一的变化，那貌似也就是眼下的道路了，难道增加了这两根铁轨，就可以产生这么巨大的变化吗？
王老六难以置信，心中更是震惊的无以言表。
此刻他都有些好奇，陛下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如此省力又快速的运输方式，若是早出现几年的话，那他敢保证，这天下就绝对没有什么运河的事情了。
甚至就连那长城，修建与否都没有必要。
你草原的骑兵速度快，但是你能昼夜不停的行驶吗？
不能吧！
而他现在驾驶的这辆马车却可以。
王老六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更是让他脸色涨红。
哐当哐当……
马车一路呼啸疾行。
孙福和几名工匠驱马跟在旁边，仔细的观察着马车和马匹的情况。
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要在眼下即将到达京师的时候出现任何差池。
所以，一定要成功啊！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议论纷纷
阜成门前。
四处蜂拥而来的百姓，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此处以往无所事事的城门守卫，这一次也开始彻底忙碌起来。
可即便他们卖力驱赶堵在城门口的百姓，但后续赶来的众人，依旧还是将这城门口堵得满满登登。
到最后。
还是在外面负责此次试车试验的将领看不下去了，直接调派兵武将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朝着城外驱赶，并且允许他们在兵丁划定的区域之外自由活动。
这一下子，才算是解了城门守卫的燃眉之急。
几人气喘吁吁的同时，想要找到将领感谢，可是眼下还哪里寻得到对方的影踪。
入目所见。
城门外的空地上已经人山人海，除了人还是人。
唯独中间空出的那一块铁路区域无人靠近，当然这也就是不允许罢了，要不然所有人照样能把那里挤得水泄不通。
……
时间仿若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围观的百姓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看到那行走在轨道上的马车，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的时间。
但即便这样，那轨道上也依旧是空空如也，就连在城墙上面观望的城门守卫们，也没有发现丝毫马车即将到来的迹象。
众人有些不耐烦了，甚至怀疑这试验是不是还要等上许久才算正是开始。
毕竟。
正常从京师驱车前去西山，他也需要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眼下从他们得知的消息再赶到这里，也不过是半個多时辰而已，照着这么想来的话，那也就是说即便大家一起得知消息，对方最快也还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到来。
众人得出这般答案，顿时不再那么焦急起来。
原本还都是踮脚站着的百姓们，也渐渐开始席地而坐，三五人坐在一起，开始闲聊起来。
“你们说这马车为何要在那轨道上行走啊？我看现在轨道上面铺的那些红砖不也挺好的吗？依我看当初就应该不用这铁轨，直接让马车在红砖上面跑就行。”
“兄台，你正好也说出了我的疑惑，你说他们铺这红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这又是铁轨又是红砖的，实在是有些劳民伤财啊！”
“大胆，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呵呵，我这不就随口一说嘛，你怎么还变脸了呢？再说那东西在那里放着，我说说又如何，反正这跟前就你们几个，难道你们还能去告我不成？”
几人窃窃私语，倒是一旁一名书生离得近了些，将几人的话语全部尽收耳底。
虽然他不想听，可架不住旁边这几人的嗓门实在是有些大，即便他们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他听的一清二楚。
咳咳……
书生轻咳了几声，算是提醒在座的几人。
可殊不知他这个动作，瞬间引来了几人的怒目相望。
书生看着这几个身形魁梧一脸恶像的家伙，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颤，但面上却依旧装出一副淡定模样，道：
“几位错了。”
“按着正常的设计，这轨道里面应该没有红砖才是。”
“只不过因为眼下这条铁路是冬天开工，需要将冻实的土地化开，而白白烧火又有些浪费，索性就这么烧起砖来。”
“至于为何后续没有将这些砖块运走，而是以现在这种形势留了下来，小生不才，猜测其应该是为了好看，同时也为了试验的方便吧。”
嗯？
几人听到书生这般说，凛冽的神情开始渐渐放缓。
但即便如此，几人还是有些好奇，这书生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看他那模样若是朝廷之人的话，何必在这里等着呢，直接去皇庄岂不是更加实在。
书生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变化，似乎是也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轻笑一下后，出言解释道：
“之前小生囊中羞涩，曾在这里干过一段时间，再加上和那主事相处还算可以的前提下，所以知道了一些内幕而已。”
此话一出。
本来还在一旁偷偷旁听的人也坐不下去了。
众人纷纷转过身形朝着这书生望去的同时，更是一脸好奇的问询道：
“那敢问这位先生，你可否见过这轨道上面行进的马车？”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一脸期盼。
唯独刚才窃窃私语的几人，此刻却是脸色煞白。
这书生刚才的声音也不大，其实和他们之前说话的动静也没有太大差别。
可是哪想到他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周围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这岂不是说，他们刚才所言的那种，已经被周边这些人听的一干二净，之所以众人没如书生那般，估计也就是不想惹是生非而已。
如此念头一起，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难堪起来。
虽然他们也想从书生的口中，得知到关于那马车的内幕消息，可是和这消息相比，自己的小命才更加重要。
若不趁着眼前这个机会抽身离开的话，那待会万一这其中有好事之人，将他们几人送给对面的军伍，那后果……
嘶！
几人神情色变。
惊骇惊惧的神色，已然遍布眉宇。
知道眼下就是逃离良机的几人，哪里还敢耽搁，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期间一人似乎还不想离开，眼巴巴的看着书生，等待着他的后续话语。
可是他还不待等来书生的回答，人就已经被其他几名壮汉架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啊！让我听完了！”
“闭嘴吧！”
“撒开我，你们愿意走你们走，我不走！”
“你信不信我扇你！”……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不可闻。
而这边书生的目光，也从这几人的身上收了回来，迎着面前那一张张期待的脸庞，轻轻一笑后，淡淡说道：
“这个小生还真没看到。”
切！
众人闻言，一脸失望扫兴模样。
目光重新转向铁路的同时，又开始翘首以待起来。
另一边。
阜成门城楼上面。
几名城门守卫正手搭凉棚，顺着跪倒朝着远处眺望着。
可无奈，眼前依旧是一片空空，什么都没有，就好似那道告示所说的日子，根本不是今天一般。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群情振奋！
阜成门前的空地上。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除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之外，仅仅只剩下马车与铁轨碰撞的哐当哐当声音。
所有人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望着迎面疾驰而来的怪异马车，满面惊骇，即便那马车风驰电掣已经近在眼前，但所有人还是如坠梦中，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六丈多长的马车谁见过？
而且这么长的马车，居然靠六匹马就能拉动，又有谁见过？
这些都抛开不论的话，那就试问行驶这么快速的马车，天下还有谁见过？
那是马车吗？
即便是任由骏马脱缰疾驰，速度也不过这般吧？
众人惊骇不已，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眼前的一切，可以说是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从来没有人敢想过，马车还可以这样，马车的速度还可以这样，马车的长度还可以这样……
众人鸦雀无声，呆呆的看着轨道马车迎面驶来。
吱吱……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这突然的声响，让在场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恍惚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清明。
也是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这才多久！
刚刚还在远处的马车，居然已经驶到了眼前。
这……
众人震惊不已。
安静的人群之中，在沉默过后终于迎来了爆发。
轰！
无数喧哗骤起。
安静的人群瞬间好似沸腾一般。
所有的百姓脸颊变得通红之余，一道道兴奋的呼喝声也随之从口中发出。
百姓们激动极了，若说自己刚才是产生幻觉的话，可阜成门外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般模样，刨除所有的可能之外，最不可能的那个，反而就是事实。
真的这么快！
人群亢奋！
百姓激动！
无数人欢呼高喝！
所有人心潮澎湃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虽然难以相信，但众人也都明白，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
马车之上。
王老六依旧是坐在最前面。
作为车夫的他，一直紧张的关注着马车的速度，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毕竟这次他是拉了两节车厢，对于第一次操控这么长马车的他，对于诸般操作也是心中没底，四周的欢呼和震惊，与他而言仿若没有发生一般。
此时此刻的他全神贯注的关注着马车的情况，直到确认马车已经停下之后，王老六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与此同时。
他的耳朵好似才刚刚打开一般，四周的欢呼声也瞬间进入脑海。
轰!
王老六听着周边的呼喝，目光扫过那一道道兴奋激动的脸颊。
即便他仅仅只是一个车夫，但此刻也感到与有荣焉，心情激荡不已。
这，是他驾驶的马车！
这，是陛下发明的马车！
这，是关系到草原命脉的马车！
王老六脸色涨红，一脸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不过。
和激动兴奋相比，他更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快速翻身下马的同时，就开始调换马匹，准备掉头朝着西山皇庄再次折返。
另一边。
紧随其后的孙福等人，也勒停了骏马。
听着周边的呼喝声，孙福等人也好奇一股热浪在心中奔涌一般。
激动！
兴奋！
更多的，还是敬佩！
这一切，都是陛下发明创造的！
没有陛下，莫说现如今的马车，就是大明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模样！
孙福激动不已，但多少见过些市面的他，很快强迫自己平复下来，目光扫过左右众人后，直接吩咐道：
“尔等速速检查马车，确认没有问题后，继续试验！”
“卑职遵命！”
伴随着孙福的命令，几名工匠快速翻身下马，朝着轨道马车行去。
至于孙福，则是驱马来到了轨道马车的最前面，面朝着群情鼎沸的京师百姓，高举双手向下虚压。
刹那间。
人群瞬间静默。
在场的百姓在见到孙福上前之时，就已然猜到对方可能要干什么。
所以当看到他那噤声的手势后，沸腾的人群顿时停滞下来，所有人鸦雀无声，一脸激动的盯着孙福，等待着他的后续言语。
孙福一手喝停千万人，若说心中不激动那是假的，脸颊也随之变得愈发红润。
但是。
孙福明白。
自己之所以能享受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背后的马车，也或者说是因为发明出马车的那個人而已。
孙福强压自己激荡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面向皇城就是拱手一礼，随即高声呼喝道：
“诸位百姓，本官奉陛下旨意在此试验马车。”
“此马车乃是陛下发明设计，兵仗局奉旨制造，现如今的试车，仅为检验马车在高强度行驶下的抗压能力。”
“陛下下旨命吾等，不跑坏这辆马车不可停歇，故而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要多多叨扰诸位百姓，同时也请诸位百姓理智看待吾等的试车。”
“毕竟此刻的试车，是为了后续的安全使用，还请诸位百姓谅解。”
“诸位，叨扰了！”
话语说完。
孙福对着在场的百姓就是拱手一揖。
虽然他明白，陛下在告示上已经说明了此次实验的目的，但孙福为了杜绝掉一些隐患，还是当众说了一遍，以防接下来真若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惹来闲言碎语。
不过。
他还是有些多虑了。
在场的百姓，即便有些人没有看过告示，仅仅只是闻讯而来。
可是那告示上的内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早就已经被众人传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明白，眼前这一次的试车之所以这般严阵以待，甚至动用了兵武在旁边围护，其缘由就是因为这是一次实验而已。
但这又如何？
众人只是想看看这在铁轨上行驶的马车是什么样子而已。
至于试验之中可能发生的问题，众人早就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即便是戏子登台，还要提前演练一下熟悉一下舞台，这新出的马车，又怎么可能不经试验就直接使用呢？
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大明草原计划的大事啊！
你若是直接使用，大家反而害怕担忧。
但就眼下这般情况，所有的一切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众人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多想呢？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哪能这么快
也正是因为这般想法。
浩瀚的人群在孙福话语结束之后，就有人主动出声，在人群中高呼起来。
“吾等明白，大人您尽管试验就是！”
“我们只是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大人也尽管明言，现在我们没有其他，但是要人的话却足够多！”
哈哈……
此言一出。
人群之中瞬间一阵哄笑。
但也正是这哄笑，让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瞬间消散。
孙福坐与马上，环顾在场围观的一众百姓，又是拱手一礼后，方才转头朝着身后的马车望去。
这么会的功夫过去。
几名工匠已经检查完了马车，满面红润的冲着孙福点了点头。
一旁的王老六，也在兵丁的帮助下，将马匹分别套在了两节车厢上面，已经做完了折返前的准备。
百姓们兴致盎然的看着众人的操作，目光更是不断在马车上面来回流转。
这马车……真他么的长啊！
之前众人就估算，这马车有六间大瓦房的长度，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如此长度的车厢，却仅仅只是靠六匹马拉动，这在稍微有些尝试的人眼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王老六等人的操作，也陆续证明了他们的猜想。
但是。
有一点众人还想不明白。
虽然说此刻两节车厢已经各自套上了六匹骏马。
可在刚才这马车到来之时，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两节车厢分明就是六匹骏马一起拉动，怎么这回去的时候，反而要各自施为了呢？
众人不解！
众人疑惑！
众人皱眉观望着。
猜测这来回不一样的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难道来的时候是下坡路？
可是不可能啊！
京师周边地界还算平坦，根本看不出太大的起伏。
再说这西山距离京师也不是太远，身在京师的人，又有几个是没有去过西山的，这边的路况什么样，大家能不心知肚明？
但眼下对方这般举动，到底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就在众人的猜测中，两辆轨道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只不过眼下这起步的速度，和之前的风驰电掣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就是普通的马车，你也不能指望它刚刚起步就窜出去吧。
众人目不转睛，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就产生失望的情绪。
而那拉动轨道马车的六匹骏马也确实给力，或许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这一次的他们，竟然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
仅仅只是几百息的时间过后，就已经满足了可以让两节车厢合并的速度。
接下来。
就是让在场围观百姓震惊不已的一幕了。
后面拉动马车的骏马，开始朝着前方马车的两侧奔去，在一阵撞击声后，两节马车顺利完成了合并。
紧接着。
之前的情形又开始再现。
前方的六匹骏马拉着这两节马车，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朝着西山皇庄折返。
阜成门外人群中。
在见到这般情形之后，又是一阵惊呼声响起。
所有人一脸震惊，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暗暗呼喝：
居然还可以这样？
众人目瞪口呆，对这般奇思妙想的连接方式震撼不已。
可轨道马车却不会管众人在想些什么，两节车厢完成合并后，带着它那特有的哐当哐当声疾驰而去。
人群中。
又是一阵静默。
所有人满面震惊，呆呆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不过。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模样。
有人震惊，就有人欣喜不已，还有人已然联想到了草原通车之后的盛景。
所有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但一道惊呼，还是将这般安静的氛围打破，让人群瞬间又变得嘈杂起来。
“谁带香来了？或者其他计时的东西也行！”
“刚才那位大人不是说他们会来回试车吗？这就一条铁路，他们肯定要跑到西山才会折返回来，您城门不想知道折返这一趟需要多少时间吗？”
嗯？
一道呼喝。
瞬间让安静的人群又开始喧哗起来。
不过。
这般喧哗也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就如之前某人所说的那般，现在阜成门外就是人多，而只要有人，那自然是有办法。
在众人四下问询打探的时候，一道呼喝又从人群中响起。
“我这里有香！我这里有香！”
“靠，你怎么来看热闹还带着香烛啊！你是想祈祷试车顺利吗？”
“你瞎说什么，老子原本是准备去城隍庙上香的，可是哪想到被人群一路挤到了这里，到现在老子还没有挤出去呢！”
哈哈……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有了香，这接下来的计时可就方便了。
“你那香多少钱，我出五倍的价格都给你买下来了，你现在要是想要离开的话，那就把香留下，大家自会放你离去的！”
“去什么去，老子还要看热闹呢，明天再去！”
“那过来吧，把香给我，我给你钱！”
“不用过去了，我出十倍，你上我这来！”……
在等待马车折返的时间里。
围观的众人也并没有闲着，一句接着一句的呼喝声在人群不断响起。
最终。
那人还是没有收钱。
还是将手中的香交给了前面的兵丁，让他们分插在各处，好能让围观的百姓都能看到。
这一幕，又惹来不少百姓的称赞。
……
有的时候，时间很快。
快到如白驹过隙，快到眨眼即逝，快到让人后悔惋惜。
但也有的时候，时间仿若转磨的驴子，蹒跚的老人，还有那山顶的一汪清泉，纵使那么不急不缓。
用来计时的香已经点燃，袅袅青烟随风飘散，可是那香的高度，就好似是没有变化一般，有的时候，让人恨不得上前去折断一半，好让他烧的更快一些。
众人焦急不已，又开始了之前的动作。
踮脚！
眺望！
甚至是侧耳倾听。
希望能如之前那般，早早听到那哐当哐当的动静。
但即便焦急，众人其实也心知肚明，京师到西山的距离，那可是四五十里的距离，平日里即便坐车前去，也要将近一個时辰的时间，若是折返的话时间就是双倍，那也就是一个半时辰左右。
而现如今这才过去多久，一炷香还没有烧完，哪能这么快呢！
第一千八百章草原的事情
众人焦急等待。
但时间却变得愈发难熬。
不过。
也正是因为知晓西山和阜成门的距离，所以围观的百姓焦急归焦急，但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焦躁。
浩瀚的人群在短暂的等待之后，陆续开始有人坐了下来，之前是三人一伙，五人一帮的聊天情形，又再一次的重现。
人群中。
几名商贾坐在一起。
若是以往，凭借他们的身份，是万万不会这般席地而坐的。
可现如今，谁还管那些，这么多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能让你坐下来，都是后面的人主动让地方的缘故，要不然就凭刚才那人挤人的架势，你想坐下来？
呵呵！
不让你悬空站立就已经不错了。
几名商贾席地而坐，满面感慨议论着刚才见到的轨道马车。
“这马车实在是超出在下的想象了，之前在下还以为，这又是开沟又是填石子又是铺铁轨的，有什么用呢？但在看到那轨道马车之后，在下才明白，还是在下的目光短浅，愚昧不堪啊！”
这人说完，就是一阵摇头苦笑，似是感慨马车，又似是在感叹自己。
“何止是你这样想呢，我敢保证，在场的不说全部，但最起码一大半人都是抱着这般念头，甚至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过来也仅仅只是凑了乐子，打算看上一眼就走，可你看现在如何，这么多的人群，你看哪里人变少了。”
“是啊！谁又不是这般想法呢？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看了这马车，你们有没有想过草原的事情？”
此言一出。
几人顿时又是一阵沉默。
这普天之下，若说谁对陛下的草原开发大计最为关心。
那除了陛下和朝廷之外，就剩下他们这些商贾，还有那些备考的生员了。
所以当这人将话题提到草原之后，在场的几人陷入沉默不说，更是露出一副斟酌思索的模样。
片刻之后。
其间一人缓缓出言道：
“在下认为有了这马车之后，距离的限制已经不成问题。”
“甚至就如之前朝廷之中传出来的风声一般，只要这马车可以试车成功，那即便不重新修建长城，北疆草原也可无恙，眼下这铁路和那马车，和一道移动的钢铁长城又有喝不同，假以时日，那荒寂空旷的草原，也势必将成为一个新的塞上江南！”
这般话语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认可，一旁一名商贾更是在旁边补充道：
“而且，刚才两节车厢连在一起那一幕你们看到了吗？”
“莫看现在只是一个连在一起的举动，但是若往深了想，那是不是说等这铁路修到一定的长度，再配合上一定的马厩驿站，这马车昼夜不停都可以做到，到了那個时候，即便只是普通的行车速度，其运力也要远远超过其他，不客气的说，哪怕是大运河，也未必有它这个能耐。”
“嗯，不错！我也听到了相关的消息，大概意思也就如你刚才所言一般，草原大规模兴建车站和马厩，周边在建以城镇，到了那个时候，这车站附近人来人往，那可就是流动的钱银啊！吾等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想要将视野再攀新高，简直是在为容易不过。”
众人颔首，默默点头之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有一人主动出言发问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吾等前去的话，做什么营生会更好些啊！”
沉默！
无人应答！
就在这人露出失望神色的时候，有人出言回答道：
“什么营生？衣食住行，你就往这几个方面奔就是。”
“甚至不客气的说，若能保证太平的前提下，你就是去那边种地，可能都要比在这里挣得多，要知道按着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新近开发的地方，税赋势必都要照顾。”
“同样的一亩地，哪怕因为天气的缘故减产，也足够吾等赚的盆满钵满了。而且……”
这人话语一顿，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一旁的几人见状，满面疑惑朝着他看过去的同时，纷纷出言问询道：
“而且什么？”
“说吧，没事的，草原地方那么大，就是在场的所有人过去，他也放得开。”
“就是就是，大家只是讨论讨论而已，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众人纷纷劝谏，甚至就是一旁偷听的众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人思虑再三，或许是因为感觉事实确实如此，所以在一阵犹豫过后，缓缓说道：
“而且，你们莫不是忘了，陛下在西山和天津卫还有数以千计的大棚，那里面的作物可都是高产的存在，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陛下当初繁育那么多的作物，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草原大计啊？”
嗯？
这……
众人皱眉，气氛瞬间凝固。
这句话确实是不好说出口，毕竟有揣测圣意之嫌。
但那大棚之中正在繁育作物种子的事情，整个京师也可谓是人尽皆知。
莫看之前西山大棚和天津卫那边，往外输送了不少的反季蔬菜，但那仅仅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剩下的大部分大棚，还都是以繁育那些作物为主。
况且。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西山皇庄之中虽然依靠其自有的农户劳作，但是后续伴随着西山皇庄的扩建，大笔的京师工匠也曾加入其中，对于里面的情况大家也是早有耳闻。
所以当这人提到这件事情后，众人沉默之余，也在思虑这般事情的可能性。
而且。
按着他们对陛下的了解，这好似还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从陛下身为太子殿下之时的所作所为观看，其所做的一切，貌似都在一点点的改变着民生，至今西山之中，依旧还有大笔的山西流民在那里。
所以伴随着这件事情的提起，众人对于这草原也开始变得愈发期待起来。
如若那传言为真，西山皇庄和天津卫中真的有高产作物的话，那前往草原种地，貌似也并不是一个什么太坏的主意。
几名商贾有些意动，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暗暗沉思。
而一旁偷听的百姓们，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怎么可能呢？
时间一晃而过。
两炷香已经燃烧殆尽。
明朝的时候，钟表还没有传入。
大家记录时间，除了观察太阳的位置和日冕之类外，太过细致的时间还是用一炷香或者一盏茶来区分。
一盏茶。
从字面上来看，仅仅只是一盏香茗而已。
但在古代的时候，这个字眼的意思，其实是表示的喝完一盏茶所需要的时间。
其所代表的时间概念，也因为冬夏的不同而稍有差异，大多表示十分钟到十五分钟这个时间范围而已。
而除了一盏茶这個概念之外，更为常用的，则是一炷香这个概念。
和一盏茶相比，一炷香的时间更为精确，基本就与代表现在的三十分钟，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刚才众人看到马车离去的时候，才会向人群发出问询，看是否有人带香过来了。
现在。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
按着以往的经验，现在那马车应该还是在前往西山皇庄的路上，所以众人也就乐得自在，席地而坐侃侃而谈，但所说的主题，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马车和草原。
众人议论纷纷，第二炷香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一旁的兵丁已经做好了上前续香的准备。
不过。
就在此时。
一名正在聊天的百姓却突然一愣，刚刚说到一半的话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四周聆听的几人，见到其这般模样后，自是不明所以，纷纷一脸关切的出言问询道：
“兄弟，你怎么了？”
“兄弟，怎么停下来了，继续说啊！”
“兄弟，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我们帮你？”……
嘘！
众人还要问询。
但这人却眉心紧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歪着脑袋仔细倾听起来。
可即便他周边这几人停下了话语，但周围那嘈杂的交谈声，依旧还是不断的传扬过来。
这人在仔细听了几息后，眉头皱的愈发紧锁之余，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伏地自己倾听起来。
哐当哐当……
声音弱不可闻，甚至让他有一种好似错觉一般的感觉。
自己听错了？
不应该啊！
刚才那马车过来的时候，不就是这般动静吗？
再说自己的耳朵向来灵敏，按理说不应该听错才是。
这人一脸狐疑，忽的想起一件事情的他，猛的将目光看向身旁一人，出言问询道：
“时间过去多久了？”
嗯？
突然的问询。
让对面被问这人就是一愣，下意识朝着前方看了一眼的同时，快速回答道：
“第二炷香马上就要烧完了。”
“两炷香？”趴在地上这人满面疑惑，喃喃说道：
“难道是我听错了？”
这般话语一出，在场几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齐刷刷朝着铁路望去的同时，眯眼远眺。
结果这一看，顿时让几人呆在当场，瞪大的眼睛，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其中一人更是慢慢抬起手臂，直指那铁路的尽头，颤声说道：
“它……它回来了！”
轰！
这一句话语，瞬间好似一根导火线一般，让其周边的百姓瞬间色变。
有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所以不以为真的。
也有的人下意识站起身形朝着远处望去，极目远眺。
但。
事实就是事实。
在那目力的尽头，一个黑点已然开始若隐若现。
“回来了！”
“回来了！”……
有人开始扯着嗓子尖声呼喊，沉静的人群也因为这道呼喊再次变得沸腾。
原本还是席地而坐东扯西聊的众人，噌的一下站起身形之余，踮起脚尖就朝着远处望去。
入目所见。
在那铁路的尽头，真的有一个黑点在快速朝着这边奔驰。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黑点变得越来越大不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是马车！”
“是马车！”……
人群惊呼，百姓沸腾。
浩瀚的人群尽皆一片喜色，沉静的阜成门前，瞬间又化成了欢呼的海洋。
只不过。
这欢呼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就有人陆续反应过来，目光朝着前方那点香计时的位置望去之余，脱口问道：
“现在到底是过去多久了，我刚才是睡着了吗？我怎么记得好似才两炷香的时间而已啊！”
这人喃喃自语，可他却是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旁边有人，看了看前方刚要烧到尽头的香，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后，缓缓答道：
“你没记错，你也没有睡着，现在就是第二炷香，严格来说，两炷香的时间还没有过去！”
这般话语一出，众人顿时神情色变。
一个人可以记错，两个人可以记错，可是现场这么多人，大家不可能都记错吧！
两炷香。
就是两炷香。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
那香的长度也是大家常用的那种。
而且，眼下这又不是仅仅只点燃了一根，人群前面每隔六七丈都有，想作假都没有可能。
可是。
怎么能这么快呢？
这才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两炷香而已。
按着以往的经验判断，现在的马车不是应该快到西山才对吗？
那眼前这个马车又作何解释？
难道它没有跑到西山就折返回来了?
这图什么啊！
众人惊诧不已。
人头攒动的人群再一次陷入到了安静之中。
所有人都在胡乱思索，猜测眼前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至于说这马车是跑到了西山又折返回来……
呵呵！
谁信啊！
难道当大家是傻子吗？
平日里西山到京师的道路大家又不是没有走过。
若真有这么快的话，那大家以前坐的就不是马车了吗？
众人怀疑不已，思虑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方才让这马车做出了提前折返的举动。
……
阜成门前，一片安静。
人群再无之前的喧哗和嘈杂。
所有人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那折返回来的马车。
心中思绪飘飞的同时，也在暗暗思索造成眼前这般局面的缘由。
怎么也不可能，这是马车太快，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折返吧？
这四五十里的距离，怎么可能呢？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这也太快了！
阜成门外，一片平静。
明明前后仅仅只是相隔了两炷香的时间而已。
但是这一次马车前来，所遇到的情形却是大相径庭。
第一次。
众人震惊惊诧。
而这一次。
所有人眉头紧锁之余，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两炷香，来回百十来里地。
这若是换成骏马奔驰，众人还感觉情有可原。
可眼下那是六间大瓦房长度的马车啊！
如此长度，如此重量，怎么可能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折返呢？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心头全部都布满了疑云，好奇对方中途折返回来弄上这么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这也是试验的一部分吗？
众人不解。
众人疑惑。
偌大的阜成门前，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所有人看着那风驰电掣而来的马车，已然没了之前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激动，取而代之的则是好奇和疑惑。
而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王老六驾驶这马车呼啸前行。
哐当哐当的声响，那是伴奏。
迎面扑来的寒风，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一路快马加鞭的他，努力的突破了速度的极限，为的就是在到达阜成门前时，再听到一次那仿若翻江倒海一般的欢呼声。
不过。
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失望了。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安静无声的人群，王老六也开始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
这一次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东西难道看过一次就没新鲜感了吗？
王老六心中疑惑，期待的心情也在现状面前开始慢慢消散。
不好！
该刹车了！
王老六瞳孔一缩，猛的回过神来。
思绪开始重新回到眼前的他，用力的拉紧了右手旁的刹车。
吱……
刺耳的动静再次在阜成门外响起。
这一次对面的人群，依旧如之前那般，下意识的捂着耳朵躲避。
但也就仅此而已，除了这般动作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反应，王老六期待的欢呼声，更是一点也没有。
吱吱……
哐当哐当……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停下。
王老六看着对面仿若呆傻一般的人群不明所以，皱眉盯着他们看了几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快速的忙碌起来。
这些马匹已经跑了许久了，看它们身上的汗渍，王老六知道这一次该调换马匹了。
所以，这一次调换的时间，要比之前的复杂了稍许。
不过。
这到也难不住他。
再说他的身旁，还有一众兵丁上前帮忙，到也可以忙的过来。
另一边。
孙福等人也勒停骏马，依旧如当初那般，细细的检查马车诸个部位的情况。
而和王老六一般模样的是，孙福等人对于面前这些百姓的反应，也同样充满了疑惑。
怎么回事？
难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就在孙福疑惑不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探一下端倪的时候，负责此地的将领却已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快步朝着孙福这边走了过来。
孙福见状，自是也停下了去检查的脚步，目光朝着面前朝他走来的这名将领望去。
这名将领叫刘思新，之前长期在皇庄那边驻扎，和孙福虽然不熟悉，但是大家倒是也经常见面，说不上多么生疏。在
刘思新几步走到了孙福的近前，对着孙福抱拳一礼后，直接问询道：
“孙主事，多嘴问一句，你们这是……这是从皇庄过来的？”
嗯？
孙福听到这句问询，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话问的。
他们不从皇庄过来，难不成还从其他地方过来不成。
再说即便他们想，可是这轨道马车也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啊，就凭那马车的重量，一般的道路也根本不能让它通行啊！
孙福心中腹诽，但是面上却不漏分毫，苦笑一声后，直接反问道：
“将军，吾等不从皇庄过来，又能从哪过来呢？”
刘思新闻言，顿时明白孙福这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尴尬一笑后，歉意说道：
“对不住了，是本将没有说明白，本经的意思是，你们刚才是已经到皇庄后，又从皇庄的起点那折返回来的？”
刘思新一脸探寻，伴随着话语出口，神色不免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倒是孙福，在听到刘思新这奇怪的话语后，神情变得愈发疑惑之余，脱口而出道：
“当然！”
“您也知道，这若是中途停下的，来回调换马匹也是要耽误不少时间的。”
嘶！
话音刚落。
刘思新的瞳孔瞬间一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惊呼道：
“您是说，你们刚才已经完成了一次西山皇庄到阜成门的行程？”
“嗯！”
孙福愈发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
这一次。
得到确认的刘思新，神情变得愈发激动起来。
没了之前的威严模样不说，更是冲着孙福伸出了两根手指，瞪大眼睛尖声呼喝道：
“两炷香啊！”
“方才过去了两炷香啊！”
“你们就从西山那边完成了一个来回，这他么的得多快的速度啊！”
刘思新神情大变，已然有些口不择言。
在他看来，两炷香折返一次的速度，虽然在骑兵的眼中不值一提，可架不住这后面还有一個那么长的马车啊！
而且那马车的重量，他可是亲手见证过的，想要一个人拉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更别说现在还是两节车厢。
这……
刘思新满面惊骇，瞪大眼睛一会看看孙福，一会又朝着马车看上一眼，来回扫视的他，依旧不能接受这个恐怖的事实。
倒是孙福，此刻已然明白过来。
难怪这刘思新这般模样，原来是因为这马车跑的太快了。
呵呵！
孙福轻轻一笑，神情也开始变得淡然。
目光在朝着周围扫视了一眼后，看着那些静默的百姓们，大概也猜测到了，他们之所以这般模样，应该都是相同的缘由。
孙福思虑至此，神情愈发从容之余，冲着刘思新淡然说道：
“没错！我们刚才就是从西山这边折返回来的。”
“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话，可和本官一起同行看看，到时候是真是假，不就一切都分明了吗？”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非议和事实
嗯？
刘思新神情一滞，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这都能行？
那是不是说，他刚才所言都是真的。
他和这辆马车真的跑到了西山皇庄，还来上了一个来回。
并且。
这一切还都是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完成的？
刘思新满面惊骇，呆立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虽然，两人的话语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折返一趟的事情几乎就已确凿无疑。
可即便这样，刘思新面对如此打破自己常识的存在，心中还是越不过那道坎，无法接受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刘思新呆滞无语，怔怔看着对面的孙福。
而孙福在见到他这般模样后，得意一笑的同时，还不忘记继续邀请道：
“大人若是想同行的话，待会一起驱马离开就是。”
“马车还处于试验阶段，短时间内为了安全考虑，还是不要上人为好。”
“将军若没有其他事情问询的话，那本官就先行离开了，去看看那几名工匠检查什么样了，若是没问题的话，吾等就要返回西山皇庄了。”
孙福话语说完，见到刘思新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没听到自己刚才所言的种种，随手抱拳又是一礼后，转身朝着一旁的马车行去。
另一边。
刘思新看着孙福离去，身体才渐渐有了些许变化。
孙福后面所言的话语，他尽皆听在耳中，只不过刚才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明明自己想作答，可是满脑子全部都是那两炷香的事情，整个人的思绪和身体在那时就好似分家了一般，各自为政。
明明自己听到了所有，但身体就是拒绝做出答复。
这般状况直到孙福离去几息后，刘思新方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看着孙福离去的背影，大张着嘴巴的同时，心中依旧难以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种种，就这般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才再一次回过神来，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后，目光开始朝着那马车望去。
只不过。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之中，除了震撼和震惊之外，还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激动亢奋。
他无法想象，区区马车竟然也可以达到这般速度，如此巨大的马车，如此快捷的速度，说的夸张点，只要能保证马匹的更换，那车上的人完全可以做到在上面吃喝拉撒睡。
这种事情若是用在军伍上面，岂不是说即便万里奔袭，对于车中的兵丁而言，也只是睡上几觉的时间而已，体力精力不会消耗太大，迎战成功的几率也将大大增加。
他无法想象，当大明有了这般神兵利器之后，天下还有谁能与大明为敌。
海洋上。
大明在太宗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无敌。
现如今。
陆地上的情况，也将因为陛下所发明的这個马车而改写。
什么北元余孽，什么草原骑兵。
你再厉害，你能做到昼夜不停的奔袭吗？
你再厉害，你能做到一夜疾驰数百里，将士却无体力消耗吗？
若是做不到，那你就等待着迎接大明的铁蹄吧!
刘思新心潮澎湃，看着面前的轨道马车，更是已然要冒出光来一般。
而就在其激动不已之时，围观的那些百姓待不住了，终于还是有人壮着胆子，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和不解问了出来。
“大人，你们这车刚才是不是半路折返回来了？”
突然的呼喝，打破了城门前的宁静。
孙福等人在听到问询后，齐齐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诧异的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王老六更是直接，松开马缰绳，拿着鞭子就朝着对面的人群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呼喝道：
“谁说话呢?”
“你给我站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我们跑到半路就折返回来了，我们已经跑了一趟西山了好不好！”
此言一出。
安静的人群瞬间开始有了喧哗。
众人交头接耳之余，满是诧异和怀疑的目光落在了王老六的身上。
王老六虽然只是一个车夫，但是别人的眼色，大概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况且眼前这些百姓又没加掩饰，赤裸裸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展露在了脸上。
王老六见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质疑，本身就是一个大粗人的他，脸色瞬间变得涨红之余，心情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作势就要继续上前和这些百姓理论。
可是他才刚刚上前，一支大力的手掌抓在了他的肩膀上，硬生生让他停下了脚步。
王老六被按停当场，心中恼怒不已的他，猛的转头朝着身后望去。
是孙福！
见到是主事大人出手，王老六顿时蔫了起来。
身上力道一泄的同时，甩袖就朝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孙福见状，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要知道。
莫看孙福现在的身份是主事。
可他毕竟也是兵仗局，手上若没三两下的力气，怎么收拾那般粗人。
连兵仗局的一般工匠都不是他的对手，就更别说眼下这个赶了一辈子车的王老六了。
孙福目送王老六走到马车旁边，这才转头看向面前的人群。
说实话。
在刚才那句问询出来之前，他还有些不确定。
但是他的职责只是试验这辆马车，百姓的反应对他而言不是那么太过重要，故而他也就没有在意，更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
可眼下不行，听对方那话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证明他们这辆马车的速度。
这种事情不能再继续装作视而不见了。
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的发明，兵仗局的心血之作，怎能让人平白无故的构陷怀疑呢。
孙福神情一板，扫视了一下周边的百姓，高声喝道：
“本官在这里，首先要向大家道明一个事实。”
“记住，本官说的是事实，可以经受住考验和验证的事实。”
孙福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继续说道：
“那就是我们刚才已经到达了西山皇庄，并且从那里折返了回来！”
“时间多少，我们没有计算，但本官可以拿性命跟你们担保，我们刚才就是跑上了一个完整的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