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东厂密信
嘶！
此言一出。
厅堂之中的众将齐齐变色。
所有人满面惊惧神色之余，倒吸凉气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没错！
王总兵说的没错。
一边是坚不可摧的大同城墙，另一边是孤立无援的太子殿下。
是非选择，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一时间。
所有人惶恐不已的同时，一个个的神情也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王勋双目环顾，扫视了一圈房中的众将领，稍一沉吟后,继续说道：
“诸位也不必这般担忧，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在之前本官就已经安排人手，开始盯紧诸处营地和城墙，并且让所有营地全部禁止外出，想来即便真有细作的话,在本官的这般安排下,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减缓消息的流出。”
王勋此言一出。
在场的一众将领心中一松，重重的呼气声更是此起彼伏。
不过。
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
王勋的后续话语，就开始继续响起。
“当然，诸位也不能心存侥幸，本官认为，对方在军营之中的可能性极低，所以眼下的关键，还是把守住各处的城防要塞，确保那些人即便是想往外送消息，也无法送出。”
王勋虽然言语铿锵有力。
但是在其心中，也知此事操作起来的困难程度。
不言其他。
对方大可以用飞鸽来传递密信。
唯一可以庆幸的，也就是如今天色已黑，鸽子不会出来飞行而已。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小心大意，鬼知道那些细作，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将这消息传递出去。
王勋一脸凝重，对面的一众将领，也渐渐回过神来。
知晓这般千日防贼，终究不是什么办法。
想要彻底解决掉眼下的隐患,最好的办法还是早早将殿下接回来。
只要他回来了,那就没有什么再能掣肘边军的存在，也就不用再似眼前这般惶恐担忧了。
但眼下的问题是。
想要迎回太子殿下，何其难也。
先不说他们现在不知道殿下在哪里，就说他们知道，又如何前去。
就这般直接从大同边镇冲过去吗？
可能吗？
但若不从这里出关的话，那势必要调动守军前往其他地方。
如此一来，大同边镇空虚，一旦被外面的鞑靼兵马察觉，并顺势大举进攻的话，那大同城和大明江山，又随之陷入到了危险之中。
唉！
两难！
怎么做都不对！
难道就只能这么干等着？
众将一脸忧愁，目光齐齐朝着王勋望去。
孙金才灵光一闪，冲着王勋抱拳一礼后，出言说道：
“大人，不若想想办法，让宣府调兵前往草原吧？”
嗯？
王勋一愣。
随即就是一脸苦笑，道：
“你倒是敢想,居然想让宣府调兵前往草原,那宣府怎么办？你能保证宣府外面，就没有鞑靼的兵马吗？”
“再者不言其他,就说那调兵的命令，是你能弄到，还是我能弄到，即便吾等可以上奏朝堂，甚至让两位阁老出具公文，但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三天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该发生的变故早就发生了，根本于事无补。”
“而且，如果本官没有猜错的话，那达延汗为了挽回士气也好，为了打击吾等也罢，明日这一战势必无法避免，诸位回去好好休息，做好迎战的准备。”
“至于迎回殿下一事，等明日一战过后我……”
王勋话语一顿，脸上随即露出了悲呛的神色，缓缓说道：
“视情况而定吧。”
众将沉默。
虽然王勋没有明言，但众人都隐隐猜到了这句话语的意思。
就如之前王勋所言一般，殿下身在草原的消息，如今在这大同兵营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当时王勋是在冲着那些兵丁说话，但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中，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上，并且在想着办法，将消息送出城外。
届时。
这个消息一旦被鞑靼人得知，对方的兵力调动势必将发生变化。
而大同边军为了阻挡他们离开，势必要与其发生血战，阻止他们的离开。
这一战。
可能就是最后一战了。
是死是活，真的只能看各自的运气了。
他们如是。
殿下也是如是。
所以这个视情况而定。
说白了就是通过明日鞑靼军伍的调动，继而决定如何施为吧。
众将沉默，未在多言。
王勋扫视左右，轻轻吸了一口气后，道：
“诸位将领可还有他事？”
“若是没有的话，那也早早回去休息吧，毕竟明日还有一场大战再等着我们！”
王勋话语出口。
在场的一众将领纷纷抱拳行礼。
可就在众人将要离去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的从门外传了进来。
嗯？
众人闻声，心中顿时一悸。
所有人刚刚迈出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若是没有什么紧急事情的话，何至于如此奔跑？
众将领心慌不已，再说也不差这一会的功夫，索性站在原地，静静等候这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
王勋身在房中，自是也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瞳孔猛然一缩的同时，心中不禁也在暗暗祈祷，祈祷自己所担心的那几种情况，可千万不要发生。
“禀告大人，东厂送来急报！”
嗯？
东厂！
伴随着这两个字的出口。
众人本就紧张不已的心情，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东厂这個时候来急报，除了殿下的事情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王勋火急火燎，快步站起身形的同时，冲着这前来报信的兵丁呼喝道：
“快拿来！”
兵丁闻言上前。
王勋也是起身相迎。
一个递！
一个接！
眨眼之间。
王勋拆开密信，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起来。
伴随着阅读的继续，王勋的脸色急剧变化，从惊喜，到疑惑，再到最后的担忧，无数情绪流转变化。
让面前一众将领越发疑惑之余，心中也随之变得愈发焦急。
这急报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啊？
大人怎么这般表情？
该不会是……
不会的！
应该不是那个消息。
要不然大人何至于这般反应，能站稳都是怪事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大人，没用的
厅堂之中。
一片安静无声。
堂上。
王勋手持密信，脸色不断变化。
堂下。
一众将领忐忑万分，心急如焚。
若说这厅堂之中，唯有谁最为淡定，也就是那前来送信的东厂探子了。
东厂探子静静立于原地，风尘仆仆的脸上，一副淡定从容模样。
少倾。
王勋终于看完整封密信。
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之余,瞪大眼睛朝着堂下的东厂探子望去，惊呼道：
“这是真的？”
东厂探子挑眉，脱口而出道：
“何来假的一说，王总兵难道没看到殿下的印鉴吗？”
嘶！
王勋身前瞬间变得失落。
最后一丝侥幸的念头，也彻底消散殆尽。
整个人的神情，瞬间变得焦虑无比,冲着东厂探子厉声质问道：
“你们就没有劝劝殿下？”
“外面鞑靼大营之中,可是有近三十来万的兵马聚集与此！”
“就凭借殿下手中那五万余人，能有什么用？”
“还偷袭？”
“一旦殿下有什么闪失的话，你们谁承担的起！”
“殿下在哪里，下官要亲自面圣！”
王勋厉喝出声，神情恼怒万分。
而伴随着他的这般话语出口，堂下的一众将领，也渐渐明白过来。
所有人瞳孔一缩的同时，纷纷被王勋这般话语所透漏出来的意思，震呆在了当场。
偷袭？
殿下不想着早日退回关内，居然还想要偷袭！
这……
这得多大的胆子！
那些跟随殿下一起出关的将领，就没人出来谏言制止吗？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一旦此事有什么闪失的话，那等待他们和大明的，将是何般难以接受的后果吗？
众人惊骇！
众人震惊！
众人愤怒！
偌大的厅堂之中。
瞬间被窜起的怒火所充斥。
所有人虎视眈眈看向东厂之人的同时，满面愤怒。
奸佞！
妥妥的奸佞！
无论是眼前风淡云轻的东厂探子。
还是说那些见到殿下胡作非为，而没有出言制止的一众将领，都是奸佞！
两兵交战，殿下年少可以当做儿戏，可其他那些人，也全部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难道非要重现当年土木堡的种种,他们这些奸佞才知道害怕和后悔吗？
王勋目眦尽裂，凶神恶煞的看向东厂探子，在看到他没有出言答复后，继续厉声呼喝道：
“本官问你话呢？”
“殿下到底在哪里？”
“本官要亲自前去，劝殿下收回成命，切不可如此妄为啊！”
王勋满面焦急，站起身形直奔东厂探子而去。
可是。
王勋还不待到近前。
东厂探子的一句话语，顿时让其呆在了当场。
“大人，没用了！”
“即便卑职现在带您去见殿下，也已经于事无补。”
“估计还没等到吾等见到殿下，殿下那边，就已经开始发动偷袭了。”
“到时候，殿下发动，大同这边却没有丝毫反应，您想过这可能引起的后果吗？”
嗯？
王勋一愣。
愤怒的神情瞬间一滞。
向前奔行的脚步，也随即停了下来。
没错！
他说的没错！
按着殿下所约定的时间，也就仅仅只够自己调兵遣将的。
真若自己跑去关外去寻殿下,时间哪里还来的及。
到时候。
殿下那边发动偷袭。
自己这边却没及时应援。
那结果……
我去！
王勋怒不可遏。
恨不得挥刀杀人，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与此同时。
东厂探子的话语，依旧还在响起。
“大人,即便现在您出去，也改变不了殿下的意思。”
“再者，事情若真是不可为的话，难不成您以为姜三徐宁等将领，还有萧公公他们不会站出制止吗？”
东厂探子一脸冷静，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王勋，继续说道：
“而且，虎贲军的战力，绝非一般军伍可以比拟，况且他们还有殿下制作的神器在手，想要偷袭鞑靼大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所以，卑职斗胆多嘴一句，王总兵您与其在这里为殿下的安危担忧，还不若落到实处，速速调兵遣将，按着殿下密信之中所做的诸般交代，开始早早布置就是。”
“毕竟就如大人所言，殿下如今身在草原，虽然有虎贲军护卫左右，但怎么说也是孤立无援，并且殿下和虎贲军，此刻距离鞑靼大营极近，一旦被鞑靼的斥候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人，情况紧急，还请速速调兵布置吧！”
东厂探子话语说完，冲着王勋就是俯首一礼。
王勋皱眉，但是却也知道东厂探子所言言之有理，一番快速挣扎过后，猛的转头看向在场的一众将领，满腔的郁气直接化为厉喝，道：
“听到了吗？”
“所有人马上前去准备，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众将神情一肃，齐齐抱拳接令。
几息之后。
偌大的厅堂之中，仅仅只剩下了在王勋和这名东厂探子。
东厂探子见密信已经传达完毕，而且王勋也将集结准备的命令下达下去，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那块巨石，也终于放下。
就在其将要拱手躬身，准备请辞离去的时候，站立一旁的王勋突然出言，问道：
“这位兄弟，能否告知一下殿下的方位，本官只是担心待会万一事有不殆的话，吾等也好可以有的放矢，直接前去救援。”
东厂探子沉吟，露出纠结的神色。
不过一想到王勋的身份，斟酌了几息的他，还是轻声回答道：
“鞑靼大营西北方向四里地左右，那里有一个土坳，殿下和虎贲军就在那里。”
王勋闻言。
尤其是在听到四里地这个数字后。
瞳孔又是一缩的同时，脸上的惶恐担忧神色，瞬间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四里地！
岂不是说就只有一個两军冲锋的距离。
这么短的距离，一旦被对面的鞑靼大营发现，那后果……
嘶！
王勋倒吸凉气。
神情变得愈发焦虑之余，冲着东厂探子拱手一礼，道：
“谢过兄弟了，多余的话本官也不多说了，感谢！”
王勋话语说完，大步朝着外面奔去。
直接将东厂探子，孤零零的扔在了厅堂之中。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这没完了！
大同城中。
原本安静无声的大营。
突然开始悄无声息的行动起来。
除了那些无法行动的伤员病患之外，所有边军都被叫醒集结。
接着，在一众将领的带领下，缄默无声的走出营地，开始朝着各处城门集结。
甚至为了不被外面的鞑靼营地察觉，王勋还要求边军马衔嚼，人衔枚,减少发出声响的可能。
城墙上面。
王勋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叫太多的兵丁登上城墙。
就连将领他也没让全部上来，仅仅只是带了寥寥几人，站在城墙上面观察着对面鞑靼大营的情况。
也是到了此刻，稍稍得到空闲的孙金才，才敢上前和王勋聊上几句。
“大人，殿下那密信上面,可否约定了吾等出兵的信号？”
“是等对方冲营的时候,吾等就出城？”
“还是说通过其他的方式？”
王勋眉头一皱，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他只顾着担忧殿下的安危了，将这约定的信号一事，直接抛掷在了脑后。
如今听到孙金才提及，他才忽的反应过来，殿下交代自己的动手信号，也有些太过诡异了。
爆炸声结束后，再全军出击？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以爆炸声作为动手的信号吗？
可这信号什么时候发出，岂不是全由殿下说的算？
难不成没听见爆炸声，他们就得在城中乖乖等着，眼睁睁看着对方在外面厮杀不成？
王勋疑惑不已，弄不明白这怪异的动手信号，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眼见孙金才问起，索性直接将那密信拿出，一边递过去，一边说道：
“密信在这，你自己看吧。”
“殿下说爆炸声后再全军出击,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殿下为了安全起见，故意写下的什么暗语吧？”
王勋自言自语。
越想越感觉，这命令里面透着诡异。
这命令上的字眼，他都认识，读起来也都明白。
可是怎么结合到眼下的实际，他却开始弄不明白了呢？
而且若是所有话语都不合实际也就罢了，偏偏只有约定动手这一句。
这……
该不会殿下是有其他的意思吧？
还是说。
殿下想偷偷告诉给自己一些其他的信息？
王勋大脑飞转，目光也随即朝着一旁的孙金才望去，眼见他已然看完了信件，当即问道：
“你看明白吗？”
孙金才闻言。
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道：
“其他几句末将都看明白了，但唯独这爆炸后再全军出击的旨意，末将实在是理解不了。”
“难不成殿下是想让这五万兵马全力偷袭一波，待事有不殆之后，才允许吾等出击？”
“可若是如此的话，即便有偷袭的加成，这五万来人冲击一个三十来万兵马的大营，也是危险重重,甚至一个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殿下何故下达这般怪异的命令呢？既然已经将偷袭的事情告知了吾等,完全犯不上这般麻烦啊？”
“还是说殿下准备先行派人，秘密潜入鞑靼营地之中，布置火药？”
“但那鞑靼营地，也不会任由他们随意潜入吧？”
孙金才一脸疑惑。
不断的提出猜测，又不断的予以否定。
王勋在听到孙金才的喃喃自语后，神情愈发凝重之余，心中也愈发紧张。
不行！
这样不行！
事涉殿下的安危，不能有丝毫的小心大意。
此事还是找那东厂探子前来，问问他是否知道期间内情为妙。
王勋一念至此，当即冲着一旁的兵丁呼喝道：
“来人，去把刚才送信的东厂探子找来，就说本官有急事找他。”
“卑职遵命！”
兵丁领命离去。
王勋则是一脸担忧的朝着外面的鞑靼答应望去，自言自语道：
“若是他也不清楚的话，那为了殿下的安全，吾等也就只有抗旨而为了，只要看到下面有交锋的动静，那吾等就直接出关迎战。”
孙金才闻言，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而就在两人站在城墙上面，静静等待东厂探子前来的时候。
忽然有一名兵丁快步上前，冲着王勋拱手一礼后，低声奏禀道：
“禀告大人，子时到了。”
嗯?
王勋和孙金才等人闻言。
神情顿时一肃的同时，目光齐齐朝着城外的鞑靼大营望去。
入目所见。
城外一片安静。
除了微风轻轻吹过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
这是看错时辰了吗？
为何城外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丝毫动静？
一时间。
王勋眉头紧紧皱起之余，神情也变得疑惑不已。
和他一般模样的，还有一旁的孙金才等人，同样眉头紧皱，一脸疑惑。
殿下在诳他们？
没道理啊！
殿下怎么可能拿军令当儿戏呢？
可眼下明显就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辰，为何下面没有丝毫动静呢?
这接下来是出击，还是不出击啊？
众将满面疑惑，心中愈发忐忑。
殿下出了意外？
不应该！
不至于！
按着那东厂探子所言，最起码今晚还是安全的。
但眼下这般没有丝毫动静的情形，又该作何解释呢？
疑惑！
不解！
就在众人思量其间缘由的时候。
一道震天的轰鸣，突然在城墙外面响起。
轰！
火花四射，轰声如雷。
这突然的一道巨响，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那鞑靼大营的方向。
王勋更是面色一喜，之前困恼他的诸般疑惑，瞬间开始变得烟消云散。
殿下密信中说的是，爆炸声响过后，就开始全军出击。
如今这爆炸声已经响完了，岂不是说接下来就该他们全军出击了？
王勋想到此处。
之前的诸般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转身朝着一旁兵丁望去的同时，满面激动高声呼喝道：
“来人，传令下去，全……”
轰！
又是一道轰鸣响起。
让王勋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
呃……
王勋一愣。
殿下说的是，爆炸声结束再全军出击。
那眼下这爆炸声还在响起，是不是说自己还要再等等？
而就王勋犹豫思索的这几息时间，城外鞑靼大营的轰鸣声，仿若烟花爆竹一般，蜂拥传来。
轰！
轰！
轰……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那是什么东西？
大同城外。
鞑靼的营地之中。
仿若雷鸣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一道道火花夹杂着雷鸣在一座座帐篷之中响起的同时，冲天的火光也四射而起。
刹那间。
原本密不通风的鞑靼大营。
瞬间成为了一片爆炸和火花的海洋。
爆炸声！
呼喝声！
哀嚎声！
远远传到大同城墙上面。
王勋等人满面惊骇，一脸震惊的望着城下的异变。
尤其是孙金才，此刻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殿下居然真的差人在鞑靼营地之中布置了炸药，这怎么可能？
且不言那鞑靼大营之中有重兵把守，就说刚刚经历过战事的他们,也不会这般小心大意吧？
怎会任由敌军潜入不说，还让他们在这营地之中，布置了这么多的火药呢？
轰！
轰！
轰……
爆炸声连绵不绝。
整个鞑靼大营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如此惨烈的爆炸，对方的营帐又那般密集，死伤必定不在少数。
王勋等一众将领震惊之余，心中好似有一股热浪在不停游走，四处乱窜！
杀得好！
杀得好！
经历过这般猛烈的爆炸,想来鞑靼营中，一定死伤惨重吧？
王勋等人狂喜不已之余,双拳紧紧攥起，静静等待那爆炸结束时刻的到来。
可是让他们惊奇的是。
这爆炸声，竟然好似连绵不绝一般，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甚至让本就激动狂喜不已的王勋等人，也渐渐变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起来。
这没完没了的爆炸声，殿下到底是布置了多少火药进去啊？
而且问题的关键是，在布置的时候还没被对方察觉。
殿下这是在鞑靼营中安排了内应吗？
众人惊骇不已。
呆呆看着远处的鞑靼大营，愈发的不明所以。
想不清楚。
弄不明白。
尤其是之前那已经都爆炸过的所在，还陆续有爆炸声响起，这就让几人愈发的糊涂起来。
这怎么可能？
难道在之前的那波爆炸之中，还有没被引爆的火药吗？
众人疑惑不已，呆呆看着远处的火海，一脸呆滞。
“你们快看，那天空上面是什么？”
嗯？
突然的一句呼喝。
顿时吸引了城墙上所有人的注意。
王勋等人齐齐抬头，将目光从鞑靼营地,转移到了上面的天空上。
借着底下营地之中的熊熊大火，再加上此刻他们站立远处，没有浓烟遮挡的缘故，那天空之中的景象，反而看得愈发清晰起来。
嘶！
那是什么！
众人瞳孔一缩，惊骇不已。
在那鞑靼大营的天空之上，数十个仿若鸡蛋一般的东西，正在营地上空飘荡。
时而可见一串细小的火线，从天空之中急速坠下，紧接着，鞑靼营地之中就是一阵轰鸣声响起。
这……
众人惊骇！
众人震惊！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们都猜错了。
殿下根本没有在鞑靼营地之中埋设火药。
而这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全部是因为天空之中那一个个鸡蛋一般的存在。
那是什么？
神器吗？
众人心惊胆战，惶恐无比。
此刻已然无人再去关注鞑靼大营之中的惨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放在了那天空之中。
惊恐！
畏惧！
颤栗！
明明那火药是在鞑靼营地之中炸响。
可此刻在旁观战的王勋等人，同样被眼前这般景象，吓到身体轻轻发颤。
那‘鸡蛋’之中，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出手？
他们是来帮助大明的吗？
会不会心生歹意?
无数念头在众将领心中盘旋，所有人的脸色，已然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眼下对方在空中，进入鞑靼大营，本就是如入无人之地。
若是对方调转目标,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大同城呢。
那岂不是说,大同这边也会毫无反击之力？
这般情形真若发生的话……
嘶！
众将领惊惧不已。
眉宇之间已经全无之前观战时的兴奋，盘踞在每个人心头的，已然仅仅只剩下了恐惧。
不好！
不行！
王勋满面惶恐。
猛然回过神来，冲着一旁的兵丁呼喝道：
“传令下去，命城下的兵丁分散开来，切不可继续聚集，一切等候命令！”
“卑职遵命！”
一名兵丁神情一愣过后，瞬间明白了大人命令的用意，领命之后，慌不迭的朝着城墙下面奔去。
而与此同时。
一名兵丁带着之前来送信的东厂探子到来，道：
“禀告大人，东厂大人已经带到了。”
王勋见状，顿时一脸急迫，快步上前的同时，高声问询道：
“敢问兄台，外面天空那些……是什么东西？”
王勋呼喝出声。
孙金才等人也是一脸焦急忐忑，目光紧紧盯着东厂探子。
东厂探子闻言，眺目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后，露出一抹崇拜神色，朗声说道：
“你说的是热气球吧？”
“那是殿下发明的神器，专门用来带着人在天空飞行的。”
嗯？
众人一惊。
齐齐呆愣在了当场。
他说了什么？
说那是殿下发明的神器？
还说那东西是用来带着人在天空飞行的？
那也就是说……上面还有人？
而且还是自己人？
一念至此。
王勋等人的神情，变得愈发惊骇震惊起来。
王勋猛然惊醒，一把抓住东厂探子，另一只手挥手指着远处天空之中的‘鸡蛋’，呼喝道：
“你看清楚了，我说的是那個东西。”
东厂探子被王勋抓住。
不知道是有些疼痛的缘故，还是说因为其他缘由。
东厂探子眉头微皱的同时，点头答道：
“没错，那里面全是虎贲军的兵丁。”
“当然，火药包就不算了。”
嘶！
众将领惊骇。
一脸的难以置信。
人能飞上天空本来就是前所未有。
眼下居然还能用于战事，这怎么可能?
若是天下军伍都装备上这般东西的话，那这城墙修建的还有何意义?
即便你高墙耸立，我从天空飞过去，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
而且。
就眼下来看。
对方的那般高度。
貌似就是箭矢也难以触及。
反之，从高处向下抛掷箭矢，可谓是全无死角。
即便有屋盖遮挡，对方也可如眼下这般，继续抛掷火药包，予以击杀。
嘶！
众人惊骇，心中暗道：
这般神器，真是殿下造出来的？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看各自命数
鞑靼大营之中。
在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
达延汗就一脸惶恐的快步奔出了王帐。
衣衫不整的他，在听闻到这般动静之后，瞬间就想到了之前的种种。
又是神机营！
又是大明火器！
达延汗恼怒之余，心中充满惊惧。
刚刚跑出王帐，就冲着周边的一众亲卫呼喝道：
“来敌在哪里？”
沉默！
无人回答。
所有亲卫小心堤防的同时，四下环顾寻找。
可是这周边，哪有一丝敌军冲营的迹象,只有那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依旧还在不断响起。
达延汗惊骇，眺目四望，同样的一无所获，可也正因为如此，让他心中愈发惊恐之余,怒火更是忍不住蹭蹭上涌起来。
敌人都已经跑到自己的大营之中肆虐了，可自己这群手下,居然无人知晓对方的所在。
无能！
蠢货！
达延汗怒不可遏。
冲着周边的一众亲卫厉声呼喝，道：
“瞎看什么，还不快去打探，找到敌人所在，速速集结人马，将他们灭杀单场！”
轰！
轰！
轰……
一道道的轰鸣声继续。
无数的营帐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达延汗穿好盔甲，拿起马刀，作势就要朝着爆炸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留下来的亲卫见状，焦急上前阻拦的同时，声声劝慰道：
“大汗不可，那边太过凶险，已经有人前去了，大汗就不要身涉险地了！”
达延汗被拦住，满面戾色的他，挥手将那人推到一旁。
还不待他出言谩骂训斥，一道呼喝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快看天上！”
突然的呼喝声。
打断了达延汗的怒斥，也同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达延汗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之余,目光也下意识朝着天空望去。
嗯？
那是什么！
达延汗瞳孔一缩。
眉宇之间也瞬间变得一片恐惧。
在他的注视下，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如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所在。
而且。
每每那上面有东西被扔下来之后。
那东西降落的所在，也瞬间响起了一阵轰鸣。
刹那间。
达延汗瞬间明了。
眼前这情形，根本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般。
哪有什么敌军来犯。
哪有什么冲营之举。
眼前发生在营地之中的种种，全部都是因为天空之中的那些存在。
那是神灵吗？
为什么他们可以飞在天空中。
可若他们是神灵的话，又为何插手凡间的事情。
而且。
对方为什么不去大明那边，偏偏选择了自己的所在。
这是天罚吗？
达延汗摇摇欲坠，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与此同时。
在那人呼喝过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存在。
所有人惶恐无比之余，战意瞬消，跪倒在地的鞑靼子弟越来越多，无数人放下兵器，开始对着天空祈求赔罪起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但既然眼下已然出现天罚，那肯定就是他们做错了。
和神仙能讲什么道理呢？
长生天既然想要收走他们的性命，再做那无谓的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纵使你马术精湛，你还能逃脱出这片天地不成？
一时间。
跪倒在地的鞑靼兵丁越来越多。
甚至哪怕是有火药包在他们之中炸响，这些鞑靼子弟也是无动于衷。
好多人在临死之前，更是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或许。
自己这般。
就会祈得长生天的原谅。
继而在自己死后，能换得一方平安吧？
轰！
轰！
轰……
爆炸不断响起。
放弃抵抗的鞑靼兵丁,也越来越多。
达延汗身抖如筛糠，目眦尽裂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不甘！
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
达延汗不明所以。
看着身旁已然跪伏于地的一众亲卫。
看着远处那不断葬身在火海和爆炸声中的鞑靼子弟。
心痛如割！
完了！
全完了！
自己的鸿鹄壮志，自己的伟大志向。
在眼下的神灵面前，所有都将不复存在。
可若攻打大明是个错误的话，老天爷只怪罪他一人就可，为何牵连到这些无辜的鞑靼子弟。
达延汗恼怒不已，挥刀直指天空，厉声咆哮道：
“贼老天，这一切都是因本汗而起，有什么你冲我来就是！”
轰！
一个火药包。
突然在距离达延汗不远的地方炸响。
达延汗耳中瞬间一片轰鸣的同时，熟悉的味道，也随风飘散到了他的面前。
嗯？
这是……
达延汗瞳孔一缩。
脸上的惊恐神色，渐渐变成了疑惑。
为何……为何……
这味道闻起来，那么像是大明火器的味道呢？
可这东西，明明是从天空之中的神灵手中扔下来的，怎么能和大明的火药，是一个味道呢？
达延汗不解。
达延汗疑惑。
而跪在地上的亲卫。
在亲眼见到近处的那些兵丁被炸的四分五裂后，也顾不上再在这里磕头祈祷了。
还磕头干什么?
没看见那些磕头求饶的，也难逃一死吗？
既然如此。
那还不如早早逃离为妙。
有什么事情，能比保住小命更加重要呢？
渐渐的。
陆续开始有人站了起来。
左顾右看之后，蜂拥朝着达延汗的所在奔来。
“大汗，快逃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吾等逃离，那就还有机会。”
“是啊大汗，吾等快逃吧，这神灵，吾等是招惹不起的……”……
一句句的劝谏之语。
将还处于呆滞之中的达延汗叫醒。
虽然达延汗还没有想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但是眼下对方有这般神灵相助，自己想要有所作为，已经是难上加难。
与其葬身如此，还不若暂避锋芒。
达延汗想到此处，满面悲愤的看了一眼大营之中的众人，随即重重点头，道：
“走！”
一道厉喝。
在一旁的众亲卫听来，就好似天籁一般。
所有人不再思虑其他，快步搀扶着达延汗朝着营地外面跑去。
“吹响号角，告诉所有人撤退！”
“能撤出来多少，只能是听天……”
达延汗话语戛然而止。
原本还想说听天由命的他，忽的反应过来。
这说了一半的话语，也随即停下，继而改口说道：
“只能是看自己命数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殿下来了?
达延汗呼喝出声。
但是从其言语之中，就已然听出没什么底气。
不过，在眼下这般神灵出手的情形之下，不看自己的命数，又能看什么呢？
达延汗率众策马逃离，在其身后，号角声幽幽响起。
呜呜呜……
轰轰轰……
在巨大轰鸣声的掩盖下。
这悠扬的号角声,谁也不知道会传出去多远，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鞑靼子弟会听到。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就如达延汗之前所言一般，一切只能看自己的命数。
你命不该绝，那你就可以从这天罚之中活下来。
可若是你当命丧于此，那即便你奋力挣扎，又有什么用处呢？
到最后徒劳了半天，结果还是一样,有意义吗？
达延汗心中悲恸，强忍着不回身去观看营地之中的情形。
可那震天的轰鸣声，却依旧不断的传入他的耳中。
达延汗明白，伴随着轰鸣声的响起，不知道会有多少鞑靼子弟将丧身其中。
但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如何逃出这片天地，苟且偷生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达延汗策马疾驰，在其身后，一大队的兵丁紧紧跟随。
众人惊喜的发现，那笼罩在营地上空的天罚，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逃离，而随后追赶上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然逃离了那片天罚的所在。
可即便这般，众人也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发生在营地之中的种种。
他们不相信对面的大明军伍没有看见，一旦等到天罚结束，那对方势必又要倾巢而出。
若是之前，他们还有一战之力。
可眼下这般情形，真若冒头的话，那无疑是羊入虎口,想要力敌，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众人狼狈逃命。
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在那爆炸声的掩护下，仓皇朝着东面的草原奔去。
在他们的身后。
鞑靼大营之中的爆炸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轰鸣声连绵不绝不说，火势也渐渐开始变得有些无法控制。
三十余万人的鞑靼大营，仿若一团巨大的篝火，照亮四野的同时，也改变了周边的气流。
在其上空的热气球，已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越飞越高，甚至有些靠近边缘的，竟然被气浪吹离了大营的上空，开始朝着一旁飞去。
渐渐地。
轰鸣声越来越小。
远处观战的朱厚照，不是没想过带领虎贲军上前。
可一看到对面鞑靼大营那不断落下的火药包，他也有些害怕，上面的这些家伙，到最后敌我不分，胡乱抛掷。
万一没死在鞑靼兵丁手中，却葬身在自己人手下，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
朱厚照按兵不动。
眼见轰鸣声渐渐变小,到最后全部停下之后，这才招呼虎贲军上前，开始朝着鞑靼大营奔去。
另一边。
大同城墙上面。
王勋等一众大同将领，此刻已然看傻在了当场。
远处鞑靼大营的种种变化，他们可谓是从头看到结尾。
从第一道轰鸣声响起，到最后轰鸣声结束。
众人从最初的惊骇震惊，再到中途的目瞪口呆，到了最后，众人的眼中，已经仅仅只剩下恐惧。
这是打仗吗？
怎么看起来好似是在屠戮一般。
自始至终，他们甚至都没看到鞑靼大营之中射出一支箭矢。
也就是说，在鞑靼兵丁没有丝毫反击的情况下，天空之中的那些虎贲军，直接将下面那些人斩杀干净，而且还是一杀一大片那种。
众将领惊骇，心中的认知，也被完全打破。
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生死搏杀的兵戈之事，居然可以这么容易，这么残忍。
以往两军相搏，到最后可能就死百人的情形，在眼下这般利器出现之后，也将一去不复返。
甚至他们都有些害怕，如此利器，一旦落入贼人手中，那后果……
嘶！
众将领倒吸凉气。
眉宇之间的惊骇，也渐渐被恐惧所替代。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的欣喜渐渐消散，恐惧开始取而代之。
甚至就连外面的轰鸣声停下，王勋等人还是一脸呆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殿下和他们约定的行动时间，已然到了。
到最后。
还是一旁的东厂探子稍稍冷静一些。
即便他之前就见过这热气球，但也同样被眼前的这般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重重吸了一口气的同时，迷茫的瞳孔也渐渐聚焦，整个人的思绪，也渐渐从那惊恐震惊的情绪当中，回到了眼前。
东厂探子看着眼前已经停下轰鸣的鞑靼营地，又看了一眼身旁呆滞的王勋等人，苦涩一笑的他，上前出声召唤道：
“王总兵？王总兵？”
“外面的爆炸声停下来了，您该率领大军出击了！”
嗯？
王勋猛然惊醒。
先是一脸茫然的看了一眼东厂探子后，接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外面的轰鸣声已然停下，当即高喝道：
“来人！传令！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
城墙下面。
一众大同将士满面疑惑。
所有兵丁连夜被召唤至此，自始至终保持静默状态。
原本他们以为，接下来一定是要偷偷潜出城门，继而再对鞑靼营地发动攻击。
可是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他们自从到了这城门下后，就一直在这里静静等着。
除了中途有一道让他们分散开来，不要太过聚集的命令之外，总兵大人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而那城外不断响起的爆炸声，更是深深的吸引着所有兵丁。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爆炸声，是鞑靼大营传出来的吗？
是殿下的军伍在动手，还是说对面的鞑靼兵马在整什么幺蛾子？
一众兵丁疑惑不已，想要窃窃私语，可是一想到总兵大人之前下达的禁言命令，无人胆敢出言。
而一些留守的将领，在等待了少许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心，也纷纷离去，独留这一众兵丁站立与此，一副懵逼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爆炸声，到底又是谁弄出来的。
是鞑靼军伍，还是说……是在城外的太子殿下？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呆滞的边军
无数念头。
在一众兵丁的脑海中盘旋。
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和不解，不明白外面这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众人疑惑！
众人期待！
期待着眼前的城门打开，期待着全军出击的命令到达。
终于。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下。
外面的轰鸣声，开始越来越小，最终全部停下。
而紧随其后。
就是城墙上面的一道尖声高喝。
“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轰！
刹那间,群情激动。
众兵丁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在听到出城迎战的命令后，还能如此激动。
早早就站立在城门口的兵丁，快速上前拿开门栓的同时，众人合力将眼下的城门打开。
一瞬间的功夫。
城外鞑靼大营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站立在城门口的一众兵丁，在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后，瞬间呆滞在了当场。
“杀！”
“冲啊！”
远处还不明所以的边军兵丁,声嘶力竭高声呼喝。
推搡前行的同时,也将呆愣在城门口的一众兵丁，慢慢推了出去。
之后。
越来越多的兵丁涌出了城门，继而在看到眼前的种种之后，也和前人一般，呆愣当场。
唯有在身后不断传来的推力下，才一脸麻木的朝前行动少许。
城门外。
一众兵丁满面惊骇，呆滞不前。
城门后。
无数兵丁热血沸腾，奋力朝前推搡，试图早点冲出城门。
当然。
在城门后面的那些人，群情激荡之余，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今日前排那些人是怎么了。
怎么不动啊？
也没有听到在砍杀的动静啊？
这是怎么回事呢？
后排的那些兵丁越好奇，向前推搡的力道也随之变得越大。
终于。
在后排兵丁的不懈努力下。
所有聚集在此的大同边军，全部走出了城门，来到了城门前空旷的地面上。
只不过。
奋勇上前的一众边军。
在看到远处鞑靼大营的景象之后，也如前人一般，齐齐停在了当场。
呼喊声……停了！
行进的步伐……停了！
甚至就连胸口激荡流淌的热血，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那堆篝火所在,不就是之前的鞑靼大营吗？
怎么半夜的时间不见，对面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刚刚那轰鸣声，就是造成眼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众人惊愕！
众人震惊！
众人呆滞！
众人疑惑！
这到底是谁干的。
难道真的是太子殿下吗？
一众边军呆愣当场，全然忘了冲锋一事。
偌大的大同城外，瞬间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一幕。
明明杀气凛然冲出城门的大同边军，可是刚刚走出城门，就停在了当场。
忘了冲锋。
忘了杀敌。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
其实莫说是他们，就连城墙上的一众将领，此刻也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即便王勋已经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可他还是久久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的所见所闻。
无他！
实在是太令人无法接受了。
偌大的大同边军之中，诡异的一片沉默。
终于。
不知道是谁最先回过神来。
浩瀚的兵丁之中，突然发出了一道声嘶力竭的呼喝。
“不要让鞑靼人跑了，兄弟们，冲啊！”
轰！
一声出。
万军回神。
所有人的神情重新变得激动之余。
呆立当场的他们，也终于开始朝着前方狂奔起来。
刹那间。
万马奔腾。
兵丁举刀狂奔向前。
停滞了许久的大同边军们，终于反应过来。
天赐良机！
绝对的天赐良机！
如此战机，怎能坐视其流逝。
一众兵丁挥刀向前狂奔,直奔对面的鞑靼大营奔去。
片刻过后。
无数刚刚逃离火海的鞑靼子弟,还不待辨识出逃离的方向,就迎面碰上了冲上前来的大同边军。
一面是战意盎然。
一面是肝胆俱裂。
以往骁勇善战的鞑靼子弟。
在被之前的景象吓破了肝胆后，哪里还是大明边军的对手。
仅仅只是刚刚交手，就纷纷命丧当场。
而且。
其间大多数鞑靼兵丁。
更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斩杀当场。
偌大的篝火四周，瞬间被大明边军充斥，包围的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
后续赶来的虎贲军。
也与刚刚完成合围的大明边军交汇。
不出意外的是，差一点就出了意外。
大明边军的装束好辨认，可虎贲军的装备，却和寻常的大明军伍不同。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的时候，王勋带着一众大同将领也紧随而至，好巧不巧的阻止了这场误会的产生。
王勋上前喝退一众大同边军，驱马上前站定后，拱手问询道：
“诸位可是虎贲军所属？”
此话一出。
对面的来人，也随即神情一松，道：
“吾等正是，敢问对面来人是谁？”
王勋闻言，顿时欣喜不已，目光四下瞭望一番，未看到太子殿下身影的他，当即一脸焦急的问询道：
“本官乃是大同总兵官王勋，不知殿下何在？下官请求觐见！”
王勋担心殿下的安危。
在表明身份之后，快速的说明了来意。
对面的虎贲军兵丁闻言，拱手一礼后，道：
“殿下在后方压阵，还请王总兵稍等片刻，卑职马上就去通传。”
“至于这里……”
虎贲军兵丁指了指前方的鞑靼大营。
王勋见状，瞬间明了其意，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诸位放心，我大同边军，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鞑靼敌虏逃离！”
虎贲军兵丁闻言，抱拳又是一礼，随即转头交代一番，策马快速离去。
王勋趁着对方禀告的功夫，也终于有时间打量一下对面这些虎贲军兵丁的模样。
这一看。
顿时让他羡慕不已。
对方全部身着盔甲不说，就连他们坐下的骏马，也基本都被盔甲遮住要害。
如此奢华的装备，在今日之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只不过。
王勋的羡慕神色，也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一想到之前飞在天空之中的那个东西，再看眼前这些盔甲，王勋也渐渐没了兴致。
和能上天的神器相比。
眼下这区区盔甲，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万军叩拜
王勋羡慕不已。
但也没有忘记眼下应做之事。
一边号令手下亲卫前去各处查看围剿情况。
一边不断朝着刚到那些虎贲军离去的方向张望，静等太子殿下的驾到。
其实。
就眼下的战况而言。
围剿与否，已然没有什么必要。
鞑靼兵丁能逃掉的，在之前的爆炸过程中，早已逃掉。
而那些没来得及逃掉的，在大同数十万兵丁的包围下，想要逃脱也难于登天。
毕竟一个鞑靼大营才有多大的地方,数十万的兵丁围堵下，又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呢？
王勋激动不已，心绪久久难平。
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这最后一战来的这么迅速不说，结局也是这般突然。
原本以为会经历一番惨烈的生死搏杀，可是哪想到真正动手的时候，却似越级碾压。
殿下之前都已经调动神器轰炸半天了，即便还有生还的存在，但也几乎是人人带伤,想要再冲破大同边军的围堵，那无异于是一个妄想。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王勋才越发激动亢奋。
胜了！
大明大捷！
今日所为，注定被记载史册。
大明自太祖开国伊始，北方战事不休。
前有太祖皇帝八次北征，后有太宗皇帝亲率大军，五次远征漠北，最后还有那令大明蒙羞的土木堡之战。
但无论哪一次，也没有将外虏荡清，让这些北方蛮夷，时而为祸大明边关，搅得北方百姓不得安宁。
可就是这般仿若顽疾一般的存在，今日却在太子殿下的手中，惨遭刮骨之痛。
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鞑靼精锐！
如今在这大同关外，几乎尽殁。
此战虽未将鞑靼斩草除根，但也可保大明江山数十年无恙。
甚至不客气的说，若现在殿下能兴兵北上的话,将鞑靼之祸彻底根除,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王勋激动，亢奋，情难自已。
不断遥望那队虎贲军离去的方向，对于见到殿下的心情，也变得越发迫切起来。
而和他一般模样的，还有在其身旁翘首以待的一众大同将领。
这些将领在将所属兵丁调派完全，见到无敌可战之后，纷纷聚集到了王勋的旁边，从一旁亲卫口中得知，殿下马上就要到来后，所有人愈发激动难耐，兴高采烈的等待着殿下的出现。
时间渐渐流逝。
朱厚照在虎贲军的护卫下，策马而来。
英姿飒爽的模样，让对面的王勋等人眼前一亮，心生敬仰。
还不待朱厚照策马行到近前，王勋等一众将领已然翻身下马,齐齐跪伏于地，心悦诚服的高声呼喝道：
“末将王勋（孙金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数十名将领高声呼喝。
高亢激动的声音，在这本就不算太嘈杂的战场上，瞬间传出老远。
紧随而至的。
则是在其周边的一众大同边军陆续跪倒在地。
而这跪地的动作，也仿若洪水一般，瞬间席卷整个战场。
刹那间。
山呼海啸似的呼喝声，响彻寰宇。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轰！
其声真！
其声切！
其身震苍穹！
其声撼四野！
在场所有将士心潮彭拜。
即便有太多的人，看不清楚殿下的身影。
但他们知道，殿下就在他们所注视的那个方向。
就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神仙手段，方才有了今日大同关外的大捷，方才让这侵扰大明的鞑靼外虏葬身与此，方才让一度士气低落，依城固守的大同边军，找到了祖辈口中那热血沸腾的感觉。
所有人心潮澎湃！所有人满面敬仰！所有人恨不得用最真挚的语言，赞美眼前的太子殿下。
人群的最中心位置。
朱厚照坐与马上，环顾四周。
入目所见。
此时能傲立马上的，除了身旁几名紧盯的四周情形的亲卫之外。
其余所有能看到的存在，已经全部跪伏于地，面朝自己，奋声高呼。
朱厚照眼见情况如此，原本古井无波的心情，也不禁有些动容，在放眼扫视四周之后，朗声高呼道：
“前有跳梁小丑，窥视中原，然皇明乃是天命所归，众望所许！”
“今，吾等不复祖宗期待，不复天下厚望，不复强明二字，将外虏三十余万灭杀于大同城外，可喜可贺！”
“传本宫旨意，收遗骸，立京观，捷报宣告天下！”
“举国齐欢颜！”
轰！
此言一出。
空旷的草原之上，瞬间又是一片轰鸣。
无数兵丁满面亢奋之余，齐齐冲着朱厚照磕头俯首，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再次袭来。
“谨遵殿下旨意，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连绵不绝，扩散四野。
与此同时。
得到旨意的王勋等人，也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捷报宣告天下自是容易，派人前去京师送信就是，等旨意到了内阁，两位阁老自会安排。
只不过。
这立京观的事情，却必须马上开始。
君不见。
那鞑靼大营之中，熊熊烈火依旧还在燃烧。
若是就这般等待他熄灭的话，虽然对方是有三十余万人在此，但你能保证烧完之后的尸骸，还有三十余万吗？
到时候怎么也不能，用骨灰拌糯米水鸡蛋清活成泥，说这泥块是鞑靼人的尸骸吧？
大同边镇上下对此可以深信不疑，但这如何又能达到立京观的目的呢？
毕竟。
京观的存在。
就是为了震慑后来宵小。
若仅仅只是一个土墙的话，那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唯有这原汁原味的东西，才更容易打动人的心灵，让那些宵小战栗惊惧。
所以。
一众边军在起身之后，不约而同开始忙碌起来。
救火的救火，搬运尸体的搬运尸体，另一边的王勋等人在请示好了立京观的所在后，顿时也开始忙碌起来。
当然。
那之前在天空中飞着的神器，王勋并没有忘怀。
只不过，数次他想要上前探寻，但都因不断有人前来奏报而没能成行。
就这般，王勋一边安排调度，一边暗暗寻找机会。
终于。
在眼见殿下身边清净一些后。
王勋这才敢快步上前，满面忐忑的凑了过去。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不敢确定
王勋小心翼翼。
漫步凑到了朱厚照的近前。
说实话。
那神器若是不能打听清楚。
王勋始终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毕竟如此利器，可以用来攻敌，就可以用来害己。
一旦被心怀歹意之人获得这神器的话，大明所有的防卫，全部都要重新布置。
之前那高耸硕大的城墙没了用处不说，军伍这边相应也要增加放空的武器。
要不然,一旦情形反转的话，那大明也将如鞑靼一般，毫无还手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空之中的歹人，束手无力。
王勋心中疑惑不解，实在难安，快步走到朱厚照的近前后，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道：
“启禀殿下,末将心中有一事不明，斗胆想请殿下解惑。”
朱厚照看向王勋。
对于此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的数月之前，他在来大同的时候，就曾和对方有过短暂的焦急。
再加上刚才其带领一众将领向着他行礼的时候，让朱厚照那有些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故而，当朱厚照见到王勋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后，忍不住轻笑一声的同时，出言答道：
“王爱卿有话直说就是，何来斗胆不斗胆一说。”
呼……
王勋闻言，心中顿时一松。
一口浊气从口中吐出之后，整个人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放松起来，继续说道：
“禀告殿下，末将刚才在城墙上面观战之时，似乎看到那攻击鞑靼大营的火力来自空中,不知末将是眼花了，还是说那一切都是真的？”
王勋目不转睛，偷偷的观察着朱厚照的神情变化。
即担心他出口否认，也害怕殿下直言说自己那就是眼花。
不过。
让王勋担心的情形，到并没有出现。
朱厚照在稍稍一愣过后，到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道：
“爱卿没有看错，刚才那阵攻击，确实是从天而降。”
嘶！
王勋得到确认。
纵使之前已经有无数人看到。
但当他得到殿下的亲口确认之后，还是不免另起波澜，心中惊骇不已。
空中！
真的是空中！
自己不是眼花，所有边军也不是眼花。
方才他们所看到的种种，原来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为何。
那神器在他们出来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
难不成，殿下真有呼风唤雨，召唤神器的能力，在轰炸结束之后，就将那些神器收走了不成？
王勋心中疑惑,目光忍不住又朝着四下张望了一番，可是黝黑的天空之中,哪里还有之前那神器存在的痕迹。
朱厚照见到王勋的举动,稍稍一想就大概猜测出了缘由，无语摇头之余，缓缓说道：
“那是虎贲军独有的武器，尔等无须担心就是。”
王勋了然之余，也忍不住有些失望。
听殿下这话语的意思，明显就是不想多说的模样，如此一来，他那想一睹神器尊荣的念头，也就无法实现了。
王勋失落不已，不过也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担忧，冲着朱厚照拱手又是一礼后，神情严肃万分的说道：
“末将斗胆敢问殿下，那神器……是否可控？”
“会不会成为他人对付吾等的工具，吾等在接下来，是否需要增加一些对空的武器，还有相应的训练？”
王勋快言快语，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
面对未知的东西，这已经是王勋所能想到最为靠谱的应对之策了。
朱厚照想笑，很快又忍了下来。
在盯着王勋看了几息后，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王勋的担忧有用吗？
就现在来看，那纯粹是杞人忧天，一点作用也没有。
但伴随着自己将热气球发明出来，朱厚照自己都不能保证，这个技术会不会被他人学去。
毕竟。
这东西的构造，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只要有人看过这东西，那再次将其造出，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即便他们弄不清楚其间的原理，也或许他们不知道这东西使用起来到底有什么禁忌。
但。
只要能造出来。
这在一定意义上而言，就已经是危险的开始。
今日。
是虎贲军用热气球攻击鞑靼大营。
但谁又能保证，他日不会有人造出来，用此来对付大明呢？
哪怕他们不是攻击大明的营地，仅仅只是一个窥探敌情，就已经可以让军伍之前的布置白费。
所以。
朱厚照在听到王勋的这般话语后。
原本还想嘲笑王勋瞎担心的他，在神情变得严肃之余，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爱卿的担忧不无道理，以后边军这块，注意一下类似的训练也可以，至于防备空中攻击的工事，本宫会令兵仗局这边制作一些留在大同。”
此言一出。
王勋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之前还满是担忧焦虑的心情，也瞬间得意缓解。
殿下承认这东西的威胁是一方面，更为主要的是，殿下竟然许诺让兵仗局帮着出手制作。
要知道。
兵仗局如今在大明可是声名赫赫。
伴随着虎贲军的一次次胜利，为虎贲军制造兵器的兵仗局，也瞬间水涨船高。
这一次。
兵仗局奉旨前来大同。
原本王勋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虎贲军的后勤着想。
可是哪想到，到了最后，他们竟然也可以跟着粘上一次光，有了得到对方制作防御工事的机会。
王勋喜笑颜开，在回过神来之后，对着朱厚照就是躬身一礼，道：
“末将谢过殿下！”
朱厚照轻轻颔首，道：
“行了，起来吧！”
朱厚照话语说完，目光在鞑靼大营的方向扫过，皱眉问道：
“你们在城墙上面，可否注意到是否有外虏逃脱？”
嗯?
王勋一愣。
脸上的欣喜神色瞬间一消。
怯怯看了朱厚照一眼后，慌不迭的回答道：
“禀告殿下，当时吾等虽然身在高处，可是那冲天的火势也带来了无尽的烟尘。”
“末将虽然目不转睛盯着鞑靼大营的变化，但是对于他们是否有逃脱之人……”
王勋眉头一皱，好似下面的话语，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但即便这般，王勋在稍稍停顿了几息后，抱拳低头之余，满面歉意的继续奏禀道：
“末将也不敢确定。”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萧敬来了
王勋一脸心虚。
殿下之前身在后方，看不到理所当然。
可自己身在高处，按理说应该看到的，但当时的自己和众将，就顾着关注天空的那个神器了，将盯着鞑靼大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再加上事实上也确如王勋之前所言一般,那蒙古包上面，除了外面的那层布之外，里面都是牛羊的皮毛，被爆炸点燃的它们，可谓是浓烟滚滚，这般情形之下，王勋又如何看得清楚。
朱厚照皱眉，轻轻点头以示了解。
刚才的情形,确实是如王勋所言一般，无数浓烟四起，王勋说看不清楚，到也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但朱厚照感觉，肯定是有鞑靼兵丁，在爆炸伊始的时候，趁机逃离了出去，且不言爆炸的覆盖范围没有那般巨大，就说在时间上，也足够有些身在外围的鞑靼兵丁，趁乱逃离出去。
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逃向何方，又有多少人逃离了出去。
若是少的话，暂时还不用理会。
可若是多的话，大明凭什么放任他们离开！
朱厚照杀气凛然。
一旁躬身站立的王勋，却被殿下这般反应吓得心慌不已。
战战兢兢站立了几息之后，眼见殿下的神色没有缓和的意思，索性直接跪伏于地,颤颤不语。
嗯？
朱厚照见状，神情顿时一愣。
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之余，疑惑的目光，直接落在王勋的身上，问道：
“爱卿你这是何意？”
呃……
王勋满面愕然。
本来胆颤心惊的心情，瞬间变得诧异万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刚才那般神情，不是针对自己？
毕竟若是针对自己的话，眼下在自己跪下之后，也不会问出这般话语吧？
王勋后知后觉，已然明白自己之前是误会了殿下，但眼下跪下都已经跪下了，怎么也不能实话实说吧。
所以。
王勋在回过神来之后，抱拳回答道：
“禀告殿下，放任鞑靼外虏逃离，是末将之前考虑不周，但凡吾等早早出城一些时间，也不会出现有外虏逃离的可能。”
“故而，末将请殿下恩准，容末将率领人马,朝着草原深处探查一番,将那些来犯之敌,全部消灭在此！”
王勋信誓旦旦，义正言辞。
可负手站立在其面前的朱厚照，却是摇头苦笑，反问道：
“对方朝着哪个方向逃离了，你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追呢？”
“你能肯定对方就是朝着草原逃离吗？吾等能猜到，难道对方逃跑的时候想不到？万一他们没有朝着北方，而是顺着边关一路迂回逃离呢？”
“这样情况下，你即便是追到草原深处，也未必能碰到对方吧。”
朱厚照寥寥几语，瞬间让王勋哑口无言。
就在王勋跪在地上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挽救眼前的局面时，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从远处快速传来。
王勋下意识循声望去，入目所见就是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快步朝着殿下这边跑来。
事涉殿下安危，王勋也不敢小心大意，在一阵仔细端详之后，看出来人模样的他，心中也为之一松。
是萧公公！
萧公公当年长期侍奉在先帝旁边。
王勋数次进京参加朝会的时候，都曾经见过。
所以王勋只是在稍稍紧张之后，就辨识出了萧敬。
但与此同时，王勋那原本失落的心情，在看到萧敬的出现后，竟然开始变得期待起来。
东厂是干什么的？
东厂那是主管缉查和打探消息的。
如今萧公公这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该不会是查到了什么消息吧？
一想到这接下来的消息，可能和鞑靼有关系后，王勋的心脏，又忍不住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
萧敬气喘吁吁。
这次可真是一路狂奔了。
他在刚才，还是在天空之中飘荡。
和一众虎贲军忙着往下面抛掷火药包不同。
萧敬所在的热气球上面，被他带上去了几个目力极好的探子。
几人在那上面，紧紧盯着下面鞑靼大营的诸般动静，看着他们在营中闲逛，看着他们在爆炸开始时的呆傻模样，看着他们四处寻找敌人，看着他们死在一处处的烟火之中。
当然。
这些都是顺势而为。
萧敬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盯紧对方，看他们有没有逃离出去的存在。
结果事实真按着他之前猜想的那般，在爆炸声连绵不绝响了一段时间后，那些处于懵逼和恐惧之中的鞑靼兵丁，终于开始动了逃跑的心思。
而且萧敬在天空之中看得清清楚楚，对方不仅成功逃离出了大营不说，还带走了将近万人的兵马。
如此数目！
如此号召力！
对方最起码也是一个部落首领。
萧敬当时在天空之中，迫切的想将消息告知给地面上的众人。
可是在那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仅凭人力的吼叫，又能传出去多远。
无奈之下。
萧敬只得一边观察，一边慢慢降低高度。
但即便这般，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萧敬一路狂奔，终于寻到了殿下的所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同时，冲着朱厚照尖声奏禀道：
“启禀殿下，奴婢在天空中发现有万数鞑靼兵丁，朝着阳和口那边奔去了！”
轰！
此言一出。
王勋顿时呆在了当场。
他不仅仅是因为有鞑靼兵丁逃离出去这一件事情，更多的则是因为萧敬那句‘奴婢在天空中’。
嘶！
萧公公都能上天了？
他不是个太监吗？似他这样的都可以上天。
那岂不是说殿下所拿出的那個神器，根本就不挑人？
王勋惊骇不已，瞪大眼睛呆立当场。
而与此同时。
朱厚照在闻听到萧敬的奏禀后，神情变得冷冽之余，寒声说道：
“万数来人！你看清楚了？”
萧敬闻言，磕头答道：
“禀告殿下，奴婢敢用奴婢的人头担保，确定无疑。”
“而且对方一呼百应，依奴婢拙见，对方那领头之人，最起码也是部落首领一级别的，甚至……”
萧敬话语一顿，戛然而止。
后面的猜测，他已经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
负手而立的朱厚照，却听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鞑靼！颤栗吧！
达延汗！
极有可能就是达延汗。
那老小子在上回就是，见势不妙跑的最快。
这一次虽然依旧和他没有谋面，但朱厚照估计，这家伙品性难改，没准和上次还是如出一辙。
而就在朱厚照暗暗沉吟思索的时候，跪在地上的王勋却是眼前一亮，当即抱拳请旨道：
“启禀殿下,
末将愿率领边军前去围剿这逃窜之贼，请殿下恩准。”
朱厚照闻言皱眉，静静看着战意盎然的王勋不做言语。
王勋不明所以。
但是在看到殿下犹豫之后，还是忍不住抱拳继续请旨道：
“还请殿下放心，末将此去，定不负所托,
将逃窜之贼全部诛杀,
绝对不会给其逃回草原的机会！”
王勋信誓旦旦，神情坚定。
可即便这般。
朱厚照依旧是之前那副神色，微皱的眉头，似乎在考量什么一般。
王勋见状，心中忍不住有些焦急起来，要知道大同一战，边军几乎可谓是无所作为。
如今贼人逃窜，若是边军还不能有所行动的话，一旦殿下心意动摇，改用虎贲军前去追剿，这还让他们这些边军将领有何颜面。
王勋心急如焚，眼见太子殿下没有恩准的意思，神情也随之变得愈发焦急起来，继续说道：
“殿下明鉴，大同边军渴望此战久矣，之前的诸般战事，大同边军未立下丝毫战功，如今这敌虏逃窜，吾等身为守边之人，若是再不能有所行动的话,
实在无言面对边关父老，还请殿下恩准，给吾等一次机会！”
王勋满面坚毅，目不转睛的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愈发紧锁起来，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王勋，缓缓出言说道：
“鞑靼此次动员三十多万的兵马犯边，可谓是举族之力，估计草原上即便还有壮卒出没，但也为数不多。”
“如此天赐良机，本宫还盯着这区区万数来人干什么！”
朱厚照话语转厉，神情也渐渐变得冷厉。
跪在地上的王勋，在听到朱厚照的这般言语之后，稍稍一愣之余，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
整个鞑靼才有多少人。
扣除那些老弱妇孺，这三十多万的兵马，估计已经就是他们的极限。
而现在，伴随着殿下之前在阳和口的围剿，还有现如今发生在眼前的大同一战，对方三十多万兵马几乎可以说是全部命丧在此。
既然如此。
还盯着那逃离的区区万数多人干什么。
如此天赐良机,
为何不趁机大军北上，讨伐鞑靼呢？
王勋一念至此，神情瞬间变得激动亢奋，目光灼灼看向朱厚照，等待着他的后续旨意。
现在的他，也不再去争抢和虎贲军建功的机会了，草原何其广袤，紧靠虎贲军那点人马，仿若水落池塘，根本难以完成对鞑靼的清剿，而不出意外的是，殿下接下来，应该就会有新的旨意下达了。
王勋刚刚升起这般念头，朱厚照的后续话语，也是紧随而至。
就在他以为，殿下这一次会让虎贲军和大同边军，联合一起对草原开始发动清剿的时候，朱厚照随后说出的话语，顿时让他愣在了当场。
“传本宫旨意，命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七镇边军齐出，对鞑靼发动全面的围剿！”
嗯？
王勋呆愣当场。
眼睛因为震惊，更是瞪得老大。
没想到！
万万没有想到！
殿下居然有如此魄力，九边重镇一下调动七个！
嘶！
王勋惊骇。
忍不住倒吸凉气的同时，殿下的后续话语，又随之响起。
“诸军挥师北上，各自为战，本宫要你们灭鞑靼王帐，夷除鞑靼一族！”
“本宫要这天下，再无鞑靼之名！”
轰！
此言一出。
在场的王勋也好，萧敬也罢。
甚至就连护卫在旁的几名虎贲军兵丁，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灭族！
殿下要灭族！
回忆过往，太祖也好，太宗也罢。
所能做的，也就是将鞑靼往更北的地方赶一赶，再就是让他们俯首称臣。
可似殿下这般，张口就要灭人家一族的，这在之前根本就从未出现过。
那可不是诛九族。
那可是将鞑靼一族彻底亡族灭种！
就算鞑靼所有的青壮，都已经葬身在此次的大同边关。
可刨除他们，就说那剩下的老弱妇孺，其数目依旧可以超过百万之数。
而且这还不言，谁能保证鞑靼已经倾巢而出，没在草原上留下一些后备的力量呢？
众人惊骇不已。
但所有人又为此振奋万分。
在过去的无数年里，北方蛮夷对大明边关的侵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常常都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大明就好似一块吸引人的蜜饴一般。
但伴随着殿下这般旨意的发出，大明对鞑靼的报复，也终于随之开始。
激动！
振奋！
心潮澎湃！
在场众人满面亢奋之余，齐齐跪伏于地，高声呼喝道：
“殿下英明！”
“殿下万岁！”
呼……
朱厚照闻言，心绪也是难平。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后，冲着跪在地上的萧敬大声呼喝道：
“萧敬，还得什么，还不八百里加急传旨各处，让所有边关全部出征北剿！”
萧敬激动不已，快速吞咽了一口吐沫之后，一边磕头一边狂呼道：
“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安排！奴婢告退！”
萧敬快言快语。
在说完这些话语之后，根本没有丝毫停顿，起身就朝着一旁奔去。
至于王勋。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激动后，也已然回过神来，对着朱厚照硁硁磕了两个响头之后，抱拳奏禀道：
“启禀殿下，末将马上就去催促清理事宜，确定大营之中没有反抗之力后，末将即刻安排兵武北上，此地暂时交由大同军民负责。”
“嗯。”
朱厚照点头应允。
王勋见状，也不再多言，又是几个响头过后，快速起身离去。
只不过。
这一次的王勋，已然不复来时的忐忑模样。
此时的他战意盎然不说，胸口之中更似一团热火在熊熊燃烧一般。
快！
必须要快！
鞑靼！本将来了！等着颤栗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不对啊！他人呢？
朱厚照一道旨意。
让萧敬开始忙碌之余，王勋这边也没得闲。
为了能抢在其他六处边镇的前面，王勋也是急了，骑在马上围着着火的鞑靼大营开始狂奔。
当然。
他这般举动可不是为了看热闹。
只见他一边狂奔，一边冲着还在那里清理的大同边军高声呼喝。
“加快速度！所有人加快速度！”
“太子殿下已经下旨，命七处边镇齐出，大举进攻草原！”
“想要夺军功的！想要建功立业的,那就加快点速度，再这般耽搁下去，一旦被其他六处边镇抢了头筹，吾等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所有人，加快速度，速速清理残存的鞑靼余孽！”……
王勋策马疾驰，呼喝连绵不绝。
而在场正在忙碌的边军众将士，在闻听到王勋的话语之后,神情瞬间变得震惊。
什么？
殿下命令七处边镇齐出,大举进攻草原！
这七处众人不同多想，也可以猜到是和鞑靼接壤的这几处边镇。
若是之前，有人出言大举进攻草原，没准会迎来一阵暗骂声，而且阳奉阴违之辈，更是比比皆是。
可现如今，大同上下都知道他们今日击毙了差不多三十余万的鞑靼兵丁，这么一来的话，即便草原上人再多，他还能剩下多少军伍。
不要说七处边镇齐出了，哪怕就是大同一处，众人都会蜂拥上前。
如此好似白捡的功劳。
为什么不要？
凭什么不要！
一时之间，大同众将士激动万分。筆趣庫
原本就因为殿下当前，众将士的手脚就已经够麻利。
可是在听到王勋告知的这个喜讯之后，不想落于人后的他们，行动越发的快速起来。
原本这些边军，还是一边清剿，一边两人一组的将那些鞑靼尸体抬出去。
但在王勋这般宣扬过后,众将士哪里还管的上那么多。
清剿是继续进行的。
但是那些尸体，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想到的办法，直接给马匹身上拴上一根拖链，每每发
现鞑靼人的尸体之后，直接用火钩子将人勾在铁链上，积攒到一定的数量后，一声呼喝，外面的马蹄开始向前用力，而后面被勾在拖链上的鞑靼人尸体，也好似是上钩的鱼儿一般，随着铁链的前行，一路被拖拽出去。
这样一来。
陆续被其他边军效仿。
众人行动的速度，也随之变得愈发快速起来。
……
半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弦月渐渐消失不见，太阳又在山头慢慢升起。
光辉笼罩大地的同时，大同城外的景象，也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夜晚中。
众人靠着火光的照耀。
虽然不停忙碌，但是目力有限,根本不能看清楚整个战场的样貌。
可随着太阳光的照耀,整個鞑靼大营的惨状,也开始变得越发清楚起来。
烧焦的木炭！
一片灰烬的土地！
还有那奇形怪状的鞑靼尸骸!
而且。
因为鞑靼兵丁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缘故。
接下来筑造京观的诸般事宜，已经开始由大同军民接手。
所有的大同兵丁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不顾疲劳，稍稍休憩了两个时辰后，所有兵马踏上了北征的行程。
至于现如今的大同城，除了虎贲军还在这里守护太子殿下外，仅仅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边军，在此维持边镇的秩序。
如今外敌已消。
所有兵丁都要北上剿敌。
这大同城和其他几处边镇，已然没有了固守的必要。
所有人都因为今日的大街喜笑颜开，所有人都为大明能有这样的太子殿下激动不已。
大同大捷的消息，连带着反攻草原的旨意，也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从诸处边关开始朝着内陆蔓延，喜悦的气氛，开始在这片大地上，慢慢扩散起来。
……
阳和口。
大明的一处普通关隘。
朱厚照的旨意，还没有达到这里。
在距离阳和口不过数十里地的草原上，一队狼狈的身影，正消沉的在那里临时休憩。
一夜的奔波，数次的迂回转折。
原本打算朝着草原内陆奔袭的他
筆趣庫
们，又担心碰上那支消灭了之前辎重队的大明军伍。
所以，达延汗率领众人在奔驰了一段距离后，不得不调转马头，准备于海波绕过对方可能存在的位置。
之所以这般。
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达延汗，已经没有信心再去面对那般强兵。
要知道当初护送粮草的那支军伍，人数也有万人之众，和自己眼下所拥有的兵丁数目相比，几乎不相上下。
可就是这么多的兵丁，在面对那支大明军伍的时候，也仅仅只是逃出来了一个送信的而已。
故而。
达延汗不敢冒险。
他的雄心壮志，在昨晚面对上天的惩治时，就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现在的他，一脸灰呛，低头看着手中的牛肉干，却没有丝毫胃口，肚子中更是一丝饥饿的感觉也没有。
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啊！
就这般稀里糊涂的死去。
甚至到了现在，他都不明白到底是哪路神仙出手。
真的是老天爷吗？
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谁曾见过老天出手了？
尤其是当初那伴随着爆炸，在大营之中开始四处飘荡的硫磺味道，更让达延汗感觉，这一切应该全部都是出自大明的手笔。
不过让他一直疑惑的是，为何那攻击会来自天上，还有那在天空之中飞行的东西，到底又是什么？
达延汗疑惑！
达延汗不解！
但更多的，还是悲伤和悲恸。
三十多万条生命啊！
就这般稀里糊涂的没了！
他回去之后，如何和那些父老同袍交代。
难道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惩罚，攻击全部来自于天空？
可能吗？
会有人相信吗？
真若是上天惩罚的话，他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达延汗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些同袍，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忽然。
达延汗后知后觉。
不对啊！
自己的儿子呢？
他不是率领大军秘密潜入大明了吗？
怎么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我的儿啊！
达延汗不想还罢。
此刻忽的想起自己的儿子。
瞳孔猛然一缩之余，额头也开始有冷汗冒出。
按着时间来算的话，图鲁博罗特所率领的那支兵马，应该早早进入大明才是。
可为何时至今日，大明境内却没有丝毫风吹草动传出？
难道他没有进入大明？
那他现在又在何处？
达延汗脸色变得愈发煞白之余，一种不好的预感，也开始在他的心头盘桓。
那支袭击了运粮队的大明军伍，还有昨夜那突然的攻击，种种迹象都表明，在这大明关外的草原上，除了他们鞑靼人之外，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大明军伍在暗处游走。
而自己那准备秘密潜入的儿子，不会好巧不巧，正迎面碰上他们吧？
达延汗一念至此，身体开始不由自主轻轻颤抖之余，更是猛的站起身形，冲着周边的护卫呼喝道：
“来人！”
一名亲卫听到召唤，快步跑到了达延汗的近前，抱拳一礼后还不待开口，达延汗那焦急的呼喝声，就已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大公子现在在哪里？”
呃……
突然的一语。
让面前的亲卫一阵沉默。
“说！”
亲卫身形一颤。
慌不迭抱拳出言答道：
“禀告大汗，大公子临走之前，您说此次征战全部由他自己做主。”
“所以卑职也不知道，大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不过据探子查报，最后一次见到大公子时，他好似正在朝着阳和口的方向进发。”
亲卫快言快语，将自己所知道的种种，全部如实禀奏。
而达延汗在闻听到这些话语之后，神情变得愈发凝重之余，猛的转头朝着东面的望去。
那边。
就是阳和口的所在。
此刻虽然天色微明，但长城上的大明龙旗，还是隐隐可以看见。
眼见如此，达延汗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不对！
绝对不可能是阳和口！
若是这里的话，那里的大明龙旗怎能还迎风招展？
估计早就被入关的鞑靼子弟踩踏于马下了吧。
达延汗想到此处，心中愈发的焦虑起来。
自己逃出来了！
可自己的儿子却是下落不明！
若是让他碰上那股大明军伍的话，岂不是……
达延汗心急如焚，猛然回过来的他，凶神恶煞瞪向面前亲卫，厉声咆哮道：
“派人四散开来，速速寻找大公子的踪迹，五六万人的军马，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查！”
“快去查！”
一连串的呼喝出口。
面前的亲卫噤若寒蝉之余，哪里还敢多做言语，抱拳一礼后，也顾不上其他，甩腿就朝着一旁奔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数百名鞑靼兵丁，就策马四散朝着各处奔去。
达延汗心急如焚，望着远处的阳和口担忧不已。
自己率领三十余万兵马，如今都已然落得这般模样。
万一自己的儿子碰到大明的精锐，到时候岂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现在达延汗已经不求其他了，他只希望在自己那儿子，能稍稍耽搁耽搁，切不可进入大明关内。
否则……
达延汗不敢细想下去。
盘腿坐在地上的他，闭目暗暗祈祷起来。
只不过。
不知道是老头已经放弃了他们。
还是说事情总是总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达延汗还在那里暗暗祈祷的时候，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入耳中。
达延汗闻声猛的睁开眼睛，快速站起身形之余，一脸焦急迫切的朝着那名返回的亲卫望去。
入目所见。
这名亲卫策马疾驰，即便临到近前，也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更让达延汗心中一悸的是，对方那遍布眉宇的惊恐神色。
嘶！
达延汗倒吸凉气。
心脏也好似被揪住了一般。
与此同时。
亲卫临到近前，猛的勒紧缰绳。
骏马猛的一个急停，前蹄也随之高高扬起。
一直跟在骏马后面的扬尘，也借着这个机会冲到了前方。
达延汗眉头一皱，但已然顾不上这些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跳落马下的亲卫，心中忐忑不已。
“报！”
亲卫快步跑到达延汗近前，跪倒在地的同时，高声奏禀道：
“大汗，不好了，前方发现了交战的痕迹，还有……还有……”
亲卫结结巴巴，一副难以企口的模样。
达延汗听闻到交战痕迹的时候，预感到大事不妙的他，身形就是一晃，就在他想知道更为详细消息的时候，面前的这名亲卫却停在了当场。
达延汗见状，怒气冲天，呼喝道：
“说！还有什么！”
达延汗怒不可遏，心急如焚。
而跪在地上的亲卫，在听到他这般怒喝之后，身形一颤之余，慌不迭接着说了下去，道：
“禀告大汗，那边还有一座新近立起的……京观！”
亲卫咬牙切齿。
在停顿了几息好，还是将这两个字眼说了出来。
达延汗闻言，身形又是一晃，气息瞬间也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京观！
竟然是京观！
达延汗摇摇欲坠，脸色一片煞白。
还是新近立起的，这岂不是说，那京观之中的尸首，就是自己儿子所率领的那些鞑靼子弟？
达延汗一念至此，顿感天旋地转，一阵摇晃之后，笔直的朝着地上倒去。
幸好！
在其身边，还有护卫在旁。
眼见情况不妙之后，快步冲到近前，一把将昏倒的达延汗接住。
与此同时。
周围见到这一幕的鞑靼兵丁们，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离得近的，还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些离得远的，如今眼见大汗栽倒，所有人瞬间朝着这边蜂拥赶来。
鞑靼在大同惨败。
逃离出来的这些将士本来就低落无比。
如今眼见大汗也是这般情况，所有人瞬间感觉老天这是在抛弃他们。
所有人焦急无比的朝着达延汗这边奔来的同时，心中的精神支柱，也开始变得尽是裂痕起来。
“都过来干什么！”
“所有人让开！让开！”……
人群之中，突然传出几道呼喝。
招呼的……
扇风的……
掐人中的……
在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昏厥过去的达延汗幽幽转醒。
达延汗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一道悲恸万分的哀鸣，也随即从他的口中发出。
“儿啊~~”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无所畏惧
达延汗泪流满面。
整个人的精气神，仿若瞬间消失一般。
原本还是正值壮年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愈显老态。
达延汗恸哭不止，根本看不出曾经草原霸主的模样。
在其周边。
一众靠得近的鞑靼兵丁。
已然从刚才那亲卫的奏报中，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对于达延汗这般悲恸的模样，心中理解之余，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本就因为大同战败而低落不已的士气，如今因为达延汗这般模样，让众人的情绪越发低落起来，一股哀痛的气氛，在人群之中开始蔓延起来。
达延汗瘫坐于地，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整个人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
原本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就这般去了！
而且若是功成名就也就罢了，如今这又算是什么？
死的不明不白不说，还被人筑成了京观！
京观那是什么!
对于大明人而言，它或许是对外族的震慑。
可对于草原人来说，那就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战败就已经够可耻的了。
可现如今还被人筑成了京观，耻上加耻！
达延汗想到此处，原本迷惘的双眸之中，渐渐多了神采，一股狠戾的气势，也开始从他身上慢慢散发。
“那京观在哪？”
“带我过去！”
达延汗怒喝出声的同时，挣扎着站起身形。
一旁的亲卫和兵丁，自是不敢违逆他这个草原大汗的命令，所有人小心翼翼搀扶的同时，前来报信的那名亲卫也抱拳答道：
“禀告大汗，那京观距离此地不过十里，就在这正北方向！”
达延汗悲痛欲绝。
目光下意识朝着亲卫所指的方向望去。
没有看到那京观所在的他，却注意到了周边这一个个士气低迷的鞑靼子弟。
达延汗瞳孔一缩，神情也为之一肃。
这……
这还是那些无所畏惧的草原子弟吗？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低迷的沮丧情绪，居然也能出现在鞑靼人的脸上？
是因为大同惨败？
还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举动？
达延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心中依旧痛苦万分。
但面对这么多士气低迷的部众，他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发挥起大汗该有的作用。
达延汗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之余，之前消失在他身上的霸王之气，又开始渐渐显现，望着眼前这一道道沮丧的脸庞，高声呼喝道：
“都怎么了？”
“一场败仗就让你们这般模样？”
“若你们继续这般下去的话，死去那些同袍的血海深仇，谁给他们报？等着你们的子嗣后代吗？”
达延汗怒喝出声。
虽然他现在很想去京观那里看看，但身为大汗，他更知道什么才最为重要。
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相比，鞑靼的未来，还是在这些活着的人身上，若是连这些活着的人也丧失斗志的话，那整个鞑靼，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此次吾等惨败，并非是吾等之过，天降惩罚，吾等凡人又有何资格抵挡。”
“但，这并不代表着吾等就该死，吾等能在那天罚下逃出，就已经证明吾等还是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况且，在那北方的草原上，还有无数的亲人，在等着吾等回去，那些战死同袍的家眷，也需要吾等回去守卫照佑！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吾等越要坚强。”
“拿起你们的兵器，重拾起你们的斗志，无数次的战败，无数次的天灾，都没有能将我们鞑靼一族打倒，难道如今这个挫折，就会让吾等士气全消，再无斗志吗？”
“我不知道你们作何想法，但是我明明确确的告诉你们……”
“我不会！”
“本汗不会！”
达延汗慷慨激昂。
脸色由之前的煞白，渐渐变得红润不说。
整个人的气势，也是节节攀升，呼喝的话语声，更是力振苍穹.
“我们的族人，需要无所畏惧的我们!”
“死去的同袍，需要报仇雪恨的我们！”
“鞑靼的未来，需要斗志昂扬的我们！”
“所以，都他么的给本汗打起精神来，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成什么样子。”
“大声告诉本汗，草原儿女怕什么?”
达延汗奋声高喝。
满是精光的双眸，朝着周边的一众鞑靼兵丁望去。
而原本士气低迷的鞑靼军伍，在达延汗的这般鼓舞安慰之下，也渐渐重拾斗志。
之前那沮丧和低迷的气势，一点点的从众人的身上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战意满满的模样。
尤其是当一众鞑靼兵丁，在听到达延汗这高声的问询后，所有人脸色变得涨红之余，齐齐挥舞起手中武器，振臂高呼道：
“草原儿女无所畏惧！”
“草原儿女无所畏惧！”……
一道道的呼喝声。
在这草原上高高响起。
力破苍穹！
生震四野！
所有人全部都是一副激昂的模样。
之前惨败对他们的影响，在这一瞬间消散无形。
达延汗双目横扫，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目光，仿若要将在场所有人，都看上一遍一般。
而伴随着他目光的移动，被他看到的鞑靼兵丁，情绪瞬间变得激昂无比，呼喝的声音，也变得愈发卖力。
此情此景，让人动容。
但也有人，在此刻依旧保持着冷静。
要知道。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距离大明的边关，可并不太远。
万一他们这般高声呼喝，引来了大明边军的注意，这可不是一个好事。
毕竟现如今的他们，总兵力也才一万多人，说一万五都有些勉勉强强，一旦有明军袭来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眼下谏言制止？
怎么可能！
大汗刚刚将低迷的士气驱散。
若是此刻在说出这般自坠士气的话语，大汗不生吃了他才怪。
所以，想到这里的众人，忧心不已的同时，目光更是不断朝着南面的大明边关望去，在看到那里并没有人影出现后，紧张的心情才为之一松。
与此同时。
达延汗也渐渐回过神来。
不着痕迹的朝着大明边关方向扫了一眼后，随即双手抬起虚压。
刹那间。
沸腾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全是狗屁！
达延汗双手虚压。
偌大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达延汗双目环顾左右之后，深吸一口气后，艰难说道：
“所有人上马！”
“让我们去祭奠那些死去的英灵！”
“不要让那些战死的将士们，死去还要受风雨的摧残，让他们入土为安，抱有吾等早日回来报仇雪恨！”
轰！
一言出。
人群瞬间又开始变得喧哗。
只不过。
这一次的众人，不似之前那般激昂。
所有人的脸上，充满了悲恸的神色不说，一股凶戾的气息，也在人群之中慢慢升起。
报仇！
报仇！
只要留的吾身。
那报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他们这一代不行，但他们还有后代，后代还有后代。
只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报仇雪恨又岂会是一句空谈。
等到他们再次策马前来的时候，定叫这大明知道知道，草原人的勇猛！
达延汗见众人上马，他也没有耽搁。
眼见亲卫已经将他的宝马牵到近前后，纵身一跃，直接坐上马背。
在一阵骏马的嘶昂声中，双腿猛的一夹马腹，顿时仿若离弦的箭一般，快速朝着之前亲卫所指引的那个方向奔去。
达延汗眼眶含泪，但也只能强忍着，不敢在露出丝毫有伤士气的举动，策马扬鞭奔走在最前排的同时，心中更是暗暗呼唤。
儿啊！为父来了！
你放心，今日之仇，为父有生之年，定会给你找回来的。
你就安心的去吧！为父会让那些大明人，为你陪葬的！
达延汗信誓旦旦。
他认为只要给自己时间，重返此地只是早晚的问题。
达延汗策马狂奔，在其身后的万数多鞑靼子弟，自是紧紧跟在身后。
十多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没消片刻的功夫。
众人就远远看见，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出现了一处小小的山坳。
达延汗眼见如此，心中仿若被人揪了一下一般，又是一阵剧痛，他已然明白，远处那仿若山坳一般的存在，就是之前那亲卫所言的京观。
要不然。
这草原上怎么会有那般突兀的存在。
达延汗心中悲恸，但是脸上却再也不敢露出分毫，唯有不断的挥动鞭子，将身体中的悲恸和愤怒，全部发泄到了坐下的骏马上面。
而有了他这般驱赶，骏马奔驰越发快速的同时，他也很快到达了京观的近前，正在京观上面觅食的乌鸦，在看到这么多人突然赶到后，顿时被吓得快速飞走。
但即便这般，这些乌鸦也只是盘旋空中，久久不愿离去。
达延汗勒停骏马，咬牙切齿之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京观分毫。
看着那一道道被啃食的不成样子的尸体，达延汗悲痛愈加的同时，一股深深的自责感和内疚感，也忍不住涌上心头。
这都是因为他！
要不是他想着趁大明内乱，继而逐鹿中原的缘故。
这些草原上的健儿，何至于命丧与此，何至于被那大明人如此羞辱，又何至于成为那些乌鸦的食物！
达延汗怒不可遏，狠戾的目光，猛的抬头朝着天空望去，看着那些还不愿意放弃眼前这大好食物的乌鸦群，当即怒喝出声。
“来人，把这些乌鸦都给本汗射下来！”
达延汗命令发出。
身后同样悲恸不已的鞑靼子弟，顿时张弓拉箭。
嗖！
嗖！
嗖……
无数的箭矢，被射上天空。
一支支垂涎这些尸骸的乌鸦，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一射下。
砰！
砰！
砰……
片刻的喧哗之中。
这片天地终于变得安静。
原本群鸦环绕的天空，也瞬间变得清明。
达延汗强忍泪水，翻身下马走到京观的面前，刚刚要躬身行礼的他，忽的注意到了对面的石碑。
嗯?
居然还有石碑？
大明人会有这么好心？
达延汗这般念头刚起，就瞬间摇头否定。
不可能！
对方绝对没有那般好心。
他们若是真想要给这些鞑靼子弟立碑的话，又何至于将他们砌筑成京观的模样。
如此饱受天地摧残，成为群鸦果腹之物，怎么会做出那般举动呢？
不过。
或许是因为好奇。
也或许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
达延汗在躬身一礼好，抬脚朝着那石碑的方向走去。
石碑面朝北方而立。
不出意外的话，那碑文应该也是在面朝北面的方向。
从南面赶来的达延汗，在快步朝着那石碑行去的同时，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京观上的一道道尸骸望去。
这些人。
曾经都是草原的健儿。
可现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大明残忍。
此仇若是不抱的话，实在天理难容！
达延汗咬牙切齿，看着面前这一道道尸骸，想要辨识出他们本身的面貌，已经没有可能。
但达延汗知道，自己那儿子，多数也在这些尸骸之中，他一想到这里，心中越发悲痛欲绝，想转过头不去看这些狰狞的面孔，可身体却全然不受控制。
好在。
饶了一大圈之后。
终于来到了石碑正面的他，目光也终于从那些尸骸上面移开，继而转移到了面前这块石碑上面。
一切果然如他所猜测的一般无二，在这石碑上面，果然被那些大明人篆刻了铭文。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
呸！
达延汗刚刚看完第一句，就忍不住直接朝着石碑呸了一口。
“狗屁！”
“明明是抢了我们草原人的地盘，居然还这般给自己扣帽子。”
“当初若是我们蒙元殊死力战的话，这天下没准还是我们的也说不准，何来让你们这些贱民骑在我们的头上！”
达延汗一脸怒色，看着面前石碑上的内容，神情越愈发的愤怒起来。
“今有鞑靼冒犯皇明龙威，王师北定，一战全灭之！”
“为警示后来外虏，能以此为戒，现立京观为证。”
“若有窥伺神州者，灭之！”
“若有外虏侵掠者，斩之！”
“若有不敬不恭者，杀之！”……
“今，大明太子朱厚照带领虎贲军所属，斩杀鞑靼兵马，筑铸京观于此，敬告各方，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