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发现敌情
朱厚照点头认可。
但很快就是苦笑出声，道：
“不过，那王总兵估计要寝食难安了。”
“没准啊，待会就有八百里加急赶往京师也说不准。”
萧敬一愣，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王勋即便是寝食难安，他也不应该是前往此处，觐见太子殿下吗
为何要去京师,还要动用八百里加急？
萧敬不解。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瞳孔猛然一缩的同时，高声惊呼道：
“他是要将殿下在此的消息，告知两位阁老！”
朱厚照皱眉，冷目看向萧敬，喝道：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呃……
萧敬心中一悸。
慌不迭跪地俯首,颤颤不言。
而与此同时。
朱厚照那仿若自言自语的声音，也随即在他的耳旁响起。
“两位阁老这回,估计又该头疼了吧？”
萧敬静默不语。
在有了刚才的经历之后,他哪里还敢胡乱搭茬。
不过。
告诉两位阁老到也无妨。
只要他不将这消息，弄得天下人尽皆知就好。
嗯。
应该不会的。
殿下在此的消息，自己连其余众将都未告知。
想来，那王勋也应该明白，孰轻孰重，不会做出那般糊涂的事情吧。
萧敬一念至此，心中顿时变得忐忑万分起来。
他忽然感觉。
自己之前自作聪明之举，反倒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要是没自己那擅作主张告知王勋，哪里会扯出了后续的漏缆。
萧敬想到这里，心中愈发胆颤心惊之余，颤颤抬头，偷偷观望了一下太子殿下的神色。
在看到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怒色后，小心翼翼的出言道歉：
“奴婢没用，坏了殿下的安排，还请殿下惩治！”
朱厚照听闻此言，丝毫不以为意。
不过教训的话语,还是不自觉的从口中说了出来，道：
“下不为例！”
“再有下次自作主张，那你乖乖寻得地方自尽就是。”
呼……
萧敬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的同时，慌不迭磕头谢恩。
“奴婢谢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挥手，道：
“行了，退下吧。”
“没事让你们东厂的探子也出去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到鞑靼的后勤补给路线。”
“奴婢遵旨！”
萧敬磕头接旨后，慢慢站起身形。
临行之前，还不忘将炉火稍稍拨弄了一下，这才变退出，变轻声提醒道：
“奴婢就在账外，殿下有事召唤就是。”
“嗯。”
朱厚照轻轻嗯了一声。
萧敬眼见殿下没有拒绝，心中欢喜无比，快步退出了营帐。
营帐之中。
炉火旺盛，温暖如春。
而在营帐外面，寒风凛冽。
草原上的寒风,根本不分白天黑夜。
若说唯一的区别,那也就是晚上的风,稍稍小了那么一丝罢了。
萧敬在账外等候了许久，眼见帐中没了动静之后，才敢悄悄掀开门帘，朝里面瞄了一眼。
在看到殿下已经就寝，萧敬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招呼过来一旁的护卫，将他带到里营帐稍远的地方后，轻声嘱咐道：
“咱家就在一旁的营帐，殿下若起来的话，记得去那里招呼一下咱家。”
“卑职遵命！”
萧敬点头，迈步朝着旁边营帐行去。
这到不是萧敬偷奸耍滑，而是宫中规矩一贯如此。
毕竟。
萧敬这些当近侍的，也不是铁人。
他们也就只有趁着这个空，才能稍稍休息一番。
等到明日殿下起床之后，继续赶到近前，用心侍奉。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草原上那呼啸的寒风，根本没有停歇。
朱厚照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外面那呼啸的风声。
但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抵挡着住困意的侵袭，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当他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
帐篷外顿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萧敬就端着温水和毛巾，快步走入到了营帐之中。
“奴婢参见殿下！”
“嗯。”
“奴婢伺候殿下洗沐。”
“嗯。”
萧敬用心侍奉。
这边刚刚将朱厚照的脸颊擦拭完成。
还不待问询，今日殿下早膳想要吃什么。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营帐的外面传来进来。
紧接着。
营帐门帘被人轻轻掀开的同时，姜三的身影也显现出来。
姜三已经得知殿下起床，一脸喜色的他，大步走入帐中后，抱拳奏报道：
“禀告殿下，昨夜有斥候发现了鞑靼的后勤辎重队伍，如今就在二十里外的地方扎营！观其兵力，不过万数来人而已！”
此言一出。
朱厚照原本还带着丝丝睡意的双眸，瞬间变得炯炯用神，惊呼道：
“确认无误？”
姜三又是抱拳一礼，道：
“禀告殿下，已经确认无误，数支斥候队伍，均发现了这支运送辎重的鞑靼兵马。”
“并且末将让他们扩大搜索范围，周边三十余里内，根本没有发现其他鞑靼兵马存在的痕迹，故而，末将确认，这就是一支孤军！”
哈哈……
朱厚照大笑出声，道：
“那还得什么，集结兵马，全军出击，灭了这支小队！”
“末将遵命！”
姜三抱拳接旨，转身快步走出营帐。
而与此同时。
朱厚照转头看向萧敬，说道：
“萧敬，帮着本宫穿上盔甲！”
萧敬面露苦涩，试探说道：
“殿下，要不要先吃点早膳？”
“您这才刚起来，早膳还没用呢，这两军交战，耗费精力颇多，多少也得吃点啊！”
“再说，外面虎贲军收拾营帐，也需要一点时间，您多少吃点，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朱厚照挥手打断萧敬话语，一脸不悦的喝道：
“废话怎么那么多呢？”
“让你穿盔甲，你就帮着穿盔甲得了！”
“本宫还不知道要吃点东西，有什么干粮，先拿来，本宫吃着，你去那盔甲！”
呃……
萧敬原本还想继续劝谏。
可是一听到殿下说让拿干粮的话语，顿时喜笑颜开，道：
“有！有！有！”
“奴婢出关之前，带了不少果子糕点，殿下将就着先吃点。”
萧敬一脸欢喜。
一边差人去拿食盒。
一边帮着朱厚照开始穿起盔甲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给点颜色瞧瞧
草原上。
天色刚刚变亮。
凛冽的寒风，显得愈发刺骨。
可就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一直黑色卡盔甲的军伍，却在策马疾驰。
而在队伍最前头，一道金黄色盔甲，更是在晨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虎贲军五万余众。
在发现鞑靼后勤补给兵武的存在后。
当机立断，根本没有丝毫耽搁,快马朝着对方扎营的所在奔去。
与此同时。
在他们前方十多里地的一出凹地当中。
数百座帐篷，孤零零的立在草原上，仿若一个个洁白的蘑菇一般。
营地之中。
马车无数，辆辆满载。
炊烟袅袅之余，陆续有人从帐篷之中走了出来。
看那模样，就好似是刚刚睡醒一般。
此刻的他们,还没有发觉危险的靠近。
也没有人注意到,在距离他们数里开外荒草之中，正有人拿着望远镜，偷偷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处营帐之中。
大多数鞑靼子弟都已经走出营帐。
剩下的一些，要么是在穿衣，要么是正准备起身出去。
仅有那么几人，还依旧躺在自己的羊皮睡袋里，紧闭双眼，想多睡那么一会。
“巴图，快起来吧！”
一名男子一边摇晃着身旁的羊皮睡袋，一边出言催促道：
“待会将军过来，看到你还躺在这里，该抽你鞭子了！”
巴图被摇晃的烦躁，慢慢从睡袋之中伸出一支手，制止住了这名男子摇晃的动作，呢喃不清的说道：
“你帮我盯着点，我再眯一小会，丑时我才回来睡觉，实在是太困了。”
男子见状，一脸无奈,也懒得再继续招呼巴图,起身就要出去吃饭。
可是他刚站起身形，一旁躺在睡袋之中的巴图，又突然含糊不清的低声喃语道：
“白音，外面敲鼓干什么？”
“集合的号令变了吗？怎么不吹号角了？”
嗯？
男子一愣。
眉头微皱之余，有些不明所以。
侧耳仔细倾听了少许的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巴图所言的鼓声。
再者，他们这营地之中，也从来没有准备那无用的东西啊！
鞑靼男儿，冲锋依靠的是号角，撤退用的也是号角，不同的音调，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哪里会像汉人那般麻烦，两军对战准备一套战鼓不说，还要准备一套鸣金的东西，可准备那么多，于战事又有何益？
碰到他们鞑靼兵马，不一样吃瘪！
白音嗤笑一声。
还以为巴图是在说胡话，懒得搭理的他,低头又踢了一脚睡袋后,作势就要朝着营帐外面行去。
忽然。
白音停了下来。
瞳孔猛然放大的同时，整个人一瞬间呆在了当场。
入目所见。
在那巴图的脑袋下，枕着的赫然是一个箭囊。
箭囊！
鼓声！
若是到了这般地步。
白音还联想不到什么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军伍生涯，可就全部白玩了。
一瞬间的功夫。
白音仿若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整个人大脑瞬间变得清明之余。
直起弯下身，将巴图枕着的箭囊一把夺过，接着就伏在地上开始仔细倾听起来。
“啊！”
“你干什么！”
“我的脑袋，白音你干什么！”
巴图睡眼朦胧，一边揉着自己磕在地上的脑袋，一边冲着白音埋怨。
“闭嘴！”
一道厉喝传来。
生生打断了巴图的埋怨不说。
也让营中之中正在忙碌的众人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一脸诧异的朝着白音所在的方向看来。
不解。
疑惑。
但在看到对方的动作后，瞳孔又瞬间一缩。
一时间。
在场众人纷纷效仿。
偌大的营帐，瞬间鸦雀无声。
咚咚咚……
白音脸色煞白。
听着箭囊之中所传来的阵阵鼓声。
瞬间明了，这是有大队骑兵正在接近的动静。
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之余，猛的直起身形，高呼道：
“敌袭！”
话音刚落。
一旁的巴图还未待回过神来。
营帐外面就忽然有一阵喧哗传来。
“敌袭！敌袭！”
“所有人，马上拿好武器，准备营地！”
轰！
营帐之中。
瞬间一片慌乱。
巴图也被眼前这般变故弄得，瞬间睡意全消。
慌不迭钻出睡袋的同时，拿起箭囊和马刀，就朝着营帐外面奔去。
掀开营帐门帘的一瞬间。
无数嘈杂的动静，瞬间传入耳中。
眼前的景象，更是一片慌乱，战马奔驰，兵丁乱窜。
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地，已然陷入到了混乱的局面当中。
敌袭的消息。
鞑靼兵丁都已经得知。
可是突然之间，众人根本不知道，这敌人来自何处，方位在哪。
所有人慌乱寻找自己所属的同时，一股不可置信的情绪，也在众人心头盘旋。
这不是草原吗？
这不是他们鞑靼的地盘吗？
怎么会有敌袭出现呢？
即便是有大队骑兵出没，为何不能是自己人的军伍呢？
这敌袭的话语，到底是谁最先喊出来的啊？
众人不明所以，四下寻找自己的军伍所在。
而在营地外面数里外的地方。
一直观察这边营地情况的虎贲军斥候，眼见营中情况如此，如何还能不明白，对方是发现了虎贲军的到来。
事已至此。
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
为防止后续虎贲军不了解前方情况。
一支响箭被斥候从荒草之中发射升天。
嗖……
砰！
一道巨响传来。
鞑靼大营之中，顿时愈发慌乱。
数十匹快马，已然冲出营地，开始朝着斥候的藏身之所奔来。
负责盯梢的斥候见状，拿出望远镜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见一道扬尘蔓延天际后，顿时放下了逃离的举动，直接冲着身旁的几人呼喝道：
“区区几十人而已，兄弟们，让我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吼！
一道道低沉的应答声，在草丛之中响彻起来。
紧接着，一阵阵装填铅弹的声音，也开始在草丛之中响起。
冲出营地的鞑靼兵丁，眼见响箭是从此处发出，还不待他们四下分散寻找。
砰！
一道响声。
瞬间吸引了这些鞑靼子弟的注意。
只不过。
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忽的注意到身旁的一人，直接栽落马下。
这……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先炸上一波！
众人惊愕。
还不待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还有人，想停下马来，去看看这个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时，之前那刚刚出现的动静，再一次在众人耳旁响起。
砰！砰！砰……
连续的响声之中。
不断有鞑靼子弟从马上栽落。
之前第一个掉下的去的那个,或许是因为击中要害的缘故，根本没来的及发出声响。
可是后续这些，却因为击中部位不同的缘故，不时有哀嚎响起的同时，一些人在中弹之后，还能勉强坐与马上。
只不过。
在那被铅弹击中的地方，已然变得一片殷红。
这是……
这是受伤了吗？
众人惊诧,目瞪口呆。
但是转瞬之间，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就在众人脑海升起。
敌人凶猛，武器更是从未见过。
他们跑到这里，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就被对方击落马下十来人。
如此一来。
众人战意瞬消。
原本还想揽个头功的他们，瞬间将这念头报抛掷脑后。
所有人快速策马逃离的同时，更是不由自主的伏在马背上面，躲避后面的攻击。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五六个人中弹，躺在马背上没跑多远，就被颠簸的骏马，抛掷地上。
第一次小规模的交锋，鞑靼完败。
而与此同时。
跑回营地的几名鞑靼子弟。
刚一冲进营地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负责此次粮草护送的将军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眼见自己手下如此慌乱，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抽出马鞭的同时，冲着逃回来的几人迎面抽去，一边抽打一边怒骂。
“慌什么！慌什么！”
啪！
“敌人到底是谁,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啪！
“就你们这样的，也配称之为草原儿女，真是丢进了我鞑靼的颜面！”
啪！
……
布日固德一边呼喝，一边挥动手中的皮鞭。
面前惊慌逃回的几人，纷纷躲闪之余，解释的话语也从众人口中说出。
“将军误会，对方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武器，吾等只听见几道响声，身旁就有兄弟栽落马下。”
“不到几息的时间，吾等出去三十多人，如今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大人明鉴，吾等真的不是怯敌啊！”……
一道道的解释声。
开始在人群之中响起。
布日固德眉头紧锁之余，也渐渐停下了手中的皮鞭。
不过。
这倒不是因为他听进去了众人的解释。
而是因为，在他营地的侧面，已然出现了一直黑色的军伍。
从那铺天盖地的扬尘来看，对方来势汹汹不说，人数也绝对不少，极有可能远超他们。
布日固德一念至此，神情愈显凝重之余，目光下意识朝着营地之中的一辆辆马车望去。
马车上面。
都是已经熬好的奶茶,还有牛肉干和奶豆腐之类的东西。
眼下这般情形，想要力敌明显就是不可能，除非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可对方既然出现在草原上，想必定然是有所准备，若是没有充足的实力打底，他们也不敢在鞑靼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逃？
凭借着现在的距离，想要逃离倒是不难，大不了把他们往大同的方向引就是，即便对方兵力众多，可还能比得上大汗所率领的三十万兵马？
但若是逃了的话，那眼下这些马车，势必要拱手送人。
而身处前线的大军，没了这些补给，势必也将陷入粮草断顿的局面。
可若是不逃。
就眼下这架势，他们真能打得过吗？
布日固德一脸纠结，心思在短短时间内，思虑万千。
终于。
几息之后。
布日固德还是打定了主意。
坚守此地。
同时派人送信大汗。
只要自己能多多坚持一会，等到大汗的轻骑到来。
那这些粮仓不会丢掉不说，对方这支军伍，也会成为案板上的鮸鱼，任他们宰割。
而且和逃离之后，牵连家人受大汗惩治的结果相比，貌似眼下抵挡一番，到也未必没有可能。
毕竟眼下此地距离大同，也不过百里之遥而已，坚持一下，或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准呢？
布日固德一念至此，当即振臂高呼道：
“来人，速速前往大同，请求援军。”
“其余所属，一起与本将坚守此地，等待大汗救援！”
“所有马车，全部赶到营地外围，就地设立防线，阻挡敌人进攻!”
轰！
此言一出。
犹如雷鸣。
无数鞑靼子弟脸色煞白，难以接受。
对方来势汹汹，而且看那架势人数众多。
双方一旦交战。
即便是他们作为固守的一方，也无丝毫胜算可言。
而且眼下在这草原上，没有丝毫城墙天险，唯一可以依托的，貌似也就只有那些马车了。
众人一阵慌乱。
驱赶马车朝着营地外面布置。
说时迟那时快。
因为早上已经有部分马车开始套上马匹的缘故，所以布置起来到也快速。
布日固德眼见这简陋的防线一点点成型，前去报信的兵丁，也已然迂回朝着大同奔去。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也就只能是殊死一搏，期望大汗的援军早点到来吧。
……
草原上。
一面是已然做好迎敌准备的鞑靼营地。
另一边。
则是策马奔驰，速度不减的虎贲军。
鞑靼营地布置马车充当防线的情形，奔驰而来的虎贲军众人都已看的清清楚楚。
冒然冲击上去的话，且不言对方的马车结果会如何，就说他们坐下的骏马，势必是难以翻越。
所以。
虽然有偷袭的先机在。
但架不住对方反应及时，原本还想一举将对方冲溃的朱厚照，也不得不放眼四望，寻找其他方位，有无冲锋进入的可能。
结果，失望！
短短的时间内，对方利用手头马车的便利，已然将整个营地布置完成。
眼见冲营不成的他，索性渐渐放慢了坐下骏马奔驰的速度，停在对方箭矢攻击范围之外。
朱厚照看了一眼对方的营地的大小，冲着一旁的姜三下令道：
“来人，火枪手压阵，投掷手上前，先给本宫炸上一波！”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重弩的威胁
“末将遵命！”
姜三闻言，抱拳接旨。
紧接着。
就冲着一旁的兵丁呼喝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
无数燧发枪手开始火力压制。
不断飞过去的铅弹，让对方根本没有冒头的机会。
而另一边。
拿着火药包的投掷手们。
也在燧发枪手无法涉及的地方，快步朝着对方的营地奔去。
众人快速奔跑。
即便偶有对方的箭矢射到他们的身上。
但也都被那厚重的盔甲挡住，继而击飞到一边。
营地之中的鞑靼兵丁，陆续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禁惊骇不已。
得知到消息的布日固德,更是满面惊惧。
虽然。
他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到底为何。
但对方在如此凌厉的火器攻击下，却让这些手无利器，仅靠一身盔甲的人上前，定是有他们的道理。
布日固德一念至此，当机立断，冲着周边的一众兵丁呼喝道：
“来人,阻挡这些人上前,箭矢射不穿他们的盔甲,那就把重弩抬出来！”
“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对方继续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兄弟们，坚持一下，只要等到大汗的援军到来，我们就有救了！”
布日固德在营地之中奋声高呼。
而伴随着他呼喝，数十名鞑靼兵丁快速朝着一辆马车奔去。
没错！
为了护送这些粮草。
他们是配备了重弩的。
原本这是攻城才用的武器。
可就是担心有人会破坏他们的补给。
所以才调拨了一台，给布日固德这支押送军伍。
只不过。
因为这重弩是装在马车上的缘故。
再加上之前因为太过突然，也无人想到这重弩存在的缘故。
所以这将重弩从车上抬下来的举动，又害的几名鞑靼子弟丢了性命。
布日固德恼怒至极。
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好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对面的那些军伍身上。
而与此同时。
在后方一直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姜三。
也注意到了对面突然搬出来的重弩，神情瞬间一变的同时，慌忙高呼道：
“所有人注意，对面有重弩存在！”
“所有燧发枪，集中火力，瞄准对面的重弩，即便打不碎它，也不许让他发出一根弩箭！”
吼！
吼！
吼！
回应姜三的。
只有一声声的呼喝。
“另外催促前方的投掷手,让他们快速上前，不要给对方丝毫反击的机会！”
“卑职遵命！”
姜三话音刚落。
一名兵丁就快速总纵马，朝着一边冲去。
在军令的传达下，虎贲军的进攻态势，也开始变得越发凌厉和猛烈起来。
尤其是那重弩的所在，更是成了一众虎贲军特殊照顾的所在，虽然那些鞑靼兵丁，将重弩放回到了营地之中，可是想要使用的他们，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无数想要上前的鞑靼子弟，刚一抬头就被对面的铅弹击中，即便是那些手持盾牌抵挡的，也根本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往往只是几息的功夫，坚固的盾牌就会被打出孔洞来。
可即便这般，鞑靼众人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眼下这重弩，或许就是他们唯一可以压制对方的存在了，最起码，也可以震慑住那些想要靠近他们的盔甲武士,让他们投鼠忌器,不那么有恃无恐的大步上前。
“准备！”
“瞄准！”
“发射！”
嗖！
一支粗大的弩箭。
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接朝着一名投掷手飞去。
就在鞑靼众人满面期待，希望能一击必中的时候。
可这看似愚钝的投掷手，却在那箭矢将将要到达自己身边的时候，一个灵巧的转身，直接躲过了飞来的箭矢。
惊愕！
震惊！
一众鞑靼子弟满面不可置信。
就连在后方观战的姜三等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过。
很快众人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对方只有这一架重弩，在它被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毕竟。
这可能是唯一一个，会对前方投掷手造成伤害的东西了。
而在所有人都打起百万倍精神的注意下，区区一个发射缓慢的重弩，又怎么可能直接命中他们。
除非。
他们被吓傻在了当场。
可这对于身经百战的虎贲军将士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他们虽然成军的时日不多，可他们的经历，绝对是这个时代军伍的翘楚。
区区一支重弩而已，又怎么可能吓得他们，全无反手之力呢？
当然。
虎贲军这边震惊不已。
鞑靼营地那边，也是一般无二。
只不过和虎贲军的欣喜不已不同。
这一次的他们，已然彻底没了办法。
眼看着对方一点点的靠近，却没有丝毫能阻挡他们前行的办法。
布日固德一脸凝重，看着外面那些不断靠近的敌人，直接拔出腰间的马刀，朝着周边一众鞑靼兵丁呼喝道：
“兄弟们，区区几个身着盔甲的兵丁而已，何须惧他！”
“吾等草原儿女无所畏惧，骑战天下无双，陆战也同样更是无人能及。”
“今日，吾等就让这些敌人好好看看，招惹吾等是一个多么后悔的决定！”
“兄弟们，拔出你们的战刀，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鞑靼子弟的勇猛！”
“乌拉！”……
一道道的呼喝声。
开始在鞑靼营地之中呼喝起来。
而在他们举刀狂呼，战意昂然的时候。
外面的投掷手们，也纷纷开始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一些靠得近的，更是已然将手中的火药包点燃，开始抛掷前的助跑。
嗖！
嗖！
嗖！
一个个带着细小青烟的火药包。
被一众投掷手，大力的朝着鞑靼营地抛掷了出去。
而身在营地之中的鞑靼子弟们，群情亢奋之余，也陆续注意到了空中的异常景象。
看着那突然被对方扔在空中的一个个布包，鞑靼众人还不待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有人忽的注意到，原本在外围不断朝着他们这边靠近的盔甲武士，不知何时已然齐齐停下不说，所有人更是整齐划一的趴在了地上。
嗯？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朝着天空望去。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一网打尽
此时此刻。
时间就好似是静止了一般。
所有的鞑靼兵丁，全部不由自主的朝着天空望去。
无他！
对面这大明军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这对于从未见识过火药包威力的鞑靼兵丁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事情。
就那么大点个东西，砸人都未必能砸疼吧？
对方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近前，就为了投掷这个一个东西进来？
而且，看这周边天空中的一个個黑点,貌似数目还不少。
只不过。
这有用吗？
也或者说，能有什么用？
这一刻。
所有的鞑靼兵丁脑海之中，都是暗生讥讽。
布日固德也是一般无二，不过外面那些投掷手突然趴在地上的举动，还是让他预感到了危机的到来，厉声喝道：
“趴下！所有人都趴下！”……
布日固德高声呼喊，示意在场观望的众人全部趴下。
虽然。
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般举动到底是有什么意义。
但很快,伴随着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
所有鞑靼兵丁，都明白了外面那些大明军伍趴下的意义所在。
轰！
轰！
轰！
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响起。
而因为这一次爆炸的范围分外集中的缘故。
无数的箭矢刀剑在爆炸中心，当场被甩飞了出去。
刚刚躲在马车旁边的几名鞑靼兵丁，还在庆幸自己反应迅速。
可是哪想到，还不待他们重重喘出一口浊气，几道箭矢就飞速朝着他们这边射来。
嗖！
嗖！
嗖！
箭矢力透其身。
其间有几支，更是穿过他们的身体，直接射到了身后的马车上。
而与此同时。
爆炸声还在这片天地间不断响起。
所有尚存生机的鞑靼子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想不明白。
弄不清楚。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
这震耳欲聋杀人无数的旱雷，到底是来自何方。
是来自天上吗？
还是说来自对方那小小的布包之中？
可那布包，又怎么可能将这天雷收在其中？
疑惑！
不解！
更多的。
还是疼痛和惊恐。
刚才还站在远处的同袍和战友，如今已然看不见了。
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团雾蒙蒙的所在。
在那里面，轰鸣声不断响起，残肢断骸不时被抛至天空、四周。
甚至有些头颅在被炸飞之后，在地上鼓溜溜的四处乱窜。
这般恐怖的场景，顿时吓破了所有鞑靼子弟的心神。
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鞑靼子弟们，越看心中越惊,越看心中越恐惧。
到了最后。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
外围那些鞑靼兵丁，竟然纷纷开始朝着那团青烟磕起头来。
似乎，在他们的眼中。
那青烟已经有了生命，而他们磕头的举动，可以让那青烟饶过他们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
投掷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火药包扔出。
唯一限制引爆时间的，也就是引线的长短和点燃的先后而已。
不过。
这般差距的影响也并不太大。
在那些幸存的鞑靼子弟看来，仿若是度日如年，已然在阎王殿前逛了一圈。
可对于外围的投掷手和虎贲军来说，这一切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而已。
这不。
在爆炸声渐渐变小的同时。
四周那些卧倒的投掷手，已然陆续开始站起身形。
每个人的动作，在这个时刻几乎一般无二，一只手拿着一个火药包，另一个手，则是拿着引线对准腰间的那块火引子，随时做好了再次引燃抛掷的准备。
不过。
在刚才那般猛烈的攻击下。
现场营地之中，能生还的鞑靼兵丁都是少数。
原本四周那些保护他们的马车，到最后却成了困死他们的囚笼。
若是没有他们作茧自缚的举动，虎贲军这边想要将他们击杀，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眼下,明明是为了防守的诸般布置,却在一定意义上成全了虎贲军。
让他们轻松的将对方击杀当场。
……
虎贲军阵营之中。
朱厚照拿着一个望远镜，朝着前方的战场瞭望。
在火药包的轰炸下，对方那用作防御的马车，已然被炸出了几道缺口。
至于在那马车包围的中心位置，作为火药包的重点照顾所在，此刻更是一片尸骸。
无数身影以各种诡异的姿势堆叠在一起，缕缕青烟在这些尸骸的身上缓缓飘起，继而消失不见。
朱厚照观望了几息，未见到对面有人影出没。
就连那被炸开的马车防线，此刻也无人管束。
朱厚照眼见如此，当即命令道：
“姜三，派人上去检查，记住，还是不留活口！”
“卑职遵命！”
姜三抱拳，随即上前安排。
几息之后。
大队的虎贲军开始慢慢上前靠近。
手持燧发枪的他们，在枪口的位置上，已然全部插上了军刺，做好了近战搏斗的准备。
另一边。
在这些虎贲军的后方。
徐宁骑马快步凑到了朱厚照的近前，抱拳一礼后，道：
“禀告殿下，前去追赶的斥候已经回来了，他们说大部分送信的鞑靼兵丁都已击杀。”
“但按着您的旨意，还是留下了一两个漏网之鱼，让他们前去大同那边送信去了。”
朱厚照闻言颔首。
眉宇之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道：
“好！”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
目光在环顾左右后，冲着在场的众人高声喝道：
“所有人，加快清理战场，做好离开准备！”
话语一出。
所有虎贲军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而此刻的朱厚照，却忍不住有些惋惜不已。
这般大好的情况，应该布置上几个诡雷或者地雷才是。
可无奈眼下他们手中所有的，根本没有那种可以自动引爆的东西。
早知道当初应该让兵仗局和火药司那边试制一下的，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惋惜不已。
不过。
眼下能有这般战局，就已经让朱厚照喜出望外了。
至于接下来，伴随着那报信的鞑靼子弟前去大同，达延汗势必要派人前来，甚至还有可能大军出动。
而朱厚照他们，也要抓住这天赐的良机，快马加鞭绕路朝着大同奔去。
准备和大同守军来个里应外合，将留在那里的鞑靼兵丁。
一网打尽！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达延汗
虎贲军干净利落。
在将这营地之中的鞑靼子弟，全部诛杀干净后。
随即放了一把大火，将这满地的尸首，连带着他们带来的粮草，全部付之一炬。
众人看着粮草被烧掉，自是心疼不已。
可眼下这般情况，又有谁敢冒这无谓的风险。
毕竟没有人能肯定,那些鞑靼兵丁在临死之前，有没有对这些粮草，也或者其中的某一部分动过手脚。
虎贲军将士的性命是宝贵的，再说虎贲军现在也才刚刚出征，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根本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朱厚照当机立断,直接下令烧了就是。
大火猛烈燃烧,因为尸体的加入,让空气中开始飘荡起奇怪的味道。
朱厚照策马站立在上风口，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明白即便眼下鞑靼援军到来，也抢救不出什么后，也未在这里过多耽搁时间，在辨认完方向之后，当即率领虎贲军上下，策马迂回朝着大同边关的方向奔去。
……
大同城外。
原本空旷的草原。
如今已然被连绵不绝的营帐充斥。
而在这看不见尽头的营帐之中，有一座白色的高耸营帐，分外引人注目。
无论是大营之中的一众鞑靼子弟，还是说大同边关上的大明将士，所有人都明白那巨大白色营帐所代表的意义。
那是鞑靼的王帐。
也就是鞑靼君主达延汗的行宫！
达延汗根本没有丝毫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如此明目张胆的举动，可谓是有恃无恐不说，更似是一种挑衅。
明明确确告诉对面城墙上的大明军伍。
我达延汗来了！
我就在这里，有尿你们过来啊！
达延汗根本不怕自己亲自率兵前来的消息，被对面的大明守军得知。
甚至于在他的心里，还期盼对方能早早知道,这一回鞑靼又是自己亲自领兵前来。
之所以如此，并非是达延汗有勇无谋，好大喜功。
而是为了给大明军伍施加压力。
要知道。
达延汗自从掌兵开始，如今已经有十来年的时间。
在这十来年的时间里，达延汗每年都要来大明境内抢掠上一回两回。
甚至有的年头草原歉收，达延汗为了保证自己的子民，能顺利熬过寒冬，还会增加犯边的次数。
十多年来。
达延汗屡屡带队犯边，次次大获全胜。
也正是这一次次的胜利，积累了达延汗在边关的赫赫声名。
用首领阿图鲁的话说，他的营帐往这一放，就已然顶得上十万大军，对面的大明军伍，估计吓得夜不能寐都大有可能。
对此。
现在的达延汗，也只是爽朗一笑。
如今的他，早已经过了当初青春年少的时候。
想当年，他带领数千子弟，都敢闯进大明的边关玩上一圈，烧杀抢掠，可谓是畅快至极。
但随着自己势力的越发庞大,手下部众的越来越多，还有一点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达延汗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那般作为，并非是勇猛，而是莽撞。
尤其是在上一次的事情发生后，更让达延汗行事愈发谨慎小心起来。
说实话，达延汗也没有想到，在时隔了将近百年之后，鞑靼人会再次碰到大明的火器军伍。
并且他也是事后才得知，自己在前面率领大军一路狼狈逃窜，结果背后追赶自己的，仅仅只是一个千户所而已。
一个千户所的兵马，追得数万鞑靼大军疯狂逃窜。
可笑吗？
不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
没有经历过那场战斗的人，无法想象那火器的厉害之处。
时至今日。
达延汗每每想起，心中还是充满了惊惧。
原本按着他的打算，短期内不准备再对大明兴以兵戈。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边他刚刚放弃了念头。
另一边大明境内，就有密信送了出来，说弘治皇上意外驾崩，当朝太子又不在京师，而且举国上下乱成了一团。
两位藩王造反，白莲教也顺势而起。
并且给自己送密信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代的白莲圣女。
达延汗初闻此事，心中不免又起波澜，但即便这般，他也没有被这突然到来的消息冲昏头脑。
汉人奸诈。
这是草原子弟的共识。
谁知道对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故而，达延汗以斟酌商议为托辞，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差人速速前去大明打探消息。
等到手下将消息送回来的时候，达延汗都不免震惊当场，诸般情况与那白莲圣女所言相符不说，甚至还更为严重。
如此情形之下，若是不趁势进去大明抢上一把，都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于是。
消息放出。
草原诸部首领齐齐响应。
原本每次仅能筹划到几万兵马犯边的达延汗。
这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招募到了三十多万的兵马。
眼见手下雄师汇集，达延汗意气风发，已然渐渐消弭的豪情，又渐渐回到己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达延汗在召集齐兵马后，直接发兵大同。
之所以选择此地，达延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上一次害的自己丢尽颜面的，就是大同。
如今他率领三十余万草原雄师前来，大有在此一雪前耻的意思。
火器军伍又有何惧。
上一次是自己没有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如今，盔甲、盾牌，甚至还针对性的进行了训练。
这般情形若是再让他碰到那支火器军伍的话，定会杀得他丢盔卸甲，被灭当场。
达延汗意气风发，负手立于王帐门前，朝着远处的大同城墙望去，一脸羡慕之余，忽的眉头一皱，对着身旁侍奉的将军问询道：
“阿图鲁，图鲁博罗特那边有消息了吗？”
阿图鲁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后，抱拳答复道：
“禀告大汗，这几日大公子没有消息送回，想来是已经进入中原，正在里面大抢特抢呢吧。”
阿图鲁的恭维一语，顿时换来了达延汗的哈哈大笑。
达延汗战意越发盎然之余，看向面前的大同城墙，神情也渐渐变得睥睨嚣横。
似乎在他的眼中，这高耸的大明边镇，已然根本无法阻止鞑靼大军前行的脚步一般。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大汗，不好了！
达延汗意气风发。
眼下大明的混乱局面，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虽然，他已经从城中的细作口中得知，两位藩王的叛乱已经被平复，弘治皇上的死讯也已昭告天下，甚至就连白莲教也变得岌岌可危。
不过，在达延汗看来,这已然不重要了。
混乱的局面已经形成。
想要扭转谈何容易，最起码，在达延汗看来，这不是那个年少的大明太子，可以改变的。
而自己正好借着眼前这个天赐良机，率领草原的儿郎大举进入中原，努力重现草原人在中原的荣耀时刻，就如……当初的北元一般。
达延汗信誓旦旦,战意盎然。
而整个鞑靼军伍上下，也全部充斥着这种激昂的氛围，所有人都在磨刀霍霍，等待着大汗发布强攻大同的指令。
阿图鲁一脸仰慕，在盯着达延汗看了少许之后，方才忽的反应过来，抱拳继续奏禀道：
“禀告大汗，如今军中上下求战之心强烈，迫切希望大汗能早点结束眼下这不断试探的局面，好让吾等草原儿女能早日驰骋中原，再现祖先荣光！”
阿图鲁情真意切，话语说完，就目不转睛的朝着达延汗望去。
达延汗在挑眉，转头看了一眼阿图鲁，在看到他这急切的神情后，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大同城的同时，缓缓说道：
“告诉将士们不要着急，大公子都已经进入中原了,接下来战事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让他们在耐心等待一两天，本汗估计，最迟也就在这两日了。”
嗯？
阿图鲁闻言，猛的一拍脑门，一脸懊恼的说道：
“瞧末将这记性，怎么这么会的功夫，就把大公子已经进入中原的事情忘记了呢？”
“有内外夹击的机会不用，为什么还要强攻，再加上之前安插在大同城中的细作，即便大同城兵多将广，可是这一次，对方兵败已然成为定局。”
“而大同边镇一败，整个大明将人心惶惶不说，吾等也可以顺势南下，一句进入道京师地界，继而……”
呼……
阿图鲁越说越激动。
不断闪烁着光芒的双眸，似乎已然看到鞑靼兵临大明京师的那一刻一般。
倒是一旁的达延汗，并没有因为眼下的战局就得意忘形,反而在盯着城墙看了片刻之后,突然眉头一皱之余,出言问询道：
“吾等的粮草，今日应该会到吧？”
“若是他们在耽搁的话，接下来只怕要误事啊！”
嗯？
阿图鲁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在对着达延汗又是抱拳一礼后，快速出言答道：
“禀告大汗，之前已经差人前去联络过了，那押送粮草的队伍，应该是在今日午时之前就会到达，大汗放心，不会误事的！”
阿图鲁信誓旦旦，笃定无疑。
毕竟这草原，是鞑靼的天下，而且近日天气晴朗，无风无雪。
那押送粮草的队伍，就是想找借口拖延，都寻不到借口，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让他如此笃定。
只不过。
就在其话音刚落。
达延汗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一阵马蹄奔驰的动静，忽然在营地之中响彻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在大营之中，如此快速的奔驰，难道对方就不怕伤到人吗？
一瞬间。
达延汗的脸色拉了起来。
狠戾的目光，也随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旁的阿图鲁，在注意到达延汗的神情变化后，心中一悸之余，讪笑解释道：
“大汗，军中将士都记着您定下的规矩，不会在营地之中肆意奔驰。”
“而眼下这般情形，没准是有什么急报传来也说不准，或许……”
“就是大公子差人回来送信了呢？”
阿图鲁话语一顿。
随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而站立一旁的达延汗，在听到阿图鲁这般话语后，随即就是一愣。
原本遍布于眉宇之间的森寒模样，瞬间消散无形不说，其身上所散发的冷冽气势，也随之全无、
对啊！
为什么不可能是有捷报传来呢?
毕竟自己立下规矩多年，从来都没有人去破坏。
今时今日，在经历了诸多训练之后，那般破坏军纪的举动，更不应该出现才是。
而阿图鲁所言的消息，貌似才是最为靠谱的存在。
一念至此。
达延汗脸色变得亢奋之余。
目不转睛的朝着远处那奔驰而来的骏马望去。
只不过。
当他在看清楚那来人的装束时，眉头忍不住一皱。
这也太狼狈了吧？
即便是快马加鞭，有急报传来，也不至于……眼下这般落魄的模样吧。
要知道就远处这兵丁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离京千辛万苦，方才逃出生天似的。
太有损士气了！
达延汗一念至此。
刚刚才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阴沉下来，心中更是暗暗打定主意。
接下来。
说什么也要把这装束的事情要求一下。
要不然对于军心士气而言，实在是一個不小的打击啊！
达延汗暗暗思索。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会不会是有什么噩耗传来。
之所以让达延汗不产生这般想法，自是也有他的缘由所在。
这兵丁来自何方?
草原!
而草原又是他们鞑靼的天下。
在自己的地盘上，即便是浪出花来，还能有什么事情。
至于大公子那边，更是不可能，他若是真出什么事情的话，报信的兵丁同样也不会在那边跑过来，直接顺着大明城墙奔跑，岂不是更快？
达延汗暗暗思量，目光直直朝着前来报信的兵丁望去。
几息之后。
这名兵丁策马来到达延汗身前的同时，一个利索的急刹，骏马猛抬前蹄骤然停下之余，兵丁也随即翻身下马，一脸悲呛跪在达延汗的身前，高呼道：
“大汗，不好了！”
嗯？
兵丁这突然的一语。
顿时打破了达延汗的所有幻想。
神情瞬间变得冷冽之余，怒目朝着兵丁瞪去。
而与此同时。
站立一旁的阿图鲁也是后知后觉。
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兵丁的同时，厉声高呼的：
“什么不好了！别他么没头没尾的！说清楚点!”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敌军撤了？
阿图鲁厉喝出声。
跪在地上的兵丁，也随之身形一颤。
泪水不由自主顺着脸颊低落之余，哽咽出言答道：
“禀告大汗，布日固德将军在运送粮草的过程中，遭遇大明军伍袭击，如今恐怕是……”
兵丁话语一滞，似是悲从心来,轻轻的抽噎一下后，继续说道：
“恐怕是已经魂归长生天了！”
嗯？
轰！
兵丁的话语。
好似是一道惊雷，在达延汗和阿图鲁的脑海中炸响。
两人神情瞬变的同时，虎目巨睁，目眦尽裂，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向兵丁。
“你说什么？”
达延汗不敢相信,忍不住厉喝出声。
兵丁闻言,虽然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可还是重复奏禀道：
“禀告大汗，吾等运送粮草前来，不料在半路突然遭遇强军，对方手持火器勇猛无比，而且人数更是达到五六万之众，布日固德将军明知不敌，可还不愿放弃粮草逃命，留在原地奋力抵抗。”
“卑职奉命前来送信，虽然不曾看到他们战死的场面，但伴随着那火器声音的渐渐消亡，卑职明白，布日固德将军估计是……难以幸免。”
兵丁泪流不止，一边哭泣一边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和上一次简短的奏禀不同，这一次明显要详尽了许多。
达延汗闻言，厉目相向之余，愤怒不已。
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有大明军伍敢前来逞凶。
而且，还是一支使用火器的军伍。
这是大明那位太子，派遣他的神机营又过来了吗？
达延汗一念至此，厉目圆瞪的同时，冲着前来报信的兵丁怒喝道：
“你们在哪里遇袭，距离此地多远？”
“禀告大汗，距离此地，不过五十来里的路程。”
达延汗神情急剧变化，军中粮草不多的事情，手下之前就已经有所奏禀。
若是这些粮草再落入大明军伍手中的话，那对于眼下的士气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且。
多少年了？
大明军伍被他们压迫的，连边关都不敢出。
如今怎么有人大胆妄为到，居然敢跑到草原上来撒野。
一瞬间。
达延汗又回想起了自己上一回所遭受的屈辱。
同样的火器军伍。
同样的出现在草原。
这是真当他达延汗不存在吗？
达延汗怒不可遏，咆哮出声，道：
“阿图鲁，马上调派精兵良将，本汗要亲自率领军伍,将这支潜入草原的大明军伍灭杀当场！”
达延汗的厉喝。
瞬间让阿图鲁从震惊和惊骇当中回过神来。
听闻到大汗要亲自带队，前去灭杀这支大明军伍后,阿图鲁神情顿时变得焦急起来，慌乱抱拳谏言道：
“大汗息怒，对方只有五六万人的兵马罢了，即便是使用火器，可吾等为了应对这般局面，早就已经训练多日，区区五六万人，完全不足为惧。”
“而且，中军这里，尚且需要大汗坐镇，如若大汗信得过的话，请大汗将此差事交于末将，末将愿意率兵前往，定当那些丢失的粮草，全部夺回来！”
阿图鲁信誓旦旦，眉宇之间更是充满了狠戾了神色。
区区大明军伍，仗着自己有火器之利，这就不把他们草原儿女放在眼里了吗
阿图鲁满面狠戾，躬身抱拳面向达延汗，请求得到他的允许。
不过。
达延汗根本部位为所动。
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阿图鲁一眼。
他那噬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来送信的兵丁，杀气凛然。
这么多年以来。
只有鞑靼人去大明境内烧杀抢掠的份。
天下何时听闻，会有大明军伍跑到草原上面逞凶？
此例不可开！
此势更是不能任其滋长。
否则。
一旦让大明军伍感觉，鞑靼也不过如此后，那随之带来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达延汗在听到了阿图鲁的奏请后，心中根本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此战，他必须亲自去！
唯有将那些来犯的大明军伍全部杀掉，他才能放心，才能安心。
他决不允许在自己担任鞑靼大汗期间，发生这般让鞑靼和草原蒙羞的事情。
当年大明建国之初的种种情形，绝对不能在草原上再次重演！
达延汗思虑至此，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定了阿图鲁的奏请，道：
“阿图鲁，你还是留在此地驻守，一旦大公子那边有消息传回，也让他稍稍等待半天，待本汗将这深入草原的大明均无诛杀干净之后，再与他里应外合，共同击溃这大明边关！”
“大汗……”
阿图鲁闻言，一脸不愿的他，作势就要继续出声奏请。
可达延汗根本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猛的转过头厉目相向的同时，高声怒喝道：
“怎么？本汗说的话，你也不听吗？”
一道厉喝。
吓得阿图鲁就是一颤。
望着面前强势的达延汗，阿图鲁也就只有俯首的份，躬身一礼抱拳接令之后，快步朝着营帐之中奔去。
没消片刻的功夫。
一队队的鞑靼兵武开始集结。
而且为了不引起大同守军的太多注意，他们甚至连号角都没敢吹。
十万大军就在这般几近于静默的情况下，快速冲出了大营，开始朝着北方的草原奔去。
而与此同时。
即便阿图鲁行事已经足够小心。
可架不住对面的大同边军，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王勋在得知太子殿下已然来到大同，并且还在塞外的前提下，寝食难安不说，对于城外鞑靼军伍的关注，更是远超以往。
几乎就在达延汗率领兵马离开的同时，闻讯赶来的王勋，也在城墙上看到了对方是十来万兵马冲出营地的场面。
嘶！
眼见情况如此。
王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之余，整个人的身体，已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和他形成剧烈反差的，则是一旁喜笑颜开的大同兵丁。
因为事涉机密，这些兵丁还并不知道，关外有大明兵马的消息。
故而在看到驻扎多日的鞑靼兵马，突然一下子离开了这么多，众人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土木堡之变重现
王勋脸色煞白。
眉宇之间尽是惊恐的神色。
就在一众兵丁在那里喜气洋洋，欢喜不已的时候。
渐渐开始有人注意到，站立城墙上的一个个将军，为何脸色那般难看。
尤其是总兵王勋大人，此刻更是一脸恐惧，仿若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惊恐万分的事情一般。
可眼下。
不就是鞑靼有兵武撤离吗？
这对于一直担心对方强攻的大同边镇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总兵大人为何如此呢?
众人疑惑,心中不解。
而与此同时。
也陆续有将领开始注意到王勋那惊恐的模样。
孙金才眉头一皱之余，慢慢走到王勋的近前，还不待他上前问询缘由，猛然回过神来的王勋，就高声疾呼道：
“来人，传令下去！”
“全军出击，攻打鞑靼大营！”
嗯？
众人一滞。
目瞪口呆的朝着王勋望去。
眉宇里遍布不可思议不说，神情也随之变得越发疑惑。
倒是那些知晓一部分内情的将领，此刻在听到王勋的命令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但相同的是，所有人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听从王勋军令的意思。
“尔等傻站着干什么？没听到本官的命令吗？”
“全军出击，攻击鞑靼大营！”
沉默！
依旧还是刚才的模样。
所有人安静站于原地不说，一动不动。
除了那些将领露出纠结的神色外，其余所有的兵丁，还是一脸茫然。
“孙金才！你听到本官的命令了吗？”
“尔等可知违抗军令的后果，所有人，都给本官动起来！”
王勋怒喝。
这一次的他，直接恐吓众人。
而在场的兵丁将士，在听闻到他这般呼喝之后，也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只不过。
还是仅限于兵丁。
一些将领在交汇了一下眼神后。
几名将领陆续离去，但孙金才等人还是留了下来。
孙金才朝着左右看了看，见到眼下再也没有外人后，索性直接抱拳出言道：
“大人，看来对方应该是发现了太子殿下的布置，要不然他们不会在此刻调兵离开。”
王勋闻言,横眉一挑，直接厉喝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本官还能看不出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速速救下那支军伍，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闪失！”
王勋话语一出，顿时引来了孙金才等人的侧目。
几人一脸诧异看向王勋的同时，那眼神就好似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从前的王总兵，不是这般模样的啊？
今时今日，怎么因为太子殿下派出的一支军伍，就慌乱成这般模样呢？
说他这是想要巴结太子殿下？
可是这也犯不上啊！
他们这种人，从开始在边关任职开始，几乎这一辈子，都要在边关度过。
而王勋已然当上了总兵一职，可以说他这一生若是再没有其他际遇的话，几乎这职位就已经是顶天得了。
既然如此，巴结不巴结又有什么用处？
并且，万一在救援那支军伍的过程中，大同边镇出现了什么闪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仅没有讨好太子殿下不说，还要因为大同边镇的事情,面对问责的结果,何苦呢？
孙金才等人不解，稍稍沉默之后，孙金才直接出言相劝道：
“大人，营救对方固然重要，可大人的职责，乃是守住这大同边镇，大同边镇一旦有什么闪失的话，大人您届时难辞其咎，为了一支莽撞闯入草原的军伍，您犯得上以身涉险吗？”
眼下并无外人。
孙金才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顾忌。
也不管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反正全部说了出来。
对于能站立在此处的几人，孙金才在心里，还是感觉可以信任的。
而在其话音刚落，一同停留下来的几位将领，就好似是为了表明态度一般，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大人，孙将军说的对，此事完全犯不上啊！您的职责是守卫大同，一旦大同有失的话，吾等全部都要因此问责，犯不上为了那伙莽撞的军伍冒这风险。”
“大人您好好想想，此事您完全可以当做不知情，毕竟外面的鞑靼军伍只是调派了兵马离去，也没有消息送来，说他们是去剿灭那支军伍啦？我们不出去救援，完全可以说的过去啊！实在不行，大人您完全可以将此事推到那些守卫没有禀告上面，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得了。”
“大人，武将军说的对，对方又没有过来求援，咱们也只是看到了对面的鞑靼兵马离去，但他们是去干什么，谁知道啊！万一这是敌人的一个陷阱呢？吾等这般傻乎乎的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留下来的几名将领，你一言我一语，不断的在旁劝说着。
可被众人言语围攻的王勋，此刻却是着急的不行，内心焦灼无比的他，眼看外面离去的鞑靼兵马已经没了影子，王勋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冲着几人呼喝道：
“你们懂什么！那支出关的兵马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吾等全部战死都可以，大同丢了也可以，但是那支兵马，却必须得平安归来。”
王勋话语一出，在场众人尽皆一愣。
孙金才满面诧异之余，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啊！”
呼……呼……
王勋戾目圆睁，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疑惑不已的脸颊，终究还是将那个秘密说了出来。
“因为太子殿下就在那支军伍里面！”
轰！
众人震惊。
众人惊愕！
众人直接呆滞在了当场。
所有人的脸色急剧变化之余，瞬间变得煞白一片。
孙金才等人就如刚才初见鞑靼兵马离去时一般，浑身颤抖不已。
太子殿下居然也在！
太子殿下居然也在！
怪不得大人一直说，那支兵马不能有失。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所有人一脸惊惧，齐齐呆滞当场。
“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要全军出击了吧？要知道殿下一旦有失的话，那就是土木堡重现，甚至情况可能要比土木堡还要严重！”
“毕竟，先皇在离去之前，可就仅仅只留下了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子嗣！”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怎么回事？
谭小四听到姜三千户的话语，心中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是不管如何还是稍安了一些。
接着想起一事的他，继续追问道：
“大人，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回去了？”
姜三千户点了点头，目光遥望前方，轻声说道：
“将你那些剩下的手下带上，我们就直接返回大明！”
谭小四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一旁附和道：
“正好那些投诚过来的高丽都护府使都出去了，现在走正是时候。”
说完这句话的谭小四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姜三千户站在野外已经聊了许久，想到这里的他，直接说道：
“大人，我们先回宁边都护府吧，卑职手下那些兄弟，现在全在那边，再说大人您和诸位兄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该找了地方稍稍休憩一番才是。”
对于此事，姜三千户到是没有拒绝，反正那些高丽军伍才刚刚离开，战事根本没这么快结束。
想到这里的姜三千户，点了点头之后，就示意谭小四在前方带路。
而身后的一众西苑士卒，则紧紧跟随在后面，一行人快步朝着宁边都护府的方向行去。
当然，谭小四现在身为平安道和黄海道最大的掌权者，自然不会真让姜三千户等人真一步步的走完这十多里地，向前步行了不到三里来地的时候。
提前回去的那个高丽探子，就带着一队马车赶了过来，和他们同时过来的，还有谭小四手下的那九十来个西苑士卒。
同袍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言语。
当谭小四手下的这些西苑士卒，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之前谭小四的作为之后。
齐齐走到谭小四的身前，倒头便拜。
一个个面带感激之色的西苑士卒，虽无只言片语，但是那感动的眼神，却仿佛已经道明了一切。
……
平安道。
宁边都护府。
谭小四差人将西苑士卒全部安置妥当之后，将姜三千户请进厅堂，自己则是在他的下首站立。
姜三千户朝着一旁的谭小四望去，直接说道：
“坐吧，怎么？半个来月没见，和我还生分了？”
“嘿嘿，卑职不敢！”
谭小四讪笑几声之后，就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他们现在前去与那什么咸静道的军伍交锋，你估计他们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谭小四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之后才含糊说道：
“这高丽的战事，卑职真还没正式经历过，卑职进入高丽之后，就动过两次燧发枪。
第一次动用燧发枪，是在乔桐岛营救燕山君的时候，追兵将至，我等要是不开枪，那燕山君铁定逃不掉。
不得以之下，我们才开枪救人，那次只是转瞬即逝，还没待我们感受到对方武力如何，对方就直接被燧发枪杀戮干净了。
第二次则是从乔桐岛上离开，碰到闻讯赶来的李金成部，但那也是压着他们打，根本就没感受出对方武力的强弱。
至于后来，别说燧发枪了，连拔刀的机会都少，往往都是地方还未到，对面的都护府使就已经跑出城来，主动投诚了。
所以眼下这咸静道的情况，卑职是真还不好说。
若是快的话，交锋之后就见真章，但是真若碰上一个两个那么讲血性的存在，一直焦灼下去，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姜三千户听到谭小四所言，顿时皱了一下眉头，沉思几息之后，直接说道：
“算了，管他作甚，反正明日我等就要启程返回大明了，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下首的谭小四听到此言，一脸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今晚也就是他们在高丽的最后一夜了，担惊受怕的几天，终于可以过去了！
天色转暗，太阳渐渐落于山后。
奔驰了几天的西苑千户所，终于在今天吃上了一顿热饭。
端着一碗热汤的众人，满脸享受。
而出来半个多月的谭小四等人，也坐到了人群之中，寻找那些相熟的同袍，谈东论西。
夜漫长而又短暂。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天色刚刚见亮，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虽然天亮的晚，可温度在那。
姜三千户也知冬日的早上天气寒冷，所以在昨天晚上，他就告知手下西苑士卒，明日不用早起，巳时再开始动身启程。
可就在这般宁静的早上，却有一阵马蹄声响起。
疾驰而来的骏马，在都护府门前停下之后，骑马之人直接跳与马下，连马都未来得及绑好，就直接朝着府衙之中奔去，一边奔跑还一边高呼道。
“谭大人！谭大人！大喜啊，已经查明，庆源、会宁、钟城、稳城、庆兴五个都护府的联军，不是来围剿咱们的，他们是率兵来投诚的！”
已经起床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谭小四，听闻到外面的呼喝之后，眉头顿时就是一皱，怕这人打搅刚来西苑士卒休息的他，直接走出房门，对着这人就呼喝道：
“小点声！过来！”
这个前来报信之人不明所以，不过看到谭小四出现的他，还是一脸喜色，快跑几步，到了谭小四身前直接跪下后，禀告道：
“禀告大人，庆源、会宁、钟城、稳城、庆兴五个都护府的联军，前来投诚！”
“投诚？”
“对，他们根本不是来围剿咱们的，联合在一起，也只是为了能兵力多些，好能让大人您接收他们的投诚而已！”
谭小四听到这里，眉头皱的越发紧锁起来，直接问道：
“人呢？现在在哪？”
“还有一个时辰总有的路程吧，之前前去征讨的朴统领，已经跟着他们一同回来了。”
谭小四听到这里，神情突变，心中更是大呼不好。
这岂不是说，再过一个时辰，就有高丽军伍要返回来！
届时等他们返回来，自己和姜三千户等西苑士卒还如何离开啊！
想到这里的谭小四，直接转身就要离去。
而这边前来报信的高丽兵丁，原本以为谭大人在听到自己的汇报之后，不说有赏赐下来，最起码也会夸奖几句。
可是哪想到这谭大人在听到自己所言之后，居然是一副慌措的模样，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报信的高丽兵丁心中疑惑，可是却根本不敢出言问询，只能目送谭大人快步离开了此地！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换成你，你会吗？
阿图鲁眉头紧锁。
看着眼前这大反常态的大明军伍，心中愈发疑惑。
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对方突然发动了这次冲锋。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大汗刚才带走了十万兵马？
可是，那也不应该啊！
曾经他们几万人前来边镇叫阵的时候，也没见大明军伍从那城墙里面出来过。
既然不是因为兵力的突然减少。
那眼下这突然爆发的大战,又是因为什么缘由呢？
阿图鲁百思不得其解，皱眉观望着前方的战事。
不过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是。
在前方征战的鞑靼子弟，已然抵挡住了大明军伍的这波冲锋，而且看那架势，大有要开始反攻的架势。
阿图鲁眼前形势如此，也懒得再去思量这期间的缘由所在。
管他是因为什么呢？
先打他奶奶的！
趁你病，要你命！
你不是出来嘛，那你这回就别想回去了！
阿图鲁思虑至此,神情瞬间变得狠戾之余,当即转头冲着一旁的亲卫呼喝道：
“来人，吹号角，传令前方，务必要将这些大明军伍，全部诛杀当场！”
“卑职遵命！”
一名护卫抱拳接令过后，随即解下腰间的牛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沉重响亮的号角声，开始在这片天地响彻起来。
呜……
呜……
呜呜……
两场一短的号角声，不断重复。
而前方正在拼杀的鞑靼兵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号角声，神情在一愣过后，随即变得狂喜不已。
要知道在众人迎战之前，阿图鲁所下达的命令，还仅仅只是迎战大明军伍。
可眼下这号角声所代表的意义，分明就是要将敌人尽灭于此。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后方观战的阿图鲁将军，已然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要不然，他不会平白无故下达这样的命令。
众人一念至此。
神情变得越发亢奋之余,马刀挥舞的也愈发迅速，不断有大明边军被他们砍中，继而击落马下。
“乌拉！”
“乌拉！”……
一道道的呼喝声。
开始从后面鞑靼兵丁的口中呼啸而出，仿若胜利已然就在眼前一般。
可只有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鞑靼兵丁才知道，此战，并非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容易。
没错！
眼下的大明军伍。
若是粗略一看的话，真的好像是在撤退。
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将刚才冲锋的阵型收回而已。
大明军伍的阵列之中，那些原先作为尖刀冲锋的大明兵丁，除了战死当场的之外，后续的所有人，已然在同袍的掩护下，慢慢退回到了大队军伍的阵列之中。
而且。
对方有意识的改变了战法。
原先那勇猛无畏的冲锋模样，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三人一组，五人一伙的团队作战模式。
每每有鞑靼兵丁出现在这些小团体的面前，团体中的众人，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同时发起进攻。
一击不成,迅速改变战略。
而实际的情况是,习惯单打独斗的鞑靼兵丁，根本躲不过这么多人的同时攻击。
每每只是刚一交锋，就被伤及要害，继而坠落马下，被后续马蹄踩踏成一滩烂泥。
当然。
大明军伍也并非全部都是这般勇武。
似这般合作默契的精兵强将，数量还是不多。
大多数的大明军伍，还是无法抵挡勇猛的鞑靼儿郎。
即便他们知道配合这东西，可在真正的行动过程中，总会因为一个个的失误，继而饮恨当场。
所以，冲在前排的鞑靼兵丁，此刻可谓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不相信自己会输，但是也明白，这一战似乎要比以往，赢得都要更为艰辛。
……
战事继续。
浑身浴血的王勋。
已经被一众亲卫救了回来。
就在刚才。
为了提高兵丁们的士气。
也或者说是为了尽快化解眼下这次危局。
王勋带着他的亲卫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和迎面冲来的鞑靼兵丁，硬碰硬的干了一场。
到最后，王勋技差一筹，要不是有亲卫在旁营救，他这一次差一点就命丧当场。
眼下虽然是救回来了，可左臂上的伤口，依旧还在往外流着鲜血。
“大人，您先去后方压阵吧！这里有我们和诸位将军，一定不复大人所托！”
亲卫心疼不已，一边帮王勋绑扎伤口，一边出言劝慰。
王勋闻言，根本不为所动。
他能退，其余边军也就同样可以跟着退下来。
可若是他们都退了，谁来救太子殿下，谁来救风雨飘摇的大明？
眼下这一战，已经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要么打，要么就是国破家亡。
此战若胜，太子殿下即便被对方俘虏，但对方大势已去，真要动手之前也会思量一番。
可若是此战退了、败了。
大明将重现土木堡之危不说，还会远超那次。
极有可能，等待他们的，就是国破山河败的场面。
所以，不管是为了太子殿下也好，还是为了这关内的大明江山百姓也罢。
大同边军就是全员战死，也不能再退上分毫，即便是死，也要让鞑靼人看到大明儿郎的刚烈。
让他们明白，大明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王勋喘着粗气，眼见伤口包扎完毕，双腿猛的一夹马腹，作势就要朝着交战最为激烈的所在奔去。
忽然。
一名亲卫横马拦在其面前，抱拳哀求道：
“大人，卑职求您了，您别上前了好不好？”
“您是大同边军的主心骨，您一旦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大同边军……”
王勋厉目。
不待这名亲卫将话语说完，直接厉喝打断道：
“躲开！”
亲卫泪眼汪汪，轻轻摇了摇头。
王勋见状，满面无奈之余，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苦笑说道：
“出征之前，本官已经将吾等死战的缘由告知你们了。”
“你们告诉本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本官安静的躲在后方，不用上前？”
王勋厉喝出声。
对面的亲卫眉头紧锁，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告诉你们，没有！”
“此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个选择，换成你来当这个总兵，你会躲在后方，坐视你的手下在前方浴血奋战吗？”
“会吗？”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回来了？！
王勋虎目圆睁，厉声呼喝。
对面阻拦他的亲卫，面对这般质问，无言以对。
“让开！”
王勋见状，愤怒出声。
前方战局僵持，根本不容得他在这里过多耽搁。
虽然他也明白，即便自己冲上前去,也不可能会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但是身为总兵，生死之战都不身先士卒的话，你又能指望那些兵丁能卖命到何般程度。
此战，他必须上前。
为了殿下，也为了大明天下！
而在王勋的怒喝下，面前的兵丁慢慢让开了道路。
在王勋通过之后,策马提刀前行,紧紧护卫左右，不离分毫。
王勋见状，忍不住挤出了一道笑颜，朗声高喝：
“好兄弟，此战过后，我请你喝酒！”
亲卫双目含泪，重重点头应允。
哈哈哈……
王勋大笑出声。
转过头看向前方的瞬间，神情也随之变得冷冽无比，振臂高呼道：
“兄弟们，给我冲！杀了这般杂碎！”
一言出。
万兵齐呼附和。
“杀！”
“杀！”
“杀！”……
大同边军原本因为死伤不断，渐渐萎靡的气势。
在王勋的加入后，瞬间开始节节攀升不说，原本稍显败事的大同边军，再一次抵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王勋一马当先，冲破人群，在一众边军震惊的目光下，直接冲到了双方交锋的最前沿。
和护卫在他周边的一众亲卫配合，迎战鞑靼兵丁，血战当场。
一时间。
杀敌无数之余。
险象也是不断滋生。
原本左臂受伤的王勋,很快又添新伤。
至于护卫在他身旁的亲卫，更是已然有数人消失不见。
不过。
伴随着一个个空位的倒出。
陆续又有一些新的面孔加入进来。
他们只是普通的边军，甚至有些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卒。
可眼见总兵大人都身先士卒冲锋上前，他们这些小人物，又有何理由躲藏于后。
不就是打仗吗？
那就打呗！
大不了把这一条性命丢在这里。
反正从他们来此当兵的那天，就明白这里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唯一的区别，也就是那一天到来的或早或晚而已。
既然如此。
那还怕个鸟！
干他奶奶的！
边军子弟群情激荡。
在王勋的带动下，士气愈发高涨。
无数边军子弟，不复曾经畏畏缩缩的模样，争先上前，奋勇杀敌。
一时间。
砍杀声愈发激烈。
刀光剑影之中，无数兵丁栽落马下。
方圆数十丈的这处所在，俨然化为了阿鼻地狱。
不断有兵丁倒下的同时，又不断有后续的兵丁冲上前来，继续砍杀搏斗。
刀刃卷了。
那就改砍为刺，要不就奔着对方的要害薄弱之处下手。
受伤跌落马下。
那在落马之前，也争取拉上一个垫背的。
杀一个够本！
杀两個赚一番！
杀三个……那就死都可以了！
至于那些兵器被击飞的，眼见敌人挥刀砍来，明知难逃一死,索性在咧嘴一笑后，飞身上前，死死抱住对面的敌人，滚落马下，片刻气息全无。
若是一个两个这样的，根本不足为惧。
毕竟花有白样，人有不同，一队军伍之中，总能有那么几个狠茬子存在。
可眼下这大明军伍，就好似是发疯了一般，悍不畏死这四个大字，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
从未有过这般感受的鞑靼兵马，越战越发心寒之余，对于大明军伍的这般变化，更是理解不了，想不明白。
曾经的他们，也不是这样的啊？
若大明军伍都如他们这般，那还何来犯边一说。
恐怕躲。
还躲不及呢吧？
鞑靼众人越战越惧。
原本僵持的战局，瞬间开始朝着大明军伍这边倾斜，无所畏惧的鞑靼兵丁，也渐渐显露了败势。
一步！
两步！
三步！
伴随着退缩的鞑靼兵丁增多。
对面大明军伍的气势，也变得愈发旺盛。
终于。
维持许久的临界点被打破。
大同边军势如破竹，猛烈朝着鞑靼大军冲去。
而反观鞑靼兵丁，战意瞬消之余，狼狈朝着后方逃窜。
多少年没有出现的情形，再一次在大同关外上演起来。
大同边军士气高涨。
鞑靼兵丁狼狈逃亡。
兵败如山倒一词，用来形容此刻再为恰当不过。
无数逃离的鞑靼兵丁，还不待跑出多远，就被紧随而至的大同边军追上，随即又是一阵砍杀。
胜了！
此战胜了！
王勋意气风发，战意盎然。
即便已经身中数刀，可眉宇之间却不见丝毫颓废架势。
就在王勋和大同众将以为，此战定会将此地鞑靼兵丁尽数诛灭的时候。
北方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扬尘，遮天蔽日。
轰鸣的马蹄声，更是震耳欲聋。
王勋色变。
观其方位，再看扬尘。
他的心中，已然隐隐猜到了答案。
刹那间。
原本还是斗志昂扬的他，瞬间呆滞当场不说，精气神也随之消失大半。
这么快！
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才离开没有多久吗？
再说太子殿下又不是孤身前来，怎么说也要经历一番交锋吧？
可眼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能发生什么呢？
怎么也不会，是如那土木堡一般，殿下直接……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殿下是何许人，哪能似朱祁镇那个昏君。
他虽和殿下接触不多，但仅仅只是上次那一回，就已然让王勋记忆深刻。
区区一个千户所，都敢追着数万鞑靼兵马深入草原的主，能是一个见事不好，就举手投降的人吗？
不可能！
可若不是这般的话。
那眼下这情形，又是为何呢？
王勋不解，整个人呆滞当场，陷入到了思索当中。
“大人，看这模样，好似是之前离去的那波鞑靼兵马，被我们的攻击吸引回来了！”
一道充满喜悦的声音，猛的将王勋惊醒。
王勋闻言，放眼望去。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
但是观其数量和规模，确实和之前离去的那些鞑靼兵马无二。
如此相符的情况，再加上这么短的时间内，殿下根本不可能束手就擒。
这般一说的话，貌似也就只有方才孙金才所言的那种情形，才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殿下无事
王勋一念至此。
刚刚失去光芒的眼眸，又渐渐有了光彩。
猛的转头朝着孙金才望去的他，不确定的出言问询道：
“你确定吗？”
孙金才闻言一愣。
满面疑惑的看向王勋，道：
“对方才离去这么短的时间，即便快马奔驰，也不过十里之遥，若是对方真寻到殿下的话,怎么说也会在那边发生战事才对，。”
“而十多里地的距离，后方城墙上的守兵绝对一览无遗，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大人您看到后方有人来报信吗？”
“没有吧？”
孙金才自问自答。
看着眼前眉头紧锁，满是担忧模样的王勋,继续说道：
“所以排除了这种可能之外，那也就剩下方才末将所言的那一个了，毕竟,除了这个可能之外，末将是真想不出，那十万大军为何刚刚离开，又调转马头折返回来。”
“若说他们是为了吸引吾等上钩，这代价……啧啧。”
孙金才啧啧出声。
得意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毕竟自英宗之后，大明已经难现这般战绩。
只要殿下不出事，那大同的众人凭借此战官升一级，绝对不再话下。
当然。
孙金才也没有得意忘形。
在眺目看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扬尘后，下意识又朝着眼前的战场扫了一下，眉头皱起之余，抱拳朝着身旁的王勋问道：
“大人，我们还继续战下去吗？”
“就眼下这情形来看，殿下貌似还是安全的。”
“况且对方又来了十万的援军，末将担心若是继续这般打下去的话，那可能到最后大同边军全军覆没，吾等战死倒是无妨,只不过这身后的边关,也将随之四敞大开，对方一旦由此长驱直入，那”
孙金才一脸忐忑，话语说到这里，却不敢在继续说下去了。
说实话。
殿下有事没事，他也无法确定。
但就眼下的形势来推测，殿下平安无恙的可能性居多。
而且，虽然眼下大同边军已经占了上风，可随着对方十万大军的加入，那接下来的战局也势必扭转。
到了那个时候，想要撤离难上加难不说，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并且，孙金才还有一句话，即便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敢说出口。
那就是万一殿下已然被俘的话，他们继续在这里战斗下去，已然没了意义。
与其全军覆没,还不若保存实力，留待接下来随时局发展，继而再做定夺。
要不然。
一旦最坏的情形发生。
太子殿下被对方俘虏或者击杀。
他们这大同边军,再在此战当中全军覆没。
那整个大明的边关，就与敞开无异，对方完全可以顺着大同边镇，直入中原。
故而。
孙金才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鞑靼援军，急切说道：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王勋眉头紧锁，一脸纠结神色。
没错！
孙金才说的也有些道理。
现在不管殿下的安危如何，一旦对方这十万兵马加入战局的话，那他们必败无疑。
而他们身死之后，大同也将无人可守，敞开的边关，鞑靼兵马随时可以长驱直入，兵犯中原。
王勋一念至此，心中已然做出了抉择，当即冲着身旁亲卫发令道：
“来人，鸣金收兵！”
王勋厉喝出口，目光下意识朝着远放望去，眼见对方越发靠近，而且对面的鞑靼兵马，又有停下逃亡开始抵抗的架势后，当即呼喝道：
“快！”
话音刚落。
亲卫已然举起一旁的军旗，冲着城墙后方开始挥舞起来。
没消片刻的功夫。
一阵金玉之声开始在战场上响起。
已然杀红眼的大同边军，一脸愕然之余，也渐渐清醒。
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始注意到，在那北方天空所漂浮起来的大片扬尘。
众人来不及思索缘由，军令如山。
一众大同边军在相互配合之下，快速朝着城墙之中退去。
说时迟，那时快。
仅仅只是几息之间，原本奋勇杀敌的大同边军，就已然快速抽离战场。
当然。
已然知晓有援军到来的鞑靼兵马，怎能这般轻易放任他们离开，一个個持刀驱马上前就欲阻拦。
可在大同边军的长枪手压阵，还有箭矢的连续攻击下，对方止步于前，根本难以靠近。
无奈之下。
鞑靼众人索性也有样学样，直接开弓射箭。
双方你来我往，又是一波互相伤害。
不过。
在地方援军赶来之前。
一众大同边军，还是借机撤回到了城墙之内。
王勋不敢停歇，在进入城墙之后，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城墙上面奔去。
一脸急迫忐忑的他，分外想早点知道结果，暗暗期盼自己所发生的那种情形，千万不要发生。
城墙外面。
折返回来的达延汗马不停蹄。
一路率领十万子弟奔驰至大同城墙下面，一波箭雨攻击过后，达延汗扬长而去。
而与此同时。
城墙上面的王勋，一直目不转睛观察着下面的鞑靼兵丁。
入目所见。
虽然这些鞑靼子弟灰头土脸。
但是让王勋惊喜不已的是，在他们的身上，并未看到血迹的模样。
仅仅只是这一个发现，就让王勋喜出望外。
殿下没事！
殿下无恙！
毕竟，在他的眼中。
似殿下那般人杰，怎会做出投降的举动呢！
只要有战斗，哪怕还是曾经的那个千户所，他就一定会有伤亡发生。
而就他刚才所见，冲上前来的鞑靼兵丁，除了灰头土脸之外，身上根本没有一丝经历过战事的模样。
呼……
王勋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满面喜悦的他，兴奋的转过头去，冲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众将说道：
“殿下无恙！”
“殿下无恙！”
众将喜笑颜开。
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尽去。
而放松下来的王勋，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殿下去哪了？
他可千万千万不要直接返回大同。
万一和对面这些鞑靼兵马迎面碰上的话……
嘶！
王勋一念至此。
眉头瞬间皱起的同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事不宜迟。
王勋当机立断，道：
“来人，速派精干之辈前往草原，打探殿下行踪，告知他切不可在大同附近入关！”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愤怒的达延汗
鞑靼大营中。
无数伤兵就地坐与各处。
或包扎。
或哀嚎。
或轻饮浊酒。
偌大的营地之中，士气一片低落。
达延汗满面阴寒，策马缓缓在营地之中穿行。
他没想到。
自己仅仅只是离开了片刻，此地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那蜷缩在城墙之内的大明军伍，胆敢走出城墙不说，更是给他的军伍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这……
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大明军伍吗？
达延汗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大明军伍何时居然变得这般勇猛了？
不解！
疑惑！
更多的，还是愤怒！
堂堂鞑靼子弟，何曾被大明军伍这般羞辱欺凌。
若仅仅只是三五万人，甚至哪怕就是十来万人也就罢了，被大明那数十万的军伍欺辱，到也可以说的过去。
毕竟,是人就有血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这些手握利刃的大明兵丁。
可眼下。
哪有什么让他们着急的事情？
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带着十来万人从此地离开吗？
可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以往率兵前来的时候，又有哪次兵力比的上今朝，可也没见大明军伍这般勇猛过。
至于出城作战，那更是一次也没有。
呃……
上次的事情除外。
达延汗想到此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森寒起来。
结合运送补给的军伍被围剿，再加上眼下这大同边军的出城作战。
达延汗隐隐感觉，面前的大明军伍，似乎已然在不轻易间，渐渐变了模样。
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大明朝，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开始慢慢变得强硬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达延汗眼神变得凌厉，紧握缰绳的双手，也不由自主越攥越紧。
不行！
绝对不行！
这种事情，一定要早早扼杀。
否则，他的鸿鹄壮志如何实现，鞑靼子弟如何攻掠中原？
若这一次被大明军伍打掉了士气，自己还何谈以后！
达延汗脸色愈发难堪,神情也变得愈发凝重。
就在他驱马慢慢从一众伤员之中走过的时候。
阿图鲁也终于寻到了达延汗的所在，策马奔到近前，急急勒停坐下骏马之后，直接翻身下马跪伏于地，一脸悲恸的高呼道：
“禀告大汗，是末将无能，还请大汗降罪惩治！”
达延汗脸颊不自然的抽动，紧握缰绳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已然变得一片铁青，咯咯作响的咬牙声，更是连跪在地上的阿图鲁都可以听见。
阿图鲁心乱如麻，心中一阵胆怯，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完了！
大汗动怒了！
自己也要完了！
阿图鲁胡思乱想，可却不敢乱动分毫。
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语，也不敢在此刻出言提及。
败了就是败了！
虽然是大明军伍退回了城墙之内。
可惨死受伤的这些鞑靼子弟，就是他战败的证明。
君不见。
哪一次鞑靼出兵抢掠大明，待归来时大家不是喜笑颜开。
就连这一次，即便之前两军兵戈不断，可也没有似今日这般伤亡惨重。
所以。
阿图鲁明白。
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眼下这一个个哀嚎倒地的伤兵亡兵，就是自己失误的明证。
“起来吧！”
“这里的事情，刚才已经有人奏报给本汗了。”
“本汗明白，此事罪不在你，即便是本汗在这里，结果估计也是一般无二。”
达延汗极力压制自己心头的怒火。
明明他恨不得将眼下的阿图鲁千刀万剐，可是在大局面前，他也不得不生生克制住。
无他！
虽然他是鞑靼的大汗。
可草原上，却是部落分立，自己也只是被一众部落拥举为共主而已。
而眼下这阿图鲁，就是对他最为忠诚的存在，此刻若是惩治他的话，轻了不足以服众，重了自己又将损失一员大将。
所以与其如此，还不若轻轻放下，即便有人私下诟病，可又能多说什么？
阿图鲁诸般布置尽皆已经做到，在大明军伍冲锋之时，也是积极应对。
若没有他当时的冷静处置，之前那大明军伍冲进大营都大有可能，真若发展到那般地步的话，他们这边的伤亡，可能会更加惨重。
达延汗权衡再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与此同时。
伴随着他这句话语的出口。
跪在地上的阿图鲁，顿时愣在了当场。
猛的抬头看向达延汗的同时，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感激的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下这般大难不死的局面，又怎能不让阿图鲁动容。
阿图鲁泪眼朦胧的看向达延汗，满腔感激的话语，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在呆愣了几息后，猛的抱拳一礼，重重磕在了地上。
砰！砰！砰！
几道响声过后。
阿图鲁的额头，已然变得一片殷红。
重新直起腰身的阿图鲁，抱拳面前达延汗，愤声说道：
“末将谢过大汗。”
“起来吧！”
达延汗轻轻出言后，直接驱马朝着前面行去。
不是他故意摆弄什么威仪，只不过，眼下他实在是不想看到阿图鲁。
他担心自己克制不住，忍不住挥刀砍了面前这家伙。
故而，在话语说完之后，驱马离去。
可他是这么想的。
但阿图鲁却毫不知情，跪在地上的他，眼见大汗离开后，稍一斟酌的他，索性也翻身上马，驱马跟在了达延汗的身后，默不作声，不言不语。
不过。
达延汗的目光，本来就在四下扫视。
跟在身后的阿图鲁，没消片刻的功夫，就又进入到了他的眼帘。
一时间。
刚刚才有些消逝的怒火。
顿时又控制不住的开始蹭蹭上涌起来。
达延汗紧紧攥住手中的缰绳，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厉目看向阿图鲁，压低声音怒喝道：
“阿图鲁，如今鞑靼子弟伤亡无数，你还跟着本汗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安置！”
一道低沉的呼吼。
让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阿图鲁顿时一颤。
刚刚有了些许血色的脸颊，瞬间变得一片煞白之余，慌不迭抱拳答道：
“末将明白，末将告辞！末将马上就去安排！”……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事态紧急
阿图鲁策马逃离。
达延汗虎视眈眈盯着他看了少许后，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只不过那满面阴郁的表情，是谁都可以看出达延汗的心中，有多么的恼火。
哈喇巴儿思跟在达延汗身边。
原本他是随达延汗前去救援那支押送粮草的军伍。
可谁曾想才刚刚离去不久，就收到了大营这边送去的急报。
闻听到大明边军倾巢出动，大有决战就在眼前的架势，达延汗斟酌再三,也不得不率兵返回救援。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紧赶快赶，还是迟了一步。
让那些出关逞凶的大明军伍逃回城中不说，也让他们看到了眼前大营之中的惨状。
哈喇巴儿思跟在达延汗的身边，眉头紧锁，同样的一脸凝重。
只不过。
和眼前的已成定局不同。
他更关心的,还是塞上那支运送粮草的军伍。
要知道如今的大营之中，粮草已经为数不多,若是后续跟不上的话，那无异于又是一次重击，对于本就因为战败而萎靡的士气而言，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所以。
哈喇巴儿思跟在一旁，犹豫再三的他，还是忍不住驱马上前，在对着达延汗抱拳一礼后，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道：
“大汗，布日固德那边……”
哈喇巴儿思轻轻一点，话语都没敢说完。
因为他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达延汗眉头瞬间皱起之余，一直前行的他，也突然停了下来。
哈喇巴儿思见状不好，快速停下后续话语的同时，躬身抱拳，不敢直视。
达延汗冷面看向哈喇巴儿思，不言不语,气氛也一下变得凝重万分起来，周边的其他将领，更是不敢多言，生怕自己胡乱插嘴之下，达延汗的怒火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少倾。
达延汗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朝着北方的草原看了一眼后，随即收回，缓缓说道：
“都这个时辰了，天都要黑了，去了还有什么用？”
“现在也就只能祈祷上天，愿他们平安无事吧。”
“至于其他，还是等到明日再说！”
达延汗一语说完。
收回目光的同时，对着周边的手下继续吩咐道：
“尔等去接替一下周边的守卫吧，他们刚刚经历过大战，力有不逮，万一那些明军再来偷袭的话……”
达延汗话语一顿，戛然而止。
神情变得冷峻之余，冲着众人直接下令道：
“行了！去吧！”
众将抱拳接令,纷纷四散离去。
达延汗带着几名亲卫，也懒得再骑马了，就这般在营地之中来回巡走,慰问伤兵，安抚士气。
……
大同城内。
王勋已经将斥候全部派了出去。
因为不方便在大同这里直接出关的缘故，一众斥候都需要绕道许久，才可以走出边关，进入草原。
王勋知道这种事情着急也没有用，索性将众将召集一起，开始商议起接下来对敌的方案起来。
要知道。
经历今日之事。
鞑靼那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找回场子也罢，为了报复报仇也罢。
明日也或者之后，鞑靼势必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城，用以报复他们今日的举动。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这个时间点，可能就是在明日。
毕竟。
晚上攻城有太多的限制。
对方不会冒着让手下徒增伤亡的风险，选择在晚上攻城。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明日，甚至可能就是在天明时分。
所以。
为了防患于未然。
王勋下令所有兵丁，开始重新布置城墙防卫的同时，也未忘记差人盯紧鞑靼大营的动向，防止他们和以往一般，潜兵他处，从边关的守卫薄弱处，秘密进关。
一切都安排下去后，诸位将领汇聚一堂，所有人开始秘密筹划起来。
当然。
说是筹划，其实就是琢磨如何将太子殿下从草原救回。
当初在王勋率领大批军伍出城的时候，太子殿下身在草原的消息，就已经告知大同将士。
要不然。
他们也不会在那一战之中，发挥出那前所未有的血性。
但伴随着那一支离去鞑靼兵武的折返，太子殿下暂时无忧的同时，迎回太子殿下的事情，已然变得迫在眉睫起来。
眼下。
所有人除了知晓太子殿下如今身在草原之外，再无其他消息。
而若想要迎回太子殿下，除了在此地不断吸引对面的鞑靼大营，让他们不能分兵前去对付太子殿下外，更为主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秘密出关进入草原，迎回殿下。
如此一来。
大同的兵马，势必要分出去一部分。
原本就艰巨的守城任务，也瞬间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王勋坐与上首，双目扫过左右诸将，看着众人脸上那凝重的神情，缓缓说道：
“殿下身在关外，吾等身为臣子，不能坐视殿下身处危险之中，所以殿下是必须要去救的。”
“除此之外，吾等身负坚守边关之职，这大同边关，吾等也不可能让他有丝毫的闪失，一旦失利的话，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是这般，殿下必须要救回来，大同也必须要守住。”
“诸位，商讨一下，接下来吾等该如何施为吧。”
伴随着王勋话语出口。
厅堂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而王勋在扫视了一下堂中的众将领后，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有一点本官想提醒一下诸位，那就是此事不可耽搁！”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情况紧急，事涉殿下的安危，而是因为伴随着今日吾等出兵的举动，明日鞑靼兵马势必回来报复不说，而且……”
“汝等敢保证，在这大同城中，就没有鞑靼人的细作吗？”
“太子殿下的事情，如今所有兵丁几乎人尽知情，即便吾等再三交代，但是也有消息泄露出去的可能。”
“这个消息一旦被城外的鞑靼人知道，诸位可否想过，一边是久攻不破的边镇，一边是孤立无援的太子殿下，换成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你还会选择费工费力的攻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