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五万？骑兵？
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闻言，瞬间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
要知道。
在他们动身之前，计划就已经定好。
按理说，大公子图鲁博罗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才是。
可眼下他既然问了，就说明他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风险。
想到这里的两人，眉头开始皱起的同时，大脑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几息之后。
苏赫巴鲁偷偷朝着一旁的斯日格楞看了一眼。
见到他紧皱眉头在那里苦苦思索后,又将目光朝着面前的图鲁博罗特望去。
一看之下，两人一般无二。
苏赫巴鲁在又斟酌了片刻之后，索性试探出言说道：
“大公子，阳和口……您看怎么样？”
图鲁博罗特闻听此言，目光瞬间朝着苏赫巴鲁看去。
在看到其那探寻的神色后，目光又快速收回，低头在桌案上的舆图寻找起来。
很快。
图鲁博罗特就寻到了这阳和口的所在。
阳和口。
位于大同和天成卫之间。
按着图鲁博罗特之前所掌握的情况。
这阳和口也算是一处可以通关的所在。
毕竟当年也先就曾带着朱祁镇,从这里率大军直抵大明京师。
而且在其周边,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卫所,距离最近的，也就是一个天成卫了。
并且因为距离还不近的缘故，即便是大明提前得到消息，在那天成卫埋伏了重兵，可等他们得到消息，继而转战迂回的时候，图鲁博罗特早就率领着鞑靼骑兵，肆虐中原了。
图鲁博罗特想到这里，看向这阳和口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越发热忱起来。
与此同时。
一直站立在其对面，正悄然观察的苏赫巴鲁，也注意到了图鲁博罗特的神情变化。
眼见大公子有心在此破关，索性继续谏言道：
“禀告大公子，这阳和口只是一处卫所而已，而且自当年瓦剌太师也先在此破关之后，吾等已经多年未曾在这里动兵。”
“而且卑职听闻，这阳和口的关隘，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并且在这关隘里面，常规守兵也就是一个千户所而已，吾等数万人马强攻，应该用不了多大的气力，就可以将这处关隘拿下。”
苏赫巴鲁信誓旦旦，躬身不断谏言。
至于一旁的斯日格楞，听着苏赫巴鲁的话语，再加上自己也想不出到底从哪里入关更好，索性放弃了思索，目光开始不断在两人身上流转起来。
就等着图鲁博罗特一声令下，招呼手下儿郎齐齐朝着大公子所指的方向进攻就是。
图鲁博罗特听着苏赫巴鲁的话语，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形，他并没有因为苏赫巴鲁的谏言，就直接应允下来，而是挥手喝停了苏赫巴鲁，整个人盯着舆图上阳和口的位置,快速的思索斟酌起来。
要知道。
破关的地点一旦确定。
为了保密,也为了不让那身在鞑靼之中的内鬼获知,他势必不可能将此事告知父汗。
这样一来。
真若出现什么差池的话,就需要他一力承担其后果。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由不得图鲁博罗特不仔细斟酌思量，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站立在其对面的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在看到图鲁博罗特那挥手的动作后，就已然屏息静气，不敢多言。
但两人的目光，却齐齐落在了图鲁博罗特的身上，等待着他的最后抉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营帐之中更是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传出。
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图鲁博罗特，不敢露出丝毫焦躁的神色。
忽然。
图鲁博罗特抬起头，充满战意的目光，笔直的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呼喝道：
“就是阳和口了！”
“传令下去，命令所有人收拾装备，朝着阳和口，出发！”
正目不转睛盯着图鲁博罗特的两人，在听到他的这般命令之后，神情瞬间变得亢奋之余，更是齐齐抱拳，高声喝道：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两道整齐划一的呼喝，在营帐之中响起。
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的两人，直起腰身就要朝着营帐外面退下。
可是就在两人将要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
面前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的门帘，突然被人猛的掀开，接着一个鞑靼兵丁快步冲了进来。
突然的变化。
让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有些措手不及。
身为将领的两人，下意识之间，更是齐齐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抽刀出鞘的同时，对面的兵丁也反应过来，慌乱跪倒在两人面前的同时，冲着营帐之中的图鲁博罗特高声喝道：
“大公子，不好了！前方出现了大明军伍，正朝着咱们营地这边奔驰而来！”
轰！
话音刚落。
营帐之中的几人，就感觉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满面不可置信之余，惊骇的神情，更是充斥在每个人的脸颊上。
绝对有内鬼！
要不然，大明的军伍怎么可能发现他们？
要知道，他们扎营的所在，距离最近的大明关隘，也有二十余里。
这么远的距离，凭借人的目力，根本就无法看到。
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除了内鬼一说，又能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众人惊骇！
众人震惊！
亏得他们三人，之前还以为那内鬼是在达延汗的身边。
可是现在看来。
错了！
都错了！
这内鬼明明就是在他们这支军伍里面。
要不然，眼下的这般情形，根本就没有理由解释。
惊骇！
愤怒！
可是眼下这些，已然都不重要了。
图鲁博罗特在震惊过后，很快回过神来，猛的站起身形的同时，冲着前来奏报的兵丁呼喝道：
“对方来了多少人？”
图鲁博罗特的一句话语。
让处于呆滞之中的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回过神来，将手从刀柄上移开，目光齐齐朝着这名兵丁望去。
“禀告大公子，按着吾等的观察，对方应该有五万余人，而且人均一马，全部都是骑兵！”
五万！
而且还全部都是骑兵？
听到这个数字的图鲁博罗特三人，神情顿时就是一震。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杀他个精光
大明这是疯了吗？
五万骑兵就敢冲出关外，一触鞑靼的锋芒了？
谁给他们的勇气！
谁给他们的自信！
区区五万骑兵。
莫说是此刻远走关外，平地交锋。
就说是让他们依城而守，到最后也未必能胜过鞑靼啊！
可是眼下，这帮人竟然还敢冲出长城，跑到草原上和他们对决。
我的长生天啊！
这是来给大公子送功绩的吗？
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齐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坐与上首的图鲁博罗特，在惊愕过后,
更是满面喜色。
奶奶的！
亏得自己之前还以为，这里面有内鬼出没，将自己的行踪全部泄露给了大明军伍。
结果哪想到，这他么的分明就是来送人头来了。
图鲁博罗特一念至此，神情开始变得越发激动亢奋，看着面前的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兴奋高呼道：
“迎战！迎战！”
“区区五万兵马,
竟然也敢触我大军锋芒！”
“那我们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才是骑兵,
到底什么才是长在马背上的汉子！”
吼！
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同样满面亢奋。
紧张的神情，早在听闻到对方只有五万骑兵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
故而在听闻到图鲁博罗特这般言语话，齐齐抱拳接令的同时，转身就要朝着在营帐外面退下。
可是他们才刚刚有所行动，那跪在地上的兵丁，在一阵纠结之后，又慢慢出言奏禀道：
“禀告大公子，卑职在观察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阵营之中，貌似是有人穿了一道金黄色的盔甲，但是因为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所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兵丁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厉喝打断。
图鲁博罗特满面激动神色同时，眼睛更是瞪得犹如铜铃。
兵丁见状，身形不由自主的一颤，下意识的重复说道：
“禀告大公子,
卑职在刚才观察的时候，隐隐看到对方的阵营之中是，有一道金色的盔甲，只不过因为之前没有先例的缘故，所以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
兵丁战战兢兢。
而图鲁博罗特却是一脸狂喜。
就连将要离去的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也齐齐停在了当场。
金黄色！
金黄色！
还是出现在大明军伍之中。
要知道在大明，这金黄色就意味这皇权，唯有皇家之人，才可以享用这般颜色。
再加上弘治皇上已然死去的缘故，那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也就成为了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是大明太子！
一定是他！
也就唯有他，才有资格穿这金黄色的盔甲。
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即便是那些藩王或者大明宗亲，也没有资格享用这个颜色。
是他！
一定是他！
图鲁博罗特激动不已。
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两人，也是一脸亢奋。
要知道之前达延汗被大明太子追着逃回草原的事情，在那些参与当时战事儿郎的散播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事。
达延汗将这件事情视为奇耻大辱不说，更是发誓要在这次战事之中,
手刃大明太子的头颅，以报当年的被羞辱之仇。
可让图鲁博罗特没有想到的是。
原本他还以为,
父汗会在大明京师，才会遇到这大明太子。
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父汗还没有碰到他，他却撞倒了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
送人头，送功绩？
图鲁博罗特已然可以想象，一旦自己生擒大明太子。
不但自己继承人的位置得以名正言顺不说，整个大明也将因为他们太子的被俘，而陷入瘫痪。
要知道。
这可不是当年。
当年朱祁镇被俘虏的时候，有他的弟弟朱祁钰坐镇。
可是现在朱厚照那小子，听闻说是一个独生儿子，一个兄弟也没有。
这要是能把他抓住了，大明岂不是瞬间亡矣！
哈哈哈……
图鲁博罗特一念至此。
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仰头大笑起来。
而与此同时。
刚才因为初闻此讯停下脚步的苏赫巴鲁和斯日格楞，也意识到了这场战事的重要性，根本就未在此处过多耽搁，快速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呼！
伴随着两人离去的动作。
营帐的帘子也随之被两人掀起落下。
突然窜进来的冷风，让正处于亢奋神情中的图鲁博罗特冷静下来。
看着已然少了两道身影的营帐，图鲁博罗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前来奏禀的兵丁身上，疾声呼喝道：
“来人，给本公子穿甲！”
“本公子这回要亲自迎敌，好好见识见识这个大明太子殿下！”
“卑职遵命！”
兵丁听到图鲁博罗特的命令，抱拳领命后，站起身形朝着图鲁博罗特行去。
……
营帐外面。
大军雷动。
无数鞑靼骑兵整备待发。
所有人听闻到有大明军伍正朝着他们袭来后。
从最初的不可置信，随即变成了蔑视和不屑。
所有人不慌不忙的同时，懒散的朝着营帐外面奔去。
看那模样气势，根本就没有将眼下即将到来的大明军伍放在心上。
五万余人而已。
甚至比他们的还要少上一点。
再加上又是在草原上迎敌，对方无边关可依，无工事可用。
就凭那还不足自己这边的人马，难不成还想将他们打败不成？
若是可以的话，早就可以了。
还那需要等到现在，之前他们无数年犯边的时候，这般人干什么去了。
在众人看来，前来的这五万兵马，无非就是前来送死的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
最起码这一次是关外。
他们不用担心被对方合围，也不用似以前在大明境内那般，束手束脚。
毕竟当初的他们，一旦进入关内之后，最为首要的任务就是抢掠，和大明军伍的交锋，更是能避免就避免，怎么说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你逞一时之勇，就会陷入到对方的包围之中。
而眼下，根本无须那么多的顾虑。
草原平坦无边，四周一览无遗。
有没有伏兵大家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找死，那吾等还需要客气什么。
杀他个精光就是！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那是什么？
猫儿庄。
这处太宗年间的前线御敌所在。
再一次成为鞑靼和大明交锋的战场。
猫儿庄内。
鞑靼大军已然做好迎敌准备。
而在猫儿庄外。
五万虎贲军，在朱厚照的带领下，策马直面而来。
双方气氛箭弩拔张。
新的一天新晨，就以这般紧张的气氛为开端。
就在鞑靼兵丁以为，大明的军伍会迎面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
忽然。
在一众鞑靼骑兵惊愕的眼神下。
对面的大明军伍，居然舍弃了刚才高速的奔驰，继而慢慢停下了来。
这……
所有鞑靼人,上至将领，下至兵丁，全部呆在了当场。
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的同时，根本不明白，眼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让大明舍弃了疾驰所带来的速度，继而慢慢停了下来。
图鲁博罗特此刻已经到达了阵前。
原本他在看到对方急速冲过来的时候，还欲招呼手下兵丁,暂避其锋芒,躲避一下大明军伍的第一波冲锋。
可是他的命令还不待下达，就看到大明军伍减速，继而慢慢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明军伍不明白，骑兵最要紧的，就是气势。
而伴随着他此刻这一停下，不仅速度无法再次提到那么高不说，就连气势，也将一泻千里？
这是个傻蛋在领兵吗？
呃……
不对！
不应该这么称呼，应该说，这是一群傻蛋在冲锋吗？
若不是傻蛋的话，他们为什么突然停下。
若不是傻蛋的话，他们为什么跑到关外来营地。
利用那破损的长城，还有大明那变通的消息，四处围追堵截，和他们玩捉迷藏不好吗？
非得跑到关外，自寻死路，这不是傻蛋,又是什么？
但凡有点脑子，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啊！
图鲁博罗特惊愕过后，实在是没有忍住，直接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图鲁博罗特一边笑，一边冲着站立在旁的苏赫巴鲁说道：
“苏赫巴鲁，你说这帮大明人是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一个冲锋，他们停下了干什么？”
苏赫巴鲁目光直视对面的虎贲军，神情微微有些严肃和凝重。
此刻当他在听到图鲁博罗特的话语之后，在朝着图鲁博罗特看了一眼后，轻轻一礼的他，随即又收回了目光，继而眺目朝着对面继续望去，缓缓说道：
“好像是在做站前准备。”
“大公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对面那马匹的口鼻之中，已然冒出了白烟，看那模样,分明是急行军所造成的。”
“再结合这猫儿庄与大明边关的距离，末将猜测，对方可能是在发现吾等之后,就一路快马加鞭疾行而来，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停歇，也正因为如此，对方的马匹，才会喘息成那般模样。”
“为了接下来的战事能顺利进行，也因为吾等已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到来，让他们偷袭的目的无法达到，所以，他们干脆停了下来，让坐下马匹稍事休息的同时，也给他们重新列装预留了时间。”
苏赫巴鲁侃侃而谈，一边朝着对方瞭望的他，一边继续说道：
“大公子你看，对方还是全部身着盔甲，如此一来，对方站前休整，更可谓是明智之举。”
呼！
苏赫巴鲁呼出了一口浊气后，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对方的领兵之人，有点水平！”
呃……
图鲁博罗特闻言，直接愣在了当场。
诧异的目光，在苏赫巴鲁和虎贲军之间，不断的流转。
他想不明白。
自己眼中明明是傻蛋的行为，怎么到了苏赫巴鲁的口中，反而成了可以赞颂的存在。
是自己太笨，还是说苏赫巴鲁高抬了他们呢？
图鲁博罗特眉头紧皱。
在思索了几息之后，目光继续朝着对面的虎贲军望去。
根本不用过多的寻找，就远远看到了那道金黄色的盔甲，傲立在对方战阵的前列。
嘿嘿！
图鲁博罗特见到这道身影。
诸般闲杂的思绪瞬间烟消云散，看着这金黄色的盔甲，忍不住开始轻笑起来。
没错！
真的是金黄色！
如此装束。
如此颜色。
定是大明太子无疑。
一想到大明太子身在对面。
那之前苏赫巴鲁的分析，也就变得多了一丝可能。
毕竟。
对方身为大明太子。
能在其手底下当差掌兵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善茬呢？
也许。
这一切都是那掌兵之人的劝谏也说不准呢？
按着那大明太子的性子，没准早就直接冲锋，撞进他们的军营也说不准。
图鲁博罗特暗暗思索。
而在其旁边的苏赫巴鲁，目光一直未离开对方的战阵。
要知他们这边，已然做好了营地准备，以目前双方的距离来说，虽然有些稍短，可对于鞑靼儿郎来说，足够发动一次冲锋所需。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
那大明军伍为何停在这么近的一处所在。
是他们也有这般自信？
还是说他们认为，这点距离就够了？
难道他不知道，一旦大战将其，这冲锋的双方，是互相奔赴的吗？
苏赫巴鲁心中疑惑，可是面上却不漏分毫，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同时，一个新的发现，也渐渐让他的眉头皱的愈发紧锁。
对方的兵器。
没错！
就是对方的兵器。
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他看得不那么清晰。
但是长短这东西，却是不用仔细观望，都可以看到的所在。
苏赫巴鲁清楚的看到，对方手中所拿的，貌似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
说其是长枪吧？
呵呵！
他还真没有长枪那么长。
可若说他不是吧！
此刻在远远望去，那模样又明显就是一个棍子模样。
这一下子。
就连见多识广的苏赫巴鲁，都有些迷惘起来。
对方这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棍子？
绝无可能！
即便那大明太子是个糊涂蛋。
可是手下的掌兵之人必定不糊涂，他绝对不可能任由这般儿戏的事情发生。
再者那些兵丁又不可能全部都是傻子，身为军伍的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能当做武器，什么不能当做武器吗？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不对劲啊！
要知道一旦战事将起。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不可能！
绝无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说明，他们手中拿的不是自己所猜测的棍子。
可又是什么武器是这般形状，还能让这些兵丁和将领，齐齐认同这般行为呢？
苏赫巴鲁皱眉思索，目光更是紧紧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而与此用时。
图鲁博罗特在扫视了一眼手下的兵丁,
见到众人已然做好迎敌的准备后，刚刚收回目光，准备和苏赫巴鲁商议，马上就发动冲锋的他，忽的注意到了苏赫巴鲁那紧皱的眉头。
嗯？
图鲁博罗特一脸疑惑。
目光下意识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可是端详了几息的他，根本就没发现丝毫异状。
想不清楚苏赫巴鲁这般神色缘由的他,
忍不住出言问询道：
“苏赫巴鲁，你这是怎么了？”
“皱眉干什么！”
苏赫巴鲁思绪一滞。
整个人也从之前的思索当中回过神来。
双眸渐渐聚焦的同时,
又疑惑的朝着对方手中的兵器看了一眼。
依旧还是没有想明白这武器到底是什么的他，转他看向图鲁博罗特的同时，缓缓答道：
“大公子，你看他们手中所拿的兵器，末将在之前，根本就从未见过。”
嗯？
图鲁博罗特听到苏赫巴鲁的话语。
目光随即朝着对面又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的他，随即很快又变得舒展，淡定说道：
“兵器而已，管他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比得上吾等手中的马刀嘛！”
“即便是当初大明神机营的长枪，也只不过是让鞑靼儿郎的脚步稍滞罢了，到最后还不是成为我鞑靼儿郎的刀下亡魂，所以，管他呢，冲过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图鲁博罗特满面嚣张神色。
而方才还是一脸愁容的苏赫巴鲁，在听到图鲁博罗特这般话语之后，心中的那个疙瘩也慢慢解开。
对啊！
大公子说的没错！
当年连神机营，都没有奈何他们。
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军伍,
人数还没有他们多，又有何惧？
就如大公子所言，想要弄清楚，直接冲过去看看就是。
没准按着以往大明军伍的德行，自己这边刚有冲锋的架势，他们就会吓得落荒而谈也说不准呢！
苏赫巴鲁一念至此，紧皱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的他，对着面前的图鲁博罗特就是一礼，道：
“大公子，请将这前锋的机会，交给末将！”
苏赫巴鲁一脸坚定，抱拳请战。
图鲁博罗特对于苏赫巴鲁的请求，并没有拒绝，笑颜点头的同时，还不忘出言叮嘱道：
“别的本公子就不叮嘱了，但是那金黄色盔甲里面那人,
必须留住他的性命,
本公子十分期待,
那里面装的,
到底是不是大明太子！”
苏赫巴鲁点头应下，调转马头，抽出马刀冲着身后的所辖军伍就要呼喝。
可是他的话语还不待出口，一道惊呼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苏赫巴鲁，你快看，他们动了！”
嗯？
突然的一道惊呼。
让苏赫巴鲁到了嘴边的话语生生忍了回去之余，他也猛的转头朝着对面望去。
入目所见。
原本停滞在那里的大明军伍，此刻已然开始行动起来，所有兵丁骑在马上，整齐划一的开始朝着他们这边行进，那个之前让他疑惑万分的木棍，更是被大明军伍平平端在了胸前。
这……
苏赫巴鲁满面诧异。
即为对方的这种举动，同时也为对方这缓慢的速度。
这是冲锋吗？
这不是散步吗？
两军交战之地，他们信步悠然。
这是傻吗？
如此距离，不抓住先机冲锋。
反而慢慢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这是生怕他们抓不住机会吗？
一瞬间。
苏赫巴鲁忽然感觉。
自己之前对于对方实力的评估，貌似是有些高抬了。
对方的实力，绝非自己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要不然眼下这荒唐的举动，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堂堂骑兵，两军阵前不策马冲锋，反而慢慢走来。
苏赫巴鲁已然不知道该用何般言辞，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想法了。
不过。
对方出现失误，那就是自己这边的幸事。
甭管如何，战机稍纵即逝，一定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牢牢抓住才是。
苏赫巴鲁想到这里，猛的转头朝着一旁的图鲁博罗特看了一眼，见到他也是一脸诧异看向对面，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反应后，不再顾虑其他的苏赫巴鲁，直接挥刀高呼道：
“儿郎们，留下那个金黄色盔甲之人的性命，其余人，杀无赦！”
“跟着本官！冲啊！”
乌拉！
乌拉！
如海啸一般的呼喝声，开始在鞑靼军中响彻起来。
所有鞑靼儿郎，早就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此刻在听到苏赫巴鲁的呼喝之后，更是急不可耐，双腿猛夹马腹，策马就朝着对面的大明军伍冲去。
刹那间。
仿若海浪一般的军伍飞，以势不可挡之势，猛烈的朝着虎贲军袭去。
而苏赫巴鲁在发布完命令后，和众兵丁一同策马朝着对面疾驰之余，目光也在注意对面的反应。
让他有些弄不懂的是。
对方前进的步伐和速度，并没有因为他们此刻的冲锋而发生变化。
甚至就连他们那平端棍子的举动，也是一如之前。
这样一来。
苏赫巴鲁眉头皱的越发紧锁之余，心中也开始变得愈发疑惑起来。
不应该啊！
不对劲啊！
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大明太子殿下傻，掌兵之人也是个废物。
可是如此数量的兵丁，不可能全部都是傻子啊！
之前自己这边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如今他们都已然开始发起冲锋，双方交战迫在眉睫。
按理说，对面的军伍之中，应该有所反应才是。
可是让苏赫巴鲁看不懂的是。
对方一切如故。
恰恰是这一切如故，让苏赫巴鲁的心中，开始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无他！
对方太镇定的，太淡定了。
普通的军伍，根本不可能做到在战时如此无动于衷。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绝对的强敌！
苏赫巴鲁眯眼细瞧。
远远望着对面那没有丝毫变化的大明军伍。
眉头皱的越发紧锁之余，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说实话。
眼下这也就是攻击的命令已然发出。
要不然。
若是能再给苏赫巴鲁一次重来机会的话，他说什么也要好好观望一番，再做进宫与否的抉择。
无他！
对面这大明军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怪异了。
之前他们慢慢上前的举动，还可以理解为试探,
也或者是威压。
但是现如今。
自己这边都已然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而且数万鞑靼儿郎，正策马朝着他们迎头冲锋过去。
这般情形之下。
对方依旧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模样。
怎么？
对方的领军将领这是被吓傻了吗？
难道他不知道，如若任由鞑靼骑兵冲到近前，即便他们手中握有神器，可到最后，依旧不免要被鞑靼骑兵冲撞厮杀的支离破碎。
对方的领军将领会不知道吗？
苏赫巴鲁认为不可能,
如此众所周知的事实，即便是一个兵丁,
也会知道鞑靼骑兵的骁勇。
对方一定是知情的。
但到底又是什么缘由，让对方直到现在，还是一副不紧不慢，好似任由鞑靼骑兵冲锋上前的举动呢？
纳闷！
不解！
疑惑！
满面疑云。
苏赫巴鲁皱眉苦思。
但是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没有琢磨出这里面的玄机。
到了最后。
苏赫巴鲁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轻轻晃了晃脑袋后，双腿猛夹马腹，策马疾驰朝着对面的大明军伍冲去。
……
与此同时。
虎贲军这边，已然发现了迎面冲锋过来的鞑靼骑兵。
虽说虎贲军在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了一些战事，但是真正同鞑靼骑兵正面交锋，这还真是头一次。
即便是上一次曾追着达延汗跑进草原的西苑千户所，也不过是在后面追赶而已，正面的交锋对决，根本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
对于眼下这与鞑靼骑兵的第一次正面对决。
无论是姜三徐宁等人，还是说虎贲军上下所属，所有人都满面凝重，严阵以待。
唯有朱厚照,
策马行在最前面的他，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攻势而色变，恰恰相反，在看到迎面冲锋过来的鞑靼骑兵后，骨子里的那股热血，又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鞑靼！
大明北方强敌。
百年间无数次犯边大明，抢掠边关。
上一次。
朱厚照就有意清剿草原。
可无奈事发突然，没有准备。
兵力不足不说，弹药和火器也准备的不充分。
而且到了最后，还因为不熟悉地形，追丢了达延汗所属。
故而当他这一次听闻，鞑靼竟然趁弘治皇上大丧期间，又欲集结兵马犯边后。
朱厚照那沉浸已久的念头又被勾起不说，心中的怒火也再也压制不住。
奶奶的！
上次把你们打跑了，还不涨记性！
难不成尔等还真以为，大明是好欺负的不成？
之前是没有倒出空来，再加上诸处受限，所以未在北方过多谋划。
这一次，你他么的主动送上门来,
本宫若是不趁机把你的王帐拔掉,
都愧对大明的列祖列宗！
朱厚照信誓旦旦，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冲锋，而面露惊慌神色。
而让他如此气定悠闲的缘由，就是因为他身后的虎贲军。
还有他们手中的燧发枪。
两军冲锋的事情。
朱厚照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但是小规模的交锋战，他也经历了数回。
即便是当初在南直隶城外，两倍与他的宁王叛逆发动冲锋，可到最后的结果，不还是那样吗？
现如今。
只不过是把那些叛逆变成了鞑靼骑兵。
纵使他们骁勇善战。
纵使他们以马背为家。
纵使他们身经百战，战无不胜。
可那是在他们没有遇到虎贲军的前提下。
虎贲军当面，何人还敢逞凶？
鞑靼骑兵？
狗屁！
朱厚照神情凛冽，满面战意。
估测对面鞑靼骑兵和虎贲军距离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一旁的徐宁，道：
“交代下去，正常发挥就成。”
“另外让后面的抛掷手准备，见到对方靠的太近，就适当的来上一波！”
徐宁闻言，抱拳俯首，道：
“末将遵旨！”
徐宁话语说完。
见朱厚照挥手在示意自己下去交代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的他，轻轻一提马缰，从前面迂回绕道后方，开始交代起来。
而与此同时。
一直关注对面鞑靼骑兵动向的姜三总兵。
在看到对方拿起弓弩的动作后，瞳孔一缩之余，厉声高呼。
“所有人，落面罩！”
吼！
军令如山！
虎贲军上下在闻听到姜三的呼喝后。
根本没有丝毫迟疑，所有人整齐划一，伸手将头顶的面罩落下。
咔！
数万人的统一动作。
让这个原本轻微的举动，也开始发出硕大的声响。
眨眼间。
之前还有些许温度的虎贲军。
瞬间变成了一群冰冷的盔甲武器。
整个战阵的气势，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
刚才还是鞑靼人眼中的笑话。
可仅仅只是一个落面罩的动作过后。
凛冽的气势，开始充斥在虎贲军上下，森寒的感觉，更是让看到这一幕的鞑靼人心悸。
……
苏赫巴鲁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以为无所畏惧的他，会因为敌人一个落下面罩的举动，而心生惊惧。
这怎么可能？
但即便苏赫巴鲁否定。
可刚才对方那整齐划一，仿若全是木偶一般的举动，确确实实让苏赫巴鲁感到了心寒、心悸。
他不敢想象，连一个落面罩动作，都可以做到这般统一的军伍。
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
落面罩。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动作。
在苏赫巴鲁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实力的彰显。
毕竟连一个动作都这般精益求精，你认为他们在战技方面，不会下更多的功夫吗？
要知道。
眼下这可是他们主动冲过来的。
没有充足的底气，和无以轮比的自信，他们敢这么做吗？
强敌！
绝对的强敌！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乌合之众
苏赫巴鲁神情凝重，满面肃然。
不时观望对面虎贲军动作的同时，偶尔也会朝着自己周边的鞑靼儿郎扫上几眼。
鞑靼儿郎身经百战，得蒙长生天庇佑，根本无所畏惧。
所有人满面亢奋，一副激动模样。
有一边挥舞手中马刀，一边高呼‘乌拉’冲锋上前的。
还有人神情桀骜,一手持弓，一手搭箭，一张一弛之间，一道箭矢脱手而出，飞速的朝着对面好阿明军伍射去。
嗖！嗖！嗖！
苏赫巴鲁眉头一皱，猛然想起什么的他，快速转头朝着对面的大明军伍望去。
入目所见。
一切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般。
那密如雨点的箭矢，在从高空坠落之后，笔直的朝着大明军伍的战阵之中射去。
有些，直接插入到了战阵之中，没有踪影。
而有些，则是落在了大明兵丁的头顶或肩膀上，随即就被弹到了一旁。
嘶！
苏赫巴鲁瞳孔一缩，倒吸凉气之余，连驱赶坐下骏马的速度都慢上了几息。
果然！
对方身上的盔甲全部都是精铁所做。
如此一来，对方行进速度快不起来，也就可以理解起来。
呃……
不对！
苏赫巴鲁神情一滞，眉头也开始皱的越发紧锁。
他忽的记起，就在刚才刚刚发现大明军伍踪迹的时候，对方明明是在快马疾驰。
那时候可以以那么快的速度奔行，为什么到了该两军交阵的时候，他却突然慢起来了呢？
不合理！
不对劲！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而大有可能的是，这怪异的举动下面，隐藏的就是破敌的关键。
苏赫巴鲁想到这里，神情开始变得越发凝重严肃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对面大明军伍的同时,看着那一道道被崩飞出去的箭矢发呆。
忽然。
苏赫巴鲁猛然意识到。
如此厚重的盔甲，在保证大明兵丁安全的同时，他也损失了一些东西。
比如……灵活性！
也正是因为这被损失掉的灵活性，所以才让大明军伍不敢快速冲锋。
因为他们担心，在两军交接的时候，这厚重的盔甲，会成为他们杀敌的阻碍，甚至还会让自己，成为送上门的人头。
故而。
眼下的破敌之策。
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对方的阵营之中。
将他们冲散冲溃的同时，利用鞑靼骑兵轻便的装束，直接大杀四方。
对！
就是这样！
苏赫巴鲁一脸狂喜。
为自己找到了破敌之策而激动不已。
不敢有浪费丝毫战机的他，挥舞着马刀厉声高呼：
“对方身着盔甲行动不便，加速冲进去就是胜利！”
“对方身着盔甲行动不便，加速冲进去就是胜利！”
“对方身着盔甲行动不便，加速冲进去就是胜利！”……
一声声的呼喝。
被苏赫巴鲁身边的亲卫一起呼喝，传遍整个鞑靼阵营不说，也让身居后方压阵的图鲁博罗特神情一震。
仔细观望了一下对方情况的他，瞬间明白了苏赫巴鲁这道军令的用意所在。
果然。
不愧是父汗看中的人才。
如此微不可查的纰漏，都能被他发现。
此战何愁不胜？
图鲁博罗特战意盎然,手中紧紧攥着刀柄。
眼下这也就是时机不对,要不然，他说什么也要自己冲上去砍杀一番。
呼！
图鲁博罗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看向前方肆意疾驰的一众鞑靼儿郎，心生羡慕。
护卫在旁的斯日格楞，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公子，又疑惑的朝着远处的大明军伍看了一眼。
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的他，一脸纳闷的冲着图鲁博罗特问询道：
“大公子，那盔甲厚重，世人皆知其影响身体的灵活，可那大明军伍之中，难道就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吗？”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如此厚重的盔甲，一旦敌我混战在一起，就会成为拖垮他们的累赘吗？”
嗯？
正满面战意的图鲁博罗特。
在听到斯日格楞的这句话语后，神情顿时一僵。
整个人呆在那里的同时，脸上的亢奋喜悦，也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大明的人想不到吗？
不可能！
凭他们那狡猾的脑袋，想不到这些事情才是怪事。
既然如此。
那又是为何呢？
是他们另有其他的办法。
还是说……
图鲁博罗特一脸迷惘，根本想不出合理的答案。
紧皱眉头看向一旁斯日格楞的同时，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道：
“你说的到也有些道理，那若你设身处地，你会如何杜绝近战的情形出现呢？”
斯日格楞一脸诧异，似乎是没有料到大公子居然会问出这么浅显的问题，脱口而出道：
“这有何难，不让敌人靠近不就得了吗？”
“怎么不让敌人靠近？”图鲁博罗特焦急追问。
斯日格楞皱眉，缓缓说道：
“弓箭，重弩，再就是长枪拒敌了，除了这些之外，末将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不让对方近身的战术。”
图鲁博罗特闻听此言，眉头紧皱，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前方的战阵望去。
这么会的功夫，苏赫巴鲁率领着手下骑兵，已然又上前了一段距离，而反观对面的大明军伍，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动作，弓箭重弩根本没有看到踪影，至于长枪，更是没有。
若说唯一的变化。
也就是如今的大明军伍，已然从之前的缓慢前行，变成了驻足当场。
当数万人身着盔甲，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时，即便是一直对大明蔑视不已的图鲁博罗特，此刻也忍不住露出凝重神色。
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大明军伍的拒敌之策，到底会是什么办法呢？
图鲁博罗特眉头紧皱，根本想不出其间有缘，神情反而越发凝重。
一旁的斯日格楞见到图鲁博罗特这般神色后，张了张嘴巴，想要劝说大公子不要多想。
可是话语到了嘴边之后，还是被他忍了下来，现在这情形，又让他怎么说，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对方真的有后招呢？
不过斯日格楞还是感觉，这般意外的情形，多半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大明军伍什么样，他常年犯边能不清楚。
眼下这些，估计也和以往没有多大区别。
乌合之众罢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断头台
斯日格楞不屑于顾。
图鲁博罗特则是满面凝重，一脸沉重。
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战况的同时，竟然隐隐还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这一幕。
让一旁的斯日格楞惊诧不已之余，心中更是有些怀疑。
这大公子，真的如旁人所言那般英明神武吗
可为何眼下只是一支大明军伍。
就让他严肃成这般模样呢？
这也有些，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吧？
斯日格楞心中腹诽。
但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偷瞄了一阵图鲁博罗特后,就快速移开目光，继续朝着远处的战阵望去。
……
战阵之中。
苏赫巴鲁率领鞑靼骑兵快速冲锋。
距离大明军伍的距离，已然由之前的一百来丈，开始朝着三四十丈接近。
在他看来，对面的大明军伍，果然是如他所猜测的一般，惧怕他们冲入阵中,要不然这突然停下的举动，根本就没有理由解释。
要知道苏赫巴鲁自从记事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两军对阵冲锋途中，竟然还有中途停下的情形出现。
而对面的大明军伍，虽然之前没有跑出冲锋的气魄，但那慢慢向前移动，也可归类为是冲锋的一种吧，唯一的差别，也就是速度稍稍慢上一些罢了。
苏赫巴鲁想到这里，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认真起来。
如果他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的大明军伍，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挡他们冲进己方战阵。
所以眼下这几十丈的距离，也就成为了此次双方交锋的关键。
苏赫巴鲁屏息静气，一边疾驰，一边调整呼吸。
手中的弓弩，如今已然没了作用。
在这颠簸的马背上,想要靠着技术射进大明军伍那盔甲的漏洞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撞运气，也全然犯不上，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还不若调整状态，为接下来的迎敌和厮杀做足准备。
草原之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脚掌迫在眉睫。
鞑靼骑兵策马扬蹄，满面狂热的朝着对面的大明军伍冲去。
如此近的距离。
即便对方使用弓箭，但也难逃被鞑靼屠戮的命运。
而且这还不说，这么长的时间里，对面的大明军伍，一直端着那个木棍一样的东西，搭弓射箭的动作根本看不到不说，就连弓箭的影子，众人都未看到分毫。
所以说。
接下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鞑靼又将大获全胜不说，他们还能缴获一大堆的盔甲。
更让鞑靼众人喜出望外的是，对方就好似是算准了他们的来人，连数量都准备的相差无二。
善哉！
善哉！
哈哈……
鞑靼众人心中欢喜。
而与此同时。
对面的虎贲军，神情却开始变得越发凛冽起来。
姜三总兵经历过这么多的战事,对于燧发枪的使用,早已不复当年的在一知半解。
现在的他，目光紧紧观望双方距离的同时，也在注意着对面鞑靼骑兵的行为变化。
从他们开始还伏在马背上疾驰，到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见到大明军伍没有反应的缘故，一个个竟然主动将身形露了出来。
姜三见到这一幕。
再加上对方已经进入燧发枪射程的缘故，当即抽刀出鞘，厉声高呼。
“所有人，准备！”
“第一队，发射！”
砰！
姜三话语刚刚出口。
仿若雷鸣般的枪击声，就开始在战阵之中响彻起来。
虎贲军坐下马匹，早就已经适应了这般动静，对此自是无感。
可对面的鞑靼骑兵，来自草原的那些马匹，哪里见识过大明火器的威武。
原本还是冲锋的阵型，顿时因为一些骏马的慌乱，而开始变得微微有些混乱起来。
不过。
这般混乱，也还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鞑靼骑兵，刚刚用娴熟的技艺掌控好坐下马匹。
紧接着。
也闻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巨大声响。
下一刻。
还不待他们琢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道惊恐的景象，就猛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原本冲锋在最前排的那些鞑靼儿郎，此刻就好似是中了邪术一般，一个个栽倒马下。
即便有些人没有栽倒，可也是趴在马背上面一动不动，看那模样，就好似是中箭身亡一般。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是有些老兵，在看到眼前那冒出白烟的大明战阵，再加上刚才的声响和眼前的景象。
渐渐从回忆的深处，找到了当年父辈告知自己的种种
而眼下这情况。
和当年父亲形容的那大明火器，根本就别无两样。
是火铳！
对面是大明神机营！
想到此处的一众鞑靼骑兵，顿时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可是还不待他们有所动作，第二道枪响已经紧随而至。
砰！
紧接着。
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
一道道的强响声，就好似过年时所放的炮竹一般，连绵不绝。
如此一来。
可哭了冲锋上前的鞑靼骑兵们。
众人从最初的震惊惊愕之中，还不待回过神来。
接着因为前面同袍的倒下，瞬间成为了直面大明火器的存在。
而随之而来的铅弹，更是直接刺破他们的软甲，直入身体，造成伤害。
有些没被打中要害的还好些，虽然疼痛难忍，倒是也可以勉强忍受，可那些被击中要害的，直接一命呜呼不说，整个身体也随之被奔驰的骏马抛落马下。
随后。
在紧随而至的骏马踩踏下。
原本的模样开始看不清楚之余，草地上也渐渐多了一滩烂泥。
可即便这般。
依旧没有让鞑靼儿郎停下进攻的脚步。
当然。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勇武，也并不是因为他们无所畏惧。
恰恰是因为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根本让人措手不及，后方的那些鞑靼骑兵，还不待看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就迎头冲了上去。
等到前面遮挡的众人倒下，他们也已然失去了最好的逃离机会。
就这般。
一波波的鞑靼骑兵，就好似是送死一般，被不断的送上断头台，接受虎贲军的斩首。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报仇！报仇！
猫儿庄。
百年间都没有出现的场景。
再一次在这片大地上开始上演起来。
大明的军伍，再一次走出长城不说，也在此地重现了大明将士的飒爽英姿。
虎贲军中。
在密集的枪响声下。
姜三的口令呼喝，已然起不到了多大的作用。
虎贲军所有将士，按着习以为常的频率，不停的收枪，换位置,
填弹，上前，继续射击，周而复始。
一步步的操作，每个操作需要多长时间完成，虎贲军早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即便是没有姜三在旁呼喝,
他们也能按着当初训练时的标准，有条不紊的完成这一切动作。
至于对面鞑靼骑兵的冲锋。
众人除了在最初的时候,
曾暗暗感叹过对方的勇猛之外。
等到姜三总兵下达开枪的命令后，所有的思绪都已然不复存在，这一刻的他们，就好似一台杀戮机器被启动一般，除了扣动扳机杀敌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念头。
砰！砰！砰……
战场之上白烟弥漫。
对面的鞑靼骑兵则是人仰马翻。
可是没有收到退兵的命令，所有人不敢有丝毫退后的举动。
谁知道在你退后的同时，那在后方压阵的执法队，会不会将弓箭瞄准到你的身上。
要知道。
他们可不是虎贲军啊！
身上的那么一层软甲，又能抵挡的住多大的伤害。
这还不说，精通箭术的执法队，放着你那硕大的脑袋不去瞄准，为什么要去射你的皮甲。
难不成你以为，能进入执法队，真的只是有关系和铁面无私就行吗？
众人不敢退后，但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前冲。
已然有鞑靼儿郎，开始利用精湛的骑术,
试图躲过对面那密如雨滴的火器攻击。
反正这战马皮糙肉厚，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打死，再说即便被打死了，那也总好过自己被打成筛子。
性命攸关之际。
曾经还将战马比作是自己战友的鞑靼子弟，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毕竟草原上骏马不缺，可自己若是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而且你还别说。
在这些身手灵活的鞑靼骑兵遮挡下，原本已然停滞不前的鞑靼骑兵，竟然还真的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
冲锋的兵马之中。
满面惊骇神色的苏赫巴鲁。
已然渐渐从之前的震惊和呆滞之中回过神来。
虎目巨睁的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冲锋，竟然让这么多的鞑靼子弟折戟与此。
看着战阵周边那些无主的骏马，他们的主人现在去了何处，苏赫巴鲁不用多想，都可以猜出结果。
恨！
怒！
不甘！
苏赫巴鲁目眦尽裂。
凶神恶煞的朝着对面的大明军伍望去。
退？
怎么可能！
如今战况已然开始扭转。
虽然依旧没有改变鞑靼子弟不断跌落马下的事实。
可双方的距离，在一众子弟不要命的冲锋下，终于还是前进了一段距离。
而也正是这段距离的变化,
让苏赫巴鲁也看到了大捷的希望。
之前。
他只想到了对方身着盔甲，近战不利。
但他没有想到,
对方为了维持住自己的远战优势，居然会使用如此厉害的武器。
眼下这般攻击，已然不是当初祖辈所言的神机营所能比拟。
难不成这么多年以来。
大明从来没有放弃过火器的研究，神机营的装备和战力，也从未荒废过吗？
若是这样的话，为何之前鞑靼瓦剌犯边之时，只见边军现身抵挡，从来没有动用过神机营出来围剿。
这是看不起他们鞑靼吗？
还是说，在之前的大明君王眼中，他们鞑靼，根本犯不上动用这般神兵利器。
苏赫巴鲁一念至此。
神情顿时变得越发惶恐起来。
看向对面大明军伍满是畏惧的同时，一个疯狂的念头，也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不行！这样不行！”
“这一次即便是拼上族人的性命，也一定要将对面的这支军伍拿下。”
“否则，一旦让大明知道，他们的神机营如此威武，那之后大面积普及这种装备的话，鞑靼哪里还有活路？”
苏赫巴鲁想到这里，神情急剧变化，内心之中诸般念头更是不断来回盘旋。
终于。
几息之后。
苏赫巴鲁还是打定主意。
面露决绝神色的他，冲着跟在一旁的兵丁呼喝道：
“来人。”
身旁的兵丁闻听到苏赫巴鲁的呼喝。
一手勒住坐下骏马缰绳的同时，冲着苏赫巴鲁高声答复道：
“卑职在！”
苏赫巴鲁闻言，根本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呼喝道：
“你速速返回后方，告诉大公子。”
“就说此战，吾等必须拿下，只要能夺得对方的火器和盔甲，功在千古！”
苏赫巴鲁说的含糊。
他没有说这般牺牲有什么用处，只是用了一个功在千古含糊过去。
他相信，以大公子的聪慧，应该可以猜到他这般说辞的用意。
毕竟自己已经点明了火器和盔甲，再加上那个功在千古，大公子即便是不往自己继承人的身份上去想，也可以想象一下得到这两件利器之后的景象。
试问。
有了这般骁勇的兵器装备。
再加上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鞑靼子弟。
天下之间，还有什么人能抵挡鞑靼子弟的铁蹄呢？
而作为最先夺得这一切的大公子，届时是不是也将水涨船高，功在千古？
苏赫巴鲁话语说完。
旁边的兵丁神情一肃之余，抱拳答复道：
“卑职遵命！”
兵丁接完命令。
见到苏赫巴鲁没有后续的命令出口后。
猛的一提坐下骏马的缰绳，调转马头，快速朝着战阵的后方奔去。
而与此同时。
苏赫巴鲁在做完后这件事情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两军交战前沿。
看着前方那还在不断跌落马下的鞑靼子弟，苏赫巴鲁心痛如割，可是大利当前，区区牺牲，也变得没有难以接受了。
苏赫巴鲁深吸一口气后，厉声高呼。
“儿郎们，敌人就在眼前。”
“为了给那些死去的同袍报仇！”
“冲上前去！”
“杀光这些明人！”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忍！我忍！
吼！
吼！
吼！
回答苏赫巴鲁的，只有一声声的呼吼。
战事进行到这般地步，即便没有苏赫巴鲁的动员，所有鞑靼子弟也都明白。
眼前的这支军伍，是一个硬骨头，而眼下，也正是最难啃的时候,只要能挺过这一段时间，那接下来就无异于是敲碎了对方的骨头，重重包围下最软糯的骨髓，顿时将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到了那个时候。
是杀，是辱，是玩弄。
全部都是鞑靼子弟们一句话语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即便是没有苏赫巴鲁的动员，只要后方还没有吹响撤退的号角，那他们就不能撤。
不仅仅是因为军令。
也不仅仅是为了给那些死去的同袍报仇。
最为主要的是,一众鞑靼子弟，根本丢不起这个人。
一旦他们现在收兵，那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必然是对方凌厉的攻势。
不要说对方行进的慢，之前跑起来那也不是挺猛的吗？
方才也只是人家不乐意奔跑而已。
所以届时。
对方一定会随着他们的撤退，继而尾随在后。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都将后背露给人家了，那和单方面的杀戮又有什么区别？
这还得说，对方不会赶尽杀绝，追一会就停下来了。
若如不然，都不用考虑事后丢人的事情，眼下这一关，可能就会让他们死伤殆尽。
众人心中尽皆明白这些道理，再加上那可恶的自尊心作祟，所有人愈战愈勇不说，和虎贲军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缩短。
从之前的三四十丈,到现在的不足十丈，这一段路程，完完全全是用鞑靼子弟和战马的尸体平铺过来。
现在的苏赫巴鲁，已然无心去统计眼下的伤亡到底有多少。
目光紧紧盯着双方距离的他，厉声呼喝。
“所有人，继续冲锋，马上就要冲进去了！”
“只要进入他们的战阵，将他们的阵型打乱，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所有人在吾等的马刀之下，再无还手之力。”
“为了之前死去的那些同袍，为了我鞑靼的荣耀，所有儿郎们，最后再冲一波，冲啊！”
“所有人，冲啊！”
苏赫巴鲁高声呼喝，声嘶力竭的他，嗓音到最后已然有些沙哑。
他还想继续喊，可是突然起来的一颗子弹，瞬间让他缩了一下脖颈的同时，也硬生生打断了他继续呼喝的念头。
他明白。
这若不是流弹的话。
那就说明因为他刚才的冒头,已然开始吸引了对面大明军伍的注意。
自己若是继续呼喊动员下去的话，没准还没有冲到大明军伍的战阵之中，就要被对方的冷枪放倒。
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最起码眼下这关键的时候，苏赫巴鲁不能就这般稀里糊涂的受伤，甚至死去。
他一定要看到鞑靼儿郎冲进大明阵营，继而大杀四方的情形。
要不然，他即便身死，都不会瞑目！
苏赫巴鲁小心提防。
看着前方那一点点用鞑靼子弟性命缩短的距离，心中好似割肉一般，疼痛难忍。
可越是这个时候，苏赫巴鲁越明白，自己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就眼下这还不到八丈的距离了，换在平常，一个加速都用不了，鞑靼子弟就能轻松越过。
可是眼下，这仿若凭空出现了一道沟壑一般，虽可同行，却难如登天。
忍！
我忍!
苏赫巴鲁咬牙切齿。
看着一点点缩短的距离，每一次呼吸都仿若是在忍受煎熬。
无他！
这分明就是用人命填出来的道路。
苏赫巴鲁看那眼前那一道道的熟悉脸庞，冲锋，受伤，倒下。
无数的鞑靼儿郎，甚至连女人都没有碰过，原本意气风发的年纪，如今却命丧这里。
苏赫巴鲁不忍！
苏赫巴鲁心痛！
可是在大局面前，苏赫巴鲁一一选择了忍耐。
……
前方的战阵之中。
一名鞑靼骑兵靠着精湛的骑术，躲藏在马腹之下，已然躲过了对面的好几波攻击。
被他抱住的骏马，不知道是因为中弹的缘故，还是说在它心中已然产生了惧意，向前奔跑的速度，已然一点点的变慢起来。
身在马下的他，甚至清晰的看见，原本落在自己身后的几人，正以飞快的速度，从自己的身边超过，继续硬着枪林弹雨逆风奔驰。
嗯？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明所以，下意识用拳头捶打了一下马腹。
可是以往这无往不利的驱马手段，如今根本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不说，反而让他的拳头一片湿滑。
什么东西？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将拳头放在了眼前观望。
一片殷红的鲜血，顿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嘶！
受伤了！
他神情一怔后，心中就有些黯然起来。
虽然这只是一匹马而已，但是已然陪他度过了几年的光景，人非草木，怎能无情。
眼见曾经陪伴自己的战马，就要在这一战中折戟死去，他的心情又怎能好的起来，与此同时，对于面前大明军伍的恨意，也随之变得越发滔天起来。
此仇必报！
他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
看着步伐越来越慢，并且脚步已然开始变得踉跄的马匹。
他明白，自己若是再不离开的话，那等待自己的，可能就是被其压倒在身下的结局。
而现如今大军奔驰，一旦自己被马身压住，接下来面对何般景象，他不用多想，都可以猜到。
所以。
他在最后抱了一下骏马，感受了一下它身体的温度后，眼见有同袍从身旁奔驰而过，一个利索的伸手翻身，整个人瞬间落在了那人的马背上。
另一边。
那匹骏马在他离开后，摇摇欲坠的身形，再也支撑不住。
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
慢慢倒下的骏马，就被淹没在了滚滚的人流之中。
他眼眶含泪，轻轻吸了一口气后，收回目光的同时，对着眼前的鞑靼骑兵说了一声谢谢。
接着在看到身旁有控制的骏马后，一个利索的翻身，就转移到了那匹马的身上，只不过，这一次的他，没有选择在躲藏与马下。
而是伏在马背之上，一边厉目相望，一边策马疾驰。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这是什么东西？
杀！
必须要杀光明人。
哪怕是为了那匹陪自己多年的战马。
这些明人也该死！
他怒不可遏。
虎视眈眈的朝着对面那些黑色盔甲望去。
人还未待冲到近前，却已然开始琢磨，接下来自己如何在对方战阵之中大杀四方的情形了。
就在他满面狠戾，心中不断憧憬那一刻早点到来的时候。
忽然。
面前一直纹丝不动的大明军伍，突然有了些许变化。
之前的火铳攻击，都是来自于前面的几排，虽然不断交替,但也仅仅是六七排的模样。
大明军伍的后方，一直以来，就好似是压阵的存在，纹丝不动。
可是就在刚才。
他惊鸿一瞥之间，居然发现大明军伍的后方，居然开始运动起来，而且看那架势,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是他们要冲到前面来一般。
这是要换阵吗？
大明军伍一动不动的使用火铳，难不成也会累吗？
他不明所以。
小心翼翼的偷偷朝着前方的大明阵营观望着。
而与此同时。
大明军伍之中，在后方的大明兵丁开始动作后。
前排的一众兵丁，就好似是闻听到了命令一般，刹那间分散开来的同时，两名兵丁之间的距离也开始变大。
在扩大到可以容纳一个人穿行的宽度后，前面的大明军伍停止了运动，后方的那些兵丁，开始快步朝着前方重来。
这……
这是真的要换阵？
而且还是在眼下这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刻？
大明军伍这领兵之人是个傻子吗？
难道他不知道，眼下这般激烈的情形，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为妥当的办法嘛？
他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兵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但即便这般，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怒色，恰恰相反，在他看到这一幕之后，眉宇之间竟然开始露出了阴寒的冷笑。
毕竟敌人的失误，那也就意味着是自己这边捡了便宜。
他现在巴不得大明军伍那边自乱阵脚。
这样一来。
他就可以冲进大明战阵之中。
用他手中的马刀,将那一个个大明兵丁的脑袋割下，以此祭奠那些死去的同袍了。
他暗暗窃喜。
看着大明军伍之中，开始朝着前排奔跑换防的兵丁，冷笑不止。
……
在鞑靼冲锋的阵营之中。
看到大明军伍这般怪异举动的，并不在少数。
大多数人在经历了最初的严阵以待和迷茫之后，很快猜到对方目的的他们，心中顿时喜笑颜开。
甚至他们都有些恼怒，恼怒大明军伍为何在这个时候换防，早一点不行吗？
若是早一点的话，不说其他，最起码他们的伤亡，也不会是这般惨烈。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疑惑的问题。
那就是使用火铳，真的有那么累吗？
这才多大会的功夫。
居然弄出了临阵换防这个笑话，他们打过仗吗？
众人心中嘲讽不已，向前奔行的速度，也开始变得越发迅速起来，目的就是趁着对方换防这个空隙，尽可能的早早上前一步,继而趁着对方混乱，方才可以大杀四方。
当然。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这般念头。
苏赫巴鲁身在鞑靼阵中,一直跟着冲锋的兵丁一起冲锋，虽然他的位置稍稍落后，而且周边还有亲卫保护。
可是对面大明军伍所发生的种种，他是一丝一毫也没有落下，要知道他身为领军之人，怎能不时时观望敌方的布置和变化，若是不能做到随机应变的话，他还有何资格充当这个先锋官。
但也正因为如此。
苏赫巴鲁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这些从后排冲上来的兵丁，居然没有拿着火铳？
并且和其他的大明兵丁不同，他们的右胳膊上面，更是没有丝毫的盔甲包裹，已然近乎于裸露。
这……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们手中拿的那个包裹，又是干什么用的?
难不成是因为前方火铳的弹药不够，他们跑到前面来送弹药了？
可是这般举动，还有弄得这般花哨，这就有点太过夸张了吧？
苏赫巴鲁疑惑不已，想不出对方这般作为的缘由。
就在其暗暗打量，观察对面下一步举动的时候。
让他更加不解的一幕开始出现。
对面那些从后方冲到前排的大明兵丁，竟然在冲到前排的一瞬间，猛的朝着他们这边甩出了那个包裹，接着就迅速闪身退回。
而且。
不是一个人‘失误’做出了这般举动。
是所有从后方冲上来的大明兵丁，以一种几近于相同的举动，完成了包裹的抛掷。
天空之中。
瞬间出现了无数个背囊大小的包裹。
苏赫巴鲁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这般举动的用意。
可一众强烈的不安，还是在心中开始蔓延起来。
虎目巨睁的他，目不转睛看着天空之中的那些黑点，好奇对方用意的同时，忍不住大声惊呼。
“小心！”
“小心对方投掷过来的东西！”
一道厉喝出口。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根本没有起到想象中的效果。
不过。
鞑靼骑兵这边，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大明军伍那边的异状。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可能在交战之时，被对方这般抛掷而来，用脚丫子想想，也肯定是对鞑靼不好的东西。
要不然。
对方根本犯不上这般小题大做。
弄得他们还以为，对方这是要在交战之时，后队变前队呢！
所以。
冲锋在前的鞑靼骑兵，在稍稍愣神之后，快速反应过来。
无人去接这包裹不说，所有人更是靠着灵活的身姿，避开了这包裹降落的所在。
即便有几个人点背，躲得过一个，却没有躲得过另外一个，可令他们惶恐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被砸到的人，在晃了晃脑袋之后，就好似是个没事人一般。
鞑靼骑兵见到这般情况，顿时越发好奇起来。
眼下这也就是对面的火铳没有停下攻击。
要不然。
他们说什么也要凑到这包裹面前，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惊愕疑惑。
但适逢战事，所有的注意力，还是快速转回到了对面的大明军伍身上。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应对之策
大明军伍这突然的举动。
让从未经历过此类事情的鞑靼兵马，瞬间陷入到了懵逼之中。
原本同仇敌忾的战意，也因为大明军伍这突然的一举，而渐渐多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鞑靼骑兵虽然不想理会那飞落在他们之中的包裹，可目光，还是不免会朝着脚下的包裹上面，稍稍多看上几眼。
这包裹。
包的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看起来满工整的样子。
而且。
众人还陆续发现。
这东西居然在轻轻的冒烟。
甚至有些包裹上面，烟气已然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难不成包裹着火吗?
众人惊愕。
念头更是急转而逝。
就在鞑靼众人，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时候。
轰！
一道陆地旱雷。
突然在鞑靼骑兵的阵营之中响起。
众人一脸错愕之余，已然顾不上眼下的战事，震惊惊惧的目光，齐齐朝着那爆炸的所在望去。
只不过。
众人转头的动作还没待完成。
一道接着一道的轰鸣声，陆续在他们的身边炸响起来。
轰！
轰！
轰……
一道道的轰鸣声。
就好似是地府开门迎客的礼炮一般。
每每伴随着轰鸣的响起，临近的鞑靼骑兵和战马，也随即消失在那片天地。
有的人迎风而起，直奔九天。
有的人被大力推出，好巧不巧装在同袍的兵器上。
还有人，这边才被巨大的冲击波轰飞，还不待他从空中落下，紧随而至的另一道炸响，又将他再一次抛向了空中。
当然。
纵使鞑靼子弟身体素质强悍。
可是但凡被爆炸冲击波击飞出去的人，往往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晕死过去，后续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然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是飞，是撞。
是死，是活。
这一切，都不是昏厥中的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无数道轰鸣声在平地响起的同时，无数的鞑靼子弟，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身在后方没有受到爆炸波及的那些鞑靼骑兵,一脸震惊惊恐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
即便他们与大明军伍的距离,不过是仅仅只有十来丈的距离，可因为这爆炸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停在当场，无人胆敢继续前行。
所有鞑靼骑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不断被炸上天空的残肢断骸，瞳孔之中全部都是惊惧之余，身体已然空手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他么的也太惨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战死商场落得个被马蹄踩踏，就已经够惨了。
可是哪想到和眼前这一幕相比，那被踩踏成泥，最起码你身体大部分还是在一起。
但眼下这被炸死的众人，你还能将他们拼凑在一起吗？
大家穿的衣服都差不太多。
即便你可以将他们身上的零件都搜集齐了，你能保证那就是他们的吗？
你怎么证明，这只手就是他的手？
众人惊惧。
而同样出在阵营之中的苏赫巴鲁，此刻也被吓停在了当场。
目眦尽裂的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呆滞的目光,傻傻看向前方的同时，喃喃问道：
“这是真的吗？”
“我是不是眼花了？”
“有没有人告诉我，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此言一出。
远处的人自是不可能听到。
但是那些护卫在其身旁的亲卫，却是一个个面带泪容。
真的，假的？
这么多人都在发呆，都在惊恐。
若是假的，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统一这般神情，这般举动。
而且眼下所展现给他们的，可不仅仅是那一幅幅惨绝人寰的画面。
爆炸那震耳欲聋的声响。
每每爆炸响起，随之而来的一道道无形的冲击波。
还有那随着冲击波一起击打在众人脸上身上的血渍肢骸。
这一道道，一个个。
若还是假的话，那这世间，又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是真的？
“大人，是真的！”
“大明军伍不知道拿出了什么神器，居然吸引到了天雷，直接命中我鞑靼子弟，让他们命丧当场，直接魂归长生天。”
“大人，对方有如此神器，接下来吾等，该如何作为啊？”
一名亲卫，轻声回答苏赫巴鲁之余，问询的话语也随之脱口而出。
而正处于呆傻状态中的苏赫巴鲁，在听到这人的话语后，眉头紧紧皱起，道：
“神器？”
“天雷？”
忽然。
苏赫巴鲁眼中精光一闪，一道厉喝也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不是，那不是神器，也不是天雷，那只是……”
苏赫巴鲁眉头紧锁，话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才不管方才那爆炸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那是神器，更不会认可亲卫那引动天雷的说辞。
要知道。
一旦这般说法传扬出去的话。
大明这边倒是无所谓，可鞑靼的人心，势必要受到影响。
试问。
换成是你，你敢和一个拿着神器，可以引动天雷的家伙为敌吗？
苏赫巴鲁大脑飞转。
眼下他才不管对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可以稍稍说得过去的理由借口罢了。
而与此同时。
就在苏赫巴鲁一时语滞，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件事情的时候。
在其身旁一名亲卫，突然小声说道：
“这会不会是又如之前那火铳一般，是大明新晋发明出来的东西，感觉他和大明之前的火炮，有哪些些许相似。”
“只不过一个是在炮筒爆炸，而眼下这个，却是在被抛掷出来后，才会爆炸而已。”
此言一出。
正眉头紧锁的苏赫巴鲁瞬间眼前一亮。
他才不管这人说的正确与否，问题的关键是，眼下他这个回答听起来比较靠谱不说，而且还甚是合理。
故而。
苏赫巴鲁也不管其他，直接定夺道：
“没错！”
“你说的对！”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器和吸引天雷的东西。”
“就是把之前那大炮的东西，拿出来单独用上了而已。”
“所以传令诸位，不要惊慌失措，区区武器也就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下次再看到这东西，当机立断，直接抛回他们阵营之中就是！”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撤？不能撤！
嗯？
苏赫巴鲁此言一出。
周边的亲卫顿时齐齐一愣。
所有人满面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赫巴鲁。
根本没有料到，这个他们以为是大杀器的东西，居然被将军大人，这么轻易的破解了。
对啊！
他们可以抛过来。
而且从其落地到爆炸的时间来看，似乎中间还间隔了一段时间。
之前众人都是处于对这新出来武器的震惊和惶恐之中，根本无人想到，这个困难解决起来会如此容易。
众人惊骇！
众人震惊！
众人看向苏赫巴鲁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可眼下。
苏赫巴鲁却没有享受这般目光的意思。
眼见众亲卫只是呆呆的看向自己，全然没有动弹的意思，神情变得越发凛冽之余，刻意压低声音的怒喝，也从他的口中发出。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去前面告知众人这破敌之法？”
“难不成此事还要本官嚷嚷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吗？”
众亲卫听到苏赫巴鲁这般呼喝。
神情瞬间一怔的同时,也马上反应过来的苏赫巴鲁的意思。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番之后，留下两人在这里继续保护苏赫巴鲁，其余二十来号人,齐齐朝着战阵的前方奔去，一道道轻声细语，也在众人穿插的过程中，传递到了每一个呆愣当场的鞑靼骑兵耳中。
呃……
众人闻听到这般简单的解决办法。
眼底除了震惊，那也就唯有震惊两字了。
似乎。
刚才在亲眼目睹那般爆炸惨景的时候，都没有能让众人这般震惊过。
可是谁想到眨眼之间，一道道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众人震惊之余，对苏赫巴鲁更是佩服的要命。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
大明那边掌握了神器，可以引动天雷。
就在众人全部处于这神器的惶恐之中时，苏赫巴鲁居然告知他们，再看到这个东西，就顺手将其扔回去，反制敌人。
如此简单的对策。
让众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原本被这东西压制当场的他们，瞬间再次找回到了自信。
与此同时。
之前那波火药包，已经全部爆炸完毕。
爆炸中心之外的鞑靼骑兵，已然全部得到了苏赫巴鲁亲卫传来的命令。
而随着一阵清风吹来。
原本笼罩在爆炸上空的那滚滚烟尘,也开始慢慢朝着旁边吹去。
爆炸中心的景象，也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呃……
呕……
刹那间。
战场之上出现了无数呕吐的声音。
鞑靼骑兵一时之间，根本不敢再拿眼睛，去直视面前的那片土地。
在那土地上面。
之前冲锋到了那里的所有鞑靼子弟和战马，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唯一可见的。
除了那一个个凭空出现的土坑之外。
还有一处处被烧焦的土地，还有那黑红黑红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渗入到地下。
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些残肢断骸，有些可以看出人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但是更多的，却只能看出它是一块肉，至于它来自人还是来自马，那是根本无法辨别出来。
呃……
呕……
呕吐还在继续。
鞑靼骑兵一时根本难以平顺心情。
可是他们胃中翻涌，心中难受，不敢直视。
但对面的大明军伍，却全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在烟尘散尽的同时，新的一波燧发枪攻击,也随之开始。
空旷的草原上。
一声声燧发枪响，就好似夺命的勾魂曲一般,开始慢慢演奏。
砰！
砰！
砰！
一声声枪响。
一颗颗铅弹也随之飞逝。
而在鞑靼骑兵的阵营之中，刚刚还呕吐声不断的他们，瞬间就被哀嚎声替换。
又有无数鞑靼子弟一时不察，被虎贲军的燧发枪击中，继而栽落马下，或死或伤。
而且更有甚者。
更是连疼痛的嚎叫都没有发出，就直接被铅弹穿破了头颅。
整个人瞪大眼睛的同时，到死都不知道，这一枪到底是由何人射出。
一瞬间的功夫。
刚刚因为爆炸而沉寂下来的战事，又一次拉开了帷幕。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
这一次的鞑靼骑兵，已然没了之前那种奋不顾身迎难而上的劲头。
所有人满面沉重之余，躲闪规避的动作，也开始做的越发到位，一个个的目光，更是尽量避开地上的种种。
他们明白。
即便他们现在慢慢朝前行去。
可地上踩踏的，依旧还是之前死去的那些同袍的血肉。
好不夸张的说，就在这一丈长的地方，说之前有十来个人在这里死去，那都可能有些估算少了。
真实的情况，绝对是只少不多。
……
鞑靼骑兵之中。
苏赫巴鲁看着因为对面开始攻击，而不得不继续上前冲锋的鞑靼子弟。
一时间。
竟然开始有些迷惘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般继续进攻下去，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可眼下他们已然伤亡了这么多鞑靼子弟，若是就此收手的话，势必沦为鞑靼笑谈之余，也让大公子在达延汗的面前无光，甚至极有可能，会让大公子因为此事，而错失继承大汉之位的机会。
所以。
苏赫巴鲁在斟酌再三之后。
神情渐渐变得冷峻之余，也彻底打定主意。
不能撤！
继续进攻！
直到把这队大明军伍，全部消灭为止。
苏赫巴鲁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看向身边仅剩的两名亲卫，高声喝道：
“传令下去，第一个冲到大明军伍阵营之中的儿郎，本官将会为他亲自为他，去大公子面前请赏，封官赏钱，不在话下！”
“后续冲进去的儿郎，也一样重重有赏！”
苏赫巴鲁权限所在。
他所能许诺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虽然大公子就在后方压阵，可是眼下情况紧急，他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回去请示请旨吧。
所以，许诺到了这般地步，已经是苏赫巴鲁所能做的极限了。
这也就好在。
眼下的这些鞑靼骑兵，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众人在听到亲卫传达过来的军令后，所有人神情重现激动模样不说，向前冲锋的速度，终于开始再一次加快起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这样不行
鞑靼子弟奋不顾身。
所有人在这一刻里，除了因为苏赫巴鲁的话语，有了少许波动之外。
眼眸之中更多存在的，还是仇恨的怒火。
对面的大明人。
杀害了无数的鞑靼子弟，他们要报仇，他们要雪恨，他要为死去的血债血偿。
这一刻的他们。
满脑子之中除了这些念头之外,其他的念头开始渐渐消弭。
地上的残肢断骸，他们不介意了。
之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惨剧，他们抛掷在了脑后。
如今他们所有的心神，全部放在了对面的大明敌人，还有眼前这坑坑洼洼的土地上。
奶奶的！
如此地形，简直就是骑兵冲锋的噩梦。
只不过。
眼下已然顾不上这些了，早一点冲到大明军伍对面,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至于之前那让他们恐惧的,震惊的，可以引动天雷的东西。
在苏赫巴鲁将军的妙计下，如今已然不成问题。
众人呼啸！
众人冲锋！
众人咬牙切齿！
整个战场的情况，在转瞬之间，又重新被拉回到了高潮。
呼啸声！
马蹄声！
还有那从不曾间断的燧发枪声。
所有的这一切，笼罩在整个战场上面。
而除了这些声音之外，偌大的战场再也听不到其他丝毫声响。
鞑靼子弟快马疾驰。
对面的虎贲军上下，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所有人按着曾经训练所得，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一系列操作。
就仿若，此时此刻的他们，根本不是来两军对阵，仅仅只是在进行平常的训练一般。
举起落下之间，对面的鞑靼子弟就自己掉在马下。
而他们，好似真的没做什么一般。
差异！
巨大无比的差异！
曾经的虎贲军上下，也以这种差异为荣。
可是随着次数的增多，战事的一次次出现，虎贲军上下，对于这般不是势均力敌的情形，也变得越来越坦然接受起来。
之前在虎贲军上下,还曾出现过一道私下里流传的笑谈。
那就是虎贲军出征，甚至都可以不带眼睛。
毕竟就如他们现在，不断重复的动作之间，根本没有用到眼睛的地方，甚至不客气的说，
只要这燧发枪枪响，对面那密不通风的鞑靼冲锋阵营之中，肯定会有人中枪倒下。
唯一不同的是，众人也无暇顾及，自己发射出去的那颗铅弹，到底是到了何方。
打中与否？
还是射飞了出去？
在敌人被压制，鞑靼兵丁没有冲到近前时，这些根本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跟上他们的频率，确保自己动作不要出错。
即便稍有失误的地方，也要快速挽回就是。
虎贲军上下优哉游哉。
麻木无趣到甚至有人产生了无聊的情绪。
这到也不怪他们。
在这般实力的差异之下，对面那些不断靠着人命冲锋上前的鞑靼兵武,根本就不能搅动他们的心弦。
靠近了又如何？
刚才抛掷手扔出去的那些炸药包,还没让你们长记性吗?
是！
你们可以豁得上,继续拿人命来填补。
甚至到了一定程度，在数量的不断累计下，在燧发枪的不断消耗下，尔等也可以到了虎贲军的面前。
可是。
你们以为面前的虎贲军，和其他普通的大明军伍一样吗？
呵呵！
虎贲军平日里所训练的，又何止是使用燧发枪一条。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的心中，更多的还是不以为意，攻击越发行云流水之余，神情也渐渐少了之前的严阵以待。
一面是拼死相搏。
一面却是优哉游哉。
巨大的差异，根本没让此处战场的战事，有丝毫的减弱。
反而。
眼下的冲锋和抵抗，比以往所有的战事都要激烈不说，伤亡的数字，也变得更加惨重。
朱厚照站于虎贲军中，看着面前陷入胶着的战事，开始皱起了眉头，目光也随之越过人群，开始朝着后方的那支鞑靼兵武望去。
眼前冲锋的这些人马，自始至终都不是他注重的所在。
后方统兵之人到底是谁，才是他更为关注的问题。
要知道。
对方屯兵在此，那肯定不是玩的。
在按着之前鞑靼人犯边的那些小动作，大同那里的鞑靼兵武，没准就是吸引大明边军注意的所在。
而眼前这支人数和自己没有太大差距的鞑靼军伍，才是此次犯边的主角。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还不待靠近大明，就被自己发现，继而被迫发生战事而已。
朱厚照眺目张望，一旁的姜三总兵，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鞑靼人的骁勇，确实出乎了他的想象。
甚至这一次的鞑靼兵丁，比上一次他遇到的他，还要强悍，还要难缠。
原本以为只是数个交锋，就可以打破对方肝胆的姜三，没想到经历了火药包的洗礼，对方居然还能继续。
而且随着距离的接近，对方的斗志没有丝毫减弱不说，反而变得更加增强起来。
姜三看到这一幕，眉头皱的越发紧锁之余，神情也渐渐变得冷冽。
这样下去不行！
眼下是区区五六万的鞑靼人。
即便是这般慢慢耗下去，姜三也有信心得到最后的胜利。
但不要忘记了。
这里可是草原，不再是他们曾经所在的大明。
附近的大明军伍，除了阳和口那里的一个千户所之外，最近的还要在数十里地之外。
如此情形。
若是燧发枪的动静，吸引来了周边的其他鞑靼军伍，那后果……
姜三正是因为有这般考量，所以他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凝重和焦急起来。
这样不行！
可若不是如此战术的话，难不成要虎贲军冲锋上前迎敌？
但那样一来的话，冲锋上前的虎贲军，极有可能就要面对巨大的风险。
可这却是，最快能结束战斗的办法。
毕竟。
对方可以不断冲击，用人命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虎贲军所使用的燧发枪，伴随着高强度的使用，若是不能得到更换和修整的话，后续出现炸膛的风险，也会慢慢增加，到了那个时候。
姜三一念至此，眉头皱的越发紧锁起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这么狠？
到底该如何。
姜三心中隐隐有个定策。
若是平日里，他身为主帅自是责无旁贷。
可是眼下这般情形，太子殿下就在旁边，他想要下达那个命令，却不得不请示朱厚照的意见。
姜三思虑再三后，目光仔细盯着兵丁们手中的燧发枪看了几息。
到最后。
他还是决定，请示太子殿下就是。
要不然继续这般拖延下去,风险实在是越来越大了。
纵使是不断的调整迎敌兵丁的队列，可那燧发枪所能使用的次数在那里放着。
你可以控制他的温度，但是你嫩控制不断的使用所带来的磨损吗？
不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改变战略的事情，也就变得迫在眉睫起来。
姜三策马，快速走到了朱厚照的身前，见到朱厚照的目光朝着他看过来后,抱拳一礼,道：
“启禀太子殿下，眼下战况胶着，继续这般下去的话，末将担心燧发枪承受不住啊？”
姜三话语一出。
朱厚照瞬间明了了姜三的意思，一想到现在的生产条件，也仅仅只能让一条燧发枪，开上二百来枪的模样。
如今这仅仅只是遇到了一个和自己数量相当的鞑靼军伍，就消耗了如此长的时间，让朱厚照佩服鞑靼人的同时，也明白继续这般僵持下去，对大明这边，百害而无一利。
故而。
当他在听到姜三的话语后，直接问询道：
“爱卿可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姜三抱拳，直接了当，道：
“禀告殿下，卑职想派两队兵马，从侧面迂回攻击。”
“毕竟对方的弓箭，射不透吾等身上的盔甲,而且吾等可以在两侧同时攻击，削弱对方的实力。”
“要不然如眼下这般，继续僵持下去的话，万一等到对方的援军到来，吾等势必将陷入危险的降低，所以……”
姜三的话语还未待说完，朱厚照已然明了了他的意思所在，直接抬手喝止了他的话语之余，寒声说道：
“就按着你说的做吧！”
“同时……”
朱厚照话语一顿，目光朝着正在攻击的虎贲军看了一眼后，继续说道：
“另外，吾等的战阵，也不用这般布置了。”
“反正不断攻击的，也就仅仅只是前方三排而已。”
“既然如此，所有人马全部变成四排阵型，前三排迎敌，第四排待命，投掷手分散各处，集结待命！”
“如此一来，吾等的战线变得绵长不说,甚至再加上迂回过去的两侧队伍，
一定意义上将对方完成合围也说不准。”
“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旦对方在某一个点上拼死冲锋的话，可能会存在对方冲破吾等战线，将吾等一分为二的可能。”
朱厚照话语出口的同时，眉头也随之皱起，思虑这般安排的可行与否。
至于对面的姜三总兵，同样神色之余，对于这般布置，也是一种矛盾的心态。
到最后。
还是朱厚照拿下决定，道：
“就这般吧！”
“姜三，你和徐宁谭小四等人分散各处，这样即便被对方冲开的话，战事的指挥还不至于间断。”
“而且，就凭眼下这般阵势，本宫也不认为，就他们这般实力，有冲破吾等战阵的可能。”
朱厚照话语出口。
对面的姜三自是快速接旨。
当然。
这也是在他认为，这般安排确实没有太大危险的前提下。
要不然。
且不言此举是不是关系到了虎贲军上下的安危。
就说太子殿下身在此处这么一个事情，就已然够让姜三严阵以待的了。
这边。
姜三将太子殿下的命令很快传达。
自交锋开始，就没有太大变化的虎贲军，终于开始变化起来。
……
苏赫巴鲁满面凝重。
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战场的形势。
战况不容乐观。
可是苏赫巴鲁却没有丝毫办法。
眼下这般局面，貌似除了不断上前冲锋，以人命换距离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毕竟。
那金黄色的盔甲立在那里。
就好像一支散发着香气的花朵一般，吸引着苏赫巴鲁和一众鞑靼子弟的注意。
众人已经不管那人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仅仅只是这一道金黄的颜色，就已经将他的重要身份，展露无疑。
甚至。
苏赫巴鲁暗暗猜测。
会不会那里面，真的就是那个喜欢胡闹的大明太子。
如若真是他的话。
而他们又好巧不巧，能将其抓获的话。
当年瓦剌在大明身上所获得的那些东西，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同样获得。
甚至因为朱厚照这独生子的身份，没准有过之而不及，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
苏赫巴鲁才能忍受面前这巨大的伤亡。
为了能将那道金黄色的身影活捉，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苏赫巴鲁目不转睛，静静的观望着眼前战场的形势，还有对面的情况。
忽然！
苏赫巴鲁惊奇的发现。
一直都是一个状态的大明军伍，居然开始变化了。
见到这一幕的苏赫巴鲁，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可不是之前刚刚交战，他还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时候。
所以眼下对方的任何举动，都值得苏赫巴鲁慎重思索，以及严阵以待。
入目所见。
对面的大明军伍。
居然在慢慢的拉长自己的战线。
原本还是一个巨大方阵的他们，此时慢慢的朝着两侧分兵。
之前纵深可以达到十多行的军伍，随着他们阵型的变化，竟然只有四排依旧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与此同时。
随着对面阵型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枪声，开始在两侧传了过来。
枪声变得越发密不通风不说，两侧之前还可以靠着躲在马腹之下，躲藏过攻击的鞑靼子弟，这一次瞬间暴露在了大明的燧发枪之下。
刹那间。
人仰马翻。
无数的鞑靼子弟，在对方变化阵型的中间，就死伤在了这冲锋的路途之中。
苏赫巴鲁见到这一幕，瞳孔猛然一缩的同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这么狠！
对面的领军之人，实在是太胆大了。
还有对方手中的火器，也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不要弄死了
苏赫巴鲁满面惊骇。
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震呆在了当场。
害怕？
没错，苏赫巴鲁确实是有这种情绪。
毕竟战况从刚才的冲锋和抵抗，如今已然开始渐渐有了对方要把自己包围的架势。
而且还是仅仅只有四排兵丁抵挡的前提下，对方就敢如此操作，这般勇猛的强敌，苏赫巴鲁的心中怎能不害怕？
可除了害怕之外。
苏赫巴鲁的眼眸之中,还有一丝丝的兴奋和癫狂。
因为他猛然发现，伴随着对面大明军伍阵型的变化，之前还是出在对方战阵之中的那道金黄色身影，此刻竟然被孤立起来。
虽然他依旧还是的那四排兵丁的后面，可是和之前被人众星拱月一般保护的情形相比，眼下这般状况的出现,无疑就是天赐良机。
而且。
苏赫巴鲁还意识到。
要么是这盔甲里面，不是他们所猜想的那人，所以没有引起大明军伍的注意。
要么就是里面就是大明太子，眼下之所以会出现这般情况，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大意而已。
前者。
在没有击溃大明军伍，冲到那人近前的时候，根本无法得到证实。
而后者。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眼下大明这般阵型调整，对于鞑靼而言，就是上天给予的机会。
并且这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面大明军伍阵型的调整完成，也会随之流逝，毕竟你也不知道，对面的大明军伍，在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
苏赫巴鲁想到这里，神情渐渐变的凝重不说，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呼！
几息之后。
苏赫巴鲁当机立断。
反正这冲锋总是不能停下的。
既然那金黄色的身影傻傻的站在那里，吾等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冲锋过去就是。
苏赫巴鲁一念至此，有心想高呼的他,又担心自己的言语，会引来对面大明军伍的注意。
顾不上太多的他，索性直接双腿猛夹马腹，挥舞马刀冲锋出去的同时，冲着一众鞑靼子弟高呼道：
“儿郎们，跟着我刀指的方向，冲啊！”
“乌拉！”
“乌拉！”
……
一道道的呼喝身。
在苏赫巴鲁话语响起之余，开始快速蔓延起来。
远处的鞑靼子弟，虽然没有听到苏赫巴鲁的呼喝，但身旁的同袍都在高呼，大脑充血的他们，自是也紧随其后。
而伴随着这两个字眼的不断喊出，所有鞑靼子弟的战意，也开始变得越发盎然起来。
之前已然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消散不见。
随着苏赫巴鲁加入，越来越多的兵丁，开始朝着他攻击的那个方向奔去。
而与此同时。
大明军伍那边，依旧还在忙着调整自己的阵型，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们想把鞑靼兵丁全部消灭在这里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漏洞,快速的还击。
苏赫巴鲁冲锋在前，靠着精湛的骑术，还有无比的运气，躲避着飞来的铅弹。
而整个战场上的鞑靼子弟，除了在他附近的那些，见到过听到过他冲锋的命令之外，远处的鞑靼兵丁，依旧是按着之前的节奏和目标，继续冲锋着。
如此一来。
苏赫巴鲁这边的行动，也就变得越发不起眼起来。
但也正因为他的加入，再加上一些鞑靼子弟不轻易的转变攻击方向。
整个鞑靼军伍的攻击方向，还是一点一点的开始朝着这个方向慢慢调整。
另一边。
朱厚照看着越来越多朝着自己这边攻击的鞑靼军伍。
本身就在观望战场的他，怎能发现不了这边明显的变化。
只不过。
朱厚照明明看到了。
可是他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当初他穿上这身盔甲，其间的一个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毕竟以虎贲军的实力，完全有可能出现打破敌人肝胆，让对方慌乱逃窜的情形出现。
但有了自己这身盔甲，那无疑就是加重了自己这边的筹码。
对方即便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会想着尝试一番。
而不会是如之前那般，打不过就逃。
故而。
朱厚照在看到他们有意无意朝着自己这边开始冲锋后，眉宇之间露出一抹冷笑的同时，对着旁边护卫的亲兵吩咐道：
“去，安排投掷手准备。”
“卑职遵命！”
亲卫听到旨意，抱拳接令后，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
朱厚照突然出声召唤。
这也让刚刚就要离去的那名亲卫停了下来。
“告诉那些投掷手，这次不要再向之前那会一般了，让那导火索在手中烧上三个数之后，再扔出去。”
“告诉他们，本宫要让那火药包，在掉落途中，也或者是刚刚进入到鞑靼阵营，就开始爆炸，切不可再出现之前那种等待几息从爆炸的情况，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将其反扔过来。”
亲卫一愣过后，很快明白了朱厚照所言的意思。
对啊！
就刚才那爆炸的情况。
其效果确实是大快人心，战果显赫。
可问题也是一样突出，那就是一旦如太子殿下所言那般的话，对方反扔过来，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亲卫想到这里，神情一肃的同时，快速朝着一旁的投掷手奔去。
这一次。
非得好好交代交代他们一番。
毕竟那火药包，一旦在他们身边爆炸的话，对身着盔甲的他们，同样存在致命的风险。
所以，类似之前的情形，一定不可以再次发生。
很快。
得到朱厚照命令的投掷手，就已经来到了近前。
对面的鞑靼军伍，在看到投掷手再次出现后，神情瞬间变得惊惧之余，一些人前行的速度，都开始渐渐变慢起来，甚至有些人，心中敲鼓之余，竟然萌生了退后的打算。
只不过。
一想到之前将军的交代，众人又开始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试一试啊。
毕竟若一切还如之前那般情形的话，扔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边。
带头朝着这边冲锋的苏赫巴鲁，也在马腹下面，注意到了对面战阵的情况。
眼见对方又派出投掷手的他，顿时心焦如焚。
奶奶的！
你们往回扔归往回扔。
可千万不要扔到那金黄色的盔甲附近啊！
一旦弄死了，可就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