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7:父亲要休妻
“不委屈,您最后还不是把妾身托付给了瑾王妃,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瑾王妃怎么能细心照看妾身。如今总算有机会让妾身又回到您身边,我心里真是……真是太高兴……”
赵姨娘拿着帕子捂着脸哭,嘴角却撇了撇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要不是为了跟石氏打擂台,赵姨娘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当年石氏差点弄死她,现在有机会为自己讨个公道,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趟一把,更何况现在形势大好。
只要把伯爷哄好了,等到石氏回来,这府里早就变了天了,到时候才是看热闹的时候呢。
远在外地的唐安珍,此时带着怒气看着自己的丈夫,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将手里的信件扔在桌上,“我就说怎么好好地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你看看吧。”
傅元玉的面上满是疲惫,伸手拿起桌上的信,看完之后脸色变了又变,“大姐的信?”
“不止有大姐的,还有宣瑶的,你要不要看?”唐安珍看着丈夫的模样,再大的怒火也慢慢地压了下去,又将傅元令的信拿出来递给她。
傅元玉慢慢坐下读信,看完后将信放在桌子上,好半响没说话。
唐安珍也不开口,就那么默默地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元玉才说道:“我会劝母亲回去的。”
唐安珍只是一笑,她心里知道丈夫是劝不回去的,还是要她出面才成。
婆婆的秉性她比谁都清楚,那样的人,怎么会轻轻松松的就回去。这才来了几日,就搅和的他们家鸡飞狗跳的,这哪是来探亲,分明是来拆家来了。
唐安珍看着丈夫,慢条斯理地说道,“母亲说的也对,这么多年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她给找个年轻貌美的妾室服侍也是应该的。”
傅元玉微微皱眉,“你我夫妻多年,我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母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你没看到母亲已经准备设宴请别人家的夫人小姐上门做客了吗?”唐安珍淡淡地说道,“你放心,等宴席过后你要纳妾的消息指定传的人尽皆知。”
傅元玉想起母亲的做派,再看看妻子冷淡的神色,站起身道:“我会跟母亲说清楚的,不会让你为难。”
“我为不为难倒是不要紧,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尝过这滋味了。只是孩子们都大了,眼看着要说亲,得为他们想想,你说是不是?”唐安珍说着火气就有点压不住了,“我知道母亲一直不喜欢昭月,嫌弃她不是个孙子是孙女,你知道昭月正在议亲,这个关头却要传出你纳妾的消息,别人会怎么看你闺女。将来的姑爷会不会因此轻慢昭月,纳妾毫无顾忌?”
唐安珍越说越气,“知道的是亲祖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假的呢。”
这话就有些重了,但是唐安珍是真的忍不住了,这些话压在心里好几天了,今天终于全吐了出来。
看着丈夫面色沉沉,唐安珍就道:“我知道你是个孝子,这样的恶人不用你来做,我去跟母亲说清楚,要么她就回上京去,要么就安安生生的呆在这里。不过,你觉得父亲真的会由着母亲在这里常住?大姐姐信中可说清楚了,现在满上京都知道母亲扔下病重的父亲跑了,父亲要嚷着休妻,这件事情真的要是成了,以后你这官也做到头了。”
父母私德不修,为人子何以为官?
这哪是亲娘,这是债主吧?
“不用,我去说。”傅元玉拽住妻子,低头看着她,“别恼了,我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唐安珍板着脸没说话。
傅元玉叹口气转身走了出去,等他一走,唐安珍这才浑身有些发软的坐回去。
想想石氏做的事情,又是恨又是厌又觉得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原以为躲着不回上京就能过好日子,哪想到她竟然能追了来兴风作浪。
总之这一回,唐安珍是一定要借此机会把石氏赶回上京,不然他们这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另一边,傅元玉去了石氏住的院子,她一来,他们夫妻就把正院收拾出来给她这个长辈住,之前母亲说得好听,想他这个儿子,想念孙子孙女了,所以才千里迢迢来探望。
起初,他是真的有些感动的,毕竟他们母子多年未见,可现在傅元玉觉得自己的脚步十分的沉重。
那些曾经被他刻意遗忘的往事,似乎又从脑海里翻江倒海的翻滚出来,搅的他脑仁疼,心口慌,脸色也有些发白。
不过,现在的他比当年的他更有勇气跟力量,不再像是年轻的事情那样脆弱,他的身后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他要守护他们。
说起来真是可笑,他的敌人竟是自己的母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石氏正在屋子里翻看送来的拜帖,如今他儿子坐到了知府的位置,这也算是一方大员了,知道她这个知府的母亲到来,前来拜访的人真的不少。
只看着这一摞摞厚厚的拜帖,石氏竟然觉得比在上京还让她觉得意气风发。似乎早些年做伯夫人时的风光又回来了,心情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因此再看到儿子进来时,脸色格外的和悦,对着他招招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下,我将宴会设在后日如何?到时候,娘好好地给挑几个眉目端正的女子,一定让你喜欢。”
傅元玉并没有坐下,只是看着眉眼间带着洋洋得意的母亲,真是觉得特别的陌生,曾经他母亲虽然是有些严苛,但是却不像是现在这样的刻薄陌生。
“儿子收到上京的来信了。”
石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后背挺直,眼角锋锐,一双眼睛盯着儿子,“你想说什么?”
傅元玉看着母亲这样子,就知道信中所言必然是真的,收在身侧的手臂微微收紧,他凝视着母亲,“父亲要休妻。”
1478:强硬起来
石氏以为自己听岔了,一双眼睛睁的宛若核桃,“你说什么?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父亲要休妻。”傅元令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整个人比之前要松缓几分,“您为何要这样做?就算是跟爹爹有什么不睦,为什么扔下生了重病的父亲自己跑来这里?”
听着儿子的质问,石氏的和善再也装不下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尖着嗓子喊道:“怎么,现在到我跟前来装孝顺儿子了,你要是真的孝顺怎么会这么多年不回家?我跟你爹的事情你又知道什么,不问是非曲直就要给我定罪?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那您想要我说什么?我只知道您扔下生了重病的父亲是真的,您可知道事情要是闹大了,父母私德不修,身为子女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若是被人弹劾一本,兴许我连官职都保不住了,是不是闹到那个时候您就满意了呢?”
“你不要拿这种话来吓唬我,真以为我是个没见识的人不成?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老人的话真的是一丁点也不假。唐氏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多年勾的你连家也不回,怎么她现在嫌我碍事,你就要连亲生母亲都不奉养,找个借口赶我走是不是?”
石氏真的要气疯了,她没想到儿子会不喜她留在这里,这可是她放在心口窝养大的儿子啊。
傅元玉就知道说不清,他也不再这事情上费口舌,直接说道:“是非曲直您比谁都清楚,您要是再这样颠倒黑白,也不用别人弹劾我,我自己上书辞官,带着您跟孩子们一起回上京。”
石氏:……
满腔的怒火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要是儿子辞了官,这以后还有什么前程?
就像是小儿子一样整日游手好闲吗?
娶了个媳妇倒是听话,但是管不住丈夫,石氏不知道多少私房银子填了小儿子的窟窿。
要是大儿子的官也丢了,灰溜溜的回了上京,还不是被人笑话?
“为了撵我走,你也是费尽心思,这种招数都想得出啦。行,你倒是厉害。”石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脸,满脸的怒火,“你爹爹这么多年在外头花天酒地,何曾管过我在府里的死活?如今他自己不要脸得了那种脏病时倒是想起我来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心疼母亲,我真是白养了你一场。”
傅元玉惊呆了,脏病?父亲?
看着儿子这样子,石氏更是怒火中烧,“别人养个儿子能替老母撑腰当家,我倒好,养的儿子就是个白眼狼啊。”
“那父亲身体怎么样了?”傅元玉看着母亲问道,“身边可有人照看?”
石氏一抹脸就捏着帕子哭了起来,“我这辈子真是命苦啊,丈夫寻花问柳,儿子嫌弃老母,早知道这样我就一头撞死在伯府门前,好叫你们父子一举扬名天下知……”
后脚跟来的唐安珍在门外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掀起帘子进来,看着装腔作势哭喊的婆母,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就说道:“母亲说的是,这样的儿子就得好好给点教训。我瞧着您就该亲自将他举报给朝廷,罢了他的官,让他遗臭万年。”
石氏哭不下去了,狠狠地盯着唐安珍,“你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么做人媳妇的吗?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您做什么都是对的,您想怎么做随您的心意,反正夫君这官做不做对我来讲并不重要。若是罢了官也好,我也很多年没回上京,没回娘家了。而且夫君这官做的着实辛苦,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忙活,都比得上勤学苦读的学子了,他能闲下来过几天舒心日子,我心里更高兴呢。”唐安珍神色十分认真地看着石氏说道,好像是她真的这么想的。
石氏原本是拿准了唐安珍看中自己儿子的官职,不敢闹腾,怕对他前程有损,这才来了之后随意折腾。
但是要是唐安珍不在乎了呢?
石氏想起要是儿子没了官职,自家头顶上只有一个空爵位还面临不保的境地,而唐家本就是国公府,而且又出了个唐越泽前程锦绣……
只是之前儿子说的傅嘉琰要休妻,她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那种人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会休妻,他自己命都要保不住了,折腾这些有什么用?
但是要是这样就对唐安珍低了头,以后岂不是更压不住这个儿媳妇?
正这样想着,就听着唐安珍又说道:“家里来信说,伯府库房被贼偷了,父亲已经报了案,母亲您来的时候,府里库房还好好的吗?”
石氏眼前一黑,报案?偷盗?
傅嘉琰她怎么敢?
傅嘉琰当然不会报案,这是唐安珍骗她的。
傅元玉看了一眼妻子,抿抿唇,到底是也没拆穿这话,只是心里也十分的难受,母子婆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竟要用阴谋利益互相牵制,着实可悲。
要是真的报了案,石氏心中自然就慌了,哪里还能在儿子这里呆的下去,第二天就要启程回上京。
儿子要做官,当然不能有个坐牢的母亲,那就真的前程尽毁了。
唐安珍夫妻把石氏送上回上京的马车,两夫妻坐在府里相对无言。
唐安珍挤出一个笑容,拍拍丈夫的手,“别担心了,母亲这么厉害,没事的。”
傅元玉抿抿唇,“回了上京之后,父亲一定会跟母亲起冲突。”
“可是母亲要是留下,我们这个家怎么办?”唐安珍看着丈夫,“我跟你到了这个年纪没什么,几个孩子呢?自从母亲来了这几日,你看看昭月受了多少委屈,母亲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就能把自己闺女宠上天,把别人的女儿踩到地里去?傅元玉,你要是心疼你就辞官跟着回上京,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拿着我闺女由着人践踏,咱们俩这日子也别过了。”
唐安珍知道丈夫最怜惜长女,此时拿着女儿牵制他,他就容易心软,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强硬起来,不然他们这个小家就真的不好过了。
1479:天姿国色
夫妻这种组合很是其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组成的婚姻,会产生千奇百怪的反应。
像是瑾王夫妻那样完美融合的几乎是奇迹,像是自己公婆各怀鬼胎的占据大多数,自己跟丈夫这样一辈子做拉锯战的又占一部分。
但是,这回唐安珍又赢了,因为她知道在丈夫心里,她跟孩子们的分量,显然要比不断作妖的母亲重那么一点点。
何况,只是让石氏回上京,又不是让她去龙潭虎穴。
她拍着丈夫分手,轻声细语的说道:“别担心,等你在知府的位置上再升上去,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回上京,到时候回了上京,你想孝敬长辈我不会拦着你的。”
傅元玉苦笑一声,心里却是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有点担心父亲的病情,但是那种病,他就算是当着妻子的面也不好再度提起,只能压在心里,思来想去还是要给父亲写封信回去才好。
且不说傅元玉夫妻的遭遇,只说另一边前去东陵府的钦差等人回了上京,提取当年全部案宗,果然查到疑点,再有宋家后人作证,而且当年发生的事情,虽然年数早已经久远无法取证,不过当年诬陷宋家的人家的后人,手中还有些祖辈遗留的东西,抽丝剥茧就慢慢地把事情弄清楚了。
宋家当年确实没有通匪,杨家当初没有伸手相助但是也没落井下石,这回宋时彧为祖辈翻案,杨家倒是帮了一把,拿出一封信,这封信里封存的是当初东陵府六大世家谈判的一些记录,后头还有几张纸是后来加进去的,里头记录的是一些世家的事迹。
这么多年下来,其他几家在与海匪的对抗中逐渐没落,到如今也只剩杨家一枝独秀。
归根结底,还是杨家子嗣丰盛成了最大赢家。
看看其他子嗣稀少的家族,最后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不见,就是因为再也后继无人,即便是在大乾历史上留下一笔,最后也令人唏嘘嗟叹。
宋家被平冤,宋时彧这个后人又得了状元,一回上京自然是风光无限。
此时众人再去看他跟瑾王府的这门婚事,又诡异的觉得瑾王的眼神真不错,挑女婿本以为挑了个穷酸落魄书生,哪知道人家竟是内有乾坤。
宋时彧坐在瑾王府里,笑着说这一路上的事情,最后结尾,“陛下已经给了宋家公道,我也已经成功选中庶吉士,以后可以留京了。”
肖熙玥最高兴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傅元令看看女儿,笑了笑,又看着宋时彧说道:“我听说陛下赏了你一处宅子?”
宋时彧点点头,“宋家的冤情平反,但是毕竟年头久远,先辈早已经入土为安。陛下问我想要什么,我思来想去,祖父因为家里的事情漂泊半生,就跟陛下要了一处宅子落脚。”
傅元令看着宋时彧,凡是读书的书生皆有些傲气与呆气,但是宋时彧不同,他自幼为了家族的事情奔波,身上有锋锐不假,却还有他这个年纪难得珍贵的圆融跟分寸。
就好比这宅子要的好,这份补偿不轻不重,却能让宋家在上京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那以后在上京你就有家了啊。”肖熙玥喜滋滋的说道,“宅子在什么地方?”
“距离王府隔了三条街,房子还没收拾,等收拾出来再搬进去。”宋时彧看着肖熙玥说道。
正说着这话,肖九岐大步从外头走进来,宋时彧起身见礼,他摆摆手,“坐吧,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我听说你选中庶吉士了?”
这小子夸下的海口倒是做到了,这一点就不错。
“是,不负王爷重望。”宋时彧笑着说道。
肖九岐“嘁”了一声,不过对上妻女的视线立刻收了声说道:“这倒是好事一桩,正好我这里有个事情你跟我走一趟。”
傅元令想起肖九岐现在办的差事,立刻说道:“你手头的差事,时彧怕是不好沾手吧?”
“跟着做个笔录而已,功劳没他的,就让他跟着去开开眼界。读书不能读傻了,以后做官做事还是要脚踏实地。”肖九岐看着媳妇的口吻都变得温软起来,慢慢的解释给她听。
这样的机会难得,傅元令心里松口气,就看着宋时彧道:“你大哥也在办此案,你跟着去看看也好,反正多看少说。”
宋时彧心头一动,立刻说道:“是,您放心,我会跟着王爷与大哥好好地学的。”
肖九岐看着宋时彧,眉尾一扬,“大哥?王爷?”
这口是怎么改的?怎么就能改成这样?这小子欠揍吧。
宋时彧闻言立刻说道:“岳父大人。”
肖九岐:……
傅元令抿唇一笑,就道:“行了,你们爷俩快走吧,再不走午饭都要上桌了。”
肖九岐哼了一声,捏着鼻子人了岳父俩字,看着宋时彧,“走吧。”
宋时彧忙对着王妃辞别,“岳母,小婿先走一步。”
傅元令便便手,“去吧。”
肖熙玥就道:“我送爹爹。”
傅元令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也没拦着,看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肖九岐看着在后头跟宋时彧嘀嘀咕咕的闺女,心里真是有些悲凉,不是送他的吗?
哎,闺女大了,还是小时候最可爱了。
“王妃。”梨花快步进了内室,弯腰将一份名单放在桌上,“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选秀的结果出来了。”
傅元令微微挑眉,最近家里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倒是没顾上宫里选秀的时期,“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听说是出了点事情,这才提前把名单定了下来,这上面最出色的就是圈起来的三位。”
“辛美人,董贵人,罗嫔?”傅元令有些意外,“居然还有一位嫔位?”
这初封的位份可不低。
“是,这一位是因祸得福,本来封不了那么高的,不过皇后娘娘为了安抚她,便给给她请封了嫔位。”梨花低声说道。
“那另一个是谁?”
“辛美人,这一位是太后力保的,不然就落选了,听闻天姿国色,相貌十分出众。”梨花道。
1480:宫里的热闹
“为何要落选?要是如此出众,既然进了宫参选,没有特别的理由皇后娘娘不会将她踢出去。”傅元令低头看着名单,“跟罗嫔有关系?”
既然是补偿罗嫔得了个嫔位,那就一定是受了委屈,谁给她的委屈?
辛美人这么个大美人只得了美人的位份,想来因为她。
“具体不太知道,只是听说是个小宫女发现辛美人绊了罗嫔一脚,罗嫔没站稳差点一头栽倒摔进花丛里,那花丛里可是种了一小片仙人掌,这要是砸上去……”梨花想想就觉得脸疼。
“后来呢?”
“辛美人坚持说自己是无意的,罗嫔看到那一片仙人掌时就吓晕了,后来太后跟皇后娘娘问过后,那小宫女也说不清楚辛美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说她看到了罗嫔被辛美人绊了一跤。”
傅元令哂然,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没办法查个清清楚楚,一群人走在一起,不小心踩一脚也是有的。
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只能猜测。
“不过,辛美人跟罗嫔参选后就一直不对付,俩人明里暗里没少针锋相对,这次的事情一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辛美人是故意的,但是摔跤的地点委实令人有些心寒,再者二人有旧怨,辛美人就有动手的动机,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辛美人错处更大,罗嫔是真的无辜差点被毁容,但是辛美人有太后撑着,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不过位份上皇后娘娘就占了上风。”
傅元令嘴角抽了抽,将名单递给梨花拿下去烧毁,轻声说道:“倒是都有些雄心壮志的。”
梨花抿唇一笑,“好日子在后头呢,且不着急。”说到这里一顿,“听闻这次选秀,太后娘娘原本是想给太子殿下指两个美人送去东宫的,但是被陛下拦住了。”
傅元令心头一顿,“陛下拦住了?”
“是,陛下说太子殿下还小,这些美人行事不稳重,免得带坏了太子,等下次选秀不迟。”梨花轻声说道。
傅元令想着上回皇后娘娘还迟疑这事儿,看来陛下也是借了这次的事情趁机下手,太后要留下辛美人,就不能再插手东宫的事情。
傅元令心头一缓,她一直担心此事,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解决的,倒是好事一桩。
“娘,瑶瑾姐姐跟我说明日花朝节,我们出门踏青赏花,我叫上灵芝表姐一起去你看行不行?”熙玥提着裙角跑进来笑着问道。
傅元令闻言看着女儿笑着开口,“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到时候瑶瑾身边有你大哥陪着,你有时彧陪着,灵芝怎么办?”
熙玥一愣,倒是没想这么多,“可上回我跟灵芝表姐说要带着她一起去?”
傅元令一想,“这样,索性你把清舒几个都请上吧。”
“可惜宴凝宴璇跟着李伯母去了庄子上,不然就能一起玩了。”熙玥叹口气说道。
傅元令看着女儿,“以后有机会的,等你李伯母她们回京就好了。”
“也是。”熙玥笑着点头,“那我给清舒还有福康公主送信,看她们去不去。”
说完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傅元令看着女儿的背影笑了笑。
李潇安带着女儿出京的事情费了点周折,李太后原先是想把宴凝留在宫里,但是李潇安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宴凝起了一身的小疹子,太后自然就不能留人了,母女三人这才能得以出京。
想起李潇安正在跟齐怀柔提及的窦家的孩子议亲,只要这婚事定下来,宴璇就不用跟齐缙扯到一块儿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宴凝的婚事还是有些犯愁,傅元令倒是也替李潇安暗中找人选,但是试探过几家夫人的意思,人家要么不接话茬,要么就婉拒了,明显是不想这个时候站队。
傅元令也没办法,往高处找不容易,低头往下找也不容易,若没有要出众的人选,就要委屈宴凝,不要说李潇安同不同意,便是傅元令也有些心疼这孩子。
转眼就到了花朝节,福康公主一早就来了瑾王府,傅元令一见她就觉得这孩子有些不高兴,忙把人拉到身边坐下,细声问道:“怎么了?”
“王婶,我来王府住些日子怎么样?我听说你正在操持肖大哥跟瑶瑾表姐的婚事,我也想来热闹热闹。”福康公主抱着王婶的胳膊撒娇。
“怎么不在宫里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傅元令笑着安抚她,“想来可以,四哥四嫂答应了吗?”
“我母后巴不得把我扔到您这里呢,现在宫里热闹着,我实在是待不住。”福康公主有些烦躁的说道。
傅元令就明白了,正好这时肖熙玥得了消息赶过来,她一进门,傅元令就对着女儿说道:“福康要跟你作伴住些日子,这回高兴了吧?”
“真的?”肖熙玥是真的高兴了,拉着福康公主的手得意地说道:“真是太好了,我有好多想去玩的地方,这会有人陪我了。”
“瑶瑾表姐不是陪你吗?”
“哎呀,现在顾不上我了,要备嫁,被姑母关在屋子里学规矩呢。”
福康公主一下子乐了,“这可真想不到。”
“可不是,好在花朝节是提前约好的,不然只怕是也出不去门了。”
“这可真有点惨了。”
俩姑娘说说笑笑的,傅元令就说道:“你们不是约好了要出门,现在该走了吧?”
“哎哟,对,忘了时间了,咱们快走,表姐只怕等着了。”熙玥抓着福康公主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今天去的人可不少,有我贺家的灵芝姐姐,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啊,灵芝姐姐人可温柔了。”
福康公主不住的点头应是,俩人渐走渐远。
傅元令隔着窗子看着俩孩子越走游远,慢慢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轻叹一声,能让福康在宫里住的不自在,可见宫里头风浪不小。
傅元令下意识的抚抚肚子,还有肖翼跟瑶瑾的婚事也得赶紧办了,好在肖翀那边陛下替他挡了挡,现在还不知道进退两难,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王妃,萨月珠进府了,要来跟您请安。”桂花喜气洋洋的进来回禀道。
1481:双胎
傅元令也挺意外的,“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把人叫进来。”
萨月珠住的庄子离上京远一些,所以回来要有几天的功夫,从给她送信到现在,傅元令原本计算着怎么也得再有两天才能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萨月珠来得很快,进了门就先给王妃磕头请安。
傅元令让梨花把她扶起来,笑着说道:“还以为你要等等才能到,怎么这么快?”
萨月珠认真打量片刻见到王妃气色不错,这才笑着说道:“得了信知道王妃有了身孕,我哪里还能坐得住,连夜就赶了回来。”
“你有心了,瞧着你在庄子上住的好,乐不思蜀了吧?”傅元令笑着打趣。
萨月珠抿唇一笑,“托您的福气,在庄子上日子过得轻松自在,我先给您诊脉吧,不然我这心里放不下。”
傅元令就道:“行。”
萨月珠就走过来,将手搭在王妃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在王妃的腹部轻轻摸了一圈,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傅元令看着下了一跳,“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
萨月珠摇摇头,抬头看着王妃神色有些纠结,但是还是直接说道:“您这是双胎,但是王妃您年纪不小了,要万分注意才成。”
傅元令:……
忽然就想起那天自己做梦梦到的并蒂莲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两个?”
萨月珠点头,“是,从今天开始您的照着奴婢的方子用膳,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傅元令点点头,“好,没什么事情吧?”
“现在月份还小尚看不出来,等月份大一些,您少不得要受点罪。”萨月珠轻轻叹口气,“不过奴婢会一直替您调整,不用担心。”
傅元令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她怎么也想不到肚子里会有两个。
上回诊脉还是太医查出有孕的时候,那时候胎像并不是很明显,所以没查出双胎很正常。
傅元令有想想自己饭量增大,也曾觉得肚子比当初带着肖翀跟熙玥的时候大一些,但是也没想到会是双胎。
萨月珠坐在桌边写膳食方子,写完后给了梨花。
梨花猛地回过神,吞吞口水,脚步有点飘忽的出去了。
王妃居然怀了双胎!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萨月珠又问过了桂花王妃这段日子的饮食情况,拿笔做了下记录,然后说道:“以后都要照我的方子来,不要给王妃轻易吃一些别的东西。”
桂花忙点点头,“宋大娘要是知道了这种事情,只怕要管着灶头上的事情,怎么办?”
萨月珠起身说道:“我会跟宋大娘商量的,要是宋大娘愿意费神盯着灶上的事情最好。”
“宋大娘肯定愿意啊,上回宋大娘就说要替王妃做饭,王妃不同意这才罢了。”桂花忙说道。
萨月珠知道宋大娘年纪大了,王妃怕她辛苦,就道:“也不用宋大娘亲自动手,她只要掌掌眼就成,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傅元令听着二人对话,笑了笑说道:“行吧,你去跟宋大娘说一说,我就不管这些事情了。”
她现在也顾不上别人了,能把自己肚子里俩顾好就不错了。
孩子们出去过花朝节,傅元令卧床休息,一时间也没什么睡意,就是还有些恍惚,居然会是双胎,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等肖九岐回来等待他的就是这么个消息,整个人比上回好似淡定了些,但是你仔细去看肖九岐的手脚就会发现有些抖。
“怎么了?不高兴?”傅元令看着肖九岐这样开口问道。
肖九岐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发现自己脸僵了,忙用手使劲搓搓脸,看着傅元令说道:“不是,我没有不高兴,我就是怕……我宁愿你生一个的。”
傅元令就明白了肖九岐在担心什么,看着他坐过来,就靠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事,萨月珠现在已经开始给我安排食谱,照着她的食谱来吃,等到生的时候就会顺利很多。”
肖九岐还是担心,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上回知道媳妇怀了孕,他高兴地睡不着,这回知道是双胎,却害怕的睡不着。
又怕媳妇早上起来担心自己的熊猫眼,到后半夜不得不闭上眼睛发呆,也不知道几时自己睡着的,迷迷蒙蒙的听到媳妇说话的声音猛的就坐了起来。
傅元令正在外面跟尤嬷嬷等人说话,听到内室的动静就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就看到肖九岐趿拉着鞋从里头批了外裳走了出来。
看到一屋子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定神认清是尤嬷嬷她们的时候又松口气,道:“你们怎么来了?”
“给王爷道喜。”尤嬷嬷等人齐声说道。
肖九岐:……
但是又不能表现出自己不高兴的样子,这不是让人误会吗?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看着大家就说道:“王妃这是双胎虽然值得高兴,但是安全更重要。”说着他就看着宋大娘,“宋大娘,以后王妃的膳食你跟萨月珠商量着来,再辛苦你一年,等王妃生了,本王赏你个大荷包。”
宋大娘忙说道:“这都是老奴分内的事情,老奴一定会认真照看好王妃跟小主子,王爷放心。”
舒嬷嬷最高兴了,眼角眼泪都没忍住落下来了,心里想着要是皇后娘娘还在,知道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
老天爷真是开眼啊,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王府上下喜气洋洋,这样大好事儿,瑾王府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反正是藏不住的,而且傅元令就在自己家里养胎不出门,王府内外跟铁桶一样,肖九岐就进宫跟他四哥报喜了。
皇帝:……
他拍着小九的肩膀说道:“这是好事,以后你多在家陪陪弟妹。”
就……心里有点酸,但是更多的是开心。
肖九岐点点头,“我知道,四哥,我心里害怕。阿元年龄大了,这一下子肚子里有两个,我真是……你不知道,昨晚上我一宿都没睡好。”
皇帝闻言看着小九,就轻声说道:“你放心,朕让院正三天给九弟妹请一回脉,绝对不会有事的。”
1482:朕来处置
肖九岐摇摇头,“有萨月珠在,太医先不用过去,等真的要用太医,我再来宫里要。”
皇帝闻言知道弟弟虽然没有说明,但是从这一点上就知道他对太医院没那么信任了,他轻叹口气,“也行,不过你放心,院正是靠得住的。”
“我知道。”肖九岐点头,“但是,太医要是经常出入王府,难免让人盯上他,还是关键时候再用。”
肖九岐说完使劲揉揉脸,“不说这个,还有正事跟四哥说,就是关于税银被劫的事情,据匪首交代我们前去抓人的事情,想来御龙卫那边已经跟四哥详细回禀了。”
皇帝点点头,在肖九岐上首坐下,看着他说道:“这件事情抽丝剥茧下来,事情有些复杂,牵涉到西北那边的官场,你有什么想说的?”
肖九岐看着四哥,斟酌一下这才说道:“西北那帮人既然敢作这件事情,冒着杀头的危险伪装劫匪盯上税银,说明西北官场一定有一笔数目极大地银子需要补窟窿。”
皇帝轻轻点头,“我也这么怀疑,但是实在是想不到西北因何种事情需要这么一笔银子。”
“我也猜不到。”肖九岐摊摊手,“四哥,我觉得不管哪个朝廷重臣前去西北查案,都会被西北的官员盯上,要想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还是要派面生的人过去极好。”
皇帝思虑半响,这才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个,但是眼下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才?”
“举亲不避嫌,我觉得宋时彧挺好。”
皇帝:……
“你认真的?”
“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你要知道此事一旦暴露危险极大,你让宋时彧去,弟妹跟熙玥知道吗?”
“国家大事面前,哪能这么婆婆妈妈?”肖九岐神色严肃的开口,“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未来女婿的本事啊。”
皇帝揉揉额头,“这么相信他?”
肖九岐就道:“四哥,他从小就背负着家里的冤案,一心想为家族翻案沉冤,这么多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没有耐性毅力跟聪慧是做不到的。而且这次办案我特意带上他试了试,他的确心思灵敏,心细如发。四哥,前程都是拼出来的,做我的女婿可不能是一般人。”
皇帝:……
看得出小九是人真的,但是皇帝就是有种心慌慌的感觉,总感觉自己这个弟弟要搞事儿,但是他没证据。
看着他四哥头疼的样子,肖九岐露出无赖的笑容,“四哥,这事儿谁也不告诉,让宋时彧悄悄的带着圣旨走,瞒天过海,等捉到真凶再公布天下岂不是美哉?”
呵,现在倒是会说话了。
皇帝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唯独有一点不能肯定的是宋时彧到底成不成。
“只宋时彧一个不成,还要带上个老成持重的老臣坐镇,俩人相辅相成才好。”
肖九岐点点头,“也行,就这样吧。”
兄弟俩就西北的事情讨论了半天的事情,后来又秘密召见宋时彧跟杨澄,杨澄是老臣,宋时彧是新科状元,两人被皇帝召见也没引起别人的侧目,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肖九岐出宫后,皇帝坐在御书房半响,然后才起身往凤仪宫去。
皇后正在翻看后宫的账册,听到通报声忙起身迎接,看到陛下笑着说道:“陛下。”
皇帝看着皇后笑,“忙什么呢?”
“臣妾正在看后宫这个月的账册,这次选秀多了十几个美人进宫,咱们的开销多了不少,臣妾得给您管好帐。”
皇帝就乐了,牵着皇后的手往里走,边走边道:“萧规曹随,照着以前的规矩走就成,是不是太后那边又有什么懿旨?”
皇后就知道陛下能听出来她的意思,她轻轻颔首,“母后喜欢辛美人,最近赏赐了不少东西,有些还是从内廷府的库房走的账目。”
皇帝的眉头微微一皱,“走的内廷府的账目?”
“是啊,这在以前是没有这样的宫规的,但是母后开了口,内廷府的总管也不好反驳。”皇后轻叹一声。
皇帝的脸色就绷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朕会看着处置的。”
皇后点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太后这样做未必没有试探陛下的底线的意思,若是陛下这边没有反应,以后只怕太后会越来越过分,手伸得越来越长。
皇后不是没有手段能让太后收手,但是这就会成为后宫婆媳较量,到时候难免会风波不停,给了太后机会跟自己过招,如此若是陛下出面,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陛下会不会为难?不然臣妾出面也可以的。”皇后这话倒是认真的,虽然她去做也有些难处,但是也不是不行。
“不用。”皇帝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性,若是秀宁出面,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这次过来是给你说个好消息的,小九进宫报喜,他媳妇这次怀的是双胎。”
皇后一愣,随即大喜,但是高兴过后又有些担心,神色一时间特别的纠结。
皇帝看着妻子的神色被逗乐了,笑着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小九已经把萨月珠叫回去了,有她在九弟妹身边倒是令人安心不少。就是这消息要是传到宫里,你得担着些。”
担着些什么?
皇后知道皇帝的意思,笑着说道:“臣妾知道,陛下放心吧,翀儿那边您跟他说了吗?”
“已经派人去给他送消息去了,还让他回府去看看。”皇帝叹口气,太子不易当,虽然他会护着他,但是若是肖翀自己立不住,将来这朝堂他掌控不住也非善事。
所以现在肖翀真的是非常的忙碌,皇帝让人带着他不仅是熟悉朝政,还会参与朝堂上的事情,事多又繁杂,涉及到大乾上下数千名官员,每一个官员的从政的经历不能说信手拈来,也得是别人提起此人时在你脑子里不能查无此人。
作为太子,若是对自己的属臣都记不住,以后如何治理国家?
这不仅是皇帝对太子的考验,还是群臣对太子能力的观望。
1483:肖九岐夫妻起争执
肖翀是真的高高兴兴的回了王府,见到母亲的时候,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他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傅元令拉着儿子的手让他坐下,柔声说道:“怎么就这样跑回来了?陛下可知道?”
肖翀点点头,“是皇伯让我回来探望您的,娘,您真的有了双胎啊?”
傅元令点点头,笑着说道:“意不意外?”
肖翀又点头,脸上的神色真是说不出的高兴,“高兴,就是没想到,那我会添一对弟妹了。”
“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说太早。”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很高兴,我以后也会照看他们的。”肖翀笑着说道。
傅元令拍拍儿子的手,关切的问道:“你在东宫怎么样?我跟你爹也不好一直打探你的消息,心里一直挂念你。”
“儿子都好,您放心就是,皇伯请了几位老臣给儿子授课,儿子获益匪浅,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东西,现在都能想明白了。娘,我现在才知道做皇帝不容易,皇伯真的是很艰难的。”
“以后你也会走上这条路,也许会比你皇伯走得更艰难,但是我相信我的儿子能够克服一切困难。”
“儿子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学习。”肖翀在东宫一直是理智克制能让人信服的太子,只有在娘亲面前才是个孩子,“我不会让您跟父亲失望。”
“并不是这样,我们什么时候都不会对你失望,我跟爹爹只盼着你做每一件事情都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心。一个人的力量是浅薄的,但是大家的力量握在一起,那就是惊天动地的能量。翀儿,就像母亲管理傅家一样,要知人善用,要学会放权,要懂得张弛有度,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经历过了才能把握分寸,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好的。”
肖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您跟陈大儒教导儿子说的话相同,陈大儒曾经跟樊爷爷是忘年交,因此对儿子教导很是用心。”
“难得陛下请动陈大儒为你授课,早些年陈大儒就因病致仕,好多年不出来了。”
“是啊,所以陈大儒一入东宫,朝堂上很多人看儿子的眼神都不同了。”
“当年娘坐上傅家掌家人的位置,下头的管事也多有不服气,多做几件事就好了。”傅元令轻轻说道,“只是做太子跟做商户家的掌家人可不同,事关天下大局,你要稳住了,凡事三思而后行。”
肖翀点头,想了想说道:“这次税银被劫的事情您知道了吗?”
傅元令颔首,“知道了,听你爹爹说了几句。”
“现在朝堂上下都盯着此案,西关府那边压力也很大,而且牵涉到西北,你知道皇祖父在的时候,西北官员曾经被撸了一遍,现在又出了事,所以皇伯对此事十分的重视。”
傅元令微微皱眉,看着儿子说道:“西北总是出事,跟当地贫穷也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没钱所以就要处处想法子弄钱。一旦走了歪门邪路,就很容易出事了。”
肖翀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想这件事情,西北税银被劫的事情一出来,朝上朝下最多的话就是西北官员狼狈为奸,若不是有官员泄露税银的路线,又怎么会被劫匪知道?
西北有官员与劫匪勾结是肯定的,但是却没人去想根源是什么。
母亲的话让肖翀拓展了另一种思路,劫走这么多银子为的是什么?
私吞?
但是是不是动静闹得太大了?
好像是有点违和的感觉,肖翀越想越觉得古怪,看着母亲又道:“您说谁缺银子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想要私吞不该是悄悄的吗?”
“如果是有人故意把事情闹出来的呢?”
故意?
肖翀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划过,但是他没抓住,眉头皱的紧紧的。
傅元令看着却也没继续开口,她也只是猜测,真相如何还得往下查。
但是此时蹊跷很多,税银可不是小数,这都敢劫,被朝廷抓住之后,这罪责可就大了,轻则自己丢掉性命,重则牵连家族。
肖翀留在府里陪母亲吃了一顿午饭,吃到一半,父亲回来了。
看到肖翀肖九岐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肖翀:……
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肖九岐也察觉到这话有点不对头,就补了一句,“我出宫的时候,你皇伯没说你出来的事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肖翀道:“皇伯跟我说母亲是双胎的好消息,给儿子半日的时间回来探望母亲。”
肖九岐点点头,这个要说什么,就听着媳妇说道:“洗手吃饭吧,怎么回来这样晚?”
肖九岐进了净房洗手更衣,等换了衣裳出来坐下,这才说道:“我跟陛下举荐宋时彧去西北查税银被劫一案。”
肖翀:……
傅元令:……
这可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这能行吗?”傅元令皱眉问道。
肖九岐就道:“怎么不行?”
肖翀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爹,“他从未办过案,上手就是这样的大案,您觉得能成吗?”
“就因为他是个生面孔,出入官场,所以进入西北才能更顺利。”肖九岐慢条斯理的开口,“再说什么事情容易?比考状元还难?”
肖翀觉得跟他爹说不通,为宋时彧点蜡吧。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皇伯居然同意了父亲的提议,这就……真的让人想不通。
肖九岐嗤笑一声,看着儿子说道:“以前还有股冲劲儿,怎么进了东宫后到跟个缩进壳子里的王八似的束手束脚的。”
“能不能跟孩子好好说话?”傅元令看着肖九岐说道。
“我这是说的实话啊。”肖九岐嘴角抽了抽,又看着儿子,“你是我儿子,我是什么脾气满上京谁不知道?你做点出格的事情,别人也只会说不愧是我儿子,你越是束手束脚,反而给人机会辖制你,这叫什么?当局者迷?一叶障目?我看是蠢不自知。”
“你这话就重了。”傅元令心疼儿子,看着肖九岐难免有一点不满,“作为太子,那就要表率天下,怎么能随意而为?”
1484:隐瞒真相
傅元令一生气,肖九岐的气势就软了下来,都是熊孩子惹的祸,让他跟着挨训,他立刻笑道:“你说的是,这件事情我以后再跟他好好说。”
背着媳妇继续教训!
肖翀:……
他可真是不容易。
傅元令又气又笑,“你还想背着我训儿子?你也不想想他才多大,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能让孩子有太大的压力。四哥身体康健,翀儿也不用太出色,只要做好太子的本分就好。”
肖九岐不吭声了,他心里也知道,就是儿子不做太子就算了,想怎么活都可以,但是做了太子,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就得做好。
没一个太子都不容易,谁容易啊,要比这个,他做皇子的时候比做太子还难呢,他找谁说理去?
“娘,您别生气了,爹说得有道理,我会好好想想的。”肖翀忙劝说道。
“对,别生气,来,吃点好吃的,今儿个这饭桌上很丰盛啊。”肖九岐立刻转移话题,儿子也没白养,还知道给他这个爹递个台阶。
吃完饭,肖九岐看着肖翀,“你什么时候回宫去?”
“儿子这就要走了。”肖翀有点不舍的说道。
傅元令看着儿子,起身说道:“你回去后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西北税银的事情你不要多掺和。”
肖翀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肖九岐看着媳妇,“你歇着,我送儿子出去。”
傅元令还能不知道肖九岐的小心思,就道:“你去吧。”
肖九岐就对着肖翀摆摆手,“走吧。”
肖翀跟母亲告别,这才抬脚跟上父亲的脚步出了门。
傅元令看着爷俩的背影,心里也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以后孩子这样为难的时候多了去了。
另一边肖翀送肖翼出门,边走边说道:“陈老头的话你就当他放屁听了,故步自封的老家伙,别把我儿子教坏了,凡事不破不立,你爹我这么多年也没说跌跟头去。”说完看着儿子,“你跟你皇伯不一样,你皇伯要守住你皇祖父这一片江山,而你是要将大乾建造的更好。现在就束手束脚,以后你还能做什么?有你皇伯在,有你爹在,你怕什么?”
肖翀心头一震,不由的停下脚步,他看着父亲,“我以为,您会要求我站稳之后再说。”
“你爹一辈子就没站稳的时候,我还能要求你?”肖九岐嗤笑一声。
肖翀:……
行,是亲爹没错了。
“儿子以前也有这种想法,但是总有点踟蹰。”
“只要是好的,你提出来对朝廷有利,对百姓有利,爹跟你皇伯就支持你,不用怕,放手去干。”
“您指西北税银的事情?”
肖九岐没吭声。
肖翀想着母亲让他不要掺和,爹让他去趟浑水,他可真是太难了。
肖九岐拍拍儿子的肩膀,“你自己想好怎么做,你骨子里头留着老子的血,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什么德行?雄鹰总会渴望天空,你不要活成别人手中的风筝。”
肖九岐说完把儿子推出门,自己转身回去陪媳妇了。
臭小子是该敲打敲打了,做太子怎么了?
谁规定太子一定是循规蹈矩的模样?
他的儿子怎么能活成别人要求的样子,就跟修剪花枝一样,那不成了废物吗?
肖九岐回了正院,看到傅元令还在坐着,就忙走过去,“不是让你去休息吗?这天越来越热,你要当心身体。”
傅元令没好气的看着他,“你把宋时彧扔到西北去,现在又教导翀儿这样做,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肖九岐看着媳妇,“谁家的孩子不需要历练,不把他们扔出去,自己哪敢扑棱翅膀飞?”
傅元令又打量着肖九岐,“不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现在这么急急躁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怎么可能?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肖九岐忙摇摇头,“没有的事。”
傅元令就觉得怪怪的,看着肖九岐说道:“真的?”
“当然。”肖九岐就差拍胸口了。
傅元令见此也就没有再追问,肖九岐有事情瞒着她,肯定这件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追问了。
肖九岐一看傅元令没有追问,心里也松口气,立刻转移话题说道:“你也别担心,西北税银被劫一案一出,外有宋时彧,内有肖翀在,只要他们学会如何配合,就跟当年我跟四哥一样有默契,这件事情不会太危险的。”
傅元令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既然有把握,那就没多大的危险。”
肖九岐:……
不,他没把握,但是他不能说。
宋时彧匆匆离开上京,傅元令后来知道还有杨澄跟着,这才真的放下心。
倒是肖熙玥跟母亲抱怨,“只说是有差事在身,别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一走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人真是木头,嘴巴够紧的。”
傅元令安抚女儿,“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他要是嘴巴不严,我都不敢把你嫁给他,这是对的。”
肖熙玥靠着肩膀,“那你跟爹爹就不一样,爹爹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
“那是因为我跟你爹爹夫妻多年,彼此之间互相了解,互有默契,所以才会袒露心扉。你跟宋时彧这才认识多久,你们还没到那一步,他不告诉你不代表他不信任你,而是他拍你担心,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肖熙玥听到母亲这么说又高兴了,“娘,以后我们也会像你跟爹爹一样的。”
看着瞬间被哄高兴的女儿,傅元令想着那是不能。
自己是有机会得窥梦境的人,所以做事情才会格外的稳重,承受力也强,肖九岐这才会把什么事情都原盘托出。
熙玥不成,她是在父母兄长的疼爱中长大,没经过这世上多大的险恶,宋时彧不告诉她真相是对的,不然只怕宋时彧一日未回来,熙玥就要担心一日。
而且,这次肖九岐因为自己有了双胎,担心自己的身体,不也有事情瞒着自己了吗?
1485:这一招够狠
肖熙玥虽然被母亲安慰没有那么担心了,但是遇到瑶瑾表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抱怨一两句。
杨瑶瑾:……
看着表姐神色不对,肖熙玥眨眨眼,“表姐,你这个表情让我有点慌啊。”
杨瑶瑾闻言一梗,幽幽的说道:“大表哥昨晚连夜也走了,只给我留了封信,说是出去办差。”
肖熙玥跟杨瑶瑾对视一眼,俩人瞬间就有点默契的想到同一件事情。
“表姐,是不是他们去做同一件事情了?”
“有可能。”
“我总有点心慌慌的。”
“没事,大表哥能文能武,一定能平安回来。”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让大哥考教一下宋时彧的功夫如何,失策了。”
“应该不弱,你别忘了宋时彧自幼为了护着自己跟祖父是学过功夫的,而且当初在海上也能看出有些本事。”
“没亲眼看到总是有些怀疑。”
“等他回来你跟他打一场不就成了?”
“好主意。”
俩人相视一笑,又同时叹口气,然后又对视一眼,最后只剩下苦笑了。
“福康不是说在你那边住几天,怎么当晚就回去了?”杨瑶瑾岔开话题问道。
“不知道,宫里来人把她接走了,可能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吧。”
“等回头端午节的时候,我们再请她出来。”
“我觉得时间有点久,可能在这之前,她得去外祖家小住。”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点精神也没有,心里都有牵挂着的人。
另一边,傅宣瑶急匆匆的到了瑾王府,最新伯府八卦出炉。
“这么快就回来了?”傅元令还挺吃惊的看着傅宣瑶说道,“我以为怎么也得过个半年她才肯回来。”
“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不过等二嫂她们的信到了就知道了。”傅宣瑶点点头说道,“大姐,你知道现在伯府那边什么情形吗?”
傅元令还真没时间去关注,就问道:“如何了?”
“我姨娘联合其他几个姨娘,还有夫人临走前将父亲在外头养着的俩外室抬进府,七八个人围着父亲,你说说每个人说上一句夫人的不是,父亲心里会怎么想?”
傅元令:……
赵姨娘这一招够狠!
“夫人回了府怎么处置这些姨娘?”
“她哪里还能处置,父亲护着,只一句夫人把库房的东西还回来,就等让她闭上嘴。”
“石氏不肯还?”
“非说府里的库房早就空了,还拿出账册来,那账册一看就是新造的,以前的就账册哪能这么新?”傅宣瑶嗤笑一声。
傅元令这个是知道的,盘点库房的账册,即便是新旧交替,旧账册也得封存起来,以备以后查询。
石氏不肯拿出旧的账册,这就说明她心里有鬼。
“不肯拿出来怎么办?府里没多少存粮了吧?”傅元令问道,她上回送回去五千两银子,这银子看上去多,但是傅嘉琰要治病,周遭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
之前石氏不在上京,傅嘉琰能理直气壮跟自己这个女儿要银子花,现在石氏回来了,他自然是要脸面的人,不肯再跟自己张嘴了。
就算是他要张嘴,赵姨娘等人也会“劝”她的。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几房庶子庶媳也在闹。当初分家的时候,夫人说得好听,其实只是骗他们先分家,说要给的银子,只给了一小部分,其他的都没给呢,这件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真是令人想不到,本来分家给的东西就不多,就这她还要剥一层皮,这要传出去,咱们谁的脸上好看。”
傅宣瑶看着大姐的神色,不由得叹口气,“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夫人的变化竟然这么大,说起来我记得小的时候,夫人有时候虽然刻薄,但是还不至于这么恶毒,现在真的是不能想了。”
傅元令听这这话,不由想起梦中的事情,梦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能用的到自己,石氏装出一副温善的面孔,能伪装很多年,现在对她没用的人,她自然是懒得去装,本性自然就暴露了。
而且,梦中这对夫妻因为有一致的利益,所以夫妻关系不错,自然不用到现在水火不容的地步。
图穷匕见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件事情还有的闹呢。”傅元令缓缓说道。
傅宣瑶却迟疑的说道:“不至于吧。既然已经回来,当然是要把事情平息下来。”
“平息事情就要往外拿银子,你说现在的样子,石氏会往外拿银子吗?”
傅宣瑶一愣,她还真不敢确定,毕竟这一位临走前可是卷跑了伯府库房回来死不认账的人。
“那最后会怎么样?”傅宣瑶问道。
傅元令想了想,“不知道,不过不外乎两个结局,两夫妻友好协商后,石氏愿意拿出一部分银子给父亲,至于庶子是别想了,一个铜板也不会给的。另外一个,那就是石氏一文钱也不会拿出来,试图要熬死父亲,不过大概父亲不会如她意,所以最后如何我现在也猜不准。”
“不会吧?”傅宣瑶很意外大姐姐会这样说,有些纠结的开口,“难道夫人到这一步都不肯交出银子,她就算是留着又有什么用,大家都跟她翻脸了。她不为二哥着想,难道也不为傅侧妃着想?”
傅元令看着她,“你忘了还有一个一事无成的傅元戎,只怕她的银子都是给小儿子准备的。”
提起傅元戎,傅宣瑶闭嘴了。
这一位也是个厉害人,父母闹得再凶,他依旧在外头花天酒地的,完全就当不知道。
“二哥是长子,她会跟着二哥养老的吧?”傅宣瑶迟疑的说道,“这样做,就不怕二哥真的彻底失望吗?”
“她不怕。”傅元令说道,“因为她已经摸清楚了元玉的性子,觉得自己有把握能压服住这个儿子。”
“那二哥够可怜的。”傅宣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叫什么事儿呢。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唐安珍,想来也不至于到最糟糕的一步。”傅元令缓缓说道,“若是让石氏将银子交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有点损。”
1486:这熟悉的风格
傅宣瑶眼睛一亮,“大姐,什么法子?”
傅元令看着她,浅浅一笑,“伯府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有印记的,尤其是那些家传的物件。只要报案,官府去石氏藏东西的庄子上一搜,罪证确凿之下,自然无从狡辩。”
“她把东西藏到庄子上去了?”傅宣瑶惊讶不已,“想想也是,能往什么地方去藏,自然是自己的地盘上最保险。”
说着说着傅宣瑶的眼睛都亮了,这么个好主意,当然要跟其他的人分享一下。
想当初她的嫁妆本就不厚实,夫人还要从中伸一只黑手刮一层油水下来,要不是大姐姐跟她姨娘贴补她,她成亲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现在有机会报仇,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傅元令看着她,“别让石氏知道是你在背后出主意,毕竟妹夫在上京当官,真要是闹大了,对他的官声不好,与你也没什么好处。”
傅宣瑶心神一凛,是她太高兴忘形了,立刻说道:“大姐姐放心,晴姨娘比我还恨夫人,只要跟她一说就成。”
毕竟晴姨娘的儿子太需要银子了,为了儿子,晴姨娘也会从夫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更不要说这二人当年的恩怨夹着生死之仇,这可比赵姨娘跟石氏之间的恩怨深多了。
“要是真的闹得狠了,会不会对您大姐姐不好?”傅宣瑶有些迟疑的问道。
“那倒不会,毕竟我跟石氏之间从无往来,上京的人哪个不知?”傅元令轻轻一笑,当初是有人故意在外头说她不孝的事情,肖九岐护短,就把石氏曾做过的事情往外一扔,众人对她的非议自然就少多了。
“那行,我回去准备一下。”傅宣瑶起身说道,“夫人害了那么多的人,也该尝一尝这被人害的滋味了。”
傅元令送傅宣瑶出去,看着她一路出了门离开,不由得仰头看着天空。
跟石氏之间的那些恩怨,不刻意去想早已经不会再想起。
但是就算这样,偶尔想起来,依旧会觉得意难平。
傅元令想她果然是一个俗人,做不了超脱的神仙。
伯府的大戏一出接着一出,在上京真是赚够了眼球,傅元令闭门不出,还是有人递帖子拜见,似乎想请她出面管一管伯府的家务事儿。
傅元令现在肚子已经很显眼了,她每日吃完饭就会照着萨月珠的话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动,无事轻易不出门。
伯府的事情她一个出嫁的闺女不好多管,她自然是假装没看到帖子,明知她跟继母互不往来,还能够上门来让她去管伯府家务事儿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就是想把她拖下水罢了。
傅元令嗤笑一声,这世上的人,哪有嫌热闹事大的,只怕闹得不够大,她们看得不够尽兴呢。
宋时彧跟肖翼这一走,就走了很久才送回来一封信报平安,除了保平安,其他的什么事情也没写。
这熟悉的风格,一看就是肖九岐交代过了。
傅元令又气又笑,不过也没什么,她就假装不知道,让他们爷几个闹腾去吧。
傅元令挺认真的给二人写了回信,还有肖熙玥跟杨瑶瑾的回信一起送了出去。
进了四月,上京里一片承平,端午节赛龙舟的事情已经开始准备,周围府县前来参赛的人已经提前抵达上京。
一来是要在护城河练习,二来有的船队也要把龙舟送到上京的船坊修护一下,有的磨损厉害的修的就更厉害,这些都要花费时间,不提前来,等船队来得多了,就要排队了,那时候才会令人着急。
戚大管事来王府例行回禀商行的事情,傅元令知道一切运转良好,倒也没什么想要问的,但是最后的时候,戚大管事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姑娘,乔家可能真的要来上京了。”
傅元令一愣,“你怎么知道的?上回听说要来,但是一直没消息不是吗?”
“咱们有一商队正好从西北那边回来,听说乔家自己传出来的消息,现在咱们也没接到西北那边的消息,但是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是真的。”戚若重说道。
傅元令微微皱眉,西北那边才出了税银被盗的案子,这个结果眼上乔家举家要来上京,是不是太巧了?
傅元令想起魏太太跟乔安易,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心。
思来想去,决定约乔尔玉出来问一问,但是只约乔尔玉一个,未免过于显眼,傅元令又不想大张旗鼓的办什么宴会,她现在的肚子可是太显眼了,照着月份比一比,就能看出她这肚子比人家寻常孕妇大多了。
“这样,你让人给李三少夫人递句话,看看能不能悄悄地把她约出来。”傅元令看着戚若重说道。
“这个好办,咱们铺子跟李三少夫人的铺子一直有来往,递句话的事情。”
“那就这么办吧,定在后日,看看那边方不方便。”
“行,等事情成了,我再跟您递话。”
傅元令点头,戚若重就起身告辞。
肖九岐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原想着好好陪媳妇的,哪知道……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一身汗的回了府,正好在府门口遇到戚若重。
戚若重忙停住脚行礼,“见过王爷。”
肖九岐一看是他,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情?”
“是生意上小事,例行来跟大姑娘回禀,没有大事,王爷放心。”戚若重笑着说道,知道王爷担心王妃这会双胎,特意叮嘱他们有什么大事不要惊动王妃,先跟他知会一声。
肖九岐点点头,“行,你去忙吧,没事就好。”
戚若重等王爷进了府,这才抬脚离开。
等走了一段,这才想起来,乔家的事情算不算大事?
肖九岐一进了屋,就看到媳妇正在写写画画,忙走过去说道:“在弄什么,要不要帮忙?”
傅元令摇摇头,“不用,我要约尔玉出来见个面,给她弄个见面礼,小玩意儿,很快地。”
肖九岐愣了一下,“乔尔玉?你约她做什么,你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吧?”
避讳李太后,傅元令跟乔尔玉小半年没见了。
1487:阴沟里差点翻船
傅元令头也没抬的说道:“乔家可能要从西北回上京,我问问尔玉怎么回事。”
肖九岐:……
乔安易要回来了?
那个小白脸!
肖九岐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不过他还是先去洗漱换了身衣裳,等他出来,傅元令已经画完了,将东西交给梨花,听着媳妇说道:“让老工匠做,快一点,后天大概会用。”
“是,奴婢这就去办。”梨花接了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肖九岐有点酸酸的说道:“你对乔尔玉总是跟别人不同。”
傅元令闻言转头看着肖九岐,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一向软软的,这回李太后回宫后,我听说也受了几次委屈,我不好出面护着她,这次见面总要安抚一二。”
“她毕竟是李家的儿媳妇,要是护着也是了李三自己护着,媳妇都护不住,这样的废物还要他做什么?”
傅元令又气又笑,“你今天是在哪里受了气还是怎么地,火气这么大?”
肖九岐:……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肖九岐立刻变了脸,“乔安易真的要回上京,我还以为当年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傅元令慢慢悠悠的说道:“可不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想着约了尔玉出来问问。毕竟,若没有大事,乔安易的性子,应该不会再回上京的。”
“你对他倒是关心。”肖九岐没忍住酸溜溜的开口。
傅元令:……
幼不幼稚!
“我是在想西北发生了税银案,这个档口乔家却要回上京,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傅元令看着肖九岐坦然说道。
她这样直截了当的说,肖九岐倒不好假装吃醋了,他口气,坐在媳妇对面,“你说你这么聪明做什么?”
“还真的有事?”傅元令看着肖九岐问道。
肖九岐点点头,“乔家是遇到点事情,西北交到上京的税银,有一部分是跟乔家借的。”
傅元令惊呆了,“税银也能借?乔安易是个傻子吗?这种银子也敢借?”
商户于官员手下,有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不是谁都能像是傅元令这样游刃有余的打交道。
“他倒是不想借,不过他那个爹曾有把柄在人手上。”
傅元令扶额,这叫什么事儿。
“他既然掺和了一脚,想要来上京就能来得了?怕是不能吧?”傅元令就带了几分担心。
肖九岐皱皱眉头,“我也没想到他会想到来上京,还以为当初他既然掺和了一脚,就有什么法子全身而退,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事情很严重吗?”傅元令问道,不禁有些担心。
肖九岐摇摇头,“还不知道,我也是听四哥说了一嘴,你知道当年四哥跟乔安易之间也是打过交道的。”
傅元令叹气,“怎么也想不到,乔家会陷入这样的泥潭里,只怕这次要脱身也得脱层皮。”
肖九岐看着媳妇这么担心,想了想说道:“乔安易不是个傻的,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虽然却是莽撞了点,但是一定有不得已的地方,你别担心,既然咱们知道了,我问一句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这样一说,傅元令就看着肖九岐,“方便吗?”
“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主要是现在具体原因不知,想要插手也不容易,你找乔尔玉只怕问不出什么。”
“若是事关乔家安危,指不定魏太太得跟女儿说点什么,还是见一面安心些。”傅元令当年受了人家的恩惠,乔安易为了商盟,为了她的确是付出过很多辛苦,她现在不能在人家危难的时候视而不见。
肖九岐皱眉,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最后说道:“既然要到上京来,拖家带口的,这么远的路,我派人去接一接,免得你日也担心。”
肖九岐这话倒是让傅元令有些不好意思,“乔家也有护卫队,应该无碍。”
“话是这样说,为了让你安心,还是让人跑一趟。咱们府上的侍卫闲的都要长毛了,正好让他们出去溜一圈。”肖九岐笑着说道。
比起让媳妇开心,这点事情都不算事儿。
傅元令看着肖九岐,这人虽然有时候说话让人哭笑不得,但是做起事情来却很大气。
“行,听你的,就这么办吧。”傅元令也不矫情,直接把事情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肖九岐就点了一队人离京,做完后又有些不放心,对着媳妇说道:“我进宫打听下消息,你在家里不要乱跑,乔尔玉那边你要见面,我让人把人悄悄带到府里来,你别出门。”
傅元令哂然一笑,“我也不是泥做的……”
“但是我担心。”
傅元令满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握着肖九岐的手,“好,我听你的。”
肖九岐这才笑了,“你歇着,要是闷了就让说书先生上门说书给你听。”
“你忙你的,我有那么多事情可做,有什么闷的。”傅元令乐了,这人把自己当小孩儿哄呢。
肖九岐也高兴地说道:“你开心就成,等我的消息,要是乔安易那边真的有什么,我就亲自去接人。”
傅元令抿抿唇,看着肖九岐大步走了出去,心绪难宁。
脑海中不由又想起前段日子做的梦,肖九岐在自己坟前洒的那一瓶血,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血。
他为何有要这样做。
现在看着她因为自己担心乔家的事情,就能替她想的这样周全,她心里真的是欠他很多的感觉。
毕竟,乔家的恩情是她的事情,肖九岐可以不用管的。
戚若重那边的消息午后就传了过来,乔尔玉答应见一面,让大姑娘等他的消息。
傅元令安下心来,既然这样她就等消息就成。
到了晚上,披星戴月的肖九岐才回府,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裴秀,留了胡子的裴秀,已经看不出当年的俊秀样子。
进了书房,裴秀抹一把脸这才说道:“这回差点阴沟里翻了船,王爷,此事不简单,我得求见陛下。”
1489:王爷果然还是他家王爷
“先坐下歇歇,不急在这一时,这大晚上的又不是军国大事还要敲开宫门,不合规矩。”肖九岐心疼他四哥那小身板,还是让他晚上睡的香一点,别去打扰了。
裴秀抹一把脸坐下,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
肖九岐瞅他一眼,“凉茶,小心你半夜闹肚子。”
“嗐,这几年在外头跑,能有凉茶喝都不错了,您是不知道属下在西北做这个驻军的官员,只是巡逻就能跑断腿。尤其是关外漫天黄沙的,这一趟出去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裴秀摸摸自己的脸,想当年自己也是王爷账下有名的俊俏人啊,现在嘛,别提了,说说都是辛酸泪。
肖九岐看着裴秀现在这样子,也有点不适应,轻咳一声,“男子汉大丈夫,皮囊都是小事,你都娶上媳妇了,还怕什么?”
裴秀:……
话不能这样说,就算是娶了媳妇,那不也不想媳妇嫌弃自己的老脸。
不要说他,就说他家王爷愿意王妃看他一张脸变得如此沧桑?
知道的是夫妻,不知道还以为是父女呢。
对上裴秀幽怨的小眼神,肖九岐假装没看到,伸脚在他的椅子腿上轻轻踹了一下,“少废话,说吧,怎么回事?”
“哎哟,别踢了,您猜我回京的路上遇到谁了?”裴秀卖个关子。
肖九岐眼睛微眯,看着裴秀,“我看你是皮痒了!”
裴秀:……
王爷果然还是他家王爷内味儿,一点也没变。
裴秀也不敢再皮了,立刻说道:“属下遇到了乔安易一家了,真惨啊,被马匪圈住了,要不是属下正好路过,一家子只怕都要交代了。”
肖九岐:……
日,他这里才派了人出去!
“人呢?”肖九岐立刻问道。
“当然是被属下救回来了,知道他们要来上京,就一路上顺便带回来。一家子老老少少的,真是可怜,钱财虽然被抢了大半,好在命保住了。”
裴秀知道乔家跟王妃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不要说是乔安易一家,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他遇上了,也没有不管的道理。
“具体怎么回事知道吗?”肖九岐沉声问道。
裴秀摇摇头,“乔安易没说,只说事关重大,见了您当面跟您说。他不说,属下也能猜到一点,西北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现在拖家带口的到上京来,怕是牵扯进去了。”
肖九岐看了裴秀一眼,问道:“你从西北回啦,可听说税银的事情有什么内情?”
“这个就不知道了,您知道属下带兵,跟当地官员打交道的地方不多,军政要分家嘛。”裴秀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属下也好奇啊,乔家这样子看着分明是牵涉的很深,这都要斩草除根灭人全族的份上,您说这事儿是不是太大了?”
肖九岐心头发沉,“关外没事?”
“北疆现在倒是没有寻事,刚开春的时候来打过秋风,不过被属下带着人赶回去了。”裴秀叹口气,“等到丰收的时候怕是还要打一场,不过咱们有准备,问题应该不大。”
肖九岐看着裴秀,“眼瞅着要丰收,现在闹出税银的事情,西北的官员几乎全部牵涉进来,你说这个时候北疆会不会趁机而入?”
裴秀一愣,“不至于吧,北疆哪能有这么准确的消息?”
“时机太巧了,明日面圣过后你要连夜赶回去,加强几处关卡的防备,城外的粮食不用等熟透再收割,只要差不多赶紧弄回城晒干。”
裴秀听着王爷这话也有点紧张起来,“是,属下记住了。”
肖九岐拍拍裴秀的肩膀,“你在西北干了这么多年,这次也是个机会,万一北疆真的有什么行动,你要是立了大功,就有机会往上升,自己把握吧。”
裴秀忙点点头,“您放心,只要属下有一口气,就不让北疆踏进我大乾关口一步。”
“行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明早跟我进宫面圣。”
“是。”裴秀这才行礼告退。
等裴秀一走,肖九岐就拿出西北的舆图在灯下细细观摩,沿着税银被盗有关的几个府县沿路看一遍,神色越发的有些不对。
当晚,肖九岐睡在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身洗漱更衣换上官服,到了宫门外就看到裴秀已经在等着,招手让他过来,带着他直接进了宫。
另一边,傅元令这边刚起身,桂花就进来传话,“王妃,王爷让奴婢跟你回禀一声,乔家已经到了上京,具体的事情等王爷回来再跟您说,让您在府里呆着不要出门。”
傅元令是真的吓了一跳,昨儿个还说乔家的事儿,怎么今日就到了?
这里头一定有事!
傅元令心中不安,当年乔家走的时候,连宅子都卖了,现在回了上京也不知道在哪里落脚。
思来想去,傅元令还是让人出去打听一下,但是也不能盲目地打听,正想着怎么去,这边元礼的消息就送来了。
乔家现在都在竞春舫。
傅元令自己不好出门,就问元礼,“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就到了上京?”
元礼就跟大姑娘细细一说,傅元令才知道裴秀救了乔家的事情,半响没说话。
元礼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姑娘,“您别担心,人都好好的,就是损失些许钱财,不过钱哪有人重要,人好好的,钱再赚就是。”
“魏太太还好吗?”傅元令最关心的就是她了。
“受了惊,又连夜赶路病倒了,知道您有了身孕,魏太太很高兴,说是等她身体康复了再来探望您。”元礼笑着说道,“已经请郎中看过了,魏太太没有大事,就是受了惊又累着了,歇两日就好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乔爷看着尚好,说是等王爷回府再上门拜访。”
傅元令知道人安好倒是松口气,看着元礼说道:“魏太太那边你多照顾些,乔安易那里等王爷回来再说。”
元礼颔首,“乔爷变了很多,等您见到就知道了。倒是乔爷后来抬起来的继室真不像是妾室出身,知书达理,言谈及有分寸跟当初的赵氏全然不同。”
1490:傅宣祎求上门
傅元令看着元礼,“乔安易这继室是个秀才的女儿,也算是书香门第,自然是不同的。”
元礼想起罗氏那张脸,又看着大姑娘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位能连生三子,还能让乔爷扶正,的确是有本事。”
傅元令看着元礼这态度,就问道:“你不喜罗氏?”
“乔爷家的事情,奴婢喜不喜的有什么干系,只是奴婢觉得这个罗氏心思深。”元礼就道。
傅元令若有所思,看着元礼说道:“这样,你在外头给乔家租个宽敞的大宅子,就跟魏太太说是我的意思,竞春舫人来人往的毕竟不适合养病,搬个清净的地方,让魏太太先把身体养起来再说。”
元礼就点头,“应该这样,竞春舫现在可是太子爷的产业,外人不好在里头。”
傅元令微微挑眉,听着元礼这一句外人,对乔家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思量。
她轻轻叹口气,看着元礼说道:“你不喜罗氏就少跟她打交道,多去魏太太那里替我探望一二。”
元礼笑着应了,“这些事情都有奴婢张罗,您千万别费心,有什么事情就让梨花几个给我送信。”
“知道了,你快去吧。”傅元令笑着说道。
元礼这才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大姑娘,“要是乔太太想要求见您,奴婢怎么回?”
傅元令想了想,这才说道:“就说我现在不方便见客,等以后再说吧,他们回来上京只怕就不会再走了,时日长着呢。”
有了赵云娘的教训,傅元令并不想跟乔安易的后院有什么牵连,甚至于就连乔安易如无必要她都不想见,免得再生是非。
元礼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元礼一走,傅元令靠在软枕上,那初到上京时乔安易对她的帮扶她心里至今都还记得。
如今乔家落难,傅元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听着那意思,乔家诺大的家底,经过这回的折腾,少说也得去了一半。
到了上京又是要买宅子,又要是要重新捡起生意做,傅元令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现在上京的格局已经形成,原本的五大商户加上傅家,六家不能说共进退,但是这么多年打交道下来,也是有一番情义。
当年乔安易说要走,将上京所有的生意都转了出去,现在再想从上京分出一块地盘可不容易。
这事儿得慢慢的思量,不能操之过急,还要看看乔安易想要做什么生意再说。
只要是事情好铺展,傅元令都能给他转圜一二,怎么也能让乔家以最快的速度安稳下来。
傅元令心里慢慢的盘算着,又想起现在乔家的景况,越发的想要叹气了。
这世上真的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当年乔安易走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这才隔了几年又要回来,而且这次回来伤筋动骨,想要恢复也得数年的时间。
也不知道肖九岐进宫之后怎么样了,傅元令就有点坐不住了,看看时辰,又让自己定下心来慢慢地等。
“王妃。”
傅元令抬头,就看到桂花进来,面上带着几分怪异的神色,“什么事情?”
“傅侧妃求见您。”桂花开口说道,“正在王府门外候着呢。”
傅元令还挺意外的,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说是为了伯府的事情,有大事跟您商量,让您务必见一面。”桂花回道。
傅元令:……
伯府的事情,伯府还能有什么事情?
只怕是为了石氏!
傅元令本不想见她,但是想想若是伯府的事情一直没个结果,眼下她还有乔家的事情要忙,就索性先把那边的事情了结再说。
“去请进来吧。”傅元令就道。
桂花转身去了,过了一会儿,就把傅宣祎送了进来。
傅宣祎见到傅元令,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先落在她的肚子上,这才五个月的肚子,都要追上别人七八个月大了,果然是双胎。
“恭喜你。”傅宣祎先开了口看着傅元令说道。
傅元令让傅宣祎坐下,道:“你我之间就不用客套了,坐下说吧。”
傅宣祎依言坐下,然后说道:“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知道你在养胎,但是我也是没办法了,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跟谁商量只能来找你。”
傅元令看着傅宣祎,“二夫人既然回来了,你们是亲母女,关系亲密,有什么话不能说不能商量的,你来找我,我真是很惊讶,这件事情毕竟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知道那边的事情我并不想管。”
“我知道。”傅宣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很是难堪,她看着傅元令,“我只是想着让母亲把东西还给伯府罢了,但是母亲却不愿意。”
“二夫人不愿意?连你的话都不听了?”傅元令这会是真的惊讶了,不应该啊。
石氏这个人,就算是不为傅元玉考虑,也一定会为傅宣祎考虑,就算是傅元戎都要在傅宣祎后头。
“我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父亲要告官还要休妻,母亲竟然嚷着父亲要是敢休妻,就把他得了那种病的事情宣扬出去……”
傅元令:……
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热闹,这对夫妻是彻底的翻了脸。
看着傅元令的神色,傅宣祎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说这种事情要是真的闹出去,我们这些嫁出来的女儿还有什么脸面,岂不是被人耻笑一辈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来请你想个办法。不管府里怎么闹,关上门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能传出去。”
傅宣祎怎么能不急,肖启也该定亲了,他的年龄早就到了,是她跟吴王一直想给儿子挑个好的,这才耽搁了。
要是出了这种事情,她没脸见人还是小事,但是儿子的婚事怎么办?
傅宣祎能不急吗?
现在儿子的一切就是她的命,所以她连脸面都放下了,求到傅元令面前,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傅元令看着傅宣祎的样子,很难将她跟当年的那个少女联系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早不复当初。
1491:傅元令觉得自己眼花了
听着傅宣祎说不管怎么闹关上门还是一家人,傅元令一愣,随即不由想起梦中自己为什么会被囚在石室被杀,现在明白了。
因为那里隐秘而又安全,自己死在那里神不知鬼不觉,等通知外人自己病逝的消息后,尸体已经被她们弃尸荒野之外,伯府中的棺材不过是个空的而已。
看着傅元令发呆,傅宣祎有些着急的说道:“你真的不担心吗?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太子跟郡主也不好吧?”
傅元令听到傅宣祎的话回过神来,认真仔细的打量她的神色,愤怒中透着丝丝焦虑,一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真诚无比,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涌出几分怜惜来。
很奇怪,之前傅元令见到傅宣祎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很强烈。
就像是梦中自己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也很强烈,这两种感觉让傅元令都很不舒服。
“上京还有谁不知道我跟二夫人关系不好呢?”傅元令看着傅宣祎慢慢的开口,一双眼睛盯着她的神色,不错过一丝一毫,“即便是伯府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对我的损失是最小的,更不要说我的孩子了,大家都知道我是在商户家长大的。”
言传身教才是最令人诟病的,而傅元令正好不是,她是成年后才回到伯府,所以这次的风波她完全能丝毫不染的脱身。
傅宣祎听到傅元令这么一说愣住了,“是啊,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傅元令看着她,“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为何还要管伯府的事情,这对我没有丝毫的助益,我去趟这趟浑水,才是不理智的行为,你说是吗?”
傅宣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说不清楚的神色,既不是失望,也不是伤心,而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傅元令觉得自己眼花了。
傅宣祎半响才说道:“你说的对,这对你是最没有影响的,你完全不用掺和进来,可是我怎么办?我现在一点办法没有了,母亲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说,我的话她也听不进去,她跟父亲对上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自己就罢了,这辈子已经成了笑话,可是启儿才刚成年没多久,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因为这件事情蒙上阴影,被人耻笑吗?大姐,就算是我求你,你帮帮启儿成不成?”
傅宣祎哭了,这回哭的撕心裂肺,又强行压抑着,浑身颤抖小声哽咽的样子,委实可怜极了。
傅元令慢慢垂下眸子,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翻滚的思绪到底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又或者是冷漠多一些。
过了很久,傅宣祎才慢慢地平息下来,看着傅元令一直没说话,她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慢慢的站起身来,看着她。
她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想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但是不行,眼眶酸的厉害,一不小心就要落下泪来。
她抬起头,使劲眨着眼睛将眼泪逼回去,平定了心绪,这才重新看着傅元令说道:“我现在特别后悔,后悔当初对你做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说这些都没用了。我已经得了报应,你看我现在在王府的日子水深火热的,别人看着我风光,备受王爷宠爱,却不知道我在王府的日子简直是如履薄冰。”
吴王对傅宣祎已经很好,至少比起谭雪薇跟梅莹玉她的处境真的跟她们是天地之别。
“想要的太多,人就会累,你不满足是因为你看中的是王妃的位置,这也与我无关。如果当初你们母女没有算计我,吴王妃的位置说不定已经是你的,又怎么会落到谭雪薇的手里?”傅元令看着傅宣祎,“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了吴王妃的位置,你们是怎么想到把我从潞阳府接回来的?到底是谁给你们透的消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做都已经做了,报应也得了,我都认了,谁让我干的不地道。但是我儿子是无辜的,我只想让他好好地。”
“若是真说无辜,我觉得肖睿才是无辜,他是吴王嫡子,世子的位置照着规矩讲就是他的,你们母子为何要抢?”傅元令看着傅宣祎发问。
傅宣祎一梗,“我为什么不能抢?谭雪薇抢了我的王妃之位,难道不该用世子的位置补偿吗?”
傅元令发现她真的跟傅宣祎说不到一起去,因为她们本就是南辕北辙的思想。
“你回去吧,我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跟帮不帮你无关。”傅元令下逐客令,“肖启本来也很优秀,若是你从小教育他自强自立,就像是大哥一样,他一样能闯出一番新天地。可偏你教他去争去抢,硬生生的将他推进争权夺利的旋涡,你现在想想真的问心无愧吗?”
傅宣祎:……
看着傅宣祎恍若雷击的神色,不由地摇摇头,轻声说道:“傅宣祎,你好自为之吧,当年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以后的路怎么走,是你的事情。”
傅宣祎出了瑾王府,坐上回府的马车,脑海中还回响着傅元令的话,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可是她不争不抢,难道谭雪薇跟梅莹玉就会放过她吗?
当然不会。
所以傅元令的话对也不对,她是好运气遇到了瑾王,不像是她运气那么差。
自己陷入泥潭就算了,如今连儿子都被卷进来,她能怎么办?
她也没办法,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傅元令指望不上了,她只能再去找傅宣瑶,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一定要压下来。
傅元令不怕,但是傅宣瑶也不怕吗?
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儿子要娶媳妇,女儿要嫁人,总不能因此连累孩子的婚嫁。
傅宣祎想起赵姨娘,赵姨娘很厉害,她一定能有办法的。
“侧妃,直接回王府吗?”
“不,转道去贺府。”傅宣祎说着就闭上眼睛,她得养养神,不能让人看笑话。
傅元令看她的笑话就罢了,总不能让傅宣瑶也看她的笑话。
1492:他就知道遇上乔安易没什么好事儿
肖九岐今日回府又晚了,王府里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下人还在走动,见到王爷回来了忙躬身行礼。
肖九岐摆摆手继续前行,一路进了后院,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等他进了院子,才发现主屋的灯还亮着。
他一愣,随即大步进了门。
屋子里亮如白昼,隔着一道纱帘,看到傅元令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还没睡?”肖九岐掀起纱帘走了进去。
桂花等人见到王爷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肖九岐摆摆手,桂花等人弯腰退了下去。
傅元令写完最后一笔才起身,看着肖九岐笑着说道:“画了一幅扇屏,一时技痒。”
“别累到自己,你要做扇屏让画师画就可以,自己别弄了。”肖九岐劝说道,他发现自己年纪越大唠叨的越厉害,生活所迫啊。
“行,也就这一回。”傅元令笑着应下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乔安易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傅元令点点头,“为了这件事情?”
“也不全是,乔家也是厉害,税银的借贷都敢做。”
傅元令惊了一下,“什么?”
肖九岐拉着媳妇的手坐下,随手给她拿了软枕垫在背后,“西北交到朝中又被劫走的税银,有一部分是当地官员跟乔家借的。”
傅元令:……
“还能这样?闻所未闻!”
“不要说你,以前也没人干过这种事情,当地官员胆子大,没想到乔安易也跟着蹚浑水,好在他是被迫,他爹有把柄被人捏着,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得不补救。这次乔家来上京你当是为什么?那是逃命来的。”
傅元令心口跳得厉害,定定神才说道:“就因为这笔税银,所以官府那边想要杀人灭口?”
“嗯,税银被劫,肯定会牵连出借贷的事情,到时候朝廷查下来一个也跑不了,要是想将此事抹平,只能把债主给消除了。”
“真是够狠的,什么官这么大的胆子,要知道乔家在当地可是大族,就这样也敢灭人全家?”
“西北民风彪悍,常有马匪四处惊扰百姓,以马匪的名义下手,做得周全了,自然就行得通,只是他们没想到乔安易居然会悄悄带着家人逃走,一路逃命,好在遇上了回京的裴秀这才保住全家。”
这其中凶险只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难怪魏太太病了,这哪是病了,这是吓的吧?
傅元令看着肖九岐,“四哥的意思呢?”
“当然是查,一查到底,西北之前的官员几乎大换血,这才多少年,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肖九岐气的直拍桌子,又怕吓到媳妇,举起的手又轻轻的落下。
真的是太让人气愤了。
“那我得去看看魏太太。”傅元令叹气,“这回你不能拦着我。”
肖九岐默了一下,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行,去去去,我亲自送你去,成不成?”肖九岐还能怎么办,自己娶的媳妇自己惯着呗。
傅元令轻轻一笑,“好。”
肖九岐:……
行吧,只要媳妇高兴就好了,正好他也跟乔安易见个面,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歇了吧,天不早了。”肖九岐说道。
傅元令点头,“你去洗漱吧,我让人进去铺床。”
肖九岐点头,“行。”
他忙了一整天,确实需要洗一洗。
傅元令叫了人来往净房送热水,又叫梨花进去铺床,自己慢慢地踱步进了寝室,看着慢一步进来的桂花说道:“明早往竞春舫送信,就说我去探望魏太太。”
梨花轻声说道:“王妃,您怎么还要出府,等过几日魏太太好些来王府就是。”
傅元令摇摇头,“这怎么一样,当年魏太太对我情深义厚,我怎么能知道她病得厉害不去探望?再说只是怀了双胎,又不是不能行动,也不用太娇贵。”
以前不爱出府,傅元令是想避免麻烦,可现在是探望故人能有什么麻烦。
“行,那我一早就去送信,您放心吧。”梨花满口应下来。
傅元令点头,“开了库房选几样上好的补身的药材,明日我带着出门。”
“是。”梨花记下了,扶着王府往里走,“奴婢给您拆了头发吧?”
傅元令坐在铜镜前点头,“拆吧。”
四月的春风又暖又轻,透过窗子吹在人的身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欲望。
傅元令没等梨花通完头困意就上来了,梨花跟桂花对视一眼,忙一左一右搀扶着王妃上了床。
傅元令想要说什么,但是眼皮又沉又重,一躺进柔软的锦褥间就睡意更浓,想说什么都忘记了,瞬间就睡着了。
俩人忙给王妃落下帐子,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夹着一团团的春风,傅元令的梦中全是当初来上京时的景象,一幕一幕的划过,那些被她遗忘的事情,大梦一回有回到了她的记忆中。
她还记得魏太太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亲切的笑容,也还记得魏太太跟着儿子离开上京前跟自己见面的不舍。
还有乔尔玉又甜又暖的笑容,乔安易温润平和的面容,逝去的时光在梦中似乎没有丝毫的阻碍,一切都那么真实。
第二天醒来,傅元令还有些怔忪。
肖九岐听到动静也跟着翻身坐起,看着媳妇正在发呆,不由得失笑出声,“大清早的发什么呆?”
傅元令听到肖九岐的声音,转过头看着他,定定神才说道:“做了一宿的梦,累得慌。”
肖九岐皱眉,“要不你再睡会儿?还是请太医来看看?”
傅元令摇头,“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今日还要去竞春舫探望魏太太,还是起身吧。”
肖九岐就道:“也不急在一时,明儿个去也一样。”
“不去看看我就不放心,在家里也躺不住。”
肖九岐只得扶着媳妇起来,拿过外裳给她穿上,说道:“行,那就去吧,咱们早去早回,还能回来补个午觉。”
傅元令就笑了,“好。”
肖九岐心里直叹气,他就知道遇上乔安易就没什么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