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家里有矿
这是一份王家在海州的兴建项目意向书,不只包括黄文炳谈的那两项,而是数十项惠政、惠民工程,配套项目数百个遍及海州全境,甚至临沂、淮阳、涟水军、楚州的远景。
在喜欢华丽词藻写风景的文官面前,王伦工科生严谨的磅礴大列项,把范知州惊了个呆!“这…这…这是!要把海州做杭州啊!”
“没错,规划是这样的。只期待范相公能一力促成此事了。”
范知州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失态,压抑住内心的波动,稳稳气息道,“王员外一来就是大手笔啊,看不出年纪轻轻,脑瓜儿这么灵闪。”
最后半句咬得这么字正,生怕王伦听不懂,王伦呵呵道,“得范知州这么夸奖,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范知州神色归正,真当是夸你呐!“只是这些个嘛,科目庞杂、牵连甚广,本府也不好独断,还是要坐下来慢慢商议,稳妥为上。”
王伦笑道,“范相公稳妥为上,晚辈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每年各处的事情很多很忙,范相公还是抽一些时间,咱们把大概项目定了。”
范知州瞟一眼王伦,“王员外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种事是我一句话两句话可以敲定的?不得召集衙内所有属官?”
“呵呵。”王伦起身拱手,“那请范相公细细看之,有了答复及早召我,晚辈不敢打扰相公当值,暂且告退了。”
范知州稳坐未动,拂手让官吏送客,反手取桌上的茶水,尤温热也。
“哼,我当是什么大事,想拿着个镇住我吗?”范知州歇够了,再瞧王伦这份规划书里,满满都是铜臭味儿!“说什么惠民惠地方,还不是为了赚钱?不赚钱你会往这穷地方投钱?”
范知州丢给公吏,返身回衙厅,属官公吏们还在埋头苦干。
范知州把来事轻描淡写一说,准备回到主位继续办公,没走两步,门外急急有人高呼,“范相公!范相公!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阎质!大呼小叫干什么!还有没有文士的风度!”
听声音辨来路,来者正是本县阎知县,一见范知州慌忙道,“范相公,你怎么就草率同意那王伦的规划书了?那是几百个项目啊!”
“胡说什么呢?”范知州不难道,“我什么时候同意的?那么多内容,翻三遍有好些内容都看不懂,我怎么会同意!我跟那王小子说了不到五句话,他就知趣走了!还跟我装忙!装忙你别来啊!”
显然,范知州被激怒了,阎县君是导火索,霉头还在王伦那里,正像他说漏嘴的那样,王伦那厚厚一叠规划书,猛的一看觉得高大上,仔细寻迹看不懂,比如这句,该广场集多种功能于一身,切实解决中老年人的娱乐无处去的问题,提供场地可以让老年人跳广场舞、集体舞…等多种剧烈运动,该区还划分休闲区、游戏区、野炊区、幼乐区…这字分开都能明白,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被贬两年已经和社会脱节了?
深深的智商嘲讽,把范知州惹得不爽,这些晚辈不像话!不像话!好好的文字不写,非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蒙混夹字!正愁没人发火呢,阎质撞枪口上了,唾沫一脸。
阎知县憋红了脸,挨着长辈的数落,
急申冤道,“相公,不好了,出事了!有人矫诏!”
“你下次再敢……你,你说什么?天使来了?在哪里?走到哪了?”范知州扒拉开阎知县就往门外看,这二年,党禁基本解除,很多因言因派被贬的官员都重新起复,范知州也有自己的消息圈,一直惦记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海州这地方说朝气蓬勃,那是谦辞,住过汴京大都市,对这农村真的没一点留恋,年前那半个月差点冻死人!每年的台风呼啸两股颤颤,这地方天然倒减政绩哈!
“不是那个矫诏,相公不是说没答应吗?那应该是他私自张贴的了!”
“哈?私自张贴什么?阎质,你好歹也是进士出生,口齿能不能明白点?真急死个人哎!”
阎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句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听巡街的衙役回报,恁知道城外那面平整的广告墙吧?上面张贴了王家商行的五年改造计划,兴建项目、片区、需要拆迁的户数各种内容洋洋洒洒,贴了有二百步多,我一听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就急跑了去看,一看这才知道不得了,这么大的事恁都没有召我们商量过,怎么就答应了?那么多土地,那么多户人家,甚至还有官地官产,我一急之下,就这么骑驴跑来了,路上遇到黄总管,还跟我说以后互惠互利!”
“姓王的这是先斩后奏啊!”范知州一语道破王伦的诡计!
众官吏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发表意见,在衙内,黄总管的努力不虚,有一半人帮着说话,指出这件事有旧例可寻,王家商行提前招工,提前让百姓收拾迁走,还有拉伙本地乡绅的作用,名之曰:项目公示,免得日后扯不清!
范知州气得直跺脚,“他这哪里是公示!这是示威!我要反对就是与榜上有名的那些乡绅、民户为敌!是我阻挠了他们赚钱!”
阎质道,“那上面还有官产官田啊!就让他这么夺去了?”
“对啊!咱们也可以发个官榜,否认项目通过的事情,提早打消他们的贪念!”
“不要这样吧,只是个公示,让人知道而已,又不是一定要建!”
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把范知州烦炸了,怒斥一声,“你是朐山县令,官府的公榜之地,怎么可以出租给外人?真是胡闹!胡闹!”
阎知县一脸苦涩,“城门楼年久失修,掉下的土坷垃还砸伤过路人,黄总管答应把那五百步都整修一新,恁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我没有!通判批的罢!哎哎,气死我了,好好好!王伦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大手笔吗?你不是财力雄厚吗?看我用官田官产吃死你!”
众人杂音道,“范相公,恁是不是气糊涂了?官田官产难道真的卖给他?那都是上等地段啊!”
范知州老奸一笑,“贱卖是犯法,卖个五七倍,咱们重修重建,多出的发福利羡余!”
“他会有那么傻吗?”
第538章 环东海经济带(一)
从州衙出来,王伦和黄文炳去了城外王家望楼,一侧外望,全收城门楼前的景象,那里有一溜儿黄纸公示,现在围满了上千百姓听字看热闹。可以预期,不出五天,全海州都会传遍王家商行这一惊天骇地的壮举。
初夏天气,风紧了往脖子里钻,王伦关上了窗户,黄文炳已经把热酒倒上了,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见了!
“姚义!外出办事不许喝酒,今个儿高兴,许你两斤,自己去边上喝,别吧唧嘴。”
“员外英明!”姚义一听大喜,忙拍伙计问他听见没,苏泾急往回拉,“咱们这是公干,收敛着点!下次小心员外不带你出来!”
姚义马上领悟,“我懂的,不多喝,就两角!”
“两角个屁!是两斤!”
王伦看他们打闹笑,黄文炳抛开二人道,“希望规划能成一半。”
“成五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五分之一?”伙计和二人出去了,黄文炳呷一口酒道,“你那么卖力连续赶工干这事,我还以为有相当的把握呢!我看着挺好的规划,哪个不做都可惜。”
王伦道,“这不只是海州的规划,这是一个模板!一个盛世的模板,我拿着这份规划,去任何一地都可以套用。只不过偏重临海地区而已。”
“那就不是五年计划喽?”
“是五年计划,但不是指海州,目前敲定的东西可以慢慢来,这里是实验之地。”
黄文炳道,“玩得这么大,你知道咱们还有多少钱不?够这么大兴土木?人手、钱财那投资都是海量的。”
王伦吃着东西笑差点噎住,“咱那几十万都是小钱儿,我家里有矿,那才是真—大钱!”
“你盯上登州金矿了?”
“哎,你也知道啊?”
“废话!我坐镇商行,每天接触的人很多,各色人物都有,不瞒你说。”黄文炳左右望了一下没人,嗨!这都在包间了,还改不掉老狐狸样儿!
黄文炳拖着椅子坐过来道,“我听兵马钤辖赵子庄说,莒南那里发现了金矿,想要和咱们合伙占据。”
王伦笑,“手下管着两营兵马的赵钤辖,都挑不出人手吗?”
“说正经的呢,他倒是有人,但找金脉、研磨、淘砂这事,先期投入总得千儿八百贯,他想空手套白狼,我能答应他?咱们不如悄悄滴搞。”
王伦道,“得了吧,莒南知县能错过这种发财的好机会?”
“天高官府远,莒南离着县城远着呢,跟怀仁县接界,我看可以一搞,现在那块窝着两家势力,咱们插一杠子也没事。”
王伦撇嘴道,“不要吧,三瓜两枣的,不够费事。”
黄文炳轻拍桌子,“正道,你是不是糊涂了?登州好取,还是这莒南易得?你不就是想去找宗泽吗?那里的金矿大是大,出产多是多,可你先想想那里有多少驻军!有多少眼线盯着!怎么你还想搏命玩计?醒醒吧,你身边的护卫还剩多少?”
王伦扶额,诱惑很大,确实有点昏头了!“抱歉,那咱们搞一搞这个莒南金矿?”
黄文炳奸笑道,“对喽,以咱们家的势力,先进怀仁县,暗中再进莒南,只要发现一个块金矿,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黄金,退一步讲最坏的情况,是个低品味金脉层,一年淘个二三十斤,那也是六七千贯活钱啊,你说是不是这里理儿?”
王伦被老黄说动了,略一思忖道,“我新招揽的贱工你还记得吗?可以扣押他们的家眷,让他们去干这个。”
黄文炳眨巴眼,“七八天来,你说了那么那么多话,总有十万句!我哪能记?你还是重说罢!”
“擦!那咱俩直接把这事定了!”
……
吃罢了美食,转出望楼,人来人往都是兴奋的路人,按照王家小镇的补偿协议,凡是上榜的民户,最差也能分到一套小院:三间瓦房,两院一仓一棚一厕,想换大的,在王家商行干三个月无劣迹就可以申请分期付款,这他娘就是天上掉钱!祖坟铁树开花的时来运转!能不见人就叨叨吗?
总之,上百张王氏公示,激活了海州城的大户百姓,别看官员公吏们在范知州面前不敢多发生,一回家就开始盘算自己的九九:要不要趁机抛售自己的产业,在王家第三街区买套三进院子?至于范知州,谁会忌惮他!如果真做出碍眼的事来,直接黑材料走起,弹劾告发有的是办法,让他飞!
至夜没动静,王伦就知道自己大功告成了,下手就是等着对方耐心耗尽了,明天的启航计划,不变!除了周通、谢福留下,其余人等上船,而前四天,蒋奎已经带队出发去倭岛了,王伦这次乘坐的,是去胶西的商船。
别众人,王伦再次上路,团聚的日子总是短暂,流眼泪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只是风大迷了眼睛。
……
风帆扬,海鸟起,破浪深蓝映天际!王伦又要高歌一曲,天空中最亮的星!我的日头!
陈师若有所思地望着船头,展臂放歌的王伦是那样豪情,哎一声武承规,“武小子,你和他关系最好,他得了什么暗欢喜,这么开心?”
武承规摇摇头,“陈师,恁是知道的,这六七天我们就没见过面,他一直在和那几个总管啊,行长啊聊规划,我真不知道。”
“嗷~”陈师心下一松,“我差点忘了正事,7正道不要的那包袱六件套,你知道放哪儿了吗?可以留给我儿子穿…”
……
船只沿着近海航行,密州沿岸村落极少极散,王伦想要开发一地,人口是首要考虑因素,大名鼎鼎的海边琅邪山,众人也上去野炊半日,不知道是陈师思想教育做的好,还是旅游景色让人忘记一切,武承规再少提到去修仙了,这是个好现象。
不二日,王伦抵达胶西港,或又称板桥镇,在禁北海之前,这里可是名副其实的京东大港,八百年后成长为青岛港的,能是差地方吗?
目前是的,即便有两个臂弯,这地方也太能涝了!不出意外,王伦在这里找到了自家半只船队,纲首正是东海龙王——张横!
“这么久没见,起诨号还是那么俗得可怕!”
第539章 环东海经济带(二)
舟师过来问道,“员外,恁真的认识这些船?这些人?”
“这些船我认识,旗子我也认识,只是人不认识,难道我家船队被一锅端了?”
舟师道,“有可能,我去年来还没有听说有水寇,今年怎么就突然有了,是不是外来的?辽人?高丽人?”
拦路堵尾的三艘海盗船又开始鼓噪,言:再不把钱交出来,就杀过去要你们好看!
王伦一听泥马,这不是自己常用的口头禅之一吗?还真是自己人?张横怎么找了这么些渣货色,劫夺来往船只,这不是往死路上果奔吗?胶西港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一个新兴团伙把着自己窝边抢油水吗?板桥镇市舶司是缺钱的主儿吗?一年商税3万贯。
元丰六年(1083年),时任知密州的范锷上书朝廷,请求在通达高丽、倭岛航线上,位置优越的板桥镇也设立市舶司。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5年后得到了批准。南方有杭州、明州、泉州、广州四大市舶司,而北方只有一个密州板桥镇。
原因还是离得辽国太近了,有里通国外的嫌疑。
这里贸易发达的程度,王伦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比杭州、明州不差,连个空闲码头都没有!等待间,船上的水手给王伦讲这胶西港多厉害,连大胡子,鹰钩鼻商人都见怪不怪了。象牙、犀角、乳香、玛瑙都可以在市场上买到。让王伦不爽的是,这里也他娘有高丽亭馆……
就是这样的繁华地方,王伦的船队居然遇到了海盗,兵器看着相当可以,在船头飙高音的王伦差点被扎成刺猬,然后就出现了前后夹击的海盗船三艘,这种船不大,能乘坐十余人,看样子也就400料,王伦船队不是不能回击,而是看到了自家船出来浪劫自己!
“姚义!给他喊,我要见他们头头!张横!”
姚义得令趴着船舷使劲呐喊,对面躁动一会儿,派个尖嗓子的回话:张大哥没空见外人。
“你娘!我是你们老大的老大,姚义继续喊!”
又是躁动,贼船喊来,“那你过来验明正身。”
“哎呦,我这暴脾气。”王伦就要乘小船过去,被众人死死拉住,都言张横真的落草了也说不定,王伦道,“我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你们甭担心,苏泾、姚义你们陪我去。”
就带了这两只,王伦乘小船靠近贼船,还没上船王伦就怒喝,“他娘的,这船上的头头呢?就没一个认识我的?郓州、济州王伦,王大员外!”
“呦,是王大员外!大哥经常提起那个!”
“会不会有假?这世上姓王的这么多?”
“不会那么巧吧?他孤身来了,捉他去一试,如果是就邀功,如果不是那归咱们奴隶!”
众贼商量妥了,迎王伦上船,王伦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啊,吆五喝六,踹这个骂那个,果然都是附近的游民,一个王家人都没有,不怪不认识王伦。众贼向王伦验证身份,王伦能一一点出张横身上的疤痕胎记,洗澡的时候见过,众贼这才确认,王大员外错不了,嬉笑再拜,立刻带王伦回老巢,这都是些什么啊!
小半日后,王伦一行到了一处僻静地儿,这贼巢选得四通八达,往哪里跑都方便,张横早一步得了报信,屁颠屁颠跑出来迎接,还给王伦准备了一条彩串儿,闪瞎眼的石头,贝壳、珍珠、玛瑙都有,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虽然怒其玩火,但当着众喽啰的面儿,王伦不好直接发作让他难堪。
“废话少说,都去摆酒,我和你们大哥叙叙旧情!”
众喽啰欢喜散去,王伦一搂张横,“横哥,你这是发什么邪风?”
“锅锅!你终于回来了!俺想你想的好苦!”
“我去!这才多久,口音怎么变成这味儿了!你走开,多久没搓澡了?退化成赶海娃了?”
张横嘿嘿笑,“还是海边的沙滩舒服,鱼货也香润,就是日头暴烈,容易晒脱皮,晒出病。”
王伦道,“没有什么营生是好干的,走!去你大寨瞧瞧,怎么又想起做山大王了?”
张横道,“我一直有个梦想……”
王伦狗呆,“能说人话吗?”
“就是想尝试一下,有百十个弟兄顶礼膜拜真是过瘾啊~”
进了小屋,啪关上房门,王伦变色怒道:“想要玩,可以,别拿公船公费乱玩,大伙都在付出汗水建设家园,你在这里摆什么山头,1当什么海盗!很好玩很自由很过瘾?马上给我解散这些人!随我去登州!”
张横咧着嘴为难道,“锅锅,我,这样我舍不得啊,都是共同进退的兄弟,我哪能抛弃他们?”
“张横!你他娘够了!再有迟疑,咱们战场上见!看看谁头铁!”
王伦说罢挥袖离去,一开门有好些个在门外偷听,“我有急事,送我回去。”
“哈?”显然刚才的交火他们都听到了。
张横开口,“把王大员外安全送过去,掉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有二人应了,带王伦等人离开,刚才还欢心立功的喽啰,一见怎么刚来就走啊!面面相觑,有顽徒进言,“张大哥,那措大是什么人?也敢来教训恁?他是吃了东山熊心,崂山虎胆嘛?”
张横怒道,“给老子闭嘴!王大员外也是你能提起的?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鳖样儿!”
众喽啰哑然,谁都不敢再劝了,张横道,“你们谁也别跟来,让我一个人静静。”说罢头也不回得离去了。
王伦从贼巢里出来,连呼狗改不了吃屎!
被喽啰送回原先的海域是做不到了,送到通往板桥镇的大道是可以的,王伦一路走一路端详,把外围看了个底细,这板桥镇发展的真不错,不愧为北方第一大港,路上遇到商队还聊了聊,最近热门的话题,当然是穆陵镇造反的狗血新闻了!
“穆陵镇造反?谁造反?”
一个记性较好的客商道,“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今年元宵佳节,穆陵镇的知寨花接待了一个老友,没想到这厮跟贼徒有勾结,绑架了知寨的还愿的婆娘,你懂的老友妻被不认识的贼徒给祸祸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是不是故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内容?这种拼凑谣言就是被你们这些人传歪的!”
第540章 故人不如陌生人
王伦听了两耳朵垃圾,不爽返回,派苏跑腿去码头找船队,看看去哪住宿了,自己则带着姚义等三人去寻美食,城里人更多,贩夫走卒无数,在跟外地客商的交谈中王伦才惊讶的得知,居然有河北甚至河东的客商远道而来交易,王伦在南方随意而见的货物,象牙、琉璃、乳香等物,在这里都能卖上大价钱,让王伦心里痒痒得很,相比十之一的抽税,真的算不了什么。
吃饱喝足剔牙等人,听着四面八方的故事,在这里淘金似乎是可以敞开随意聊的,王伦不知道的是,全国金产九成来自秦淮以北,而登州、莱州产量独占北方九成!
宋代课金政策,奠定于熙宁,元丰时期,称之为熙丰法,采金以十分为例,纳税二分,采金者八分自便货卖,经久可行,委实便利。皇祐1049-1054已达到75475两(3吨),天圣二年(1024)登州设置金场,课额3009两,元丰又收4701两土贡10两,莱州,三县和买金4154两,元丰收4873两,这些黄金的出现是自然的馈赠,山涧河道以及连畔地土闲处都有发现,采冶者先击碎矿石,然后淘洗金渣,官府置场进行强力监管,民户只有在官场这里才能变现,天圣四年的收购价是上等五千文,次等四千五。而送到汴京,经军器监大匠二次,三次加工的纯度更高的国库的金锭,价值却高达17贯以上!翻了三四倍!
“哟,哥哥看什么呢?我还说你今晚不回来了?”
王伦目光移开对面的口若悬河三人组,一瞧是史进来,偏腿坐下,叫道,“伙计有什么招牌菜,两荤两素点上!”
“这么久了你还没吃饭啊?”
史进道:“别提了,在海上派了起码两个时辰的队,靠岸后找客栈搬货物,我就带着几个兄弟去附近唠嗑,这一唠就没影儿了,不是苏泾喊了我,我能在那过夜了。”
“怎么了?听到有趣的消息了?”
“东海龙王拉队伍不到一个月,在这片海上要成笑柄了,我就多听了几句~哈哈~”
史进笑得鼻涕泡都出来,王伦摇头叹,“真是顽劣,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限令他解散贼众,看他表现罢。”
“如果他不愿意呢?就爱住窝棚山洞,吃烤的黑漆漆的鸡鱼,大冬天胯下凉飕飕~哈哈~真是怎么想的,我原来…”史进压低声音道,“洗白了谁还愿意回那山沟沟东躲西藏啊!人间才是美妙去处!”
“他可能只是想找刺激吧。”
史进笑道,“那恁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养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在外面受气了,跌得一身伤自然会回来,现在顾不上管他,一时半会他又不会有危险,那老窝挺好跑路的。”
史进点点头,“哥哥你心中有数就好。”
这还是第一例王家人离开集体跑出去自立山头的,对王伦自信的打击可想而知,伙计请上菜来,史进让了让,王伦摇摇头,他就高兴地自己吃喝,嘴里有一句没一句脱口得到的新消息,“不知几道手的传言,辽邦那里造反了,打的你来我往,好多辽人都逃到高丽去了。”
“嗯,这个我也听到一些,咱们听到的消息太碎了,到时候请问宗知州,他那里肯定有时间线,有辽邦的详细情况。”
史进吞咽道,“原来哥哥早就想好了,有宗知州这层关系,是比听街上添油加醋的谣言靠谱的多。”
王伦笑,废话!这是有限的历史知识沉淀,再忘了别人,也不可能忘了高呼过河的宗泽啊!一定要给老人家置办一份丰厚的礼品,聊表自己做晚辈的孝心~
王伦捡起筷子挑鹌鹑蛋吃,史进突然冒出一句,“本州李文仲听说在郓州呆过,哥哥认识他吗?”
“我去~咳咳咳~”王伦咳得直不起腰来,姚义在旁蒲扇巴掌使劲拍,拍王伦个透心凉,良久王伦才道,“李文仲,你没听错吧?”
史进道:“我怎么可能听错,专门打听的!”
王伦扶额,“认识,很熟,他还有我医药院的贵宾卡……”
……
于是乎,首先上门拜访的,就是这个李转运使了,知莱州监胶西港市舶司使,油水丰厚的美差啊!李转运使收到王伦的拜帖也很意外,翻来覆去看了八遍,才确认真的是王伦,这小子跑这里干什么了?在京东缺钱花了?既然算是半个熟人了,可以开个后门,把王伦的排队次序提到了前三十~没错,要拜见市舶司监官那得排队预约,门口两大溜儿长队不是在开玩笑,所以门子高喊王伦的名字,示意可以里面等候时,上百双眼睛散发出的羡慕、猜测、高看一眼,那气氛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有种我那个亲戚年薪三十万文的自豪洋溢。
然后被侯厅内十多个商贾刨根问底:这位员外是何方神圣?
熬到后晌,终于轮到自己了,携姚义提着两兜土特产进门,留下众人羡慕:这点不值钱的东西就可以托李大使帮忙!
面色红润油腻的李文仲笑呵呵,抢先问道:“是来托我办事吗?是的话放下东西走吧,不是的话可以坐下喝杯茶,叙叙旧。”
哎呦我去,人都这么现实吗?王伦笑拱手道,“说也也有,说没有也没有,那该当如何?李相公!”
李文仲拂手,“那还是有喽?现在张嘴不求我办事的,只剩这对儿鸟喽~”
李文仲挑开黑帘子去逗弄他的画眉鸟,话音里的无奈和失落,王伦听得明白,遂打断了多问的想法,屁股决定嘴巴,一年前的李文仲与现在今非昔比了,说话更要慎重。
“李相公,你这样久坐可不太好。”
“我也知道,可我也站不行喽。”李文仲踱几步,打量下王伦,“你也富态了,生活很滋润吧?还没把晁盖那贼厮拿下?新官也太菜了罢~”
“我外出游商,出来也有八九个月了,晁盖怎么生龙活虎,我还真不知道。”
李文仲眯眯眼道:“今春淮浙两地的海商回来,都在传一个尹衙内的故事,你听说了吗?”
“啊!”王伦惊出一声冷汗,这李文仲对自己可算的上知根知底了!“就那个高俅家的小舅子?娘希皮,什么玩意啊!贪多好占便宜,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还诳我搞什么风投,我没听他的!”
第541章 我的手还不想伸这么长
王伦唯一没有丢掉的,就是演技了。
李文仲笑道,“这才是王正道嘛,那么拘谨干什么,坐下说话把。”
王伦有感一股清风徐来,李文仲唤人喝茶,王伦道声:“相公也请。”
“喝得够多了,茶叶够我全家喝到入土,你喜欢的话带几包走。”
我去,我是来送礼的,不是来拿东西的,王伦笑抿几口,果然是特供茶,就是好喝!聊什么话题不尴尬又能逗笑呢?还是那个尹衙内的爆笑故事集吧,作为亲历人,说的不出彩才算见鬼了,每次事后王伦都要推演一盘,自己当时应对这句才是绝,此处应该有掌声,护卫们应该学一些新的附和技能,比如王伦背手打两下六,就是跺脚助威~诸如此类,奇思妙想五花八门。
然后……然后就把侯厅里的商贾憋出了怨念……门人朝枯等的人群大吼:都回去吧!李相公有外事,今日不再见客了!
场外哭嚎连天,又白来了!有史以来,李监官头一次提前下班。
李文仲留王伦吃饭不仅仅是因为遇到故人开心果,扫去一切烦恼,还因为王伦带来的礼物:不俗。
王伦又不傻,带金银珠宝财物只会显得自己档次低,市舶司监官会缺这些东西吗?还不是仓库里放着避光处理?而王伦的礼物就有意义多了,除去真的海州特产,沿海的特产还能有啥?渔货制品……就数几件木雕刻最精致,黄梨木的马到功成李文仲只是摸了摸,让他感兴趣的是儿童木质玩具,王家海州商行新推出的益智产品插接积木。王伦这一套木盒打开,是一头肥头大耳的猪造型,大宋还没有这形容词,机械感、科幻感。
“这是给恁孙儿孙女的玩具,可以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发挥奇思妙想可以拼接成各种造型,考虑到小孩子会吞咽小零件,我们把这些做的很大,十岁以上的嘴才能勉强塞嘴里。”
王伦尽心介绍自家的产品,李文仲听得含笑,“确实有趣,市面上还没有这种东西,这份大礼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哈哈~李相公喜欢就好,以后这就是我王家商行的主打产品,占领玩具市场。”赚女人的钱对王伦来说有点难,赚小孩子的钱,还是有点心得的,儿童玩具的匮乏,这一击,正好填补了国内空白!
不是单独的私人晚宴,而是带王伦去的本地大绅客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王伦一时尴尬,人家是喜宴,自己没带礼品,只能上礼金,不知道丢面儿不。
不尴不尬参加完晚宴,夜深王伦才得幸跟李相公说上几句话,李文仲话锋一转道,“你来板桥镇不是想拓展商路做贸易吗?先把这宴会上的人熟悉了,对你很有帮助的。”
“哈?”王伦早该想到是这样,但这又不是王伦的当前目标,商人交往如过眼云烟,又细水长流,还是要时间来加深信任,在利润面前,没人会因为你跟李文仲认识那么一点,而舍得让出什么。
“李相公,我还没打算在这里做买卖。”王伦更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里打生打死,开拓交际,驱狼逐虎,说实话没那个精力财力和人手,监管还严格。
李文仲随意道,“那你来做什么?不会也是加入淘金大军吧?”
“相公怎么看?”
“怎么看?有宗汝霖在,你没有机会,米粒那么大一粒金子,都逃不脱他的掌控。来这里撞运的多了,撞到的又有几个?你觉得自己够有福缘采到大金矿?”
王伦道,“我一向运气不错,能守住二八抽成我就聚人干。”
李文仲沉默片刻,“正道,我不想你入手这一行,黄金是会迷惑人疯狂的东西,朝廷也不会给你什么好价和买,还是算了吧,本分做海商陆商,我会照拂你的。”
李文仲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王伦还能当面反驳?只得应了,聊些轻松的话题,而后宴席散去,至此拜访结束,王伦翻来覆去想李文仲话的意思,这些人讲话怎么就不能讲明白呢?找陈师,武兄去问问!
连夜赶到他们下榻的客栈,武承规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又是叩门问声,缓了缓,里面打出个哈欠,拖拉椅子起身给王伦开门,一脸困态的武承规把王伦迎进房里。
“武兄,趴桌子比榻上舒服吗?你就不怕脖子酸?”
“嗨,我独自小酌几杯,有所感怀,一身酒气天明才归,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咯?以后我是不是该叫你王大金主了?”
王伦落座摇头道,“李相公近乎强硬的反对我掺和金矿的事儿,这来钱的项目黄了。”
王伦把李文仲的话复述给武承规,武犹疑道,“如果你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那么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他不想你折在这里。辽人南渡犯境?还是商贸收紧?这种级别的消息,他是不会跟你明示的。”
王伦叹,“算了,这事再议吧,想挖出个大金矿的白日梦,我都做了好几遍了。”
“真如李家那样挖出来,你怕是要被查到祖上八代。”
“你说的又是啥?”
“你不知道吗?曾经有一户李家,发觉出大金矿,京东两路转运使把全路能搜到的铜钱都用来和买他家金矿。看着是暴富一场,身价千万,你就不想他们从你手中拿走黄金付的铜钱,也是金灿灿哟。”
王伦道,“我去,还有这事,我要去拜访这个李家。”
“拉倒吧你,还是快给陈师救出儿子,一天天的比我还能瞎幻想,蓬莱有仙山吗?有仙人吗?都是谁告诉你的这些?除了淘金者,什么也没有!”
王伦嘿嘿傻笑,企图搪塞过去,武承规道,“有些东西,还真像一场梦,捉不住,却认死理以为是真的……”
武酒监讲了很多,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王伦这下放了心,人往正常的方向走了,那么杂事先放下,齐进登州城,去救那个人吧!
当王伦说出那个地名的时候,陈师两行老泪落下,“我的儿,爹来救你了,你可千万要活着啊!”
……
现在的登州,那可是一级防御重地的所在。知州王伦也弄错了,居然也姓王嗨!还是个辽人!
第542章 碰瓷毛
京东半岛过了嘴尖尖向北那是禁行之地,所以王伦队伍换了更为方便的陆行,从胶西到登州治蓬莱县400余里,丘陵山地也有之,但也算坦途好走。离得登蓬莱越近,关于辽地的消息就越多,传的八竿子打不着一个鸟,添油加醋都是辽邦要完了,辽邦不行了,辽主昏聩不得人心,我们宋民这回可以看笑话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王伦坐在马车上锻炼车技,双脚吊在空中晃悠悠,身体跟着颠簸晃动,这石子路真是没有柏油路好走哈,没有防震措施,这坐马车真是个要命的出行方式,背后是陈瓘、武承规和副驾驶,四人有一句没一句瞎聊,交换各自听到的故事。
陈瓘发现了百姓幸灾乐祸这种病态的欢喜,尝与王伦谈起,“正道啊,依你看来,他们的传言都是瞎编附会的,但肯定有一些真实的内容对吧?你对辽地接二连三的反叛,又有什么看法?”
王伦道:“我啊?持谨慎态度,在渣也能挺个十年八年。”
“咳咳!我说正道,你比他们预测还夸张,偌大一个辽邦,挺十年八年?我就不信,还真能被千把人顶翻一个绵延二百年的王朝。”
王伦却道,“陈师,恁怎么看胡人无百年国运这句话?”
陈瓘道:“这是谁说的?国者,大小之别罢了,你串一个小村,自称为国,攒几代人,也能过百年,何来无百年国运一说?”
“咱说大国,就是土地辽阔,人口稠密那种。”
“对面的辽邦,不就是好好的吗?”
“那他们为什么能撑这么久?”
陈师顽皮道:“因为重用汉官呗,胡人没有积蓄物资度过灾荒的习惯,解决问题也喜欢用蛮力,懒馋之人占多数,没有汉官汉人的努力,他们早就陷入饥荒,你抢我,我抢他,然后不乱等什么?说到底,还是不学无术又狂妄自大。”
得了,陈师这里也是满满的自豪感,王伦没趣儿讨个不愉快,又道,“辽邦这次要是挺不过去,恁觉得朝堂上那般人会做什么选择?”
陈瓘脱口道:“趁火打劫!还能是什么!”
“你就这么确信?”
“别人我不熟,蔡京我还不熟吗?得罪他的人,那可是小鞋穿到死的!自打官家登基以来,一切太顺了,真的太顺了,子嗣昌盛,外战胜多败少,蛮夷纳土不绝,蔡京敛财又得圣心,只要蔡京微微勾动他一下,包括童贯那宦官,很多人都会怂恿官家虎口夺食,但你也不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妄起边衅总是理亏。”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陈瓘想想道:“紧守门户,作壁山观。”
“额,会不会太保守了?”
“说实话,我没去过河北边州,离开朝堂这么久,也没一手的消息,不能乱说,但紧守待机,总是不会错的,不会做还会错吗?这样主动就在我们手里,拳头是伸出去,还是收回来,都是我们主导。”
“那持恁这种看法的又有多少人?”
陈瓘道,“虽然朝堂媚京一党人数较多,但在这个问题上,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求稳不求急的,因为夏贼不会安分,人老爹扛不住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能不跑出来张牙舞爪吗?”
二人闻言笑,都说跟王伦学的什么俏皮话,吱扭扭的马车哒哒,迎面冲来一队马军,王伦急打方向,因是山道窄口避无可避,就那么比马屁股宽不一炸扎的空隙,三骑不减速飞快通过,到第四匹时,马蹄一滑撞到王伦车上,庆幸下了手刹,车厢没大动,但是那军马横着出去了,把马背上的军卒抛进了沟里。
“娘的!搞的什么!”后续的军卒骂骂咧咧勒马去找那人,同行的军卒瞅瞅王伦,再瞅瞅车厢上的痕迹,佝偻的身子端正道,“你这破车伤了我们兄弟,你说怎么赔吧?”
呦喝!值得开胃啊!王伦把缰绳递给副驾驶,偏出两条腿道,“我看了,我这车撞得也不厉害,你陪二百文我自己修修得了。”
“你他娘有病吧?你的破车挡道伤了我兄弟!”那军卒变脸的丑恶让王伦竟然有些暗爽,正愁手痒没货踹呢,就来这么一个东西。
“你说话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颠倒黑白企图勒索人!”
“嗨!外地人!在登州地面从没见过这么横的!喂弟兄们,这里有个硬杠子!”
王伦就笑嘻嘻看他们呼朋唤友,把那摔伤的军卒也搀了过来,摔得是够重的,头破血流土灰脸,站着都费劲,这一队兵将的为首之人满脸不善,叉着腰踹几脚车轮,“里面的人都他娘给我出来,你这破车撞到人了!”
武承规先钻了出来,跳下车,继而陈瓘探出脑袋,王伦把他拦了回去,免遭不测。武承规扫视一圈,七八人恶行恶相都是彪汉子,这种情况还用多想吗?“你们这样碰瓷是不是习惯了?”
“少他娘说废话!你是东家?我的兄弟撞伤了,不拿出10贯钱来,今天这事没完!闹到州衙吃不了兜着走!”
“呦呦呦~还真反了你了!正道,今天我能装叉一次吗?”
王伦点头,呼道,“你们都听武酒监指挥。”
被挤到后面的车辆、护卫慢悠悠过来,看这几个痞军汉,史进都懒得热身,朝武酒监一吹口哨,“恁说怎么来吧?”
一见讹诈对象不止这三四人,冒出五六个短衣襟打扮的刀手,这军头皱起了眉,看样子不是俗辈,但吹出的牛当着这么多看客的面儿怎么好意思收回来?
“我告诉你们啊!赔了钱,万事好商量,这1贯钱我没多要!”
“泥马!你刚才还说是10贯!”
“10贯?你他娘听错了吧?拿出1贯钱来这事算完,要不咱们就等州巡检……你们要干什么?这可离州城不远,打人是犯法的!我可是王知州手下的亲兵!有要事去办!不想惹事的站那别动!”
武承规一回头,“正道,怂得太快怎么办?”
“哎,你连勾火都不会!就想玩打脸过瘾~”王伦跳下车,从怀里摸索出十几文,往地上一丢道,“就这些,多了没有!爱要不要!”
那军头怒指道:“算你识相!下次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瘤子,拿钱咱们走!”
哈?王伦、武承规眼睁睁看这一队人头也不回得走了……走了!
第543章 辽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武承规问,“都这么没有排面吗?就这么走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还是上路吧,一会问问左近路人,知道知不道这帮货色是什么来路。”
于是车队重新出发,王伦就去逮路人询问,没有钱买不来的消息,原来这些衣着尚算整洁,好勇斗狠之徒是本府知州王知州的手下,平日里就挑事不断,你说他该死吧,他也不干过分的事儿,就是仗着身份恶心人,吃拿卡要,勒索欺压人,普通人当破财免灾,见了都躲得远远。
王伦了然,进城之后顺利寻宿,客栈掌柜听王伦是外地商人,就提醒城里有宵禁别玩太晚,王伦就和人闲扯起来,“早就有宵禁了吗?”
“有一年多了吧,对面不太平,怕我细作混进来闹事。”
“再问一事,本府王知州如何?”
掌柜一皱眉,“这个你不该问的。”
“掌柜勿怕,我是朝廷来的廉访使,就是原来的走马承受,便服来查看一下本州官吏的作为。”
掌柜一惊,“真的?上官不能骗我哦。”
“我们只有探查、上报权,没有处理权,所以你告诉我,我不会往外说的,要是有谁不合格,我们就通过朝廷拿下他,不会引起怀疑的。”
掌柜懵懵然,“那好,咱们找个僻静处,我给你讲讲。”
登州知州王师中来此已经三年,原是辽邦应州守臣,见大辽要完了,携带全家投大宋,经河东入境,赵佶非常重视此事,2屡次召见他询问辽地情况,可以说,赵佶动了病虎口中夺肉之心,恢复祖宗故土之心,有他一份说辞,于是赵佶就把他安排在了登州,负责打探消息,这里离海对面的辽地也就一日水程。
可是三年了,进展缓慢,他的名声响亮只是因为那些混账手下,同样闻名的还有本州通判宗泽,贪官污吏池深王八,哪都少不了,王伦大概了解一下现在州衙的人际关系。
原来是个归正人,有意思,王伦拜谢了掌柜,打算去寻宗通判,有些原来书信往通的故谊,应该可以获得不少最高机密吧?
于是兵分两路,武承规和史进想办法去五十里水路程的沙门岛,王伦带着
两个手下去拜访宗泽,陈瓘躲在客栈不要乱走动,万一遇到哪个熟人就麻烦了,分派一定,各自出发!
州衙都是一处办公,王伦很快打听到了宗泽当值,因为对面日益紧张的局势,宗泽守望,也没敢到处乱跑,接到这么一份想不起来名字的拜贴,宗泽也很迷茫,要不是因为拜访他的屈指可数——宗泽会给人行方便办事吗?不会,那谁的热脸还会来贴!
“老爷,恁看这人见还是不见?”
“哎,老了老了,糊涂了,就让他进来吧,我真是忘了这号人是谁了?”
片刻,王伦进来,终于见到真人了!宗泽皮肤泛古铜色,三缕须髯飘洒胸前,宽额方国脸沉甸甸正气,穿一身羊皮袄子,说真的,这公厅真冷,墙角都能钻出邪风来,目光对接,王伦紧走几步做辑道,“宗伯父,晚辈冒昧拜访,请受一拜。”
宗泽起身相迎道,“好好好,快起来吧~”扶王伦起身,凝视数道,“你是谁家孩子,我怎么记不得你?”
王伦尴尬,“恁没有见过我,我是在汴京游学遇到宗颖,对恁万分仰望,所以死皮白脸要的恁地址,我的书信恁没收到吗?”
宗泽一愣,“让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是颖儿的同窗?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有阵子特别忙连轴转,天天都不着家,可能是随意放在哪个箱子里了,小友勿怪~”
王伦一听也能理解,那会宗泽刚调任登州,杂七杂八的事比较多,4会面官吏、乡绅、本地士子,书信公文往来也比较多,看完忘了也正常。既然如此,王伦就重新介绍自己呗。
在这位长辈面前,王伦可不敢卖巧,恭恭敬敬介绍自己身份,还夹着夸了宗颖有责任心,为人仗义,吧啦吧啦,宗泽听着很受用,谁不希望自家孩子上进能围人。
话题轻松起来,王伦掏出礼单作为晚辈的一点心意,宗泽脸色一冷,说什么也不收,“你放弃学业出来从商我不反对,活人不能尿憋死,但现在咱们的身份,我收这礼物心里有亏,你自用吧,如果来此地是有疑难,当面讲出来,作为长辈也会帮你开解。”
王伦道,“宗伯父,真的只是一些土特产,不值几钱,全是晚辈的一些心意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一就有二,很多堕落就是从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开始的,大好青年,不要学那些奸富之人玩这套,会败坏你的心性!千万不可如此!”
王伦还能说什么?便不再提他,话题一转问道,“现在不只是京东,汴京沸沸扬扬传来辽邦内部造反不断,辽主昏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可听得好奇,伯父能不能解惑一二?”
宗泽沉默数秒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我如果告诉你对面情况的确很糟糕,你又有什么想法?”
“建功立业啊!”王伦早准备好了借口,好男儿抓住机会博取功名,义正言辞!不落怀疑!
宗泽点点头,“有心就好,辽邦内部不稳,最近又冒出个董庞儿,我是反对招降他的……”
“等等,伯父,恁能不能给我捋一捋事情的先后发展,让我对辽邦的变动有个大概了解?”
自打天庆二年(1112年)二月那一场头鱼宴之后,完颜部落阿骨打就坚定了反叛之心,嗯,依靠祖传好几辈的片区土酋长之位,九月开始清理附近的异志部落,壮大自己的实力。
辽廷接报,屡招阿骨打来问话,怎么回事小老弟?老托病不去这种借口不能一直用啊!三年三月,阿骨打带五百骑兵入咸州祥稳司(属元帅府,管辖本地区内各军兵马,设大详稳、都监、将军、小将军、军校、队帅等官。)我来说明情况,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打他们是他们活该,诬陷我,我还要递申诉状呢!一天完事脚底抹油溜了!然后混淆宣传,我跑是因为详稳司有人要害我!
四年春,阿骨打算是正式起兵了。
第544章 破辽鬼
这一年阿骨打46岁,在中原人印象里,算是半截入土了?王伦摇摇头,今天再听这些故事,感受真的不一样,给自己三十岁就想赖床了,造反?没那魄力,真的!
阿骨打加紧备战的小动作没有瞒过详稳司,守备官开始秘密征集军队,阿骨打派出银术可去向辽主要人,纥石烈部的首领——阿疏。
东北这旮旯地大物博,曾经有许多渔猎部落散居在辽阔大地上,完颜部所在的这一片区几十个大小部落,经过阿骨打祖先几代人,积攒了相当的威信和实力(相对本地来说),大家都是直肠子,难免一眼不和就动手,抢地盘抢女人抢生产资料,强者为尊,阿疏与完颜部的矛盾激化,被逮住一顿死锤,老窝被人占了,阿疏带着亲信流亡辽地,去哭去告,要辽主给自己撑腰,说阿骨打的坏话,可以说,阿疏事件就是阿骨打与辽邦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所以,阿骨打问辽帝要叛徒,辽主能给他吗?朕调停你们还不好使是吧?最近两年完颜部自从阿骨打当上节度使,有点膨胀啊~
派人去索要阿疏是假,借机探查辽地情况,兵备调动是真,银术可感悟颇多,阿骨打由此坚定信心,辽国上下腐烂透顶,干一票是可以的!
阿骨打首先选中的是西南向的宁江州(吉林扶余),这里有辽廷设的榷场,是辽人与女真人的交易之地,财富和军事要地。在这里组织征讨队伍的是耶律谢十,因为军卒来自各地抽调,杂牌军大杂烩,报到拖拖拉拉,故而阿骨打得到细报的时候,这丫才攒了八百契丹、渤海的联军。
阿骨打微微一笑,天赐我也!集结所有能拉拢的部落力量,又是演讲、又是鼓劲、又是痛斥多年来辽人对自己族人的压榨,总算是把这些人煽动起来了,
天庆四年(1114年)九月,阿骨打在来流水(拉林河口)集合了女真各部约2500人,祭祀天地,誓师造反。宁江州外,阿骨打一战获胜,再破城池获利丰厚,
胜利来的这样简单,手下的兄弟们都膨胀了,纷纷进言请求阿骨打称帝。阿骨打也不是傻缺,回应道:“一次胜利就称帝,你们不要这么目光短浅。”
此事暂且按下,阿骨打意识到自己力量终究是薄弱,所以要拉拢熟女直和渤海人,把俘虏的降兵都亲切放走,约为反辽同盟。
辽主还在宁州射兔子呢,闻之震惊,不给点厉害尝尝,要上天了是吧?
十月,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萧挞不也为副,发契丹奚军三千人,中京禁兵及土豪二千人,别选诸路武勇二千余人(还有其他策应军卒),阿骨打攒鸡毛凑了三千人,准备迎战。
十一月初,阿骨打率军抵达预定战场,在松花江边宿营,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连夜整顿人马,举着火把行军,趁着夜色掩护赶到江边,河水寒冷刺骨,阿骨打率军强渡,突然从天而降的袭击令辽军大乱,当即溃败。出河店大捷,给了阿骨打以壮志。
辽主这边脸色难看了,你们怎么搞的?可惜啊,这次领军的萧嗣先,是身边亲信的萧奉先的亲弟弟,当哥哥的照拂一下自家人,让弟弟去捞个军功,结果一下被人干趴了,就想着为弟弟开罪,编出的话来还真是别出心裁:陛下,恁要是处罚这些溃军的战败之醉,那他们肯定就不敢回来了,聚众为盗为贼,抢掠州县,这样可不妙啊!
辽主一听,嗨,卿说的有理!就从轻处罚了萧嗣先,仅仅免官。这可给了诸军将校一个坏榜样,以后不用奉死效命了,反正打败仗没罪!
十一月,又令都统萧敌里统兵再战,又被阿骨打打得大败,萧敌里免官。
阿骨打也没闲着,攻城略地,招人拉队伍,继续扩大战果咸州(辽宁开原)、宾州(吉林农安)、祥州(吉林农安)三城告急!辽主紧急调兵救援。
十二月,咸州支援大败,咸州为阿骨打所得。宾州支援战败,辽邦属国铁骊王回离保率部众投靠阿骨打。祥州支援战败,兀惹部叛入女直。
形势一片大好啊~阿骨打笑得嘴的合不上了!小弟们再次劝阿骨打称帝,推辞谦虚免不了。终于在天庆五年(1115年)正月,完颜阿骨打称帝,国号金,改名完颜旻。
听到这个消息,辽主耶律延禧坐不住了,大声说:我要亲征!
阿骨打率兵攻打黄龙府,先头部队攻打外围的益州城,守将弃城而走。接着,都统耶律斡里朵率军5万抵达宁江州西的达鲁古城,阿骨打返回迎战。
此时来了个和尚,有辽主的书信交给阿骨打,因辽地非常非常崇佛,耶律延禧遣僧家奴持书约和,斥阿骨打造反也不会担心信使被杀。阿骨打笑哈哈:你把阿疏交还我,再把黄龙府迁于别地,咱们再谈这事。玩这种小伎俩有意义吗?双方都想延缓对方的攻势,却一刻不停歇得准备摁死对方。
双方接战,激战一日,惊险中阿骨打亲自突前砍人,鏖战获胜!
二月,屋漏偏逢连夜雨,上京临潢附近的饶州(内蒙古赤峰)渤海人也受够压迫了,古欲等揭竿而起自称大王,轰轰烈烈反辽,坚持了三个月。
五月,耶律延禧派张家奴去劝降阿骨打,阿骨打含糊回复,耶律延禧又派过去,双方的小算盘打得门清。
耶律延禧:你不要耽误我解决渤海人!
阿骨打:拖点时间让我整合部落!
二人合:到时候看我不能死你!
六月,阿骨打再回书,丝毫不给耶律延禧面子,这里渤海人消停了,耶律延禧以亲征谕诸道:想打朕的黄龙府主意?休想!
这次的参谋长也换人了,之前那个枢密使萧奉先滚蛋了,由汉人张琳操盘。张琳提出带20万汉军出征,泥马,我大辽哪去偷这二十万甲士!
张琳说有办法!限20日内,全辽家产在300贯以上的汉人家庭,每家至少出一丁,自备弓箭武器、甲胄马匹!
耶律延禧点赞,张宰相真妙计也!实行吧~张琳就屁颠屁颠去发通告了。
七月,宋使带来的助军银绢到位了,张琳给御驾凑了十万汉军。
第545章 原来如此
七月,耶律延禧不挪窝的御驾亲征,都统斡里朵等与阿骨打激战白马泺,又被干翻。
八月,听到溃兵消息,耶律延禧终于怒了,放下手中射兔子的弓箭:朕这次真的真的要御驾亲征了!
阿不为中军都统,耶律张家奴都监,率番、汉兵十万。精兵二万为先锋开路,狗腿萧奉先再次启用充御营都统,耶律章奴为副,其余分五部为正军由耶律延禧亲自带领,有贵族子弟千人为硬军,扈从百司为护卫军,大军北出骆驼口。协同部队萧胡睹姑为都统,柴谊为副,率汉步骑3万南出宁江州。驸马萧特末和萧查剌率兵从南夹击。自长春州分道推进,发放数月口粮,阿骨打攻陷黄龙府。
这就有点尴尬了,西南面招讨使萧得里底去书阿骨打,阿骨打还是老一套,还我阿疏!
十一月,耶律延禧号称百万的大军终于南北围拢,阿骨打再次激情演讲,号召军民同仇敌忾、积极备战。只是没想到啊,出了一件意外,把耶律延禧气得要死,把阿骨打弄得摸不着头脑:好端端耶律章奴那个鳖孙造反了,带亲信直接窜去上京,准备推魏耶律淳为帝,这是耶律延禧的同爷爷堂兄。
萧奉先和耶律章奴尿不到一个壶里,越看他越不顺眼,但是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令人大跌假牙,耶律延禧听闻也是狗呆,飞快做了决断,你去告诉驸马,带兵保护我的爱妃,你去告诉耶律淳,叫他老实点!你去通知全军,立刻撤退回上京!
神一样的操作,耶律延禧要保住自己的皇位!至于眼前的阿骨打,朕顾不得多管了,带着扈从一溜烟儿就跑了,以至于阿骨打神经紧绷了好几天,怎么辽军还不来攻城?
得知辽军中有变的消息,阿骨打眼泪留下来,真是感谢十八辈祖宗!小的们,随我追击!
在驼门以西六百多里的护步答岗,阿骨打终于带兵衔尾杀到!战况空前,简直就是宰杀十万头不会反抗的猪!女直兵个个以一当百,辽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就这么被阿骨打砸了四面开花,全军覆没!耶律延禧久经锻炼的体格,使他顺利脱逃,躲进了长春州,遗留给阿骨打的兵械、辎重、降兵,够阿骨打吹十年的了!
再看耶律章奴的野心,派耶律淳大舅哥和耶律淳外甥去说服耶律淳,耶律淳犹豫不决,耶律延禧信使一到,吓得大哭,挥泪把二人砍了以示清白。耶律章奴得知大事完了,遂破罐子破摔,率麾下劫掠庆、饶、怀、祖等州,勾结渤海群盗,蜂拥数万人作乱,进军广平淀准备逼宫!
可乌合之众们叫得欢,战力简直五渣,半路被女真击溃,章奴侥幸逃命假扮成使者,欲投奔阿骨打,不巧被抓住缚送行在,腰斩于市剖心献庙。
这个飘摁下去了,渤海那里的起义又闹起来了,天庆六年(1116年)正月,东京辽阳府某夜有恶少年十余人,把守臣萧保先骗出来干掉了。户部使大公鼎及时接手公事,集奚、汉兵千人,尽捕其众斩之,抚慰渤海人。渤海这块地盘,当年太祖耶律阿保机力战二十余年才得到的。萧保先你个贪渎腐败,严酷渤海子民,死的活该!
但是呢,一个渤海裨将高永昌心里凉凉,你大公鼎也是渤海人,怎么忘记祖宗的荣耀和耻辱了呢?现在辽国要完蛋了,我们争取自由!民煮!于是再次发动反叛,驱逐这些变了心的渤海人,废话不多说,直接登基称帝!从者响应云集!
娘哎!耶律延禧都要炸了,急遣萧乙薛、高兴顺招降,老高不愿意,开始收割东京道州府,闰正月萧韩家奴、张琳的讨伐大军出发,一定要守住沈州(沈阳)!期间贵德州(抚顺)守将耶律余睹还策应击败过渤海军。
二月,与此同时,上京附近还有个张家奴作乱,挞不也讨伐战于祖州,战败,换人再打!人是打跑了不假,张家奴利诱饶州渤海人、以及中京乱贼侯既等万余人,南下狂飙五百里攻陷高州,真是防不胜防啊!
三月,擒获侯既。
四月,亲征张家奴,尽诛叛党,饶州渤海平,犒赏将士,而萧韩家奴、张琳那里传回消息,又被高永昌干败了。耶律延禧怒吼: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滚!
也不能怪张琳等人,谁让辽军与渤海军激战正酣的时候,阿骨打冒出来了!受高永昌之约,阿骨打来捡漏了,我要的是整个辽东!沈州城(沈阳)下,女真将翰鲁所向披靡,耶律淳败走,张琳死守,此时沈州已然激战2个月,女真生力军5日便攻破,张琳逃到上京被耶律延禧奴解职。
阿骨打要求高永昌削去帝位,给他个藩王,高永昌哪肯,这下沈州城破,渤海军元气大伤,高永昌是傻子也看出女真人来者不善,于是采用缓兵之计,假装向翰鲁投降,伺机反攻。翰鲁自然很高兴啊,于是派使者去谈判,开开心心准备接收辽阳府。
结果高永昌万万没想到出了个渤海奸高祯,他老娘在沈州,得知沈州陷落就跑去找投靠翰鲁,告密高永昌是假投降,然后,高永昌鞋掉了。
阿骨打拿到了东京辽阳府,继续宣传女真、渤海一家亲的基本国策,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大批渤海人加入反辽事业,女真人鲸吞东京道五十余州!
六月,再次点校兵籍,有杂畜十头以上的强迫入军。耶律淳屡败屡战获得了耶律延禧的信任进封秦晋国王、都元帅。耶律淳不负堂弟的厚爱,他想出一个妙招,在沈州附近花巨款招募士卒,要求必须仇恨女真人,立竿见影,2万8千盲流迅速成军,分为8营称为怨军。这群人中,耶律淳发现不少好苗子,比如日后左右宋金局势的郭药师,至此,耶律淳带着他这支队伍开始敌后作战。
七月,春州渤海二千余户叛,追俘以还。
八月,乌古部叛,遣中丞耶律挞不也招之。
十月,张琳军败,夺官。乌古部来降。
十一月,东面行军副统马哥等攻打曷苏馆失败。
天庆七年(1117年)正月阿骨打开启战争模式,从西北、西、西南发力进攻,女真攻打春州,东北面诸军不战自溃,女古、皮室四部及渤海人皆降,泰州也丢。
二月,易州涞水县贼董庞儿聚众万余,西京留守萧乙薛、南京统军都监查剌与战于易水,破之。
董庞儿没死,宋廷想要招降他。这是朝廷传来的最高机密,问策边臣。
第546章 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站在咱们大宋的角度看,这辽邦现在还真是危机四伏,破绽百出啊!”
宗泽点点头,“是啊,看到曾经强大的契丹人如今热锅乱窜,不知怎么的,我心总有一丝不安。”
“哦?辽乱了对我们不是好事吗?”
“不然,辽快速败亡只会带来大量的流民,和无尽的强盗。”
“这个我倒是也有考虑,但总之,咱们谨慎小心,是可以乱中取利,夺回燕云十六州吧?”
宗泽沉默片刻,“这件事萦绕在大宋八代皇帝心头很久了。做梦都想把燕云拿回来,但是时机并不成熟,朝臣有分歧,边帅对此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这么大的事,谨慎一些是要的,那伯父怎么看?”
宗泽正色道:“各自安好,如果辽邦有求的话,最好帮扶一把。”
王伦一愣,宗泽这也眼光也太毒辣了吧?已经看出女真人狼子野心了?遂道,“伯父为何如此?”
宗泽起身,踱步两圈道,“契丹虽是蛮夷出身,承平200年矣,宋辽多次大战互有胜负,真宗时约为兄弟之国,如今河北边防废弛百年,早已不是真宗时的河北军了,这是其一,其二,无端背盟,无信义也,无信义者天必弃之。再者,辽虽贪婪,却有南北院汉番官自治,乃是一创举,因而国力绵延,如今换了个崛起嗜血的山蛮,真要衍成大兵祸,其害无穷!”
宗泽说的有理有据,王伦颔首佩服,抬一眼窗外,橙红的余晖镶金景色,畅想现在的辽地,如此帝国的末日最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走吧,小友,去我家里用饭。”
王伦脸一红,“那怎么好意思?”
“哈哈~去长辈家里吃个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婶婶有一年半没见儿子了,你给她讲讲汴京的见闻。”
“那好说!这厢谢过伯父教诲了。”王伦急出门去准备,问苏姚拿到礼品,让他们二人远远跟着,守在宗宅门外放哨。王伦需要给自己加强保护,虽然这是去登州宗通判家。
看着王伦背着包,左右提溜着礼盒,宗泽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小友,不是说了我不收嘛!还不快叫你仆从拿回去。”
王伦道,“今晚我给二老下厨,这都是普通食材而已,我和宗颖关系很铁,就当孝敬二老了,恁就别推辞了,我保证不求恁办事儿。”
宗泽哼一声,“人小鬼大,颖儿交上你这种朋友算是倒霉了。”
额……王伦哑口无言,都是老妖精!看人入骨三分啊!
宗泽、王伦带着两个军卒就这么四个人晃悠悠回家,街市上灯火点起,急匆匆赶家的人不断,但只要是认识宗泽的,都要停下来向宗泽拜礼,还有几个走过去了返回来拜,让王伦佩服,洪皓兄要努力啊!
事后回客栈了解王伦才知道,宗泽在登州威望颇高是因为民请愿:宗泽初任登州时,发现登州有一个怪现象,百姓的课税特别重,重的异常,州两税、丁税、免役、杂税这一切的起算标准,大头都来自拥有田产的面积,宗泽也是干了20几年的老官场了,上一任就在莱州,对本路的税额心里是有数的,所以很快发现了端倪,呦喝!原来是登州盐碱、台风造成荒芜之地,没收成也要课税,在宗室名下的官田数百顷,皆不毛之地,也要百姓摊税租万余缗!这一切都转嫁到当地百姓身上,简单高效无副作用,宗泽直接气炸了,忿然上书朝廷,陈明实情,请求予以豁免,要么说朝廷有时候还是讲道理的,免除了这一不合理课税,老百姓多实在,谁是好官谁是孬官,心里明镜一样,故而上下对宗泽非常感激。
“额……伯父你带我来道观干嘛?”王伦狗呆,回家前还是拜个天师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宗爷爷。
宗泽哈哈笑道,“忘了跟你说,我就住在这里的。”
“住在这里?”王伦不可思议的走两步,门口进出的有道士,倒是没搂女人的,但是这样也很难接受,“恁是通判啊,登州二把手就住在这种地方?恁跟我开玩笑吧?”
宗泽没回答王伦,转身道,“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这处观主德高望重,很清净,我住着也挺好。”
王伦非要把这事问清楚,暂且先放下疑惑,跟着宗泽入庙,见了道士也点头意思一下,左转右转,来到了客房区,与许多寺观一样,对外开放住了不少人,不少是士子,王伦这才想起明年是科举年了,各县的学子要来州府参加选拔考试,当然就混在本地苦读的也有,寺观是给这些士子很大方便优惠的。
两个随从去吃食堂,王伦继续跟着往里走,陈氏婶婶先见了老伴,埋怨一句今天怎么晚了?而后才看见了王伦,一脸惊讶道,“有客人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糟饼豆浆怎么好招待!”
王伦赶忙行礼,因为背着提着东西,拜礼显得很滑稽,“婶婶好,初次见面,多有叨扰,请多关照!”
宗泽笑哈哈走开了,“这是颖儿的同窗,路过登州来看看咱们老俩口,有什么吃什么罢~”
“哦,是吗!颖儿的同窗?我家颖儿现在胖了瘦了?在汴京吃的好不好?有没有生病?每月的钱够用度吗?……”
陈氏一听是儿子的同窗,这莫名的母性全爆发了出来。王伦心头一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前这位虽然老态如奶奶,但眼中的温柔慈祥,是一样的击中要害…
“啊!你怎么…”陈氏惊讶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安得看了一眼老伴。
哗~滚烫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夺眶而出,王伦竟然哭成个泪人!宗泽坐定懵了,怎么回事?我家颖儿出事了?不能吧?如果出事早该告诉我了,那现在这副样子…
“小友,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哭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此时的王伦抽泣断续,“我…我想起我娘了……三年没见我娘了,我想她,我做梦都在想。”
“啊……”原来是这样!宗泽的脑子飞快转动,看这小友的衣着随从,应该有些小钱,三年未见生母,不可能是顾不上回家,那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娘亲不在人世了…想到此节,宗泽软声道,“孩他娘,还不快带孩子坐下。给他擦擦眼泪。”
第547章 高老道
难得宗泽下厨给王伦烧了两个菜,蒸鸡蛋点缀小葱,一条豆豉蒸鱼,热气腾腾端上桌的时候,恍如隔世。
王伦肿个桃花眼,陈氏握着手在那里安慰他,拿着手绢帮他擦去眼泪,“来来,你伯父可从不亲自下厨,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塞一个小木勺在手心,王伦不知该怎样结束这尴尬的境遇,自己怎么就哭了?
宗泽搬了凳子坐下,“心里舒服点没?要不咱俩喝几杯?”
陈氏道,“少喝点,去去寒。”说罢起身去温酒。
现在只剩宗泽、王伦二人面对面,“快吃吧,就当在自己家里,没必要拘束。”
王伦点点头,“伯父恁是长辈,先请吧。”
宗泽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在登州唯一的好处就是,吃鱼很便宜,哈哈。”
“海边水产是富民之财,好好利用的话,比盐利可大得多。”
“可惜加工储存都不方便,运一船鱼进内陆,要丢弃三成,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的下家,没人敢冒这个险,不过近些年来陛下崇道,跟着水陆道场也多了起来,渔货应景卖的不错,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王伦道:“我从胶西港登陆,一路走来发现好多道观在翻修,难道京东也开始兴道了吗?”
宗泽叹道,“道士深受陛下宠幸,京东往年不是如此,从去年开始陆续都在兴建、翻新道观,登州也是接到朝廷的诏令,州府县仓出钱,百姓出力,可身处海边的登州虽然是产金之地,却并不富裕,州衙已经讨论三次要向百姓加税,都被我驳回去了,下次议事说不定都不带我了,唉,真是劳民伤财!”
“王师中这人如何?”
宗泽沉默片刻道:“师中归正大宋,本来就是为了富贵荣华,自带的财产,陛下的赏赐也不少,没必要向百姓伸手。”
王伦听明白了这暗语,王师中被宗泽盯得死死,还没开始捞钱,或是一个好人?不过赵佶赏个几十顷地,收租也确实够他一大家子人吃喝了。在宗泽眼皮下玩猫腻?那不是找奏?但同样,和州衙的官吏闹僵了,宗泽被排斥也正常。
“道士有人作妖?”
宗泽放下筷子,“我最近也在烦此事,林灵素这个道士,你在汴京听说过吗?”
“林灵素?当然听说过!”与郑国器见面,讲了很多汴京见闻,这个最近大红大紫的林灵素怎么会错过!
林灵素是冲虚先生徐知常推荐的(蔡京被贬钱塘,曾助力其起复),政和三年(1113年),赵佶有一天做神仙梦,梦见东华帝君召自己,游神霄宫。醒来以后觉得这事很奇妙啊,就召徐知常问询神霄二字有关的事情。徐知常肚子里没这新潮词儿啊,就先告辞回去打听,不久后打听到了:有一个温州林道士,屡次提起神霄,亦作《神霄诗》,题壁间。徐知常一听真有这法门?就召见他,引荐给赵佶,赵佶很感兴趣,就问他都会什么法术?林道士对曰:臣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
这一次谈话令赵佶很愉悦,赵佶看林道士如旧相识,遂赐名灵素以示荣宠(赵佶还挺爱给人改名字的)。
林灵素深深俘获了赵佶的芳心,吹的水平那真是魔高万丈、天马流星:天上分为九霄,神霄为最高,圣殿神霄府。神霄玉清的最高统治者,上帝的长子,主管南方,号长生大帝君,就是陛下恁啊!不仅是恁下凡了,朝中这些文武大臣,也都是天上的星君下凡!蔡京为左元仙伯,王黼为文华吏,盛章、王革为园苑宝华吏,郑居中、童贯,从前堂到后宫,从文武到阉官都被林灵素狠狠地拍了一记马屁!
赵佶这个开心呦,笑得合不拢嘴,赐金牌、无时入内、赏赉无算。因为林灵素受宠,和尚们有一段时间还被要求蓄发戴帽子,反抗声音太大,才不了了之。王伦二下汴京走安远门见到的大型施工场景,就是赵佶为林灵素修建的道场,上清宝箓宫。因为神霄二字是林灵素的招牌学说,自然要由他极力推广,赵佶当然首肯,诏令各地改造、兴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掀起崇道浪潮!王伦好奇徐铸为什么会跑到杭州修牌楼,就是去主持兴建神霄宫了,添拨田共二十顷,浙西逐州凡是诸司所管的田产,挑出好的来建!这事还是后来沈晦告诉他的,气得王伦当初后悔没一口浓痰淹死丫的!
席卷大江南北的媚上附和,登州能有所免?官吏们便借着这阵东风中饱私囊、贪污苛民,如果只是这样,宗泽也能应付得了:老夫在这里,谁敢猖狂?
王师中这人本归正,三年来也算安分守己:恁老牛北,那这圣旨恁去办,恁不扰民,恁省钱省时省力,那这改扩建神霄宫的重担就交给恁了,我们都不参与!
“那这重担落在恁身上,要小心他们搞鬼啊!嘴上答应得爽快,扭头这不给那不给的。”
宗泽道,“师中那里倒没什么,只是年后来了个林灵素的高徒,有点难缠。”
王伦放下勺子,“怎么难缠?伯父说出来我帮你解决他。”
“你先把饭吃干净再说。”
王伦闻言,风卷残云,拿馒头刮了一遍盘子,比脸还干净,放下后尴尬一笑,“伯父,失礼了,恁一口没吃吧?”
宗泽哈哈大笑,“我活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吃过?你吃好就行,将来为国效力,不要逃税就好。”
“明天!我给恁做一桌大餐!恁一定要赏光!”
宗泽抚须道:“心意我领了,你还是忙正事吧。”
“林灵素的高徒,继续讲啊!”
宗泽沉吟道:“从汴京来的这个林灵素高徒名高延昭,带来了陛下的问策,明面上是主持登州神霄宫。这个人呢,要求隆重建宫,侵占官田不说,借着纳福纳功德的名头,强邀乡绅百姓捐款,百姓敢怒不敢言,最近有好多人来我这里哭告,我找他谈过,他也处置了几人,可再犯再治、收效甚微,这等小事,我又不好兴师动众,我怀疑他是有意放纵门人。”
“奥,恁老的意思就是,高老道倚恃特权、为非作歹呗?”
第548章 为生民立命
在深入了解这个高老道后,王伦指敲打着桌案想对策,既不能牵连到宗伯父,又要给这牛鼻子苦头尝尝,毕竟赵佶亲派来的信使,直接干掉影响太大,要不然谁能忍住出手?
谈话间,酒坛子空了,二人抿尽最后一滴,“胶西带来的酒?”
“嗯,在吴地比较受欢迎,别有一番绵柔,不上头。”
宗泽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去吧。”
王伦答应一声,把碗筷叠在一起,宗泽抢道:“这里不用你管,我带你去客房。”
“小侄顺手之事,很快的,哎,婶婶怎么一直没来吃饭?”王伦现在才发觉,一直是这爷俩在喝酒闲聊,婶婶送来温酒之后就不见了。
宗泽像是看穿一般,“咱们聊正事,你婶婶怎么好在此?既然要拿,我陪你送回灶间吧。”
二人一前一后把碗筷送去,左右不见陈氏,瓮中温热的水却是满满的心意。
“瞧,你婶婶给你热好水了,我先带你去客房,然后好好洗漱一下。”
说是客房,只是个小单间罢了,王伦有多久没有住过这样简陋的屋子了?感慨良多:晚上下地会踩到老鼠吧?
宗泽离去,王伦返回灶间洗漱,看着锅里的脏碗筷,挽起袖子很快清洗干净,心中一动,又四处找寻吃食,只半缸米,一些杂粮尔,王伦看着两眼泛酸,宗泽在登州做通判,绝对要比黄文炳管一县的收入多得多,每月合钱几十贯还是有的,宗颖也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一家子衣着简朴,那挣的钱都去哪了?王伦合上了木盖。提来的礼物整齐得放在门口一侧,王伦坐个板凳看着发呆。
许久,宗泽推门而入,看着干净的水都方亮了,“小友,怎么又在发呆?你不洗漱,老夫可要先洗了。”
王伦道:“伯父,请恕小侄冒昧一问。”
宗泽边解衣服边道:“小友,你今天的问题很多啊,喝酒上头了吧?”
“不是的,恁早些年的事迹我都听宗颖讲过,我是很敬重恁的,只是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可以了,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过这种清贫的生活?”
宗泽没有回头,继续着自己的洗漱动作,“小友啊,人这一辈子,有所求,有所想,有所奢望,认识的道不同,去做的事自然也就不同,我出生贫苦的耕读之家,祖父、老爹从小就教导我为人之道,你觉得我该不该听呢?”
王伦道:“恁这是何意?”
“即便他们从小教导我,我也可以走自己路,当个贪官、或是庸官、或是浑浑混资历,都是可以的吧?”
“当然是可以的,这世间,大多数人不是这么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行尸走肉?”宗泽咀嚼这四字,“是啊,他人生死与我何干,自己一家子团圆平安便好,可当我年幼时跟随父亲走遍村落田间,才知谋生不易,百姓们需要有人为他们作主,你有没有想帮助别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王伦点头:“有,很痛心。”
“是什么事?”
“一户人家被山贼洗劫,汉子被杀,妇人被俘走,留下个胖小子在田垄里泥泞地奔跑,前来探事的衙役分明不想多管这件事……”
宗泽听着,手巾热敷着脸擦干水迹,而后穿回了衣裳,坐下泡脚,“就是因为这样的,那样的事看到的太多太多,我恨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所以我要当官,当大官,这样才能为这些百姓立业,立命!”
“朝野五万官员,像恁这样的好官多一些,百姓也不至于这样辛苦。”
宗泽缓缓道:“因为我这样的官不好当啊,你知道横渠四句吗?”
王伦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说起来豪情万丈,做起来才知前路艰难,即便是艰难,也要做下去。”
这就是恁慨然赴死的原因吗?
“好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年轻人,心事重重的可要不得。”挽着裤腿披肩衣裳的宗泽走了,王伦叹一身,这酒啊~越喝越愁~
……
“婶婶啊!恁这么早就起来了?”本打算早起做饭的王伦来到灶间,陈氏佝偻着身子在添柴。
“你怎么醒了?是肚子饿了吗?”
“没有没有,我来做早饭,我来吧,恁昨晚怎么没来一起吃饭?”
二人闲聊着,王伦就谈起了他所见的宗颖,这顿吹啊!把陈氏乐得眉开眼笑,王伦解开包袱,拿出食材处理,陈氏道:“贤侄啊,你这些东西还是带走吧,你伯父他不会吃的。”
“伯父昨天已经答应了。恁不用操心了,我来劝~”
此时的宗泽已经起身迎着晨雾练剑,细汗微发,搭了毛巾大啸几声,若有若无间,饭菜的香甜传来,宗泽去喊王伦,却发现榻上的被褥都叠好了,陈氏端来漱口的茶水,告知灶间王伦在挥舞锅铲。
宗泽道:“突然冒出这么个孩子,让我觉得怪怪的,但他说的颖儿和汴京的事又不会错。”
陈氏道:“你又担心什么?难道有人图谋咱们这穷叮当响的老俩口?”
“那是我多疑了。”宗泽见王伦端着托盘来了,用茶盏挡住了嘴。
王伦笑吟吟,“来伯父、婶婶尝尝我的手艺!四菜一汤,早饭先凑合,中午给恁做个大宴。”
宗泽望去,果然是些寻常菜蔬,但那罐子里的,从香味判断肯定是一只肥鸡,“贤侄啊,不用刻意麻烦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有什么事你自去办吧,颖儿那里,有些事你拦着他点,太好胜了。”
“宗颖我自会照应,我们好几十人呢,饭菜这些就当是我提前为恁庆六十大寿吧!”
这一句把宗泽笑喷了,“什么六十大寿,我还没那么老。”
王伦搓搓手:“总之尝尝我的手艺吧,粥是婶婶煮的,我借花献佛了。”
宗泽端起粥碗尝一口,用筷子夹口,装模作样品味道声不错,王伦拉了板凳吵二人,“好吃多吃点啊!都是你们的!不用管我,我一会出去买菜,顺便吃街上小吃!”
陈氏乐道:“在家做饭,自己却跑街上吃?”
“来登州当然要尝尝本地美食,我这是郓州做法,让恁尝尝鲜。”
“贤侄啊,你中午真要大排筵宴?”
“是的啊!”
“只咱们三个太冷清了,那我把官学的士子也都唤来罢?你行不行?”
“小看我!来多少,都让他们他们躺着回去!”
第549章 拉架
宗泽去上值,王伦出门来陪着陈氏买菜,走出巷道侧立两个狗呆人,欲言又止,探爪悬空。
王伦哈哈,“你俩不会在外面蹲了一宿吧?”
姚义道,“我们又不傻~”
苏泾道,“员外你这是……”
“这是我婶婶,今天中午要摆酒席庆贺我伯父六十大寿,去招呼兄弟们来帮忙~”
“这么巧?”苏泾一愣。
“不是巧,提前办而已。快去吧,陈师那里跟他说清楚,留两个人陪着他就行。”
苏跑腿领命而去,姚义就成了王伦的大号手推车,买菜用几个钱?贵的是香料和酒而已。观里的桌椅餐具肯定不够,王伦就向酒楼租用,掌柜一听是宗通判办大寿,说什么也不要钱,在中午前亲自给送上门来。
王伦像儿子一样陪着陈氏在市场里买菜,往日陈氏出门只拣便宜的买,今天被王伦哄歪了,和商贩砍价,只王伦的砍价方式不同,只砍一文钱,享受乐趣而已。
刷了半条街,半城人都知道宗通判今天过大寿,但是小办,不要声张,不要铺张。准备好一切,风风火火回家收拾食材,所有人操刀上阵,道观里刀剑之声咣咣,拿佩刀杀鸡杀鹅的也真是本事。老观主过来瞧了一眼,默默退走了。
及午,官学的士子们陆陆续续来了,王伦一擦手去外面接待,早上宗泽派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来家里吃饭,没曾想原先破旧的客房张灯结彩,高挂寿字,懵在当场,啊呀呀!空手来的!有人最多带了点小诗小散文!
王伦大笑,“伯父不会要你们的寿礼,人来了他就开心,如果觉得不够诚意,我备了笔墨红纸,你们一人两句祝福便好。”
“这个可以有!”众士子们便搜肠刮肚凑寿词,桌椅餐具送来帮着摆放,王伦吆五喝六宛如红事人。
宗泽想着这事提前结束了办公,有啥事,如果不是高老道来了,宗泽一个月就能给他把鸡窝做好,他是蹲着下蛋,还是咯咯叫,随意!
至少今天是该快乐的,宗泽心里想着往家走去,有落单的士子匆匆跟上,向宗通判问好,拱手祝福,宗泽听了懵一下,“王家小子乱说的,你们别起哄,我六十还有两年呢,3怎么你觉得我活不到那时候?”
整数大寿,传统里是相当重视的,宗泽就盼着那会儿子一家能在身边,一家子其乐融融(陈氏逝世于1119年,加上辞官、编管接踵而至,很可能宗泽没心情过大寿)。
想进门却被士子拦住了,笑道,“宗师今日大寿,我们有个小节目,恁先等等,你们几个快去里面。”
随行的士子老鼠钻洞一般窜进观里,在里面有王伦正在排练祝福唱词,士子们两三人一簇拿着纸条朗诵,呼唤迟到的同窗,“快过来!一会要脱稿朗诵!别给咱丢人!”
区区三十句唱词而已,又分两排轮唱,只五六遍齐唱,士子们便拍胸脯说倒背如流了。列队恭敬,陈氏新衣立中间,王伦遣人去请宗泽进来。
宗泽缓步讪笑,“这些小鬼头搞什么幺蛾子。”
进门来豁然红映红,金箔贴的寿字苍劲有力,这是陈氏从宗泽散书信中挑出的字,饶是工匠再高超,也只有宗泽五分笔韵。
“搞这么大!”宗泽怒一声,却又叹口气,“真是胡闹哟~”
王伦道,“这算什么隆重?只是租些红灯桌椅罢了,看着排场,花不几个钱,好多都是相邻敬重恁,免费租用的,一片真心意。”
宗泽道,“那就更不该消遣百姓的善意,民心不可贪。”
“好好好,今天过后,一家家我亲自上门致歉,恁先请进来,士子们要给恁唱诗,这不过分吧?”
宗泽无奈,走近前,王伦起头唱诗开始,“吾所见之于宗师,两袖清风廿五年,田畔行走间,误为老农归家…”这首叙事长诗,是一个学子的亲身经历,比起大吹大擂的词藻,更能以小见大突出宗泽的柔和亲民,鞠躬尽瘁,士子们选这样一种方式,王伦觉得不错,宗泽也颔首满意,太吹捧只会让他觉得尴尬。
唱诗罢,陈氏把花环给宗泽带上,发鬓再插一枝花,这是当年中进士游园戴的花,忆往昔,这一晃都二十五年了啊~王伦请宗泽夫妻上座,致祝酒词,众学子应和祝酒。
宗泽换上笑颜,举杯道,“就许你这一次胡闹,小子完事罚抄字吧!小友们,老夫要看你们用功读书,将来为国许志,为百姓谋福,不要丢掉你们的赤子之心!”
“饮胜!”诸人满饮!揭开扣着的盆盆,香气满溢~
众人开吃,言笑晏晏,宗泽享受众人的祝福,板着的脸又岂能长久?心里一念:这小友只是好心罢了,等会把花费的钱给他补上就是了。
……
“哎呀喂!宗通判大排寿宴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一嗓不友善的声音从影壁后传来,格外刺耳扎人,众人回首集目,只见呼啦啦闪出十数道士来,个个脸上洋溢着欢笑,仿佛真的只是祝寿而来。
王伦看向宗泽,见他轻轻放下酒盏,起身自然一扶发妻,陈氏从容退下。
“本小宴尔,不想烦扰他人,道长热情亲自前来,有失远迎啊~”宗泽转出来桌来,王伦也跟着缓缓起身,拉住背后上菜的伙计扮相护卫。
宗泽站定,一老道这才施施然摇出了影壁,身后跟着一军官,看宗泽不意外,王伦想可能是工程的监工,一起来找宗泽晦气了。
“高道长,请入座小饮几杯。”
高老道鼻孔朝天睥睨道,“我也是刚刚听说今天是宗通判的六十大寿,惊闻之下觉得自己失了礼数,于是齐带徒弟们来为恁祝寿,请通判笑纳,还不快献上仙礼?”
高老道话落,道士们纷纷摸出携带的仙礼,说是仙礼,其实就是街市上卖的寻常之物,但依宗泽的脾性,王伦的土特产他都不收,何况是这牛鼻子的?他会安好心给宗泽送礼?
“道长,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还是请带回吧,宗某消受不起。”
高老道呵呵笑道,“宗通判,收下这礼,咱们以后和乐融融,若恁屡次拒绝于我,我这面上无光啊~”
第550章 遇上文痞怎么办?
高老道摆出先礼后兵的架势,宗泽极难应对,真是作恶多端的恶人反倒好处理的多,最怕包藏祸心的甜言蜜语,你堵他还会惹来一身骚,他反咬你这人排外挑理小心眼,辩解都辩不清!
“高道长,还是免了吧,老夫受之有愧啊!”
“怎么受之有愧呢?这是我的,徒儿们的一点心意,不值几钱,你是一州通判,俸禄职田收入想必不菲,我厚颜请你收下,都怕恁小瞧了我啊~”
宗泽心中紧急盘算,双手炸开直挡着道士们往里搬礼物,王伦一瞧这高老道好心计,不能让他这大礼送进来!
“哈哈~原来恁就是声名远播的高仙师啊!久仰久仰!”
高老道含笑的目光移到王伦身上,“施主才知我的大名吗?”
“啊,我是外地来的,近州城二里地,就听说了道长的大名!如雷贯耳,百姓们是议论纷纷啊~”
高老道皱下眉头,那个二里地冒出来,听着后面就不像好话了,“长辈说话,小后生多什么嘴?退下!”
“唔~”这一句还真把王伦憋没词了。
高老道不含糊,仗势欺人的手段多花了,噎别人是常有的事儿,手到擒来,王伦极少遇到这种话都不让说的强横主儿,但那种是没有辈分这种不可逾越的差距,因为你一反驳就输了。
“宗通判,恁也是一把年纪了,不想仕途坦荡、子孙绕膝?你我合力,修建好这神霄宫,上欢颜,百姓得福佑,岂不是美事一件?恁又何必螳臂当车呢?”
宗泽道:“我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些事就是不能做。”
“哎呦!”高老道击个巴掌,“宗通判,那几个不肖徒儿,我不都处罚过了吗?强勒的财物都退回了?恁还要怎么样?把他们都枷了送去沙门岛?”
“我没有这个意思~道长别误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给你祝寿,你却把我拦在门口?那些都是官学的士子吧?怎么不见一个官吏相邻前来拜寿?宗通判,你这是要做什么?”
宗泽正色道:“高道长,恁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高老道叉了腰道,“恁是不是派了人背后在查我?夹人在查算我的账目?”
“我是负责改建神霄宫的监官,自然有权这样做。”
高老道哂笑,“恁还知道恁是监官?那银钱的拨款恁怎么就不上心?劳役的招募恁怎么就不上心?偏偏账目这么上心?这些功德银钱,是恁收上来的吗?奥~需要出力的时候站一边看热闹,看见金灿灿的银钱惹不住手了~”
“你个牛鼻子住口!”王伦实在看不惯这张妖脸了,林灵素手下都这种货色吗?
高老道也不气恼,“无礼的小辈!宗通判,我看你该好好整顿一下州学了,放进来都是什么粗俗之辈!”
宗泽道:“小友,你不要说话,下去罢。”
王伦憋红了脸,从来都是我叫别人闭嘴,可从没别人叫我闭嘴的时候,瞟一眼在门洞后探头探脑官网的苏泾、姚义和护卫几人,王伦这当家老大的脸感觉要挂不住掉下来了。
“不好意思,高道长,我没教养。”
嗡~虽然三字经还没有在大宋传开,但这两个字的猜想,在座之人都不会想歪,很明显,高道长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他的脸色不善,“哟,你是宗家什么人?说话这么冲?”
“小友,退下!”这是宗泽第二次严正警告了,眼前之人真不是王伦可以对付的,老人家,你骂不得打不得的!
王伦一笑,“高道长,我是讨债鬼,宗通判的儿子欠了我三吊钱,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鬼?有趣~”高老道臂指桌案盛宴,“这些都是谁置办的,需要我找来证人当面对质吗?”
娘的!宗伯父早被这老道盯上了!王伦不寒而栗,八成这老神棍一直在找宗泽的破绽!企图诬告拿把柄呢!自己这么蠢被人盯梢了都没发觉!
高老道一摊手,“诸位能来为宗通判庆寿,我高某自然也能来,但是如宗通判这样怪异得不近人情,可是少见啊!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本就是个渣!”王伦终于下定决心了,就是刚正面!
“胡说什么!快退下!”这次宗泽不得不转身,要把王伦推搡走。
道士们趁势一涌而入,把大大小小的礼物摆到各处,然后掏出来散布众士子,吃的喝得都有,可见高老道准备之足,哗啦啦~某个道士无意碰翻了主位的礼盒,摔在地上滚散了一地指头粗的金条~悦耳里带着明晃晃的色泽。
“你这是何意?高道长?”
高老道微笑,“还和之前一样嘛,快收好了,想必学子们也不会随意乱说的。”
宗泽怒目:“高道长!你这是要我同流合污吗!”
“这话说的~你我关系一直不浅啊~”
王伦跳道:“伯父!对付这样的无赖,你与他讨嘴上道理是辩不过他的!”
“哈哈~急了吗?原来这是你侄儿啊!怪不……”
“兄弟们出来!给我打!”
“哟!后生火气不小啊!”
王伦召唤,苏泾、姚义、翟源及三个护卫窜出站在东家身后,守在高老道身后的道士急上前把师傅护在身后,散出的道士见要动手,也急急围拢过来,七对小三十人,总有几个凶顽,王伦又怎么会怕!
宗泽急忙挡在二人中间,“正道你不要意气用事!高道长,今日款待不周,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请先暂退,改日我登门拜访!”
“宗通判,这才像……”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王伦怒吼一声,挣开宗泽的虎爪猛蹿出去,宗泽大惊,身后的六只虎仔嗷嗷跟上!废话少说,直接开打!
“来的好!徒儿们,宗通判纵侄行凶!替他教训一下这顽子!”
啊,牛鼻子们找打!呔,庶子太无礼!咣咣咣!这拳脚拉开了就打!王伦带人如撞南墙,正如宗泽所惮,这高老道有备而来!
众人厮打一团,王伦这边聚着团往前强压,双拳要敌四手,道士们露出狰狞面孔,叫嚣你们找死!宗泽大急,却被道士格挡在外。
“宗通判!恁也想挑衅仙师吗?”
宗泽苦叹如何是好,王伦这边噼里啪啦撂倒好几个了,高老道怒目大吼,“你们都没吃饭吗!几个小贼也拿不下!你打他头啊!踹他腿啊!”
“一二三!”
“万胜!”
王伦挥舞板凳,苏泾踹出飞脚,姚义扯进人来,翟源直戳双眼!拳脚无言,只听噼啪摔打,斗殴无情,王伦暴打群道!
第551章 你怎么能打老人呢?
师兄救我啊!
师弟快来搭把手!
徒儿小心脚下!
师傅我们顶不住了!
李巡检你快下场帮忙吧!
哎呦!哎呦!娘哎!
平日里欺负孱弱不敢怒的百姓,这些狗道士们猖狂得欢叫,今天小看王伦的爆种,还在妄想以多欺少,打错了算盘!王伦战队那是生死里磨砺出来的猛人!个顶个的下手黑!有老大带头,谁会留情!道士们哐哐被打倒在地,这才发现对面是刚茬子!王伦还哪里容得他们求饶?直接横扫!
“一个也别放过!给我打!”
王伦吼叫,拳脚锤肉,疼在身上嗷嗷叫~高老道一看有些不妙,急招呼徒儿顶住!为师要先走一步了!
“贼老道哪里跑!苏泾、姚义脱队给我追!”
“正道不可乱来!”
“往前强压!”“哎呦师傅哎!真顶不住了!这些家伙打身上没有痛觉!”
“师傅早走了!我们也走吧!”
“娘的,不早说!”
喊叫、嘶吼、破口骂,踢打、摔脸、地上踏,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扬的道士团被王伦殴灭了气势,屁滚尿流逃出王伦战斗队形的攻击范围,宗泽在后面急喊都不管用,王伦撇了小喽啰,要求全力抓住高老道!退开的道士们欲拒又怕,伤不重的也捂着某处直喊疼,以示自己尽力了。
两三道士急来劝宗泽,“通判!你快管管你家侄儿吧!这样要出人命的!你看把我五师弟踩成什么样了?这出手也忒狠了!”
宗泽的头现在比谁都大,这下可捅了大马蜂窝了!饶是机智过人,也无法替王伦这种冲动辩解啊!“你们快去请大夫救治伤者,小友们,你们帮着道长处置,谁都不许再添乱!”
士子们唯唯应诺,宗泽甩衣袖去追,王伦的战斗队形在影壁处散开,直追冲了出去,这下再无不长眼的道士敢阻拦了。宗泽小心跨步,免得踩伤昏厥的道士,心里焦急,只想快点拉住王伦这头发疯的蛮牛!
跑出大街,好家伙!看热闹的百姓这个多啊!人头攒动偶有几声叫好,陆续有不明情况的路人加入。
“哎,我说大哥,前面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围着?”
“听前面老哥说:是有人在打道士!追着打啊!”
“什么?在咱登州还有人敢打道士?那是真豪杰了!”
“喂,小后生别瞎说!看热闹就成,别乱嚼舌根!”
宗泽大呼扒拉开人群,“乡亲们,让一让!让我进去!”
有眼熟者认出是宗通判,欣喜道,“通判,恁也来看热闹了?前面打的好凶啊~”
这一兴奋不要紧,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宗通判了,齐声问好,宗泽急劝开众人,让自己过去,没想这才晚了几步路,王伦殴打道士团的观众就积攒了这么多!里五层外八层,居然还有爬上树窜上墙头看热闹的!
被围在核心的高老道一行人躺了一地,连那个军官都被姚义坐在身下,偷吃豆糕导致肚子里有些胀气,嘟嘟放出来熏晕了热闹。
高老道脚下拌蒜跌倒在鱼贩摊上,鱼杂碎裹了一身,王伦领着二人慢慢向他靠近,利用威压迫老道心里防线,优于直接动手。
王伦的板凳都打烂了,摇起来嘎吱吱响,“高道长,还狂不?”
“你你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打了我是什么后果?”
“不知道,所以想试试。”
王伦已经逼得高老道再无退路,不安的颜色在他脸上变幻,吞咽口水企图再拖一点时间就有人来救自己了。
“小施主,有话好说,咱俩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又何必如此?我给你伯父祝寿而已,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伸手可不打笑脸人啊!”
“少他娘给我装!你安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软刀子杀人真当我没见识过?嘴里唱着大道至哉,私下干着什么没皮没脸的事不知道?说!是不是你指使几个徒弟欺压百姓,勒索钱财!”
倒不是王伦愿意废话,这公开审判是为了严正点刑,你无缘无故打这虚伪的道士没道理,强压之下要给自己个台阶下,也要给宗泽个台阶,恁不是苦无证据这贼道唆使手下做坏吗?那我就让他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供述罪行!然后再打不迟!
高老道多精明的一个人啊,鸭子煮熟了嘴都不会烂,要我承认干过坏事?妄想!只见哆嗦作孱弱老人道,“后生,你一定是搞错了!我真的没有做愧对良心的事啊!宗通判找我商量事儿,我手下徒弟但有不规矩我就查实处罚了!不信你可以问你伯父!问州县衙官吏!”
“少给老子转移话题!强令百姓捐纳捐功德,巧立名目暴敛吞没钱财是不是你的鬼花招!”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啊!改建神霄宫那是圣上的意思,我只是遵命照办啊!你可以去别处州府问问,看是不是这样!至于钱财一事,有你不伯父亲自过账,一笔笔,一文都有记载,又岂是我能贪污的?你真是冤枉好人了!我的命真苦啊!要受这不白之冤!谁这么丧心病狂,和我这一把老骨头过不去!呜呜呜~”
哎呦我去,高老道的眼泪说来就来,哭天抢地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翟源都提醒王伦,“东家,这怎么办?”
看热闹的百姓传出议论声,连宗泽都拿不到证据的罪行,普通百姓又有几个知道真相?但兴道之后,杂税增加是真,又立名目是实,痛恨的声音也有,但没有群情激奋、人人讨之的舆论大势,王伦这拳头……
“正道!赶快收手!不得再对道长无礼!”宗泽终于挤开人群冲进了内场,先喊两嗓子再说。
王伦回头瞟一眼,高老道眼角一吊,哭声更凄惨了。
“我说了,我没教养,除了脸,给我打!”王伦孟=豹喝一声,一脚把高老道踢翻在地!
哇~所有看客哗然!王伦身边的二人都愣了,就看王伦亲自上手了,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翟源惊得下巴好悬掉下来,宗泽连呼已冲至眼前。
“给我拦住宗泽!”
“你这纨绔子!竟然当街毒打老者!”
怒从头顶出,咚踏!从二楼跳下个大汉,卷起尘土滚滚,高老道呜咽嘶哑:“壮士救我啊!”
那大汉吼道:“等一下,脚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