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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在心醉     水浒之王族霸业txt下载     水浒之王族霸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2章 是敌是友

    众人在那闹,王伦和史进咬耳朵,三五言讲明白了,史进便借**出去,再回来不喝酒只是装醉,人群欢闹一个时辰后杯盘狼藉、筵席散去,两条被架回了屋。护卫们也各自散去,在寺庙里,没必要值夜。

    王伦打算夜探光明寺,史进作为副手的不二人选,同屋出动方便,武力值也较为可靠。只是夜行夜早丢掉了,没有合适的保护色,拿墨染一时半刻干不了。

    捂着小油灯,史进问道:“怎么办?哥哥,咱们出去还是不出去?”

    “喝了点酒,多少有点犯糊涂,这样咱们拆了他的褥子,这玩意蓝色,披着出去后也看不见。”

    史进一咧嘴,“我看这也有年头没洗了,拆出来不会中毒吧?”

    “你要是能中毒,也算为全人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会给你刻书立传的。别废话了,开干!要么你去门口听声音。”

    史进给王伦遮好油灯,蹑手蹑脚趴门口去了,王伦拿匕首划开褥子揭下外罩,做了两件大褂,悄悄摸了出去。

    王伦也是临时起意,说不准和尚们醉得不省人事呢?

    院子里银霜满铺,王伦凭着记忆向主持房摸去,史进轻拉一下王伦的后襟停下脚步,耳边传来小声道:“那里有人。”

    王伦凝神观望,哦~真的好像是有个人!大半身子隐在树丛里,隐约可以听见流水声,原来是在小解,未多久,那人从树丛出来,站到院门口拦住唯一的通道。

    额……沉默,那人没有走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是放风的!里面有重要的人或者物品!

    王伦咬耳朵道:“你能解决不?”

    史进回应,“难,从这里过去无遮无挡,会被发现的。”

    “那咱们就等着,万一他们有歹意,也好高声往回跑报警!”

    “全听哥哥的。”

    于是二人就在这里猫着,站累了蹲着,蹲麻了倚着,坐哪里都凉屁股。心算过了一个多时辰,有人从院里呼喊:“张俭回来吧,完事了。”

    那张俭往院里走,回道:“可算完事了,一个人站外面闲死我了。”

    院门口再无看守,史进轻轻摸了过去,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王伦也往前挤,被史进的后脑勺撞了回来,鼻梁骨吃痛!

    “里面灯亮着,要不要冒险进去?”

    王伦又扒着瞧了瞧,道:“你过去听听,如果是喝酒就偷听别回来,如果不是,马上回来。”

    史进以为然,摸进去贴在了门口,朝王伦挥臂画圈,妥了!王伦也摸过去了,越近听的越响,果然是在喝酒说笑,窗板门帘挡住了不少声音。

    口音太重,王伦努力分辨他们说的是什么,却只能听懂两三分,也是无用的杂事。不过官差、救人、不堪一击等词还是没错过。

    史进蚊声道:“是不是和那天在宁海县的贼人是一伙的?”

    王伦也惦记着这事呢!“很有可能,再听听。”

    但事与愿违,里面的人除了叫着陌生的名字,就是在劝酒,对奥,如果是

    机密事,怎么把放风的招进去了?

    “我出去方便个!你们喝!”

    “我随你同去,比比谁尿的远!”

    王伦一惊,与史进赶忙往更黑暗处挪动,庆幸开门人没有发觉异常,出来两个往场中走,一人道:“喝点酒,燥热得很,一会要不要打一场。”

    哗哗~“不要,堂主看见咱俩发酒疯,非打板子不可。”

    “堂主又不在,怕什么!咱们这里个个是人才,沈大哥说话又好听,不会怪咱们的,就当助酒兴了。”

    “背后说我什么呢?”屋内又挤出二人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雄阔,王伦都要赞一个好!

    系腰绳的二人嬉笑道:“在夸沈大哥武艺样貌都是一等豪杰呢。”

    “哈哈哈~”沈大哥笑受马屁,“屋内都是脚臭味儿,出来透透风,整个人都轻快多了。”

    王伦认得那是张俭,听他道,“沈大哥,要不小弟献丑,舞两下子,给大伙助兴?”

    “拉倒吧,就你那两下子不够看,沈大哥还夸我的枪使得好。”

    “黄爱!你少吹嘘!咱们俩来来?”

    二人斗嘴起来,那沈大哥却只哈哈大笑,引来屋里的七人也出来看热闹,一下子院中排开十一人!娘的,王伦往后摆手,示意再往黑处躲躲!

    喝了酒,脾气燥,说动手就动手,沈大哥喊一声,“大事在前,自家兄弟伤了谁都不好,这样你们赤手空拳搏击吧,谁身子先落地,为输。”

    “沈大哥说的对,黄爱、张俭你们来呗!肉搏才显真本事!”

    有一人是寺主持,补充道:“众位兄弟,东跨院还住着客人,不要大声喧闹为好,他们的护卫可没喝酒。”

    “啊哟!把这事给忘了,那还打什么打!”沈大哥一挥手,“算了吧,还是回屋喝酒。”

    众人道扫兴,有人道:“主持,明天想办法把这些人赶走,看着烦气。”

    “最好诓他们去天台县,别路上撞到,耽误咱们救人。”

    主持笑道:“那还不简单,明天一早我就把他们劝走。”

    众人嘀咕重回屋,张俭和黄爱的斗嘴却没结束,但沈大哥发话了,就不能再胡闹,遂道:“等外人走了,咱俩单独比比,我这仨月可长进不少!”

    “拉倒吧,少吹嘘,我也没闲着。以前让你三招,现在让你三十招!”

    “哎哎黄爱!你咋不上天啊!咱们要不去后院单独练练?没了人叫好,他们也听不见。”

    黄爱道:“去就去,怕你啊!”

    “哎,你俩又干什么去!”

    二人便没有进屋,朝王伦这边走来,卧槽!王伦才发现身后不是死路,而是个转角!急紧贴着墙做猫趴。

    吱~啪!撞倒一物,摔破这夜的宁静,张俭猛然一惊,发现不一样的颜色,“什么东西?院里养狗了?”

    “瞎说什么,黑狗昨天不炖了嘛!”

    “那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史进突然从地上弹起,直朝张俭扑来,要抓他的咽喉!二人面对突然蹦出的人来,当场呆住!赶来劝解的第三人反倒脑子未宕

    机,惊呼一个:啊~什么鬼怪!

    史进三招内击倒二人,又跳来抓这个多事鬼,腿一软坐倒在地。

    “什么鬼物!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第493章 是敌是友(二)

    呯呯啪啪!史进有一击一,快速扩大自己的优势,眨眼间,地上躺了五个人!王伦一身冷汗,紧守史进身后。

    “大哥!哪里是什么鬼物!是两个活人!”

    沈大哥狂怒:“回屋拿刀枪!好家伙!居然有人敢来光明寺黑吃黑!胆子不小啊!”

    史进拉王伦往后退,这汉子太壮,不好贸然进攻,不如扯大了嗓门招呼兄弟们来援!

    沈大哥张双臂道:“想跑!哥几个!给我围上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众人闻言嚷着来围,王伦、史进在外面耗了小三个时辰,身子不免发僵,史进刚才又全力输出,现在体力亏输,只得往后退。

    “沈大哥,张、黄兄弟没救了!”1

    废话,王伦补刀的人能有救吗?两刀毙命,第三个没顾上而已。

    沈大哥气急,哇呀呀乱叫!“给我戳死这两个贼!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挺刀持枪来扎,要不是环境太暗,史进也不至于被逼得往后直退,过道狭窄,只够一人施展开,没长兵器,一夫当关难,但依靠王伦捡来的什么笤帚、板凳也能支持一阵。

    王伦茫然四顾,后院借着山势黑压压一片,怕是没有出路的,上房顶被王伦否了,那只能找一屋进去了!来不及多判断,飞脚开踹只觉得脚麻,门板丝毫未动!大铁锁哗啦啦亮瞎眼!遭了,莫不是库房!

    王伦吼:“史进!跟他们拼了!”

    沈大哥亦大吼:“他们逃不掉了!兄弟们不要留手!戳死这两个贼!”

    王伦吼:“胆大贼人!我们是官军!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束手就擒争取活命!”

    “啊哈?这人在说什么?官军?”

    这一声复读,给了所有人头顶一记重雷!官军摸到光明寺来了?

    史进神威爆发,卷了衣裳兜住一条枪,发狠扯了进来,小腿微抬把持枪人踹倒在地!长枪一收一调头,哈哈!防守力大增!“来吧!贼儿子们,爷爷在此,看谁能过来!”

    “啊呀呀!你们都闪开!我来教训这厮!”沈大哥提刀来战,身形压上!

    这狭窄的通路刀枪相交,咣咣相击!

    史进站稳了下盘,长枪难横扫,只能用前戳,沈大哥身壮力气足,舞刀反而更灵活,一面是土墙,一面是凿出的石壁,刀枪你来我往,飞灰蓬起,砂石乱溅,飞到人眼睛里呛眼泪!

    沈大哥眯着眼丝毫不退让,身后的手下急拿来木牌护持,又有人提着弓箭要来助阵!

    “史进小心!他们有弓箭!”

    史进也听到了,顾不得回话,双臂快速抖动,不能让这壮汉压住枪头!至于防弓箭,那只能祈祷对面是个棒槌了!要的就是这几息间分出胜负!

    丢丢丢!王伦首先开始攻击,捡了各种杂物抡圆了往对面扔!

    “啊呀!干娘来!”沈大哥中招了!

    手下号召:“兄弟们,咱们也丢石头!看看谁厉害!”

    嘚,这下没法再龟缩了,史进猛跨出一步,往中路上挑,沈大哥眯着一只眼丢了木牌,大力压刀!史进突然松手,三步冲击直往人墙缝隙里窜!

    王伦见势要糟!近身搏命是打斗大忌!双拳难敌四手!吃个暗肘暗脚就会栽!顾不得多想!王伦也冲上了!

    沈大哥没想对面敢这么玩!腰眼痛感传到脑门,这才下意识回手,一手交刀搂人,一手准备剁人!

    身后突然炸锅!“沈大哥不好了!东跨院的人杀过来了!”

    没等众人意识到事态严重,王伦的护卫就轰隆隆杀进来了,为首王定六大喊,“大胆黑寺!还不束手就擒!不要命了!”

    八对七,人数不吃亏,被轰碎的是士气!刚才议事讲起,来的十几个看家护院都是好手!现在把他们惊动过来了!那十有八九,他们是一伙的!

    王定六的功夫稀松平常,却仗虎势快速击中一人,两个护卫小组左右开弓,长短搭配无三合之敌!

    “放刀不杀!”声若雷霆!院门口又钻进来几人,彻底击碎的沈大哥人等的反击心,皆跪坐丢刀,大喊饶命!

    史进与沈大哥的硬碰硬,性命之间的博弈!王伦抄土把的攻击,伤敌一千自损六百。

    好在援救及时,在护卫加入群殴之后,这个沈大哥终于被人肉锁住了,嚎叫不止:“你们这帮贪官的狗腿子!为非作歹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受十八般酷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还他娘嘴硬!”王定六啐一口,脱了鞋,扒下足衣塞入沈大哥口中!招众人把个个捆结实了!

    史进躺地上呼呼直喘,王伦勉力支起身子靠了墙,本来只是想偷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变成搏命,下次真不敢这么玩了。是最近生活太平淡,想要找点刺激吗?刘一止如是说。

    “把他们押到屋内小心逃遁,尸体先盖了,封锁这个院落,任何人不得进入,先不要报官。”王伦简单分派了任务,和史进互扶着站起,就十个护卫,稍微指派眼前就没人了。

    屋内的灯火明亮,翻找身上的伤口,史进有几处擦伤黑紫,两处刀伤不深,王伦也挨了一刀,只是骨头觉得快散架来。

    史进道:“缓一会就好了,早知道如此,咱俩在外面就该热热身,便不会这么狼狈。”

    王伦深以为然,不久,王希孟先赶来了,报告东跨院的情况,“庞家兄妹酒还没醒指望不上,有几个士子仆人路人都清醒了,问咱们出了什么事。非要过来看看。”

    “和尚们呢?”

    “全堵在僧房了,醒着的也没几个,到处缺人手,怕是有漏网之鱼,封锁不住消息。”

    王伦道:“罢了,我先去提审几个,看看他们的来历,希孟,你控制好东跨院的情绪,不要爆发冲突。”

    王希孟领命走了,王伦自去里屋提人,这里只有一个看守,抱刀戒立。王伦往当中一指,“老主持,你自己出来吧。”

    主持道:“我是被逼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少装蒜!你们在里面说的,我都听见了!现在谁坦白,我就当场放他走!绝不食言!”

    沉默…面面相觑,心里激烈的挣扎权衡,却无一人开口。

    “狗官!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们不出卖兄弟!”

    “那就你先来!”

第494章 是你!

    这位沈大哥,真名沈刚,曾是少林俗家弟子,练得外门功夫,在台州、婺州一带绿林,响当当的名声,那都是打出来的!正如京东的鲁中山区一样,浙东的山区里漫布村庄,没有好勇斗狠的村丁,免不了受欺负,这里的家族势力尤为重要,只要不是杀官造反太过分,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天台县这里可有块好地方天台平原,肥土沃野、人烟辐辏、近山满茶、挨着港口、因而商品贸易发达,往来商贾极多。

    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生活困难,无所仰仗,土地没有,打工找不到地方,这里不一样,有双手日子还是可以维持的,只是在王伦看来,容错性低,家家没有什么积蓄,极其容易受水旱灾害得影响。

    万变不离的根源,穷了生孩子,生了养不起,没文化默默忍受生活的困苦,无处寄托便有了巫、有了神、有了神的仆人,有了教众。

    老主持矢口否认自己是摩尼教,对沈刚一行人也给不出说法,不过所有证言都指向一点:沈刚至少是天台县地区的坛主,而他上一级有没有人,并不好说。

    史进道:“哥哥,有没有可能,那个吕氏信陵君,就是他们的首领?”

    王伦分析道:“常理来讲,摩尼教是官方划分的邪教,首领不应该这么高调,昨晚你也听到了,这个人富家出生、仗义豪奢、在整个台州都有点名气,这样的人做两面派,是在高空走钢丝。”

    “那个什么晁盖,不也明里是保正,暗地里干强盗营生?”

    “有宋江,他的名声被盖了不少,而且晁盖攒名声是十几年前的事,跟晁家落难有关,正巧那时候水泊上往来水贼猖獗,强盗窝无数,梁山泊又是两州共管,多种原因使他们逍遥一时,晁盖参与不意外。不过前两年,来了狠人任提刑治他们,现在服服帖帖。晁盖攒家底遇到了好时候啊!”

    王伦继续道:“宋江只要名望,不养宾客;晁盖养宾客,但只有一手之数;再看这个吕信陵,有百人之多,尤其和尚们还往死了吹,你觉得他能逃过朝廷的眼线吗?”

    “也许,官府懒得管他…”

    “不!你要明白,官府是忌讳这个的,有人举报,肯定会有回应,就和你当年上少华山一样。不需要多,托付一个探子进去听讲演就好。”

    史进道:“然后时机到了抓人?”

    “没错。所以说吕信陵太高调了!不符合常理。”

    “那哥哥打算怎么办?交官府?还是放了他们?”

    王伦道:“都结仇了,放了不是自找麻烦,丢给官府让他们闹去,就没人注意我来过了,好了,就这么办!”

    说走遍走,王伦把周身上下收拾妥帖,去东跨院宣布事情进展,王希孟带了两个护卫守在这里,谁都不让出去。秋霞站在不远处眺望,都是大男人,这点顾忌还是有的。

    王伦挥舞左手道:“诸位友人,安静,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众士子瞧王伦一脸郑重,你小子终于肯出面了!本来心中埋怨,但看王伦脸上有伤,衣衫有血迹,不知隐情就不好苛责,换之满怀一脸期待和八卦之心,准备听接下来的故事。

    “昨天咱们进寺,我就觉得这地方透着邪性,故而晚饭时并没有过多饮酒!岂料,就是这小小的一个不经意举动,让我发现了惊天的大秘密!”

    “正道兄,你说就说,乱比划什么啊?不去说书可惜了。”

    “你闭嘴光光!就不能像你哥哥们一样,安静地听我编完吗?”

    ……

    “就这样,我们在千钧一发间,制服了大贼头,自己也瘫软在地!后来我缓了好久才爬起来,恶心吐得到处都是,我不让你们过来,眼不见为净,完全是为了你们好啊!刚才抱怨的!摸摸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呼~哈!王伦故事讲的惊心动魄,没得说,诸位同游也感到后怕,投宿居然投到贼窝来了!差点没命回去!

    “那么,王某人之后就不能再陪着诸位了,需要押解这些案犯去县衙,并配合调查,很有可能要协助复原案情受邀。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正道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

    沈晦道:“出了这事,我也不想再往前了,随正道离开。”

    刘一止也附和,其他人各有想法,王伦道:“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想继续游玩的,请提高危机意识,财不外漏。”

    花了一些时间,把士子们成功安抚,小部分年轻气盛,依然要向虎山行,王伦也懒得劝了。之后,王伦便组织同游们撤离,光明寺封条。

    “正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王伦瞅一眼满脸歉疚的庞万春和秋霞,“路上有空再说吧,你们今夜看管和尚吧。”

    王伦押着沈刚和僧人们,回赶宁海县,一路庞万春为自己的醉酒误事懊悔不已,跑前跑后弥补。原来让人愧疚,是这么好使的法子,以后多用!

    不日,返回县城,早有守卒报之知县,带着三五十人远来迎接,啊呀呀!地面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

    官差接受案犯,王伦进县衙沟通案情,护卫们放了小假,周通留守县城没参加此次行动懊恼不已,糙汉子皮痒痒是经常的事儿。只是对秋霞一定要保持距离。

    接待王伦的人本是知县选的押司,王伦非要高攀人家洪进士。没啥原因,只是顺眼尔。还真别说,男人也喜欢跟帅气的人在一起共事,当然,自己丑另说。

    “洪进士,一会一起吃个便饭呗?”

    洪主簿道:“别称我洪进士了,唤我洪皓就好,光弼也可。”

    “今年贵庚啊?”

    洪皓无奈笑笑,“二十有九,江西饶州乐平人,政和五年进士。”

    “啊!你也是饶州人,你们那里有个大铜钱监,还有粉蒸肉!”

    “那么王员外呢?”

    “我要一说起来,那可就话长了,今晚留宿我屋给你讲讲?”

    洪皓哈哈大笑,“正道兄对我如此上心,我觉得好生奇怪,家有贤妻在堂,不便留她一人在家,还望理解。

    ”

    王伦随口一问,“娃儿没带在身边吗?”

    “我刚成婚而已,发妻已有三月身孕。”

第495章 三门湾浪啊浪

    “刚刚成婚?”王伦露出一抹坏笑,“中状元被榜下捉婿了吧!像你这人样子,抢着要的多了,老泰山一定有权有钱,是也不是?”

    洪皓自嘲得一笑,“也不是什么秘辛,公榜后少宰王黼、太尉朱勔都想招我为女婿,我不屑与他们为伍,就拒绝了。”

    “哎呦呦!”王伦像看包青天一样看着洪皓,“真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种人物!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给你解决!住房困难、看病贵宾卡、孕妇护理生产一条龙、娃儿奶粉、孩子上学、名师辅导……不好意思,说惯嘴了~”

    洪皓像打量怪人一样,不,这不是怪人,修什么邪门功法了吧?刚才是在念咒语?

    “那行,光弼兄,晚上我亲自登门拜访探望嫂嫂,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晚上咱们不见不散!放心不喝酒!我这人也不喜欢喝酒,只喜欢吃毛豆、花生、瓜子…”

    王伦笑着离去,徒留下洪皓在风中凌乱:这王家衙内,脑子里是不是缺点东西……管他呢,既然说好不喝酒,那对付一下就行了,还是快回去吧。洪皓面善笑颜,衣着朴素,背后的洪家可不是平民家庭,爷爷洪炳官至中大夫,老爹洪彦暹官至右通直郎,明年过六十寿,董母生洪皓兄弟三人,他为长子。

    “夫君,你怎么直勾勾盯着奴家?”

    洪皓看着发妻吃饭,满眼的怜爱,“多吃点,肚里的孩儿也需要吃!”

    妻嗔怪道:“原来你是怕饿了孩儿,不是我啊~”

    洪皓无奈:“我都疼爱!都挂怀!妳快点吃吧,一会有人上门来拜访。”

    “是么,怎么没听你提起?”

    “今天刚认识,下衙非要来。”

    妻道:“那肯定是有求于你,夫君,你可要坚守本心,不要被那人诱惑做坏事。”

    “那是自然,我定能眀辨。”

    吃罢了,洪皓将妻送去房内,自坐了书房打开招文袋复看今天的口供,未久,仆人通报:有七八人来拜访东家,为首一人唤王员外。

    “七八个人?是带着护卫来的?”

    “七八个文士,护卫有五人,已经开始站岗了。”

    这个王伦搞什么啊!洪皓带着狐疑出来迎接,只见七文士沈晦、一止、楼琚、楼璩、楼冽、孝雍、如几,个个带着钦佩的笑颜,手里提溜着食盒。

    “光弼兄,来我给你一一介绍,听了你的故事,他们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相见恨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

    楼琚道:“别听他瞎胡说,正道把你吹成大宋第一美男子,文采第一,所有我们想过来讨教一二,如何?”

    洪皓笑道:“有何不可?诸位请进。”侧身把众人让进门内。

    分宾主落座互相寒暄,果品干货菜品上桌,说没有酒,还是没有酒,洪皓对王伦好感提升不少。

    都不是闷骚之人,进入状态后很快打成一片,讨论从人文地理到天星风水无所不包,渐渐引向朝廷话题。

    这时候,有亲戚在朝为官的,就能提供大量秘闻,楼家能提供,同样洪皓也可以。

    哦哦~原来你老爹在河南当官啊?

    哇哈?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是人神共愤了!不怕被人打吗?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

    洪皓道:“与我结亲的是沈大夫的女儿,只可惜岳父英年早逝!没来得及亲眼见女儿成婚,是妻兄沈松年全权操持的。”

    王伦大叫,“嗨?我滴个乖乖!你说这天下事有多巧!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亲戚!元用,你们家亲戚,居然面对面不认识!”

    沈晦叫苦:“人是在汴京摆宴,我又没去过参加,当然不认识。”

    “来握个抓,我和沈松年称兄道弟,咱们真算亲戚了!”

    “又来!”正道兄,你算哪门子亲戚?攀亲也不是这样判的!

    王伦却不管,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加深印象,混熟成为真正的亲戚!

    ……

    宁溪县衙,洪皓做最后的修正工作,然后投给知县,进行罪犯的提审。王伦在暗中等待摩尼教的反击,三天内却平静得诡异。

    “这三个罪犯明天就行刑了,难道他们只派了一组人手来劫狱!”

    “不可能吧?就那么巧被你遇到?”

    “那就看明天的法场,有没有人敢劫了!”

    “为了救几个贼,又赔几条贼的命?这当首领的,一定是脑子被屎胡粑粑了!他们肯定不会来!”

    王伦笑:“到时候后见分晓!”

    如洪皓所言,看热闹的不少,劫法场就是搞笑了,王伦在外围转了一圈,瞅谁眼神都可疑,哎哎,不是神探,装什么笔。

    劫杀抛尸案告破,洪皓开始整理光明寺一案的有关卷宗,王伦没事就进来转转,俨然成了内部人。

    官吏提醒洪主簿,洪皓也觉得不太好,但人是受害者,又是缉凶义士,总不能推出去吧?

    这天,王伦又来了,询问从光明寺收获的成果,那里的仓库其实王伦早动过了,没有多少金银钱帛,再结合主持的口供,都上缴吕家了,所以就懒得动心思,这才贴了封条交给官府处理。尤其是遇到洪皓后,王伦觉得所托对了人。

    “那你要亲自走一趟仙居县吕家庄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你把人家聚宝盆砸了,你说他会不会急得跳脚?”

    “谁知道他开着多少连锁寺观,养了多少神仆,少这一个半个,不打紧。急着撇清关系也说不定。”

    洪皓道:“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揣测妄想,就不能踏踏实实坐下来做事吗?要不你和我走一趟?”

    王伦摇头道:“我不想掺和,建议你把这案子做好卷宗交给州衙处理,免得惹祸上身。”

    洪皓不解,“现在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让我交出去?”

    “对啊!初期做的好,才能引起州衙重视,如果随便一个押司接手,把这事草草打发,你觉得以现在官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会怎么略过这件事?”

    “你说的倒也对。那我按你的话,把卷宗做细了,大胆假设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大型犯罪团伙。”

    王伦颔首,“就是这样,一定要引起上官重视,从苗头打掉这股势力。”

    “那你来帮我写写吧?”

    “这个,等我从三门湾回来,可以帮你润色一下。”

第496章 远洋船队

    “三门湾?你去那里干什么?”

    “买点时令海鲜。”

    “额…”洪皓都不想揭穿你,在宁海县城,想吃什么淡水鲜、海鲜吃不到?需要跑到码头去?

    王伦呵呵呵,“最多两天就回来,离得这么近,心里痒痒。”

    洪皓无奈,“好吧好吧,快去快回,别招惹西夷人。”

    王伦怎么会告诉洪皓真相呢?去三门湾当然是因为那里有远洋船队,它不是普通的船队,而是去倭岛的船队,去倭岛是为了运硫磺,这种制炸药必需品。黑火药三成份,木炭最易得,硝和硫磺都是朝廷管制品,少量会作为药材出售,大量肯定不通,即便是以医药院的名义。而王伦不说大量吧,千儿八百枚黑雷总该有吧?1

    硝的话,土法也能制,需要找好工匠来做,煎之为土硝、芒硝;这个硫磺嘛,倭岛遍地都是,现在天气凉爽,离春暖还有4-5个月,正是订货的好时节,随便拉来几船笑呵呵,燃烧弹都有了!

    怀着美梦,当然要去一趟三门湾!

    三门湾入海口,三山矗立于海中,巍峨壮阔,俨如三道卫士。每当海上风呼啸,三门湾就如一个大厅,穿堂风迅猛从中吹过,很多过往商船因而遇难。道理和杭州湾差不多,就是浪高风急容易翻船。

    唐末期,原经高丽半岛的中倭刀海上航道(北路),改由南路江浙沿海直航倭岛。因为战乱,盛极一时的倭岛遣唐使于837年戛然而止。至宋统一国家稳定,对外贸易空前发达,中倭两国民间交流又慢慢恢复,而有宋超流的造船技术,使得往返于宋倭两地的船队,几乎都是宋人的民间航帮。到了三门湾地界,开创这一盛举的大名鼎鼎周良史(986-1021)谁人不知?船队先后七十多次到达倭岛贸易,改进多项航海仪器技术,不少官营民间造船场都前来求学!

    官塘周村,王伦听周老丈唾沫横飞得讲祖先壮举:

    “浙东海上多数的商船,能乘载百人、两头尖而高的三桅数帆船,船长约十丈,型宽两丈,肚下有舭龙骨,用橹和桨划行。良史公改造船只,亲自督造使其更加结实耐用,才可以远航数千里到倭岛。”

    王伦道:“那么去一趟倭岛需要多久呢?”

    “三五条船成队,七天左右就能到达倭岛的值嘉岛和博多港!”

    “只要七天?”王伦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刮风下雨会耽搁不少时日吧?海上龙卷风、台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不知道王伦说的是什么风,但肯定是大风就对了,周老丈自得道:“掌握好季风时节就好,出海就有风险,谁也免不了,经历倭岛的雷电城浪,再看三门湾里这点小风雨又算的了什么!”

    王伦叹:“不过想来七天,在一望无垠的海上,也够枯燥的,不比去高丽,方向不好辨别吧?”

    “这个也是良史公摸索了校正了好久的水罗盘,再顺应季风,才能安全抵港。”

    “水罗盘还能校正?”

    周老丈道:“就是那个天然磁铁,指的不是正南,总有一点角度你知道吧?”

    王伦道:“磁偏角?这个怎么弄的,我能看看吗?”

    “等他们回来,我带你上去看看。”

    “倭岛人看到咱们的大船,是什么表情?”

    “那还用说,土巴鼠一样的人种,没见过世面!当年良史公推广平衡舵,还有很多人不理解。大海航行靠舵手,那是凌波至宝!舵叶总是浸泡在海水中,航行时舵叶持续受到水的压力,易变形和被腐蚀。因此,船舵良史公看重,这是拿着全船人的性命冒险,可他还是坚持己见。船队顺利地进入码头,码头上密匝匝都是等买货的倭人,看见咱们这大船,不用橹桨篙操控船向,左右行进自如,都以为是变戏法唻!”

    王伦想象着那时的盛况,赞道:“去了倭岛,良史公他们一定被奉为上宾吧?”

    “那可不嘛!咱们良史公是大宋州衙指定的三门湾航帮总纲首总舵!倭人专门建了九州“鸿胪馆”和敦贺的“松原客馆”接待咱们!”

    “这一趟下来,赚得可不少哟。”

    “还好吧,从吴越王在时,这台州湾就有了航帮,高危险同样带来高收益,可自从有了市舶司,这远洋的买卖不做也罢,近海跑跑算了,还不危险。”

    王伦明白市舶司刮骨之狠,航帮人敢怒不敢言,“我看明州的外族商贾不少啊?他们……”

    “他们那都是无本买卖,什么香料、象牙、珍珠,遍地都是,只要人采来运来就是钱,市舶司对异族人点头哈腰,媚笑恭敬!再看对自己人的……”

    “无耻嘴脸!臭不要脸!崇洋媚外!不得好死!”

    周老丈摸摸鼻子:“真是好文采,骂人都这么对仗!”

    “嗨!我在明州见了,我说怎么没有异族客商抱怨呢,想想那些瓷器工艺品,本身就价值不菲啊!带回的货物还要敲一笔!”

    “可不是嘛!别处不知道,这临海市舶务太黑了,我们家虽出了进士,可这都快一百年了,再也没出过良史公那样的豪杰,慷慨有器度,众皆信服,跟市舶务交好,啥事也能通融方便。”周老丈鼻子一酸,“可惜英年早逝哦~”

    “啊?出了什么事?”

    “那是在天禧五年(1021)良史公坐的头船发生意外,船沉后,良史公在水中解救出随船的三四位倭岛僧人,后在解救乡人时,被散船板撞击头部,溺水遇难,那一年他才36岁。航帮隐瞒他的死讯,直到七年后,他遗腹子周弁(biàn)长大,其母家人让她改嫁,守志不渝。”

    王伦道:“就是这个周弁中进士了吧?”

    “嗯,那孩子年幼好学,家里穷困,却不肯接受乡邻救济,其母典卖衣奁供他读书,41岁中了宁海县第一个进士!谁也没想到,大器晚成的周家自此兴盛,七个儿子一个女婿都是进士,县君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门七进士,连女八登科!”

    王伦道:“好人有好报,良史公的福报都现在子孙后代上了,真想去他府上拜访,沾沾进士气也好啊!”

    周老丈神色暗淡道:“嗨!周弁做官后,四处迁任,一直就没回来,去年其孙周造去泉州赴任,路过回来一次,元祐八年(1093)其母与周弁葬于江宁府紫金岭了。”

第497章 掏心掏肺

    王伦和周老丈聊到吃饭,聊到天黑,他儿子把油灯点亮端来,外面的雨哗啦啦一直未停,老丈拂去儿子肩头的水珠,“看来你大哥今晚是不会靠岸了,去了象山港、临海港也说不定。人啊,上了年纪就顾虑的多了。”

    王伦劝道:“妻儿老小在堂,给谁也不会冒险进三门湾的,老丈要不恁先休息去吧?”

    “我老了,很晚睡的。再等等,再等等,咱爷俩再聊点别的,王员外膝下几个娃儿。”

    王伦捂心口痛苦:能不能别提这茬……“老丈,咱们还是再说说你儿子周韬吧,怎么没重拾两家的走动?”

    “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想再挽回,难哦~也没啥后悔遗憾的。你看当初我们两家的祖宗周良史、周文德是堂兄弟,虽然都在一个航帮,良史公就是高出我太爷爷一大截,后来良史公早逝,航帮一直在吃老本,做不过其他几大航帮。不比良史公爱读书爱钻研,子嗣从娘胎了出来也带着灵气,我们家从祖辈就不爱读书,看见带字的就头疼。不过人各有志,人各有命,当年周母不收乡里帮助,看来是先见之明啊,这父老的情谊,最难还了。这样人家后来富贵,也不觉得欠乡邻什么,你说是也不是?”

    “我还真没想这么多。”王伦晕,从没想到这一点,原来接济孤儿寡母还有这一分心思在啊?算是一种潜力投资?“侄儿你如今当了大官,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给你送过两条大鱼,你可喜欢啦~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你看能不能……呵呵呵。”

    周老丈道:“对!就是这个表情!你也遇到过?”

    “唉,其实也不好指责什么,同在一乡一村,当年良史公又那么有威望,帮他接济下遗孀孤子,在我看来更多的是人性之善,老丈恁真的想多了。”

    周老丈道:“你没经历过不能体会,周弁在41岁中进士之前,是有三次机会可以当官的,他却不当。周母是有倔劲儿的人,他儿子也是。哎哎算了,人都过世了,不说了,不说了。”

    忘年谈话到此结束,周老丈长叹一声背着手离开了。王伦呆片刻,也回屋去了。

    翌日清早,王希孟喊王伦起床,王伦问周韬回来了没?没回来?继续睡……“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谈。”

    “什么事?想家了?”

    王希孟点点头,“三年多没见过家人了,离得这么近了,却又要在这里耽误。”

    “啊呀,我也不想啊,他们回来,我争取三天把他们拿下,然后咱们就去福建。”

    “别闹了哥哥,你不是答应洪皓两天回去吗?”

    “啊~这个,也是啊,真是分身乏术。”王伦坐起身子,“眼看正月渐进,咱们硬赶去确实有点远呢,你问了没,离这里有多远?”

    “一千一百里到福州,再转去县里又二百多。这样水路至少七八日,还是我独自回去吧?”

    王伦沉吟片刻道:“你独自回去我肯定不放心,这样吧,我叫你六哥随你回去,两个人互相照应,他也能保护你。”

    王希孟讪笑:“六哥那两下子,还不知谁保护谁。”

    “哎,人家察言观色,跑路的本事比你强的不止一点。遇到麻烦躲远点,别惹祸上身,别强出头,多听你六个的意思……”

    “啊~好了好了,哥哥!你怎么像个啰嗦妇人一样!我都21岁了!不是前年没成年的那种小孩了。”

    “如果武力人手够,这些话我当然不用说,还不是希望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不只是你,任何人受伤或是牺牲,我都疼在心里啊!我是个见不得离别的人。”

    王希孟叹道:“啥时候又这么多愁善感呢?”

    “算了,让你史大哥陪你去!”

    “那怎么行呢?哥哥身边没好手在,遇到危险岂不糟糕?再说史大哥还有伤在身,不适合长途跋涉,就六哥吧。”

    “好吧,你去支五百贯银钱,早点把他们接来。”

    王希孟道:“不带那么多了,累赘还遭贼惦记,就带一百贯,什么也够了。”

    王伦点头,王希孟道声别了,转身就离开了,王伦有点懵,“你现在就走啊?连我下床都等不及?”

    合上的门挤进来一句:“恁还是睡着吧,我归心似箭,等不了了。”

    “臭小子!是惦记谁家的小娘子吧~”王伦咂咂嘴,又蒙头睡去。在别人家赖床,不拿自己当外人,也就王伦能干得出来。

    ……

    期间王伦没有等来周韬,听遍了三门湾航帮的大小故事,想起约定洪皓的事要做,便留了一员护卫,他们回来就通知自己。刚回去半天,邀请洪皓来客栈自己屋,边吃边谈边议稿,以此加深感情,岂料当晚,护卫就扫兴来报:周韬他们回来了!

    王伦一脸黑,还能怎么办?快点把眼前的事干完吧!迅速除去杂物,拉着洪皓开搞,“光弼兄,我觉得我现在文思泉涌,咱们快开始吧?”

    “好,入夜也正是我思绪清楚的时候,再泡壶茶?”

    “不需要!”

    急赶了一夜定稿卷宗呈文,睡眼惺忪的王伦诵读几遍觉得朗朗上口,“可以了,这篇奏报发挥了我七成功力。”

    洪皓笑:“想不到你这么上心,居然用了七成…功力?是笔力吧?”

    “哈~那就这样了,你再誊抄一份,请去县君盖印,然后就可以密封快马发往州衙了,知州看了这呈文,肯定屁股像着火一样,就来招你入对了。”

    “照你这么写,能坐得住的,屁股是有多沉?哎,你出去干嘛?不睡睡吗?”

    王伦道:“不睡了,赶去三门湾。”

    “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火急火燎要去?”

    “上次事没办完,这次不能错过了。”

    洪皓有些懵,“正道兄,你这不正常啊,三门湾有什么让你魂牵梦萦的东西?北海大鲍鱼?”

    “你想吃,我可以给你捎十斤八斤回来,我走了,锁在这里,你走的时候锁上门啊!”

    “哎哎!你!”洪皓看着王伦极速消失,无趣得看看那张定稿,“这人搞什么啊!”

    洪皓奋笔一丝不苟把稿子抄在牒中,细心收进招文袋,看王伦床榻乱丢衣裳实在看不过眼,好像刚被贼翻了一样,遂走过去姑且叠一叠。

第498章 王氏远洋船队(一)

    因为海风的荼毒,村落都在码头十里开外,遥遥远望,热闹的人群依旧不止,这回是赚了一票大的了吧?风中的酒香还未消散。

    “周老丈!我又来了!”

    “啊呀!你来了,高兴地我一宿没合眼,走走,我带你去船上看看,换回来不少好货呢!”

    王伦笑着扶周老丈去码头,老头子满眼自豪,“你知道吧,三门湾这块地平是平,可除了盐碱地,还有台风祸害,涝得不行,男人们不出去经商,就养不起家口,人一走,这村子里空落落的,都向佛啊道啊祈求平安,顺利回来一次,家里就有一两年的好日子可过,欠债也能还清……”

    周老丈说过的话又拿出来说,无非就是感叹海上贸易的危险性,人这一去,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尸骨无存,对于恋乡癖极重的汉人,踏出那一步,需要莫大的勇气。

    “好家伙,这么多商贾,都是货郎吧?”

    “对啊,大宗货物都在明州卸下发卖了,剩下的都是散货,这个才是自己的,可以赚一笔。”

    王伦道:“去明州报到岸、缴税,然后再回临海港报到,再回三门湾?这可够麻烦的啊!”

    周老丈道:“朝廷管控的严,不这样被水军发现了,货物船只都是要没收的!谁敢拿身家性命做赌?咱们离着明州市舶司近还算好的,就近能拿到出海凭证,我听儿子讲,杭州以北都不能发出海证,只能南下跑到杭州来取。”

    “京东海对面是高丽,据说是防范野蛮人,都没有市舶司。去年升级为次边,船都估计不让走了。”

    两人漫步,五条大船在码头上高昂翘首,上下满是嘈杂吆喝,女人惯例不许上船,只在船下帮忙,看货物一箱箱搬下来,众贩夫走卒就围上来品评货物好坏,有来自高丽的初级特产,也有明州的手工物,王伦瞧一眼,没有值钱的物什,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卖给普通人家的。

    “一人船工,全家出来帮忙,看这架势,这要卖好几天吧?”

    周老丈道:“会很快,把货物卸下来,然后去装货补给。”

    王伦愣:“装什么货?难道又要出发?”

    “对啊!韬儿说了,碰到一个走南洋的海商,走一趟老赚钱了,所以不打算休整了,直接装货下南洋,冬风里去,明年趁着南风,夏天就回来了。”

    “什么?”你们去南洋,那我的硫磺谁给我贩运?不行至少也给我留一条船啊!“那周韬去哪儿了?恁没和他说我想运货的事儿?”

    周老丈道:“说了,说了,韬儿不去倭岛,那穷地方没啥可贩运的,硫磺管制,银又不值钱,倭人也禁。”

    “银不值钱,我没听错吧?”

    周老丈振臂长呼:“奎儿你过来!”

    王伦目光搜寻,只见众糙汉子中脱身出一人,小羊皮坎肩蹭得油秃了,黑茬茬的胸膛油腻腻,“周伯,韬哥去联系瓷器了,早就走了。”

    周老丈像哄孩子一样,招招手道:“不是,我向你介绍个人,快过来。”

    又对王伦道:“这是蒋家儿子蒋奎,好舟师呢!去过倭岛。”

    蒋奎走出来,提提裤子道,“啊!是这位员外有事?还是熟人介绍来的?恁有啥事请直接说,能帮的我就办了,我这摊子走不开人。”

    王伦便道:“我想雇佣一二船只,去倭岛贩运一批货物,不知…”

    “不去!”蒋奎果断拒绝了,“我跟韬哥下南洋,那里才好赚钱。”

    “额……”王伦好伤,“我出钱雇你们去,你开价吧?”

    蒋奎转转眼珠,“周伯恁不厚道啊,揽下活计韬哥不去,恁就推给我!”

    周老丈道:“韬儿不是说今年冬天休整嘛,我给他揽明年春天的活儿不行吗?你婆娘刚养了娃,你还往外跑?留三个月,陪陪婆娘娃儿,再接下王员外这笔买卖,岂不有余?”

    “这个……”蒋奎犹豫了,确实刚回来看了一眼婆娘娃儿,这就又要匆匆卖货装货出海,在家呆不了几宿,或是加起来不到一天。

    王伦发现都不需要自己开口,周老丈就能搞定了,那就洗耳学习多种拉家常话术。

    “这事还用想?王员外大包,没有多东家扯皮的事儿,还给付定金,货运来就付钱,都是现银!不折货物!”

    “啊呀呀!有这种好事!”蒋奎惊叫,叫懵了周围十数步的不明真相商贩,皆问:三舵主,啥好事啊?

    对于航帮来说,当然是好事,王伦这种优质雇主谁不爱?航帮出海,贩运的货物就是一笔巨额开销,所以上面的货物会来自多个东家,有的船也是有主的,也会接纳外船同行,这样就组成了一支非常复杂的船队。

    因为利益也好,因为矛盾也罢,人多了破烂事也就多,破损、死难,哪一次没有?在航帮当一条船的纲首,不光航海技术好,能下决断,会经营也是首要素质,蒋奎这方面就不行,所以一直抱着大韬哥的大腿就好,汤肉都能吃到。

    那么现在,摆在眼前的王伦,不管他说的能不能兑现,最起码,这先给定金,全包就很诱人,当然,还有想家和周老丈说和,这两枚重要秤砣。

    “那给我一个晚上和兄弟们商量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如何?”

    就这样答应了?王伦心说,还有好多细节没说呢,真是太草率了。

    “我是想雇佣你们,但也不要急着答复我,是不是今晚我作东,咱们坐一起谈谈,我也了解下倭岛现在的行情?提出要求,你再看接不接?”

    蒋奎道:“这话说的,没见过周老丈这么卖力气帮人说和,看员外也应该是懂行人,想必不会作弄我等。”

    “是倒是,但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还是说明白的好,周老丈我们相识不过五天而已,讲海事有限,远洋海运对我来说都是空白。”

    蒋奎道:“可以啊,五天就把周伯哄得这么开心,你不是温州,明州航帮来作梗的吧?”

    王伦道:“今晚来周家,这里面的故事,我可要听听。”

    蒋奎指道:“那说好了,亥时左右,我带兄弟们过来,十五六人吧!酒可不能孬!”

    “亥时?这么晚?”

    “晚上码货啊!这已经很早了!”

第499章 王氏远洋船队(二)

    王伦拍下五百两定金,蒋奎这条船上的兄弟们乐得合不拢嘴,愿意跟他们这些粗人坐一起喝酒的可不多见,当即好感度刷爆了。

    酒桌文化是好是坏,王伦做不得评价,但他却是最大受益人,有些人结交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真话假话往外掏、重情重义随便说、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等等新潮的词句,慢慢在港头镇传播,被带往各地。

    翌日醒来身子落枕,有几处动着憋着筋一样疼,唤王定六双手搓了热油,给赤条条的王伦按摩挲身体,床榻吱呀响,口里哼哼哈哈咿儿呀~

    周老丈叩门,“王贤侄,你怎么了哼哼唧唧的?要不我去请镇上的大夫吧?别再耽误了。”

    王伦流涕道,“没事老丈,我正按摩呢~哦~哦~疼疼!”

    “那是个啥子,反正你也不是看不起病的主儿。”周老丈一推发现门开着,道一声那我进来了啊,目及所见惊叫道:“哎哎哎,这是个什么疗法?看着新鲜!”

    “松松筋骨,后背腰里觉得僵硬。”

    周老丈闪着眼睛看热闹,边和王伦聊骚道:“蒋奎那边家口、兄弟都同意了,接下你这单买卖。”

    “昨晚不就都拍胸脯同意了吗?”

    “五个舵主,都要知会到,干私活不带自己人,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还有这么一说,受教了。”王伦爬起换了甲面,“那就是说,其他三位舵主,要跟恁儿子周韬去南洋贩运了?”

    周老丈道:“是啊,回家里站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我这儿子比我当年能吃苦多了。”

    “有机会真想见见这几位。”

    “哈~有啥好见的,都是一股子腥臭馊味儿,长须长指甲满身盐泥,比蒋奎好不了多少。”

    “王员外在这屋吗?”门外传来一声雷呼。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在呢,蒋奎进来吧。”

    房门再次被推开,壮硕的蒋奎挤进来,周身上下洗净了,换了干净衣裳,重新梳理好发髻,简直像变了个人,“王员外,这是你们有钱人玩得花样?”

    “最近没怎么睡好,做个按摩身子能轻快些。倒是你,一夜没见,如同换了个人啊!”

    蒋奎嘿嘿笑:“那可不咋的,有婆娘收拾,不洗漱干净了,不让上榻啊!”

    周老丈道:“在外面还没玩够?”

    “周伯,恁说的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高丽那边都是什么货色,关灯都下不去叼!靠这个想换我手头的货物,我才没那么傻,回来咱们大宋找地方逍遥。”

    王伦道:“从高丽回来,你们都是停哪里?”

    “密州板桥镇、海州、涟水军,然后就随便了,看东家需要。”

    “如果要去的话,明年什么时候动身合适?”

    “二三月就可以。在这之前,恁把货装好,我陪恁去一趟明州,办理出海凭证。”

    王伦顾虑的就是这点,又要和市舶司打交道!那个张琬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这个可以找人代劳吗?我和张监司,有点小误会。”

    “张监司早失踪了,现在换人了。”

    “啊?什么情况!”王伦拍榻而起!

    蒋奎就把回来时听到消息复述给王伦:据事后调查,张监司和心腹官吏的家眷,提前三天无故搬走的,而张监司他们是同一天离开的,不知去向,官府给的公开消息是,张监司出海遭遇狂风,坐船沉没,不行殒命。蒋奎讲了很多细节,王伦觉得是有人把近些年的海难段子、奇闻全编到一起了。当笑话听听罢了。

    “蒋奎,你们世代出海,遇到不少小岛吧?”

    “是啊,很多有淡水的小岛都被标记在航图上了。”

    航图!王伦心里打个激灵,昨晚推杯换盏中,好像提到过这个东西!很珍贵的航海资料!“蒋奎啊,这个航图,可以借我看看,抄一份儿吗?”

    蒋奎撇嘴道:“航图是家传之宝,是舟师的谋生手段,王员外看看可以,临摹那是万万不行的。”

    “蒋兄弟别多心,我只是看看大宋之外倭岛、高丽离得有多远,没有做舟师的打算,有你们这样出海十多年的精熟舟师,我废那力气干嘛!”

    蒋奎道:“过两天,王员外来我们家做客,我给你看看,有啥尽管问。”

    周老丈道:“无心之失,王员外以后见了外人可不能再冒昧提起。”

    “好的,知道了。那我直接问吧,东边那个方向,应该有个很大的岛是吧?你们有人上去过吗?”

    “东面?岛不少,都是小岛。”蒋奎回忆着海图,“当年去倭岛,航线都是双庆哥总舵,那时候我就跟着混,对倭岛以南的海域,还真是不熟悉。但你问的要是琉球群岛的话,我多少知道点。”

    “琉球群岛?”王伦脑补,应该是台湾岛吧?“说说那里的情况。”

    “在倭岛以南,好多大岛的,小岛更是不计其数。那有一个长条岛,岛上有好多生番……”蒋奎往外倒,王伦坐那听,然后就又变成了神神鬼鬼的故事。

    王伦打断蒋奎的滔滔不绝:“从三门湾到琉球群岛,有多远呢?”

    “十天左右航程。”

    “十天!?”王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台湾岛什么时候离得大陆这么远了?“不对吧?蒋奎兄弟,过一道海峡不就是岛了?用得着十天?咱们说的是一个地方吗?”

    蒋奎眨眨眼,“那你穿衣服,咱们去我家看海图,只要有淡水的大岛都有画着。”

    王伦忙答应,着人烧了热水泡去油腻,洗白白换身新衣,小风一吹身轻如燕!满怀激动跟随去,幻想这世上的大岛还没人占居吧?自己独占一个岂不爽歪歪?海边大院子……还是算了,没有钢筋水泥做骨架,没有玻璃挡风滤日光,冲风的墙都不敢开窗户,就这样一年到头都是霉味儿,就是蒋奎他们家。

    向怀抱娃儿的蒋家人问好,蒋奎拖王伦去自己屋,打开竹筒倒出绢布海图。

    蒋奎以手指点:“我的图这块简单,这不就是恁问的,琉球群岛吗?这四个岛……”

    “等等!”王伦挪开蒋奎的手指,点住福建路东边的蜈蚣状岛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毛毛虫吗?”

第500章 宝岛太凶残

    “这个毛毛虫是流求。”

    “那这个呢?”王伦又往上指指,虽然海岸线画的走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一串应该是冲绳群岛。

    蒋奎道,“琉球群岛啊?随便他叫什么吧~反正上面有人居住,航帮里有人去过。”

    “好吧,先不说这个远的,这个大流求岛,你们去过吗?”

    “我们去北方贩卖货物,拐去那里干什么?”

    啊!希孟刚说了,到福州一千多里了,航帮的人没有去过这条航线!“能不能给我找个知道的?为什么把个岛就画了左半拉,右半拉是没探查过,还是怎的?”

    蒋奎摸摸后脑勺:“员外怎么对这里感兴趣,我去问问老四,看他知道不?”

    “四舵主在家?”

    “出远门明年才能回来,当然要好好在家呆呆。”

    王伦心里这个急,“不是这个,昨晚你怎么不把他一起叫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蒋奎道:“他说没空,让我航海小心点,没事别烦他陪家人。”

    “好吧,现在咱们去问问?耽误不了多久的。”

    说走就走,两人相伴而行,蒋奎少讲了些这个四舵主,王祯宜,五人中唯一的读书人转来做海商,他家也是几代海商,有了钱就想如周家那样出个大官扬眉,结果这小子考了一次州试,说什么也不去了,非要下海做海商,他老爹只能随了他。没五年,就升为总舵,他老爹也就退下来了。海上度日枯燥,船上无聊就看书,给船员们讲书中的故事,还专门购买各种书籍,写航海日志。在明州市舶司,打交道的首推此人,官话说的漂亮,见识也广博。所以别看人家入行晚,可在见识这方面,只有大韬哥能压他一筹。

    不得不说,文儒传家看天赋,看努力,看机遇,一辈强一辈弱很正常。技术、绝活这种,却是越传越强,除非生不出儿子。

    府门有匾额高挂:王府,看着好亲切,像回家自己一样。

    “我进四哥家还用通报?这都是跟谁学的啊!”蒋奎喊一嗓子,扒拉开小厮往里闯,王伦紧跟其后,看这气派的屋舍花园直犯嘀咕,同样是舵主,怎么收入的差距这么大呢?周韬也不说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老三,吵吵嚷嚷干什么,别吓坏我新买的小厮。”王祯宜抱着个胖小子出厅来,娃儿不情愿得扭动身子,想挣脱爹的怀抱。

    这一看四舵主才像是经商成功人士,而蒋奎更像是频临破产的边缘,不善理财可能也有关系。

    “嗨!他家的人有什么好?你还巴巴捡回来?”蒋奎自来熟坐了,“员外坐吧,这位就是我昨天说的东家,想去倭岛做一笔卖卖。今天我俩聊天,有件事他问我,我也不知道,就想起四哥你了。”

    王桢宜给蒋奎一个蔑视,朝王伦笑笑道:“海上的事儿?员外请问吧。我知道就帮你解答。”

    “奥,兄台,是这样的,这个流求大岛是个什么情况?有无人居住?海船去的多不多?”

    “恁想去那做买卖?告诉恁别冒险,那地方在我们行里有一句话:六死三留一回头!”

    六死王伦能听懂,这翻船率也太可怕了吧?“那里比倭岛还难去?”

    “岂止是难,是很难啊!去倭岛顺着季风洋流就是了,去那里,四五百里水路,处处是险流湍急,暗礁悱恻。从泉州之南的金门出发,横越一条红水沟,岸流从北而下,海水略呈红色而得名,然后是一条黑水沟(古称大洋,黑潮支流。主流在东海岸)这样才抵达澎湖,那上面倒是有些汉人居住,想去流求岛上,还要穿过一条黑水沟。两道黑水沟都有八十里水面,水深黑而得名。黑水沟附近洋流强劲且固定向北,经年从不停歇,再加上海底地形由深变浅,多有大漩涡产生,附近水况很是复杂。”

    王伦道:“听你一说,才觉得好危险。”

    “可不是嘛,这么危险,又不在主航道上,要过去的船,肯定是为了做买卖。但那岛上树木参天,瘴气弥漫,是为莽莽山林,兽皮、骨角、香料、土货,没啥能看的上眼的。这也就罢了,可怕的是那岛上的生番,忒凶残吓人了,谁还敢去、愿意去做买卖?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真是很大的问题啊!”怪不得航海业如此发达的宋廷,对家门口的大肉一点不上心,之前觉得是暴殄天物,现在一看,除非造船技术再上一个台阶,真没必要拿人命搞原始森林大开发。

    王桢宜放下胖小子,道:“如果恁实在想去,我倒是思谋了一条航路,只是从没人试过,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王伦来了兴致,“兄台说说看。”

    “从温州趁北流而下,在其北首登岸。”

    “额,这个。”王伦记得成功是从台南登陆的……“我就是感兴趣,这么大块土地,不占了挺可惜。”

    “那地方开垦要命啊!有这精力本钱,还不如开垦荆湖南北。”

    王伦倒有些惊叹此人了,“荆湖你也去过?”

    “书中见闻,耳听四方奇事罢了。”

    这话说得随意,王伦很快就让他后悔了,凡是没有从蒋奎那里得到的答案,全抛向王桢宜,还请纸笔记录一番。连蒋奎都怀疑王员外要立门户单干了。这天午饭,就在王家解决了。饭桌上谈论间,就说到了审美这个问题上。为什么王家宅子像大户人家,不帮着兄弟们参谋一样,改换门庭享受生活。

    王桢宜嗤笑道:“周家大宅子在镇上,周伯难离故土罢了。至于老三,他是出了名的守财奴,有了金银全装在瓷罐子里,深埋在地下怕人偷了!”

    蒋奎急道:“四哥别瞎说!我哪有什么钱,赚几个辛苦钱,不够打点番子。”

    “谁叫你跟人家动手,这下能安分几年了吧?”

    王伦奇道:“什么事?把税官给打了?”

    “咱们的市舶司扒皮也就算了,高丽番子也敢狗仗人势,不过这些啊,也有宋人在后面使坏!”

    “你是说,高丽棒子使坏是有宋人在背后指点?利用他们熟悉自己人?”

    蒋奎气道:“可不是嘛!都是些什么玩意!就靠坑自己人换荣宠官运!”

    “这种宋奸,见一个打一个!”

第501章 新秘书

    “哈哈~你比老三还粗暴。”王祯宜笑不拢嘴。

    王伦摆摆手,“只是气愤罢了,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汉人,辛辛苦苦去到异地,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话虽如此,可谁让这里的利润高的吓人呢?在倭岛,高丽官府看来,海商只是一群逐利之徒罢了。他们拿宋地几十几百钱的东西,高价卖给本国人,再低价收购市场上的皮毛、珠玉、药材、人参等物,回去宋地后翻个几十、上百倍卖出,获利岂不是骇人?”

    王伦问道:“从海外贩货,真的有这么高利润吗?”

    “哪有那么高!别拿极端的事情当普遍,都是被有心人吵起来的!倭岛、高丽贵族们想要咱大宋的好东西,又没搜刮不来多少初级物什换,所以有仇视心里在,早年倭岛是禁海的,规定每年的船量,来的次数,贪了咱们海商的孝敬钱,可一点面子不讲。”

    蒋奎道:“反正是出去了,官府一样黑!都想攫取货物,纳高税!”

    王祯宜道:“把个别当普遍,渲染海商是有多富,多么大的利益,就不想想海商把身家性命托付海上?死了连尸体都捞不到!只看到你轻轻松松赚了多少钱!一颗珠玉收二百,回到宋地卖五万贯!员外你说,咱们大宋有多少人能买得起这样的珠玉?”

    王伦道:“怕是朱勔也买不起几颗。这些人真恶心。”

    “对喽,因为利益争夺,航帮争利,这些货你卖出去了,他再来就收不到好东西,互相之间难免口角,在异地他乡,互相攻伐屡见不鲜,勾结当地官府、贵族不就显而易见了吗?在宋地要纳税,家里没个当官的,腰都不硬,移居倭岛、高丽多好啊,贵族待遇,帮着新东家管理来的海商,刮油利益便是。”

    蒋奎道:“韬哥讲话,坐在公廨出谋划策,讹诈宋人,讨好主子就能换来滚滚钱财利益,何乐而不为?”

    王伦笑:“活得没骨气!”

    王祯宜摊手,“这样的人很多,在倭岛不多,在高丽当官的宋人可是很多,带去的全是官府那一套腌臜!推诿、贪婪、混乱、暗斗、言而无信!不知羞耻!”

    唉,早知道外面不可能有好鸟,贵族绝对统治下的高丽,真以为穿上大宋精美的绸缎,就是个人了?沐猴而冠罢了!你给他扔点吃的还好,不给东西,跳起来敢挠你!不过,咱自家也是够丢人的,怎么内斗这么严重……不用说七山一天二分水的台州民风颇悍,就是平原富饶的郓城县郊外,也会因为水渠的事而大打出手啊!

    真的没有解决之道,和气生财?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要大力推广教育了,王化不够!

    倭岛和高丽的现象,王祯宜看到的大局比蒋奎高两个层级,王伦深受启发,与眼界高的人多交谈,果然是立竿见影,收获无穷,当下生了拉拢王祯宜入伙的心思。

    “去倭岛?不不,有老三去就够了,那调航路没什么难的,到岸打点好官府就好,小矮子客气,但是人精,不好揣摩他们的心思。”

    王伦见他心意已决,无奈放弃,又转问南洋的情况:“我在明州见到很多异族商人女子,其他港口也是如此吗?”

    “我也没去过,只是听人讲,各色人都有,信仰这宗那派的,每年正旦,各国使节拜礼,现在正是来朝的高峰期,有上百个国数千人来明州,然后去往汴京,所以你见到也不怪。”

    王伦道:“这就是万国来朝吧?”

    “对啊,天子鼎盛,大宋威服四海,南洋都是小国,海商地位很高。那里的物产也比北边丰富得多,所以我们才想去干一票大的。员外要不要我们捎点什么?”

    王祯宜这一问,把王伦问的心里痒痒,是啊!南洋那里好东西多的多!遍地捡啊!“买买买!那你推荐我买什么?”

    蒋奎暴道:“鹅蛋大的珍珠宝石!象牙香药!我都要!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跟着去了!”

    王祯宜推开蒋奎道:“你留着看家,明年冬天咱们一起去,都是自家兄弟,还能不带你发财?”

    蒋奎闻言笑嘻嘻,“我给四哥一千两,帮我划拉点好东西。”

    “啥也指望我!我还能忙得过来!我们去南洋就和你没关系了?放你一天假还不知足!你和你的船员,明天一起去临海帮忙!办货装船不许偷懒!想买什么去商行看!”

    蒋奎被一顿训,嬉皮笑脸抱着四哥胳膊摇,王伦了然,那就一起去呗,海外淘货啊!“咱们现在就走吧?”

    王祯宜一咧嘴,“我这一走,半年见不到父母妻儿,你们想去,老三带员外去罢。”

    别过王祯宜出门,王伦的头脑这才冷静下来,手边没带足够钱,托人带货本金还能少了?所以还是要回一趟宁海县,所以直接别过蒋奎,匆匆赶回。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被秋霞烦死了,求求你能不能派我外出任务?”周通耷拉着脑袋在和两个保甲吃茶,来了两浙才爱上此物。

    “啊哈,那这几天你跟着我,老六陪希孟回福建了。”

    周通闻言一喜,“真的啊!哎?怎么老六陪去了,应该让我去啊!”

    王伦屁股蹭了过去,“你是咱家的门面,我哪舍得让你离开,秋霞那里,你考虑一下嘛。”

    周通五官一拧,“唉!哥哥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兄弟我不是什么圣人,就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原来我是山贼,靠着打家劫舍过活,我不是啥好人,没想到跟了哥哥能有今天,不算上等人,也算中等人身家吧?猫儿还能不偷腥?我去春楼还不是叫出两排来挑拣?我就好这口,她能不能接受两说,单说我这条件,就不能找个20岁以下的?…”

    周通大倒苦水,王伦只有嗯嗯得份儿,考虑转化成委婉的语言对秋霞说,不能是通过庞万春,低情商兄妹,真是挑战。

    “哎,这么久了,怎么就你们三人?元用、一止、楼家兄弟他们呢?郊游没回来,还是又出去玩了?”

    “是洪主簿有几个同窗来看他,相聚在家里摆酒呢。”

第502章 感觉错过一个亿

    一边是南洋美货的绚丽诱惑;

    一边是才子们的豪情聚会,

    摆在王伦面前的是两难境地!我全都要!——想的美!

    去临海办货托付他人?就这些人扒拉两遍选不出来个合适的!如果先放弃这聚会再回来……快过年了都赶着回家,明天人走了怎么办?说错过就错过了。王伦一直奉行的广撒网捉鱼,到现在才刚有眉目,摊子越大,越感受到力不从心,必须引入三五个士子才好,那么这次聚会,就可能改变自己的组织架构!退三步来讲,即便没有相到中意的,也是对自己的品牌推销,给点好处让他们帮着招揽人!

    “娘的,千万别让我失望!胡八去烧水,周通等会帮我搓澡!你一会陪我出去!”王伦下定决心,甩衣袖上楼了,需要找出换洗的衣裳,和馈赠的银两。

    王伦蹬蹬跑上跑,耳听得前面有人咚咚跑,“是谁?跑什么!”

    那人却未停歇,王伦大步流星追了上去,转过楼梯口,只扫了一个衣角,就猜出那是谁了,“秋霞!妳干嘛呢,我都看见妳了!”

    呯!门关死了。

    “真是胡闹!看妳以后怎么嫁出去!”

    门豁然一开,探出个珠翠脑袋,“嫁不出去有我哥养着呢,要你管?”

    “放心吧,我会很快给妳哥纳一房好妻室,有了嫂子就能收收妳的坏毛病。”

    “什么!不许你挑拨我和我哥!”秋霞钻出门来,曲臂伸拳威胁王伦。

    “妳刚才偷什么东西了?跑得那么快,怕被抓住吗?”

    秋霞怒道:“你胡说!我有私房钱,还需要偷东西?这里有什么好偷的!”

    王伦踱两步要抓秋霞,“偷听也是偷啊~”

    “你!”“啊!妳属狗的!怎么咬人啊!”

    秋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抓住王伦胳膊咬了一口,再推个趔趄,飞快躲回屋里,啪一声房门紧闭!

    王伦看着胳膊上的牙印,都咬出血来了!

    “正道,你又把秋霞怎么了?”

    背后传来庞万春的无奈声,王伦一回头,“请个婆婆调教一下吧,这样事儿,谁敢娶回家啊~”

    “我不嫁!不要你管!”房内闷闷的尖叫。

    “这是病!俗称青春期延迟,来,进屋我给你说道说道。”

    王伦搂肩膀拽庞万春回屋,榻上小桌布酒菜,史进笑眯眯靠着帘,看二人进来。

    “大郎,身体好点了没?”

    “嗨,根本不碍事,是你非要我养伤。”

    “我这不怕你落下病根嘛!长话短说,我一会要出门赴宴,带周通出去,万春你辛苦点,今晚值夜吧?”

    庞万春道:“值夜没问题,可有一事我想问正道兄,你帮着说和没?”

    王伦摊手,“人家不愿意,做鬼也不愿意,但是你别和她说,我抽空来讲。”

    “就这样你还气她?”

    “反正仇恨这么深,再拉点也无妨。我这个外人得罪她,总比你当哥哥的亲口拆碎她的芳心好吧?”

    庞万春沉默,喃喃道:“真不该遇到你们。”

    “别傻了,没遇到我,你们就要被全城缉捕了,钻下水道河沟也许能混出去,然后呢?一辈子隐姓埋名赚三瓜俩枣?过两年觉得生活太压迫了,正好有个叫方腊的家伙造反,你也跟着浪一波?”

    “我就说了一句,你居然能联想这么多。”庞万春尴尬。

    “哥哥,水烧好了,咱们来搓吧!”

    史进打个响指,“得了,哥哥你快去吧,这里我陪着万春。”

    王伦拍拍万春肩膀,“快给他找个嫂嫂,然后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她需要个同性排忧解闷儿。”

    ……

    洪家今天很热闹,张灯结彩是为了腊月二十五迎接立春,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王伦是打算在本地过年了,台州好暖和到处绿油油,还真有点不习惯。

    在厅外就听到了众人吵嚷,酒香满庭香。行酒令唱词曲儿,有个尖嗓子的尤为突出!肯定是林孝雍在学自己假唱!

    楼琚眼见发现了王伦,指着中间的活宝坏笑道:“啊呀!正道兄你怎么才来!孝雍正学你捂胸口抖腿假唱呢!”

    王伦大吼:“唱的什么玩意儿!你一定要想些伤心的往事,痛彻心扉、痛不欲生!踩烟头只是内心的无助和凄凉体现,你硬抖是抽羊癫疯吗?”

    哈哈哈~相熟之人哄笑,陌生之客好奇打量来人,一身精致内敛的外裳,面白淡须髯,正在笑着数落林孝雍……

    “王东家!怎么是你!”

    “哈?是谁?”在嘈杂的背景声中,王伦辨不清来自哪边。只见一人离开了席位,快速站起急跑几步来到王伦面前,愣三愣,王伦认出了这个中年人。

    “国器!你怎么在这里?”此人正是王伦在太学的小报社长,郑国器!

    郑国器笑道:“我与同窗相约回家啊~路过这里他们非要来拜会洪主簿,我也就沾光进来讨几杯水酒喝,刚才猛然没有认出来,叫一声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啊~说来话长,先等一等,我来晚了重新认识一下诸位友人。”

    王伦安抚住郑国器,朝两侧坐席拱手道:“诸位,小可王伦,今晚不请自来,只为结交诸友,我的轶事不要听他们几个瞎吹,还是我来讲比较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郑国器也包不住牙了,“东家,那份送台州奏报,真是你写的?”

    “啊?光弼!你怎么把那个给大伙读了?那可是高等机密文件!”

    洪皓摆手道,“只有开头一段拿出来叫诸友品评,不碍事的。”

    王伦见状,厚着脸皮问道:“怎么样,读后感如何?是不是写的切中要害,句句有理?”

    “是,是!少见这样奏报文书,似是大白话,又不是大白话,似是废话,又不是废话。”

    “难以言概的文风,王正道你可以开山立牌了!”

    “光弼你也真敢抄送州衙!不怕州官弹劾你这进士名不副实!”

    “我倒觉得挺有趣,听了一遍就背下来了,哈哈。”

    众人笑言,点评词句,王伦居然有点沾沾自喜:我这文风可以自成一派,以后就不会露陷我是个半文盲的事实了!堂堂正正混士人圈子!

    洪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是因为你心大,我才敢拿出来给大伙读!”

第503章 群英荟萃

    王伦再次拱手道:“好了,那现在大伙都认识王伦王正道了,也请让小可见识一下新友人吧?”

    洪皓接过话头,“来,我给你一一介绍。”

    “这位是林季仲(1088—1150)字懿成,平阳泗溪人(今泰顺)林倪七世孙,师从横塘先生(许景衡)。”

    “哎,真给恩师丢人了。”林季仲出生于平阳望族林氏,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进入太学也比较顺利,可看着和他年纪相仿的都一个个中进士了,心里还是有点苦闷的,幸好恩师许景衡在京为官,经常开导授业于他,如此开小灶,再考不中就要钻地缝儿了(1121年中进士)

    “这位是宋之才(1090~1166)字庭佐,平阳宋桥人,也得横塘先生厚爱。”

    “得横塘先生教导,确实获益匪浅。”宋之才能言善辩,因与林季仲走得近,也受到许景衡的关注,还真是比徒儿强几分(1118年中进士)

    “这位是张阐(1092—1165)字大猷,永嘉城里人。自幼天资聪颖,博闻强记。”

    “啊!快别提这事!到了太学,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张阐的名字还是老爹做梦神仙给取的,小时候也的确出众,未及冠进入太学,可能学舍里强人猛人不是人太多了,张阐那么一个耀眼的孩子,居然不突出了!(1124年进士)

    “还有这位是贾如规(1088—1166)字元范,乐清人,喜欢断狱,胜过读书。”

    “直接说我文采不好呗!”贾如规在这群人中算得上最不如意,20出头就进入太学了,如今还在外舍飘着,吊车尾没被退回,真是烧高香了。(1137年特奏名授官)

    “还有这位陈经郛,他们家兄弟曾不远千里去洛阳拜程颢、程颐为师,尤其他两个哥哥,创办会文阁专为研究洛学。”

    “可惜科举不容洛学啊!”这一辈4个叔伯兄弟治学,目前在汴京当太学生的只有行大陈经德,行四陈经郛,老二陈经邦考中了不出仕,家里人讥议声可不小。

    “这位你看像谁?林季仲的弟弟,林叔豹,字懿文。小跟屁虫一个。”

    林叔豹驳:“皓哥你够了啊,我那是求学!跟屁虫让你说的多难听!”

    “哈哈~很高兴认识诸位!”王伦眉开眼笑,热情握爪。

    家主洪皓清嗓子把众人分开,“各回各位了啊,继续刚才的游戏,孝雍的表演算过关了吗?”

    众人笑没看够,要王伦再来一遍,王翻个白眼,“有本事让我输。”

    郑国器一拉王伦胳膊:“东家,你来我这桌坐吧?”

    王伦答应着随郑国器坐下,殷勤准备碗盏杯筷,小心倒上茶水,与其说是好友,洪皓看更像是仆人。

    “正道,来我家蹭吃蹭喝好几回了,我就不支应你了哈~自便。”

    王伦摆摆手,“快开始吧,你们玩得是什么?”

    “和诗~”

    写诗那不得玩死我?王伦坚决反对!“你是看我来了故意改的罢?听我的玩狼人杀!”

    换来一片附和,旧友们都被王伦带过,新友们都被郑国器传染玩过,人越多越好玩!于是乎洪家宴厅开启了演技大比拼…其中当之无愧的谎话大王非王伦莫属。

    ……

    洪家的客房根本不够用,三五人挤在条榻上,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在太学的日子,读书时最轻松快乐,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吹牛玩闹、扫街扫青楼,干什么事都是因为兴趣,而非工作、利益、权力……最高等的灵长类动物怀旧不是没有原因的,无他,心累尔。

    “我这珍藏的衣裳,平常都舍不得穿!被谁吐了这么多花花绿绿?”

    “我的裤带!裤带去哪了?谁看见了!莫不是忘在绣娘那里哈~”

    “能不能洗洗你那足衣,可以拿去大牢当第19般酷刑了!”

    渐有人起床腾开了地方,王伦终于能活动开身子了,翻身准备再补一觉。

    郑国器见王伦没有起的打算,“东家,你还不起来吗嘛!一会我们就要走了,不跟大伙吃个午饭?”

    “一会就走?”王伦慌忙爬起身,“这么急吗?”

    “还不是因为路上看热闹耽误了,不敢再拖了,回去赶不上除夕了。还有,你不打算回家吗?”

    王伦伸个懒腰道:“还有事走不开,除夕只能在客栈、洪家、蒋家、周家挑一家过了。”

    “呵~你这么抢手啊?”

    “我有事问你,咱们假装出去走走。”王伦麻利得穿好了衣裳,拉郑国器出去谈心:组织扩大咩?爆炸性新闻有咩?宫内秘闻有咩?几个老乡好咋样了?我端的汴京旅游地到什么程度了?预算还够花不?

    一连串连珠炮问题,郑国器从容回答,像是对账的东家和伙计,纯数据交换、干净利落。在王伦外出期间,公孙胜、朱贵等人很好得完成了任务,既然小报社的预算,年底福利能在一个月前按时发放,那老窝的运转该是正常的。

    王伦同时提出新要求,郑国器不解:“东家,依我看这样的人很少。千里迢迢来到汴京,怀揣的就是高中梦想,发他们宁愿利用时间打短工,很难离开那个繁华之地去什么济州当小官吏,一蹶不振气泄了,很难再爬回来。寒门学子如果想放弃,完全可以找哪家大宅拜入,如蔡京、童贯一直在向士子们示好,招揽出色人才。”

    王伦道:“那好吧,你帮我多物色,学问差一些也没事,关键是人品好。诓来一个,我给你一万钱奖励。”

    差点嘴快说成一百贯,那不成了拐卖人口?事毕,王伦和郑国器回洪家,简单的离别宴也准备好了,今天,沈刘楼郑也要返家了,之后这里只有空荡荡的王伦了。

    少饮酒多祝福,两拨人依次出来,恋恋不舍,周通看着墨迹,这到天黑也走不出几里路!

    南下顺路,王伦打算再陪走半天。林季仲得知王伦要投资南洋的船队,也来了兴致,要一起去临海县开眼。但是首先陪他们去一趟黄岩县拜会恩师的老友。

    王伦知道时间肯定赶不上了,随他们便吧,“那这位老者不出仕,又是什么原因呢?”

    林书豹嘴快道:“内心非常想出仕,可又拉不下老脸来和我们这些晚辈当同窗,只能海写诗,混年龄等特授。”

    “书豹!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504章 身体是事业的本钱

    翌日中午,王伦带林季仲、郑国器、贾如规、宋之才、张阐、陈经郛、林书豹、赶到三门湾。

    周老丈还以为王伦直接去港口了,直叹他误了一笔大买卖,“等他们贩运回来,加价给你是航帮规矩,任何人不得违背,你说这事儿!”

    王伦道:“罢了,错过就错过,还有下次机会,我遇到这几位相知,比那些奢侈物更珍贵。”

    众人嗤笑,道王伦现在肯定后悔呢,然后装出这副神情。只有郑国器觉得,东家说的一定是真的,他这次没有嬉皮笑脸。

    “那么!咱们先去一趟临海港口,看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眼?”反正顺路众人同意,于是急行南下临海港。

    两溪汇于台州治所临海城,临海江弯曲东流出海,在江北岸坐落着章安镇,曾经,这里是县治啊~

    热闹的临海港码头,船只望不到边,各色奇怪的口音交叠呼朋引伴,林季仲等人见惯了这些,只有王伦在那里抑扬顿挫,好像要憋出一首绝句来。

    努力半天,还是换成了唱歌,众人又笑,贾如规道:“王兄和我一样不善文词,但这唱民间小调的本事,真也是独一份儿了。”

    张阐道:“你那是不善文词吗?是言辞过于激烈了好伐?是不是进了学司的黑名单了?不怕被开除学籍?”

    王伦问:“还有人被开除学籍?”

    郑国器道:“嗯,有个同窗叫薛天球,温州瑞安人,有仨兄弟,就他说话激烈耿直,从不迎合,元符年间(1098-1100)因上书议论朝政,被取消了学籍。然后他就回家了,别人以为他就此安静,终老乡野,可你猜后来怎么样?薛天球偷偷改了名字,又被推荐入太学,政和二年中了进士~”

    “哈哈~这老哥也是执着,骂归骂,不影响人家的上进心。”

    宋之才道:“人家就是有文采,不服不行,言辞要适度,成了陈东那样的众矢之的,那仕途就没指望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现在可不喜欢听煞风景的话。”

    林季仲道:“你晓得这个道理,中一个给大家看看吧?”

    宋之才握拳道:“你们看着,下一科必定有我!”

    林书豹道:“我看好我哥能中,也该中了。”

    众人在街上乱聊,王伦回忆蒋奎的交代往大场道头走去,问了五个路人之后,终于在众人耐心耗尽前找到了船队,赶上了!

    王祯宜吹着口哨跟王伦打招呼,“员外!你是迷路了吗?现在才找来!都要开船了!”

    “啊呀!有点事耽误了,怎么样?能不能帮我带一批货?”

    “哟,恁就饶了我吧,最难装运的货物、最难伺候的东家、最杂的盘账都在我手里,实在分身乏术啊!”

    王伦笑:“你担子重说明你在大伙心中分量也重啊~大伙相信你!那么,你勉为其难给我推荐一人吧,以前没交情,过了今天就有了呗。”

    王祯宜晃晃手中的大串钥匙,“你去问问老五吧,他和老三交情不错。他的船在那边。”

    王伦又急急跑去那头,果真见到了蒋奎在和一人说笑,手舞足蹈看来心情不错。

    “蒋奎!我来了!”

    蒋奎慢回头,“王员外!来了!快快!带钱没?让老五帮你带货!”

    面前的黝黑汉子郑爵不悦道:“三哥,你怎么能坏规矩?有东家要投钱,去找韬哥签契!”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王员外不是外人,和我臭味相投,一见如故爵!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你帮他带千儿八百的玩耍就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郑爵当着王伦面儿,就不给蒋奎好

    脸色,僵持几秒快步而去,蒋奎尴尬笑笑,“他这人平常不是这样,只是不想坏了航帮规矩。”

    王伦一摊双手,两袖空空,“我就是来看看航帮船队,跟大伙告别个,以后有机会,咱们兄弟一起下南洋,占他个把岛国,逍遥自在。”

    “你在岛国呆不出半个月,就会哭着喊着要求回来。”

    “啊?”王伦回头,出现在身后的是周韬,这支船队的最高话事人,海风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痕迹,有蜕皮有旧伤,让人怀疑,见过最苦重的矿工也没衰老成这样!他真的才五十出头?“你需要看大夫,而不是出海!”

    “啊?”蒋奎愣神,周韬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不需要看大夫。”

    “钱是挣不完的,你犯不着拿命去换钱!只有把身子将养好了,才能多赚钱!赚大钱!身体是事业的本钱!”王伦侃大山,周韬扶额,“老三,他就是你说的王员外?”

    蒋奎猛点头,周韬怒喝一声:“够了!我没病!不需要看大夫!别像个婆娘啰噪!离远点我们要开船了!”

    “周韬,偏知身体不行,还要往里闯?你家条件不错,爹娘妻儿俱全,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拼命赚钱?知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妻儿的哭嚎凄惨想想,想不出来就去仵作那里看看!”

    蒋奎呆,这不是他认识的王员外,周韬心烦意乱是真,一声没喝住这文文弱弱的员外也是怪了,瞟一眼抱肩的周通,貌似打不过这保镖,狠话又咽了回去。

    “谢了你的好意,王员外。请速速离去吧,明年夏天,有缘咱们再相见。”

    王伦追道:“你这是何苦!耽误你半日,随我去药库断一下?”

    “耽误半日就是一日!我们还要去明州市舶司请出海证,没功夫耽误!通告所有船只起锚出发!”

    “耽误一日尔!为的是你的身体着想!怎么就不听劝呢!”

    周韬加快步伐,小短腿,倒腾起来走得还挺快!

    王伦追出几十步放弃了,兴许人家病得不是很重呢?蒋奎呼哧追了上来,拉着王伦胳膊道,“韬哥拿定主意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我们劝了好多回他都不在意,天知道他是缺钱,还是怕大夫吃了他!”

    “有难言之隐?什么样的难言之隐?绝症?”

    “不知道。”蒋奎晃着胡茬脑袋,船队缓缓移动,离开了码头。

    “明天仲夏再见!”

    蒋奎握喇叭状大呼:“韬哥、双庆哥、四哥、老五一路走好!”

第505章 献诗之人

    蒋奎见林季仲等人都是士子,不愿意掺和一起,遂请别,约王伦来找他玩儿,大咧咧就走了。

    因为读书,所以大家都变得含蓄,而失去率真了吗?

    为补偿诸友的不满情绪,王伦请众人吃山珍面,在东南郡县没有种麦子的习惯的,也确实挺难为麦子的,要跟大自然作斗争。

    贩运来此地的面粉不多,所以一碗面很珍贵,海鲜人家温州人天天吃不稀罕,山珍面中有一股泥土的滋味,只有林书豹大煞情趣地说:“土腥味儿就是粪便沤没了,压在土里的气。”

    “小豹子,你能不能不说话!这么香的面都堵不住你的嘴?”

    “娘做的饭才最好食,我都等不及要回家喽!话说王家哥,你不回家过除夕吗?跟我们这瞎跑?”

    王伦鼻子一酸,“爹娘兄妹不在身边,我确实是很想,幸好一直有兄弟们陪着我。”

    郑国器赶紧救场道:“东家,那你不如跟我回家守岁吧?我娃儿都大了,不闹腾的。”

    张阐道:“国器,你怎么老叫正道兄:东家,感觉怪怪的,你不是说你们好的一个被窝睡觉吗?”

    “从来没有过!别胡说!”王伦立刻反驳,不能让这种段子传播出来,毁掉自己清誉!“阐阐说的也对,你比我年长,虽然咱们是雇佣关系,但叫东家生分了,还是称我为正道吧。”

    “正道东家。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以后我不在报社干了,再换回来,可否?”

    “好好好,随你吧。”王伦端碗把汤汁嘬净,众人看着他啧啧嘴。

    贾如规道:“说是带我们吃美食,结果却是你最爱吃的,哈哈~”

    王伦眨眨天真的眼睛,“面不好吃吗?挺劲道的,汤料也到位。”

    林季仲道:“你喜欢就好。咱们消消食儿,一会租船去黄岩县左伯父家。你们初次拜访,我说几点要注意的事情,别惹老人家生气。”

    ……

    一夜过罢,众人乘着晨露行进在草木间,左纬左经臣,是当地的名人,永宁山下好闲居,耕读从容。

    这一间草堂宽绰簇新,林季仲讲来是刚盖的,往里一瞄,左纬站着持书念颂,声音厚重绵长,两排桌案前端坐三个小娃娃,摇头晃脑跟着念书。王伦吐槽,这是为了防范颈椎病吧?

    林季仲朝里露了一面,让左纬看到侄儿来了,随后众人三三两两随处看,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里面响起稚嫩的和声,左纬宣布今天的学业结束,三个孩儿收拾好书本笔墨,恭恭敬敬施礼退出,见了满院子的人,停下脚步好奇打量:“伯伯,恁要喝什么茶?我这就去给恁去沏。”

    “孩子教得真有礼貌。”王伦抓住一个就抱,举高高难以实现,就大轮盘转了两圈。

    左纬含笑走近与林季仲叙礼:“贤侄想必拿来横塘的回信了?”

    林季仲笑:“委羽居士诗集一出,名满朝堂啊!”

    左纬掩饰不住喜悦道:“贤侄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横塘写的什么序?”

    林季仲卸下包袱给伯父找,左纬搓着手满脸红光,这档口王伦就问郑国器这是怎么回事,郑就把前后知道的一点信息告诉王伦。

    林季仲的恩师许景衡当年在黄岩县做过县丞,那时候左纬极善写诗颇有名,许景衡刚好也好这一口,同兴相吸一来二去成了莫逆之交,许景衡迁任还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台州的州解名额少,考试几千人抢一个名额,左纬有点力不从心。听过很多江湖传言,某某文章写的好,多少卷,赐进士出身;某某写了一首颂诗!赵佶很开心,你也来当官吧~哎!这也是一条出路啊!我写诗写的好!再有口碑发酵,不用费力吧啦考试,就能当官。于是乎全力攻读古代诗词,着重学习杜甫,在去年时候,左纬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挑选编纂,成书《委羽居士集》,请许景衡为其作序。

    许景衡也够意思,拿着这诗集到处找人品评,帮着吹一波,如果抬得好,是极可能蒙中赵佶的诏进宫大奖。

    孙傅评价:此非今人之诗也,若置之杜集,谁能辨别?

    许景衡、黄裳作序:自唐天宝之后,不闻此作矣。

    今天林季仲顺路拿回的,就是恩师的回信和序文,难怪左纬高兴得双脚快要离地了。

    “好,好!少伊,真识我之人啊!”左纬还反复念几遍其中的妙句,这样拐着弯得夸自己,真的好吗?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林季仲是爱写诗,郑国器说他好几本诗集。

    左纬洋洋得意完了,这才恍然大悟一样,急邀请众位贤侄入内,儿子们烧好了水把茶泡来,左纬才慢慢悠悠熟悉每一个人,然后对其经历做一些高端的评价。

    轮到王伦一共两句:我是机密部院的差官,25岁以前的出身文字都在大理寺地底的水池大牢锁着。

    左纬尬笑一声,“那现在的名字身份呢?可以见光?”

    “都有可能是假的,只为办差方便,什么身份从业都会被安排。”

    林书豹咬耳朵道:“你看是不是魔障了?一会还有更绝的!”

    话音刚落,只听左纬道:“今天诸位小友光临委羽草堂,可谓人杰相聚,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一人赋诗一首,以此次茶会为题,最好。”

    王伦捂脸,都怪你右王伦!非要跟过来凑热闹,这都是什么人?写诗、写诗、写诗!中了写诗的毒了?所以还是高歌嘹亮,震撼全场: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晌午,在王伦的高调搞笑中度过了,众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左纬草堂,然后开始疯狂吐槽。

    林季仲很是不解,“左伯诗文一绝,有他指导你们诗词,颇有裨益,怎么都冷嘲热讽?这不是治学的态度!”

    宋之才道:“可以了季仲,倚老卖老让我感觉不舒服,他还不够老。”

    贾如规道:“我是没什么,只是这人自夸太甚了吧?横塘先生那几句话我们都听到了,他还要念几遍?”

    众火力围攻林季仲,林书豹出来护着哥哥,“你们喜或是不喜左伯,请不要当着我哥哥面说,他是做晚辈的,也很为难。”

    王伦劝架道:“年龄有差距,大家与他只是有代沟罢了,不必过分计较吧?只当尊老爱幼了。”

第506章 擦出爱的火花

    张阐道,“那么,这些新友,你打算去谁家混吃混喝?”

    王伦露牙坏笑,林书豹直摇头,“肯定不能去我家,虽然你很逗乐,但家里管教极严,容不得嬉皮笑脸喝酒乱闹,我们回去就跟蹲大牢似得处处小心,我想你也不愿意来吧?”

    王伦呛道,“本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给我两本好书,我也能安安静静呆好几天的,好久没试过严肃的生活了,听你一说,真的真的好向往。”

    林季仲扶额,众人哈哈大笑,林书豹可是,可是不出个下文来。林季仲替他回应道,“林家欢迎你过来热闹,只是被我伯父小皮鞭打的时候掂量清楚,他可不管是不是客人,你那样读书是不行的,他会要求你每天背诵多少。怎么样,要来爽一把吗?”

    “我被罚,你会被牵连吗?”

    林季仲苦笑道,“交友不慎,你说呢?说不定还加罚,把你赶出去都有可能。别不信,我伯父真能干的出来!不是危言耸听,不信你问书豹,那会他记事了。”

    林书豹附和道,“是真呢!伯父好凶的,我哥跟卖货郎学吹口哨,伯父发现后逼问,揍了我哥一顿,你以为这就完了?他专门去找那人痛殴了一顿!说他教坏孩子下九流。”

    众人皆道:真是暴躁伯父。

    宋之才道:“怪不得小时候只听林家吹你的名字,却压根没见过你出门,真当个金童在家供着了?”

    林季仲叹:“差不多吧,大家望族,有几个压力小的,那晚不是见了楼氏兄弟,有个当官的老爹罩着,生活轻松得多啊!”

    贾如规道:“别羡慕人家投胎投的好,楼家伯父兄弟子侄那么多,也就出了一支楼异,其他人还不要死命读书?你投胎林家最起码衣食无忧,可能想过平阳有多少穷人家的孩子都吃不起饭?”

    “好好好,挑火了啊!”王伦赶忙拦在二人之间,以防他们言辞升级。

    贾如规言,“正道,我们正常辩论而已,你急什么?”

    “我怕你们擦出爱的火花。”

    噗嗤,有人笑出声来,气氛这才舒缓几分,王伦道,“先把我去谁家混吃等死的事解决一下吧?”

    张阐道:“正道哥,你能不胡闹么?你不是还有二十几护卫?怎么丢下不管啦?他们找谁要饭吃去啊?”

    王伦得意道:“年终奖发给他们了,有头领管着不用我操心。我可以随便出去浪十几天。”

    张阐叹:“真是独一份的神奇人物,小弟我佩服!”

    “佩服就把我带回家吧?早中晚供应三顿饭就行。”

    “不敢不敢,我家庙小,住不下恁这尊大神,不,是恁四尊大神,要不恁去永嘉寺庙借住,那里住的舒服,也不会漏水,这样我们有空,可以约出来一起游玩。”特指周通和两个护卫,是啊!带着这三位多有不便,不带他们,王伦怕麻烦。

    “呵呵,那宋兄……”

    宋之才忙首手共摇,“我家是我娘说了算,我可不敢违忸她!你能过了我娘这一关,就能留下!”

    王伦笑,“妥了!我有延年益寿健康操,定能博伯母欢心!”

    一直默笑看戏的郑国器好奇道,“什么延年益寿贱康草?是一种药方吗?”

    “什么啊,这是一种舞蹈?专适合40-60岁的妇人练习,经过长时间有序的锻炼后,可使心情愉悦,吃嘛嘛香!腿脚灵活,上五楼也不费劲儿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众人皆不为所动,笑王伦又编段子,在这奇人异士满地跑,假药广告满天飞,神奇疗效比谁吹的时代,鞋垫都能包治百病,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思想有够远……

    郑国器收场道,“这样当仁不让,东家还是随我回莆田吧!”

    “不不不,我不去!”

    “怎么还不行?不是跟你说过,我家夏天重新翻修了,5现在居住舒适大大提升,没有老鼠蛇蝎被窝爬了,可以睡个好觉。”

    王伦道:“跟那个没关系,莆田太远了,一去一回太费时间,过完初五我就想回济州了。倒是你,紧赶慢赶快回家陪伴妻儿老小吧,别跟我们在这胡闹了。”张阐道,“那么,这些新友,你打算去谁家混吃混喝?”

    王伦露牙坏笑,林书豹直摇头,“肯定不能去我家,虽然你很逗乐,但家里管教极严,容不得嬉皮笑脸喝酒乱闹,我们回去就跟蹲大牢似得处处小心,我想你也不愿意来吧?”

    王伦呛道,“本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给我两本好书,我也能安安静静呆好几天的,好久没试过严肃的生活了,听你一说,真的真的好向往。”

    林季仲扶额,众人哈哈大笑,林书豹可是,可是不出个下文来。林季仲替他回应道,“林家欢迎你过来热闹,只是被我伯父小皮鞭打的时候掂量清楚,他可不管是不是客人,你那样读书是不行的,他会要求你每天背诵多少。怎么样,要来爽一把吗?”

    “我被罚,你会被牵连吗?”

    林季仲苦笑道,“交友不慎,你说呢?说不定还加罚,把你赶出去都有可能。别不信,我伯父真能干的出来!不是危言耸听,不信你问书豹,那会他记事了。”

    林书豹附和道,“是真呢!伯父好凶的,我哥跟卖货郎学吹口哨,伯父发现后逼问,揍了我哥一顿,你以为这就完了?他专门去找那人痛殴了一顿!说他教坏孩子下九流。”

    众人皆道:真是暴躁伯父。

    宋之才道:“怪不得小时候只听林家吹你的名字,却压根没见过你出门,真当个金童在家供着了?”

    林季仲叹:“差不多吧,大家望族,有几个压力小的,那晚不是见了楼氏兄弟,有个当官的老爹罩着,生活轻松得多啊!”

    贾如规道:“别羡慕人家投胎投的好,楼家伯父兄弟子侄那么多,也就出了一支楼异,其他人还不要死命读书?你投胎林家最起码衣食无忧,可能想过平阳有多少穷人家的孩子都吃不起饭?”

    “好好好,挑火了啊!”王伦赶忙拦在二人之间,以防他们言辞升级。

    贾如规言,“正道,我们正常辩论而已,你急什么?”

    “我怕你们擦出爱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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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忙着赚钱去了,8月前恢复更新,剧情依旧不讨喜水浒之王族霸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之王族霸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之王族霸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