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猫入鼠窝
笑话,活阎罗是白叫的?正无处发怒呢!阮小七甩掉皮袍子,放出狂躁。武松也解去绵袄,上下活动手脚,虎目相对,谁都看谁不顺眼!
阮小二低调稳重,阮小五刚回来风尘仆仆,武松看这个阮小七跟暴发户似得人五人六就烦,诚心要教训他一下。
两虎不答话,扭腰胯搏斗在一起,拳来腿往,招招凶狠。
阮小七身子比武松小一圈,出手就是全力而击,毫不留情,奈何七八个回合根本讨不到便宜,这大汉手掌胳膊铁铸得一般,自己打出去怪疼的!
武松赶路两天,身上还好,就是腿脚颇觉得乏累,初看小七心中没太当回事,交上手了才知此人不虚,几合守势之后,打起精神由守转攻,这下,小七有些气短了!
水中蛟龙硬杠陆战霸王,都是凶势打法,顾不得疼痛在互殴,斗了二十合外,两厢拳脚都慢了下来,这么打太吃体力了,武松还好,最近一个月都有锻炼,阮小七有钱后炼肉倦怠了,腱子肉都快散了,全凭一口怒气在撑。
武松钳住小七的胳膊往后一拉,小七痛出凉嘶,后脚开踹,武松一个大挽花把小七甩出多远,砸在雪地里激起一蓬雪花。
武松高叫:“服不服?”
小七爬起道:“服你娘!再来!”
猛兽猪突撞向武松,武松早拿清了小七的手段,连绊带扯薅住了小七衣裳,一个举火烧天小七只能干蹬腿!
“武艺稀松,叫唤得够狂!”
武松再一次把小七丢进雪堆里,这次小七不扑腾了。
“明天!我要知道王伦在哪!没功夫陪你们玩耍!”
武松穿回绵袄走了,都长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场武斗,乖乖,这汉子厉害得紧啊!想要跟小七说什么,却张不开嘴,算了,明天见到王员外,啥都好说,一脸佩服颜色尾随武松离开了。
看小七趴着不动,几个人围上来探视,臭手就要往嘴里塞了。
“滚开!干活去!”
哦,喊得这么响亮,肯定没事,众人散了继续干活。军汉伸手把小七扶着坐起。
“七爷,没伤着吧?”
“怎么没伤着?那武松差点把我打散了!我现在浑身都疼!”
“那恁,要不要去看大夫?”
“算了,哥哥现在比我还疼,要是我没走,不至于变成这样,都怪我!”
小七给自己脑袋几锤头,颓废窝在雪坑里。
…
“武二兄弟,你手上这功夫不错啊,此事了了,不如来我们黄家谋个差事如何?有我推荐,黄都监定会重用于你!”
武松推辞道:“雕虫小技尔,空一身蛮力罢了,我只想做个平头百姓便好,你们这家那家的,斗来斗去,几条命都不够耍。”
都长心里感触,“还真是,太平日子都要遭此横祸。”
众人去了东城,哪里记得客栈名字,随便找一处歇了,一夜无事,武松惦记着昨晚是不是下手太重,回到南城去找阮小七,现在只有他知道王伦在哪。
不想半路被个富态人截住了。
“这位兄弟,一大早去哪啊?”
“足下这是何意?直讲来吧。”
“还请借一步说话。”
武松扒拉开这人大步走去,正烦着呢,一个个都来消遣老子。
富态人急忙追来道:“好汉,好汉,多有冒犯,只是主人想见好汉一面,不知可否赏光?”
“老子没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说别挡道!”
富态人再次被武松推开,这下使出了撒泼手段,紧扯着武松绵袄道:“好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还请过来说话,这里不方便。”
武松一愣,共同的敌人?我武二说起来,没跟谁有泼天大仇啊?除了那个被自己打得假死的同伙。
“昨夜你拳打阮小七,我们知道了,怎么样?有没兴趣合作?除掉王伦?”
这人莫不是痴傻吧?昨夜那是,那是,哎,这人跟王伦有仇?
“奥,你们是什么人?”
“来,借一步说话。”
富态人把武松请到一处僻静,武松绷着精神生怕这厮暗算自己。两侧高墙中间是车马棚,这是死路。
“忍耐一下,壮士,这里面也不太臭。”
富态人做了演示,钻进去居然有个小门,直通院里,开阔之下是一处不小的院落,领进小屋,或坐或站十几个人,为首那人,赫然是祝彪!
这里是祝家的储钱之所,在一众豪宅的犄角旮旯里,现在是祝家人的落脚地,该死的,大哥祝龙买通守卫退出城去了,自己被困在了这里!要不是城里的治安力量都瘫痪了,早挨家挨户搜索他们了!
派出去探听的同宗兄弟得知王伦唐斌没死,但是伤得不轻,留着就是祸害,祝彪打算整死王伦,可师傅受伤不能出手,自己这一群又忌惮关胜,得到消息小七也来了,就想先干掉小七。
小七带着两三人,剩下的都是附近招募的,挖尸体这可并不是什么好活,所以庄丁很容易混进去了,找机会动手时遇上了武松与小七相斗,庄丁压根没听清什么恩怨,如获至宝般把这事告诉了祝彪,祝彪也蒙了头,以为武松也是来讨债的,派人把武松邀来共商大计。
“足下是祝彪?我没听错吧?南城的火是你们放的?”
祝彪连忙否认:“那是我大哥祝龙干的缺德事,他已经带人逃出城了!再说我们也是受那王伦迫害!”
武松若有所思道:“官府不是在捉拿祝家人吗?那你们也算吧?”
祝彪道:“好汉,你什么意思?”
“先送你去见官,是不是祸害无辜,我说了不算。”
祝彪跳道:“我真是疯了!把他给我拿下!”
众庄丁恍然一般各执刀枪上前,武松猛一个侧跳撞进人群,乱胳膊乱腿这顿乱打,武松抢到一条枪,抡开来四处抽打,把一众庄丁打得嗷嗷叫,机灵的忙不迭逃出门去。
祝彪舞刀来战,凶狠搏命,武松大叫:“来的好!”
隔壁的打闹声炸起,徒弟摸爬到床边打断了栾廷玉的美梦。
“贼徒!搞什么!”
“师傅!不好了!来了个生荒子!我们都打他不过!”
“关胜打上门来了?!”
“不是他,又一个,好生厉害!”
“娘希皮!是个人都能把我徒弟打成这样!哪来这么多高手?”
惨叫不绝犀利,栾廷玉低喝一声:“拿我铁锤来,不争气的东西!”
栾廷玉披了半甲揣锤提棒出门,眼前滚地七八个庄丁,一个大汉以枪作鞭抽打祝彪,祝彪苦苦抵抗,不是他不愿意逃,是无处而逃!
一抖手腕铁锤照武松的后心砸去!
第237章 打祝英雄
武松没想闹出人命,在取得压倒性胜利后只是缴械而已,别人可以放走,这个魁首祝彪怎能让他跑掉!
精神集中时,冷不丁后背吃痛,半边身子一塌,什么东西?武松汗毛惊立,也顾不得祝彪了,脚下点地跳开,打眼往身后观瞧:一短打大汉,手持铁棒怒目而立,北风呼呼下,这汉子躁得慌不成?
瞄一眼滚地的链子锤,武松明白了三分来人,憋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背后暗算于人!”
“后生,这话倒要我来问你!你是王伦请来的救兵不成?”
“我与那王伦无亲无故,只是来打听家兄消息罢了。”
栾廷玉心下一松,不是王伦的人就好办了,换个颜色道:“何故打伤我家少主庄丁?我看此事你我都有错处,不如就此各让一步,后生你走罢。”
“既然师傅发话了,好汉你便走,我们不追究!”祝彪见师傅在找台阶下,含着半口气也要饶上一嘴。
武松哈哈笑道:“好贼老,好贼子,当我是三岁的娃娃?由得你们蒙骗?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要拿去见官!”
“呔!不识抬举!”
栾廷玉下垮摆出攻势,威势赫赫抢步棒打,武松转动肩膀,牵拉半片后背刺痛,咬一口丹田气迎面接招!二人交手,伤及全场,庄丁们惊作鸟兽散,祝彪被扶到墙根儿歇息,吩咐了左右去寻石块趁空隙丢那大汉!
被关胜剌了两刀的栾廷玉,对阵被偷袭弱了三分的武松,勉强斗得十几个回合,栾廷玉棒飞人倒。
祝彪大喊:“扔!扔!戳死他!”
众庄丁立目扬手,武松暗骂又来阴招!抢身躲进屋里,身后噼啪一顿乱砸。祝彪招呼手下快撤,师傅?没反应顾不上了!
武松听得外面窸窸窣窣逃跑声,撑一张椅子钻出屋来,除了躺地上哎呦的,都各自跑了!瞟一眼雪窝里的栾廷玉一动不动。武松支着身子追了出去,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师傅,他们都走了。”
“扶我起来!”
两个刚才还痛不欲生的庄丁爬起身来,把栾廷玉身子拔出。
“快,衣服!冻死我了,咱们跑!”
“师傅,咱们往哪跑啊?”
“去屋里把那包袱拿了,咱们先寻地方躲了,再想办法出城!”
…
冬夜趴个暖被窝再惬意不过,尤其是经过昨夜的超负荷武斗之后,但一念横死的渔家兄弟曝尸于野,阮小七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起床!
肉糊味闻多了影响胃口,对付吃几口,出门见那乌层开出一道金黄,这天终于要晴了!
往南城走出几条街,原本忙碌的街道突然嘈杂,一队零落疯狗跑过眼前,阮小七陷入半懵的沉思…
“阮小七,你他娘发什么愣?见了仇人也不抓?”
“嗯,啊?武松,你这是?”
“昨天让我打傻了吧?还发癔症呢?刚才跑过去的是祝彪啊!”
“啥?刚才是祝彪?你早说啊!”
阮小七梦游归位,抄起附近的扁担就要去追,被那货郎一把抱住:“官爷,你抢俺家什作甚?”
武松一把枪杆甩给阮小七:“用我的,你快去追,我被那厮暗算了,路上防着点!”
阮小七提棒狂奔,武松沉默相送,这拉风的皮袍兜起风来看着好傻。武松歪着身子蹭坐了半个屁股,这边身子麻了,“老伯,麻烦恁个事儿呗?这里面是祝家人的窝藏点,你快去报官吧,肯定有赏钱!”
那夺回扁担的老伯望武松一脸苦色,“后生,你受伤了?怎么这副颜色?”
武松点头道:“麻烦老伯先办正事,我这伤小事尔,坐一会就好了。”
老伯闻言挑货离去,武松悬心落地。很快梁扬祖得了回报,凑得几十人来到案发现场,发现了昏迷的武松,着人送去施救,再进小院,捉拿搜查,半死的庄丁拖走,一箱箱的好东西,慢着!梁通判乐得胡子直抖,这次功劳圆满了,看谁还敢说我梁五是拼爹上位!
…
“呔,祝彪,哪里走!”
阮小七抡棒打翻垫尾的几个庄丁,大力掷枪而出,满身是伤的祝彪强弩之末,被枪头正中扑倒在地大口狗喘。小七大步踏来,抡起拳头狠揍,把个祝三虎打得登时假死。小七寻了绳索把这些个庄丁串了,租了两匹马拖着往回走,只见得衙役军汉家丁满街,一个个满脸是笑。
阮小七随意一问,祝家的钱库搜出来不少好东西,梁相公已经许诺给各人请功!
娘的,你个武二!报什么官!这么大一笔钱财干什么不好,落到官府手里还能有个好?你是不是缺根筋?
抱怨归抱怨,阮小七牵了俘虏去寻梁相公,相公早随着赃款走了。要不是梁家帮了大忙,阮小七恨不得当场把祝彪宰了完事,便把祝彪一伙交给衙役,念着自己分身乏术,先回南城汇合手下,再派人送回消息。
关胜小脾气一爆发,全县城的金疮科大夫都圈来了,好在兖州是煤铁产地,又临近野兽山林,外伤病患较多,锻炼得大夫都有些手段,可也仅仅是有些手段。当八个各色衣衫的汉子,抵着木杠抬着门板闯进来的时候,只见关胜如门神一般坐在厅内,朴刀正手而立,不怒自威。
“你们是什么人?抬着什么!”
一个家丁忙上前道:“关巡检,恁忘了小的了?梁相公手下家仆。门板上这位好汉举报祝家贼窝有功,伤势不轻,相公让我把他带这里来。”
关胜神情急迫道:“祝家贼窝?抓到祝彪没有?”
家丁摊手道:“只有几个庄丁,盘问出祝彪、栾廷玉都被这位好汉打跑了,相公已经派人捉拿了。”
关胜神色一灭:“呔!又让他跑了!莫不是属泥鳅的!既然是打祝彪的好汉,快快抬进来吧。”
众汉子把武松放下,关胜忙不迭把杂人都轰出去了,招来大夫诊治,留下家仆问前情,没多久阮小七跟班回来了,得知祝彪被生擒,乐得关胜连连叫好!
“这位好汉后背为重物所击,外伤青紫,有累及内脏,需要马上开刀放出淤血治疗!”
关胜闻言一跺脚,一拍家仆肩膀道:“恳求大夫赶紧救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梁相公不会不管的!”
贼首之一祝彪擒获,缴获贼赃三万贯,祝龙、栾廷玉等继续缉捕,此案告一段落。梁扬祖在和临时知县交接过后给关胜留下一千贯的恩义钱,起程赴任。
对于关胜、小七来说,这是最难熬的冬至夜,远在130里外的晁盖一样心累…
第238章 梁山泊登陆战(一)
正如黄安预测的那样,冬至这一天,京东西路帅司安抚使,最高军备官长,林摅林资政下达了剿贼总动员令,就凭着当年出使辽国提携高俅的友好关系,三衙全力支持!
济州,郓州官军作为主力,其它几州凑些外围人手,全赴开到巨野码头誓师,晴空湛蓝下,旌旗抖擞、盔明甲亮、浩浩汤汤(shang)、一眼振奋啊!
王伦交代给萧让的小纸条,晁盖收到后也依计办了,可惜冬季水太冷,半夜的船周汇冰冻结,下水危险性太大,没法凿船,只能放几把火,烧掉几片大帆绳索罢了,对出征的大军未有影响。
晁盖吴用感受到了,朝廷满满的恶意和无限的压迫,这次空有船,没有阮氏兄弟的人手支持,玩不转啊!只得放弃水面优势,龟缩岛上。
林摅大军步步为营,船只结队而行,增加了不少速度快耐冲撞的艨冲开路,大船箭阵压制,无丝毫破绽,虎头崖断金亭上遥望的晁盖等人,无不忧心忡忡。
吴用道:“正道兄让我们炸船,没想到官军如此兴师动众,咱们都无法靠近三百步之内,怎么投放黑雷?”
公孙胜闻言眉色一冷:“吴军师,水军帮你拉起来了,船只也给你弄来了,盔甲弓弩不缺吧?训练的时候不上心,临阵慌了怪谁?”
晁盖接道:“公孙道长,能联系王兄弟帮着牵制一些官军吗?这来得也太他娘多了!”
公孙胜摇头道:“正道的书信,保正你也看到了,龚县那里刚稳定走不开,都是现抓的渔家充人手,这次,只能靠自己了。”
“上次有王兄弟在山下接应,这次被围死在这里了!道长趁着官军未围死通路,还是再去书一封吧,林大胆,铁牛,阮氏兄弟,随便来几个也好啊!”
公孙胜这次倒是没反驳:“他们几个啊,我指挥不动,书信已经发出了,看正道的安排了,铁牛不在,陪宋江去沧州了。”
“那就看王兄弟的意思了。”
晁盖不喜欢公孙胜叫他保正,这次王伦没有派几个得力干将过来帮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快,铁牛护送宋押司逃走了?这肯定是怕自己借用啊!
吴用看晁盖嘴唇铁青,笑颜出来缓和气氛,“大伙都别急,还是到亭里暖和商量。”
北风刮得厉害,这提议谁也没反对,鱼贯入亭,挡板挂上四周严实,顶上的投亮打在一圈人脸上,尴尬得各自搓手。
晁盖尝一口热酒道:“我晁氏一门兴盛百年,河北京东大族群居,今天走到这一步,纵然我这里是个旁支,仍然觉得对不起先祖教训。”
吴用望一眼半桌的晁家子弟道:“晁天王,恁当初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不必太过悲伤。”
几个子弟附和,气氛是空前的凝重。对策?一条都提不出来,这次官军来得更多,准备得更充分!他们向往的随便吃喝,随心所欲的强盗生活不是这样!太清苦了!
他们在等朝廷的招安文书,因为之前已有惯例,李转运使诚意不足的招安书没答应,这个林安抚使意思一下来一封,他们肯定爽快答应!
厚重的跑步声传来,所有的耳朵集中在了门口,希望是好消息吧!厚门帘一角钻进来了白胜。
“天王哥哥,王员外的回信!”
“快!拿来!”
晁盖失态,公孙胜坐着没动,按照正道的心思,要帮忙早来了,不会硬等到现在,不过也说不定,希望是个好消息。
只两眼,晁盖扫完了最重要的字句,身子向后一倒,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亭内空气瞬间降到冰点,那封飘落的书信,谁也没有勇气去捡,吴用把目光定在了公孙胜身上。
“晁兄亲启,数日前夜,正道与祝家一战伤亡惨重,正道与唐斌重伤仍昏迷不醒云云……林大胆书。”
公孙胜忍怒读完书信,青筋暴起,掌掴酒坛,嘭哗碎裂一地!
“这他娘的祝家断子绝孙!我还埋怨正道太唯信暴力了,相安这么久了,竟然在背后玩下三滥!真当我们王家怕了他!贫道也不怕犯戒了!我的手段还从来没在活人身上用过!”
公孙胜在那放怒条,进门还乐呵的白胜傻了眼,吴用心虚没敢吭气,晁家子弟庄客心说这道士挺能骂啊…
会议沉重结束,吴用说破了嘴皮,好歹挽留下了要下山灭祝的公孙胜,山上就一千来人,他们这几十个好手怎么能放走!
“天王,你又头痛了?”
晁盖半躺在床榻上,额上三个大罐黑印,最后的期盼破灭了,晁盖觉得这次真的要完了。
吴用拉了凳子坐过来,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道:“天王,官军在十里外水面停船了,派小船送来两封书信。”
“哦?两封?”
晁盖接过一大一小,火漆完好。
“澶州宗老的信?不用看,肯定没好话。”
宋初澶州晁迥作为晁氏开创人物,诗书传家,文章锦绣,人人有文集,百年来家门进士不绝,家族庞大迁居巨野,徐州等地,但凡有宗亲大事,必通知各地晁氏相聚。
“晁天王,再怎么说晁家在朝堂上也有一言之地,还是服软求宗族长说些好话吧?”
“吴学究,有些事你不知道,郓城县晁氏是单独分出来的,晁氏祖辈有些上了元祐党人碑,子孙不得应举为官,为免迫害被罢出晁家,所以我们这些子弟只能务农经商,练武也无处施展,你没发现,我们同辈都没个辈字吗?”
这些事吴用听到过一点,即便表面的关系很融洽,也没敢冒昧问过,今天听晁盖这么一讲,还真是感慨,为了家族利益,舍弃一些人算什么?
疏远两代人再看,年老一辈不愿再提,年轻一辈谁会高看你?我们家族是诗礼传家,你们这些村夫太粗鲁…
晁盖递过信,吴用撕开看了,还真是不留情面把晁盖臭骂一顿,赶紧放下刀枪投降,不要对抗朝廷,以免杂七杂八…
晁盖看完了林资政的信,也交到了吴用手上,吴军师慨然一叹:“都怪小弟拿这种事来烦天王。”
“无事,下去准备吧,这封信,你改一改,明早当众传阅!让他们都死了那条心!”
吴用点点头,“天王好生休息,今夜有我和刘唐兄弟。”
次日山上漆黑不见五指,梁山东西两侧楼船灯火一片,肆意张扬着鼎盛军威,主殿头一次开启了,除山脚的留守不能来,站满了各色人,晁盖也只能凑出八百来人,包括屈从吴用恐吓的军汉。
“…流八百里不等,尔等若是不降,破山之后,斩尽杀绝…”
晁盖在上念得铿锵有力,吴用改的这一封劝降书里外都是死啊!人心惶惶,又被晁盖的豪言壮语凝聚。
“兄弟们不要怕!上次我们能打败官军!这次还叫他屁滚尿流!看见这一本了吧?都是梁山泊周围的吃人大户!金银满仓,女人满窝,打败了官军,我带你们狂吃三天!不,十天!来不来!”
“打败官军!吃喝不愁!”
在几个带头引导下,群情激动,热浪回应,而后数道火龙下山!
第239章 梁山泊登陆战(二)
天色微微泛白,鼓号齐鸣,官军船阵威进,大船间隔小船,互补行进,晁盖接过了鸭嘴滩码头的指挥权,豪言激烈着手下。
床弩弓弩队是晁盖着重培养的精锐,这次跃跃欲试要立功,待几只艨冲游过水中浮标,这边箭枝急不可耐击发一波,瞬间把上面的军汉射躺了一波,旁牌哪能挡得住床弩大枪似得长箭?
头阵得胜,梁山营地爆发出一阵叫好,官军撤回了艨冲止住了船队,安全距离算是清楚了,军汉们就等长官下令咯。
林摅(shū)顶盔贯甲站在旗舰翘首,左右十几个官吏幕僚散立,交头接耳判断贼势。
“李文仲、陈文昭这俩糊涂官,败了多少弓弩?丢了多少禁军?区区水贼也有了这么好的准头?难不成郓州禁军逃兵都落草了?”
幕僚道:“林资政,急怒伤身,待荡平梁山水寇,再处置那些庸官不晚。”
林摅道:“要不是这几个昏聩,何以使这些水寇坐大?这些亡命徒盔甲弓弩俱全,需要填多少性命才能平贼?这是资敌!资敌!”
“资政说的对,都怪这些个无能官员居其位而不谋事!国家才有此祸,还得劳碌资政亲自出马力挽狂澜。”
众幕僚报以附和痛斥之声,把郓州上下能想起来的名字骂了个便,此次平贼顺利就罢了,如果损失过大的话,嗯,都怪李某,陈某资敌!弹劾,弹劾!2
众幕僚中有一个年轻人被这些人逗笑却只能憋着,他不是林摅的幕僚,他是开德府晁家的代表,晁谦之字恭祖。
不得不说,林摅处理事务老辣,为评估晁盖实力,把他家底渊源查个清楚,利用宗亲逼降这一招都使出来了,而年轻一辈晁谦之,就是来送宗长亲笔书信的,顺便在林资政面前混个脸熟,晁家唱黑脸,林摅唱红脸,可惜晁盖犹豫一丝,还是决心抵抗到底。
林摅迎着微拂凉风,旌旗的宏武让他想起十年前使辽那一抹气概…
林摅,字彦振,福州长乐人氏,以父荫入仕,正值赵佶锐意,蔡京当宠,官路走的倒也顺畅,活儿干得好,赵佶满意,故而赐进士及第。崇宁四年(1105年)五月,奉旨出使辽国,此时正逢收复湟、鄯、廓等州,夏兵被打的屁滚尿流,李乾顺恳求辽国爸爸代为缓颊。赵佶好不得意的开拓疆土之功,怎能屈服于辽国的银威?
必须封住朝廷主和派媾和借口!暗使林摅使辽时有啥说啥,不要委曲求全,林摅直言西夏屡起边衅之罪,而辽国不加抑制反为之请命,有失辽宋邦交原义。从没见过宋廷使臣如此无礼,呵!耶律延禧发怒了,断绝了供给宋使团的水、粮,但行之无效,不得不送宋使团回朝,宋夏这事,辽国爸爸不管了,爱咋咋地!主和派借机渲染,是林摅奉蔡京命而“怒邻生事”,被贬出知颍州。贬官是暂时的,风光却铭记史册。
林摅做官有一套,细审事,绳污吏,下不敢欺,这些年稳步升位,如同大多数官员一样,时不时也要被弹劾,奉养双亲辞官不许,继续起复当官做贡献。
“谦之,你乘一小船过去,再劝劝你族叔吧。”
晁谦之一咧嘴,这不是肉往狼嘴里送嘛!
“回资政,我与这族兄素未谋面,恐怕谈不来什么情分啊!如今大军云集,何须忌惮于他!”
“真是毛头小子,资政叫你去,你就去。”
林摅含威相视,晁谦之只得屁颠屁颠下船去了。
“这场仗不好打,传各位都监,指挥用点心!正是为国出力的时候!”大加赏赐的话林摅没敢乱许诺,相对西军边事,这里就是毛毛雨,这点事都办不好,弹劾的奏章能再让他走一趟“基层”!
招降?晁盖才没兴趣等那小船慢悠悠靠过来,把那晁字小旗射了个破烂,艄公忙不迭把船划回去了。林摅一看开打吧,战鼓轰鸣,战船弩发,破空之声尖利呼喝,趴在石砌掩体之后的晁盖哈哈哂笑,射吧,射吧,看你们能射穿这石墙?
官军箭阵片刻停歇,极目打量滩边堡垒,分毫未损。林摅无奈,下令两翼都监、指挥强攻,先破敌者首功。位于船阵右翼的正是济州兵马都监黄安,听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命令,样子也是要摆一摆的,冲一阵放一波箭枝,然后又被打回来,船舷上哆哆中箭,那大号的一枪三剑也是很吓人的!
强攻半日无果,林摅怒了!悬赏一百敢勇强攻上滩,应召者却寥寥无几,悬赏提高三倍,这才凑够一百人,众船掩护艨冲快行,虽然晁盖的石堡森严,可鸭嘴滩蔓延二里多,浅滩芦苇荡也有几处,吃点累也是能强攻上去的,之所以施用这一策,是怕晁盖直接放火,那这一百人真是白忙活了。
到口的肉不吃白不吃,晁盖放那百人登陆,而后四下纵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个鸭嘴滩烧的黑烟滚滚,黄安吃了一嗓子烟。出师不利,林摅很糟心,那好我也放火!下上火箭!这可是托高俅从军器监调来的,五千枝火箭,箭杆包裹火药袋子,点燃发射烧伤敌军,本来是押后使用的,看现在局面打不开,远程杀伤不用不行了!
火箭轻便射的够远,漫天的火舌席卷而来让晁盖大吃一惊,树枝草甸衣裳点燃无数,这姓林的够狠啊!
火箭压制,战船冲锋抵近撕开防御,晁盖人手紧凑躲闪不及,床弩弓弩抛了滚地灭火,战船没了箭雨威胁,趁势迫近百步,持续一刻的火箭零散停滞,晁盖喘口大气,安抚庄丁子弟坚守,没想到更狠的东西从天而降灌下!
霹雳火球、蔟藜火球、毒药火球!这种合着硫磺、芒硝、铁钉、砒霜、沥青、松脂等添加剂的奇怪丑铁蛋,爆炸力一般,追求的就是燃烧效果!即便是穿了铁壳盔甲,血肉之躯也难挡此物洗礼,堡垒里哭爹喊娘登时乱作一片,这是碾压式的火力输出!靠意志怎么扛得住?
吴用顶着大口锅跑来了,高喊晁天王还是先撤吧,弟兄们根本顶不住,晁盖无奈招呼众人后撤,不久前还欢呼雀跃的阵地破败不堪,各种兵器器械丢得满地都是。
众幕僚击掌欢笑,林摅下令乘胜追击,于是乎,在官军的火力全开之下,晁盖一天时间被打回了鸭嘴滩城关上,入夜疲惫得望着欢腾的官军营地。
金沙滩附近水面的大船上,李文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林资政已经拿下鸭嘴滩码头堡垒了?火箭和霹雳火球?他怎么不分给我一些!”
陈文昭默然叹道:“谁叫林资政跟高殿帅关系不一般呢。”
“不就是个火箭和霹雳火球?你去喊何涛来,让他去仓库看看有没有存余,没有的话,现勾工匠赶造!”
作者菌闲话
自6.3惨痛以来,作者菌的确有些懈怠了,给几位书友陪个不是,书还不会放弃,这点可以放心。
说说这些日子干了点啥,在某当,某东来回挑书。(因为缺货,自营,价格,优惠等诸多原因,来回拼单对比。)
来看看作者菌买了一些什么书,支出总费用520元,平均4折。
按到货先后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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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喀喇汗王朝史西辽史、人民出版社2010-09-01魏良弢著
中国古代文化常识(插图修订第4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08-01王力著
造船业视域下的宋代社会、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03-01黄纯艳著
大金国志校证、中华书局2016-04-01(宋)宇文懋昭撰
西域研究、山西人民出版社发行部2015-09藤田丰八著杨鍊译
草原帝国、商务印书馆2014-06-01[法]勒内·格鲁塞(Grousset,R.)著,蓝琪译
契丹简史、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16-08-01苏伶著
中国古代造船史、武汉大学出版社2015-06-01席龙飞著
宋代三省、枢密院吏人制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01-01武小平著
敦煌归义军史专题研究四编、三秦出版社2009-09-01郑炳林著
土司制度与西南边疆治理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03-01成臻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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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梁山泊登陆战(三)
公孙胜夜赴鸭嘴滩第一关商讨军事,一脸烧花头发胡须的晁盖绕屋打转转,戴甲无法下坐,吴用就倚靠在长凳上憋筋想计。
“保正,吴军师,怎么,鸭嘴滩吃紧嘛?”
“哎,哎,道长,你是不知道那个漫天火箭的厉害,火燎起来又毒又灼还有铁钉!”
晁盖把白天的恐怖景象配合动作再现,公孙胜听了也直皱眉,如果明天攻打金沙滩的官军也这样…
“咱们不是有黑雷嘛,拿出来用!”
吴用神色一苦道:“刚才我也想出来了,可官军的火箭射得远,那黑疙瘩挂在床弩枪上太沉了,打不多远。”
公孙胜闻言半瘫坐:“那只能硬扛着等他们攻关了,多少官军上岸了?”
“两三个营吧,刘唐兄弟带着人骚扰,怕是讨不到便宜。”
晁盖望着窗口,话语中无限落寞:“今天官军拿出火箭,我就预感这梁山守不住了,请道长来,还是安排下突围的事吧,金沙滩,还有船吧?”
公孙胜心里咯噔一下,屋内沉默得尴尬,吴用轻咳一声道:“道长不必疑虑,到时候我带头冲阵。”
“鏖战一日,未见官军用火箭,想必也没有多少吧?不如再等等?”
吴用急道:“道长,这是他们的计策啊!东西夹击,只有一边是主攻,即便火箭用完了,现在官军已上岛,稳扎稳打毫无破绽,三关破败只是旦夕!”
公孙胜余光瞟一眼,看来这二人已经拿定主意了,叫自己来,只不过是鸭嘴滩突围不出去了。
“金沙滩码头还在,有三十多条船,如果趁夜四散冲阵,逃出去问题不大。”
晁盖闻言情切道:“那就请道长准备一下,计数能乘多少分量,我们这里做安排,今晚就走!”
听过王伦安排几次内务,发现统计学是个好东西,也在逐渐学用,这次就要用上了,因为需要考虑能带走多少人,多少分量金银!
公孙胜摇摇头道:“今晚不行,船都被我拖上岸了掩蔽了,重新下水整装乘人,必然会被官军发现!”
吴用道:“少拖几条便好,不会引起官军注意的。”
公孙胜剜一眼吴用:“那剩下的人怎么办?”
吴用挤出几丝婆心道:“咱们几人是首恶,剩下的投降便好,官军不会太苛刻的,来日咱们东山再起!”
公孙胜陷入两难,这梁山是王伦用心经营之地,那上千套甲胄,弓弩是花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就这么一天丢了,自己无颜再见啊!可眼看这晁盖是铁了心要逃啊!自己能发狠让他们留下来?
“晁天王,吴军师,再守一日可好?我力保金沙滩不失,你们也做足准备再撤离。”
“啊呀!”吴用差点喊娘了,“道长,不是兄弟们不想守啊!旁牌遮不住那滚烫的火焰,今天很多人都烫伤了,战力折了三成,军心浮动,这还怎么守?”
“那明天换我来守。”
吴用还要劝说,被晁盖打断了,“既然道长坚持,那就这么办吧,二更咱们换防,事情还很多,咱们各管一摊吧。”
三人散会出屋,晁盖带公孙胜巡视一圈探望伤势,刘唐坐在关头呼哧直喘。
晁盖道:“刘唐兄弟辛苦了,官军怎么样?”
“道长恁也来了?官军里有能人坐镇,我试了好几个空档都没摸进去,弓箭追着屁股射,可累死我了。”
互相打打气,二人转去角落,晁盖低沉道:“道长看见了吧,人心已散,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里我接手,晁天王能给我留多少人手?”
晁盖今晚听到“晁天王”三字别扭,戴上这个头衔,要求不过分就要爽快答应。
“我带走三百人。”
“好吧,劳烦晁天王派人把黑雷运来,头关三十,二道关六十。”
说罢公孙胜抱拳离开,晁盖反身回关挑选亲信,这一夜,两边都不平静。
…
天色未醒,浓雾满泊,公孙胜咆哮着嗓子指挥各位制作搬运挡火箭的木盾,不拿出一点狠辣,真是催不动这些由降兵、闲汉、赌徒、赖皮组成的喽啰军,晁盖等人没有治军的能手,训练多久,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公孙胜想要杀鸡儆猴的心都有了,怪不得晁盖这厮想逃了!想必这会晁盖都在诅咒自己,趁雾早逃出去了!留下这帮子烂人,爱咋咋滴!
大雾使得官军开攻的时间推迟到了天光大亮,目力凝视阵型早早摆好了,大宋禁军的气势,威严待阵,公孙胜倒吸一口冷气:这哪是三个营,这都七八营人马了!
林摅裹着皮裘稳坐旗舰远观,命令已经交代给各将了,没多余的,谁先登关谁是头功,怎么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鼓声隆隆,齐声万胜,两排长牌手推进,身后跟着车弩手,火箭洗地,遮天蔽日!
城关上安静得忍受着残酷的灼热,虽然防护尽可能周全,还是不时传来惨叫,崔虎奔走喊破音招呼众人蹲好,至于伤者,一把凉土盖着伤口就算处理完了。
官军推进的速度很快,弩箭接替了火箭肆虐城关,砲石、大枪冲击着城关的附着物,每一下都惊心动魄。公孙胜就挨了一下,旁牌一角破损,砲石骨碌砸伤前面一条腿。
公孙胜心道:我错怪晁保正啊!王伦啊,王伦,你咋没想到做出个火箭来?
官军的饱和打击太可怕,要不是公孙胜断了后路,这些人能跑的一个不剩,即便这样,还是有几个玩命跳下城关,是死是活搏了!
公孙胜使出了最后的王牌,加赏!
“弟兄们!一人一天一百贯赏钱!咱们有大黑雷,不要怕!等他们冲关可劲儿炸他们!”
少数人暗骂几句,头都抬不起来,炸个屁啊!
官军箭阵停在了四十步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有几张弩已经拉坏搬走,一营的步卒已经准备就绪,围着攻城车杀向城关,近了,近了,二十步,箭阵停止,公孙胜钻出脑袋,大声招呼喽啰搭箭还击!
黄安打着哈欠看热闹,昨晚和小妾折腾得太晚,现在偷闲,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攻城车顺利搭在城关上,而后全副武装的步卒持刀踩车鱼贯而上!
轰隆!轰隆!
两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眼见得攻城车碎木横飞,顷刻坍塌,步卒被甩个干净。紧接着又是同样的轰隆,五架高大的攻城车无一矗立!
“我去,怎么回事,李副你看见没?”
“我看见贼人丢出些黑瓦罐?然后火光炸响,是霹雳火球吧?”
“霹雳火球能炸塌半辆攻城车?”
“这个,可能是个大号的。”
攻城的官军被突然的大爆炸一阻,就算是霹雳火球,多大个事儿,贼人有也不意外,可站在冲车附近的步卒却真切尝到了这与众不同的霹雳火球!
这丫的爆炸力强不说!还自带数千铁弹子!虽甲胄在身,十米之内却无人能站着!
第241章 梁山泊登陆战(四)
黑雷震颤之后,石灰包、砲石、木刺扑簌簌丢下城关打击懵懂中的官军,惨叫声此起彼伏,有几人带头跑开,继而引发大溃逃,戴重甲,无人帮忙摔倒就是个死!
公孙胜望之大笑,恨不得冲出关收割一波,但见远处的箭阵,大喊:“咱们得床弩也给我拉出来!射他个鸟!”
以高打低,力道占优势,数量可不够,官军象征性还击一番,徐徐退出射程,稳中有序,公孙胜不禁直皱眉,令崔虎下关捞俘虏。
黄安看着官军溃退,忙招呼左右帮着把甲胄挂好,果然中军传令,要各将安排防卫后,主将去中帐议事。
黄安赶到中军,陆续有都监,指挥使,监押急急跑来,各自交换着情报,前线的战况,有软柿子当然不能
放过,是铁蒺藜当然躲得远远!
林摅想着美如画,自己眯一会梁山贼寇尽数伏诛,主持进攻的是应天府的钤辖一看势头不对也不傻,撤下军卒上报林资政裁决。
两天碾压未伤一卒,这才眨眼间垮掉一营精锐?林摅得报气得手边有啥摔啥,七八个瓷器碎裂一地!
“这个李文仲岂止是昏官!这是通敌!养寇!霹雳火球都能送给贼人?这要填多少人命才能夺回来?”
众幕僚依言劝解,无不贬低李文仲误国,林摅骂归骂,还是要去阵前鼓舞士气,在中军帐交头接耳半个时辰之后,林资政满含怒意带风进帐。
众将抱拳执礼,林摅一摆手,“张钤辖,现在你可以说了,这种霹雳火球是哪里来的?”
张钤辖半步上前道:“如资政刚才探视伤者,弹丸透甲,杀伤骇人,这不是普通霹雳火球所为,部下从未听闻此等威力火球。”
“谁是郓州将官?”
协同作战,郓州也派来三五人作向导,吴都监闻言出列道:“回禀资政,当初郓州官军攻打梁山,所带火器甚少,这新式火球,属下敢断定不是郓州禁军之物。”
林摅眼中凶狠异常:“你敢肯定?”
吴都监道:“属下确认,也捡到几粒弹子,打磨光滑而且是铅子,这不是郓州禁军之物。”
林摅道声罢,差人送弹子去李文仲那里核实,如果不是禁军之物,这麻烦反倒更大了!
“头阵兵败,哪位将军去克敌?”
鸦雀无声,乖乖,那玩意炸开来甲胄如纸糊,这不是送命嘛!谁会傻乎乎去冒险?天知道贼寇手里有多少这玩意!
林摅气得脸色发青,手指抓着扶手能攥出水来,他知道这些军痞,即便强令出战,也是磨时辰,走两步退三步,这样于战局不利,士气折损。
“黄安,你去!”
黄安半眯着眼睛,默念林资政看不见自己,还是被点道了,谁让他盔甲最显眼?
黄安未回话,先哼出个哭腔,“资政,属下两营精锐远在陕西,剩余之人无此胆色啊!”
林摅前探身子道:“你去勾贼人施放火球,最好捡个哑火的回来,可难办否?”
“能办!能办!资政看属下的吧!”
看此事有了交待,帐中众将低呼一口紧张,林摅又下令几道,匆匆离开。
吴都监心知上次郓州军大败,损失相当多的军器,给此次攻岛带来的麻烦极大,不为李文仲,陈文昭,也得为自己想个后路啊,此次不立功,新帐旧帐有的清算!
刚才他陪着张钤辖在阵前督战,看到诡异的黑球爆炸杀伤甚众,果断请求张钤辖速速退兵,张钤辖还等着军卒再爬起来呢,就发现有人发疯跑回来了。此次试探任务交给了黄都监,都监必须拿到实际的进策之功,故而一散会,就自荐黄安面前。
黄安自然笑脸相迎,还好林资政不是个傻缺,刚才吓了自己一跳!这又得明白人相助,哎呦,正好不用动脑筋了,走,同去我船上饮酒,不,是议事!
……
公孙胜在城关上嫌弃得看着几十个挑战的军卒,命令远程射杀,就这几个杂兵也想骗我的万子雷?感觉这个名字不够霸气!我得再想一个。
崔虎带着一身血腥味跑上来了,招呼道:“道长,带回来几个俘虏,有些个伤的太重,我结果了。”
“唉,真是作孽。”
崔虎撇撇嘴,刚才喊打喊杀数你最激动了!公孙胜伸手示意崔虎带路,城关的偏房储存物资,半夜挤着人睡的,哪里有地方放俘虏,都是搁一条窄道码着,离老远就呜咽连连,求死之声也有之。
公孙胜看两下捂眼看不下去了,“正道做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打中一枚弹子非死即残,这大冬月留这么多血怎么活得了?”
崔虎擦掉鼻尖的汗水道:“那道长,咱们…?”
“咱们出门板,把他们送还官军,兴许能得到救治!我屋里还有壮骨丹,一人喂他们一颗吧,了尽人事…”
“什么?贼寇要送还伤兵?”
正在与吴都监指点战场的黄安一口小酒喷了侍女一裙摆,打眼吴都监也是一愣,继而颜色尖利:“好毒辣的计谋!以伤兵惑乱我军心!”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收吧?”
吴都监按下酒杯道:“还是请示张钤辖,接出来马上抬走处理掉,多备麻布,不叫军卒见之。”
黄安点头应诺,本想发书提请,想想还是亲自走一遭,挽留吴都监一定等自己回来!二人闲聊中发现,这个吴都监居然是西门达的亲家!女儿吴月娘嫁给了西门庆!拐着弯的合作关系,你说巧不巧?
黄安走后,吴都监含笑打量着裙摆半湿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
移交伤兵的事很顺利,张钤辖令各军不得外出,只留二百人抬人,然后迅速送到船上送走,而后提出的收拢尸体被崔虎严辞拒绝,甲胄还没扒下来呢,不能给你,你们躲远点,明早给你们。
张钤辖知道不能寒了将士的心,好歹这里二百张嘴呢,便遂了崔虎的意,今日这便休战了。崔虎回来看见吴用来了,复个命便寻灶房吃食去了。
吴用见外人走了,继续苦口婆心劝公孙胜:“道长唉,不要侥幸赢了一仗就觉得官军无能,他们总会想出办法攻关的!那火箭谁知道有多少?万一点燃黑雷,不把咱们送上天?”
公孙胜依旧摇头:“吴军师,你还是帮我劝劝晁保正,咱们能守住梁山的,只要有万子雷,官军拿咱们没办法,他能拿上千条性命来填?”
吴用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能?”
公孙胜安坐:“那咱们赌一把,输了我便遂二位的意。”
吴用叫道:“输了,咱们就全完了!还遂什么意?道长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只向晁天王借刘唐兄弟,二十庄客一用。”
“道长你这人不守信!明明说好今夜突围的!又来搞这些!晁家庄客一丁一人都是晁天王的身家性命!如今的晁天王不是当初的晁保正了!他怎会应你?不是我一力周旋,勿伤和气,你以为晁天王愿意跟你平辈相谈吗?大敌当前,保命才是第一。”
“我家兄弟王伦还活着,晁保正也太飘了吧?”
第242章 梁山泊登陆战(五)
“他公孙胜就是这么说的?”
听完吴用的回报,晁盖怒从中来,昨晚商量好的事情,怎么又变卦?
“他公孙胜莫不当我是痴傻?拿自家亲族儿郎性命作儿戏?他愿意怎么抗官军随他去!今夜我是要突围!”
吴用心中苦笑,夹中间传话的两头受气,翻话还是经过自己软化加工过的,就把晁天王气成这个样子,接下来的合作还怎么谈?
“天王,消消气,消消气嘛~”
晁盖撅了个冷脸,一口咬死今晚突围,“没得谈,他公孙胜要是来了,学究你帮我挡在门外。”
“天王啊,官军未退,咱们窝里斗个什么气啊,今个儿不是道长赢了一阵,才提出这么个偷袭计划嘛!”
“我说学究,你自己掂量掂量咱们这点人马怎么偷袭?背着那大铁坨子跑出去找死?你说怎么扔出去?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晁盖在东关气呼呼,公孙胜在西关也是气饱饱,计划丢给吴用了,自己这边也要组织敢死队啊,可挑选出来的二十人拉到眼前,一个个作惊恐状,万死也不答应!道长,你再逼我们,我们说不定就投了官军了。
艾玛,把公孙胜顶得没话说,偌大的梁山真要放弃了?公孙胜也是个果断人,强迫无用,那就改换计策,今夜袭船!咱们岛上只有几条船,不抢船肯定逃不掉!这一策让喽啰们勉强接受了,公孙胜简单安排一番,起身去东关找晁盖完善计策。抢船与突围相结合,晁盖绷紧的脸总算松了。着亲信把整装的盔甲武器装箱埋了,钱财物资全部上船,绳索串联几艘草料火船,只留几条船作突击之用。
吴用作为中间人,由他综合最后的计划,“西关这里埋伏二十个万子雷,分布三关,若有追敌,点燃阻之,不来,也炸了吧。这都交给崔虎兄弟了。晁天王,道长各领一队强攻抢船,谁先得手派船来接后援,我在码头点上三盏红灯笼,灭一已经登船半数,灭二准备出发,灭三撤退,如何?”
众人点头称是,吴用打算实地交待刘唐断后,如此各依职事,吴用把话头递回晁盖。
“那大哥,咱们冲出去往哪里划?”
晁盖双手下压止住嘀咕烦躁之气,柔声道:“众位兄弟有我晁家子侄,也有志同道合的兄弟,还有晁某俘来的军汉百姓,今夜咱们的钱财你们都看到上船了,抢不到船,咱们谁也别想逃出去,谁敢拖后腿,晁某这把刀可不认人!”
晁盖目露凶光,把众人一唬,环视一周又道:“只要咱们逃出去,落脚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安顿三五日,咱们再干一票大的,连本带利都叫你们收回来!”
说话间晁盖又摸出那本黑账:“瞧见没?这上面的一个个多少金银女人,晁某带着你们去爽翻天!”
众喽啰欢呼,看着翻动的黑账打足了鸡血,公孙胜感叹,正道给晁盖的只有几页册子,这家伙是垫着真账本拿出来糊弄人了吧?不过效果还算好,低落的士气总算提起来了。
……
官军战船结小阵,小阵拉开距离排大阵,旗舰被围在当中,却留有一条通畅的水道。旗舰上依旧灯火通明,场中却只站着五个人,李文仲刚把饭桶都骂走。两天了,金沙滩还没拿下,这些武夫太不体恤上官了!
“何涛做不出火箭来,咱们就这么干瞪眼?各位同僚倒是拿个主意啊!”
陈文昭负责物资分配转运,这几天只见领箭领粮米,这仗比上次打的还差劲,说不急那是假的,军队开拔那打的可都是钱!这次调用的可都是郓州大仓,打仗花费全算在郓州身上的!
“李相公,贼寇弩具猖獗,也不能让士卒硬冲啊,不如我们几人具名上书,请调一批火器来?”
“你当我没有上书吗?知道林资政有利器,我当夜就遣快马飞报了,可运过来要几日?十日,十五日?这个册子你们也看看,这话里话外,斥责我剿匪不利,养寇自重吗?”
李文仲甩出一封文册,一净面中年人取出搭在绒袖里取暖的双手,打开观瞧后,不悦道:“林资政好个胡搅是非,同殿为臣,何至如此?咱们这就具情上书,觉得咱们几位不称职,只管派些能臣勇将来!”
陈文昭忙劝道:“程博士(太常博士,京东西路提举学事),勿要说气话,咱们还是坐下来细细…”
轰隆!轰隆!轰隆!~
几人异口同声道:“什么声音?”
锣声哗然炸响,紧促激烈,显然是敌袭!李文仲一挥手,让马都监速出去探情,这一边赶紧直奔衣架前互相披甲,刚甩了皮袄套上胸甲,马都监脚下跌跌回来了。
“诸位相公!贼寇搏命反击了!”
“什么?被我大军围堵,居然还敢搏命?是不是虚张声势要逃走?”
马都监抹一脸冷汗道:“贼寇使的不知什么东西,炸响爆裂,人心惶惶。”
“慌什么!诸位,咱们分开坐镇安稳军心!”
……
晁盖、公孙胜一共十条船,三百来人,却打出了上千人的声势,几个雷把拥挤的小船一下炸开,抢到大船前攀援而上,上舱下舱甩雷,借着床弩四处抛雷。官军有布置预防夜袭,到了这漆夜只剩下鬼哭狼嚎,各自顾不得了,这一边惊慌,那一边也交手了。
“不要慌!打火把!加火把!”
旗舰军士放大嗓门把军令传开四方,不多时火把渐多起来,公孙胜决心打个狠的,要不然缠斗到何时?
“撑船!往中间杀!看见那个没?那是旗舰!”
众喽啰仗着黑雷信心大增,这船疯了一样杀向旗舰,与包夹的船只挤在一起,轰隆!轰隆!
晁盖吐一口血水,暗骂这疯道长又发狂了!
“抢了船给岸上送回去!咱们的人先上!”
庄客驾着两条船回来,刘唐按捺不住就想上前,被吴用一把拉住:“刘唐兄弟!一会你还要掩护撤退,现在战事顺利,不要浪费气力!”
刘唐一闪膀子:“军师,我有的是力气,这些日子把我憋坏了,恁就让我开个荤!”
“天王不在,不听我话了是不?赶紧招呼三队登船,其它的你不要管!快去!”
接了船的庄客划船加入战局,公孙胜那里太危险,不去…
喊杀鏖斗直持续三个时辰,公孙胜愣是把奇袭战打成了斩首行动,自己这条破船不点火把,直往那火把处投掷万子雷,船上水中披靡无阻!
公孙胜热血贯头:“还有十个,兄弟们随我擒杀狗官!”
“道长!灯笼灭三盏了!咱们该撤了!”
公孙胜啐一口却凝不出口水,众喽啰听这一嗓子才觉身体透支乏累,纷纷要求撤回。公孙胜不甘望一眼飞舞的帅旗。
“带上雷,换小船,撤!”
第243章 惶惶之人
最先接到报知的是防守鸭嘴滩南侧的黄安,谁手下还没三五人时刻关注战场“消息”,以便及时“应对”?接早班这位军汉只见得一只船玩命往这里冲过来,当下就敲锣截停了,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郓州官军!贼寇昨夜劫营,冲杀出去了,快带我去见林相公!”
这事马虎不得,赶紧通知上官,验明令牌不假,着人带路,这军头赶紧跑来传消息,门卫轻叩门柔柔喊几声,没有动静,气得这军头直跺脚!黄都监是小娘子吗?用得着这般小心!
门卫一脸无奈:“黄都监有起床气,小的们不敢多事啊,要不你去寻一只公鸡,叫它打鸣,这样怪罪下来,煮了它吃便可?”
“什么事啊?”
众人偏头侧门一开,衣冠惺忪的吴都监晃出来了,连打着哈欠。
“回禀吴都监,贼寇冲破郓州军船阵了,刚送去求救的令兵。”
“啊,什么!贼寇逃了!”
吴都监恨不得把军头知道的一把抢过来,“发生什么了?贼寇出战攻打船阵了?战事如何?昨夜怎么不求援!”
军头被晃得想死,把看到听到的大喊丢出,最后一句其他的不得而知,把吴都监惊懵了:这李文仲、陈文昭还真是饭桶啊?吴都监大拳锤门,打碎了黄安的肉香美梦,黄安管你是谁,赖在床上就大骂起来,吴都监,你特娘的谁啊?找老子什么事?
传令的小校飞令各将,黄安才知大事不好,贼寇跑了虽然郓州军占主要责任,可济州军将领一样会被骂的狗血喷头,因为,一颗首级都没取到!林摅把人手分为五大部分派出,黄安一部最接近东岸,立刻整装出发支援郓州军追击流贼,五条小船吱呀呀冲出草荡,黄安被吴都监拦住随大军行进,黄安一擦热汗,刚才太激动了。大军开拔是出奇的费劲,尤其是黄安这种懒得讲格局的。一个时辰后整合了十余条船,大手一挥擂鼓杀向金沙滩。
寒风送来满口糊味,黄安自夸道:“吴都监,不出我昨夜所料,这贼寇果然用火攻之计!李相公用人不当啊!”
吴都监嘴上附和,心里暗骂:你昨夜一句正事都没讲过,酒醒了装什么妙算!
水泊里烂木板、倒桅杆、窟窿帆、半沉船、破舱船数十,断肢残躯到处飘着,黄安传令留下一船帮着打捞尸首,着人前去领几个晓事的军官来做向导。不多时带来三个人,看样子蛮鲜亮,大战的时候躲得一定巧妙。
黄安恶意揣测,吴都监已经开始了审问模式,把昨夜的大战摸清了五六分,李文仲已经率大军追贼而去,留下一营兵卒又要善后,又要抢攻城关,真是难为他了。
军官道一声:“嗨,轻伤的早救上来了,伤重的早沉了,这里没什么事,我们也想跟着攻山,程博士不带我们去。”
“想来山上没多少贼寇了,黄都监,咱们也快去追贼吧。”
黄安点头,带了一个军官船队望北追去,一路绵延战况,木板鲜血泼洒,黄安一皱眉:“他们还有多少霹雳大火球?”
船队卖力追赶,好在有退出追逐船只的指点,黄安一行在黄昏远望见了大批船只云集,岸上扎起了临时营寨,帅旗也支在了岸边,随风冷漠。黄安之前派出的救兵被强行征调了,听闻济州兵马都监来了,李文仲亲自来迎,叫黄安好不受用。
“李相公,贼寇逃往哪里去了?”
李文仲叹道:“让何观察讲一下情况吧。”
李文仲看破晁盖等人的计谋后,立刻遣快船回州衙传令,要求留守何涛立刻组织所有弓手、土兵、私兵、保甲加强戒备抵御,不允许贼寇上岸立足!贼寇一旦上岸,不是你拖住贼寇,就是你何涛死!何涛本来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在临时码头督匠造火器,毕竟这玩意是危险品。接到传令吓得面如土色,上千贼寇是自己能挡得住的?这离得州城还有三十里,跑断腿也支援不过来啊!实在无奈,强行发书递往附近各大家族,要求出丁守庄,自己带了十余马军散出四下,警惕贼寇在哪里登岸,这么短的时间,距离远的鞭长莫及,惊慌间听到贼寇取汶水往东去了,这下真是拦不住了…
何涛把情况一讲,黄都监想回家、吴都监想辞职,贼寇能在汶水之岸随意一点登岸,所过之处…不敢想,不敢想。汶水受到寒冬影响,官军只能换小船保险,已经追出去一支船队了,第二队正在征船组织,黄安送上门来了。
李文仲拉起黄安开始推心置腹,讲道理,许功名,画大饼,黄安想着前有炮灰,自己见机行事也好,最差不过无功而返罢了,反正官家征的船,我不心疼。计算好了,黄安义正答应。见黄安这等忠心许国,李文仲又狠狠夸了几句,第二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黄安,何涛也白送了,再塞一营精锐步卒,出发!
汶水静静流淌,船队逆水而行,走出半日遥见前方船只缠斗,还是何涛眼见,大喊着冲刺,击杀贼寇!黄安没理他,徐徐下令慢行过去,不得妄动,闹得何涛一个大红脸,这黄安什么德性!呸!
可小心翼翼的黄安还是着了道,晁盖等人的船只发现了官军援军畏缩不前,一只羊是打,两只羊也是杀,撇下到嘴肉朝黄安风驰杀来!这可没吓倒黄安,见对方船少,黄安、吴都监、何涛达成了空前一致,贼势枯穷,佯作狗急之态!官军巍巍对阵惨惨贼寇,一声惊雷把黄安拉回现实,开头的船只登时炸个甲板全清,黄安看那弹子飞舞,真真的!
落水狗,不知谁是狗,刘唐真如他自己豪言,力气不竭,从昨夜断后一直领着二三十人拼杀,万子雷他使不来,怕伤了自己人,故而刚才是刀刀肉搏,游在外围的崔虎哪能错过这机会,给了二队官军一个大喜,抵近就是一雷!
黄安吓得声色突变:“撤!马上撤!”
汶水河上追击轰炸战,打得黄安船队乱蝇冲撞,一船砸向岸边,船只一顿搁浅了,黄安等人手脚并用急急跳下船来,库叉~库叉~踩进冰雪层中,下身寒意冲刷。
“爹啊娘啊,我不想死啊,何涛!你他娘别刨了,一会冰全碎了!”
……
一杯温热的奶茶端到了黄安面前,头发槽杂无人色的黄安小心捧起那沁香的液体,浅尝几口。
内房门一开,二人抬出个担架,一锦绒男子遥抱拳作白:“黄兄,这些日子受苦了!”
第244章 分家
黄安欣喜得望着来人,忙不迭起身迎接:“王兄弟,怎么是你啊?这是,谁伤的你?”
来人正是王伦,卧床一个多月,体力刚刚恢复,精神还未复正,前后都有人照顾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给王伦端茶倒水,这是毕福气的儿子毕进,刚九岁,现在是王伦唐斌床前的小跟班。
王伦接过奶茶,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黄兄聊几句,毕进也去吧,守着你唐伯伯。”
屋子里陷入沉静,二人互相打量,都是惨兮兮,黄安眼角一酸道:“这次多亏了王兄弟把我解救出来,不然黄某已是刀下之鬼了!”
“唉,都怪我近日才恢复精神,让黄兄受多般委屈。”
二人互诉遭遇感叹不已。
王伦昏迷三四日之后,唐斌恢复了少许意识,可以主动咽食了,而王伦这里勉强灌几勺子米糊,还经常咳出来,关胜阮小七急得团团转,把林冲,朱贵都请来商议对策,四下求请大夫不说,深山的和尚道士都抓来不少,更别说抬轿子把医药院有一手的大夫全拉来会诊了。
只是,王伦这伤的不是地方,众人哪敢下手?人的躯干分为两腔,上胸腔下腹腔中间隔膜分开,史料中常见肚子被划破掉出肠子杂碎,装回去缝合也能恢复如初,如东汉胶东侯贾复的拖肠大战。
可胸腔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胸腔内压使得肺能进行氧气交换,心脏把含氧血液泵向全身,供给身体生命活动,一旦外伤破口引起呼吸不畅,神仙也难救,这也是护心镜锃光瓦亮最厚实的主因,对于远离战区的京东大夫来说,这种伤一年也难得一例,经验狠心全无,怎么治?董大夫直接发信送往汴京求援了。
紧接着爆出了官军围剿梁山泊贼寇不利,逃出甚众,还是向龚县方向流窜来了,各地城庄人心惶惶,林冲自知道前因,带些人手明则接应,暗则防备,这晁盖吴用自有想法,路上打劫几个大户补给,又纠结一些痞汉,逆流而上去泰山山区落脚了。
晁盖经此役虽折损不少宗族庄客,却赢得威信大增,带着七八百人虎聚山林,兖州州衙上下还在错讹间…
公孙胜与晁盖彻底撕破脸皮,就是因为这个黄安,那一日黄安率领的官军大败,被崔虎全活拿了,晁盖大喜,当下选了何涛割去耳鼻踹回去向郓州官员示威,剩下的黄安、吴都监?杀了给弟兄们开开心。
黄安哭诉放自己一马可以拿钱赎人,吴都监亦如此,晁盖会缺这俩钱带着累赘?当下就要杀掉,公孙胜不得不出手了,这黄安与王伦好歹算个酒肉朋友,不救说不过去,于是乎吴用提出分道扬镳,换这个黄安的性命。
这次带出的甲胄弓弩八成分给了晁盖,梁山泊藏匿的那些随公孙胜有本事自取了,这样算来,差不多五五开,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公孙胜等人要随晁盖入泰山地界,等站稳脚跟,你们爱去哪去哪,反正都是通缉大犯。
就这样苦捱了半个月,公孙胜调和下让几个人带着黄安来龚县寻王伦了,而这时,王伦刚恢复吃硬食不久,一天只有两三个小时清醒,其它时间都是死睡,梁山泊被攻破的消息根本无人敢告诉王伦,现在尘埃落定,没那么惨,一股脑儿都告诉了王伦,怎奈信息量太大,王伦坚持当面问清楚才好。
坏消息,坏消息,都是坏消息,王伦对黄安的安排也犯难,现在他知道了自己与晁盖勾勾搭搭,放他回去后会不会打小报告啊!这同时也是黄安的担心,真后悔知道了这一切,所以努力装作恭顺状跟王伦套近乎,乞求王伦心一软把自己放了。
“黄都监,这奶茶味道不错吧?”
黄安一愣,点头道:“奶香浓郁,是羊奶?”
“对,兄弟们买来五六只羊,每天现挤给我补身体,董大夫加了几味草药。”
黄安笑道:“王兄弟,我私藏有几支上好灵芝人参,这就命人到我府上去拿!”
“此事不急,黄都监一路劳顿,还是好生休息几日吧。”
“唉,王兄弟,该好好养身的是你,这次救命之恩,黄某,不,黄氏一家铭恩五腑,这东平监马场小小心意,连同养马的家仆,万望王兄弟收下。”
下血本了啊,几万贯的马场不是天价,但这里的种马和饲养人可真是好宝贝……
黄安目光闪烁,想从王伦眼中看到一丝动摇。
王伦假意摸着胸口道:“这个,黄兄还是太过客气,这些事咱们慢慢谈,我身体初愈,现在身虚力乏,毕进!”
一听呼唤,小毕进推门进来,王伦继续道:“黄兄,让他带你去客房歇息,咱们再聊,此次失礼,还望海涵。”
黄安心中失落,恬笑抱拳嘱咐王伦好好养伤,而后转身。
“黄兄,你的奶茶。”
黄安回身再一次作别,捧着半杯奶茶离开了。
“行了,出来吧,钻箱子里不多此一举吗?黄安真要动手,你跳出来也赶不上。”
不远处的大扣箱咯噔打开,跳出个张三来,一把小弩看着精致,鬼知道他射术怎么样。
“哥哥,谅他也没那狗胆,恁想吃些个什么?我去买!”
王伦坏笑:“你?又想出去浪吧?这几日你就盯着黄安,不许出门。”
张三惊道:“哥哥,恁这偏心,对李四那般优容,这大腊月我抛下怀孕的婆娘床前床后伺候,寻个乐子也不行啊?”
“莫滑头,李四有任务,去喊小七进来。”
如公孙胜信中所言,大量的军器物资还埋在岛上,以防不测还是要请阮氏兄弟想办法转移出来,同时要扩大百姓基础,当然,现在没多少闲钱。
而去了小七之后,王伦所居的院落防卫力量不足,关胜近日也要离开,现在王伦稳定恢复,无论是惦记家眷,还是请命的任务,都必须动身了。林冲已经是两地跑了,张三李四大事指望不上,所以当前还是要快速解决公孙胜、崔虎等人的回归,虽然折损不少,好歹三十几个历练过的汉子!
阮小七闻听王伦的安排死活不同意,“哥哥,祝家的案子还没有结,贼不可以不防,我走了你和唐二哥怎么办?那件事,有我二哥,五哥和孟小哥足够了!”
“其实我是想你回去,孟康过来谈谈心的。”
阮小七一愣,“哥哥,那白净汉子来了保护不了你啊!”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林兄呆两日武松兄弟就回来了,有强手坐镇想来无事。”
这武松受伤之后只养了七八天便恢复七八,期间新任的龚县知县对武松热情满满,力邀武松接下龚县巡城都头一职,林冲见邀请武松入伙不得,索性推手一把。武松得知武大在阳谷县居住后,便回家探亲,事罢便回来任职,就看王伦使出什么邪术收人了,王伦心有意而力不足啊!
第245章 又是一年风景
关胜自从拿到了那把青龙偃月刀,每天兴起便要舞上一舞,林冲作为唯一能看上眼的对手,自然要抓来耍耍,刚结束一场尽欢的百合武斗,关胜连声叫痛快,林冲丢来汗巾擦去头上的滚滚白气。
黄安拍着手掌叫好,此时早已恢复了富贵本色,点评一二的毛病又来了!
“关将军这刀法大开大合,刚猛爆裂,初看门户大开,吓得我一身冷汗,却不想林表哥的巧枪无处下嘴,真个英豪斗虎将!”
林冲大枪一递:“黄将军手痒要不来一局?”
关胜紧紧握刀的手,笑嘻嘻看着黄安,黄安脸色毫无羞臊,笑道:“我这都监之名也就是挂个名号,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见笑,见笑~”
众人哂笑,林冲伸手讨要关胜的刀舞几下:“关兄,你骑马回解州,带着这刀不方便,不如留在这里罢?”
当初王伦带关胜先试的刀,锻造出来只能作为步战刀,即便关胜有气力持刀上马,东平监马场也挑不出扛得起他和刀的坐骑,分为两马携带,无形中增加了赶路麻烦。
关胜一哼道:“刀挂马侧,关某走着回解州也不见得比骑马慢!”
赶远路,走路确实比骑马稳定持久,林冲逗趣罢了,把刀交还道:“关兄,早日回来,咱们兄弟马上好好打一场!”
“一言为定!”
院子里热闹,主厅里朱贵招呼来往布菜上桌,今日是关胜的送别宴,又是一大家团圆吃个饭的日子,临近新年,喜气挂满红灯笼。卧房里唐斌嗑干果看李宝和毕进打着玩闹,王伦审视王希孟初步绘制完毕的梁山泊周遭地势图,指点询问。
“这次晁盖输的不冤,没有将官军阻隔在水面上,被围着打,早晚顶不住。”
唐斌道:“你怎么不说官军的拳头有多硬?你还指望阮家兄弟数九寒天光屁股摸过去炸船?”
“这个,是我的失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全然无用啊!”
王希孟哼一声道:“王大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梁山岛丢了,你要盘踞在这汶水两岸?要不要下一步绘制此图?”
王伦拍两巴掌道:“臭小子阴阳怪气,是晁盖输了,我还有一口气,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决定在这兖州背靠泰山-沂蒙山建立大本营,东北,东南两处铁矿,中线接沂州,怀抱梁山泊头顶泰山遮盖,汶水为进退,桓沟下徐州,真是妙策,妙策啊!”
听着王伦浪荡的笑声,唐斌直掏耳朵,“够了啊正道,现在就咱们这状态,你乐个什么劲儿?”
王伦一张双手:“展望未来,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
王希孟嫌弃得收了画绢,这一圈子人里,也只有朱富伯伯,萧先生正常点了……
“哎,对了,希孟,立下如此大功,过年想要什么礼物?新衣裳什么的跟朱胖虎说。”
“礼物?什么都可以吗?”
王伦决然道:“那当然!”
“我想去泰山踏青。”
“这个不算,腿脚好了,老哥带你去玩。”
王希孟坏笑道:“那明天一句话都不能讲,我想清静一天,做的到吗?”
王伦啊字喊出半个,唐斌笑喷了嘴,“正道,你活该啊,连孩子都嫌你嘴碎,还是一动不动的王正道才最好。”
“你他喵的才一动不动!”王伦拿起竹枕丢向唐斌。
……
还未入夜,这帮饿荒子就吃喝上了,拼尽热闹之后王伦感慨万千,朱贵要抬昏睡的人回屋,被王伦止住了。
朱贵不解道:“哥哥你怎么哭了?想起伤心事了?”
“没什么,好久没这么热闹,就是想多看几眼,唐斌说我醒来后话多了,你觉得呢?”
“是有点,是不是想家人了?”
黄安醉醺醺支起脑袋道:“王兄,你这是濒死得生之后的兴奋,或是对生前未竟之事的留恋,就像知道明天要死了,今天安排家事,一件一件说…”
咣!
朱贵一个大脚,从这边踹桌子,把黄安撅个仰面朝天,肥嘟嘟颤几下,便不做声了。
“朱贵,置什么气,黄都监也是死里得生,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就这样吧,明天你们和关将军一起离开。”
朱贵把王伦抬回床榻,唐斌早睡的鼾声似雷,王伦自嘲一句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
翌日送行,黄安摸着后脑的疼痛问问这个,问问那个谁都说不知,王伦笑道:“关将军他们都走远了,黄兄你还想赖在我这里吗?”
黄安半懵,试探道:“王兄,你放我走了?”
王伦作个请式:“团圆饭也吃了,黄兄自便哦~”
黄安脸上闪出绯红,“我就知道王兄弟够义气!不好让关将军,朱掌柜他们多等,诸位,就此别过!”
屁颠颠的身影转过街角消失,张三望着王伦有些呆,这黄安许诺自己的好处飞了?
王伦冒了个大险,且懒得畏首畏尾,身体逐渐好起来,琢磨给花荣、宗泽写封拜年帖,汴京太学小报社的本金花完了吧?算了,由萧让先垫着吧~
未几日,又迎来大雪,阮小七带回大量的新消息。
因围剿梁山贼寇失败,林摅、李文仲等官员武将降官处罚,陈文昭作为郓州主官抗了前后两次兵败的大锅,新来的郓州知州姓白。梁山岛上是全部拆毁,还是建寨驻军相争不下,依王伦来看,驻军这么干脆的计策,这帮猪居然用商量?
萧让转送来的文稿,腊月西军再次集结要给西夏来点颜色看看,童贯依旧是主帅,刘法领熙河,秦风两路兵出征了,惯例打到明年三四月了,夹带的小消息里,程万里进入礼部混资历了,宗颖判断中了,王伦不免暗喜一下,想着怎么借未慰问之机,拉拢一下此人。翻看中掉出一封厚封书来,封皮上书:
讨债,花荣。
“这个花荣不厚道啊,大年三十逼债,这是要拿我女儿来抵债吗?”
唐斌哂笑:“老大不小了,还打着光棍,你看小七都有娃了,今年你就要给压岁钱了。”
王伦反击:“唐二,你特喵有什么脸说我?要不是渡口遇到你多管闲事,我现在至于这么惨?”
唐斌猛然坐起道:“你还真想当山大王强抢民女啊?”
“哎,这信封里怎么还有个信封?”
……
蓼儿洼一处沉默的草甸,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对岸,计算着岛上的人手。
“二哥,这些官军看样子要常驻啊,总不能晚上动手吧?”
阮小二含着草枝却不慌不忙,“不行就算了呗,现在人手比甲胄武器值钱。”
“呔!白瞎吹一天!”
“五哥,你看那边过来的小船,是不是有点怪?”
“哪里怪?”
“上面肯定是个大官!”
第246章 重臣出巡
此时的大宋朝廷,同时开片的大型会战有两场。
其一是西北方向,童贯主掌的对夏小步蚕食,冷不丁来几记重拳,略占上风。
其二便是西南方向的泸南晏州(四川兴文),由梓(zǐ)州路转运使赵遹(yù)组织的平叛。
川南在秦汉时期为僰(bó)国之地,是诸多夷人中脾性较为和善的,汉武帝时期置犍为郡,属泸州管辖。东晋桓温西征成汉,大批南诏僚人趁机入主蜀中,原住民被驱逐。这些僚人非常彪悍,史载男子椎髻,左右佩双刀,喜斗好杀,以轻死为勇,自称山都掌人。
唐朝置泸州都督府,招抚诸夷,招生獠置县七。唐玄宗时,降为羁縻州,泸州都督府辖十个羁縻州,此时中央朝廷对此地控制日渐乏力。
宋初川南一带诸夷矛盾不断激化,夷与夷、夷与汉之间的地方势力激斗严重,从宋真宗时期(1008年)到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年)止,百年间,宋廷就发动大规模镇压川南夷人反抗的十二次,压榨与劫掠相互勾火,很难扯清谁对谁错。
熙宁六年(1073年)晏州山都掌人又叛。宋神宗赵顼令熊本为帅征剿平定。改羁縻晏州为归来州,命山都掌首领为知州,各子弟授官。熙宁八年山都掌人首领献长宁、晏、奉、高、宋、淯、纳、定、巩等十州投附,之后大乱偶有,小摩擦不断。
政和四年(1114年)底,泸州安抚使贾宗谅残暴压榨,强摊竹木,民怨很重,抓捕诬陷山都掌人首领卜箇笏等人有罪,鞭打黥面,剌配充军,激怒了山都掌人,头人卜漏集兵反抗。
政和五年正月上元十五花灯之夜,袭破梅岭堡,知寨高公老吓得遁走,其妻被俘,不堪受辱自杀。高公老之妻是濮安懿王的曾孙女,赵佶的侄女。消息传到汴京,赵佶惊呆了。赵遹正在附近视察,唯恐夷人流窜劫掠,组织防御布口袋平叛。与此同时,成嘟、利州、夔州诸路援兵凑万余人,贾宗谅饭桶一个,被打的大败,夷人暴乱更甚。
三月初三,赵遹奏本,弹劾贾宗谅,赵佶做出重要批示,贾宗谅撤职,赵遹全面接手,如晏夷尚敢猖獗,直接扑杀。如散去归业,或悔过归降,就从宽处置,别生事端。面对宋王朝四处调来的大兵,晏州夷人次第投降,卜漏与宋官吏歃血为盟,共饮血酒,声言一心归宋。
战事看似结束,内部却波涛汹涌,人杀了,东西抢了,低头认个错,没事了嗨~这买卖不亏,故而于夷于汉,矛盾愈加积蓄。
七月赵遹看着形势心里打鼓,不除掉贼首,这就是个祸头,请求陕西调兵三万,增援进剿。赵佶一看,你他娘疯了吧,敢要三万人!节约一点,从永兴、环庆、泾原等处调发官军七千人,任命赵遹为泸南招讨统制使全权平叛。
十月,西军到位,赵遹凑得本路士军、义军、土丁、子弟、禾甲弓手人夫,总计三万四千五百四十人,分四路大兵进剿。各路攻克晏州周围各村囤后,于十一月上旬先后抵达轮缚大囤。时各囤逃亡者集聚陡峭大山之上,以巨石筑垒为寨,外植木栅,扼守径路,俯瞰山下,严谨防守。宋军以强弩仰射,矢不及半,兵围四周,连攻数日不能克。
赵遹发现一最陡处无设防,遂命属下捕猿猴数十只,以麻绳浸腊油缚于猴身,选善攀锐卒,乘夜暗携猴攀云梯潜登山顶,点燃油绳,放猴入寨。寨中竹木茅草庐舍顿时燃起大火,守军惊乱。宋军乘势破寨而入,俘斩数千余人,卜漏突围逃往山后轮多囤,旋被宋军俘获。
十二月晏州平,诸夷部皆降,拓地环二千里。赵遹建城砦,画疆亩,募人耕种,且习战守,诏置沿边安抚司。
这一仗打的顺利,让赵佶甚为欣慰,都想好正月里奖赏诸位“功臣”了。
可对比之下梁山泊这糊涂仗打的,区区千把贼寇,十倍的官民兵,还是围着一个岛子在打,就这么让人跑了?
李文仲激战一夜,又捷足先登,好歹抢到百十具贼尸,林摅指摘李文仲纵敌,天吹的前期优势,拿不出战功来和废话一样。
两下各拿道理互斥,朝堂这些人商量出个大概处罚先下发了,另择高官查实真相,顺便调停二位大员,注意仪礼,别整得跟泼妇骂街一样。
二人共同提到的一样东西:声若爆雷,藏万千铅子,杀伤甚众,恐此利器流于民间为祸,引起了朝堂的高度重视,于是乎军器监派来了火器军官、匠师,一旦找到哑火之物,务必研究透彻!
大宋名列颈首的火器高手,人送绰号轰天雷凌振,大正月赶上了这么一次外出公办。正月十五花灯焰火,怎么能少的了军器监的各色杰作,此一去,手上的宝贝就要拱手让同僚去换取圣上欢心了,虽然研究明白那个万弹雷也会有封赏,既然很危险,还是让动手能力强的人去吧!
……
正旦节开放关扑(实物为诱饵的赌博)三日,汴京城民间熙攘热闹,呼朋引眷醉饮。大内皇城,车驾临大庆殿,仰首赵佶高坐,大朝会启,各色法驾仪仗好不大国气度,百官冠冕,万国来使依次朝贺。
大辽使金冠紫袍,单膝跪拜;夏使金冠绯窄袍,叉手跪拜;高丽、南蕃交州使如汉仪;回纥长髯高鼻,匹帛缠头;于阗小金花帽,金丝战袍束带;三佛齐皆瘦脊缠头,绯衣织佛面;南蛮五姓椎髻黑帽,行僧之礼;更有真腊、大理、大石等国。
喜钱、赐物、功赏、恩荫让宾主尽欢,四处笑脸洋溢,憧憬接下来的月余的享受,当然,最美的是辽使、高丽使,在大宋是高一等的宾客身份啊!
朝会散后,一老臣踽踽归宅,夫人服侍脱去精致的华服,窝在软椅中舒缓皮肉,这礼服太沉啦!
“老爷,军器监火炮副使凌振送来手札,请定启程日子。”
老臣接过翻看两眼,轻扣桌案道:“你去传个口信吧,明早出发,令他收拾妥当。”
仆人依言去了,夫人埋怨一声:“明早就走?陛下催促你了?”
“算了,早晚都要去,不如趁着天色尚好赶路,在宗族多留两日。况且这几日饮宴躲掉为好,老了老了,忍不住馋。”
……
翌日,老臣带着八十仆从盛装出府,大宋尚书左丞(副宰相)仪仗威严,在城门汇合了恭候一侧的其余官员,队伍浩浩荡荡开向京东。
冰天雪地并不好走,多厚实的毡毯也挡不住车轮前行带来的全车抖动,走三日,这副六十二岁的老骨头真是扛不住了。
这一日终于挪到济州,年长六岁的知州陈豫盛情接待,两个老头还挺谈得来。
“侯相公不顾劳苦,实是朝廷幸事矣!”
第247章 都是同志!
耳根子软软,侯相公听这话还是很享受的,他也知陈豫是个能臣,互吹几句后,从他开始盘问起了梁山贼寇的来龙去脉,陈豫心中坦荡,知道的都讲了,侯相公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晁盖大谋如此,不除此贼,京东何安?”
“侯相公所言即是,前几日本州都监黄安逃回来了,此贼的详情相公可细问之。”
黄安从王伦手中逃脱,十步一回头生怕王伦变卦,心慌慌逃回巨野外庄,想着就这么见人肯定惹人怀疑,你从贼寇处逃出来,穿的干净整洁,身上无伤,给谁谁信?为此黄安忍着痛把自己折磨一个时辰,看着足够惨了才接触庄人,就这破落样儿进了济州衙门。
林摅、李文仲没有一个想要黄安死,出征剿贼,一州大将代表朝廷颜面,被俘虏杀死上官脸上也难看,何涛没了耳鼻,黄安下落不明,军卒死伤过千,这是大败!闻听黄安活着回来了,谢天谢地,二人先后令人送来补品,打问当日战况。
今日朝廷重臣前来查问,黄安赶忙州衙报道,门口的仪仗吓了一跳,进公厅乌泱泱坐了二三十文武,黄安迟疑了片刻,自己该怎么见礼?
陈豫一眼看到了黄安,招手唤他道:“黄都监,快来拜见当朝尚书左丞,侯相公。”
黄安快步跑进,抱拳施礼,抬眼观瞧,主位面貌略丑的老者,也在辨他!
侯蒙,字元功(1054-),密州高密人。未二十,乡里名声就不错,急义好施,或一日挥千金,家里有钱真是好啊~三十一岁进士及第,调宝鸡尉,知柏乡县。
侯蒙升衙解决民讼,受罚者不怨。转运使黄湜闻其名,想推举他,召他来聊聊,侯蒙以不能擅自出境为由推辞。黄湜记仇了,不日过来检查工作阅理文书,想找出他的错处,居然找不出来,这才以礼相待,曰:君真能吏也!遂联合官员推举他。
迁知襄邑县,擢监察御史,侯蒙疏十事,赵佶听纳,进殿中侍御史。
崇宁初,西军蕃大将高永年被熟羌骗杀,赵佶气疯了,书写五路将帅刘仲武等十八人姓名,令侯蒙前往秦州逮捕审讯。侯蒙到秦州,仲武等人穿着囚服听候命令,侯蒙告诉他们说:“你们都是侯伯,不能让狱吏污辱你们,依次讲出实情吧。”
侯蒙上奏讲道理,现在羌人杀死我国一个都护,而让十八位将领因此而死,这是自己毁坏自己的肢体啊。要想身体不得病,可能吗?赵佶醒悟过来,赦免他们。
诸如此类,侯蒙于赵佶不少进言,可比起初执政能听多方进言,现如今功德丰盛的赵佶不免飘飘然起来。
一次赵佶问侯蒙:“蔡京这人怎么样?”
侯蒙答:“假如蔡京能心术端正,即使古代贤相也无法比拟。”
赵佶觉得也是,把侯蒙作为抑制蔡京的力量,他强烈需要蔡京帮他捞钱,现在有侯蒙看着他,高枕无忧矣,蔡京耳目通天,得知侯蒙的话后相当不爽。几个和自己威望差不多的老家伙,何执中病卧,张商英踹去邓州,还有几个,怎么越老越能折腾?如今得到这么个折腾人的差事,侯蒙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是谁,刘正夫那个小犊子,这就等不及了?
饶是黄安天生的谎话能手,在侯蒙锐利的目光下差点现了原形,好在侯蒙对黄安怎么逃出来的不感兴趣,还能怎么样,花钱赎人啊!他关心的是晁盖这人是什么样?能不能晓以大义劝他放下屠刀,作为京东人,他知道泰山、鲁山、沂蒙山这玩意追剿可不是嘴上说说,周边富户太多,随便抢一户,足够窝一年。在了解三分后,侯蒙遣散了众随官,独留下凌振另取一小厅继续商讨,陈豫告退,三人两仆重新剖析官军围剿晁盖之战,直到大冷的深夜,黄安一身冷汗逃出州衙,立刻发报给城里的萧让:王兄弟,来了个特别狠的老家伙云云…
……
贼寇确实已经肃清,侯蒙也用不着那么小心了,乘一大两小船去战场实地看看,湖泊浑黄,接天萧瑟,因为封锁水面之事,出了济州城这里还蛮荒凉,好在不久望到了岛上的炊烟军旗。黄安殷情讲解当日之战事惨烈,临近高耸的虎头崖凌振呆了一瞬。
“如果换做我,在那崖头上架数十火炮,咱们这么大的船,十之损五。”
黄安咽一口唾沫,朝凌振高挑大拇指:“凌副使好本事!”
一行几人先去了鸭嘴滩,各处巡视,凌振看到那模糊的大坑也是感叹不已,收集的弹子呈上来,凌振捏在手中把玩。
侯蒙道:“这些军卒亲眼所见,定是真事,这么大威力的霹雳火球,凌副使,咱们军器监可能造得出?
凌振摇摇头道:“最好还是能寻到一枚哑弹,最好是制弹的工坊,这样我才能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秘密材料,这些弹子我闻了,有硫磺芒硝之味,其他的辨不出。”
侯蒙道:“黄都监,这事交给你,务必找到!这等利器,不能为流贼掌握贻害一方!”
黄安苦笑应了,三人继续巡视,从山脚到山顶再到另一侧的金沙滩,看着满岛滩的破船堆在那里。
“这个晁盖不简单,看来是图谋造反久矣,囤积如此多的粮草、石炭、兵器,如果不是林资政和李转运使合力破击,春暖之时,便是此人祸害之期,我得马上写奏章向陛下报知此事!”三人便就简住在岛上,发文召林摅、李文仲来岛上议事。
深夜之后,岛上漆黑吓人,好在山上房舍众多,黄安也分得一间小屋,虽然温暖,却睡的不踏实,突然鼻翼一紧,一把冰凉架在了脖子上,黄安亡魂大冒,厉鬼索命?
“不许叫,敢叫当场扎死你!听见没?”
呼~好歹传来的是人声,不是鬼。黄安卖力得点点头,捂嘴的茧子大手却没有挪开的意思。
“我且问你,来个那大官是谁?所来为何?”
就这么别扭中,黄安简单吐露了侯蒙的身份来意,转脑筋一想,威胁自己的说不定是王伦的卧底,这年头勾搭几个禁军探消息,又不是什么难事,于是黄安趁着这一个问题答完,又补了一句道:“我和王伦是好友!”
“王伦?”
黑暗中黄安看到人影一顿:“对,我们是王伦的人,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黄安欣喜,推开捂嘴的大手道:“娘的,自己人玩什么花子?”
第248章 高手对对碰
人老了,睡得浅,在这暖烘烘的厢房,侯蒙睁着眼舒展扭动身体,这个晁盖可真会享受啊!再赖一会儿!起半身,点亮油灯取过昨夜写好的奏折,一字字斟酌,意求能引起陛下重视。窗板留有气孔,泛光被来人看在眼里,紧走几步轻拍门板。
“侯相公,醒否?凌振有要事禀告。”
侯蒙穿着睡袍下地,拉栓开门放凌振进来,这个后生业精勤事,不媚上取巧,很合侯蒙心意,这次有意抬举他立功。自己幕僚门客立功,无非赏个低品官职。凌振则不同,火炮副使注定他一辈子都是军器监内部的管事,而军器监,大宋最高机密之一的机构,一直由重臣领事,现在由蔡党的王仲端执少监。
欲去蔡京,必先去其爪牙,拉拢凌振,曝光军器监肮脏猫腻,自己这么一挺,罪名落实一脚把王仲端贬出去,完美!
侯蒙坐定,油灯下凌振一脸忧色。
“侯相公,果不出恁所料,这个黄安有问题!”
侯蒙历官场三十年的老江湖了,黄安不自然的神态被捕捉到好几次,侯蒙没有多为难他,今夜才出计,派凌振选几个本地口音军汉去试探黄安,没想到真有内鬼!
侯蒙只有心痛,官匪勾结害死前后逾两千官兵!州府损失钱财军器值数十万贯!这个蠢虫,这个祸害!
凌振看侯蒙攥紧了双拳,低声劝侯相公息怒,侯蒙扶额让颅内的压力缓解几分,“黄安都交待了什么?没有打草惊蛇吧?”
“这个下官不好说,但依属下看来,梁山岛之贼寇,或许另有首领?相公不必惊讶,听我把黄安言语一一道来。”
侯蒙的推断:这个黄安与晁盖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或是利益关系,想找突破口,就要诈一诈他,没想到黄安脱口而出王伦二字,把凌振弄懵了,总不能傻乎乎问:
王伦和晁盖是什么关系吧?
王伦是怎么帮助晁盖的?
你和王伦又是什么关系?
只能顺着黄安承认自己是王伦的人,来打听消息的,黄安那热乎劲儿,一直强调朝廷来了个狠角色,怎么怎么偃旗息鼓躲风头,把凌振吹牛那话也原样翻出,记着侯侯相公嘱托,怕引起黄安怀疑,凌振看差不多就逃出来了,而下一步,就看侯蒙要不要拿黄安下狱严刑审讯了。
“这黄安,有此警觉不为朝廷效力却为甘为贼寇内鬼,此事先放放,你今天就返回济州,将此事说与陈知州,协同查出此人。”
凌振领命离去,侯蒙屁股也坐不住了,奏折撕毁重写,盘算着这件事要不要让林、李二人知道?
正月年节,除了山脚下执卫的军汉,其它人也不多做苛求,故而出了侯相公的院落,凌振后悔没拿个火把,这些人怎么也不等等自己?这黑灯瞎火的,又飘荡几百冤魂,吓死个人嘞!过门洞就是自己的院子了,身后闷一阵冷风袭来,连扭头的机会都不给,身子瞬间瘫软被人抱进怀里。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蹑手蹑脚抬起凌振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没人来过。
……
黄安兴奋过后睡不着,回忆起刚才的访客,渐渐觉得有些不妥,两面做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一边是强大的朝廷,一边是只喝过几次酒的买卖伙伴,自己犯得着冒这么大风险?有些事不做纠结,决定了又想后悔,要不把实情抖露出来?能让自己全家迁走也是可以的,听说扬州就不错?
咣咣咣,“黄都监,恁醒了吗?侯相公有请!”
“奥,奥,来了来了!”
黄安一骨碌身子,把肚腩的肉用宽束带扎紧了,换衣整齐推门出来直奔侯蒙的院子。
侯蒙在空场上打拳,精神看着不错,笑问黄安道:“黄都监昨夜睡得可好?”
“久在军中,不敢肆意沉睡。”
“与我一起用膳吧。”
“啊~黄某何德何能让侯相公如此看重?”
侯蒙笑道:“交待你的事办好了,凭老夫的推荐,连跳三阶也是容易。”
黄安真想吞下这颗甜枣了,升官给黄安带不来多少俸禄补贴,但这职位升迁却又是每个在坐之人的奢想,光宗耀祖啊!名耀乡里啊!走在街上下巴还能再高两分!黄安做着美梦,被侯蒙全看在眼里,哼一声逐利之徒,不可大用,陈兄所言中地!简单的饭菜间,侯蒙左一勺子,右一勺子打问梁山泊周遭的情况,黄安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还真是一概不知。
……
林摅、李文仲接到赵佶的手书,索性只围不攻了,看看侯相公带来什么指导意见。侯蒙来信叫他俩梁山岛汇合,来就来呗!
张钤辖带着大军推进汶水上游,进兖州界,知州方卲成了大军半个话事人,因为龚县外来户王家,本地乡豪祝家的大械斗,方卲头差点炸了,庆幸有梁扬祖援了一手,风波这才过去。还没乐两天,梁山泊贼寇猪突入境,破十余村,杀数十人,劫掠十数万贯!
娘个腿!方卲撂挑子走人的心都有了!走得了吗?走不了!你的管辖地有了贼,你得讨平,当一天父母官办一天差,不会剿贼?谁天生会?剿剿就会了,要么被朝廷撸掉!
方卲发了狠,除龚县外,汶水南岸的瑕县,仙源,泗水,邹县民兵抽调,汇同官军向北包围,北岸的泰安县防御、锁死汶水上游,如此莱芜监也无虑。东南两路大军把晁盖压制在了泰山南脉之间。
故而林、李走得很放心,不会攻山,保持威逼还做不到?侯蒙了解到前线最新战况后,也有些坐不住了,打铁要趁热,抓住晁盖贼首,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贼寇末日穷途,万一狡猾远窜,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李看着侯蒙表面慢条斯理,内心急不可待的样子好笑,恁不来,这贼寇也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同僚间互相拆台指责多正常啊,陛下恁来封劝和诏书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老头子万一摔倒,我们扶是不扶?
侯蒙下令移厅龚县前线,幕僚门客仆人飞快收拾整装,黄安心说官军行动够快的,又把晁盖围上了?我还要不要跟去凑个功分?找林资政问问去!
林摅呵呵笑了两声,“黄都监你那军兵我交给另一都监统率了,现在兵符上交重臣,我说话也不好使,你可以试着向侯相公请战嘛!这不就要回兵权了?”
黄安连声道谢,我才不去找死呢,谁知道晁盖那老小子有多少万子雷!既然如此,屁股后面跟着吧,小功劳也蹭一个!黄安往驻地走,迎面遇到了慌张的军卒,是侯蒙带来的人,看见黄安眼睛一亮:“黄都监,你看见凌副使没?”
黄安挠头:“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不是执行侯相公的秘密差事去了?”
仆人淌汗:“侯相公也是如此,还以为他有事耽搁,这要拔营,才发现谁都没见过他!”
“是吗?不会失足掉进哪条沟里吧?雪一埋什么都看不见了。”
仆人不敢耽搁,传令军卒加入寻找的队伍,俄而漫山响起:凌副使,你在哪里~
第249章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凌振早被带离了梁山岛,昏沉中冰冷刺骨,之后是漫长的颠簸,浑身勒紧酸痛,被不友好的麻布抹去脸上的冰霜,四下昏暗唯正面窗台透出白光,却被一厚重的身体挡住,看不清五官。
“醒了就吱一声,我这人脾气可不好。”
“我在哪里?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捆绑大宋武官…”凌振本能嚎叫几声后,脑子过电一般回忆往事,自己是在,是在见了侯相公以后,往回走……!
低沉的男中音道:“想起来没?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是在梁山岛上被我们劫回来的,岛上有372名军汉,86夫役,当然,没算你们后来带上去的那些人。”
凌振喉头一动,努力镇定道:“好汉,你们不是晁盖的人吧?”
啪!凌振额头挨了一巴掌,“晁天王的名讳岂能直呼?”
凌振忙道:“好汉,好汉别动手,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我知道的都说,只求能饶我一条小命。”
“这便好,只要你配合,我放话这里,绝对不害你性命。”
凌振道:“我配合,好汉想问什么?”
“果然识抬举。”
凌振眼见那汉子去了凳子席地而坐,白光倾泻下来衍射在二人面前,看清这一张软胖脸,微微的弧度,说是笑又不像笑,正是笑面虎-朱富!阮小二,小五穷极目力,发现了黄安的到来,于是夜探梁山想要看看黄安搞什么幺蛾子,悄悄支了船上岛,身着禁军红袄也无人盘问,梁山道路熟悉,很快摸到了厢房院落,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偏巧凌振受命找两个本地军汉诈黄安,小五混入听了个真,黄安这小子还惦记着哥哥,可以啊!就是人傻了点~此事了结后随着凌振复命,小五一动心思带那军卒回去歇息,半路结果了,汇合二哥商量对策,阮小二的看法这凌副使不是普通人物,正好可以绑来审问要挟,不求有多大作用,让大员认为湖泊中还有流贼,分担点晁盖的压力便好,晁盖被灭对哥哥绝不是好事。如此二人不再多事,架着凌振便逃回来了,阮家兄弟对审问没啥子经验,朱富便一口接过了。
凌振作为负责火器研发的将官,这次接到军器监的交底命令,除了核心内容,一股脑儿全告诉了朱富,朱富也没想到这次朝廷兴师动众,居然有一半是为了那万子雷,可不嘛,地方大员又不傻,黑雷的出现,那阵势妥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般的贼寇不可怕,拥有大规模杀伤武器的贼寇太可怕,必须捏死!捏死!
朱富发觉了事态严重,哥哥拿出来个了不得的玩意啊!这被朝廷盯上不死不休,难办了!
凌振看着朱富沉思,脸上却无半点神色波动,暗叹这是个狠角色,幸亏自己竹筒倒豆子,要不然不知怎么折磨自己呢!民间私刑,想想都可怕~
“好了,既然如此机密凌副使都说了,那我放了尊下之后,尊下有何去处?”
“放了我?”凌振吸了下鼻子道,“回去继续做我的副使啊!”
噗~朱富多年不改颜色的胖脸破功了,这位副使是直肠子,还是真傻呢?
“凌副使不怕那侯蒙识破?带来杀身之祸?”
凌振一摇头:“我死不承认便是了,我祖辈几代都是军器监的人,死是军器监的鬼,一大家子都在汴京,对陛下忠心耿耿。”
“凌副使,你等等,你这是欺君之罪吧?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泄露给我们?”
凌振梗脖子道:“说好的,你问完之后饶我性命,尊下问我有何去处,是要放了在下吗?”
朱富为难道:“就是顺嘴问问,这个我做不了主,是那二位把你带来的,我还要问他们的意思。”
“好吧,给我点吃的,换洗的衣裳湿衣服快要冻死了。”
朱富应允退出屋来,阮小二,阮小五一人捂一床被子在晒太阳。
“二哥,五哥,有那么冷吗?”
小五拿嘴一撇小二:“可不嘛,二哥带错路了,害的我们下水推船,从胸口到脚底板透心凉,差点挪不回来!阿嚏!”
小二嚅道:“时间久了,水道记差了,嘿嘿。”
“这个凌副使全招了,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置?”
“全招了?这么快?”
朱富点点头,简单述说经过:“你们二位什么意见?”
小五紧紧被子:“放不放人,去信问哥哥吧。”
……
立春之后便是春,暖日头上脸好温暖,雷横念着有些日子没来找阮氏兄弟蹭吃喝了,今日便来了,偌大一个渔行,男女老少居然都在制麻,半条鱼都没看见。
雷横指着场中笑道:“二郎,你这渔行是要改织造行罢?”
阮小二笑着递来一把柿干:“雷老虎又来打秋风了?哥哥让我找工匠改良一下渔网,你看见了可不能说出去哦。”
“瞧你说的,咱们兄弟啥关系,近几日公事繁多,可逮着今日过来看看。”
“又有什么事?”
“嗨,丢人了,我告诉你可不能往外说啊,朝廷不是来了一位侯相公剿贼,在梁山岛上住了几日,被人摸上去劫走一位重要官员,丢了几天同僚下属没一个发现,这朝廷里的混子也不少啊,哈哈~”
阮小二笑出猪叫声,小五闻声也跑出来打听,继而三只猪叫声。
“哎,我说不是还有个白净后生,去哪了?”
“怎么?雷老虎看见白净身子心痒痒吗?”
雷横啐一口道:“别瞎说,我没有,我这一直在物色当家主母,衙门里的都知道。”
小二讥笑道:“拉倒吧你,没听说从窑子里选婆娘的。”
小五道:“早些选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别一天到晚在那脏地方,你也不怕染上病。”
雷横道:“别听你哥哥胡掰掰,你们兄弟轮着个儿咒我。”
三人调笑进屋,摆出桌案吃酒,酒过几巡,雷横憋得慌,去屋中取纸寻地方解手,一摸下面有些痛,呔!不会真被个王伦说中了吧?提裤子起身就走,微微听见几声呼唤。
“好汉,好汉?”
“啥事?”
“能不能帮我把锁打开?”
“哎,你怎么被锁进去了?”
“呔,我是晚上守仓库的,到现在了换班的伙计还没来,就把我困在这里了,求好汉帮帮忙。”
雷横道:“这事好说,我去找二郎拿钥匙给你开门。”
“不用那么麻烦,钥匙就在门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