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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虞太史令     虞书txt下载     虞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翰林学士祭皇陵

    按照圣人的性子,这主动认错的话,到时候最多就是一个免官,日后还有机会补回来,只要不被关入大牢之中,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

    知县心想幕僚说的有理,他也不知道楚姑娘是否将这件事已经传信给京兆尹自己这个上司了。

    这案卷到了秋官府,秋官府的小司寇看了,不敢批示,递给了大司寇,大司寇见了之后,写了自己意见,然后放在最上面递呈给圣人。

    第二天圣人批阅的时候,见到这一案卷,看到章六学的认罪书,勃然大怒,批了一个人等,首恶皆斩立决,从者斩监后。

    批了之后,圣人看到了请罪书,打开一看,上面是楚姑娘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最后楚姑娘请罪,第一是因为私自逼问章六学,第二是闹了公堂。

    楚姑娘当时就想好了,若是知县是一个明事理的人,那么这一封认罪书自己也不用拿出来了。

    圣人看了之后,转怒为喜,让人找来京兆尹,然后继续批阅。

    至于知县,圣人也不怎么生气,于是就准了知县的辞官。

    楚继善到了之后,圣人笑着询问说:“楚爱卿,你还有一位妹妹叫做贻彤?”

    楚继善说是,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圣人会提起自己妹妹。

    圣人让人将这请罪书递给楚继善,楚继善看了之后,心里想着胡闹,楚姑娘将这个状书交给自己就是了,何必要去公堂闹上一番。

    楚继善连忙磕头说:“臣妹顽劣,有干法纪,臣难辞其咎,还请圣人责罚。”

    “这非楚贻彤,朕怎么会知道,就在不远之处,朝廷的官员,竟然如此丧尽天良,做出这人神共愤之事。她有什么罪,反而有功才是。此次她是要回定国公府上吗?朕准备加封她为申椒郡主。”

    楚继善说了自己妹妹是去昆仑的,圣人告诉楚继善,等到楚姑娘回到京城之后,在告诉自己。

    楚继善点点头,离开这里之后,立马写信回到家里,告诉父母这件事。

    虞朝很少封郡主,这一般封国公之女为郡主,就是有许婚的意思。

    楚继善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嫁给大皇子,这倒不是大皇子不好,而是楚继善认为按照楚姑娘的性子,嫁到皇家,迟早会惹出祸事来。

    楚继善告诉自己父母,希望能够为妹妹找一个夫家,到时候先定了婚约,圣人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楚继善写完之后,想到了自己妹妹喜欢的是陈士弘,于是就邀请了陈士弘到自己家中。

    这酒过三巡之后,楚继善才神情凝重地说:“陈兄,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士弘让他楚继善直说就是了,若是自己能帮忙的话,就帮他。

    楚继善先将自己妹妹的事情说了,陈士弘听了之后,兴奋的拍着桌子叫好,说着:“令妹真是有古之侠者之风,可惜我呆在京城,无缘一见。”

    楚继善继续谈,说到圣人封楚姑娘为郡主的事情,陈士弘也算明白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告诉楚继善,自己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楚继善说自己也不是定国公嫡系,而陈士弘却是清远侯嫡系,这算起来,他们却是门当户对,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

    陈士弘虽然佩服楚姑娘的侠义,但是他心中记挂着曹池凤,只好借口说这件事需要父母之命,他还是先禀明才是。

    说到这里,陈士弘说楚继善若是真的有心,可以去林府,询问林多闻是否有婚配。

    楚继善心想若是自己妹妹嫁给了林多闻,那么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自己妹妹。

    而且陈士弘才学人品都不错,是难得夫婿,自己妹妹嫁给他也不算吃亏。

    于是楚继善就希望陈士弘那边早点能给答复,陈士弘知道自己是一件大事,也不敢马虎。

    陈士弘于是当着楚继善的面写了一封信,上面说了这一件事,他没有说自己喜欢这位楚姑娘,他希望自己父母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拒绝了这件事了。

    不过若是父母答应了,陈士弘也只好答应了。

    他知道自己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到时候与其父母安排一个陌生的女子,自己不如娶楚姑娘。

    至于曹池凤,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心中祈祷,若是上天怜悯的话,会让自己碰到这位曹姑娘。

    陈士弘离开酒席,坐着四蕴的车离开这里,四蕴对着陈士弘说:“陈公子,那曹锡熊好像去海澜城了。”

    “什么?”

    “这曹锡熊本族在海澜城,算不上沧海右族,但也算一个大户人家。”

    “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回家成亲,不过曹锡熊这一去,她妹妹也跟着回老家了。”

    陈士弘听到这个消息,怅然若失,这第二天到了翰林院,他无精打采的,这时候一个编修说:“这海宁县的知县怎么请辞,他上任好像不到三年。”

    “这件事谁知道呢?或许是这钱也捞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了,先把旨意写好,等到圣人选定了人,在填上去。”

    陈士弘知道海宁县离海澜城不远,于是动了心思,写了一封奏疏,请补这个知县的缺。

    陈士弘原本没有报什么希望,但是楚司会看到这奏疏,却动了心思,他知道陈士弘和楚继善争夺林冰梅,如今陈士弘自愿离开,他自然愿意帮了一把,于是他写了自己的意见,将这奏疏放在上面。

    大冢宰看了楚司会的意见,也没有驳回,将这个递呈上去。

    文妃也允了,最后递呈到圣人那里。

    圣人心想陈士弘就这么呆在翰林院也不是办法,这出去历练一番也是很好的,于是批了一个可。

    旨意下来之后,天官府将这任命先传递下去,陈士弘可以拿着关照文凭,三个月之内上任便可。

    陈士弘离开之前,宴请了楚继善,原本楚继善巴不得陈士弘早点离开,如今陈士弘可能成为自己妹夫了,于是有些不舍了。

    陈士弘告诉楚继善,这书信到时候到了京城,驿馆的驿丞也会递交给楚继善的,自己父母答应了,那么就如同自己答应了,到时候楚家也答应,就可以行六礼了。

    楚继善点点头,祝陈士弘这一次前去,一帆风顺。

    陈士弘说自己到了那里之后,一定会兴教化,治小民,不能做一个贤官,也不至于做一个昏官。

    两人谈论了一些为官之道,接下来楚继善离开之后,陈士弘也找了四蕴,说这些时日承蒙四蕴的照顾,和四蕴相谈,自己了解了很多事情。

    四蕴笑着说:“若是陈公子你不嫌弃的话,那么我可以送你到海宁城。”

    “这,这不敢有劳。”

    “实不相瞒,我在京城带的有点厌倦了,想去外面走走。”

    陈士弘见四蕴真的想离开,心想自己这样一路上也缺少一个伴,于是答应了。

    第二天,陈士弘行礼放在四蕴的马车上,四蕴赶着马车,带着陈士弘离开这里。

    不过这走了一阵,陈士弘对着四蕴说:“老丈,这不是去海宁的路吧。”

    陈士弘带着有路照,上面有画着到海宁城的路线图

    “这是去襄陵的路,陈公子你学问虽然广博,但是在做人之道上,还是有所欠缺了,你都忘记了,你要去海宁城,可是林文正公的家乡,你去当他家乡当官,怎么不去拜会他一下,就算不上香,也要如同那戏文唱的那样,扶着马车的扶手,脱帽行礼。”

    陈士弘哑然一笑,对四蕴说:“老丈你说的不错,这到一处做官,却不去拜访当地先贤,实在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四蕴带着陈士弘到了襄陵,陈士弘拿出了自己文凭,说明了来意,于是守墓人带着他们到了林泉的墓前。

    这林泉墓也是衣冠冢,墓不大,和民间的坟冢一般大小。但是最为虞朝第一个陪葬皇陵的大臣,这番殊荣,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陈士弘烧了纸钱,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当官要以林泉为榜样,当一个万世流芳的好官。

    陈士弘烧完纸钱,他行礼的时候,四蕴跪在地上,隆重的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陈士弘心中奇怪,但是没有在意。

    他自然也没有发现,四蕴磕头的方向,不是正对的林泉的墓碑,而是对着遥远的孝慈太后的神道碑。

    等到四蕴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了,他对着陈士弘说:“让陈相公你见笑了,到了这里,想到林文正公的种种事迹,我就情难自禁,忍不住泪流满面。”

    “忠臣之心,乃是人之本心,如今老丈大哭,乃是忠心相应,这也说明老丈你也是一个忠孝之人。”

    “忠孝吗?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不如给中宗行礼。”

    陈士弘说是,这到了中宗的陵寝,自然要行礼。

    这一次他也没有注意,四蕴只是三拜,并没有九叩。

    行礼完毕,两人离开襄陵,在架马车离开的时候,四蕴再一次看向了远方的孝慈太后陵寝,嘴里喃喃说了一些什么。

    陈士弘也没有在意,他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个车夫能和这皇陵有什么联系,无非是感叹皇陵浩大之类的。

第六十三章亲传内外仙丹法

    在陈士弘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清丈山也有了动静。

    这一天上午,正在和同道切磋法术的戈广牧听到了一个道士说:“你们知道吗掌门先生要下山了。”

    “什么掌门先生自从当上掌门之后,不是一直没有离开问道殿吗”

    “是呀,这件事很多人都在猜测,但是没有谁知道。”

    戈广牧听他们这么说,倒是没有当一回事,毕竟这个掌门,和他实在太遥远了。

    用了午饭,在休息的时候,戈广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杨飞云,杨飞云听了之后,脸色一沉,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接下来杨飞云前去打听,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带着戈广牧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着戈广牧说:“如冰,你如今心也收敛了几分了,那么为师也可以传授你玄门功夫了。”

    说着杨飞云先传授了外丹的功夫,杨飞云告诉戈广牧,这外丹之法,道门向来不外传。这一是因为服用外丹危险,第二若是所传非人,会有人用外丹作恶。

    杨飞云将告诫了一番,告诉戈广牧这炼制外丹的情况。

    首先是要选炼丹的场所,这一定要选在幽深僻静的地方,这有一些骗子,以黄白术在家就可以炼制,那就是荒天下之大谬了。所以日后若是遇到道人说在家可以练成丹药,就可以当骗子对待了。

    因为这僻静,有不测之忧,于是要结伴而去,最好是三人,这人多了,反而嘈杂,导致炼丹失败。

    在入山之前,必须斋戒三天,避免和俗人来往,这一是为了避免沾染到邪气,二是避免有心人惦记。

    入山也要选良辰吉日,进入山中之前,必须佩戴进山符和驱魔镜。

    杨飞云也画了进山符,告诉戈广牧,这进山符,各门都有所不同,当然法力最强的就是五岳真形衣,不过这件法衣在道门之变之中,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了山中,要先勘测地形,选择良址,开始铸造丹房。

    这选地好选,很多人就坏在铸造丹房上面,按照昆仑的规矩,这要是佩戴符印的,然后要沐浴更衣。

    这一步做好之后,就是除去地上杂草,在挖了三尺深的土,最后以好土给填平夯实。

    因为很多道人觉得这一步会染上灰尘,所以先做这一步,在去沐浴更衣。

    杨飞云说这乃是心不诚的表现,炼丹必须专心致志,不可有一丝怠慢。

    接下来就是建基,筑坛,置鼎,配料。这些步骤都要一丝不苟,不容马虎。

    丹室必须按照规定,要长三丈,宽一点六丈,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

    这墙壁内外都要用泥抹平,务必要坚实而严密。

    门的位置在正东,窗户的位置在正南,窗户宽四尺,一定要严密。这严密的意思就是,门户和窗户关上之后,不能有光线漏进来。

    这丹台要放在丹房的正中间,垒土而成,高八寸,宽二十四寸,要分为三层,每层高低和宽广都有定数。

    放炉鼎的时候,要在下面埋下符箓,这大小尺寸以及放的方位和时间,必须要和天地日月星辰,五行八卦合一。

    这鼎有盛水和盛火两种,这丹书上说的既济炉就是水鼎在上,火鼎在下。

    至于未济炉就是相反,火鼎在上,水鼎在下。

    火鼎放的是药,鼎内燃火加热,而水鼎放水,这两鼎要连通,方便到时候降温。

    炼丹最为看重的火候,具体如何,就要亲自去炼制,这个传授不了的。

    这火候最为重要的就是丹头,若是黄芽长成,火候太大,烧焦了,那么多日辛苦,也就白费了。

    杨飞云告诉戈广牧,这炼制大丹,需要一年时间,这长年累月的在丹室受到烟熏火燎,又要专心致志,不敢马虎,所以需要道士心如止水,能够忍耐一切苦难。

    等到金丹练成之后,应该虔诚的斋戒,念诵祷词,这才可以取出丹药。

    不过还不能服用,要先举行大祭,祭祀天地、日月、山川之神,让众位神灵享用之后,才可以服用。

    这若是取丹不祭的话,自己先用,必然会导致遭殃。

    杨飞云交代完毕,差不多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杨飞云感叹地说:“这自古以来,金丹难以炼制,自己服用尚且不够,哪里会有拿去献给他人的,那些求仙丹的帝王,不知道金丹难求,这才会被屡遭蒙骗。本想长生,反而速死。”

    戈广牧点点头,记了下来,然后前去用午膳。

    等到用膳回来之后,杨飞云传授内丹之法。

    如今戈广牧是初学,也不是多么高声,鸡鸣之后就要起床,然后沐干浴,这沐干浴就是双手摩擦,将双手摩擦起热,然后在脸上摩擦,这就是沐干浴。

    然后到了屋外小步,用丹田呼吸,将体内的浊气缓缓吐出来,将阳气纳入丹田之中。

    这时间也不定,按照这外面的温度和季节不同都有规定。这有时候会走上两三里路,有时候只用走上百步。如此功夫叫小劳,接下来就回到屋里。

    盘腿坐下,面部向南,双手放在膝盖上,徐徐按摩关节,将浊气用口吐出来,鼻子吸清气,闭上双眼,引导元气从丹田到涌泉穴,这样慢慢下去,会引起身体震动,双脚自然卷曲,坐在床上就有哗哗之声。

    杨飞云说到了那个地步,也算内功入门了,到那时候,自己在传授戈广牧更为高深的内功心法。

    戈广牧也没有多问,他现在心中欢喜异常,自然不会在意。

    于是戈广牧回去之后,开始修行这内功。

    他也算是天资不错,三四天之后,就感觉自己体质比起以前好多了。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这身体强壮了,他又是有家室的人,自然有一些尴尬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杨飞云,杨飞云也是一个过来人,告诉戈广牧,让他这些天,用冷水洗澡就好了。

    “如冰,这就是魔障,你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很多人就是的过不了这一关。”

    戈广牧说自己一定会迈过这道坎的,绝不会让杨飞云失望。

    这戈广牧几天用冷水洗澡的,被其他道士看到了,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笑而不语。

    没有几天,一个瘦小的小道士在晚课之后,找到了戈广牧,对着戈广牧说:“如冰师兄,这几天你过的有些辛苦。”

    “有什么辛苦的。”

    “哈哈哈,师兄,你也不用瞒我,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这夏天还好,如今这个天,用冷水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了。”

    戈广牧说这都是修道的考验,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渡过。

    小道士笑着说:“师兄,你也是死脑筋,大家来修道的,又不是来找苦吃的。”

    戈广牧没有说话,小道士继续说:“其实师兄,也不用那么辛苦,你又不是出家道士,不用那么洁身自好。我和师兄你说,只要你有钱,那么就不用吃这个苦头了。”

    戈广牧摇摇头,告诉小道士,自己是没有钱的。

    “师兄,你放心好了,你在永安城不是有一个亲戚吗只要你一封书信去了,何愁没有银子来。师兄,我这些年来,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算是有鉴人之能,我想师兄你,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小道士说到这里,也说:“那位女施主也是潜心向道,师兄若是能够布施道法,她自然感激不尽,这钱银上面,不过一两银子。”

    戈广牧有些心动了,小道士听了之后,对着戈广牧说:“师兄,明天这位女施主会来上香,到时候,师兄你可以在一旁看看,若是觉得这位女施主和道门有缘,那么就像他宣讲道法。”

    “这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规矩”

    “这规矩向来是给人看的,若是规矩真的有用,那么观里的早就成仙成道了。”

    小道士不屑地说,告诉戈广牧说:“这又不是师兄你一个人,说句不好听,这天地生人如此,道书上也是这么说的,人难道还能违抗不是”

    戈广牧也是吃了太久的素斋了,若是没有小道士这般说法,他自然忍就过去了,这如今有了一个口子,他又不是意志坚定的人,自然有了襄王之思。

    “这件事不会被其他人知道吧。”

    “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看我长得矮,但是我可年纪不小了,这些轻重我还是知道的。师兄。你别叮嘱我,你自己也不要乱说,这寺庙里面,好多还在用冷水洗澡的,若是他们知道了,到时候嫉妒起来,只怕会闹出一些是非来。”

    戈广牧说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接下来小道士就和戈广牧前去休息了。

    躺在床上,戈广牧辗转反侧,这一件事,他不想去做,但是又难以忍耐。

    如今要让他心如止水,实在太难了。

    最后他决定了,还是谢绝了这件事了,不能让杨飞云失望。

    第二天,他准备找小道士的时候,小道士先找上了他,拉着他说:“机不可失,师兄来。”

第六十四章巧言乾坤阴阳合

    戈广牧给牵着到了前殿,小道士指着一个正在烧香的女子说:“这是这位女施主了,师兄。”

    戈广牧看这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容貌不错,原本那不坚定的心,顿时被破了法。

    那个女子也看到了他们,一双含情秋波看着戈广牧。

    小道士带着戈广牧回到后面,对着戈广牧说:“师兄,如何?还能入你法眼吧。”

    戈广牧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道士让戈广牧先等着,然后等到午膳之后,小道士带着戈广牧到了后院的客房之中。

    小道士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娇滴滴地声音说:“是谁?”

    “施主,是来为施主抄经的。”

    女子打开门,对着戈广牧说:“有劳道长了,道长请。”

    小道士站在门外,对着戈广牧说:“我若是出声,你就好好抄经。”

    戈广牧说明白,进入屋子里面,女子也不避嫌,牵着戈广牧的手到了书桌前。

    女子对着戈广牧说:“还请道长为小女子抄写一份这《北斗星君消灾经》。”

    戈广牧看了上面,这经书已经抄写的差不多了,戈广牧将最后那一点抄好,然后就去做仙台之游了。

    等到布施完毕,戈广牧就匆匆忙忙离开,小道士对着戈广牧说:“师兄,如何?”

    戈广牧没有说话,心中颇为羞愧。

    小道士看到戈广牧这个样子,故意说:“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师兄能够下山,自然会有好酒好菜招待。如今在观中,自然只能便宜行事。”

    戈广牧想说不是这样,小道士继续说:‘这位女施主想必是不如师兄你的意了,师兄,你只要等着,过几天,师弟我让那永安城有名的玫瑰姑娘到这里来上香,到时候保证师兄你,大讲道法,传我大道。’

    “这……这……还是算了吧。”

    “师兄,我们来修道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求一个逍遥快活,这若是整天憋屈自己,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师兄你好好想想,我们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就算那和尚,谁有真的能够看破,他和尚的祖师爷接引道人,还不是受到那波荀所惑。”

    小道士早就擅长安慰人了,在他巧舌之下,戈广牧的负罪感逐渐减少,他想到,若是自己在家的话,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于是戈广牧也放松了心,继续以往的生活。

    这小道士果然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很快就带来了那个玫瑰姑娘。

    玫瑰姑娘也如小道士一样所说姿色不凡,就算戈广牧这在西京城见过世面的,也不得不赞叹,这人就算到了西京城,也可以算是数一数二了。

    玫瑰姑娘这一次前来,还带了食物,四样精致的小菜。

    戈广牧坐下之后,玫瑰姑娘为戈广牧敬了一杯酒,戈广牧推辞说自己不敢喝酒。

    “道长,你可拘谨了,那《曹书》说了,酒者天之琼露也,这神仙都喝酒,你们这些修仙的人为何喝酒呢?若是神仙不喝酒,那么天上为什么有酒星呢?”

    戈广牧见玫瑰姑娘谈吐典雅,不由心中佩服,玫瑰姑娘一边用膳,一边和戈广牧谈着文章。

    戈广牧听着颇为惭愧,这玫瑰姑娘精通经史,劝说起来,子曰诗云,道言佛说。

    这如此佳人,戈广牧不由觉得,真是一朵解语花。

    在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再也没有以往的后悔之色,小道士笑着说:“如何师兄,这一次你不会失望了吧。”

    “真是没有想到,若是贸然遇见,只怕将她当做某些高门大户的千金。”

    小道士笑着说:“这就是她家老婆子的厉害,师兄,永安城好歹也是五京之一,这三只脚的羊不好找,但是找一个容貌出众却不难。这容貌的事情,真是很玄乎,如同师弟我来看,前面那一位,已经是人间少有了,但是在师兄你眼中,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所以这老婆子,就专门找了那些落魄书生,教授这些姑娘,什么琴棋书画,这些自然不用提了,更为难得是十三经前四史这些姑娘都学,有人说,若不是这些人是贱籍,想要考一个举人都不难。”

    戈广牧脸色一红,心想别人一介女子,都如此用心,自己耕读世家,钟鸣鼎食,却连进学都没有。

    不过戈广牧还是先再要见到,于是询问小道士,这玫瑰姑娘,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小道士露出了为难之色,对着戈广牧说:“师兄,不是师弟我多嘴,这玫瑰姑娘来这里一次,可是要数十两银子,若是师兄你能到永安城,拜会她的话,递帖就是一两银子,茶水钱就是三两银子,至于赠与首饰费用,那就不一而足了,若非是师弟我,人脉广,这位玫瑰姑娘未必回来我们这里上香。”

    戈广牧说这点钱银倒是小事,他写一封信给自己舅舅就是了,只是自己在道观之中,这也没有银子的地方。

    小道士也是轻车熟路了,说戈广牧没有帮寺庙做事,乃是住持等人看在他新来的份上,戈广牧应该投桃报李,给一些香火钱才是。

    戈广牧说好,然后写信要了一百两银子,这信也让小道士找人带去永安城了。

    这张隆庆没有在,是张庆家在经营店铺,看到了戈广牧的信,心想这倒也是,自己这表兄,好不容易有人管了,这一点费用也算是当做西席的束脩费。

    于是张庆家询问账房,得知上一笔赚了两千两银子,于是取了两百两,带着一个仆人前去长青宫了。

    张庆家到了道观之中,知客通知了戈广牧,双方见面之后,张庆家看着戈广牧果然如同自己父亲所说,没有往日的流气,身体也壮实了不少,不由为自己这表兄高兴。

    双方寒暄了一阵子,戈广牧说着自己在道观的生活,张庆家说:“表兄,这苦是苦了一点,不过这样总比在外面无所事事好。若是姑母见到你这般情况,也会为高兴的。”

    戈广牧说自己倒是不觉得苦,以前坐在书房里面,在张祖望的家里,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乐趣,如今反而有一种逍遥自在之感。

    张庆家说戈广牧安心在这里修道,一切用度,写信来告诉自己就是了,如今生意好做,他这边也不缺钱。

    说着张庆家拿出两封银子,递给戈广牧说:“表兄,这银两你且收下。”

    “有劳你这么远送来,我写一封信,你带回去,到时候去我家账房支取就是了。”

    “表兄,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我亲戚之间,何必如此生分,这点银子,就算我送你成婚的礼钱了。”

    戈广牧见张庆家这么说,记在心上,等到日后回到家中再还给张庆家。

    张庆家也不愿意多打扰,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戈广牧送着张庆家离开这里之后,小道士又凑上来说:“师兄,如何?来了多少银子。”

    “两百两银子。”

    小道士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两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永安城附近的农民,一户一年也才五两银子,这两百两,基本是一个村落一年的收入了。

    他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这戈广牧果然是大户人家,他笑容满面,对着戈广牧说:“师兄,那么你拿二十两给住持当做香火钱就可以了。”

    戈广牧摇摇头,说还是拿一百两给住持,自己住在这里,吃穿多是道观提供,住持他们的恩德,自己自当投桃报李。

    小道士心想这富贵人家出手大放,自己也没有办法,只好说:“师兄,你有如此善心,行此功德,自然满天功曹庇护。”

    戈广牧于是前去找住持,说明来意之后,将一封银子给放下。

    住持连忙拒绝,最后戈广牧说这是自己替自己母亲布施的香火钱,住持这才收下,不过他也不是白收下,他询问张氏的生辰八字,准备办一场祈福法事,保佑张氏长命百岁。

    戈广牧谢了之后,住持说如同戈广牧这般向道之人,实在难得了,好多大富人家,都看不破功名富贵,来这里潜心修道。

    住持说着,也询问戈广牧是否要受戒,明年二月四,将要举行受戒仪式,若是戈广牧愿意参加的话,住持可以安排他参与受戒。

    这受戒在道门可是一件大事,受戒之后,才可以颁发度牒,算是道门之人了。

    要受戒的话,一般是有名望的高道考核之后,才可以允许。除此之外也要修行三年以上,才有资格。

    如同戈广牧这种半年都没有的,能够受戒的话,真的是例外之外了。

    戈广牧说自己还没有决定,而且这件事他还要请示自己师尊杨飞云。

    主持说这件事不急,戈广牧什么时候想要受戒,和自己说一声就是了。

    戈广牧道谢之后,去找杨飞云说了这件事,杨飞云看着戈广牧,对着戈广牧说:“我本来是想要你在这里受戒的,不过如今看来,不久之后,我们要去昆仑山受戒了。”

    “师尊,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戈广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第六十五章玉生园中玫瑰丽

    杨飞云轻飘飘地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昆仑掌门消失了,这昆仑掌门如今要换了,所以我们要回去,重新禀告才是。”

    杨飞云说到这里,告诉戈广牧,他们大概还有一两年时间,所以倒是不用急着这件事,如今戈广牧潜心修道就是了。

    杨飞云不知道,戈广牧如今心中,有一半的心思不放在修道上面。

    这腊月到了,道观里面开始忙碌起来,这过年之前,准备求福的人不少,道士一大经济来源就是做这祈福法事。

    因为法事要的钱很多,所以一般是以村或者家族为单位,求来年的丰收。

    杨飞云这一忙,戈广牧有到了放任自流的时间了。

    这小道士在腊月初七,找到了戈广牧,对戈广牧说:“师兄,我找了一个好差事,你可以去永安城。”

    “什么差事。”

    “送符给永安城的周大人,这送符的事情我就去,到时候师兄你可以和玫瑰姑娘,诗文应和,也是一番雅事。”

    戈广牧听他提到玫瑰姑娘,想起了这一朵解语花,就心痒痒的。

    戈广牧答应之后,于是前去找住持,住持看在那一百两银子的份上,自然是有求必应,也告诉戈广牧,如今也不用急着回来。在永安城待上几天也是可以的。

    不过他要遵守清规戒律,不能坏了道观的名声。

    戈广牧允诺了,回去告诉了杨飞云,杨飞云看了看戈广牧,笑着说:“去去也好,这到处走动,也可以长长见识。”

    戈广牧和小道士一起下山,到了山下,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戈广牧就换了衣服,如同一个读书人。

    两人到了永安城,戈广牧自然能去住道观,而小道士为他安排了一家客栈,告诉戈广牧,戈广牧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用着急离开,自己会将事情办好的。

    安排好住处之后,小道士带着戈广牧前去找玫瑰姑娘,玫瑰姑娘的住处叫做玉生园,环境典雅,布置的如同河左的庭园一样典雅。

    这假山流水,相映成辉,尤其是那莲花池之中的小亭最为雅致。

    戈广牧想着若是夏天,这夜风送爽,荷花送香,在那里饮酒作乐,岂不是人生一大乐趣。

    因为是腊月,这小亭上面用绸缎封了,不让寒风进来。戈广牧在丫鬟带着,揭开绸缎门帘,进入其中。

    里面有火盆,倒是十分温暖。这绸缎里面也绣了十里荷花图,虽然不能欣赏到真的荷花美景,但是也可以欣赏这丹青妙手

    戈广牧坐下之后,玫瑰姑娘替他到了一杯热酒,对着戈广牧说:“戈相公,这天气寒冷,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吧。”

    戈广牧喝着酒,看着玫瑰姑娘,闻着这焚烧的清香,只是觉得浑身舒服,这仙台还没有旧游,就有如同仙界之感。

    “玫瑰姑娘,请恕小生唐突,玫瑰姑娘举子大方,非是一般教书先生能够培养出来,想必姑娘来历不凡吧。”

    玫瑰姑娘听到这话,突然落泪,戈广牧察觉失言,连忙安慰玫瑰姑娘。

    玫瑰姑娘哭了一阵子,然后告诉戈广牧,她的确不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她的父亲是一位县尉,在县城也是以循吏著称,但是因为过于刚直,不被上司所喜。

    后来因为这县尉同情一伙贼人,念他们无大错,就向知县进言。

    不过知县为了功劳,将这一伙贼人判了重罪,更借着这个机会,将她爹给安上了一个暗通贼人的罪名,不但要了县尉的性命,更让玫瑰姑娘成了贱籍。

    戈广牧听到这话,叹气一声,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玫瑰姑娘。

    玫瑰姑娘告诉戈广牧,她见戈广牧是一个良善君子,有了相托之念,只是不知道戈广牧是否有此心。

    戈广牧没有想到玫瑰姑娘会这么说,只能说自己乃是道士,不能成家。

    玫瑰姑娘不由笑了起来,为戈广牧倒了一杯酒,对着戈广牧说:“戈郎,你休要骗奴家了,若是你真的要出家,为何会来这玉生园呢?”

    戈广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玫瑰姑娘倒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心中也有好感,但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不想娶玫瑰姑娘。

    就算他没有出家,也不可能,毕竟戈家严禁这个,就算春梅为自己生了孩子,自己也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玫瑰姑娘见戈广牧不答应,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眼中有哀怨之情,让人生怜。

    戈广牧见到这个情况,连忙安慰,说自己是真的有苦衷,自己家乃是丰城右族,家规甚严。

    玫瑰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再次为戈广牧倒杯酒说:“原来如此,是妾身唐突了。戈郎,你既然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为什么会出家呢?”

    戈广牧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欠债不愿意还,才跑来永安城的,只是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这读书都生厌,考取功名无望,愧对父母,于是到了这里。

    在玫瑰姑娘巧妙的询问下,戈广牧将自家的情况说了出来,玫瑰姑娘听了之后,心中有了计较。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玫瑰姑娘洗漱之后,以做饭为由,离开这里。

    到了后院厨房,老妈子询问说:“这为相公是何来历?”

    “这来历不可小,有当过知府的,有当过知县的,他父亲还举了贤良方正,当了一个员外郎。”

    “啧啧,这可真的来历可不小了,你好生招待着。俗话说三年知府,十万白银,他家三代都是官,那岂不是留下了泼天的家私。”

    玫瑰姑娘说自己知道了,然后拿着仆人所做好的事物,到了房间之中。

    玫瑰姑娘见戈广牧吃的津津有味,对着戈广牧说:“戈郎,这还符合你口味吧。”

    “这龙肝凤髓也没有这般美味,玫瑰你真是才艺双全。”

    “戈郎,你莫要取笑我了,我听人家说了,你们大户人家,那一顿饭菜,就是一两银子。”

    “我那大哥家里倒是会这样,我家节俭,除了招待客人,一般也就是十二道菜。”

    玫瑰姑娘询问有什么菜,戈广牧也随便说了一下,最后他补充说:“这不过是春天所用菜谱,四季各有不同。”

    玫瑰姑娘听了之后,感叹说:“戈郎,这永安城城中一般人家,不过四道菜。若是办宴席,也不过八道肉菜,这里俗称八大碗,这已经算是豪华的了,而不如戈郎你家一餐。”

    戈广牧说这各地有各地的习俗,西京乃是十一朝古都,大户人家沿袭旧习,自然会奢侈一些,不过比起京城来,那就不值得一提。

    玫瑰姑娘见戈广牧如此富贵之人,尚且修道,还是感觉不解,询问戈广牧家人会允许吗?

    戈广牧说这件事自己已经说通了自己舅舅了,自己舅舅会允许的。

    玫瑰姑娘听到这个,想到小道士说,询问戈广牧,他舅舅是不是在永安城经商。

    “是的,他商号叫做隆庆。”

    “原来隆庆点的老板是戈郎令舅所开呀,我听闻,这绸缎铺子,一年要赚上万两银子。”

    戈广牧听玫瑰姑娘这么说,不以为然说:“这不过是浮财而已,来的快,去的也快。这都是面子风光,实际里子空空,在西京城,这街坊重我家,远胜过重我舅舅家。别看舅父高我一辈,和我这个外甥说话,不敢说一句重话哩。”

    玫瑰姑娘心中更加坚信的戈广牧是一颗摇钱树,如今戈广牧又在修道,不能随便走动,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

    戈广牧用了早膳之后,还是修炼起来,这修炼能够强身健体,修炼习惯了,就改不了这个习惯了。

    玫瑰姑娘也没有打扰,就在一旁看着,等到戈广牧收功之后,将准备好的帕子递给戈广牧,让戈广牧将汗水擦去。

    这时候,一个丫鬟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对着玫瑰姑娘说:“姑娘,那赵少爷,送来玉镯一对,请你陪他去赴宴。”

    “你这丫头真的是不懂事,将这镯子退回去,我如今要招待戈相公,怎么能去赴宴呢?”

    “姑娘,这镯子成色可好了,赵少爷说,这一对镯子,可是值十两银子哩。”

    “管它值多少,不去就是不去,告诉赵少爷,我这里有客就是了。”

    丫鬟见玫瑰姑娘这么说,只好退下去,戈广牧听到这话,对着玫瑰姑娘说:“不知道这西京城哪里有卖玉器的地方,我准备前去为师尊买一根玉簪。”

    玫瑰姑娘听到这话,说在文殊庙附近有上好的玉器,那里文殊庙颇为灵验,不少信徒许愿之后,会到附近雕刻玉佛像,回去供奉。

    戈广牧点点头,于是披上了大氅,和玫瑰姑娘前去文殊庙。

    这坐在马车之中,看着玫瑰姑娘如玉脸庞,戈广牧感叹说:“这书中常说玉人,玉人,我当初还不明白,如今见到姑娘你,总算明白了。”

    “戈相公,真是说笑了,妾身蒲柳之姿,不敢当玉人这个称呼。”

    两人到了文殊庙,玫瑰带着他到了一个熟悉的铺面里面。

第六十六章长青宫内道心稀

    掌柜见到玫瑰姑娘,连忙迎上来说:“大姑娘,好久没有见你老了,你老可好。”

    “承你的福,还算不错。”玫瑰姑娘说到这里,对着掌柜说:“这位少爷乃是西京城来的,想要买一根玉簪子送给一位老师傅,不知道你店里有没有。”

    “姑娘,你算是来对了,这刚好从辉县来了一盒玉簪子。这辉县的玉簪,不用小老儿介绍,这位少爷就知道吧。”

    戈广牧点点头,询问说:“是周家的玉器吗?”

    掌柜听到这话,竖起大拇指说:“果然是行家,不过小店可买不到周家的,是丁家的。”

    “丁家玉器也不错,我父亲曾经有一对他家的玉镇纸,常常把玩。”

    “丁家的镇纸,听说只有八对,这位少爷,莫非是一位公子。”

    戈广牧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玫瑰姑娘对着掌柜说:“我说掌柜,这位少爷买玉簪,你管他是少爷还是公子,是姓李还是姓张。”

    掌柜被玫瑰姑娘这一误导,认为戈广牧是贞国公李家的,连忙说:“不知道公子是否急着用,这丁家玉器虽然不错,但是配不上这位少爷身份,若是少爷能等,两天之后,会有蓝田的玉到来,到时候,小老儿可以找巧手常为你老雕刻一根玉簪。”

    戈广牧说不用那么麻烦,让掌柜将玉器拿出来。

    掌柜将一盒玉簪拿出来,戈广牧把玩一番,就选了一根。

    掌柜连忙说:“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一根簪子是这一批货之中最好的。”

    戈广牧虽然不会鉴赏玉器,但是他家玉器可不少,自古君子比德于玉,就算戈靖那么呆板的人,也喜欢收集玉器。

    从戈靖开始,戈家三代买玉,戈广牧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自然培养出了一种直觉。

    戈广牧让掌柜拿出玉镯来,好为玫瑰姑娘挑选。

    掌柜立马将玉镯给拿出来,戈广牧看了之后,更加不满意,询问说:“你家没有京城长兴坊玉镯吗?”

    掌柜苦笑着说:“那一对就是五十两,如不是有人大户人家成亲,哪有人会要。”

    “那么就没有其他的吗?”

    “实在没有了,小的家底就在这里了。”

    “那么劳烦你去京城的时候,带一对回来,我算过了,带西京城,也是七十两银子,这里路远一些,八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了。”

    戈广牧说着,将那一封银子取出来,询问掌柜说:“这玉簪子多少钱。”

    “这,公子,你既然都这么照顾小老儿生意了,这玉簪子,就算我送给你的。”

    掌柜心想今天真是走运了,这玉镯到了这里,加上所有费用才五十两银子,这傻公子竟然出八十两,这平白赚了三十两,他自然不愿意收下这银子。

    过了称,验了银子,写了字据,戈广牧看了一下,这些玉器都不是很好,就没有再买什么了。

    永安城虽然繁华,但是戈广牧忙着和玫瑰姑娘谈天,也就没有心思多游逛。

    “相公,这一对镯子,竟然要八十两银子,实在是……”

    玫瑰姑娘想到自己也算见过世面了,如今和戈广牧呆在一起,才觉得自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戈广牧笑着告诉玫瑰姑娘,这长兴坊那一对可了不得,等到货到之后,玫瑰姑娘就知道了。

    戈广牧说到这里,一时高兴,告诉玫瑰姑娘,自己行文聘的时候,就是送的这一对玉镯。

    “戈郎,请你见谅,这大户人家,这婚姻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戈广牧告诉玫瑰姑娘,如他家这般,大概在千数,若是他义兄,大概三千多两银子。

    玫瑰姑娘听戈广牧说义兄,心中好奇,询问戈广牧的义兄是何来历?

    “玫瑰姑娘是知道林文正公和苏武穆公吧,他们二人西征的时候,我这义兄的曾祖父就是的先锋。”

    玫瑰姑娘听了之后,不由诧异地说:“这,这真是老当益壮。”

    戈广牧也说是,这就是有福气的了,那么年老,还能千里征伐。

    玫瑰姑娘心中更加坚信要想办法,从戈广牧那里弄出钱财来。

    回到玉生园,玫瑰姑娘和戈广牧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不知不觉,这就是七天过去,戈广牧心想不能在多待了,于是回到客栈之中,将自己行礼带走。

    这行礼也没有什么,就是道袍这些,戈广牧不愿意带到玉生园,免得到时候有人闹事,发现了自己身份。

    戈广牧把房钱接了之后,才穿着道袍去道观找小道士,然后两人前去张隆庆的点。

    张庆家没有在,回去过年了,不过这小二倒是认得了戈广牧了,连忙上前说;“戈少爷,你老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舅舅在不在,既然舅舅不在,我就不打扰了。”

    “那个戈少爷,上次小的不认识你,多有得罪,还请你老见谅。”

    “你是尽自己的责任,我怎么会怪你的。当时反而是我草率了。”

    小二见戈广牧不介意,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小二对着戈广牧说:“戈少爷,你既然到了,怎么也用膳一下。”

    戈广牧心想自己倒是吃了,小道士未必用过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小二张罗了一桌饭菜,有荤有素,小二看着戈广牧吃素,而小道士吃着荤,心想戈广牧倒是有修道的样子。

    戈广牧除了那件事管不住之外,其他清规戒律还是能够遵守的。

    用膳完毕,戈广牧和小道士一起离开这里,走在路上,小道士对着戈广牧说:“师兄,这七天,是不是如登仙境,了不思凡了。”

    戈广牧没有说话,看着小道士说:“真是奇怪,你这月老,似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师兄,我乃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有你这般富饶,实不相瞒,我家七个兄弟姐妹,我就是养不活了,才送到道观里面来的。这道观只能养活我,我家那弟弟妹妹,还难着哩。我也就方便你们,这勉强能够尽自己一点心意。”

    戈广牧听到这话,见还没有出城,于是小道士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忘记了一件事,会绸缎铺一下。

    小道士心想应该是没有拿银子,于是在这里等着,戈广牧回到绸缎铺,找到小二,要了二十两银子,小二找账房,然后写了借据,将二十两银子递给戈广牧。

    戈广牧拿着这二十两银子,找到了小道士,将这二十两银子拿出来,交给小道士说:“这点银子你收下,你家也是可怜。”

    “这,这,师兄,这怎么是好?”

    小道士都反应不过来,看着这银子有些愣住了。

    “收下吧,你我同在道观之中修道,也算缘分,虽然我不能做到人溺己溺,人饥己饥,但是能帮一个算一个。”

    “师兄,你就不怕我是骗你。”

    “怎么会,师弟你若是骗子,岂不是早就被逐出道观了。”

    小道士见戈广牧这么热心,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戈广牧对着他说:“可惜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希望能让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可以成家立业。”

    小道士点点头,谢过了戈广牧,然后和戈广牧回到道观之中。

    见到了自己师尊,戈广牧将玉簪子送上去,杨飞云将自己木簪子取下来,对着戈广牧说:“如冰,你算是有心了。”

    “天地君亲师,五者皆尊,徒儿只能进献一根玉簪,还有一些惭愧。”

    “你若是能潜心修道,为师就很高兴了。你心地质朴,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日后……”杨飞云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着远方,感叹说:“不知道上天能否遂了我的心愿了。”

    戈广牧见到这个情况,询问说:“师父,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徒儿的吗?徒儿见你从那一日之后,就心事重重。”

    “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还太早,告诉你,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杨飞云说到这里,想了想说:“徒儿,你觉得这十方丛林之中,有几个是潜心修道之人。”

    戈广牧脸一红,被刺中了心事,于是不敢回答。

    杨飞云不知道戈广牧的心思,开口说:“你这人厚道,自然不懂这些,这些道人,其实还是求的是钱,这法事是为了钱而做的,而非是他们有什么悲悯之心。”

    “这,师父,这人生一世,总是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若是没有财,人又如何修道呢?”

    “用财和求财是两回事,我且问徒儿你,你会为了一百两银子耽误自己的修道吗?”

    戈广牧摇摇头,这百两银子还不够自己花,虽然输了会心疼,但是用了却不在乎。

    “这就是你和他们的区别了,你出生大户人家,不会为这些而钻营,他们却看不透。”

    “其实徒儿也看不透,若是有上万两银子的话,徒儿……”

    戈广牧说到这里,还是摇摇头,他若是跟着自己舅舅做生意,万两银子也是可以赚到的。但是自己肯定不会去做。

    杨飞云见戈广牧这个样子,笑着说:“这就是你的优点了,你对于钱银不会太过计较。”

第六十七章讲唇典而遇霸王

    杨飞云最为看重的就是这一点,这世间最容易乱人心的便是钱财,历代都提倡义利之辩,就是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

    杨飞云所要托付的人,自然是一个不爱钱财之人,戈广牧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如冰,你下去吧,等到可以和你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你说。”

    戈广牧告辞退下,回到自己房间之中,开始了清修的生活。

    不过这清修没有几天,他就要帮忙做法事,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奎光三年出了元宵。

    正月十六,小道士让戈广牧请假,说是前去永安城拜会自己的亲人,戈广牧这一闲下来,自然动了心思。

    于是戈广牧找住持说了这件事,住持允许了,于是两人又再次下山了。

    这一次还是老样子,换了装束,这到了客店,将道袍放好之后,就前去玉生园。

    不过这一次戈广牧没有能够进去,玫瑰姑娘的贴身丫鬟告诉戈广牧,如今玫瑰姑娘在招待一位贵客,实在难以分身来相见。明日,玫瑰姑娘一定会亲自来道谢。

    戈广牧听丫鬟这么说,心中虽然有一些不高兴,但还是要故作大方地说:“不碍事的,明日若是玫瑰姑娘有空,小生再来拜访。”

    戈广牧离开这里,回到客栈之中,闷闷不乐,用了晚上,将要睡觉的时候,听到外面一个道士看着满天星斗,对着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说:“插了棚啦。”

    那郎中也回到说:“要摆金吧。”

    戈广牧没有听懂,心想着或许是某地的方言,也没有在多想。

    第二天戈广牧等玫瑰姑娘来拜访的时候,听到客栈后院吵闹不休,戈广牧不由凑了过去打听。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一个客人的毛驴丢了。

    这位客人自然不依,在那里大吵大闹。掌柜也不知道是谁偷的,只好在那里陪着不是。

    而客栈的伙计突然说:“这驴肯定是被那算卦和卖药的偷去了。”

    掌柜纳闷,询问伙计是怎么知道的,伙计对着老板说:“昨夜我听到他们说贼话来着,不是他们偷的又是谁偷的。”

    于是掌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人将这两人押着前去衙门,戈广牧本来不想参与,但是掌柜却劝戈广牧,这一起去,也好做一个见证。

    若是戈广牧不去,到时候若不是这两人,岂不是落得一个做贼心虚的罪名。戈广牧自然不愿意多事,只能随着众人前去。

    这才十七,知府大人还没有将这城中的诸侯拜访完,这件事让府丞代为受理的。

    戈广牧站在外面,等到衙役喝喊堂威,吓了戈广牧一跳,他似乎又想起了当初自己当日在衙门的遭遇了。

    掌柜、道士还有卖药的跪在大堂上,府丞威严地询问:“你三人为何事打官司。”

    掌柜自然回答,这两人住在他的客栈里面,把他们客栈的一只驴给上偷走了,希望府丞大人能够做主,将驴给找回来。

    府丞询问道人两人是做什么的,两人也就如实说了。

    “你二人非是隶属贱籍,为何做出如此有干法纪的事情,将客栈的驴偷去了。”

    道人连声说着冤枉,他们是在没有偷过这驴呀。

    府丞看了一眼掌柜,掌柜连忙说:“大人,昨天晚上,我家伙计亲耳听到他们说贼话。”

    道人连忙说:“大人,这不是什么贼话,我们乃是江湖中人,这是我们的唇典。这昨天天阴了,要下雨。于是我说了插了棚啦,是说阴天。而他说要摆金啦,是要下雨了。”

    府丞听了之后,立马让衙役小杖算命的七十,郎中六十,然后对着他们说:“我亦不管你是金,我亦不管你是皮,绝不该当着空子乱团唇。一个打你申句,一个打你行句。若不是冷子攒亮。把你月顶码,还得鞭一个申行,掌个爱句。梁上去找金扶柳,扯活了吧,从此可别乱团唇。”

    这一番话,听的众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心想莫非是府丞说了发言,府丞见众人疑惑不解,也就解释了一下说:“你们两个若是没有拿了别人的驴,那还不快找人家的驴给找回来。”

    两人连忙谢罪,离开这里。

    府丞这么判了,掌柜只好这么认了。

    戈广牧要回去的时候,一个丫鬟走上前来,对着戈广牧说:“公子,我家姑娘在等着你的。”

    戈广牧心中一喜,和丫鬟走了一阵子,才看到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之后,玫瑰姑娘对着戈广牧说:“戈郎,非是妾身有意刁难你,让你走这一段路,只是妾身等人,忌讳在衙门前行走,还请戈郎你见谅。”

    戈广牧说自己也是如此,询问玫瑰姑娘怎么知道他在知府衙门,玫瑰姑娘说自己去拜访,听说这客栈的客人都去了衙门,心中还担心戈广牧是否惹上了什么事情了。

    戈广牧说没有,将这件趣事说了,笑着说:“没有想到这个府丞,竟然连官话都说不好。”

    “戈郎,他可不是说的方言,他他也是说的唇典。”玫瑰姑娘说完,好像察觉自己失言,不在多谈。

    不过戈广牧兴趣来了,询问玫瑰姑娘懂这些呀。

    玫瑰姑娘不好得罪戈广牧,告诉戈广牧,这唇典在八门之中流动,绝不外传。有所谓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唇。

    戈广牧说自己只是好奇,就不会外传,他想知道这知府到底说了什么。

    玫瑰姑娘想了想,心想是府丞先放唇的,自己解释一下又不坏规矩,于是她一个一个解释起来。

    所谓的金,是指这人是算命的,在唇典里面,这一行被称为金,当然朝廷叫做巾门。皮就是指卖药,这一行唇典叫做皮。

    空子是指外人,团唇就是用唇典来交流。申句是指六十,行句是指七十板子。

    至于冷子,就是府丞的代称了,攒亮就是明白江湖事情。

    月顶码子是两个人,后面就是应该还要打几十个板子。

    最后那句话就是知县后面说那个意思,去找驴,不过扯活吧是让他们跑,并且警告他们不准以后外人面前用唇典。

    戈广牧听完,笑着说:“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个意思。”

    玫瑰姑娘对着戈广牧说:“戈郎,这些人的事情和你太远,你也不用理会。”

    戈广牧点点头,这谈话之间,就已经到了玉生园。

    进入玉生园之后,戈广牧正要和玫瑰姑娘小酌几杯的时候,丫鬟连忙跑来说“大姑娘,不好了,那华相公又来了。”

    “这,这。”玫瑰姑娘有一些为难了,戈广牧见到这个情况,询问说:“这位华相公是谁呢”

    “他是永安侯的小儿子,算来也是奴家命薄,遇上这位克星。”

    玫瑰姑娘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戈广牧见到这个情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询问这华相公如何

    丫鬟苦笑说:“大家都知道,这个华相公是一个小霸王,只有他惹别人的,没有别人敢违抗他的,他那脾气,比三伏天的太阳还让人难熬哩。”

    戈广牧听到这里,有一些为难了,不过没有等戈广牧有所准备,只见一个公子哥解开门帘,进入到房间之中。

    这位公子哥看到戈广牧,然后看着玫瑰姑娘说:“这位就是你的贵客看样子有些寒酸呀。小子,将你谱牒给小爷看看。”

    这直接索要谱牒,真是十分无礼了,戈广牧拱手对着这位华相公行礼说:“小生乃是闾左之人,出身寒酸,不敢在侯爷面前称贵。”

    “你小子倒是识相,这次算你走运,小爷一人饮酒无趣,想要找一个人来陪着,你就和小爷来喝上几杯。”

    戈广牧尚没有说什么,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说:“喝酒,好呀,我这人最爱喝酒了。”

    又有人走了进来,戈广牧一看,竟然是那位万少爷。

    华相公见到万少爷,脸色一沉,对着万少爷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小爷喝酒”

    “此话差矣,非是在下算什么东西,而是阁下恰好算一个东西,能够陪在下小酌几杯,以来取乐。这一时间优伶难寻,我见阁下倒是有几分风范。”

    “放肆,放肆,你竟然敢取笑小爷。”华相公气愤之下,挥拳打了过去。

    那万少爷只是一个侧身,然后用脚一勾,华相公就倒在地上了。

    “这,这,看来你酒量不行呀,这还没有喝到酒,就醉得倒在地下了。”

    华相公站起身来,再次一拳打过来,万少爷轻轻一捏,华相公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万少爷松开之后,对着华相公说:“阁下,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若是你不服气,自然可以找我就是了。我就住在文殊庙,人称万二。”

    华相公见自己势单力薄,只能放出狠话说:“好,好,万二,我记得你了,小爷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华相公狼狈的离开了,看到这个情况,玫瑰姑娘连忙说:“万二爷,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不知道他华家的权势,就连安王府上,也要礼敬三分。”

第六十八章饮美酒且谈江湖

    “安王府礼敬他是安王府的事情,我又不姓姚,不过你真是多心了,他不能继承爵位,这永安侯虽然是一个老糊涂,但是知道轻重缓急,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他有何向圣人交代。”

    万少爷说完,对着玫瑰姑娘说:“到时候,你遇到什么麻烦,就让小环去文殊庙找我就是了。”

    万少爷说完,潇洒的走了。

    戈广牧看着万少爷的背影,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戈广牧询问这万少爷是什么来历,玫瑰姑娘说着万少爷祖籍是万安县的,后来家中富贵了,就搬到了永安城来了。

    万少爷一家倒是没有什么官员,据说是运气好,在自己祖居下面,挖到了前人留下的银子,整整十箱子,有上万两。

    “既然如此,这万少爷怎么敢得罪侯爷呢?”

    “这华相公是小霸王,而这个万少爷就是天棒了,我们这里称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叫做天棒。万少爷从小习武,在永安城可是打了不少架,最后都是安王出面,让衙门将他放出来。”

    “安王为什么帮他呢?”

    “听说是爱惜他是一个人才,安王这人最重人才,有些贤明,只是小王子,却实在让人惋惜。”

    玫瑰姑娘说到这里,不由闭嘴不谈了。

    戈广牧心想若是安王出面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自然可以小事化了。

    不过戈广牧还是疑惑,为什么万少爷会帮助玫瑰姑娘。

    玫瑰姑娘没有说,戈广牧也没有多问。

    这一次因为心中有事,戈广牧也没有多待,三天之后,他离开玉生园,离开之后,戈广牧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前去文殊庙。

    他询问了一下万少爷的住处,很快就找到了。戈广牧到了一处宅子前面,门上写着:“没有门房,摇铃便可。”

    戈广牧拉了一下外面的绳子,没有多久,一个丫鬟打开门,也没有询问拜帖,带着戈广牧前去客厅。

    万少爷正在饮酒,看到戈广牧一愣,询问说:“我原本是那姓华的来了,没有想到是你,不知道这位兄台找小生所谓何事?”

    “万少爷,去年我流落到此,承蒙你老惠赐,才有居住的地方。”

    万少爷打量了一下戈广牧,对着戈广牧说:“是吗?这件事不过一件小事,你若是报恩的话,那就免了。我这人也不说什么施恩不望报这种老掉牙的话,只是我的性子直率,做过的事情,不重要的就忘了,你这要是报恩,我还要劳什子去记。”

    戈广牧说自己实在过意不去,算上玉生园那一次,万少爷已经两次帮自己了。

    万少爷听了之后,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就陪我喝上几杯,我还正在愁没有喝酒的人,你肯帮这个忙,就算我的救命恩人了。”

    “小生酒量浅,只怕会坏了万少爷的雅兴。”

    “你这是什么话,你能喝多少算多少,我又不是那些俚俗之人,想要看你的笑话。”

    说着万少爷让戈广牧坐下,为戈广牧到了一杯,戈广牧握着玉杯,对着万少爷说:“这是清水县傅家的杯子。”

    “你倒是挺懂的,不错,这就是傅家那夜光杯。虽然夜光杯要配葡萄酒,但是葡萄酒不够辣,不如我家乡特产老窖。”

    万少爷说完,示意让戈广牧喝一口,戈广牧经过这些年的锻炼,酒量也不少小了,这酒喝下去之后,只感觉到辣,他忍不住皱眉。

    “这和旨酒不同,算了,你不是本地人,你还是喝旨酒吧。”

    万少爷说完,让丫鬟去取来一坛旨酒,然后对着戈广牧说:“我家里没有别的,就是酒多,所谓天下四十九种名酒,我都有。”

    说到这里,万少爷对着丫鬟说:“将苏家那蜜酒给取来。”

    丫鬟将蜜酒取来之后,万少爷对着戈广牧说:“这坡仙乃是我的老乡了。世人只知道坡仙是一个善饮之人,却不知道这坡仙也是一个酿酒之人,他曾经用蜂蜜酿酒,这蜜酒不过二十多坛,其中十五坛在大内,怕是早就被享用了。我家有五坛,如今我喝了之后,就剩下这最后一坛了。”

    见万少爷说的这么珍贵,戈广牧连忙推辞,说自己不懂酒,就不用浪费这么珍贵的酒了。

    “这酒就是拿来喝的,我今天不喝,明天也要喝,难道这些还能带到九泉之下不成。”万少爷说着,揭开坛封,丫鬟也取来了两个碗,万少爷将酒倒在碗里,这瞬间馨香扑鼻,戈广牧肚子里面的酒虫顿时被勾出来了。

    万少爷端起碗来,敬了戈广牧一碗,然后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搽干净自己嘴唇,哈哈笑着说:“爽快,爽快,那些儒生,总是谈什么慢饮养生,却不知道这痛饮的痛快。”

    “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万少爷拿着酒筹,敲着桌子,豪迈地唱了。

    戈广牧见到万少爷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有想到万少爷竟然有如此狂态。

    万少爷唱完之后,再次倒了一碗酒,然后大口喝了下去,然后不拘形态,笑着说:“喝酒就是了。”

    戈广牧只好喝了一口酒,然后万少爷继续说:“其实,我倒是挺羡慕你的,玫瑰能招待你,拒绝了那么多少爷,想必你家世不凡吧。”

    戈广牧不好说什么,万少爷看他沉默,对着他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在我这里,你可以痛快地说就是了。难道你以为我还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认为你是一个贵公子,就心生嫉妒。或者是学那些隐士,故作清高,不和你饮酒吗?”

    “万少爷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乃是率直之人,反而是我有些拘泥了。”

    戈广牧将自己家世说了出来,万少爷听了之后,再次为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一饮而尽,对着戈广牧说:“果然如此,可惜玫瑰她不明白,如你这般家世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小心。而能真心待她的,她却看不上。”

    “万少爷,你想要娶她?”

    “不是,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而已。我要迎娶的那人,却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万少爷苦涩地说:“国朝以出身举士,上品无寒士,呵呵,就算我满腹经纶又如何,武功无双又如何?”

    万少爷再次用酒筹敲着桌子说:“博通群籍,而让齿乎一卷之师;剑气凌云,而屈迹於万夫之下!”

    戈广牧见万少爷满腹牢骚,不知道应该劝说,的确,如同万少爷这样的人,就有才学,也很难当上高官,这朝廷之上,半数勋臣半数贵,只有寥寥几人,是凭借自己本身当上的。

    万少爷见戈广牧沉思的样子,笑着说:“喝酒本来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我们何必谈这些事情。”

    说完,万少爷再次敬了戈广牧一杯,戈广牧也是一饮而尽。万少爷一笑,对着戈广牧说:“好了,这蜜酒你不能再饮了,非是我小气,而是这酒若是酒量小,最易伤身,你就以旨酒为饮吧。”

    戈广牧点点头,万少爷继续说:“你既然如此家世,为什么流落到这里。”

    戈广牧见万少爷乃是至诚君子,也就没有隐瞒了。

    万少爷听了之后,对着戈广牧说:“原来如此,不过你也是单纯,竟然被这种伎俩所骗,若是你有时间,我倒是可以传授你一点诀窍。”

    说着万少爷让人取来骰子,对着戈广牧说:“你看好了,我要三个六。”

    万少爷随便一丢,就是三个六,戈广牧最开始不相信,认为是运气好。

    “好,你看好了,我在丢也是三个六。”

    万少爷再丢了一次,也还是如此。

    戈广牧这一次真的诧异了,万少爷让他试试,戈广牧试了一下,不过他倒是没有三个六了。

    万少爷一笑,放在一旁,用力一敲,露出里面的机关。

    “这是水银?”

    “哈哈,戈兄弟呀戈兄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连这些把戏都不知道,还敢和别人在贝者场上争胜负。”

    说着万少爷再次拿出了吊牌,询问戈广牧是否懂这个。

    戈广牧说自己多是玩叶子牌,不玩吊牌,不过如何算点,他还是知道的。

    说着让戈广牧一起来,接下来,等到拿好之后,万少爷一翻开,就是一条清。

    “这,这,万少爷?”

    戈广牧惊讶的合不拢嘴,万少爷笑着说:“雕虫小技而已,若是你愿意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且不可用这个做发财的打算,教训那些一顿就可以了。”

    “万少爷,你懂得可真多。”

    “我家祖上本就是江湖人士,在承仁年间,还是益安府的武林领袖。这些小把戏,自然是精通了,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去道观,专门传授你巾门之法,让你走江湖,别说不被人骗了,别人不想被你骗都难。”

    戈广牧心中好奇,于是答应下来,万少爷笑了笑说:“这正事说完,也应该痛饮三杯了。”

第六十九章胥吏有法劳钱财

    戈广牧大醉之后,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带着万少爷一起到了道观之中,一同前去的也有玫瑰姑娘。

    玫瑰姑娘来道观,一是为了巴结戈广牧,二是为了避难,她不确定华相公是否会来玉生园为难她。

    接下来的日子,万少爷在道观传授戈广牧不提,且说陈士弘到了海宁县做县令的事情。

    这陈士弘到了海宁县正好是年前,陈士弘也没有急着前去上任,而是到了一家客栈,先打听了前任知县的事情。

    这客栈老板听到陈士弘这么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是非了,告诉客栈老板,这知县姓杨,县里的人都称他叫做杨四尽。

    这四尽也是这个知县自己说的,他自己说的:“我为县尊,所谓四尽,水中鱼鳖尽,山中麋鹿尽,田中米谷尽,村里民庶尽。”

    能说出这样话的官员,怎么可能会是好官,说起了他的恶心,这掌柜也不说别的,就说前两年,这杨四尽调任的时候,这县里的人都弹冠相庆,认为他不会再来了,于是见面就说:“渠伊(本地方言,意思是他)必定不会再回来了。”哪里想到这杨四尽这人,使出了钱能通神的手段,再次调任回来。

    这一次回来,杨四尽竟然立了一个名目,叫做渠伊钱,若是不给,就以抗税给关起来。到了前年,这杨四尽又被弹劾丢了官,众人这一次不敢明言了,只能相对一笑,摸一下胡子。哪里知道,这杨四尽竟然又官复原职了,这一次竟然还弄出一个捋须税。

    至于这一次丢官,是因为知府来巡查,这知府到了之后,乡绅们招待,恰好当天,城外落雨,而城内却没有降雨,知府认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于是询问乡绅,为什么这城外有雨而城内却没有雨,这时候信武伯回答说:“这雨也怕抽税,自然不敢入城了。”

    知府听到这话,也是没有说话,等到唱戏登台,只见一个戏子穿着绿衣装作神怪的样子走上台来,一个戏子询问说:“你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穿着。”

    “我乃是海宁县土地,我将要面见天帝,状告天帝,那县令将我地皮给挖了三丈了。”

    知府听了之后,明白这知县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了,为了避免激起民变,于是让这个知县自己请辞。

    陈士弘听了之后,不由一叹,四蕴对着陈士弘说:“陈相公,你可别唉声叹气,说起来,这杨四尽还算好的了。”

    “什么?老丈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官场上,最刁钻的不是知县,而是那县丞县尉和六房师爷这一干人等,你不知道,他们做起坏事来,真是杀人不见血。”

    陈士弘说自己愿闻其详,于是四蕴就开始说了起来。

    这小吏做坏,统称坐浮收勒折。这里面门道就多了。

    第一个就是倍征加耗,这是历代所有,这加耗是因为填补保管和运输之中的损耗,是正税,但是加耗一直是这些胥吏谋钱的手段,比如原本田税加耗不过每斗加两升,但是在这些小吏嘴里,就要受到六升。翻了整整三杯。

    有些时候朝廷恩免,只要一升,但是这些胥吏因为这些小民不懂事,非要加到十升,说是为了替朝廷庆祝。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在他们的贪婪之下,反而变成了一件坏事。

    有些地方在收纳田赋的时候,胥吏就这所纳谷物多糠皮,或是因为潮湿而随意加耗,这收纳时候,点一笔作记号,这一点加一升,有些户数既然可以点七八笔。

    如今朝廷不征收银子,也就没有火耗,若是放在以前,这火耗有时候会导致税轻耗重的局面。

    当然这些加耗,都不是胥吏一个人独吞,主要是交给上面,所以古人说“州县存加耗以养上司。”

    第二便是增溢概墨,这就是说,这些人在收纳的时候,从度量衡上面下功夫。

    最为人知道的就是斛面,这粮食倒入升斗之中,本来就只要满到和量器边缘持平就算合格了,但是这些小吏非要堆高,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叫做高量斛面。一般情况之下,一斛可以多出五升,甚至可能高达七八升。

    这是在是上面做功夫,也有下面做功夫的,那就踢斛。

    这收米的时候,应该让米自然倒入斛中,但是这踢斛就是一边倒,一边用脚踢斛斗,让米这些填实,以此来多加征。

    这两种好算好的,还有一些,直接不用官家的,而是用自己制造的,这不但形制要大一些,有的还故意用厚薄不均的木板钉成,这样斛斗能装的就更多了。

    第三就是勒折,这折物本是朝廷考虑到,这些人未必拿的出赋税那些物品,于是可以让他们用同等物品来抵挡。

    这也是圣人的好意,但是在胥吏的操作之下,就成为敛财的手段。

    有些地方,原本那一匹布才两贯钱,而他们非要三贯钱来折。这小麦每斗不过三十文,而胥吏们规定九十文来折,这农夫要用三斗小麦,才能凑齐一斗的税额。

    还有一种,没有这么明目张胆,但却是更加歹毒。如地产盐,这赋税就有纳盐一项,这些人,先把一斤盐折价为一贯,然后再将这一贯钱以每斗四十文的价格这算城二十五斗小麦,又把这二十五斗小麦折算成每斗六十的钱。

    这绕来绕去,这原本一贯钱,就一千五百文了。

    农民多数人都被这一套给绕晕了,心中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最后只能咽下这苦头。

    最为可恶就是,这些都是小民受到这些不公,至于大户人家,就算有些残次,胥吏也会收下,不会过问。

    四蕴说完,那个掌柜还说,在他们这里,还有几种不公,第一便是挂飞红,这是为了小民所缴纳的税银能够顺利入库而收的彩钱,若是不给的话,那么就以成色不收,等到期限到了,衙役带人抓人就是了。

    第二就是丐尖斗,这些人连高量斛面都难得弄了,直接告诉小民,自己要收取上面的,每家人多献上一斗。

    第三就是地盘谷,故意将这些粮食撒到地上,不给小民捡起来。

    第四就是风车谷,这要过风车,不过过风车就只过一半,剩下的一半,这些胥吏也要了。

    五是仓门簿贵,这登记的册子太贵了,也要拿钱来。

    六乃是看样品,这看的样品,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陈士弘出身贵族,锦衣玉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听的是触目惊心,他忍不住说;“这还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相公,你是一个读书人,自然不懂这些,我也是见没有他人,才和你谈这些,你听了之后,笑一笑就好了。莫要当真,也莫要记在心上,你若是一时冲动,惹上衙门的人,到时候只怕你头上的方巾难保了。”

    陈士弘谢过掌柜的好意,告诉掌柜,自己知道怎么做,自己不是那种冲动的人,自己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

    陈士弘在出宵之前,就在附近乡村四处走访,询问详细情况,到了的出了元宵,陈士弘也到了县衙前。

    陈士弘拿出自己的文凭说:“我乃是朝廷认命的县令,前来赴任。”

    衙役早就知道新的知县要来了,于是连忙请他进去。

    陈士弘到了后堂,很快,他收下的人员就到了。

    陈士弘询问了性命,然后给县丞验明了关照文凭,县丞就将大印交给了陈士弘。

    第二天,陈士弘没有升堂,找来民房师爷,询问说:“白册是否已经登记好了。”

    师爷说着离收取夏税还早,于是还没有造册的。

    “那么将去年的白册拿来,念给我听听。”

    师爷说是,前去拿来白册,开始念着这应该纳税的丁口。

    等到师爷念完,陈士弘冷笑地说:“这成老鼠,向明府,只怕不是人名,你将白册给本官看看。”

    师爷顿时满头大汗,对着陈士弘说:“老爷,小的一时间眼花,看错了名字,还请老爷责罚。”

    “是一时眼花,还是认为本官初来乍到,想要给本官一个下马威呀。”

    “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主,我们是仆,这哪有仆人敢给主人下马威的。”

    “不是就好,将皇册取来,我要好生看看。”

    师爷立马去取皇册了,这皇册乃是登记这县有多少人口,每家有多少田产和家产的,十年一修。而白册是每年的税银登记。

    师爷将皇册取来,陈士弘对照之后,对着师爷说:‘真是奇怪了,这皇册说海宁县有三十二万丁口,而这白册去年才三十万了,这太平盛世,这人怎么不多反而少了。’

    “这,这,这些年来,收成不好,小民活不下去,多有逃……”

    “住口,这乃是收成不好,而是你们搜刮太密,来人,将这师爷押下。”

    师爷愣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醒悟过来后,哀求的看着陈士弘

第七十章知县无情惩凶恶

    “你是民房师爷,应该知道律令之中有言,藏匿五丁者杖八十,十丁者流三千里,二十丁者斩,如今你藏匿两万人丁,给你一个斩立决,已经是朝廷仁厚了,来人,将他压下去。”

    陈士弘当时就写了一个折子,递到朝廷,等到朝廷回文,好将这师爷斩了。

    这民房师爷的事情很快就在城中传开了,县丞在这里当了三十年,于是仗着自己年老,来为民房师爷求情,说民房师爷真的没有罪,这皇册和白册,两者有误差是常事。

    “是吗?请问县丞,你家在城外那千亩良田是怎么来的,就凭你的俸禄,是买不了这么多了田地的。”

    说到这里,陈士弘大喝说:“来人,将这人给我押起来。”

    “老爷,小的又做错了什么?”

    “我已经查明了,你这县丞,贪墨徇私,曾经为了自己的儿子逼的一个良家家破人亡,本县还不知道如何处置你,如今你既然来了,那么就不怪本官了。”

    说着,陈士弘又是写了一个折子,这一次,他让衙役将六房师爷,县尉等人都给抓了,关在大牢之中。

    正月二十,陈士弘让人押着这八个人到了菜市场,陈士弘对着海宁县的民众,宣布了这八人的恶行,并且说了按照律令,这些人家产一律充公,他们一律斩立决。

    不过这朝廷的回文没有下来,所以暂且留着他们一命。

    海宁县的民众饱受这些压榨,早就恨这些人入骨了,都高喊着该杀,该杀。

    县丞见到这个情况,对着陈士弘磕头说:“陈老爷,我们都是为了杨知县做的,我们错了,还请你老看着我时日无多的面子上,给我留一个全尸吧。”

    “事到如今,你才想回头吗?已经晚了,我今天就要告诉这海宁县众人,这天地之间,还是有王法的。”

    县丞面如死灰,这时候一个随同的衙役,突然拔刀看向陈士弘,陈士弘这没有防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看这陈士弘就要死在这衙役手中的时候,原本隔着很远的四蕴突然出现在陈士弘身边,右手捏住了那人手腕。

    这原本壮实的衙役,被干瘦的四蕴一捏,如同狼抓住羊一样动弹不得。

    四蕴用力一捏,然后一扭,这衙役手臂就脱臼了。

    四蕴贴身绕后,双脚踢在那衙役膝盖上面,衙役向前一跪,撞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陈士弘这才反应过来,让衙役押着这人,询问这人是谁。

    有衙役告诉陈士弘,这人乃是县丞家的仆人。

    “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县丞,你家仆人可真是大胆,来人,将县丞全家给抓了。”

    陈士弘说完,还是心有余悸,让众人压着这些人回去。

    到了县衙之中,陈士弘设宴招待四蕴,这连饮了三杯,陈士弘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敬四蕴一杯说:“多谢老丈相救了,说来也是好笑,刚才本官完全慌了神,平日说养浩然气,这临死反而一点都不存了。”

    “陈相公无须自责,自古以来,生死之关,都难以看破。不过苏太夫人乃是天下一等高手,为何陈相公你却不懂武功呢?”

    “姑婆自从苏武穆公去世之后,就没有再动武了,我们这些小辈也不好去学武。”

    “可惜,可惜,三位神尼都没有传人了。”

    四蕴感叹了一番,这国初六君子三神尼都没有留下传人,不得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说起来,小生有眼不识高人了,没有想到老丈,你竟然怀有绝学。”

    “哈哈,这修道之人,总是要学一点武的。”

    四蕴说到这里,对陈士弘说:“我家兄弟太多,我父亲又早逝,我母亲担心我会被大哥所害,就将我寄养在道观之中。我也是学了几年道,不过那经文却是一点都不懂,只是这武功到也算是平平。”

    陈士弘听四蕴这么说,笑着敬酒说:“这么说来,老丈你家世也不错了。”

    “哈哈,家里薄田几亩,茅屋一间,水牛一头,这要是不错的话,那也是不错了,这就是因为家穷,这不能分家,所以我母亲才担心我大哥会害我。若是我家如同陈相公你家那般,家里的田地足够分了,家财足够用了,自然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陈士弘摇摇头,告诉四蕴,这财产越多,越是为难,毕竟人心贪婪,得陇望蜀,就算你极为公平了,但是你家兄弟却还是觉得不足。

    四蕴说或许吧,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他只是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多是四世同堂,绝不会轻易分家。

    四蕴说到这里,笑着说:“我这人喝了几口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还请陈相公你别见怪呀。”

    “老丈你说就是了,我们之间,无须客气。”

    “是这样的,我记得朝廷提倡不分家,这若是兄弟几代都在一家的话,还要表扬,但是老夫就奇怪了,为什么天家却要分家呢?将自己兄弟分到远方去,老死不相往来,这皇帝死了,他的兄弟却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不是和朝廷以孝治天下有所违背吗?”

    陈士弘想说,这天家若是不这样,只会导致禁宫喋血,祸起萧墙。

    但是这样对于天家威名有损,所以他只能打一个马虎眼说:“这圣人自然有所考量,非是你我能揣度的。”

    “陈相公说的对,我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天家怎么想的,来来,饮酒。”

    从那天之后,陈士弘因为担心再次发生这件事,于是外出都带着四蕴,四蕴也没有推辞这护卫的工作。

    二月初二,陈士弘正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小厮来禀告:“老爷,信武伯来访。”说着拿出一封十全大红贴,递交给陈士弘。

    陈士弘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仪容,到了县衙面前,他走上前,对着门口站着的信武伯行礼说:“伯爷,有失远迎,望请见谅。”

    “陈世兄多礼了,先父曾经受学令祖门下,林陈两家,乃是世交,你我以兄弟相称便可。”

    陈士弘见林多闻谈笑之间,让人如沐春风,不由心中对林多闻有了好感,也就说了一声恭敬不如从命,请林多闻上座。

    林多闻和陈士弘到了客厅坐下之后,林多闻先是抱歉,说陈士弘上任这么久,自己今天才来拜访,实在失礼,还请陈士弘见谅。

    “林世兄多礼了,说起来,应该是我这个外人,拜访你这个乡贤才是。”

    林多闻笑着说,陈士弘前些日子想要拜访他,也见不到他了,他前去海澜城了。

    林多闻告诉陈士弘,这一次他去海澜城,是参加一个文会,在文会上可是遇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陈世兄,你在京城可曾听过曹锡熊这人?”

    陈士弘一听,笑着说:“这人倒是有所耳闻,有一个翰林老子,但是不学无术,自吹为才子,实际所写诗词,全是他人捉刀。”

    林多闻听到这话,大笑说:“对对,本来小弟我还以为他是京城来的才子,还有一些畏惧,在文会上不敢多言。但是这人作诗诗风不一,一会儿豪气干云,一会儿有道学气浓,我想着才子,就算再有才,所作诗风也不会差异这么大,于是小弟就斗胆,给他出了一个题,限了一个韵,结果出口成章的他,却是吞吞吐吐,不能作诗了。”

    林多闻说到这里,陈士弘想到那日的事情,也是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林多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不过说来也怪,这曹锡熊虽然作诗不怎么样,但是她妹妹却是此中老手,小弟曾经投诗一首,承蒙惠赐,那诗清新典雅,天然自丽,真是一个难得的才女。”

    “这曹池凤乃是闺中的才女,小弟也有听闻,不过弘文县主也是……”

    陈士弘想说林冰梅作为妹妹,才学也胜过自己两个哥哥,但是这话不好对林多闻说,于是就打住了。

    林多闻知道陈士弘想要说什么,笑着说:“的确,我和大哥,两人比起妹妹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不知道妹妹在京城如何?是否有了夫家。”

    “你们两位哥哥都没有成家,令妹怎么敢成家呢?不过楚兆尹倒是对令妹有求偶之心。”

    陈士弘离开京城之后,也听到四蕴说过这件事,他仔细一想,的确楚继善有这个意思。

    不过他心中有了曹池凤,又和楚姑娘有了婚约,对于林冰梅也就没有在意了。

    想到这里,他心想自己父母是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推辞了这么婚事。

    林多闻询问楚兆尹是什么人,陈士弘自然夸奖了一番,林多闻想起了楚彦直是自己父亲的朋友,楚夫人也和自己父亲是朋友,这一门亲事到也算是不错。

    林多闻谈论了一阵子,然后又将话题谈到曹池凤,说得曹池凤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陈士弘被林多闻说的,心中更加思念这位曹姑娘,心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和这位曹姑娘见上一面,就算不见面,也要和诗。

第七十一章文会献丑谋进士

    陈士弘虽然有这个心思,但因为现在官职在身,不方便去海澜城,只能将这心思放下。

    林多闻和陈士弘谈论了一阵子,用了晚膳,就回到书院去了。

    回到书院,向陈菁菁请安之后,在去向阴丽华请安。

    阴丽华询问了这陈士弘为人如何?林多闻说陈士弘算的上一表人才。

    “多闻,我乃是问你这为政方面。”

    “这一点,孩儿不知道,只不过听他谈吐不凡,孩儿心想,这人应该不错。”

    “多闻,这很多儒生,谈吐都不俗,但是办起事来,却没有半点章法。算了,你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情,也不懂这些。”

    阴丽华有些失望,感叹说林多闻还好没有官职在身,否则到时候被胥吏蒙蔽,反而会坏了林泉的名声。

    林多闻诺诺说着,在家里呆了几天,林多闻又以文会为由,前去海澜城。

    虽然林多闻这位伯爷未曾封诏,不得离开这里,不过陈士弘也不会上奏,知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的言官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也弹劾不得。

    林多闻到了海澜城,立马就有人来接风洗尘,这些士子写不好时文,科名无望,以词赋为乐,如今遇到林多闻这个爱好词赋的伯爷,自然好生招待,希望日后能凭借这位伯爷,能够平步青云。

    林多闻在二月初二,设了文会,也邀请了曹锡熊前来,这曹锡熊前日被林多闻羞辱,有些不愿意前来,但想到林多闻乃是附近的地头蛇,自己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日后难以在海澜城立足,于是和自己大舅子,杨柯一起参加了文会。

    这文会自然有美人相配了,这位美人也是这首府有名的美人。

    上次曹锡熊主会,请不动这位美人,如今凭借林多闻的福气,总算是见到了。

    在这位美人敬酒的时候,曹锡熊询问说:“不知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虫二。”

    曹锡熊摇着头说:“这自古以来,就只有重九的,哪里来的虫二。”

    虫二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丫鬟将这些人的底细摸清楚了,心想这曹锡熊还是翰林的儿子,竟然如此草包。

    她不敢得罪,笑着说:“妾身这名是信武伯所赐,信武伯说妾身容貌标志,风月无边,于是给妾身娶了这么一个名字。”

    曹锡熊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虫二是风月二字是取中间之字。(古代风中间是一个虫字)

    不过曹锡熊还是此道老手,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呀,不过这重九也没有说错,姑娘今年也恰好是双九年华。”

    “曹公子真是会说话,承你老吉言了。”

    虫二又给众人倒酒,接下来文会算是开始了,首先林多闻说:“今日,我们先行酒令,这首先,要和筵席相关,出《四书》里面的句子。”

    众人说好,曹锡熊心中颇为不愿意,这要是作诗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做上几首,这要说四书的句子,他连学而章都记不全。

    不过他也不甘示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知道,林多闻肚里的学问比起他多不了多少,只是还能将四书背下来。

    “我作为主人,就先行令了,三月不知肉味。”

    林多闻说完,虫二为林多闻倒了一杯酒,对着林多闻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林多闻敬了酒之后,对着虫二说:“好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念一声佛号。”

    “林公子,你三月都不尝肉,吃了素斋,我自然要念一声佛号了。”

    林多闻一笑,对着虫二说:“好姑娘,你倒是七窍玲珑。”

    虫二一笑,接下来诸生有的说了上来,有些说不上来,于是自罚三杯了。

    到了曹锡熊的时候,曹锡熊正在为难的时候,这时候仆人送上了甲鱼汤,他顿时想到了一句,开口说:“不敬何以鳖乎?”

    此句一出,在场众人轰然大笑,林多闻更是没有风度的笑着狂拍桌子。

    这时候虫二为林多闻倒了三杯酒,曹锡熊不服地说:“这桌子上不是有鳖吗?诸位,为何罚我。”

    虫二掩嘴一笑,告诉曹锡熊,这一句不是鳖,是分别的。

    曹锡熊听了之后,红着脸将三杯一饮而尽,接下来,这第一轮走完之后,林多闻等虫二倒完酒,对着虫二说:“好姑娘,你还没有行令哩。”

    虫二听了之后,巧笑嫣嫣说说:“伯爷,小女子可行不来这雅令,你老何必为难妾身呢?”

    “今日你也是来参加文会的,若是你不行令,那岂不是有些扫兴。”

    “既然伯爷都这么说了,那小女子只能出行一个简单的令了,和伯爷比一样,说肉就是了。”虫二说着,喝了一杯酒,然后说:“肉不知礼。”说完,虫二再次喝了两杯。

    众人知道她是故意学曹锡熊,将人不知礼说成肉不知礼,于是都笑了起来。

    在虫二协助下,文会倒是其乐融融,等到结束之后,林多闻送别曹锡熊和杨柯的时候,告诉曹锡熊,这曹锡熊从京城回来,自己还没有好好拜访,明日准备去拜访曹锡熊。

    曹锡熊自然答应了,和杨柯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曹锡熊得意地说:“这林多闻也要卖我几分面子。”

    “只怕他非是看重妹夫你,而是你家妹子了。”

    曹锡熊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下,对着杨柯说:“我家妹子嫁到他家倒是也不错,只是我那妹子向来心高气傲,非是才子不嫁。”

    “这沧海府能称作才子的除了信武伯,又有何人?妹夫,明日你可要好生安排了。”

    曹锡熊心中有了计算,点点头,然后对着杨柯说:“今年春闱,后年秋闱,大兄,不知道是否能帮我弄一个举人来当当。”

    “这举人倒是不难,只需要千两银子,不过妹夫若是真的要当这西贝举人,不如当一个西贝进士。”

    “举人都要千两银子,这进士岂不是要上万,我有这上万两银子,不如当一个安乐翁,守着田地住宅,岂不比送给他人强多了。”

    杨柯听到这话,摇头说:“这就是妹夫你想岔了,你这万两银子,放在路上,会有几个叫你一声老爷。你这万两银子放在家里,会有几个人看得起你。你若是中了进士,疏通一番,补一个知县,这一县之人,哪个不怕你,哪个不叫你一声老爷。”

    杨柯说到这里,小声说:“到时候,受到了状纸,这里批一下十两银子,那里批一下,二十两银子,这不到一年,就有万两银子了。”

    对于此道,杨家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将其中门道给曹锡熊说来,曹锡熊听了之后,颇为心动,对着杨柯说:“这举人可以买,那么进士可以买吗?”

    “钱可以通神,只要有钱,上下打通了,进士又怎么买不了。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若是真的买不到,到时候银子还在,如现在无二,与你何损。”

    曹锡熊原本只是想买一个举人来充当门面,被杨柯这么说,就有了这个心思,于是曹锡熊说:“这么说来,那些人就是十年白白苦读了?”

    “这四书有一句话,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这书中说的明明白白,只是那些穷酸不懂而已。”

    杨柯看着曹锡熊也不解的样子,这才想起了自己妹夫,四书都不熟的,于是只好打比方:“这庙里的文昌君,妹夫你常常去见的吧,这文昌君左手拿着笔,右手拿着元宝,你以为是何意?这若是笔不能取功名,就用元宝来取,古人造此神像,都有道理在其中。”

    曹锡熊听了之后,真的豁然开朗,下定决心来买一个进士,不过有一个难点,这翰林留下的银钱没有那么多。买一个举人倒是绰绰有余,买一个进士,那还欠着一大截。

    杨柯说可以将这些田产变卖了,到时候曹锡熊当了知县,想要购置田产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若是要买,谁还敢啰嗦不卖呢?

    曹锡熊心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心中痒痒的,他说自己没有早点遇到杨柯,否则现在已经准备春闱,今年下半年,就可以走马上任,当一个知县老爷了。

    “妹夫,你乃是士绅世家,和我家不同,这要说起书上的门道,这官远远胜过吏,但是说起这官场上的门道,这官比起吏来,可差得远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那么多知县,哪个不是靠着吏而处理好一县的。”

    曹锡熊也不是愚笨的人,说自己若是真的选调了,一定会让杨柯帮忙协助处理政务。

    杨柯目的就是这个,告诉曹锡熊,若是曹锡熊不愿意用万金的话到时候将妹妹嫁给林多闻,等到开察举科,让林多闻帮忙举荐,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知县了,可能还会在中朝当官。

    曹锡熊摇头说:“在朝堂之上当官,还不如外放,这天高皇帝远,才有一番作为。”曹锡熊在京城待过一阵子,对于朝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耳闻。

    “妹夫说的也对,到时候妹夫若是点了这里的知县。”

第七十二章后院遇美写佳诗

    杨柯说到这里,摇摇头,按照朝廷惯例,知县不能是本地人担任,曹锡熊想要在这里当知县,是不可能的。

    “妹夫,如今你的功名富贵,全在信武伯身上,你可要想好了,如何处理好这件事。”

    曹锡熊说自己明白了,回到家里,曹锡熊吩咐了仆人,明天将那个后院的大门给打开。

    然后也吩咐门房,若是明天林多闻来拜访,就说自己有事外出了,让林多闻自己在园中等着。

    曹锡熊交代完毕,暗中交代丫鬟,无论如何,都要让曹池凤去观景楼赏这难得的春景。

    第二天,林多闻如约来拜访了,这门房自然按照曹锡熊说的那么安排了。

    林多闻向来也不是讲礼节的人,于是在园林之中逛起来。

    这园林是老翰林当年所修建,这假山叠翠,曲溪微波。层楼高耸,屋宇巍峨。

    林多闻这游着尽兴,也没有察觉到了自己到了后院之中。

    他突然听闻到声音,不由寻声望去,见到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笼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云鬓峨峨,几一笑而倾国,娥眉灿灿,纵我见而犹怜。

    林多闻一时间看待了,心想这难道就是曹池凤,顿时有了桃夭之念。

    而曹池凤没有想到会有陌生男子进入到这后院,于是连忙进入楼中,关闭门窗。

    林多闻见到这个情况,自然不好意思在多待,而一直在家的曹锡熊听到仆人说林多闻离开后院,就恰好的出来,对着林多闻行礼说:“信武伯,小生实在抱歉。”

    林多闻这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说着是是,曹锡熊见到情况,心想机会来了,于是曹锡熊带着林多闻到了后院之中的凉亭,双方行礼坐下之后,曹锡熊和林多闻寒暄了几句,林多闻也回过神来,款款而谈。

    谈论了一下,曹锡熊对着林多闻说:“久闻信武伯乃是沧海府第一才子,我妹妹向来爱好诗词,上次承蒙信武伯和韵,心中一直挂念,不知道今日是否能有缘求信武伯和诗一首呢?”

    林多闻自然愿意了,于是曹锡熊叫来丫鬟,让丫鬟告诉曹池凤这件事,曹池凤听丫鬟说了,心中就明白了,今天自己在园中见到那男子就是信武伯,自己这个哥哥的用心,她也清楚不过了。

    于是曹池凤告诉丫鬟,以秋菊为题,不限韵,写一首诗。

    “姑娘,这如今好好的春天,怎么写秋菊呢?”

    “若不是言秋菊,只怕这信武伯不知道背了多少捉刀人的春景诗了。”

    丫鬟一笑,曹池凤也说了,她会在一刻钟之后写,到时候谁先写好,就先给谁看。

    丫鬟回禀之后,曹锡熊不悦地说:“好好的仲春时节,写什么秋菊。信武伯,舍妹胡闹,你老多包涵。”

    “春花秋菊,自当一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曹锡熊见林多闻说不碍事,真的以为不碍事,于是让人拿来纸笔。

    这纸笔到了之后,林多闻却是不知道如何写,他虽然喜好诗词,但是却不如自己妹妹,可以七步成诗,他看着满园的春景,暗自发愁。

    这过了半个时辰,丫鬟送来纸来,询问林多闻是否写好,林多闻这心慌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将自己父亲诗集里面一首给写了下来。

    不过这因为慌忙之中,他忘记了一联,于是只好说没有拟好,让曹池凤见笑了。

    丫鬟将这一首诗送了过去,曹池凤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紫白红黄种色新,移来秋便有精神。好从篱下寻高土,漫向帘前似前身。莫言门闭官衙冷,香满床头已浃旬。”

    曹池凤念了一番,对着丫鬟说:“这个诗倒是不错,可惜这位林公子慌忙之中,似乎忘记了,他从来没有在衙门待过,你去问问林公子,这官衙有何冷?”

    丫鬟说这样不好吧,曹池凤对着丫鬟说:“既然林公子写了这一首诗,如今诗有不可解的地方,自然要问一下他这个做诗人,这句应当何解。”

    于是丫鬟到了凉亭之后,林多闻正在颂念曹池凤这一首诗。

    “昨宵风雨剖池塘,闻遭东篙菊绽黄。

    看去亭事扫恰艳,摘来淡淡挹真香。

    柴桑旧日曾经賞,彭泽当年自饮斛。

    纵使圆林春富贵,独甘隐逸傲秋霜。”

    林多闻念着最后一局,心想这一句好像是写眼前之景色,又好像是说自己。

    丫鬟到了之后,曹锡熊急忙询问说:“大姑娘怎么说?”

    “姑娘让小的问信武伯一句,这衙门有何冷?”

    林多闻听了之后,顿时如玉的脸庞红的好似滴血一样。曹锡熊见到这个情况,对着丫鬟说:“这就说诗的好或坏,怎么又撤到衙门去了。”

    林多闻拱手,对着丫鬟说:“小生唐突,让曹姑娘见笑了,小生这一时情急之下,将先父所作之诗誊写下来,还请曹姑娘见谅。”

    曹锡熊听到这话,明白过来,不过他也是常干这种事情的人,早就有了应对之词,对着丫鬟说:“告诉妹妹,这是信武伯见她好学,将林文正公的诗词赏赐给她,这是天大之恩。”

    曹锡熊也对林多闻说,这是在不好意思,这林文正公的诗,外人想要求都求不到的,如今能得到林多闻赏赐,他真是诚惶诚恐。

    林多闻因为被拆穿了,也不好意思多留,说自己有事,就匆忙离开了。

    这曹锡熊亲自送林多闻到了门口,脸上笑容灿烂,希望林多闻有空能拜会,林多闻心中不是滋味,想说不会再来了,但是心中却放不下这曹姑娘,若是说来,但是自己又不好意思见这曹姑娘。

    最后林多闻只好不置可否,就这么坐上轿子离开了。

    曹锡熊望着林多闻的轿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原本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到了后院秀楼,见到曹池凤,不悦地说:“妹妹,信武伯今日乃是贵客,你往日应和诗词,都懂得分寸,今日为何偏偏会这么不知好歹,得罪了这位伯爷。”

    “哥哥,信武伯今日为何可以到后院来,一般这后院都是院门紧锁,防止外人进来。”

    曹锡熊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见曹池凤不满的样子,心中无名火起,对着曹池凤说:“妹妹,你冰雪聪明,是已经明白了,不错,我就是准备将你嫁给信武伯。你已经不小了,也应该成家立业了。”

    曹池凤秋眸之中顿时泛起了涟漪,她强忍着不哭,而曹锡熊继续说:“这信武伯乃是林文正公的二子,虽然没有官位在身,但是以他林家的身份,想要当官不过易如反掌,这除了国公之外,哪家能比的上他家。妹妹,别说我这么做,就算父亲大人在的话,也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你也不想想,林文正公乃是国朝第一个陪葬皇陵的大臣,他两个儿子封了伯,女儿封了县主,你嫁了过去,日后封诰还能少了你?指不定我的外甥都会封侯拜相哩!”

    “你,要嫁你自己嫁,我小门小户之女,可配不上什么伯爷。你给我出去,出去。”曹池凤听着这混账话,顿时气的哭了出来,让曹锡熊出去。

    曹锡熊也只能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他对曹池凤说:“妹妹,不是哥哥我说你,这信武伯也是一表人才,在沧海府他若是认第二,除了归家的那位,谁敢认第一。你好好想想吧,你难道还想要找一个穷酸书生,托付终生吗?”

    曹锡熊离开之后,曹池凤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到地下。

    曹池凤看着自己父亲的遗像,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虽然自己能够面对大司寇而面不改色,但是如今面对自己的婚事,她却没有半点办法。

    丫鬟见曹池凤哭的那么伤心,也就从旁安慰,希望曹池凤别哭了。

    “大姑娘,这大少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他铁了心,你在哭也没有什么用,何必伤了身子呢?唉,这长兄如父,况且到时候信武伯真的写了一封奏折上去,请圣人赐婚,到时候皇命下来了,小姐你又能如何呢?”

    “这,这,只能怪我命苦。”

    曹池凤惹着悲痛,询问这信武伯今天有何反应。

    丫鬟摇头说:“这信武伯看来是真有好逑之心,桃夭之念,不过小姐,这信武伯倒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若是其他脾气不好,小姐你这么说,早就大发雷霆了,他却据实相告,奴婢想,他乃是林文正公的儿子,应该不会和大少爷一样愚顽,不如小姐你写一封信,将这件事和他说说,若是他能够答应,小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曹池凤本来就是有一个有决断的人,于是就亲自写了一封信,说了自己出身卑微,小门不敢攀高户,承蒙林多闻垂青,只可惜自己非是佳偶,只能请林多闻另外寻找东山之女。

    曹池凤写完,让丫鬟小心递送过去,不要让外人知道,免得到时候自己有理也说不清,只能被迫嫁给林多闻了。

第七十三章伯爷困愁才子喜

    丫鬟收下这信,第二天她询问了管家林多闻的住处,这管家告诉了丫鬟,这件事情还需要问曹锡熊。

    丫鬟只好去询问曹锡熊,告诉曹锡熊,曹池凤对于昨天的事情感到懊悔,想要道歉,但是她一个女子不方便出面,于是让自己代为前去。

    曹锡熊听了之后,喜笑颜开,对着丫鬟说:“这倒是一件正事,我让你送你去吧。”

    “大少爷,我乃是闺门女眷,若是大张旗鼓前去找信武伯,到时候不止小姐名节有亏,就算对信武伯名声也有碍。”

    曹锡熊想了想,认为这话倒是在理,于是将地址告诉了丫鬟,让丫鬟出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别被他人察觉了。

    丫鬟领命出去,到了林多闻在海澜城的住处,她敲了后门,后门杂役见他一个女子,询问说:“你是何人?”

    “麻烦贵介禀告信武伯,就说曹家有人求见。”

    杂役点点头,告诉了管家,管家再次禀告林多闻,林多闻正在书房,因为昨天的事情懊恼,心想自己昨天不应该写了自己父亲的诗,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才学不如曹池凤。

    管家来禀告了之后,林多闻心中忐忑,让管家将人情进来,因为是一个丫鬟,林多闻也就没有在客厅招待了,而是在书房接见了。

    丫鬟进入书房,行礼之后,看了四周,林多闻让一旁的丫鬟下去准备香茗,等到所有人退下之后,丫鬟将曹池凤的那封信送上。

    林多闻心情复杂,拆开信封,打开里面的信件,他本来就没有想过曹池凤会说什么好话,但却没有想到,曹池凤竟然会这么说。

    林多闻看完之后,身体晃了一下,脸上毫无血色,有气无力地说:“麻烦转告你家姑娘,本伯只是仰慕她的才学,非有他想。至于曹锡熊所愿之事,本伯,本伯从未有过。”林多闻说完,亲自写了一封回信,首先是抱歉,说自己不应该进入内院,冲撞了曹池凤,后不应该用先人之诗,充当己作。最后就是谈曹池凤这个问题,他说自己绝对没有这个念头,还请曹池凤放心,这件事,他会妥善处置,不会让曹池凤为难。

    林多闻将信递给了丫鬟,丫鬟收下回去之后,曹锡熊先询问林多闻怎么回答的,丫鬟告诉曹锡熊,这信武伯不愧是文正公的儿子,知书达理,这件小事,早就已经不介怀了。

    曹锡熊听了之后,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你好好照顾大姑娘,你也劝说一下大姑娘,这天下才学如她的男子,又有几人,如今难得有信武伯这个良缘,不如早日成秦晋之好,好享受那琴瑟相和之乐。”

    丫鬟说自己知道了,回到秀楼,将信递给了曹池凤,曹池凤看了之后,感叹说:“这信武伯倒是一位忠厚之人,可惜不类其父。”

    曹池凤得到了这信,也就放心了。

    而林多闻,只觉得呆在此地,毫无乐趣,于是就动身回到海宁城。

    这回到海宁城之后,林多闻就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日望着窗外发呆。

    陈菁菁询问了一起前去的奴仆,奴仆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那一日,林多闻前去曹家拜访,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

    陈菁菁在询问曹家,得知曹锡熊的妹妹是一个才女之后,心里大概有谱了,她找到了袁丽华,将这件事告诉了袁丽华。

    袁丽华听了之后,让人去打听具体的情况。

    到了二月十六这一天,陈士弘抽空前来书院拜访,他拜会了陈菁菁,寒暄了一阵子,然后前去找林多闻。

    林多闻见他来拜访,勉强打起了精神,和陈士弘互相行礼之后,陈士弘见林多闻心事重重,不由询问林多闻有什么心事。

    “世兄,你也不是外人,我这一件事也不妨说给你听听。”

    林多闻这些时日苦于自己找不到人倾诉,两位母亲肯定是不方便的,至于下人,有难遇启齿,唯有陈士弘这个同龄人能够倾诉。

    林多闻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然后看着陈士弘说:“世兄,说来惭愧,我这没有什么出息,竟然为一个女子失魂落魄。”

    陈士弘心中却是想着这曹池凤高洁,若是一般女子,早就从了自己的兄长之愿,嫁给林多闻这个富贵公子了。

    这不慕富贵,如同秋菊的女子,真是他梦寐欲求的,他心中更是有了求见之念,只是可惜不能前去海澜城。

    林多闻见陈士弘一直没有回答,以为陈士弘是不好安慰自己,于是自嘲地说:“世兄,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陈士弘听到这话,醒悟过来,告诉林多闻这才是名士风范,这诗经以关雎为首,大学有齐家之纲。

    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人之常情,如今曹池凤拒绝林多闻,乃是不了解林多闻而已,还请林多闻不要介怀。

    林多闻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感谢了陈士弘的劝导,并且表示,他虽然没有七步之才,但是可以勤学苦练,日后必然可以成为一个诗人。

    “好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陈士弘感叹,这如今作诗的人,借着自己才气,随意作诗,没有古人推敲之意,就算一时技惊四座,日后也不会流传下去。至于李青莲这类的,毕竟是少数。

    陈士弘也在衙门看过林多闻的诗集,他让林多闻学杜工部,只要将杜工部的诗烂熟于心,日后写诗自然如有神助。

    林多闻谢过陈士弘的好意,和陈士弘谈论了诗词,陈士弘见林多闻作诗没有根底,完全就是自己看了一些集子,记了一些诗句,然后从中变换而已。

    这一套陈士弘十分熟悉,这就是士子常说的所谓熟读诗词三千首,不会作诗也会偷,不过这偷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于是陈士弘替林多闻选了基本诗集,还有一些古文,传授其中的文法。

    陈士弘告诉林多闻,诗文有共通的地方,自然找到了其中的关键,想要作诗便作诗,想要作文便作文,就算时文,也可以从中学习。

    林多闻听了之后,说丁玉立曾经也说过这些,只是没有陈士弘说的那么透彻。

    陈士弘不敢夸大,告诉林多闻,丁玉立说的是正论,这正论向来最难,自己不过是初窥门径,于是说的浅显易懂。

    陈士弘也婉言劝说林多闻,这丁玉立乃是林门四先生,学问渊博,最得林泉衣钵,林多闻与其向自己请教,不如多问问丁玉立。

    林多闻不置可否,说有机会,自己会请教的。

    陈士弘没有多待,用了午膳就回答了衙门了。

    到了衙门,也算是运气好,知府派人来了,知府召集知县,说是要传达旨意,让陈士弘在二月二十前到知府衙门听令。

    陈士弘将事情交给了县丞,这个县丞是他临时起调的,是附近有名的学子,处理政务来,有条不紊,到也算是一个人才。

    县丞说这海宁县离海澜城不远,不如十八再去。

    陈士弘说自己先去,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叫做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事出突然,乱了方寸。

    县丞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十七早上,陈士弘和四蕴就起身到海澜城。

    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到了十八日中午十分,他们就到了海澜城。

    陈士弘找了一家客栈,没有先去衙门,而是换上了儒服,和四蕴打听了曹家的住处。

    到了曹家门前,陈士弘敲门之后,门房走出来,看着陈士弘,询问陈士弘有什么事情。

    陈士弘说自己仰慕曹池凤的才名,想要求诗一首。

    门房直接一个白眼,说向曹池凤求诗的,都是城中的大人物,陈士弘这种酸秀才,就不要想这些了。

    四蕴听到这话,拿出了一粒碎银子,对着门房说:“这个,我家少爷可是从丰城远道而来,这若是不能得到曹姑娘的诗,千里迢迢的,岂不是让人白来了一趟。”

    门房见到这银子,顿时笑脸盈盈说:“既然是这样,让你们白跑一趟也过意不去,只是小的就是一个看门的,这件事做不了主,还请这位少爷能够给小的一个拜帖,小的递呈给我家少爷,我家少爷愿意见才行。”

    陈士弘将准备好的拜帖拿出来,门房拿进去,递给了曹锡熊,曹锡熊见到上面写着李昌吉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拒绝的,但是他想到,自己当日被这李昌吉羞辱,如今正是借自己妹妹落他脸皮的时候。

    于是曹锡熊让门房将陈士弘请进来,陈士弘进来,对着曹锡熊行礼说:“曹兄,久疏雅教,见谅见谅。”

    “李兄不在京城好好准备春试,为何来到鄙处?”

    “实不相瞒,小生举人尚且不得,这春闱又如何能进。”

    曹锡熊听到这消息,脸上的得意丝毫没有掩饰,他笑着说:“没有想到连李兄这样的才学,也过不了这青钱之选,真是让人遗憾遗憾呀。”

第七十四章佳人浅笑知府难

    说遗憾两字的曹锡熊脸上全是笑容,写满了幸灾乐祸的四个字。

    陈士弘也顺着曹锡熊的话走,告诉曹锡熊,说自己还是认为才学无双,上一次不中,只是因为时运不济,等到后年,自己还要拿一个解元。

    “是吗?那愚弟就在这里助李兄科场得意,位列图首了。”

    陈士弘也说了来意,自己听闻曹锡熊的妹妹是一个才女,不过他不信闺中之人,有什么才女。就算有才女,不过是一群人吹捧,最多是粗通文墨,算不上什么才女。

    “既然李兄有这心,那么不如和舍妹文试一番,看看舍妹这个才女是否有才了。”

    陈士弘见曹锡熊中了自己激将法,自然继续作高傲姿态,点头应允了。

    曹锡熊告诉丫鬟:“去转告大姑娘,这京城来了一位才子,要和大姑娘文试,不知道这题是阁下出,还是舍妹出。”

    “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曹锡熊点点头,丫鬟回到了秀楼,将这件事告诉了曹池凤,曹池凤听了之后,告诉丫鬟,就以新柳为题,不限韵。

    “大姑娘,这新柳早就被人写过了,你为何出这么简单的诗。”

    “这人来比试,不管有没有才,我都不想刁难他,若是真的才子,旧题也可以出新意,若是没有才气,他随便写一首,我也和一首,他见了诗,自然会识趣离开了。”

    丫鬟将题目说了,陈士弘听了之后,让人拿来笔墨纸砚,挥毫而成。

    曹锡熊上前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风最轻柔雨最时,根芽长就四朝枝。

    画桥烟浅诗魂瘦,吴苑春怜舞影垂。

    拖地黄金应自惜,漫天白雪为谁思?

    流莺若问情长短,请验青青一树丝。”

    曹锡熊虽然不懂诗的好坏,但是见陈士弘这么短的时间,就挥毫而成,对仗工整,不由心想:“这姓李的小子倒是有些学问,就不知道妹妹是否有办法难到他了。”

    丫鬟将诗送了过去,曹池凤看了之后,对着丫鬟说:“这位公子是丰城人?”

    “嗯?小姐你怎么知道?”

    曹池凤告诉他,这写的就是丰城柳,丰城乃是四朝古都,这画桥,吴苑都是丰城有名的景物,她心想自己这无心所命的一道题,正好遇到行家了。

    看着诗尾联,这人似乎也和林多闻一样,抱着求偶之心而来。

    不过曹池凤倒是没有那般恼怒,也写了一首诗,然后告诉丫鬟,让那位李公子等下在写一首诗,题不限,韵不限。

    丫鬟点点头,将曹池凤所做的诗递了过去。

    陈士弘接过之后,嘴里念着:

    “绿浅黄深二月时,傍簷临水一枝枝。

    舞风无力纤纤挂,待月多情细细垂。

    袅娜未堪持赠别,参差已是好相思。

    东皇若识侬青眼,不负春添几尺丝。”

    陈士弘念完之后,心中激动万分,想着这曹池凤真乃是才女,若是自己能够娶到这位女子,日后吟咏,岂不美哉。

    丫鬟将曹池凤的要求说了之后,陈士弘转念一笑,就明白了曹池凤的心意,曹池凤是担心上一首不是自己所做,让自己现做一首,这样可以验证诗风。

    陈士弘想了想,于是也写了一首诗。

    “潋滟湖光数顷浮,谁知曲涌万峰头。

    豁开古殿当前月,散作空山不尽流。

    金壁影摇冰镜里,鱼龙深在广寒秋。

    一轮直接曹溪路,白浪家风遍大洲。”

    这首诗是陈士弘昔日所作,乃是他最为得意之作,递呈之后,就静静等待了。

    曹池凤看了之后,对着丫鬟说:“此诗气象万千,豪情凌云,此生非是一般人物,告诉哥哥,切莫怠慢了。”

    “小姐你不写一首相和吗?”

    “我未曾外出过,何曾见过这般气象,若是以春草花鸟做和,反而让行家取笑了。”

    丫鬟到了大厅,禀告之后,曹锡熊见自己妹妹都难不住他,于是心中闷闷不乐,勉强拱手说:“李兄高才,高才。”

    “令妹真有停机咏絮之才,反而是小生唐突,还请曹兄见谅。”

    曹锡熊见难不住陈士弘,也不愿意和陈士弘多谈。

    陈士弘察言观色,今日既然已经求得了这诗,自然也不愿意多待,于是离开这里。

    陈士弘到了客栈之后,吟咏不绝,自然不用细表,而曹池凤这边,看着两首诗,脸上也是笑容满面。

    丫鬟见曹池凤这样,对着曹池凤说:“大姑娘,你不知道,这位李公子样貌也是一流,那日那信武伯,比起他来,尚且要逊色几分哩。只可惜,他这么一般才貌,却没有中举。”

    “这位公子,想必是不屑以时文调取功名而已,要不便是时运不济,这文章写得再好,若是没有朱衣暗自点头,也不能博一个功名。”

    曹池凤说完,对着丫鬟说:“好了,以后不要在谈这件事了。”

    “哈哈,大姑娘,你心中莫非是……”

    “你再胡说,我可是要生气了。”

    “大姑娘,不是我胡说,如今这李公子若是白身的话,只怕是难以偿你心愿,希望他早日独占鳌头,当一个进士,入了翰林院,那就和小姐门当户对了。”

    曹池凤没有应答,心中却有了这个想法。

    这时间荏苒,很快就到了知府召见的日子。

    陈士弘换上朝服,到了衙门,衙役恭敬地迎着他进入到府衙后堂,接下来,等到这知县都到齐了,知府才走出来,众人行礼之后,知府让他们坐下,开口说了正事。

    这件正事就是沧海府流民的事情,原本那些因为战败而贬入贱籍的,已经过了三代,按照朝廷惯例,就要脱去贱籍了。

    不过这脱籍之后,这些人也没有田地更够耕作,而按照仁皇帝的规矩,也要缴纳丁银。

    这本来是想要让这些人不会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是这能做的事情,已经有人做了,如今一部分想要出苦力都没有地方出,于是这些人就以乞讨为生。

    根据知府的调查,这沧海府就有十万乞丐,这些人的丁银,知府告知朝廷赦免了,朝廷也允许了,不过这么多流民,不安置的话,终究是一个麻烦。

    于是知府找来他们,就是询问如何应对,若是处置不当,到时候激起了民变,别说知府的乌纱帽,这沧海府大多数官员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这些知县要不是读死书的,要不就是勋贵之后,政务还靠自己聘请的师爷,丝毫没有主见。

    他们或是不说话,或是一切听知府大人安排。

    知府见他们这样,心想自己要是有办法,早就直接下令让你们照办就是了,何必召集你们来这里商议。

    陈士弘见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于是毛遂自荐,说了自己方案。

    首先,按照前朝的方法,设立救急院,这一切衣食用度,皆从衙门支出。

    当然因为人数众多,衙门不可能尽数养,所以只是收养老弱病残,至于青壮一律不准进。

    其次就是找到当地丐头,让他代为约束,他所属的乞丐,都要登记造册,分发腰牌,若是外地有乞丐到来,就要驱逐出去,不准他们到本县来。若是有形迹可疑者,就要上报丐头,丐头在禀告衙门。

    陈士弘介绍,这样的话,十万人都分散各地,无法联络,就算有心,也好击破。

    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最后陈士弘说了关键的地方,就是以丐索盗。

    这乞丐走街串巷,对于地方熟悉,若是能让他们帮忙捉拿犯人,事半功倍,到时候可以给他们赏钱,这样他们有了正途可以做,自然不会有那铤而走险之心。

    知府听了之后,告诉陈士弘,这三点倒是不错,但是这人还在那里,危险也就在那里。

    陈士弘告诉知府,若是想要妥善解决,就如同林泉当年那样,让大户人家出钱借给他们买田地。

    知府也就不在多言,这件事也就林泉那般威望才行,他们就算能借到,也不过杯水车薪。

    陈士弘告诉这知府,还有一种就是,让乞丐奉令乞讨,等到秋收之后,到了村里,挨家挨户乞讨,这一年允许一次,所得足以过冬。

    “这,这空有不妥,再议再议。”

    陈士弘见知府没有决断,也就不在进言了,这时候一个县令倒是开口,告诉知府,这丐头其实非贫苦,实在大富之人,丐头其实能养众人,陈士弘建议已经足够用了,无须在多谈。

    知府听了之后,点点头,上奏了朝廷,等到朝廷答应了,就按照陈士弘说的这么做。

    散去之后,陈士弘找到了四蕴,恭敬询问说:“前辈,不知道你对于乞丐是否有所了解。”

    “你这倒是问对人了,其实这乞丐分为两种,一个叫做丐帮,乃是污衣帮,是南国传来的,这些人倒是安分守己,而且自从他们帮主仲昌意死了之后,就消失无踪了。至于丐门,又叫穷家行,其实也有一个帮主,名唤毕一东,不过被朝廷给剿灭了。从那之后,这穷家行就四分五裂,各自为主了。”

第七十五章漫谈传闻穷家行

    四蕴告诉丐门的起源,如今传闻之中,丐门起源于陈朝,当初陈太祖家乡遭了灾,陈太祖有一家死的就剩下陈太祖了。

    当时陈太祖离开家乡,四处乞讨,这人在穷途,百厄缠身,陈太祖在陇右府的安平县,当时还叫锁里州的地方感染了风寒。

    这风寒,就算大户人家,精心调养,尚且上还有性命之忧,更别说陈太祖无依无靠的乞儿了。

    幸运的是,当时锁里有两个乞丐,一个姓索,一个姓李,这索李二人遇上了倒在路边的陈太祖,于是煮了一碗特制的药汤,当天晚上,陈太祖就出了汗,这病就好了一半了。

    第二天,索李二人离开的时候,陈太祖询问了姓名,但是索李二人也没有想着回报,但是后来,陈太祖当了皇帝,再次染了风寒,这宫里的御医救不了,陈太祖想起了索李二人,于是下诏请他们,这索李二人到了之后,果然是药到病除。

    当时陈太祖要封赏他们,他们说自己干这个已经习惯了,陈太祖赏赐了两个铃铛,这铃铛上面分别写着八百两字,含义就是他们两人可以在陈朝八百州之内随意讨要,官府见到领导就要给他们钱。

    除此之外,他们两人还破例可以黄色的穗子,用来证明他们所言不虚。

    两人谢过之后,离开皇宫,才想到了生计是没有问题了,但是没有住处,于是他们就占了河阳城承德门附近一处城墙,作为落脚的地方。

    从来之后,他们二人广收门徒,于是就有了穷家行。

    陈士弘听了之后,笑着说:“真是荒诞不经,荒诞不经。陈太祖是当过乞丐不假,但是陈太祖会请两个乞儿看病,真是太过好笑。”

    四蕴笑着说:“这一行传言,多有不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传说,还和你们读书人有关哩。”

    陈士弘也当做听故事来听,让四蕴来谈,四蕴说当时宣父困于陈蔡的时候,没有粮食,到了快要饿死的时候,宣父让子路前去寻找粮食,这子路找了两天,找到了苏冉的家里,这苏冉听说了之后,告诉子路,这借粮可以,倒必须有一个条件。

    子路询问是什么条件,苏冉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拿了一个破布袋子给子路,子路带着这袋子回去之后,这打开倒米,米一直倒不完,于是宣父有了这个袋子,就在也不用担心没有饭吃。

    后来宣父杏坛讲学之后,苏冉出现了,告诉宣父,这有借有还,如今自己不愁吃穿,但是自己的弟子却未必如此,于是以后自己的弟子来向宣父的弟子讨要,宣父的弟子必须偿还。

    宣父答应了这个条件,所以这以后穷家行的人没有饭吃,就可以找官府讨要。

    “真是闻所未闻,这苏冉倒是却有其人,不过却是东西朝人,这和宣父隔了六百年了。宣父有何本事能向六百年后的人借米呢?”

    “这些都是传闻,当然苏冉宣父之事固然荒诞不经,但是索李二人倒是却有其事。”

    四蕴告诉陈士弘,这丐门有帮主之后,索李二人的传人却皆成一伙,没有入帮,原因很简单,他们自认为自己是正统,他们用黄穗子,其他人碍于朝廷,只能用青穗子。

    为什么索李二脉能用黄穗子,也是因为这两家势力太大,从陈朝开始,历代知县都拿这两家没有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家同声同气,口号就是锁帮里,里帮锁,锁里是一家。

    不过口号是这样,但是担任头的缺一直是索家,索家所在的鼓房被称作忠义堂。忠义堂上面挂着大行的虎头牌和牛皮鞭,这忠义堂上供奉索李两位祖师。

    围绕忠义堂,是兼顾各种的职能的住处,有牢房,账房,客房,伙房,如同一个小山寨。

    这索李二家可不是以乞讨为生,他们主要谋生手段很多。

    比如附近要举办红白喜事,就必须请索李这群人去充当乐手,或者看大门,警告那些偷儿不要趁机来摸鱼。最开始是约定好价钱的,不过办完事之后,却不一定是原价,若是不给他们的话,他们就缠着这家人。

    缠着的方式很多,比如说商人,在商人的店铺前面就表演,让商人给钱,若是不给,就将那刀枪在门口晃呀晃,也不伤人,虽然看似无害,但是谁也不敢进来。

    这不止一家做不成生意,旁边几家也会受到影响,这几家自然劝说,息事宁人,于是商家迫于无奈,只能给。

    这一个法子叫做武讨,还有文讨,那就是今天来两个,明天来四个,什么也不说,就坐在你家门口,这人越来也多,也不说话,看着就怕人,最后商家做不了生意,只能出钱,这文讨的人每个人都要拿钱,所以很多时候,商家越是犟,最后亏损也就越多。

    陈士弘听了之后,摇头说:“这,难道朝廷不敢吗?”

    “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陈相公,他们就是烂命一条,还怕什么朝廷。逼急了,他们打入衙门,激起了民变。”

    陈士弘默然不应,的确这些人是真的麻烦,他们一无所有,抓到监牢里面,他们还有吃穿。

    “其实也可以说人心不古,在穷家行没有出现之前,这些乞丐儿倒是算的上良善,这书上不是有不食嗟来之食吗?宋朝以前,尚且有人做文称赞,不过到了陈朝之后,却多有贬斥。”

    四蕴说自己当初对于穷家行倒是有些怜悯,心想人生最苦,莫过于贫苦二字,但是闯荡江湖,见到这些人胡作非为,却觉得生厌。

    陈士弘告诉四蕴,这人禀赋不同,就算穷家行,也未必人人皆善,也未必人人皆恶。

    四蕴说根据自己观察,其实丐儿也分为四种,一种是乞讨为生的,这些人多是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成为乞丐,这类人秉性不坏,若是朝廷能够分给他们田地,他们自然会安守本分。

    第二类是卖力为生,这种乃是虞朝贱籍下的乞丐,他们生来就是乞丐,这类人说不上好还是坏,不过朝廷给他们活做,让他们可以活下去,他们也不会作乱,这一类人,不会造成大乱。

    第三类是卖艺为生,这类分为两种,文艺和武艺,这文艺就是读过书,或是识过字的,这些人明白是非,基本上凭借写字为生,倒是不会生事。至于武艺的,讲究忠义,行走江湖,有自己的分寸,不会乱了规矩。这一类人,好的多过坏的。

    第四类就是敲索为生的,这种人多是破落公子,因为家道中落而成为乞儿,这些人本来就心术不正,一旦贫困了,就如宣父说的小人穷斯滥矣。这类人,坏的比好的多。

    陈士弘点点头,谢谢四蕴告诉他这一些,他已经有了对策,针对这四种不同的人,他要采取不同的对策。

    “能帮到陈相公你也好,其实这件事,当初毕一东还活着,约束了大部分乞丐,这倒也不至于形成如今纷纭的乱象。”

    四蕴想到毕一东的时候,丐门有严格的门规,虽然也有一些骗子,但是大部分人都按照江湖规矩办事。

    这毕一东一死,丐门群龙无首,有恰逢这太平盛世,反而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四蕴自然不愿意这些乞丐动摇了姚姓江山,若是陈士弘能够妥善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朝廷将这个办法颁布各县,将一场不知道什么到来的大祸消弭,也算是一件好事。

    陈士弘在二十一号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一些舍不得,前去曹锡熊的家里。

    曹锡熊不愿意接见,让门房说自己不在,陈士弘只好让门房转告,说自己这一次是要回去了,所以特意来辞别。既然主人没有在,那么他也不敢多打搅了。

    陈士弘上了马车,四蕴赶着马车,对着陈士弘说:“陈相公,何不将你的身份表明,以你的身份,曹锡熊怎么会不接待你。”

    “曹姑娘连信武伯之尊尚且不放在心上,更别说在下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了。若是在下表明了身份,曹姑娘误会我乃是以势压人,岂不是弄巧成拙,这缘分只有天定,强求不得。”

    陈士弘怅然说着,他如今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楚家那边,他心中很矛盾,他一边想要和曹姑娘结成连理,却担心他们有缘无分。若是自己直接了当拒绝了,日后所娶之人,未必如同楚姑娘一样,是女中豪杰。

    四蕴赶着马车,唱着小调,陈士弘想了想,询问四蕴说:“老丈,听说你们习武之人,能看出他人是否习武,你见过楚兆尹,他是否是一个习武之人呢?”

    “他姑婆孝慈太后乃是仁武二帝时候的绝世高手,这家传在,他自然学武了,就小老儿看来,这年轻一代,未必有人比他更厉害。不止他,那么叶府丞,也是一个练家子哩。”

    陈士弘听了之后,感叹说:“没有想到他二位都是文武双全,这么说来,就我一人文不成武不就。”

第七十六章立规有度治丐帮

    四蕴笑着说:“陈相公你谦虚了,这说起来,如今天下武林,人才凋零,令姑婆足以称天下第一。可惜她一声武功没有传给陈相公你,否则陈相公的武功,比起我这庄稼汉把式,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听闻林文正公也是一位武学大家,没有想到,除了新建伯之外,大儒之中还有会武功的人。”

    “林文正的功夫,我只是听闻,已经进入了化境,那自然是了不得。只不过,林文正有此名气,非是武功之功,就算没有诛杀南国统帅,也足以万世流芳。”

    陈士弘点点头,表示自己想要和四蕴学武功之心,四蕴说自己这点庄稼把式,可不能等大雅之堂,若是陈士弘真的要学,还是求自己的姑婆比较好。

    陈士弘将这件事记上了,他离开家里这么久,的确应该写信回去,询问家里的情况了。

    到了县衙,陈士弘还是忙着处理这些乞丐的事情。

    陈士弘让人请来丐头,这海宁县的丐头不过三四十岁,容貌白皙,大腹便便,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乞丐,而是一个富家老爷。

    丐头对着陈士弘行礼说:“老爷,不知道你老找我所谓何事?”

    “听闻,城中的乞丐皆是归你所管,是否是真。”

    “老爷,这是真也是假,这归我管的自然是怪我管,不归我管的,我想要管也没有办法。”

    陈士弘听到这话,皱眉询问丐头这是什么意思。

    丐头说这乞丐大多数还是结伴在一起,但是偏偏有一些不守规矩的人,自己又不是衙门的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不归你的管的人多吗?”

    “老爷,若是不归小的管的多,那么小的这个丐头岂不是一个笑话了。”

    陈士弘虽然不喜欢丐头这种口气,但这丐头的确没有什么错,也不便生气,告诉丐头说:“从今日起,本官要你做三件事,第一是将你所管辖的,登记造册,送到官府来。第二,让城中的乞丐都带上腰牌,若是旬日之后,城中有乞丐没有腰牌的,一律驱逐出县。第三就是希望你能够让你属下的乞丐,为官府办事,赏金自然少不了你的。”

    说到这里,陈士弘也说了,这老弱妇孺,也不用丐头在帮忙养了,这些朝廷会出钱粮供养。

    丐头听了之后,自然大喜过望,这一直以来,他最为头疼这件事情,如今朝廷既然愿意分担,他自然求之不得。

    陈士弘让丐头下去,希望丐头能够尽快将册子递上来,这丐头也算是雷厉风行,很快就把自己所管辖的乞丐册子送了上来。

    看到这所属乞丐三千人,陈士弘不由触目惊心,心想知府言十万,只怕还是说少了。

    这其中壮丁有五百多人,老者八百多人,剩下妇孺占了一半。

    陈士弘询问见这个比例,倒是安心下来,至少壮丁少,这闹事的也少了。

    “为什么少壮丁,多老幼。”

    “老爷,这如今圣天子在上,天下康平,这家里有壮丁的,怎么会沦落为丐,这些人多是因为丈夫早死,家里没有主心骨,这农活又不是她们能干的,自能乞讨为生了。”

    陈士弘点点头,告诉丐头,这么多人,朝廷想要供养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尽力。

    丐头早就料到陈士弘不可能分担这个重任,他告诉陈士弘,朝廷只要帮忙养那些残疾病弱的就可以了。

    反正这老人和妇女也是可以去要饭的,丐头还有一些不愿意将这些人送出去。

    陈士弘见丐头这么好说话,于是开始让人按照要求开始制造腰牌。

    到了四月中旬,这城中的乞丐都挂上了腰牌,至于那些没有腰牌的,也被赶走了。

    陈士弘为了体察民情,于是微服和四蕴在县城看看。

    这县城之中,大致看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乞丐了,一副天平盛世的景象。

    陈士弘到了一处茶馆,坐下之后,想听闻一下民众对于自己的评价。

    这茶馆喝茶的人倒也在议论这件事,有些人赞叹,说这新知县到了,倒是做了几番好事,算的上一个好知县。

    一个比较老的人却不慌不忙地说:“你们真是没有见过世面,这个新知县,比起林文正公来,还差了那么一点。”

    众人哄笑,说这是肯定了,林泉乃是大冢宰,九卿之一,这知县和林泉比起来,那自然是云壤之别。

    陈士弘也询问了,这新知县比起林泉差了什么。

    “就说这一次收养这些丐儿,这件事林文正公也做过,那是元宵,具体是哪年,小老儿倒是忘了,小老儿在一个地摊用宵夜,恰好遇到了文正公和他的夫人出来用宵夜,这文正公看到有个小乞儿没有吃的,于是让小乞儿来吃,后来还让乞儿的母亲前来。诸位,若是请一顿宵夜,那就小看文正公了,这谁都有恻隐之心,一两碗面,别说文正公这样的大官了,就算我们这些小民也可以。不过那日之后,文正公将城里大多数丐儿收养在书院,教他们读书识字,至于妇人,就给她们置办了蚕丝和梭机,那些人后来慢慢有钱了,也不用文正公资助了。这才叫父母官,诸位说是不是。”

    陈士弘听了之后,拱手行礼说:“承蒙老丈赐教了,的确,如同文正公这般,才算好官。”

    陈士弘询问具体情况,不过这老丈其实也是听闻的多,陈士弘也就没有多问。

    陈士弘回到了衙门,来回踱步,四蕴对着陈士弘说:“陈相公,你也想要学文正公那般吗?只是文正公有钱,可以资助。而相公你除了官帑之外,似乎没有多余余财。”

    “这也是小生为难之处,不知道老丈有何赐教。”

    “这生财之道,倒是不难,但是陈相公为人耿介,肯定不愿意如此生财。”

    陈士弘点点头,告诉四蕴:“小生虽然不敢言两袖清风,但那不义之财,却分文不沾。”

    四蕴笑着说:“相公无财,书院之中未尝没有,昔日文正公在的时候,就足以这般做了,那么何不去书院求些钱财呢?”

    陈士弘一拍额头,对着四蕴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老丈你说的不错,这有现钟不打,反而去找打铁的。”

    陈士弘于是到了书院,找到了正在读书的林多闻,将这件事说了,林多闻听了之后,对着陈士弘说:“这倒是一件小事,钱银这边,我自然会有安排,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钱银了。”

    陈士弘说自己也不知道,于是林多闻找来账房先生,这账房翻了一下陈年旧账,算了一下,然后询问陈士弘有多少妇女,这陈士弘说有五六百之多,账房算了一番,告诉了陈士弘一个数目。

    这个数目可不小,林多闻却没有在乎,让账房去取这些钱,账房为难的告诉林多闻,这书院没有那么钱财了。

    虽然两个伯爷,一个县主的采邑的收入不少,但是耐不住书院家大业大,这书院这些书生吃穿用度都是书院出的,如今书院能够维持运转已经都很难了,要是还支出这么一大笔钱,那就真的难了。

    林多闻听了之后,想了想,告诉陈士弘,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他绝对会让林多闻满意。

    陈士弘谢过之后,林多闻送陈士弘离开之后,账房对着林多闻说:“二少爷,这么一大笔钱,你从什么地方弄呀。”

    “当然是用老法子了,你在我家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父亲当年的手段吗?”

    账房思索了一番,苦笑说:“少爷,当时老爷那么做,是迫不得已,算了,既然少爷这么决定了,那么就这么办了吧,只怕那些人不会在上当了。”

    “只要我林家圣眷在,他们就会乖乖慷慨解囊,资助我家。”

    林多闻让账房先生写信,告诉附近乡绅,自己准备设宴招待乡绅,至于理由乃是陈菁菁的五十大寿。

    虽然陈菁菁早已经过了,不过但是陈菁菁因为无心过寿,除了书院的人之外,外人大多数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知道,这林多闻要补过寿,这些人还不是只能前来道贺。

    这寿诞前一天,陈菁菁找到了林多闻,询问这突然之间,怎么想到给自己过寿了。

    林多闻将陈士弘的事情说了,陈菁菁摇头说:“你这孩子,就这件事上,倒是深的你父亲真传。”

    “嘿,还不是大娘你告诉我的,要不是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告诉你可不是要你让乡绅送钱的,而是让你能够明白节俭,这林家发家不易,自然应当勤俭,不过你这也是做善事,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林多闻笑着说,这一半是为了钱银,一半也是真的要为陈菁菁祝寿。

    “你有这心就好了,你们兄妹三人,就数你大哥不成器,这别的不说,他连这一点孝心都没有。”

    陈菁菁想到林绍闻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这个,未免有点伤心。

    林多闻笑着说:“大哥这个人,有点不拘小节,不过他是真的孝敬大娘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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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书介绍:
跨越千年的时空,翻看历史的长河,无数君王沉浮于此。
大虞天定三年,虞军攻破魏都,江山从此改姓。
本书起元虞文帝垂宪十二年,终于虞毅帝兴和十年,历经十帝,共二百六十二年。
(本书并无主角,人人皆有可能为主角,非要分辨一个的话,那就是这个有三百零五年国祚的大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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