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冰释前嫌结旧友
可惜的是,这下决心容易,但是要真的做到极为困难。
这端午前一天,惠先生有事就没有来,而只剩下戈广牧在书院读书。
没有多久,苟耕就找上门来。
戈广牧因为苟耕在大婚的时候帮助过自己,于是就将开门让苟耕进来。
“二哥,我这一次找你,不为别的事情,而是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一下。”
戈广牧询问什么事情,苟耕说这是张祖望的事情,张祖望上一次吃了大亏,六百两银子打了水漂,被人笑话,再也没有人去他那里了。
如今张祖望希望戈广牧能够再去他那里,若是戈广牧又去了,自然其他人也会去了。
这其中的道理,戈广牧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的确有愧张祖望,处于对于自身安危的考虑,询问苟耕,难道自己必须要去吗?
“二哥,你放心,你若是去了张家,张祖望还敢将你绑了不成,他虽然是一个破落户,不过也是士绅子弟,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他真要敢这么做,那衙门的人能放过他。若是二哥你不放心,可以叫那王忠一起去。”
戈广牧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叫来了王忠,王忠劝戈广牧不要去,戈广牧对他说:“王忠,那件事,我们心中明白,我们对不起张祖望,如今他愿意冰释前嫌,我们若是不去,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让人家暗中骂我们。”
王忠心想也对,若是不去,那就坐实了,戈广牧输了不认账。
这前去了,也就告诉众人,他们并不欠张祖望的账不认,而是张祖望的下人作祟。
于是王忠亲自备车,和戈广牧等人到了张家。
张祖望已经在大门那里恭候了,张祖望见到戈广牧下车,连忙行礼说:“戈相公,上一次小价得罪了你,还请你老见谅。”
“无妨无妨,张老爷客气了,客气了。”
这两人一直到了客厅,上了香茗之后,张志述也来行礼了。
聊了一阵子,张祖望询问说:“不知道戈相公的西席是不是那位惠贤人呢?”
“惠先生正是在下老师。”
“那就好,实不相瞒,这位张兄有一件事,需要令兄通融一下。”
原来这林绍闻虽然没有学问,但是家中听到自己父亲在南都时候如何管理国子监的,于是就按照葫芦画瓢。
出题批阅全都是交给叶时熙,叶时熙这个才子,这要收拾他们,那太简单了。
这府学不少生员都被骂了一顿,很多秀才也降了等。
张志述这种一门心思不在圣贤书上的,遇到林绍闻也算是遇上了对头了,两个月前降成了四等,林绍闻也说了,若是六月再考不过,那就要将张志述给踢出府学了。
这府学供给衣食,才能让张志述能够在贝者场上得意,若是没有这衣食来源,加上张祖望这里也是爱莫能助,他到时候就难办了。
张志述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生员名额,于是打听之下,得知林绍闻十分敬重惠先生,又听说了戈广牧是惠先生的学生,于是就求张祖望。
张祖望心中也打着算盘,若是没有被戈广牧赚了两百两银子,他倒是可以放弃,毕竟那六百两银子是一个没影的事。
这想要捞回来,必须让戈广牧继续和他们打交道才行,他正在愁如何和戈广牧冰释前嫌,这张志述就送上了这么一个机会。
于是张祖望让苟耕去请戈广牧,担心戈广牧不来,所以他才特别嘱咐,若是戈广牧有顾虑,可以让他的仆人跟着来。
张祖望见到戈广牧上钩了,不管戈广牧是否能够解决这件事,自己就可以隔三差五找戈广牧叙旧了,只要戈广牧愿意来他这里,他就不信,戈广牧不会把那两百银子给吐出来。
戈广牧不知道张祖望的算盘,而是沉思了一番,告诉张志述,这件事是否能够成功,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自己可以试试。
张志述自然开心了,连忙说谢,张祖望也设宴招待,在宴会上,张祖望绝口不提那欠银子的事情,夸赞戈广牧的大仁大义,侠骨仁心。
戈广牧被张祖望这么夸奖,一时间也有一些飘飘然,认为张祖望倒是一个君子,自己当初那么做,的确对不住他。
他脸皮薄,也不好谈那六百两银子的事情。
等到筵席结束之后,戈广牧离开这里,回到了家中。
他将这一件事说给了孔理央听,孔理央听了之后,不由对戈广牧说:“夫君,既然如此,这一件事若是了断了之后,就无须和这位张老爷来往了。”
“他倒是一个实诚的人,来往有和不妥呢?”
“他毕竟是一个靠着贝者来赚钱的人,若是夫君你常常去,难免会玩上一两把,到时候夫君自然要给银子。这日子久了,多的就去了。”
戈广牧不以为然地说:“娘子,我这人向来不好这个,上次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如今我知道错了,自然不会在玩那个了。而且喜欢这个的,可不少,这不少勋贵都喜欢,难道他们都不算什么好人吗?”
孔理央难以劝说,于是希望戈广牧能努力读书,争取早日博取一个功名:“夫君,家里的确不缺银两,无须做稻粱谋,但是列位祖宗,都是有出身之人,夫君一袭白身,恐怕被外人所笑,我听说,这学正大人倒是看重夫君你,准备点你入学。”
戈广牧也听过这件事,这也是孔至等人的功劳,夸奖当年戈广牧若不是因为年纪太小,否则早就入学了。
林绍闻对于神童倒是很有兴趣,他上任之后,就是希望能够选拔出一两个人才,让圣人和建文公主为他改观。
戈广牧告诉孔理央,自己会争取入学,到时候再不济,也要当一个举人。
端午后,惠先生回来,戈广牧将张志述的事情和惠先生谈了,惠先生也是一个老好人,知道这生员不易,于是答应去求情。
五月初八,张祖望就下了拜帖,以答谢戈广牧为理由,请戈广牧来自己家中坐坐。
戈广牧也亲自去了,张祖望也让姑娘月季作陪,这正好对上戈广牧闻的心意,这酒过三巡之后,张祖望说这样饮酒无味,不如来骰子比大小,输了喝酒。
这戈广牧喝了一点酒,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自然点头说是。
投了几下,戈广牧喝的有些晕头了,于是张祖望就让戈广牧在这里休息。
等到戈广牧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带着灯笼出来,也不方便回家。
而这时候的张家大厅之中,吆五喝六,好不热闹,戈广牧走了过去,见到一个陌生的士卒正在那里玩叶子牌,这人技术明显还不如戈广牧,戈广牧在后面看着着急。
苟耕见到这个情况,打了一个哈欠,说自己有些困了,要去休息了。
而那个士卒因为输了,却不甘心,不准苟耕去休息,
苟耕可怜兮兮说自己真的已经困了,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要不明天再去玩。
士卒就是不愿意,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张祖望看了一眼,对着戈广牧说:“戈相公,你看这个情况,要不你替你把弟玩上一两盘。”
苟耕也看着戈广牧,对戈广牧说:“二哥,你就当行行好,帮小弟这一把吧。这钱就放在这里了,我这二哥和你玩,你看如何?”
士卒最开始不愿意,最后在张祖望的劝说之下,这才同意了。
见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戈广牧心想自己不会赢也不会输多少,于是就答应了。
开始之后,那士卒果然技术不行,戈广牧也有赢的时候,不过这慢慢的,戈广牧铜钱却越来越少。
等到这铜钱没有了,戈广牧不好说什么,张祖望看着天色说:“这时候不早了,诸位还是早点休息吧。”
张祖望也不提什么,戈广牧这个时候怎么能睡着,这等到苟耕醒了,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戈广牧将这件事说了,苟耕笑着说:“一二两银子,二哥有什么好在意的。”
戈广牧身上也带着几两银子,连忙拿了一块比较大的碎银子,交给苟耕说:“这可不行,这是你赢来的,我却输了。”
“二哥,真的不用,这点银子能干嘛,你说是不是。”
戈广牧坚决让苟耕收下,苟耕只能将银子收下,然后对着戈广牧说:“其实二哥,这贝者的事情,平日闲极无聊,就可以以此度日,这来去不过一两贯钱,没什么可以值得的可惜的。”
戈广牧没有回答,想到了昨天打叶子牌的乐趣,的确远胜过读书,心中不由一动。
接下来,惠先生常常去府学见林绍闻,给戈广牧空闲的时间。
这自然也是张祖望他们的计策了,张志述联合了几个学习不好的生员,在林绍闻耳畔说着惠先生的学问,这林绍闻自然认为这位惠先生就是一位隐居的贤人,于是屡屡召见。
承蒙学正召见,惠先生自然不敢不应,他见到机会难得,也不由常常前去府学,见这位学正大人。
第三十三章结拜兄弟情义浓
戈广牧经常到张家去,是因为张家的姑娘常常换新,让他感到新鲜了。
至于这玩叶子牌输了,戈广牧也没有在乎,每日不过四五两银子,有时候还会赚上一点点。
戈广牧没有记账,但是张祖望却天天记着账,到了六月初六,张祖望请来了卢牙,也请了戈广牧来。
这到了张祖望的家中,戈广牧见到卢牙,不由有一些吃惊,这些时日,他都忘记这个债主了,他不知道张祖望为什么找了卢牙前来。
张祖望见戈广牧迟疑的样子,拉着戈广牧,到了客厅上,让戈广牧坐下,对着戈广牧说:“这一次找你前来,是想和戈相公算你一笔账的。”
“不知道什么账,这我可没有在这里欠过什么钱。”
戈广牧每次玩牌,都是将带来的银子给用完了,就算结束了。
“当然不是那个,只是戈相公,你在这里吃用,还有玩耍的钱,戈相公好像从来没有开过。”
张祖望说到这里,卢牙对着戈广牧说:“这个张老爷知道戈相公不懂这些,也不好提,只不过这欠的有些多了,只好叨扰了。”
戈广牧知道这个要付钱的,只是张祖望没有谈,他就没有在乎。
这如今张祖望要了,他只好询问是多少钱。
“一百六十吊钱,账本就在这里,戈相公你请看。”
戈广牧接过账本,他匆忙看了一下,然后就将账本还给了张祖望。
“至于玩牌的钱,那官府管不上,但是这饭钱,官府还是能够管的,而且戈相公你才娶了妻子,若是你亲家知道了这件事,你认为他会怎么想呢?”
戈广牧已经赖过一次了,这一次怎么也不好赖了,他于是只能签了名,离开这里。
这因为置办婚礼,他将钱放在了张氏那里,若是张氏对于礼物不满意,也好方便立马用现钱去买。
结婚之后,这钱自然到了孔理央手中,由孔理央来掌管,戈广牧拿几两银子倒是好办,但是这一百六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好开口。
他想到了收租,不过这个念头才起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件事一直是王忠来办的,外加他脸皮还薄,自然不能去。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自己那个表弟。
这到了张家的铺子,他一打听,张庆家前去丰城去了,暂时不在这里。
戈广牧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李公子骑着马到来,李公子见到戈广牧,连忙笑着说:“这不是二弟吗?好久不见,来来,去我家坐坐。”
戈广牧想到了李公子这人也懂这个,于是跟在李公子后面,前去李府。
到了李府,双方坐下之后,李公子对着戈广牧说:“你是怎么的,愁眉苦脸。”
“这件事不急,这么热的天,大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林学正那里来了,我那曾祖父,曾经在林文正公下面当差,所以我去拜访了这位学正。”
戈广牧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在意,李公子笑着说:“当然我也没有忘记二弟,我在林学正面前夸赞你,林学正似乎有让你入学的心思。过几日,我再去吹吹风,争取让二弟你入学。”
戈广牧连忙谢过李公子的好意,李公子询问戈广牧这是在愁什么、
戈广牧将自己的为难说了出来,李公子听了之后,眉头一皱,对着戈广牧说:“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这都是小事,包在我的身上。”
戈广牧询问李公子准备怎么办,李公子笑着说:“明天你来我家就知道了,二弟,难道你大哥,还会坑了你这个兄弟吗?”
见李公子如此的豪爽,戈广牧也就放心了。
翌日,戈广牧到了李公子这里,这时候张祖望、张志述、卢牙都来了。
他们用了膳之后,自然开始了吆五喝六,和那骨牌叶子牌称兄道弟了。
一天下来,张祖望输了九十两。
这会输,第一就是因为他没有准备,这不能出千,只能凭借真本事。
第二是因为是因为卢牙这个伙伴也屡屡和他作对,宁愿他们两个都输,就是不要他要赢。
至于张志述,张祖望打了几次眼色,这张志述都如同没有察觉一样。
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占,这自然是输多赢少。
张祖望也不愿意再玩下去,这时候李公子也没有为难,对着张祖望说:“明天叫你的王二柱来这里,取走五十两银子,这四十两是我替我这二弟还的,还有十两是我送给他彩头,至于还有二十两,就算抽头和茶水钱。”
李公子说完,也没有理会张祖望,对着戈广牧说:“你也不用去他家了,这西京城还缺美人吗?你若是想要学那刘郎游天台,尽管和大哥说就是了,明天让你给那赛西施唱催妆诗。后日叫你给那美貂蝉唱缠头诗,终将叫你,如同生活在女儿国那般快活。”
张祖望见李公子自顾自说着,心中虽然生气,但是奈何李公子这人,身份不凡,这上下都吃的开,自己一个没落的士绅子弟,无论是玩正,玩邪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张祖望这些时日已经回了一些本,加上明天的五十两银子,也算是有赚的了。
于是张祖望恭敬地说:“李公子,承蒙照顾了。”
李公子让他们休息,等到天亮之后,才让他们离开。
这走在路上,戈广牧只觉得轻松了不少,心想这结义兄弟,原来还有这般好处。
不过他似乎为了,那苟耕,似乎也是自己的结义兄弟。
回到家里,戈广牧找了一个借口,说李公子盛情难却,自己就只能留宿一晚上。
孔理央虽然心中不赞同自己丈夫这样的做法,却不敢多言,她顺便告诉戈广牧,昨天有人来租房子,是一个铁匠。
戈广牧这段时间也缺钱,于是答应了,将自家附近的一处宅子给租了。
这租借的时候,戈广牧看到屋子里面那些戏班行当,心中有些为难,最后想到,这些东西反正不值钱,放在这里算了。
于是戈广牧也没有在乎,和这个铁匠写了契约,然后找了保人,这件事就算成了。
到七月的时候,戈广牧也收敛了心,在学堂好生读书,争取能够入学。
七月初三,李公子让自己的仆人来请,戈广牧于是好奇到了李公子的家中,这一次他直接到了后院。
只见后院的亭子上,一个俊朗的公子正在看着亭子中的对联。
戈广牧以前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于是也不由打量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绍祖宗一点真传克勤克俭
教子孙两条正路曰读曰耕”
这对联的意思很简单,戈广牧见了却是有些脸红,这时候李公子走上前来,对着那个公子说:“林大人,这位就是戈广牧。”
林绍闻第一次见到戈广牧,见到戈广牧的容貌,倒是有了几分喜欢了。
戈广牧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郎竟然就是林学正,连忙行礼。
林绍闻扶起戈广牧,对着戈广牧说:“今日本官微服来道这里,就不用多礼了。”
双方落座之后,林绍闻也介绍了叶时熙,众人相见之后,林绍闻倒是考校起戈广牧的学问来。
虽然这些时日,戈广牧忙于贝者场上争胜负,巴刀阵中论雌雄,但也看了几本书,有一点底子,虽然和林绍闻比起来,说八斤八两有些不合适,但林绍闻也难不住林绍闻。
叶时熙在一旁看着,倒是没有在意,这戈广牧的学识,和生员比起来,都是一个层次的,不值一提。
至于李公子,在那里笑嘻嘻的作陪,他虽然不懂学问,但是极为察言观色,若是戈广牧有什么答不上的,脸上有为难的之色,李公子就抽科打诨,将这个敷衍过去。
四人难得其乐融融,最后林绍闻告诉戈广牧,若是就这么点了戈广牧入学,那么会被士林所议,还要等上明年,林绍闻有时间了,开科考秀才,到时候戈广牧若是文字不错,自己就点他一个秀才。
戈广牧谢过之后,到了入夜的时候,林绍闻和叶时熙一起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林绍闻笑着说:“这戈广牧倒是不错,我记得先父集子中有提到过他曾祖父,乃是一个正人。”
“不错,文正公集子中的确有提到过,不过可惜这个人,没有半分学问。”
“是吗?我倒是觉得还不错。”
“那惠先生,本来就没有什么本事,教出来的弟子,自然可知是怎么回事了。不过那孔惟危,倒是有些才学。”
“孔至也向本官推荐了这人,难道他是不知道这戈广牧的才学吗?”
叶时熙一笑,告诉林绍闻,这戈广牧乃是孔至的东床快婿,自然要推荐了。
林绍闻摇头说:“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寒士,推荐的也是寒士。”
“这自古以来,寒士有几个能被推荐的。而且这孔惟危,也算不上一个寒士。其实以戈广牧的家世,也不用入学,到时候无非是捐一个贡生,或者是就以察举而入了仕途,就如同他父亲一样。”
第三十四章世交中表意相同
林绍闻听到这话,叹气一声,告诉叶时熙,自己准备找一个真的有才学,好生栽培,让圣人好生欢喜,没有想到又是一个上品无寒士。
叶时熙捏了一下手中的扇子,准备毛遂自荐。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七月天气转凉了,林绍闻带着叶时熙前去游玩,这到了城外,在骊山找了一处幽静的地方,仆人铺下坐席,然后将案几拿上来,准备好的乐工和舞女都出场了。
林绍闻看着这四周良辰美景,听着丝竹清唱,品着美酒,心中真是大为快意。
叶时熙也感觉到轻松自在,想着这贵公子的生活,果然不凡。
他们在享受这难得清闲时候,一男一女打马而来,这男女容貌相似,想必是亲兄妹。
这兄妹见到林绍闻等人,于是打马过来,林绍闻的护卫见他们马上带着有兵器,立马拔出兵器,挡在前面说:“信文伯再次,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正准备去西京城找你。”女子笑着说,然后说:“你们放心好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强人,就算是强人,也不敢得罪天下鼎鼎有名的信文伯。”
林绍闻见这个女子有几分唐锦的豪气,不由心中一动。
本来他准备让唐锦也一起来西京城的,但是乐琼不允许,而唐锦也想要学那剑法,就没有跟着前来。
林绍闻站起身来,让仆人退下,对着这兄妹行礼说:“不知道两位如何称呼,找在下所谓何事?”
“我大哥叫做楚继善,至于我的名字,那就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叫我一声楚姑娘。”
楚继善下马来,楚姑娘也下马,学自己大哥行了一个抱拳礼。
林绍闻说见过了,然后请他们坐下,然后询问他们找自己所谓何事?
“你这人也是的,好歹也是勋臣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我们这远道而来,喉咙都是干的,你也不先让我们喝点东西,就问我们贵干,贵干,这太失礼了吧。”
林绍闻被这么一顿抢白,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让人将茶水端上来。
“不用了,来点酒就是了。”
林绍闻让人给他们上了一壶酒,没有想到这位楚姑娘,直接将拿起酒瓶子,直接饮了起来。
这一壶酒喝下去之后,楚姑娘还打了一个酒嗝,笑着说:“痛快,痛快。”
楚姑娘说完,然后看着林绍闻说:“是这样的,我们知道伯爷你是文正公的嫡长子,我这个哥哥,也是陇右府有名的才子,可惜余生也晚,不能和文正公切磋学问,不过,他倒是和金山先生(云思义的尊称)谈论过典籍,金山先生难他不得,还说要收大哥为徒。”
林绍闻听到这话,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来找茬,他看了一下叶时熙,发现叶时熙看着楚姑娘,他心中有些不悦,他已经默认了,叶时熙是自己妹夫了。
不过如今在外人面前,林绍闻不好说什么,他只好说:“既然丁师兄要收他为弟子,这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我哥哥不愿意,最后金山先生说文正公曾说,得了他衣钵的是小梁先生,可惜小梁先生远在丰城,我们不好去找,一直引以为憾,如今得知林学正到了陇右府,于是前来请教了。”
林绍闻不好说什么,稚嫩谦虚说了几句,这时候楚继善终于开口了,询问林绍闻:“不知书云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的光当做何解?”
林绍闻听了之后,心想这不是很简单吗?告诉楚继善,按照蔡解是解释为显,按照传来,就是光,充也。
楚继善听了之后,露出失望之色,楚继善对着林绍闻说:“林学正,小可认为,这个光乃是桄字所误,而书中原本写作横。不知道是否对?”
这一番询问,林绍闻不敢说什么了,他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对不对,若是说对,到时候这楚继善询问为什么说这是对,那么自己岂不是丢脸了。若是说不对,自己也无法反驳他。
林绍闻看了一下叶时熙,叶时熙点点头,对着楚继善:“这是对的,有两个证据,一个是《曹书冯异传》,二是王莽传。两处都是做横被四表,而古时横和桄通用,这倒是有可能。”
楚继善见到叶时熙这么说,看了叶时熙一眼,然后继续说:“我还有一问有问,这悔读南华,可否有误。”
林绍闻更是不懂了,悔读南华他是知道。
在宋朝的时候有一位著名的诗人,在陪着皇帝作诗的时候,宋帝突然用到金步摇三个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对。这位诗人聪慧异常,自然脱口而出玉条脱。
宋帝很满意,这时候丞相就顺口拍马屁,询问这是典出什么地方。
丞相原本是想迎合宋帝,哪里想到这个诗人一时间高兴,不由得意说着是出自南华真经,这么著名的一本书,丞相应该拨冗看看。
丞相听到这话,自然气的恼怒了,认为这位诗人讽刺自己不学无术,于是记恨在心,找到机会,让人上奏这位诗人有才无德,最后断送了这位诗人,于是诗人最后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因知此恨人多积,悔读南华第二篇。
这个故事多人都记载了,也算一个有名的典故。
林绍闻听到楚继善这么说,以为楚继善也和那个诗人一样,因为得罪了某人,仕途不得意,于是来找自己,希望自己能出面帮忙,这时候叶时熙笑着说:“笔记所写,文人所谈,不可全信。”
叶时熙笑着说:“其实这一句有误,按照八叉的原诗乃是。”
叶时熙站起身来,潇洒吟咏:
“柳不成丝草带烟,海槎东去鹤归天。
愁肠断处春何限,病眼开时月正圆。
花若有情还怅望,水应无事莫潺湲。
终知此恨销难尽,辜负南华第一篇。”
“看着一首诗,就知道了,这是愧对逍遥游,逍遥游之中,根本没有玉条脱,反而是出自《真诰》,真诰乃是叫华阳真经,无论怎么说,这都不应该是悔读南华,而是悔读华阳。”
楚继善点点头,这时候叶时熙说:“关于这个,文正公的三朝诗选疏证当中,提到过。”
林绍闻想起了,这本书与其说是林泉编写的,不如说是阴丽华写的,在林泉西征的时候,阴丽华将三朝诗选校勘记给整理,然后查阅了大量点击,弄出了这么一本书。
阴丽华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刊行这本书,只能以林泉的名义给颁布于世。
这件事是陈菁菁告诉林绍闻的,林绍闻听闻了之后,心中对自己二娘十分佩服,也明白自己弟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诗词了。
楚继善听了之后,皱着眉头,这时候楚姑娘开口说:“这件事,我哥哥可没有看过那疏证。”
;“这个我相信,这传言之误,有识者自然会察觉。楚公子,的确有才学,小生佩服。”
林绍闻见叶时熙这么说,于是行礼说:“楚相公,不知道你找林某,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林某有什么能够帮到的你的,自然鼎力相助。”
楚继善没有说话,这时候楚姑娘笑着说:“我这大哥不好意思,我来说吧,我们大哥听说你的妹妹弘文县主,乃是天下第一才女,这自古以来,才子当配佳人,于是吟月出之章,诵咸亨之经。”
林绍闻听了之后,有一些为难的看着楚继善,楚继善听到妹妹都说破了,于是对着林绍闻说:“不错,小可正是此意,当日小可读白燕之诗,念想其人,不由有了此念。”
林绍闻只好推脱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楚姑娘撇撇嘴,然后说:“这件事,你怎么会做不了主,所谓长兄如父,莫非你是嫌弃我们出身贫寒。”
“楚姑娘言重了,令兄仪表堂堂,乃是麟凤一样的人物。”
“你知道就好,我大哥不止文采好,武功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你或许不懂,但是林夫人自然知道。其实说来,你我父辈交好,若是文正公还在,一定会许了这门婚事。”
林绍闻见楚姑娘这么说,想到了某家,的确若是楚继善是那人的儿子,那么这件婚事倒是可以成。不过如今叶时熙已经先了一步,叶时熙可是自己表兄,对自己多有帮助,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撮合叶时熙才是。
叶时熙听了之后,拿着扇子,走到楚继善面前,抱拳行礼说:“楚公子,小的也曾学过庄家把式,还请楚公子指教一番。”
楚继善看了看叶时熙,也没有用武器,站起身来,行礼之后,两人都到了筵席外。
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就动起手来,林绍闻不懂武功,只见他们拳来脚往,说不出的下人,不由对着楚姑娘说:“这,这,楚姑娘,你劝劝他们。”
楚姑娘没有回答,神情诧异,好像见到了十分惊奇的事情。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套剑法,这套剑法,这套剑法,莫非,……”
第三十五章痴心不改求佳偶
林绍闻完全不清楚这到底怎么了,想要让护卫上,但是担心护卫伤了这两人。
一刻钟之后,两人散开,相对一笑,林绍闻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姑娘对着林绍闻说:“信文伯,他是不是姓叶。”
林绍闻点点头,告诉楚姑娘,这人的确姓叶。
“是不是和伯爷你是中表之亲。”
林绍闻还是点点头,询问楚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楚姑娘笑着说:“他是我们舅舅的儿子,也是中表了。”
林绍闻听她这么说,点点头,让楚继善和叶时熙两人坐下,仆人再次温酒送上来。
楚继善没有多话,倒是楚姑娘对于自己这个表兄十分感兴趣,问东问西的。
叶时熙也回答了,然后询问叶璜的事情。
叶时熙说自己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去镖局找过叶璜这个姑姑,但是镖局的人说,在崇文元年,叶璜和楚彦直夫妻就已经离开京城,不知道去向了。
楚姑娘说这是因为楚元凤想要落叶归根,于是楚彦直也跟着父亲一起到了这陇右府。
楚姑娘询问叶时熙是否有兄弟姐妹,叶时熙说就只有他这个独子,楚姑娘有些感叹,没有多少什么。
这谈着快要天黑了,在回去的路上,楚姑娘询问叶时熙,他既然在京城之中,是否见到过林冰梅,这林冰梅是否如同他人说的那般有才。
叶时熙一时间有些尴尬,告诉楚姑娘,这林冰梅是大家闺秀,性格娴静,一向不出秀楼,但是才学,那真是一等一的才学。
叶时熙说到这里,吟诵了卿云赋,这一首赋因为是御前所作,因此不是很出名。他也是到了林府,才知道了这篇赋。
楚继善默默听着,等叶时熙吟诵完毕,楚继善嘴里喃喃说:“绮南丽北,彩凤垂蔽天之翼;艳高冶下,龙女散漫空之花。……不线不针,阴阳刺乾坤之绣;非毫非楮,烟霞绘天地之图。”
“真不敢相信,一个女子能够写出语句。”
叶时熙深以为然,但是心中有一些为难了,对于自己这个表兄,他一直有所记挂,没有兄弟的他,对于这些表亲,也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无论林绍闻和楚继善,他都当做亲兄弟,如今楚继善也想要迎娶,才学也不在自己之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到了府学,林绍闻设了晚宴招待楚家兄妹,晚宴结束,楚家兄妹下去休息的时候,楚姑娘对着楚继善说:“大哥,这件事难办了。”
“妹妹,你也察觉了?”
楚姑娘点点头,他们兄妹都是聪慧的人,林绍闻最开始说自己不能做主的时候,他兄妹就有一些疑惑了,等到这叶时熙身份揭开之后,他们就清楚了。
按照亲疏关系来说,叶时熙应该先来找他们楚家才是,前去林家,自然别有意图。
楚姑娘询问楚继善应该怎么办,楚继善对着楚姑娘说:“这件事看来没有成,否则叶家表弟也不会到了这陇右府,林学正也应该会将这个实情告诉我们。”
楚继善想了想,说这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前去京城,无论这件事成与不成,都要走一趟。
至于理由,就是祭奠自己的姑婆孝慈太后。
第二天,楚继善告辞,林绍闻相送,得知他们去京城,林绍闻本来想要阻拦,但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将这个事情,闷在心上。
楚继善姐妹到了京城,到了大伯的府邸居住,楚元凤的大儿子虽然没有继承他的位置,但是也在天官府当了司会中大夫。楚司会询问了他们家中的情况,楚继善兄妹也一一回答了。
楚继善将自己父亲的书信递给楚司会,楚司会看了之后,不由一笑说:“元长呀元长,这弘文县主倒是一个良配,不过她心高气傲,如今乃是一位女兰台,不知道多少人求亲,都被拒绝了。不过你父和林文正交好,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楚司会说到这里,想了想说:“你父亲让我做媒,这媒我自然会做,但是我若是出面,若是惹的林家不快,岂不是将一件好事给坏了,你们兄妹,明日且去林府投一个拜帖,以世交为名,探听一下林夫人的口风,若是此事可成,那么我在做大宾也不迟。”
楚继善说自己也有此意,他也告诉自己大伯,这件事成或不成,都不重要,自己这一次进京来,主要是来拜祭姑婆的,
楚司会听到这话,叹气一声,说自从孝慈太后山陵崩之后,楚家就大不如从前了,若不是安太皇太后还在,他这个司会的位置未必能够保的住。
楚继善听着楚司会抱怨,这朝廷的官位就只有那么多,而四妃的亲眷可不少,这些太后,太皇太后的亲戚自然要给新贵让位置。
“若是姑姑还在,见到元长你,一定喜欢,到时候以博学鸿词征召你,你也可以接替我的位置了。”
“不敢,不敢,不知道大哥如今可好。”
楚司会听到他提起自己孩子,不由气愤地说:“继学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他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呆在一起,不是在胭脂河,就是在明月湖。不是章台问柳,就是吆五喝六,这一年之中,上千两银子都被他给败光了。他还不醒悟,若是我那天告老还乡,这点家当,经得起他几下折腾。”
楚继善听到这话,也是叹气,就算定国公府上,也是如此。
楚姑娘安慰说:“大伯,不用太过气恼,这凡是富贵子弟,谁没有走过这条路,等到大哥走腻了,自然会醒悟过来,到时候承蒙圣恩,授上一官半职,振兴家业。”
楚司会摇头,说自己这个儿子,若是真的当了官,那可是朝廷的不幸,到时候只会辜负圣恩。
楚继善见到这个情况,只能岔开话题。
楚司会见他们远道而来,也不在多谈,让他们先下去休息了。
第二日,楚继善就有世交的名义递了帖子,拜会乐琼。
乐琼让唐锦作陪,招待楚继善他们。
楚继善他们不认识唐锦,在见到唐锦的时候,楚继善感觉到心如小鹿,只见这女子眉如春柳,眼似秋波,天姿国色,如同那瑶池玉女一般。
楚继善一时见被夺了神,而楚姑娘连忙行礼说:“见过林夫人和县主,县主容貌,真和林文正公相似。小女子没有想到,县主才学继承了文正公,这容貌也是如文正公一般。”
唐锦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这时候乐琼开口说:“这不是县主,乃是老身的义女。”
楚姑娘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说:“真的好像,若是这位姐姐着男装,就和家中文正公的画像相似了。”
楚继善点点头,乐琼也不愿意多谈,只是淡淡说:“这人有相似,也不足为奇。两位请坐吧。”
楚继善两人坐下之后,乐琼询问他们的来意,楚继善虽然不敢看唐锦,但心中却一直挂着唐锦,想着天下竟然有如此惊艳绝伦的女子。
楚姑娘继承了她祖母的优点,这嘴巴一张,就滔滔不绝说起了。
他们的理由是来京城扫墓,因为林楚两家是世交了,于是他们也顺道来拜访,若是可以的话,楚继善准备为林泉上一炷香。
这一点乐琼倒是没有阻拦,她的确还有一件事需要楚继善帮自己做。
乐琼带着楚家兄妹到了祠堂前,这时候聂云凤正在祠堂里面念着往生咒,楚继善见到这个背影,连忙行礼说:“师尊,你怎么在这里?”
聂云凤听到楚继善的声音,停止念咒,站起身来,见到楚家兄妹,询问他们怎么来了。
楚继善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楚姑娘跑到聂云凤身边,在她耳边将楚继善来求亲的事情说了出来。
聂云凤不由一笑,对着楚姑娘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贫道知道了。”
乐琼最开始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这聂天元他们就在陇右府,和楚家有关系倒是很正常。
当初孝慈太后了断恩怨之后,聂天元想到孝慈太后的帮助,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后来楚彦直一家人居住在周流山附近,叶璜也让自己的儿女拜了聂云凤为师。
聂云凤虽然很少在周流山,楚家兄妹的武功,也是殷洛代为传授,不过这师徒的名分还是在那里的。
聂云凤对于自己这个徒儿也清楚,这个徒儿才学人品也是上上之选,和林冰梅倒是般配。
不过如今林冰梅无心这件事,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想着,若是有自己能够帮忙的地方,自己就帮上一把。
“元长,你先进去给林文正公上一炷香吧。”
楚继善点点头,到了祠堂之中,这祠堂里面就挂着一张林泉的神像和神主,楚继善看了这画像上面那娟秀的小字,落款是女儿冰梅,不由心想以弘文县主这书法和画工,足以见此人容貌才学不俗。
“文正公,你和家父乃是世交,望你念在两家交好的份上,全了我这一段婚事。”
第三十六章作画题诗诏贤才
楚继善默默祷告,等他上香之后,乐琼对着楚继善说:“楚公子,你如今要去皇陵,不知道是否能够帮忙老身一个忙。”
“不敢,林夫人请说。”
“这是孝慈太后一个属下的骨殖,他对孝慈太后忠心耿耿,但因为身份卑微,无法陪葬皇陵,他临终遗愿,是希望你能洒在孝慈太后陵寝上,让他能够保护孝慈太后。”
楚继善听了这个,有一些为难,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是。
这时候楚姑娘点点头,说这件事他们会做好的。
“大哥,到时候我们烧纸的时候,将这个倒入火盆之中,最后烧完纸钱,这灰烬混在一起,倒在那里,风一吹,这不就成了。”
乐琼点点头,说这个法子也可以。
这骨灰自然是仲昌意的,当初林泉答应了,但是一直没有时间,这就一直放在这里,若不是楚继善说自己要去拜祭孝慈太后,乐琼也不会想起这件事。
乐琼留着他们用了午膳,然后楚家兄妹就离开了。
回到楚家,楚司会已经从天官府拿到了批文,允许他们进入皇陵之中拜祭孝慈太后。
当天晚上,楚继善对着自己妹妹说:“这件事,怎么好答应,若是被别人知道,会引来一场祸事的。”
“什么祸事,一点灰而已,又不是什么压胜,而且哥哥呀,你别忘了,你可是想要当林夫人的东床,要是这点小事都拒绝,岂不是让林夫人将你看轻了。”
楚继善想到林冰梅的时候,于是就不在多说什么。
楚继善他们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去皇陵拜祭去了。
林府之中,聂云凤找到了乐琼,她一直想问一件事。
“林夫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问。”
“散人,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
“这位唐姑娘,究竟是何来历?”
乐琼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对着聂云凤说:“如同散人所猜测的那样。”
聂云凤听了之后,点点头,然后说:“那就好,林夫人,你见楚继善如何?”
“散人想要为他做媒?”
“不错,虽然楚继善想要迎娶冰梅,但是冰梅那孩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乐琼摇摇头,告诉聂云凤,唐锦喜欢的是叶时熙。
“但是叶时熙却不喜欢唐姑娘,这些事情,你我能看出来,但是这楚继善却不同了,我能看出,他对唐姑娘心动了。他想要两姓交好,唐姑娘嫁给她也……”聂云凤说到这里,闭嘴不谈了。
没有一会儿,唐锦进来请安,乐琼见唐锦眉头紧蹙,不由询问说:“锦儿,你有什么心事吗?”
“义母大人,不知道能否让女儿见见义父的画像。”
原来昨天楚姑娘的一番话,让唐锦疑惑起来,她曾经问过唐赛儿,自己像谁,唐赛儿说她和他父亲相像。
唐锦晚上询问了一番丫鬟,这些丫鬟仔细打量了唐锦,说唐锦的确有些和林冰梅有些相似。
不过一位丫鬟说,这是世上的美人,大多数都有几分相似,倒是不足为奇。
这个理由让唐锦无法信服,这若是说和女子相似,那倒是没有什么,但是自己说自己一个男子相似,那就有些蹊跷了。
乐琼倒是没有说什么,让人去尺意楼将林冰梅画的林泉画像取来,唐锦看了之后,在用铜镜照着自己。
“锦儿,你的确和亡夫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我收你为义女的原因,这自古以来,相貌相似不足为奇,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亡夫的容貌如同女子,这天下女子,容貌出众的,自然有几分和他相似,也不足为奇。”
唐锦见乐琼这么说,心中想也是,她心想自己乃是白藕教的人,林泉是朝廷大臣,双方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唐锦告辞下去练剑了,聂云凤对着乐琼说:“这件事,你不知道告诉她吗?”
“唐赛儿没有告诉,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聂云凤点点头,也就没有在多谈什么。
不过因为这一层关系,聂云凤闲的时候,也时不时指点一下唐锦的剑法。
林府倒是一如往常,而楚府那边,楚继善再一次放下书,叹气一声。
正在外面练剑的楚姑娘听到这一声叹气,不由一笑,收剑转身,对着楚继善说:“大哥,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还是好好看你的颜如玉,不要胡思乱想。”
楚继善听到这话,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些时日,一空下来,就想到了唐锦,也有想到林冰梅,希望能够见到这位弘文县主的真容。
楚姑娘见自己哥哥这个样子,对着楚继善说:“哥哥,你要有耐心,这要是隔三差五就去林府,没有几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想要迎娶弘文县主了,大伯说的对,不如等到弘文县主回来之后,再去林府,也不迟。”
楚继善点点头,这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就是心里记挂着。
楚司会回来,笑着对着楚继善说:“元长,今天倒是有一个好消息了。”
楚继善询问什么消息,楚司会告诉了楚继善。
原来是昨天,圣人到了履冰宫,见到了建文公主和弘文县主。
圣人准备考校她们,于是出题,让建文公主作四幅画。
建文公主想都没有想,于是画了四张画,第一幅画的是百鸟朝凤,凤凰来仪图,并且题一首诗:岐山鸣后久无声,今日来仪兆太平。莫认灵禽能五色,盖缘天子见文明。
第二幅画的是玄河,玄河河水变清的图,也写了一首诗:普天有道圣人生,大地山川尽效灵。尘浊想应淘汰尽,玄河万里一时清。
第三幅画的是甘露普降,瑞泽万物的图,题诗为:上气氤氲下气和,酿成天地大恩波。铜人不用云中接,一夜松梢珠万颗。
最后一幅图就是画的麒麟游于城郊,悠然自得图,题诗为:圣人在位已千秋,圣德如天何待修?当日尼山求不出,今同鹿豕上林游。
这四幅图自然让圣人高兴万分,他这一次考校,主要是考考建文公主,见建文公主应对得体,自然喜悦。
接下来圣人让弘文县主以三十六宫皆是春为题,弘文县主听了之后,挥笔而成了一首诗。
“圣恩无处不三阳,何况深宫日月光?
淑气相通天有道,和风不隔地无疆。
阶阶杨柳青同色,院院梨花白共香。
寿酒一宫称十献,一时三百六春觞。”
这一首诗自然不是很好,算不上什么佳作,弘文县主也是谦让,不愿意喧宾夺主,这一看之下,这公主县主平分秋色,都可以称作才女,
圣人高兴之中,在上朝的时候和众位大臣谈论了这件事,众位大臣对于这种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既然皇帝高兴,他们自然称赞一番。
圣人自然不会无故说出这件事来,在下朝的时候,圣人就将自己的用意说了出来。
第一件事是告诉群臣,自己将建文公主许配给林绍闻,理由自然不是南都那个,否则日后未免史书上写自己违反祖制,作为皇子,私下结交大臣。而是说林绍闻作为林泉的儿子,才貌双全,自古以来,才子配佳人云云的套话。
这皇帝要赐婚,不管理由多烂,多老套,大臣大多数时候只有说唯的份。
当然也有言官会象征性说这件事兹事体大,需要慎重考虑云云。
第二件事就是圣人认为如今连才女都出了两位,那么天下才子将会更多,让各地学正,举荐才子,无论是否通时文都可,只要有真才实学,一技之长,人品优良便可。
这举荐才子有三个有求,一是弱冠之年,不能到而立之年。
二是寒贵皆可,不可舍寒求贵,这一次举荐,一律公车。
三是一定是真才实学,到了京城,圣人会亲自出题考校,若是不过,要追究举荐人。
楚司会说完,对着楚继善说:“等下你就修书一封,我让驿馆的人传递给信文伯,让他举荐你。以元长你的才学,必当独占鳌头,届时,圣人设宴鹿鸣鼎,你就可以说出自己的心愿。圣人必定让你如愿。”
“大伯,圣人真的会赐婚吗?”
“这一,如今国泰民安,天下承平,四方无事,圣人这个圣明天子,自然要贤臣良将,点缀朝廷,以示其英明睿哲。你这天下第一才子,自然应该配上天下第一才女。第二,你乃是国公之后,安太皇太后尚在,祖母乃是她亲妹妹,若是安家没有人来,她自然会为我们说话。第三,你乃是林绍闻亲自举荐,所谓长兄如父,林绍闻举荐你,就是看重你,自然有心联姻。”
楚司会说完,楚继善摇摇头说:“这陇右府的林学正未必愿意为我们说话,他有一个表弟,也是我的表弟,也是有才学,大伯,还是写信给武凉府学正吧。”
楚司会也没有反对,只是告诉楚继善,若是林绍闻举荐的话,到时候求婚比较容易一点。
“叶家表弟也是亲人,这件事还是各自凭借自己的本事吧。”楚继善想到要争,也是公平的争。
第三十七章率性自然丰城外
这道诏令在腊月初,就传遍了天下,学正们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举荐人才。
东南府的学正十分为难,这丰城乃是虞朝龙兴之地,贵族数不胜数,在接到诏令之后,不断有人来他这里说情,希望这位学正能够将自己的孩子举荐上去,搏一个青云之路。
学正真的很为难,这谁也不能得罪,但又必须选一个。
他心中想说,这些人都是有察举,未必急在这一时,朝廷难道还会亏待他们吗?
学正左右为难之下,前去神目山拜见梁法尧,希望梁法尧能够出忙相助。
学正到了书院,这书院修建的几位典雅,没有土石,全是用竹子修建而成,在书院附近,高低树木,相映成趣,这一个竹书院,不亚于河左的名园。
学正到的时候,梁法尧正在授课,学正也没有让仆人去打扰,而是坐在客厅。
等梁法尧用午膳的时候,仆人才将这件事告诉梁法尧,梁法尧知道学正的来意,于是让周水田和李昌吉陪着自己到了客厅。
双方行礼完毕之后,学正和梁法尧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小梁先生,圣人最近举才之诏,你老想必有所耳闻,这城中,若是有才的话,非你莫属。”
“可惜老夫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错了这一次征召。”
梁法尧笑着开玩笑说着,然后说:“学正到此,是在为难,这一次选谁才是,想必这些时日,这府学前,车水马龙,学正已经不堪其扰了。”
学正点点头,梁法尧继续说:“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那些老爷,国朝定鼎已快百年,这勋贵已经过了三代,从仁皇帝时候,寒士开始进入朝廷,到了如今,老世家能够担任官职的越来越少,他们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倒是无可厚非。”
虞朝官员的位置就只有那么多,而勋族却越来越多,虞朝一向不吝啬赏赐爵禄,也常常因为一些原因夺爵。
有些并不能世袭罔替,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当上官员,这样就不怕到时候家道中衰。
“那么小梁先生,认为这一次应该推举谁?”
“当今襄国公的表侄陈士弘,他的学问劣者也是佩服。”
学正听到这话,有些为难,这陈士弘他也有考虑,但是他有一个顾虑:“小梁先生,这位陈少爷,放浪形骸,率性自然,毁谤名教,士林多耻之。”
梁法尧说着乃是名士风范,不过陈士弘是一个识大体的人,若是学正举荐,他自然会懂规矩,好好前去京城,面见圣人的。
“若是真的是这样,那么岂不是让人将他看轻了吗?”
“陈士弘其实在意别人谈说之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虽然没有和他有过深交,但却知道他的为人。”
学正看了一下,然后看着梁法尧说:“小梁先生,你这两位弟子,我见也是一表人才,为何要选贤避亲呢?”
梁法尧看了一下周水田,周水田恭敬说自己才疏学浅,不敢称有才,如今若是去到京城,自己丢脸倒是小事,若是连累了学正,那就不好了。
李昌吉却是豪气说:“这要走自然是走科举,独占鳌头,鸿胪唱名,赴宴鹿鸣这才是莫大荣耀,空有一个才子名分,凭借几首歪诗,填了几首青词,就算才子的话,岂不是让人笑死。”
学正见两人这样,心想自己对于这两人也不算是知根知底,于是也不提了。
他想了想来去,陈士弘的确是一个好人选,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拜托小梁先生前去请陈士弘,探探陈士弘的口风,若是陈士弘有这个心思,那么自己到时候在登门拜访。
这若是不谈好,自己一个学正登门拜访,被陈士弘骂出来,面子上也过不去。
梁法尧愿意玉成这件事,林泉是陈石星的弟子,陈士弘是陈石星的孙子,按照辈分,也算是自己世弟了。
陈士弘的学问也不错,在丰城算得上数一数二了,相貌也好。
最为重要的是,陈士弘也听人谈了,这一次选才也是为弘文县主选婿,梁法尧自然希望自己老师的幺女有一个好的夫家。
学正离开之后,梁法尧修书一封,让一位弟子前去告知陈士弘。
这周水田没有说话,李昌吉见到这个情况,笑着说:“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昌吉,你这一次,可不要在和他吵起来了。”
“先生放心好了,陈元任他大事不糊涂,难道弟子还不如他吗?”
李昌吉说着,拿着书信,下了山,前去城外某处寻找陈士弘。
这陈士弘没有居住在城中,而是在城外,当年老襄国公殉国,新襄国公被册封之后,陈玄霜就搬了出来。
不少人或是为了保护陈玄霜,也搬到这里。
周围的农民,见这里热闹,于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镇,有两条街。
中心自然是陈家,李昌吉进来到街上,见一处人家放着一大块石头,不由坐下休息。
这坐下他自然四处打量,没有想到,恰好这户人家二楼的门窗打开,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容貌来。
那女子秋波含愁,见到李昌吉,不由一惊,连忙将窗户关上。
李昌吉却没有收回目光,痴痴看着那里。
“你这小子看什么。”
村里的人见李昌吉一个陌生人望着这家,以为是罪人来踩点。
李昌吉醒悟过来,他连忙解释说:“这位大哥,实在抱歉,我乃是神目山书院的学子,今日奉小梁先生的令,前来请陈少爷,我这初来乍到,不知道地方,见这里像是读书人的宅子,心想这难道就是陈宅?于是不由打望起来。”
村人见李昌吉说话文质彬彬,又是穿着青衫,不由相信了几分,告诉李昌吉说:“这是吴老爷家,不是陈老爷的家,陈老爷的家在那里。”
李昌吉谢过之后,连忙前去陈府,他进入陈府之后,将书信交给陈士弘。
陈士弘见李昌吉进来之后,就安安静静,奇怪的看着李昌吉,李昌吉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李昌吉的性子和他有几分相识,都是眼高于顶,凡是有半点不如意就要说出来的人。
“昌吉呀,今个是太阳出西边出来的,你怎么和水田一样,当一个闷葫芦。”
“这是师尊教导过了,你陈元任能够识大体,我难道还不能吧。”李昌吉立马反驳,然后说:“陈元任,你也是一个读书人了,做事太磨叽了,你现在应该写回信,我好会神目山,要不等下天黑了,这山路不好走了。”
陈士弘笑着说:“回信就不用了,你若是可以在我这里住上一晚,等明日我们一起会神目山。”
“我今天日知录还没有做的,我先走了。”
李昌吉说着,就告辞离开了。
在用完了晚膳,陈士弘和自己父母请安之后,到了佛堂,向陈玄霜问安。
“听下人说,梁法尧明日找你。”
“是的。”
“所谓何事?”
“孙儿认为乃是为了圣人举才这件事,学正找了小梁先生,小梁先生推荐了孙儿。”
陈玄霜原本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看了一下陈士弘说:“元任,你是准备应征,还是辞谢。”
“孙儿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孙儿想去京城会一会天下英才,见识一下京师气象。”
陈玄霜点点头,对着陈士弘说:“若是你到了京城,前去林文正的府上,他是祖父的弟子,也是你的世叔了。”
陈士弘点点头,说自己的确有这个想法,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陈玄霜没有在说什么了,闭上眼睛,敲着木鱼,再次念经。
第二天,陈士弘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个村民,村民对着陈士弘说:“陈少爷,昨天有个书院的人来找你,不知道见到你没有。”
“已经见到了,多谢挂念了。”
“是书院的人就好,那人昨天就坐在吴老爷的门前,看着吴老爷的家,我还担心他是那强人来探风的。”
听到这个消息,陈士弘想了想说:“听说吴老爷去城中了,如今就吴家姑娘在家。”
“不错,所以大家都帮吴老爷照看一点,吴老爷和你家都是好人呀,你们对大家的好,大家都记在心上。”
陈士弘谢了一番,然后一笑,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昌吉,既然会有如此表现。
不过这一桩婚事可难了,这吴老爷,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祖上世代积累,倒是有一些家业。
李昌吉如今不过是一个穷小子,没有家产,没有田地,若不是在书院读书,早就饿死了。
若是真的要全了这心愿,就只能中举,那时候,吴秀才或许会给李昌吉一个机会。
只是这时间要是过的太久,等李昌吉考上举人,那真是只能会想当年了。
陈士弘想着这些,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书院。
陈士弘也不用禀告,径直到了后厅,让仆人拿来红泥小火炉,自己开始烹茶。
书院的杂役倒是早就习惯了,也没有理会,送了物品之后,就一旁休息去了。
第三十八章大好姻缘高门中
等到午间,梁法尧下学之后,到了后堂,陈士弘为梁法尧倒了一杯茶,梁法尧喝了之后,笑着说:“元任,这到成了你是主,我是客了。”
“天地不过一逆旅,你我都是客人,哪里有什么主人。”
陈士弘喝了茶之后,对着梁法尧说:“你也不用多说,这一趟,我倒是想去京城看看,昔日太史令说奎璧流光,以辅文明,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有多少才子。”
梁法尧点点头,说的确从崇文年间开始,士林欣欣向荣,倒是出了不少有名的儒生。
“最为奇特的还是弘文县主和建文公主,两个女子,才华横溢,让翰林院的诸位老先生低头,真是古之未有。”
梁法尧故意提起弘文县主,陈士弘笑着说:“这虎父无犬子,弘文县主的父亲,乃是国朝第一大儒,有如此才学,也不出人意料了。”
陈士弘说到这里,对着梁法尧说:“不说别的,就水田和昌吉,日后也是儒林有传,学案有脉的人物。”
梁法尧点头,这一点他相信,不过陈士弘说到虎父无犬子,他就想到了丁玉立写给自己的信。
丁玉立很担心林绍闻和林多闻两人,他说着两人不类其父,对于书本上的学问,一概不知。
丁玉立也想改变,但是每次这两人都推脱,这看书看久了会头疼,丁玉立也不好呵斥,不知道怎么办好。
梁法尧写回信,也说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丁玉立因材施教而已。
陈士弘看着梁法尧沉默,也有一笑,自己喝了一杯,然后告诉梁法尧可以转告学正了,自己愿意前去。
梁法尧露出笑容,以茶为酒,祝愿陈士弘能够心想事成。
梁法尧和陈士弘谈的时候,顺便希望李昌吉能够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学正,不过李昌吉拒绝了,说自己昨天耽误的功课,还没有补上。
李昌吉不愿意去,那么就是周水田亲自去了。
等周水田回来,到了自己房间,这时候的李昌吉正在用晚膳,李昌吉的晚膳很简单,一顿一碗稀饭,还有一小碟咸菜。
虽然一切用度都是梁法尧出,但是李昌吉不愿意让梁法尧破费,于是每顿都吃这些。
周水田曾经想要帮助,但是李昌吉拒绝了,李昌吉心气极高,这接受梁法尧的钱粮就是他的底线了。
等李昌吉用完晚膳,周水田对着李昌吉说:“昌吉,你有什么心事吗?”
李昌吉没有直接回答,看着周水田说:“水田,你能看的出来。”
“你我相交多年,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
周水田说到这里,然后继续说:“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话,那就不提了。”
“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水田,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就是那个陈家附近有个吴姓老爷,你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老爷情况。”
周水田点点头,到了腊月十五,这放了年假,周水田回去了。
奎光二年正月初八,周水田回来了,李昌吉急忙询问说:“如何?如何?”
“这吴老爷是一个秀才,不过他家底殷实,有几百亩良田,也算是大户人家了。他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据说这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城中有些人也去求亲,但是这吴老爷不许。”
周水田说到这里,沉默一下,对着李昌吉说:“昌吉呀,你若是真的有这心,倒是可以试试。”
李昌吉原本以为周水田会劝自己放弃,没有想到李昌吉竟然会劝自己去尝试,李昌吉沉默,没有回答。
看着李昌吉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周水田拍着李昌吉的肩膀说:“昌吉,你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且以你的才学,日后必当變理阴阳,调和鼎鼐,这丰城,谁能比的上你,日后大家提到你,必定尊称你为李丰城,或者李相爷。”
李昌吉听到这话,站起身来,对着周水田说:“你说的不错,我日后若是位列九卿,一定不会忘记你今日之言,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学鲍叔牙,向圣人推荐你这个管仲。”
周水田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这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周水田恢复往日的平静说:“到时候再说吧。”
李昌吉点点头,当天就写了一个拜帖,将衣服换了一件。
李昌吉这么多年,就只有两件衣服,其他的衣服,穿不下就去当了还钱。
这两套青衿,一套是梁法尧送的,一套乃是他买的旧衣服。
他穿的就是这套旧的,买来的时候就全是补丁了,到如今,已经和那百衲衣差不多了。
李昌吉在初九到了吴秀才的家,吴秀才早已经回家了,此事正在书房里面看书。
李昌吉的拜帖递进来之后,吴秀才看着这个名字十分陌生,然后翻了一下年齿录,也没有找到这个名字。
不过既然有人来拜见,还特意写了拜帖,吴秀才也不好不见,于是让人带着李昌吉到了偏厅之中。
吴秀才第一眼看到李昌吉那件百衲青衿,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人难道是来打秋风的。
不过吴秀才看到李昌吉一眼的时候,不由脸色一变,对着李昌吉说:“李贤弟请坐,请坐。”
李昌吉恭敬坐下,吴秀才让人上茶,询问李昌吉这次前来所谓何事。
李昌吉也单刀直入,说自己没有亲戚,也不认识媒人,找不到大宾媒妁,这能越礼,自己替自己来伐柯。
吴秀才听他这么直接,倒是愣住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询问李昌吉的籍贯,然后这事起仓促,他也不好决断,等他考虑好,自然会让仆人前去书院请李昌吉来商议。
李昌吉离开之后,吴秀才立马让下人去查探李昌吉到底是何来历。
这不到两天的功夫,下人就回来禀告了,下人下去之后,吴夫人摇着头说:“这人也太过孟浪,老爷,你写一封书信,将这件事给拒了吧。”
吴秀才没有说话,而是捏着自己的胡须,吴夫人见到这个情况,询问说:“老爷,你不会想将将女儿……”
吴秀才点点头,吴夫人花容失色,对着吴秀才说:“这,这,老爷你可要想好了,这李昌吉家徒四壁都算夸他了,他没有家业,没有出身,你将女儿嫁给他,岂不是害了他。”
“你不知道,他这个面相,乃是老夫未曾见过的,那陈家少爷,老夫也相过面,虽然有富贵,但非是大富大贵之人。而李昌吉的面相,却是位极人臣,台阁支柱之相。”
“老爷,你真是看那些书看糊涂了,这朝廷的大官,哪个不是公子当的,这李昌吉,就算再有学问,也不过当一个知府,封侯拜相,实在难于上天呀。”
吴秀才仕途无望之后,就开始看相书,学习相法,平时走亲访友之间,也将常常帮人相面。
吴夫人认为这不过是一种消遣,也就没有在意,如今这关乎女儿家的大事了,吴夫人自然不愿意。
吴夫人苦苦规劝,最后只是换来了吴秀才说自己会考虑的。
她知道吴秀才的性子,这所谓的会考虑,基本就是客套话,那就是不会更改了。
第二天吴夫人找到吴姑娘,劝自己女儿也来相劝,免得吴秀才这样做,误了吴姑娘的一身。
“我儿呀,你父亲最疼爱的便是你,你若是去劝,她自然会听你的。”
吴姑娘听了之后,只是低眉说:“孩儿一切听父亲安排。”
原来那一日,吴姑娘见到了李昌吉之后,心中也有念想,在李昌吉求亲的时候,丫鬟来禀告过,吴姑娘也曾暗中打量,见是李昌吉,心中恼怒他这么快就来了,但恼怒之后,又有几丝甜蜜。
吴秀才让人查李昌吉的家世,而吴姑娘却吩咐人去书院打听,这下人有一个远亲在书院,回禀是李昌吉乃是梁法尧的得意弟子,在书院之中,不是甲首便是乙魁。
其中这个远亲还拿了一张考试的卷子,吴姑娘昨天晚上见到这时文卷子,只觉得此人惊才艳艳,非是凡俗之辈,于是就有了比翼之心,连理之情。
她本来担心自己父亲会反对,没有想到自己父亲也认为此人非是池中之物,于是就顺势而行。
吴夫人劝说一番,但是没有效果。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村里的人听说了吴秀才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吴秀才是不是瞎眼了,当初那些大家子弟来求,吴秀才都不嫁,如今反而要嫁一个穷书生。
吴秀才的亲戚自然闻讯而来,劝说吴秀才,这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对方一个连一亩三分地都没有,还没有功名在身,若是吴姑娘嫁过去,岂不是只能饿死。
吴秀才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打马虎眼,说自己会考虑的。
这考虑到了二月初,吴秀才就让人去书院请李昌吉了。
李昌吉来的时候,还有一些胆怯,让周水田陪着自己来。
第三十九章作时文才惊四座
李昌吉两人进入到吴家,吴家亲戚也来了不少,不少人看到周水田,倒是点点头。
周水田衣裳虽然不华丽,但是整个人气质优雅,如同一个公子哥一样。
两人到了客厅,李昌吉两人行礼之后,众人才知道正主是李昌吉这个穿着百衲衣的士子。
吴秀才再次打量了一下李昌吉,他当日仓促一瞥,事后在人劝说之下,心中也有一些拿不稳。
他按照相书上面,先辨认其神,李昌吉和周水田的神气都清,只不过周水田静若含珠,动如木发。而李昌吉是静若无人,动若赴的。
就神气而论,周水田在李昌吉之上,不过李昌吉天庭骨隆起,枕骨强起,太阳骨线起,眉骨伏犀起,颧骨若不得而起。
这五者皆备,的确是柱石之器。吴秀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而且李昌吉的面骨为青,正符合相书说言少年公卿半青面。
周水田只是为紫色,而且颧骨和眼争,这是子嗣不立的面相。
吴秀才再次断定了,这丰城年轻一辈,能比李昌吉还贵的没有了,自己这些亲戚,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只不过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一点,李昌吉眉角入鬓,脾气不是很好。
不过想到日后李昌吉的前途,这一点就无足轻重了。
吴秀才打量完毕,然后对着李昌吉说:“李生,这件事,老夫已经考虑过,老夫见你是一位读书人,这读书人少时贫穷倒是无足轻重,日后要拾芥不过一场科考而已。我也不需要你什么嫁妆,只需要你一篇文字。”
“还请岳丈出题。”
“那就出一个学而优则仕吧。”
吴秀才说完,让仆人拿来纸笔,周水田见事情可成,亲自为李昌吉研磨,他知道李昌吉才学敏捷,尤其擅长时文,他时文写出来,如同江河东流,千里奔腾,非是一般三家村学士能够相比。
李昌吉这文不加点,不到半个时辰,这一篇文章就成了。
李昌吉将文字递了上去,吴秀才看了最后,越看神情越是凝重。
吴秀才看完,将这文章交给自己亲戚,这有一部分是入了学,凡是接过这文章看的,无不骇然,不能言语。
等亲戚看完,吴秀才让人将这一篇文章带到秀楼上,给自己女儿过目。
吴家姑娘接过时文,丫鬟笑着说:“家里那些老爷们,看到这一篇文章,个个吓得说不出话来,往日他们点评这文章,口口是道,如今却一个个都好像不会说话了。小姐,这一篇文章到底如何呢?”
吴姑娘看了之后,喃喃念着其中一比:
“岂无豪杰之流不学而亦多事业?不知:有才不学,则仓猝立功,纯杂与古人分半。无才不学,则奉行故事,功名与胥吏争长。君子以为,不学而仕与不仕同,学而不仕与不学同,故辞僚友而不疑,当大任而不动。其一仕也,上以报国家养士之恩,下以雪处士虚声之耻。
岂无迂阔之士信学而反多拘执?不知:误以为优,则得诸野者必失诸朝。不待其优,则贫于身者岂富于国?君子以为,吾甚爱学,尝愿不优以留其学,吾尤爱仕,尝愿不优以重其仕,故郑重以赴功名,即酝酿以成雷雨。其一仕也,大则竹帛表生平之经济,小则文章抒黼黻之英华。”
这一比,笔调老道,浑然天成,足见李昌吉的文采,最为难得是,不做惊人之语,不用典故堆砌,却鞭辟入里,非是文章大家而不成。
八股最难的就是,容易说轱辘话,四比最为考校才学,很多人才学不足,在中比就已经才竭了,只能说一些轱辘话,而李昌吉一股言不学而仕不行,一股言学不优也是不行的。
这没有离题,又借题发挥,抒发议论,不落窠臼,自然不会落到轱辘话的境界。
吴姑娘对着自己丫鬟说:“这等文章,非是我等能点评的,他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有如此章法,日后前途无量。”
丫鬟说自己需要去回禀吗?吴姑娘点点头,丫鬟到了外面,和管家说了,管家也到了吴秀才耳边说了。
吴秀才捏着自己胡须,对着自己亲戚:“诸位,以此文观之,李生日后功名远胜你我。”
众人只是点点头,平时他们倒是爱好点评晚辈文章,但是这文章他们想要讥讽,却不知道如何讥讽。
李昌吉自然得意,若是说钱财,他身无分文,若是才学,他倒是才高八斗,他只是因为想要在小梁先生门下多学习,所以才没有去取功名。
这林泉门下,有一条规矩就是,诸生来到书院只是为了学问,而不是科举,林门四先生都没有参加科考,他们的弟子自然也不会急着出仕。
周水田看着吴秀才得意的样子,示意了李昌吉,对着李昌吉说:“昌吉,还不快拜见你外父。”
李昌吉连忙跪下,对着吴秀才说:“小婿李昌吉,向岳丈请安。”
吴秀才一笑,让旁边的仆人拿来一杯茶递给李昌吉,李昌吉接过之后,说了一声岳丈大人请,这吴秀才接下喝了之后,对着李昌吉说:“你如今功名未成,先行文定,等日后你独占鳌头,鸿胪唱名,天子赐婚,再行完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李昌吉自然愿意了,如今的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若是仓促成婚,只怕会误了这位吴姑娘。
吴秀才让他去准备礼物,然后选择一个吉日,好行文定之礼。
李昌吉告辞离开之后,吴夫人走出来,对着吴秀才说:“老爷,你真是铁了心,将你那宝贝女儿,嫁给这个穷小子了。”
“这件事你倒是可以问问你兄弟,就这一文章,等待日后扬名了,天下读书人还要捧着他的集子当做宝贝。”
吴夫人哥哥是一个举人,对着自己妹妹说:“妹妹,妹夫所言不错,我在学中见过不少人的文章,如这李昌吉的,真是没有,而且这文章不过半个时辰而成,若是我这个举人,怕是连破题都还没有拟好。”
“这,这,唉,希望这个李昌吉真的能够高中。”吴夫人见自己兄长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到了秀楼,见到自己的女儿,忍不住泪眼潸潸,吴姑娘连忙上前问安,询问自己母亲哭什么。
吴夫人将事情给吴姑娘说了,吴姑娘劝说自己母亲,这李昌吉非是平凡之人,自己嫁给他,最多吃一段时间的苦,日后必定得到朝廷诰命。
“女儿,你糊涂呀,娘都知道,这朝廷举士,乃是以身份而非是才学,那李昌吉再由才学,也不过当一个知县,而附近知县为自己儿子来求婚的少了吗?”
吴姑娘劝说,如今朝廷举士爱贤,才能之士,得到圣人重用的不少,就这东南府的知府,便是寒士出身。
在吴姑娘的劝说之下,吴夫人最后妥协了,说如今只是行了文定,日后若是李昌吉并不能中进士的话,那就将这婚事给取消了。
吴姑娘听到吴夫人这么说,心中有些不舍,等吴夫人告退之后,吴姑娘写了一首诗,让丫鬟带去书院,交给李昌吉。
不过这件事要小心,免得到时候被人知道了,会惹来非议。
丫鬟说明白,和管家一起,以询问李昌吉是否定下吉日为理由,到了书院。
李昌吉也没有找阴阳先生,而是找了一本万年历,见二月初六适合纳吉,就定在了那天。
丫鬟趁着管家不注意,将诗递给了李昌吉。
李昌吉也不动声色收下,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才打开看了看,原来上面写的一首诗
傍檐临水已条条,拂翠拖黄态更娇。
淡薄似怜桃叶色,轻狂岂慰小蛮腰?
三春莫待花飞霄,九烈应时绿染袍。
容易一枝持赠别,马鞭加策奋题桥。
李昌吉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一首诗看似写的是柳枝,但是内中别有深意。
这时候周水田为李昌吉置办文聘之礼回来,李昌吉也没有藏着,将这一首递给了周水田。
“水田,你看这一首诗,是不是说……”
李昌吉没有说破,周水田点点头,告诉李昌吉说:“不错,的确要说,这吴家有毁盟的意思。”
“他乃是缙绅之家,如今文定尚未成,就有毁盟之心,岂不是让读书人寒心。”
“按照尾联来看,若是昌吉你没有取得功名,那么自然会有毁盟之举。这不过是缙绅常态而已,不过你岳丈非是一般人,想必乃是吴家族人,轻你寒士而已。”
李昌吉没有说话了,周水田知道李昌吉为难什么,对着李昌吉说:“昌吉,这科第之事,早也成,晚也成,但是如今大好年华,空耗在科场上,误了学问,日后必定悔之晚矣。”
李昌吉是一个爽利的人,很快就有了决断了,他对周水田说:“不错,我乃是要立下不世功业之人,怎么能够为这种小事,而坏了我的学问。如今吴家娘子钟情于我,我若是娶她,必将给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
第四十章行文聘鏖战士林
这到了吉日,周水田雇了仆人,抬着礼物,和李昌吉到了吴家。
礼物这些都是周水田出的钱,他也顺便为李昌吉做了一身衣服。
虽然周水田自称自己一家乃是农民,但是李昌吉知道周水田家世不凡,周水田既然不愿意说,李昌吉也不多问。
这人靠衣装,李昌吉经过一番打扮,倒也是有几分清秀。
吴家姑娘出来之后,李昌吉唱了催妆诗,然后亲自为吴家姑娘画了眉。
接下来就是行礼,等到文定结束之后,吴家姑娘回到房中,李昌吉和吴家这边的客人交谈。
这些客人不少也是曾经来这里求过亲的,被吴秀才拒绝了,在他们听说,李昌吉凭借一篇文章,就获得了吴秀才的青睐,心中自然不服气了。
李昌吉走过来敬酒的时候,一人说大家都是读书人,这如此盛事,自然要吟咏一番,这才算有趣。
李昌吉自然没有拒绝,这时文通了,诗词歌赋自然也就简单了。
其中一个举人看着大厅之中画着墨梅图,笑着说:“那我就以这墨梅为吟咏。”
举人说着,搜肠刮肚,吟了出来:“半张白纸种乌梅,若然一火即成灰。美人欲插花难采,满壁柴枝扫不开。”
做完这一首诗,举人笑着说:“这乌者,黑也,黑者,墨也。乌梅亦可是墨梅。”
旁边的人,自然夸赞举人巧思,写了这么一首好诗。
这一首诗差点没有将李昌吉给笑死,如此一首打油诗,也可以算是好诗。
举人看着李昌吉说:“不知道李相公,是否能做呢?”
“墨溅枝头染素梅,芬芳岂复待吹灰。无香有色生如寄,雨雪朝朝蕊倦开。”
李昌吉步举人的韵,将他原句给改动一番,顿时增色了不少。
“巴人俚句,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李昌吉这话没有说主语,好似自我谦虚,又好想是嘲笑那个举人,举人听了之后,羞愧的地下了头,不敢在言什么。
接下来有人也是来挑战,或是辞赋,或是有诗词,李昌吉都应对得体。
最后到了对子,这个出对的人可不简单,乃是卢牙。
原来是陇右府的知府调走了之后,就辞退了卢牙,卢牙写信给陈天民,陈天民当年是念在他帮忙的份上,才照顾了卢牙,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别说外人了,就算亲兄弟,交情也淡了。
陈天民连回信都没有,卢牙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张祖望说自己一个远方表亲在丰城,让卢牙去丰城谋生。
卢牙原本还以为张祖望是一个好人,没有想到这个远方表亲只不过一个幌子,张祖望这些年倒是受了不少卢牙的气,这卢牙失去权势之后,就故意整治他一番,让他千里白奔波。
到了丰城,卢牙也没有多少盘缠,幸好他巴结人那一套还在,到时候巴结上了一群附庸风雅的少爷,因此今天也到了席间。
卢牙心想自己的对子,除了在林冰梅那里吃亏过,还没有遇到对手,这李昌吉,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自己对手。
于是卢牙除出了一个上联说:“蝉以翼鸣不啻若自其口出。”
李昌吉不由一笑,立马对了下联:“龙将角听谓其不足于耳欤。”
卢牙见李昌吉对的这么快,心中暗叹,难道今天的真的遇到对手了。
卢牙想了想,拿出了自己新拟的一个绝对:“方丈四方方四丈南北东西。”
卢牙说完,得意的摇着扇子,认为李昌吉一时间没有办法对出来,李昌吉笑了一下,对着卢牙说:“卢相公,你这个对子,怎么反而简单了。”
“是吗?若是简单的话,那么你就对出来呀。”
李昌吉笑着说:“试场三试试三场经赋论策。”
卢牙听到这个对子,面如土灰,这下联反而比上联更加工整,这让卢牙更加丢面子。
李昌吉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对着卢牙说:“卢相公,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上联,不知道是否能请你对上一对呢?”
这向来是卢牙考校他人,这李昌吉既然要考校自己,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勉强带着笑容说:“那请新姑爷,出题就是了。”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颜氏其庶几乎”李昌吉也没有说,而是写了下来。
卢牙精通对子,但是对于经书却不熟悉,这一段话,他知道是出自论语,但是要对的话,他却不知道怎么对才好。
若是不出自经书,他倒是有一个对子,但是这要用经书的文字来对,他反而为难了。
李昌吉看着卢牙握着笔,对着卢牙说:“卢相公,你慢慢看,慢慢对,如今天色尚早。”
李昌吉说着去别桌了,卢牙见李昌吉如此羞辱自己,真是觉得脸面都丢干净了。
他想要做出来,羞辱这李昌吉,但是奈何没有这个本事。
卢牙看了一下旁边的公子哥,一个公子哥站起身来,念了起来:“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颜氏其庶,几乎。”
卢牙也就死心了,心想这些人连断句都没有断对,怎么可能对的出来。
李昌吉和其他人交论了几番,回来之后,那个断句都没有断明白的,对着李昌吉说:“你这写的什么对子,意思都不可解,你乱写几个字,让人怎么对。”
卢牙听到这话,倒是如梦方醒,心想自己着了他的道了,这句子肯定是没有办法对出来。
李昌吉听了之后,笑着说:“这下联倒是简单,看样子是卢相公嫌弃简单,不愿意作而已,罢了罢了,晚生就自己自作自答吧。”
说着李昌吉将这上联念了一下,那公子听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断句都断错了,脸都红了。
接下来李昌吉说了下联:“夷之清尹之任惠之和孔子集大成也。”
李昌吉说完,然后故意说:“其实我应该出这下联让卢相公对上联的,这样就不会文意不可解。”
卢牙被这一番羞辱,连忙说自己有事,告辞告辞。
李昌吉还是有礼貌的送卢牙到大门,唱名道别的时候,李昌吉笑着说:“还请卢相公日后有空,请到书院来写几幅对子,让晚辈开开眼界,学习学习,临摹一番才是。”
卢牙嘴里说着一定一定,却心想这上天不公平,在京城偏偏生了一个女子来克自己,如今到了这丰城,又生了一个男子来和自己作对。
李昌吉的表现,丫鬟也禀告了吴姑娘,最后笑着说:“姑爷真是青莲再生了,这什么诗词歌赋,说来就来,而且还能步他人的韵,和他人之意,做出来的反而比他人还好,尤其是那西京城来的卢相公,据说对对子,在京城无敌手,如今也被姑爷给对的只能落荒而逃。”
吴姑娘听了之后,心中对于李昌吉的才学感到高兴,但是心中又十分担心,李昌吉持才傲物,或许会惹出不小的祸事来。
吴姑娘等到客人散了之后,让丫鬟请李昌吉到楼下,然后两人隔着门而谈。
吴姑娘劝说了李昌吉一番,希望李昌吉能够谦退自守,免得惹小人嫉妒,日后生出事端来。
“娘子,我这人性子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人半点不尊,娘子所言的确有理,我日后会稍微收敛一些。”
李昌吉说着,然后说:“那日见了娘子,情根深种,没有想到今日能行文聘,如今思之,梦也,幻也?娘子请放心,小生虽然出身贫寒,自幼失慈,但是小生天生根骨,自然会在文章场中搏出一个名堂。日后必定天子赐婚,八抬大轿,迎娶娘子你过门。奎璧流光,或麟或凤,太史令之言,足以征明。”
吴家姑娘见李昌吉由此志气,心中高兴,告诉李昌吉,无论如何,自己都已经是李家的人了,不过李昌吉是贫苦孤寒,还是衣紫佩金,自己都将和他一起度过。
“承蒙娘子深情,不以小生穷苦为意,小生……”李昌吉说到这里,忍不住落泪,他虽然自持才华盖世,但是如今功不成名不就,还是一个苦寒之士,未免有几分自卑。
他这种持才傲物,半数是因为这自卑而起。
如今吴家姑娘不以他贫穷而轻视他,让他心中一酸,于是落下了泪来。
李昌吉一是不愿意他人见到自己这个情况,而是久谈有失礼节,于是告辞离开。
走在路上,周水田对着李昌吉说:“昌吉,今日你也算春风得意了,明日,丰城必定知道我们书院有这么一个大才子。”
“水田,你才学远在我之上,这我是知道的。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称什么大才子。”
李昌吉这是实话,自己唯一能够超过周水田的便是时文,原因是周水田不喜时文,没有学而已。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这丰城有你这么一个大才子就足够了,至于我,你是知道的,我唯一的乐趣就是读书,和古人相谈。”
周水田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李昌吉说:“昌吉,日后若是我让你帮一个忙,这忙会有损你的名声,你是否愿意相帮呢?”
第四十一章文英殿上三杰聚
李昌吉笑着说:“你我之间,相交多年,别说一点虚名了,就算你让我把我这一条命送给你,我也不在意。”
周水田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现在也不好说。
三天之后,吴秀才回礼,送了四季四套衣裳,还有一些银两。
李昌吉原本不愿意接下的,但最后在周水田的劝说之下还是收下了。
梁法尧也找到了李昌吉,告诉李昌吉,按照他如今的学问,再过几年就可以参加科考,实现心中的抱负了。
因为这个关系,梁法尧在下学之后,常常召见李昌吉,私下传授一些心得。
三月到了,京城之中,一如往常那般热闹。
各地的才子已经陆续到了,对于这件事,圣人的兴趣,远比十年前选贤良方正有兴趣。
他让天官府和春官府的人安排,对于这一次举荐的三十位才子,分别出题,表示自己对于这一次的重视。
三月初六,这些才子到了文英殿,按照位次坐下之后,试卷就发了下来。
陈士弘拿到卷子上面,乃是问的是养和教,对于这二者,圣人认为如今还没有做好,虽然朝廷制田里,广树畜。但是这天下还是有流民在野,不少人还是不能家給人足。
而对于教民方面,从武皇帝开始,崇学校,明礼仪,但圣人却觉得任用为能得人,天下英才不能尽为圣人所用。
陈士弘看了两个问题,对弈第一个问题,他首先提出了,应该严禁游手好闲的闲人,不能让这些人坏了风气,第二是要严惩那些巧立名目,横敛苛征的人,免得伤了民心,民一年耕种,尚且不能果腹,自然会放任自流,不愿意耕种。
第三点是要选循吏,来协助朝廷治理天下。当然这些人未必个个都是贤臣良臣,他们可以体察民情,到了合适的时候,前去劝农耕种养蚕就可以了。
后来陈士弘还是说了老的套话,要三年考绩,这件事朝廷屡次在提,但是却很难落实到实处,若是真的能够有功者进,无功者退,那就真的可以垂拱而天下治了。
这是关于养民的方面,关于教民的方面,陈士弘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游手好闲的人多,非是穷乡僻壤如此,一些大城市也是如此。
有这个问题,是因为那些司章风化的人,沉溺于太平盛世,洋洋自得,不知道城中风气已坏。而他们将礼教视为繁文缛节,不愿意遵从,自然不会推行教化。
这官员如此,下面的小民自然随心而为,世风因此而坏。
这个要解决,首先是要严禁那些迷惑世人的邪说,同时要制止那骄奢侈赞的风气。
至于学官,陈士弘说林泉那一套是好的,但是朝廷没有落实,反而让人感觉到遗憾。
本来这些差不多就是了,接下来陈士弘一时兴起,于是继续说了上行下效的道理,要教民那么圣人必须先要诚心正意才是。
他劝说圣人,每日经筵不可缺少,不要将经史当做虚文,不相信经史里面有治国之道。也不要将的这些当做故事,只是听着玩,而不去深思。
除此之外,还有选贤大夫伺候在圣人左右,这些人所说必定是善言,所行必当是善行,这潜移默化之中,圣人就可以达到内圣外王之道。
陈士弘做完,看了之后,最后写了一句臣干冒天威,不胜战栗之至。臣谨对。
楚继善得到卷子,却是圣人说自古这开国帝王创造了基业,会为后世留下长治久安之策,在太祖高皇帝定鼎之后,列圣相承,益隆继述。如今天下承平已经百多年,这祖宗的良法美意,真是的是十全十美,没有弊端吗?
楚继善见圣人这么说,思索了才写,他先顺着圣人的意思说这法度最开始立的时候,没有什么弊端,但是这法度若是执行起来,就有可弊端。这因为有弊端,所以才要救弊。
不过怎么救弊,楚继善就不敢乱说了,按照儒家那一套来谈。首先就是修德,他说德乃是法之本,没有德,这就好比用泥土做成了船却不可以渡河,在大地上画一个饼却不可以充饥。
不过德这毕竟是套话,他还是说了一点实际的,说国朝法度都是以勤而创,往昔太宗对内臣说,念创业之艰难,日不暇食,夜不安枕。
世宗也言:“人君理万机,怠心一生则庶务壅滞,其患不可胜言。”
中宗亦言:“天下之大,庶务之殷,岂所须臾怠惰,一怠则百事驰矣。”
楚继善说了这些,想了想,补充了一下如何修德,首先一念起了,必定要仔细思索,这个事情对于天下是否有害,一令要出,也要思索,这法令对万民是否有益。这要有益而无害,才能从之。
至于勤,便是鸡鸣而起,就要思索我今天什么事情用什么人,过了几天就要在想:“这件事是否已经成功了,我用的那个人是否是真的有才。”这样查核,足以救弊。
楚继善写完,检查了一番,就写上了那句套话。
关于叶时熙的文章就有一点难了,圣人询问,自古那些贤君帝王,所学为何,有什么功劳。自古以来,当人君者必当以功德治天下,但是这功德两个谁在前面。
叶时熙见了这题,谈了一些故事,然后论证了功德,最后谈了几点。他认为如今圣人想要升平,必须要有五件大事。
第一就是保业,第二惜时,三远谋,四谨敬,五务实。
除此之外就是要除六弊,一是好胜人,二是耻闻过,三是骋辩给,四是眩聪明,五是厉威严,六是恣刚愎,
若是圣人能守五规,导除六弊,那么就可以成为万世明君。
当天中午,卷子就写完了,等卷子收下之后,大家退到待朝阁之中,开始议论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是考文采,没有想到竟然是策论,有些说面色不太好看,这些人主要是以写诗词为主,策论非是他们所长,这些番只怕会连累举荐人了。
他们等着,而圣人也亲自查看了这些人试卷,他看完一篇,就递给文妃,文妃看了之后,也没有说话。
圣人看到陈士弘那张卷子的时候,不由一喜,对着文妃说:“这陈士弘是谁。”
“乃是清远侯的曾孙。”
“他倒是有一些本事,朕总算找到了一个有用之才了。”
接下来,圣人看了楚继善的卷子,询问楚继善的来历,文妃回到说:“他乃是楚提督的孙子。”
“这小子倒是滑头,朕有心问他,他全用这些虚的来对,不过以他身份来说,这倒也没有什么,这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倒是可以称得上一个才子。”
圣人最后看到了叶时熙的卷子,看完之后,神情有些不悦地说:“这人太狂傲,如此规劝朕,若是一个小心眼的皇帝,只怕他人头难保了。”
“这是林绍闻举荐来的,这文章谈的倒是正论,这一题,圣人既然是想要问功德,他自然是按照功德答。”
圣人将卷子选了出来,对着文妃说:“可惜这文无第一,弘文这个丫头,也只能嫁给一个才子,如今这三人,难分轩轾,只怕有些难了。”
“不如在论一番如何?”
圣人点点头,不过他没有立即召见,晚上在鹿鸣殿设宴,赐了这些人同进士出身,赏了翰林院编修的职位。
众人自然大喜,谢过圣人。
圣人也看了三人,这三人容貌皆是上佳,若是真的要分的话,还是楚继善更胜一筹。
圣人对楚继善的身世也很满意,陈家已经失去爵位,叶时熙这谱牒上是民籍,自然不被圣人所看重。
心中有了取舍,圣人让人这三人的文章送到履冰宫,让弘文县主过目。
因为弘文县主到了,建文公主也不去皇庄了,就呆在履冰宫之中,和弘文县主谈诗论画,好不热闹。
弘文县主看了之后,递给建文公主,内臣对着弘文县主说:“这三位学士,那都是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好生俊俏,文章又好,县主,你真是好福气。”
建文公主看着文章,不由落下了眼泪,内臣见到这个情况,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还是打耳光,开口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建文公主挥挥手,对着内臣说“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内臣如释重负,连忙告退,回到天河斋禀告之后,圣人听了,不由一愣,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哭什么。
“圣人,她还不是为那件事而伤心。”
文妃知道自己的女儿心事,感叹说:“这天下才子那么多,偏偏那林绍闻不是,她怎么能不伤心。”
“有空你劝说一下他就是了,这林绍闻虽然不是才子,但比起那些纨绔膏粱来说,却好上几分,嫁给林绍闻,也不算委屈她了。”圣人心中对于建文公主也有一些愧疚,不过自己许诺在前,君无戏言,这只能委屈建文公主了。文妃点点头,说自己会多多劝的。
第四十二章天河斋内一豪言
在履冰宫那边,弘文县主也询问建文公主为何哭泣,建文公主擦了一下眼泪,指着叶时熙的名字说:“这位是你哥哥的捉刀人吧。”
弘文县主点点头,她倒是没有意外,自己哥哥一定会举荐叶时熙。
“这叶时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建文公主对于叶时熙很好奇,那些日子诗词唱和,她想起就甜蜜蜜的,叶时熙的文采就如同她所幻想的才子那样,七步成诗,八斗才高。
弘文县主说自己也不知道,叶时熙在林府的时候,她基本在尺意楼,没有和叶时熙见过面,不过叶时熙的才学,的确很高,可以称作才子。
“这百年难得见一个才子,如今为了妹妹你,就有三个到了文英殿,妹妹,真是天地所眷,神佛所钟。”
弘文县主平静地告诉建文公主,自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自己唯一想做的就是修好这两朝国史,完成先父遗愿。
建文公主不由取笑说:“看来非是林文正公重生,否则这再有才,也难得妹妹你垂青了。”
建文公主本是无心,而弘文县主却脸一红,她的确想要找一个如同父亲一般的那种文武全才。
弘文县主岔开话题,谈了林绍闻,她说林绍闻也不是不学无术,只是和一般世家子弟一样,无心于学。
建文公主听到林绍闻的名字,就觉得心里厌烦,弘文县主只好说一些关于林绍闻的趣事,希望建文公主能够改观。
建文公主实在不耐烦,只好询问:“妹妹,你多谈你这个大哥,却很少谈你二哥,这是为什么?”
弘文县主一笑,说自己这个二哥倒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他唯一喜欢的就是写诗了,据说在海宁城已经成了众诗人之首。
“这么说来,你这个林二哥,还是一位大诗人了。”
“他是什么大诗人,这能成为魁首,还不是因为他是信武伯而已,若是没有这个爵位,只怕早就有人嘲笑他了。”
弘文县主念了一下林多闻的几首诗,建文公主笑着说:“妹妹,你倒是才高眼高了,就令兄这诗,在一个县城称雄倒是绰绰有余了。”
弘文县主只是一笑,谈起了林多闻,最后建文公主说:“我那弟弟将要去南都,到时候,或许可以让令兄陪着他。”
“大殿下这么早就去南都了?”
弘文县主十分吃惊,按照虞朝的规矩,应该是成年之后才去,这大皇子,不过十岁,去南都也太早了。
建文公主告诉弘文县主,只是去南都读书,非是监国。
建文公主没有说,圣人对于立贤不立长的古制有些不满,圣人想要立嫡长子为太子,所以以读书为名,先将大皇子送到南都,等到加冠的时候,直接在南都加冠,然后立为太子,代为监国就是了。
虽然这父子远离,但圣人认为,这样有利于大皇子成长。
这件事自然不能随便说出来,否则群臣听闻之后,必然会反对。
建文公主和弘文县主也不谈这件事了,而是继续聊着林多闻的事情。
三月初十,正在林府等待叶时熙,被宣见了。
十一中午,叶时熙穿上了翰林院的官服,到了天河斋,进入天河斋之前,叶时熙见到了天河二字,觉得有些刺目。
三拜九叩之后,圣人让叶时熙平身,然后告诉叶时熙,今日找叶时熙来,是想听叶时熙谈论诗词的。
叶时熙心想这倒是一个机会,对着圣人说:“圣人,那么小臣今日就解一下崔颢那一首诗,这一首诗为什么能够让青莲看了之后,为之搁笔。”
圣人笑着说:“朕心中也曾疑惑,这一首诗,如何会让李翰林这样的诗仙为之搁笔。”
“这一首诗乃是讽刺仙道难求的诗,青莲乃是修道求仙之人,见这一首诗,自然心中惭愧,不敢在提笔。”
这一番言论乃是圣人为所未闻,于是圣人询问说:“既然如此,那么叶卿家,详细说说,如何讽刺仙道的。”
“这首联乃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圣人点点头,这一句人尽皆知,叶时熙继续说:“这已乘,乃是过去之事,而诗人并没有亲眼所见,这自然是子虚乌有之事,所以下句用空余,不言黄鹤,而言楼,足见诗人所不信。”
圣人笑着说:“这倒是解得有一些牵强了。”
“但是颔联说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这不复返,自然不足征,若是按照书中所言,费祎登仙,曾经骑黄鹤而还。这如今诗人却言一去不还。后面千年更是能够说明,按照列仙传所言,神仙登仙,多有回归故乡,游戏红尘。而这却是千载空,千年未曾回,自然不足以言神仙。”
叶时熙说到这里,然后说:“圣人若是觉得这是小臣曲解,那么小臣可举一人,此人乃和小臣一般见解。”
“不知道是何人?”
“玉溪生,玉溪生曾有一句:青雀西飞竟未回,君王长在集灵台。这一句乃是脱胎于这句,玉溪生词意教浅,不如崔诗那般深奥。”
圣人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下,对着叶时熙说:“你用玉溪生的话,倒是足为证,不过后面又当如何解呢?”
“这晴川历历,诗人可见,芳草萋萋,诗人亦可见,而至于乘鹤而去,则渺渺茫茫,诗人不可见。”
“这一句,解得有些不妥,诗人乃是忆古见今而已,此乃律诗常用,不可如此解释。”
叶时熙也不急,慢慢解释说:“这痴人学仙,抛去乡关,往往老死不返。即如此地空余黄鹤楼,而昔人竟永去无归。但是诗人却想着急返乡关,一见父母妻子,无使诗人哀昔人,后人复哀诗人也!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愁字结尾,足以见此诗之说论。”
“如圣人说,这颈联乃是忆古见今,那么如此美景,那昔人为何不还,此地为何空留一座楼。”
叶时熙说到这里,圣人一时语塞,叶时熙再次说:“圣人,这若是谈昔人成仙,为何后面要思念乡关,这仙人要摒弃凡俗之情,何来一个愁字。所谈种种,便是此诗乃是讽刺时人修仙,抛去纲常,足以让人发笑。”
圣人听了之后,看了看叶时熙,沉思了一阵子才说:“你这般解诗,倒是前人所未有,叶卿家,你所解,或系牵强,但朕却无法辩驳。”
圣人是想说,这一首诗乃是写黄鹤楼,但是整首诗都没有谈围绕黄鹤楼来谈。
圣人只好让人赏赐了叶时熙文房四宝,算是这一次解诗的奖励,然后圣人让内臣,将一次解诗录下来,递给是弘文县主。
弘文县主看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建文公主倒是爱不释手,对着弘文县主说:“这叶时熙真是大胆,竟然在父皇面前,说这些。”
弘文县主没有说话,建文公主反复看了几遍才说:“没有想到这叶才子,断章取义的功夫,也是不差了。”
“千古诗人真义已经不可解,或许崔颢却有此意也说不定。”
“那么妹妹你认为,青莲是否因此而搁笔。”
弘文县主一笑,对着建文公主解释:“这件事呀,本来就是文人杜撰而已,李青莲凤凰台一诗,反而美胜崔诗,反而是崔颢见了太白诗而搁笔才是。”
弘文县主说着古今文人,喜欢做惊人之语,什么坡仙下风,工部瘦诗,八叉悔恨,都是无中生有之事。
建文公主听着弘文县主侃侃而谈,羡慕说:“妹妹,你懂得真多。”
“先父曾写过三朝诗选疏证,我不过拾人牙慧而已。”
建文公主第一次听说这本书,于是希望能够求来一见。
弘文县主说这书已经有印刷了,京城有卖的,建文公主只要吩咐一声就是了。
建文公主立马嘱咐内臣去买,然后说:“不知道这楚继善还有陈士弘,又有什么表现了。”
“这位楚继善楚公子是何来历?”
“是九门提督幺儿的儿子。”
弘文县主点点头,询问陈士弘又是什么来历,建文公主也说了。
弘文县主不由蹙眉,她没有想到,这三人竟然和自己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建文公主见到这个情况,询问弘文县主怎么了,弘文县主见建文公主也不是外人,于是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妹妹,我就说了,这就是天地钟爱你,这才会这么巧,若不是天地有意,为什么会同时生三个才子,这三人偏偏和你有关,无论你和谁皆为眷侣,都是让人羡慕。”
说到这里,建文公主笑着说:“不知道妹妹,你心中对哪位有意思了,你倒是不用害羞,到时候我和父皇说一下,父皇肯定愿意赐婚。”
弘文县主说这三人自己都没有见过,虽然这三人才华不错,但是自己却真的没有择偶之念,如今她在宫中,只想将这个两朝国史修好,至于其他的,他没有闲心去想,也不愿意多想,免得乱了自己的心,到时候弄出岔子来。
第四十三章胭脂河上水无声
这叶时熙回到了林府的第二天,楚继善就下了拜帖,邀请他前去胭脂河。
叶时熙久闻胭脂河乃是京城胜地,于是也就答应,准备前去看看。
两人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面,楚继善感叹说他们这翰林院编修,真是有名无实,除了有这么一套衣服之外,其他什么权利都没有。
叶时熙劝慰楚继善,这也少了一些麻烦,如今这朝廷翰林院学士,未必有真才实学,而且文人相轻,他们这些少年得意的才子进去,自然会被排挤,与其在翰林院之中受罪,不如现在这样自由。
楚继善说他们来参加这个,就是希望能够致君尧舜上的。
两人各自说着违心的话,这不愿宦海沉浮的,偏偏说着经世济民的话。这不愿意淡泊自守的,却说着渔樵耕读的话,两人说着说着,反而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谈着翰林,叶时熙谈起了弘文县主和翰林学士比试来。
这翰林学士因为输了没有面子,当时弘文县主作答很少有传闻,而林绍闻从仆人那里听说之后,告诉的叶时熙。
楚继善听了之后,心中好逑之心更加浓厚了,心想自己若是能有如此佳人陪伴,诗文唱和,岂不是一件快事。
而叶时熙见楚继善这般神态,心想自己在林府多日,弘文县主都没有找过他相谈,于是就息了这心,准备成人之美。
两人到了胭脂河,下了马车,只见楚楼燕馆,莺莺燕燕,十里熏风。
这来往的人,河边行走的,莫不是王孙公子,富豪大贾,锦衣绮罗,说不出的富贵。
河中画船之中,歌声婉转,如同雏凤初啼,琴声槽槽,好似玉珠落盘。
楚继善告诉叶时熙,这胭脂河之中,以水无声为贵,这水无声乃是这里的才女。
“才女?不知道有什么才。”
“那么愚弟就用那说书的人套话,用一首诗来言这个水无声了。”
“淡妆素抹自精神,风动梨花别有奉。
袅娜非关鞋底窄,轻盈怡称绮罗裙。
何须虹粉颠如玉,任是红楼体若金。
休覆营时苏小小,胭脂新重水无声。”
楚继善说完,叶时熙笑着说:“真的如此?这比拟苏小小,我可不信。”
楚继善说自己也是初次到来,到底是否是,他也不好说。
两人到了海棠居,准备去找水无声的时候,老妈子遗憾地说:“二位爷,实在对不住了,这里已经被陈公子给包下了。”
“哪个陈公子?”
“京城还有哪个陈公子,二位爷,实在对不住,还请你二老改日再来。”
楚继善笑着说:“原来是九门提督的儿子,算了,见这人,反而坏了我二人的性质,不如就在街边走走。”
楚继善这么说,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走了出来,看着他们说:“哟,是哪里来的小相公,竟敢伸量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是谁呢?”
“当然是陈公子了,这京城之中,难道还有别的公子了?”
“原来是陈公子,既然陈公子在这里,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是走了才是。”
楚继善也懒得和这些小人纠缠,而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怎么会让他们离开。
“忙着,两位,就这么走了,是真的当自己是一个角了,你们说的话,我癞子三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你们要不进去向陈公子请罪,要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楚继善还是摇头准备离开,叶时熙反而来了兴趣,对着癞子三说:“不知道这化了要多少呢?”
“你们如今身上有多少?”
“不知道这一文钱够不够。”
叶时熙说着,将这一文钱弹在癞子三面前,眼中充满了嘲讽,癞子三见到这个情况,原本的大喜,顿时化作了大怒,对着叶时熙说:“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消遣大爷。”
癞子三说着,如同一条恶犬一样,扑向叶时熙,叶时熙顺手一带,癞子三就扑了一个狗吃屎。
癞子三站起身来,再次一拳打了过来,叶时熙继续施展借力之法,用力一拉,癞子三再次跌到在地。
经过这两次教训,癞子三算是明白了,这叶时熙是练家子,他于是对着里面说:“兄弟们,这人是来找陈公子的茬,大家好好教训一顿他们。”
在海棠居保护的护卫听到这话,立马走了出来,叶时熙笑着说:“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准备用强吗?”
“大胆贼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来我们公子面前闹事。”
楚继善见到这个情况,看着四周,对着他们说:“公道自在人心,这有理的,终是有理,这没理的,想要有理,那可是难于上天了。”
“管你什么有理没理,今日就要打的你家办葬礼。”癞子三说完,护卫就行动了。
不过这些护卫都没有兵器,楚继善和叶时熙也丝毫不惧怕,施展拳法,反而将这些人给打的鼻青脸肿。
见护卫都奈何不了这两人,癞子三连忙到了海棠居里面,找到了陈公子,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陈天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是亲自到了外面,见到楚叶二人,不由呵斥说:“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本公子面前生事。”
楚继善见到陈天民这个样子,想到陈天民还想要娶弘文县主,忍不住一笑。
陈天民最为忌恨就是别人笑话自己,气冲冲说:“反了,反了,真是目无王法,来人,去找京兆尹,好生责问他,他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癞子三连忙前去找衙门的人,陈天民对着四周说:“拿下这两个狂徒,本公子重重有赏。”
来这胭脂河的,很少有习武之人,就算带有护卫,不过一两人,他们见连陈公子这些虎背熊腰的护卫都不能对付这些人,自然也不敢强出头了。
他们只是围着,不让叶楚二人离开。
这胭脂河本来就热闹,听说有人得罪了陈公子,里面将这附近围的水泄不通。
这后来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询问先来的,先来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后来议论纷纷,有的认为这两人武艺这么好,莫非是强人。
有人说是吃皇庄饭的,否则强人怎么敢在胭脂河游荡。
也有说皇庄的人,都归陈提督管辖,他们不敢得罪自己上司的儿子,一定是藩王的亲信,才敢如此大胆。
很快捕快就带着人来,京兆尹知道胭脂河这个地方,常常有事,于是专门有捕快在这待命。
捕快到了之后,对着陈公子行礼,然后对着叶楚二人行礼,希望他们能够出示谱牒,让自己看看。
这捕快也是一个老成的人,他知道在这里闹事的,多是贵人,而且这两人,也不像是寒酸学士,于是先看谱牒,在做决定。
楚继善笑着说:“我的谱牒放在楚司会的府上了,尊驾让人去取就知道。至于这位兄台的,在林太傅府上。”
楚继善故意含糊叶时熙的身份,毕竟如今这件事,只能以身份来压人。
捕快见他们这么说,不由吓了一跳,四周的人也吓了一跳,心想这楚司会乃是前任提督的儿子,这位也是公子。
至于叶时熙的身份,他们猜测是信武伯。
捕快有些为难了,询问这件事的原因,叶时熙说了之后,陈公子听了之后,打了癞子三一个耳光,对他说:“该死的,竟敢假借本公子之名。”
捕快见陈公子愿意息事,自然也乐得从中协调。
楚继善本来就无心和陈天民作对,于是也答应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楚兄,林兄,不知道是否能够赏脸,和小弟到这海棠居喝上几杯。”
楚继善准备谢过,但是叶时熙唯恐不乱,说着固所愿云云,于是和陈天民一起进去了。
这陈天民愿意服软,倒不是他心胸大度,而是他父亲叮嘱过他,无论他怎么胡闹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闹到圣人那里去,若是圣人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追究起来,自己也护不了他。
陈天民自然明白,自己能够肆意妄为,全靠自己这个当九门提督的爹爹在背后撑腰,若是自己父亲不是九门提督了,他又不是康国公嫡系,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刚才那件事要是闹起来了,京兆尹肯定不敢偏向自己,到时候肯定要向圣人那里走上一遭。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陈天民只能强忍怒气,服了这个软。
到了海棠居里面,楚继善和叶时熙也见到了这个女校书水无声。
水无声天姿国色,凭借这容貌,的确能在胭脂河上,称魁号首了。
水无声见到他们到来,行礼之后,安静坐在那里。
接下来陈公子让水无声唱一个曲来,水无声说如今没有新曲,这时候陈天民不由一笑,将清客早就帮他拟好的曲子写了出来,然后交给水无声。
水无声看了一下,将这个曲子记住,亲自弹琴,按照曲牌唱了起来。
等水无声唱完,自然夸赞了陈公子的才学,陈公子说不错的受用,得意看着叶善二人。
第四十四章觉道阁内言逍遥
这叶楚二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陈公子是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不过还是顺着陈公子的心意,夸奖了一番。
陈公子指着叶时熙说:“这位乃是林文正公的二公子信武伯,无声,你何不求他写上一首曲子,这样也可以为你增色不少。”
水无声心中还在奇怪,这两个客人是谁,能和这陈天民平起平坐。
如今听了叶时熙的身份,于是也求叶时熙帮忙写一首曲子,叶时熙这种才子,最为喜欢的就是炫耀才学了,看着外面红梨花开,于是想了想,变以红梨花为题,写了一套曲子。
“《步步娇-咏红梨花》索影从来宜清夜,爱友溶溶月。谁知春太奢,却将满树琼姿,染成红烨。休猜杏也与桃耶,斑斑疑是相思血。”
“……”
“《尾声》衔杯细究花枝节,又添得诗人绝,真不负红梨知己也。”
叶时熙写完,水无声吟了一下,然后唱了出来,一曲唱罢,楚继善笑着说:“今日之后,水姑娘,不如取一个号,叫做红梨园主。这曲词好,人也美,相映成辉。”
水无声点点头,接下来谈论,水无声倒是将多数心思放在了叶时熙的身上,叶时熙谈笑自如,丝毫不像是第一次到胭脂河来的人。
不过这的确是叶时熙第一次到红楼游玩,他个性洒脱,不如同一般儒生,恪守礼制,拘泥不敢有违。
他这个性子倒是对陈天民的胃口,陈天民这被巴结多,没有人能够像叶时熙这般如同朋友一样和他交谈了。
双方欢庆而去,在离开这海棠居,分道之后,叶时熙对着楚继善说:“这陈天民倒也没有他人说的那么不堪。”
“那是因为今天你是林多闻,若是他知道你是叶时熙的话,那你就知道他是好是坏了。”楚继善对于这些倒是很清楚,这些公子哥,只有遇上公子哥,才会好声好气,若是遇到寒士的话,早就将涵养丢到九霄云外了,刻薄羞辱寒士。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楚继善也巧妙询问了,当日叶时熙到了天河斋,是去干什么了。
叶时熙将天河斋的事情说了出来,楚继善听后,饶是他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咋舌,对着叶时熙说:“表弟,非是我多嘴,这种事情,非是人臣所应当议论的,而且当今圣人,又非是道君皇帝,你又何苦,以此解诗呢?”
叶时熙对着楚继善说:“圣人虽然不是道君皇帝,但是信祥瑞,服仙药,这和道君有什么区别,小弟实在不愿意圣人被释道所误,所以借这一次机会,希望圣人能够醒悟过来。”
“这,只怕圣人尚不能明察,表弟你仕途就因此而断了。”
叶时熙说自己不在乎这些,他觉得应该说的就说,不管是否得罪圣人,他们读书人,就应该敢言正事。
楚继善见自己不能劝服叶时熙,也就不愿意多谈了。
到了十六,圣人也召见了叶时熙,这一次召见,圣人没有在天河斋,而是到了觉道阁接见了楚继善。
这觉道阁是当初世宗仁皇帝参佛念经的所在,在圣人登基之后,重修修缮,作为自己闲暇时候修道所用。
在这里,圣人换上了道袍,带上了芳草冠,坐在八卦台上,倒是有几分得道仙人的韵味。上
“臣见过天河帝君,帝君万寿无疆,福生无量。”
楚继善跪拜行礼,心中还是几分高兴,能在觉道阁接见,那是表示圣人对于他的信任。
圣人让楚继善的平身,对着楚继善说:“听闻你拜在清虚散人门下修道,你我今日不谈他事,论论道经。”
楚继善连说不敢,圣人让楚继善选择道经的一章来讲解,楚继善于是选择了逍遥游来谈。
“自古以来谈逍遥游的众多,朕倒是想知道,你是否能够谈出什么新意。”
楚继善谈了逍遥的含义,这要做到逍遥,必须无所凭借,这才可以达到逍遥的境界。
楚继善选择了“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来谈,这一段在逍遥游之中,是比较简单,也比较好谈。
楚继善说着一官、一乡、一君、一国,不过一般凡俗之人所认为的逍遥,有的人认为能够当一个官员就已经足够了,有的认为能够成为当地著名的贤人便足够了,有的认为当时圣主明君就足够了。这些人宋荣子都嘲笑,是因为这些人所谓的逍遥快乐,不过是别人赐予的,而不是自己得到的。
这是最低一层的,上一层就是宋荣子这样的人,这全天下夸奖他,他也不会得意,而全天下的人骂他他也不会沮丧,他知道什么是内,什么是外的,什么是荣辱,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以自己为主。
当然宋荣子这样也好,因为这是没有根,还是有凭借。
再上一层,就是如同列子一样,已经远离人世,御风在天地之间,无所谓内外,无所谓荣辱。
但是列子这样的人,还是有些所凭借,不能做到真正的逍遥,他还是有所待,如同世间的高僧高道,虽然看破了世情,但却还不能真的脱离尘世,进入无有之境。
当然最上层就是,无所凭借,随心而得,这就是真的逍遥了。
楚继善说的没有多少新意,不过他倒是应和圣人的心思,这第一层是贬低儒生,潜台词是说儒生不知道这道教逍遥之乐,抨击圣人,是不对的。
宋荣子这里,其实也是对圣人说,这些人议论没有什么,圣人自己能够明白什么是对的。
最后楚继善还是希望希望圣人在修道的时候,能旬有五日而后反,不要真的无所凭借,真的成为一个道君皇帝了。
圣人听了之后,虽然没有同叶时熙谈的时候那种豁然开朗之感,但却觉得处处符合心意,这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圣人也送了楚继善法剑法印和道经,这一次谈话的结果,圣人也没有人转告给弘文县主。
不过建文公主打听之下,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她告诉弘文县主:“妹妹,父皇在觉道阁见了那楚继善,听说谈论了道经,具体谈了什么,但是圣人却是很满意,从觉道阁出来,整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弘文县主听了之后,只是说:“以楚继善的文章来看,想必是迎合圣人,谈了一些老庄之言。”
建文公主点点头,感叹说:“父皇什么都好,就是耽于释老,恐怕日后会惹来廷臣非议。”
“圣人自幼喜欢黄老之说,但是圣人心中只有主张,姐姐无须担心了。”
弘文县主听聂云凤提到过这件事,当初林泉和圣人见面,圣人就喜欢谈这些了。
弘文县主认为,只要不是耽误政事,这圣人喜欢谈释老也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沉迷于修仙问道,那就应该劝谏了。
“接下来,就是陈士弘,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听闻,陈士弘这人乃是一个率自然的名士,不过见他文章,却是井井有条,一副道学家口吻,莫非是传言有误,还是这人善于作伪,以名士来钓青紫。”
弘文县主听了之后,对着建文公主说:“这件事难说了,不知道下一次圣人,准备怎么考校这位名士了。”
“到时候题目来了,我们就知道,对了,妹妹,这三人的画像,我已经让人画了下来,你看看,他们三人到底如何?”
建文公主让宫女送上画像,她其实是想看看叶时熙是什么人,但是碍于女子的矜持,不好意思看,于是将这件事推到弘文县主身上。
弘文县主倒是无所谓,三幅画像打开之后,建文公主看着叶时熙的画像出神,这让弘文县主有所察举了。
她心中虽然有些同情建文公主,但毕竟林绍闻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不愿意这门婚事出现什么意外。
弘文县主看完指了一下叶时熙,然后对着建文公主:“我这个表兄,倒是和我母亲有几分相像。”
建文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故意询问弘文县主:“这么说来,妹妹是有心了。”
弘文县主答案还是从前那个,然后对着建文公主,既然这三人已经看过了,这三人的画像还是烧去比较好。
“妹妹,若是可以,你不如在三人画像上面题诗,到时候他们见到你才学,自然会心悦臣服,认你当天下第一才女。”
若是以前,弘文县主还不知道建文公主的心思,如今她自然是拒绝,告诉建文公主,这件事千万不能做,若是流传出去,到时候言官上奏,对于名节有亏。
而且这男女之间,诗歌酬和,最为谨慎,若是害的这三人认为神女有情,那岂不是惹出一件祸事来。
第四十五章附庸风雅惹人笑
建文公主听到这话,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也不敢强求什么。
正在驿馆待着的陈士弘,不知道他即将被圣人召见询问,悠哉悠哉的看着书。
对于陈士弘来说,京城唯一的乐趣就是能找到很多书,京城的琉璃街就是专门卖书的。
这琉璃街在魏朝的时候,专门卖西戎物品的,到了魏朝末期,天下大乱,这西戎物品难以进来,商人没了货源,只好卖其他物品。
战乱之中,书最为不值钱,于是不少达官贵人,将家中藏书给变卖,这些商人也以极低的价格收下来,然后当做柴火来烧。
虞朝定鼎之后,这京城太平了,新贵要附庸风雅,于是这书卖的价格就越来高,琉璃街的人也传一句天下太平多读书,于是就开始印书,卖书,反而不卖那些西戎物品了。
陈士弘将手中的书评注之后,见天色真好,于是准备去琉璃街再次找几本书。
这到了琉璃街的七寸天书店,陈士弘走了进去,书店老板连忙迎上来说:“陈大人,你老来了呀。”
“不用叫我大人,叫我一声相公就可以了。”
陈士弘看重这一家店,是因为这店的对联写的极为典雅,书店老板也告诉陈士弘,这写对联的是一位进士,那位进士当初寒酸的时候,自己祖先租了一家店给他,让他以卖书为生,进士高中之后,这书店就回到了他家,这也是沾了财气,历代生意不错,甚至林泉都来光顾过,后来书店老板的父亲,因为机缘巧合,就到京城,在琉璃街开设了这一家店。
书店老板对于这件事自然十分得意,凡是来的客人,他都会谈这件事。
陈士弘选书的时候,书店老板又和一个陌生的客人谈这件事了,这书生听到,林泉都光顾过,于是连忙询问书店老板,当时林泉买的是哪几本书。
书店老板于是拿了几本卖的不是很好的时文集子出来,递给这个书生。
那书生一看,这时文集子的作者不是很有名,反而相信了,这就是秘传了,连忙掏钱买了下来。
陈士弘看了一眼,不由一笑,这其中一本时文集子他是知道,乃是丰城的马二先生所著,这位马二先生虽然号先生,但实际上学问不值一提,他的时文集子,连丰城人都看不上眼。
不过陈士弘也懒得说破,这书生连时文集子好坏都无法分辨,自己劝说,反而惹得他不快,倒是争吵起来,反而闹得三人不快。
陈士弘挑选之中,看中了一本集子,这本集子是一本诗集,很薄,只有百余首诗。
不过这第一首诗,陈士弘就中意了。
“南枝何事艳冰心,妆点韶华别样春。
晏起越姬非病酒,晨妆楚女学涂唇。
香消白雪桃花片,月淡红楼蝶粉轻。
记得溪头曾见处,调羹另有最精神。”
这首诗写春梅,倒是十分雅致,很明显出自深闺之中。
陈士弘询问书店老板,这集子是谁的,书店老板看了看,然后说:“这呀,小老儿也忘记了。”
陈士弘也没有多问,询问了价格,书店老板见这一小本,又不值钱,于是就没有要钱。
陈士弘也不好就这么拿走,随便买了一套书,这就算成了。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书店老板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着陈士弘说:“陈相公,对了,后天有个诗会,那主会的乃是京城有名的文士,他想要找一些同道一起相聚,不知道陈相公是否愿意?”
“能有如此雅事,自然不能错过,只不过这京城多高士,未必能看的起我这乡野之人。”
“陈相公你说笑了,你乃是……”书店老板准备说翰林学士这个事情,但是想起陈士弘不喜欢人提这件事,于是打住,笑嘻嘻地说:“陈相公你若是到了,那曹相公一定高兴。”
陈士弘询问了文会的所在,书店老板笑着说:“这京城之中的文会,谁不知道,乃是在胭脂河。到时候陈相公你到了海棠居之后,说下来意,就会有人招待你。”
“招待倒是不用,陈某也不缺那一顿。”
“是小老儿用词不当,见罪,见罪。”
陈士弘回到家中,看着书上的诗词,想着其人,心想:“我原本弘文县主,建文公主有才已经是极为难得,没有想到在她二人之外,尚有鼎足,可惜这诗词之中,没有留名,却是让人遗憾。”
当天晚上,陈士弘在睡梦之中,梦到了那个女子,吟诗相和,倒是说不出的惬意。
可惜好梦从来最易醒,陈士弘正在思索一首诗的时候,却被鸡鸣声给惊醒。
他只能起来洗漱,开始早读。
等到天亮之后,陈士弘换了装束,穿着青衿,带着儒生巾,装成一个秀才,前去胭脂河。
他找了一辆马车,坐上车之后,车夫对着陈士弘说:“相公,你来京城读书,自然应该以书本为重,这胭脂河,还是应该少去一些比计好。”
陈士弘听车夫这么说,倒是来了上兴趣,询问车夫为什么这么说。
车夫感叹的告诉陈士弘,很多来京城游学的学子,因为听说胭脂河的事情,于是前去这胭脂河看看。
最后这些人都被红袖阵困住,难以脱身,有钱的时候,自然是断发焚香,生死相许,但是没钱的时候,管你是萧郎还是柳郎,乱棍轰出。
这钱财花费了,学业耽误了,最后还落得斯文扫地,这又是何苦呢?
陈士弘笑着说:“我这一次前去,乃是参加一个文士的文会,非是章台走马。”
“相公,我见你乃是一个忠厚人,所以才多嘴说一句,这京城之中,哪有什么文士,不过一群人附庸风雅而已。”
说着车夫说了,崇文七年的时候,有一位公子举行文会,召集了一大帮文人士子,在胭脂河的画船上做文会,这件事好不热闹,不少人前去看,车夫也曾经载客人去过。
不过那盛大的文会,最后只见楚女舞袖,齐娃吟哦,虽然热闹,但是一首诗却没有做出来。
陈士弘听到车夫这么说,倒是明白过来,在丰城的西湖上,也是常常有这种事情,这些诸侯之子,大字不认识几个,在附庸风雅上,倒是不敢落人后。
这些诗词,都是他人捉笔,集成集子,还要刻版印刷,陈士弘也曾买过这种集子,这上一首诗还在学玉溪生,下一首就是小杜,一人之诗词风格,竟然能有数百种,足以引人发笑。
没有想到,京城也是如此,看来真是天下心同此心,理同此理了。
想到这里,陈士弘不由一笑,车夫询问:“这位相公,不知道你笑什么。”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趣事,不由发笑而已。”
到了海棠居门口,有两个仆人正在那里,陈士弘下了马车,拱手说:“二位,小生听闻令公子在这里举行文会,心中羡慕,想要参与此次盛会,不知道是否可以?”
仆人听了之后,一个询问说:“尊驾不是京城人士吧。”
“小生乃是丰城人氏,如今来京游学。”
仆人听了之后,进去禀告,很快一个少年人走了出来,不过这一个少年郎的样貌却不是很好。
这人眼睛有些大,看上去有点像鱼眼,嘴巴也大,如同鲢鱼嘴巴,当然还有一脸的满天星。
陈士弘第一眼对于这人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心想这有才无貌的人也不少,也行礼。
行礼完毕之后,陈士弘得知这就是文会的主人曹锡熊,号耳山。
除此之外,就是这位曹锡熊的父亲乃是一位翰林,曾经参与过修订十三经集解。
曹锡熊这个事情,是仆人说出来的,以此来增加曹锡熊的威望。
曹锡熊也询问了陈士弘的姓名,陈士弘一时兴起,说自己叫李昌吉,草字泰安。
曹锡熊一听,没有什么印象,想必也不是什么有名之人,于是热情就减了几分。
这一次聚会,曹锡熊倒是别有雅趣,弄了一个曲水流觞。
来参与文会的人到时候不少,在安排座位的时候,陈士弘这个没有名气的,自然被安排在最后面。
众人坐下之后,其他人都是相识的,只有陈士弘是外人,于是曹锡熊还是介绍了一番了。
四周的文人也有一没一的应和了一下,等待文会的开始。
在众人案几上摆满了食物之后,曹锡熊告诉众人,既然是文会的话,那么就应该吟咏作诗,这以此来,若是做出来的话,那么全部人喝酒,若是没有做出来,那就自罚三杯。
曹锡熊也说了,这一次文会,本是文人交流,也不用限题,更不用限韵了。
陈士弘一听这个要求,就知道了这群人果然是捉刀了,若是真的有点水平,就算不限韵,也要限字。
曹锡熊最为会主,自然第一个开口了,他假装思索了一阵,就吟咏了一首七律。
接下来众人举杯,喝了一杯,接下来的众人,皆是各自吟咏,出口成章,七步成诗,让陈士弘更加清楚,这一群人没有半点才学。
第四十六章曲水流觞徒献丑
到了陈士弘,陈士弘自罚了三杯,然后对着曹锡熊说:“曹相公,今日既然在海棠居取乐,大家不如以海棠为题,吟咏一首如何?”
曹锡熊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本想推辞,但是这又找不到好的借口。
这一旁的人也是不乐意,只能说:“李兄,你既然要吟咏海棠,那么你先请。”
陈士弘沉思了一阵子,然后开口说:“嫩叶柔枝不耐寒,深秋妆点傍栏杆。
王阶酣露胭脂湿,金谷风迟花梦安。
含媚滞因新醉月,落虹疑是旧桃源。
神仙种作神仙种,莫认人间草木看。”
陈士弘吟咏完毕,对着他们拱手说:“吴人俚句,还请京华高士推敲。”
陈士弘吟咏完毕之后,就应该曹锡熊吟咏了,这曹锡熊却一直面露沉思之色。
原来这曹锡熊让人捉刀,这捉刀人也是写春夏景色,谁会料到陈士弘这人,非要以这秋海棠为题。
曹锡熊左思右想,搜肠刮肚,却没有想到一首诗。
这急忙之中,他想到了一两句,却不能凑成诗,汗水不由流了下来。
见到这个情况,陈士弘自己小酌了一杯,然后说:“作诗本重推敲,慢慢思量,曹相公切莫心急,我等先饮酒以待。”
本来曹锡熊应该自罚三杯,将这件事情揭过,奈何曹锡熊这人先来最为重面子,若是陈士弘乃是京城文士,他自然可以引。如今陈士弘不过一个外地人,还是一个小小的秀才。
这情急之下,曹锡熊突然想到了一首诗,因为越姬楚女,红楼白雪等句子,认为这是描绘海棠的句子,于是将这一首诗给念了出来。
陈士弘听到首句,心中一动,心想自己昨天才看到的诗,今天就从曹锡熊空中听到,那可真是太凑巧了。
等到曹锡熊吟咏完毕,陈士弘举起酒杯,对着曹锡熊说:“小生最爱吟咏,颇为自得,如今见曹相公此番奇作,真是让神游于虚,难以言表。”
曹锡熊自然得意,故作自谦地说:“拙句献丑,燕东之豕,何足言佳。”
陈士弘见曹锡熊还没有明白自己讽刺执意,不由笑着说:“燕东有豕,何能比曹兄多歧亡羊。”
曹锡熊这才明白陈士弘是取笑自己,不由恼羞成怒,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陈士弘再次敬了曹锡熊一杯酒,对着曹锡熊说:“原来这海棠还能结梅子,用来调羹。小弟真是化外之人,不知道京华佳肴,多蒙曹兄指教,小弟日后一定种上几株海棠,好以梅子调羹。”
曹锡熊羞的脸红,一个文士见到这个情况,自然要将帮衬几番,于是开口说:“我学识浅薄,不知道这一首谈的是什么,不过是想必是一个曹兄,一时急躁,用错了字,不如改一下。”
陈士弘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再次敬曹锡熊一杯説:“曹兄何来的错?这秋棠当春梅来吟咏,足见曹兄肚里自有春秋。”
一个比较有才学的人也出来调和,敬了陈士弘一杯,对着陈士弘说:“这秋棠春梅,虽然有春秋之别,但颜色相同,这春景之下,有所之误,也不足为奇。”
陈士弘见到这个情况,也不准备在谈什么,但是曹锡熊咽不下这口气,对着陈士弘说:“我虽然把秋棠当做春梅,但是你这人,做了一首歪诗,有什么好得意的。”
陈士弘听了之后,再次出言讥讽说:“我这一首歪诗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是阁下做出了一首香闺诗,真是高才高才。”
曹锡熊这被人揭了底,真的暴跳如雷,连忙说:“哪里来的无礼小子,竟然敢在我面前猖狂,速速将这狂生给我轰出去。”
“既然雅主不愿意留恶客,那么小生就只好告辞了。”
陈士弘也不愿意多留,走出门去,恰好那马车车夫正在那里,陈士弘也顺道坐这车夫的车离开。
车夫对着陈士弘说:“想必相公算是见识到了京城这文会是什么样的了吧。”
“老丈,你是怎么知道的。”
“相公你出来,却没有主人相送,小老儿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场不欢而散之局。”
陈士弘一笑,对着车夫说:“没有想到这天子脚下,也是如此风气,真是白瞎了奎光这二字。”
车夫对着陈士弘说:“这天下有才的本来就少,若是人人都是才子,那么这才子岂不是遍地就是了,不知道这一次会主是谁。”
“是曹锡熊,亏他父亲还是一个翰林学士,竟然有如此不孝子孙。”
陈士弘说着,一时兴趣,将曹锡熊盗女子香闺诗给说了一下。
这车夫听了之后,告诉陈士弘:“若是女子的诗,那么就应该是她妹妹曹池凤的诗了。”
陈士弘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喜,询问车夫知道这件事。
车夫告诉陈士弘,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当初出征南国的时候,曹翰林举荐了一员将领,不过这位将领在荡山大败之后降敌了。
降敌这件事是崇文三年才事发的,圣人于是将那将领一家按律处斩了,这位曹翰林也被连累了。
曹翰林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女儿,不过这女儿年岁尚小,于是从族中过继了一个。
曹锡熊就是这个孩子,当时曹翰林下狱的时候,曹锡熊就在自己亲生父母帮助下,跑回老家,躲过一劫。
等曹池凤懂事之后,写了状纸到秋官府,大司寇见了状纸,见其中文采斐然,于是见了这曹池凤。
曹池凤为曹翰林叫屈,说若是被举荐之人若是犯错,连累举荐人的话,那么天下必然不敢再向圣人推荐人才。当初他父亲,只是因为这人武勇而举荐,非是有私,乃是为公。荡山之败,非是因为这位将军作战不力而败,这战败而降,如何能连累自己父亲。
曹池凤当时款款而谈,大司寇听了之后,一是见她小小年纪,就不惧公堂,为父伸冤。二是见她言辞有据,所言有理。于是就写了一个折子,递呈给圣人。
这件事被水太后知道了,水太后也向圣人进言,最后圣人还是追封了楚翰林,免了他的罪。
得到这个消息的曹锡熊,于是又回到了京城之中,大司寇赏赐的金银,反而被曹锡熊给受用了。
陈士弘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些懊悔,心想自己若是早知道这件事,就不应该和曹锡熊闹得这么僵,这曹锡熊长兄如父,自己有了求凰之意,而他心怀旧恨,非要棒打鸳鸯,自己又应当如何。
车夫见陈士弘这个样子,笑着说:“相公,想必有些懊悔得罪这曹锡熊了吧,不过相公,你也不是没有机会,你只要让圣人赐婚,那么曹锡熊就算心中不愿意,也只能吹吹打打,将自己妹妹嫁给你。”
“这圣人赐婚何等难,老丈无须取笑我了。”
“相公,你已经是翰林院编修了,这要赐婚,无非就是当一个庶吉士而已。”
陈士弘听了之后,诧异看着这车夫,车夫笑着说:“最开始小老儿只是以为相公你是来游学的,但是算来,今年有乡试,相公应该在丰城准备秋闱才是,怎么会来京城。于是小老儿想到了今年开的博学鸿词科,相公你肯定是来参加这个。”
陈士弘听车夫这么说,这才发觉,车夫的口音之中,竟然有丰城口音,只不过这个口音很淡,他最开始没有察觉。
“老丈你也是丰城之人吗?”
“小老儿是京城人,只不过在丰城待了几年而已。”
陈士弘打量了一下车夫,对着车夫说:“老丈,听你谈吐,非是一般人,不知道老丈尊姓大名。”
“有什么尊姓大名,小老儿排行第四,于是叫一个四蕴。”四蕴笑着说,陈士弘不由一笑说:“四蕴吗?我只听说过佛门有五蕴。”
“没有办法,我排行没有第五,所以就少了一。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文化,这多一点,少一点,也就那么回事了。”
车夫说着,询问了陈士弘丰城的事情,他倒是关心吴王的时候,询问吴王如何。
“老丈,你可真是有趣,吴王呀,整日呆在王府之中,读着道经。”
“嗯?他老一个藩王,读什么道经。”
“这是圣人的旨意,圣人说吴王性子太急,容易惹祸,于是让他闭门多读道经。”
车夫一笑,对着陈士弘说:“小老儿的性子也有一些急,看来应该买几本道经来看看才是。”
谈着丰城的事情,最后车夫又回到了关于博学鸿词科的事情来,他询问说:“小老儿听说,其中有一个是定国公的公子,不知道相公是否知道。”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小老儿闲的时候,就喜欢听人说这些,他们说了,小老儿记下来,然后也好说给下一个人听,那人觉得我有趣,是一个包打听,就常常照顾我的声音。”
“老丈这番倒是正论了,那定国公的公子叫做楚继善,只不过当时时间不长,大家只是知道名字,没有深交,不过就其谈吐,想必是一位真才实学的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