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抓奸
等胡庭玉再次站起的时候,他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温度,有的只是肃杀。
傅举人看着,不由的全身哆嗦一下,心中有些怜悯的想到:知北县从此多事亦,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又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慈悲心发作的时候。
乱世当用重典,现在虽然不是乱世,但是却有着一丝不同寻常。往常年景,都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可能有匪徒袭城这样的事情发生?
司徒刑的眼睛也变得冰冷,不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能容忍这帮匪徒逍遥法外。
“大人,请将外面围观的民众进入大堂。”
胡不为以为司徒刑存心羞辱,面色不由的一僵,傅举人等人的脸上也流露出诧异之色。
“大人,外面百姓聚集,固然有奔走呼号之辈,但大多只是好奇围观,而匪徒担心官府追查,必定派细作隐藏在人群当中。”
“大人,这些人中必定有匪徒细作,只要寻得,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匪徒巢穴。”
司徒刑仿佛未见,躬身行礼后,声音清越的说道。
“此事本官心中也有计较,但是匪徒外表和常人无异,如何能够区分?总不能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吧?”
见司徒刑不是存心羞辱,脸上表情松弛了不少,有些为难的说道。
“请大人尽管放心,刑自有妙计。”
司徒刑的嘴巴紧闭,眼睛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胸有成竹的说道。
“既然如此,本官准了!”
“今日之事,你尽可放手去做。”
胡不为眼神幽幽的看了司徒刑一会,见他一脸的胸有成竹,这才点头允诺道。
“诺!”
司徒刑面色紧绷,有些期许的看着县尊胡不为,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也就在胡不为话音落地的瞬间,司徒刑仿佛是获得了某种授权,一道赤色的龙气从天而降,司徒刑感觉他和法网更加的契合。
就连他的眼界和心境,都有了不少的提升。
“难道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屁股决定脑袋?自己获得了授权,暂时接管了县尊胡不为的权利,所以不仅龙气的亲和度提升了不少,就连法网的权限也随之提升。”
司徒刑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胡不为等人看不到龙气法网的变化,只以为他是兴奋所致,也都没有多想。
“县尊大人请。”
司徒刑获得龙气加持,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自信,全身的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胡不为。看的傅举人和胡庭玉暗暗称奇。
要知道儒家最善于“养气”。
儒家养气之说,源于孟子。
孔曰成仁,倡导礼仪,生于天地,有礼有节;孟曰取义,倡气节,一气贯心,临变而不夺其节。
孔门之儒雅而达,孟子则务求其大。梭巡至董生,振其纲。再至朱子,重其理。
儒之大者,一身正气,浩然天地。虽不欲名,而名之千古。
但是,养气功夫乃是日积月累,不可一蹴而就。
就是傅举人,也是读书破万卷,经义通达之后,又了十几年的磨砺,才有了今日之格局气度。
而司徒刑不过是弱冠之年,又并非世家出身,竟然有此格局气度,真是让人暗暗称奇,只能说是生而知之,贤者转生。
在大乾,贤者转生之事并不少见。
道家阴神强者,或者儒家贤达寿元耗尽之后,又不愿意立地封神,成为鬼仙,就会在同门的护持下进行转生。
转生也是危险重重,不仅前世所有的力量法力都会消散,更要面对胎中之谜。
只有度过胎中之谜,才能找回前世的记忆。
“司徒刑谢过大人。”
司徒刑拱手向胡不为拱手行礼后,起身走到胡不为的身旁,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下方。
“开衙门!”
司徒刑清越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衙役因为早就得到胡不为的吩咐,没有任何犹豫的将衙门两扇厚重的大门左右分开。
嘎吱!
嘎吱!
嘎吱!
随着一阵阵摩擦声传来,县衙高大的木门在百姓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的打开。
几个百姓好奇的垫着脚,伸着脖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一身皂衣的捕快,挎着腰刀,有些粗鲁的将人群分开。等走到人群中央,这才大声说道。
“县尊大人审案,知北县百姓皆可旁听。”
“县尊大人审案,知北县百姓皆可旁听。”
“县尊大人审案,知北县百姓皆可旁听。”
衙役的话音刚刚落地,刚才还十分安静的百姓瞬间仿佛滚沸的开水,不停的翻腾。
“什么案子,什么案子。”
来晚的百姓垫着脚,有些好奇的问道。
“县尊大人审案,可以旁听,实在是太好了。”
“这次是劫匪案。有劫匪攻城,听说司徒先生掌握了铁证,要将所有的匪徒一网打尽。”
“劫匪?这怎么可能?”
后来的百姓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劫匪的人头堆满了马车。”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眉飞色舞的时候,其中几个百姓的神色明显有些沉重,眼睛里也有狐疑之色。
就在他们考虑是不是要离去的时候。
周围的百姓仿佛潮水一般涌入县衙,他们的身体就好像是大海上的浪花,不由自主的被推了进去。
胡不为端坐在官椅之上,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嘴唇紧抿,面色冷峻。
司徒刑立在胡不为的身前,脸似冠玉,眸似点漆,说不出的俊朗。但是此时他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关衙!”
司徒刑静静的等了一会,见所有的百姓都进了县衙大堂之后,这才声音清冷的说道。
“诺!”
得到吩咐的几个衙役将厚重的大门一点点的被关上,手臂粗的火把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点燃,火焰燃烧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更时不时有火星飞舞,看起来好似萤火虫一样美丽。
但是没有人在意眼前的美丽,他们有些担心惊惧的看着慢慢关闭的大门,还有面色僵硬凶狠的衙役。
随着大门的关闭,阳光的消失,黑暗降临,火光下的大堂显得有些昏暗,更透着几分阴森。
司徒刑面色冷峻的站在高台之上,眼神幽幽的看着下方。
在众人看不见的空间,一根根白色的气柱升腾,这些都是百姓的气运。这些气运凝聚在一起,和官府的龙气纠缠融合。
民心所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毂
大乾立国三百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现在虽然天下大旱,宗门也有几分异动的苗头,但是天下民心思定。
乾帝盘是一位难得的圣主,更是中兴之主。天子龙拳被他推演到最高层次,一拳可崩山河,一拳可碎日月。
就算强如神道,儒家,道家等古老传承,也只能在暗处谋划,等待时机。
其他实力稍弱的世家,豪族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生恐招惹来灭门之祸。
这其中固然有乾帝盘镇压八荒的伟力,更多的则是因为大乾现在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司徒刑目光幽幽,看着空中的几股气运交杂,背向官府,嘴角不由的升起几丝冷笑。司徒刑眼睛冰冷的看了那几人一眼,仿佛是要把这几人的容貌全部印在脑中。
“真是好大的狗胆。”
就在刘老四等人以为自己被人出卖,下意识的全身绷紧,肌肉隆起的时候。司徒刑的眼睛恰巧挪到他处,仿佛刚才的直视只是无意所为。
刘老四等人心中不由的长出一口气,认为危机已经度过的时候,司徒刑的声音再度响起。
“各位父老都知道,最近有一股胆大包天的劫匪,竟然敢公然袭击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这是对国法的亵渎,是对黎民的荼毒。”
“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不严惩不足以正国法。”
“余身为大乾的茂才,也是被袭击庄园的主人,于情于理,都要将这一帮匪徒绳之以法,还知北县一个朗朗乾坤。”
司徒刑身体挺拔,声音清越,好似金石。说完上面这一段话后,环顾四周,只见刚才还心有恐惧的众人,或三四人,或者五六人,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聚少成多,现场顿时变得嘈杂,严肃的气氛也为之一乱。
“秀才公说的对,这些劫匪就是该杀!”
“杀!杀!杀!”
“全部都该杀头,不用酷刑,不能震慑。”
“真是该死,幸亏司徒老爷家里墙高人丁多,否则又要酿成一桩灭门血案。”
“肃静!”
“威武!”
早就得到指示的衙役,用手中的水火棍重重的捣在地面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嘴巴大张,齐声吼道。
啪!
衙役挥动棍棒,狠狠的打在一个乱动百姓的臀部。瞬间留下一道红痕,被打的百姓下意识想要大声喊叫,但是看到衙役那凶狠的眼神,心中不由的一突,恐惧的闭上嘴巴,只敢发出一丝丝闷哼。
如狼似虎!
司徒刑看着手持棍棒,粗鲁推搡,大声呵斥的衙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浮现出这四个字。这些衙役膘肥体壮,执法粗鲁,稍有不顺心就棍棒交加。
百姓必定惧之如虎,避之如蛇蝎。
和后世的某管有的一拼。
但是他并没有阻止,秩序的建立,除了有教化,还必须有刑法。
只有教化没有刑法,只会导致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也是法家一直提倡的,让人百姓畏如虎。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法律的威严。
现场的百姓,被衙役的气势所慑。心中胆怯,看着面目凶横,好似虎豹的衙役,都紧紧的闭上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恐遭受无妄之灾。
“恩!”
衙役凶狠的扫视,所有的百姓都好似鹌鹑一般低着头。根本没有敢妄动,也没有人敢乱言。这才停下脚步,满意的放下手中棍棒。
司徒刑也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衙役。
他不是儒家,不讲爱民。反而非常赞赏衙役这种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的手段。
“匪徒狡猾似狐。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我和县尊等几位大人推断,匪徒担心官府围剿,必定派人藏身在人群之中。”
司徒刑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
端坐在上首,好似木偶一般,不动不言的胡不为,脸色微动,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司徒刑。他没有想到,司徒刑竟然将功劳分润给他一些。
傅举人有些满意赞赏的看了一眼司徒刑,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居功不自傲,此子不早夭,必定能够屹立朝堂,主政一方。
“什么,真是大胆,竟然敢藏身此地。”
“不可能吧。。。。”
“真是大胆!”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仿佛是潮水一般向四周扩散,而且每一个人都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四周,仿佛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洗不掉的嫌疑。
这次衙役没有阻止,只是松散围绕在四周,手按在腰刀之上,如果有人胆敢强行离去。必定会被他们砍杀。
刘老四混在人群当中,眼睛咕噜噜的乱转,心中更是百转千回。衙役的围拢看似松散,却是外松内紧。
如果胆敢冲击,必定会被隐藏在暗处的弓弩手射杀。而且大堂还有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的李家家主,巡检司胡庭玉。
心中衡量一下,他发现强行突击,根本没有一分胜算。想明白这些,他的身体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看似无意却恰如其分的向阴暗不起眼的角落里挪移。
他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几个人看了刘老四所在的方向,见到一个非常隐晦的手势之后,本来全身紧绷着的力气陡然卸掉,借助人群的移动,隐藏在角落阴影处,一脸无辜,老实巴交的看着四周。
如果不是司徒刑有望气之能,还真会被这几个人欺骗过去。
司徒刑从高台上走下,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人群。几个和他目光交错的人,都感到身体一寒,下意识的低下头。
再也不敢和他对视。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强忍着心中的胆怯,瞪大眼睛,想要直视司徒刑的眼睛。但是他们很快全身被冷汗湿透,瞳孔收缩,全心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司徒刑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杵。
司徒刑暂代县尊之职,和大乾龙气亲和度大大提升,而且他还是法家,尤擅强权威慑。全身上下有一种难言的威势,仿佛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又好像一条蛰伏的蛟龙。
一般人望之,顿时有一种胆怯恐惧之感。
司徒刑走到刘老四面前,面色冷淡的看着。刘老四本能的佝偻着身躯,一脸的恐惧,好似乡间没有见识的老农,有些讨好的说道:
“小的见过大人。小人是做手艺的。”
司徒刑看着刘老四脸上讨好谄媚的笑容,嘴角不由的上翘,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零章 酷吏
“大人。”
刘老四见司徒刑嘴角挂笑,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身体佝偻的更加厉害,头都仿佛要贴到地面之上。脸上更是挂着谦卑和讨好的笑容,双手无意识的搓动着。
四周的人看着拮据紧张,不知所措的刘老四,眼睛中都带着嘲讽之色。
司徒大人可是文曲星转世,只要和他多讲几句话,定然能够沾染一丝文气。
如果家中有正在考学的童生,定然能高中秀才。如果命中有造化,能够一举成名也说不定。
当然,如果能求得司徒大人的文宝,就更好不过了。据说,就连傅学政都欲求而可得。
这个刘老四真是少见寡闻,大好的机会在眼前,竟然不知把握,只知道憨笑。
真是朽木不可雕!
几个和刘老四关系好的,不停的给他使眼色,希望他能机灵一点。但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刘老四仿佛被吓呆了一般,傻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脸讨好的笑着。
“嘿嘿!”
司徒刑看着一脸痴傻的刘老四,有些好笑的附和几声,脸上的冰色变淡不少。
众人不由的长出一口气,心头仿佛有一块巨石被人搬开,瞬间轻松不少。
就在刘老四以为成功蒙混过关的时候,司徒刑突然冷哼一声。眼睛瞬间冰冷,声音更是如同冰碴一般寒冷:
“带走,如有反抗,杖毙!”
“诺!”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身体粗壮的衙役,虽然心中有些诧异,看向刘老四的眼睛中也带有几分狐疑。
但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问,衙役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前。
执法如山!
两个公门中人,熟练的将刘老四倒剪双手,扭倒在地,面部更是被死死的按住。
几个壮汉下意识的想要上前,但是看到刘老四非常隐晦的眼色后脚下步伐不由的一停。
“大人,冤枉啊!”
刘老四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十分隐晦的惊色,但是脸上表情十分委屈和害怕,仿佛没有见识的乡间老农一样,全身哆嗦,手足乱舞,脸上更是眼泪鼻涕横流,说不出凄凉和可怜。
“大人,我真的是一个手艺人。不是匪徒。。。你真的抓错人了。”
“是啊,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刘老四我认识,的确是做手艺的。”
几个乡人见着刘老四痛哭流涕,眼睛里流露出恻隐之色,有些不忍的说道。
“是啊!”
“是啊!”
又有几人帮腔道。
“我等愿意为他做保,他真的不是匪徒。”
“愿意为他做保?”
司徒刑看着几个身穿粗布的乡人,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你们可知,按照《大乾律》,一旦被证实,被保者有罪,为人做保者都会被连坐。”
“你们真的想要替他做保?”
“你等真的认识他?”
司徒刑眼神诡异的看着几人,嘴角升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阴仄仄的问道。
“这个。。”
那几个乡人出来为刘老四讲话,纯粹同情弱者,是一时义愤,听司徒刑说,会有连坐之忧,心中不由的犹豫起来。
司徒刑看着那几人眼中的犹豫和惧怕,不由冷冷的一笑。真是一群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
不过这里可不是天朝,而是大乾,可以连坐。
“手艺人,杀人的手艺吧?”
司徒刑掰开刘老四的手掌,露出关节处明显的老茧,他身后的衙役眼睛不由自主的收缩,只有经常舞刀弄棒的人,手上才会有这样的老茧。
刘老四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其他几个乡人脸色也是的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刘老四,仿佛他身上有一层浓雾,面目也变得模糊起来。再也不敢说担保,无辜等语。
刘老四看着司徒刑笃定的眼神,心中不由暗暗的一叹,又有一些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你还是不招?”
看看刘老四眼神变得明亮,司徒刑的身体仿佛是一块寒冰,就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凝固,声音冷冽的问道。
“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刘老四有些恐惧带着哭腔的说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
“拉下去重刑拷问,让他招出同党!”
司徒刑面色阴郁,眼睛冰冷的说道。
“诺!”
刘老四被两个衙役架走,不大一会众人就听到皮鞭声,还有刘老四的惨叫。
啪!
啪!
啪!
皮鞭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全身都不由的一寒,有些恐惧的看着端坐在上首,面色如同寒冰的司徒刑。
几个躲在角落里的汉子,眼睛中更是流露出愤恨担心的神色。
“大人,已经昏过去了。”
一个衙役低着头走到司徒刑面前,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泼醒了,继续打!”
“一定要让招出同党!”
司徒面色不变,声音冷酷的说道。
“诺!”
得到指令的衙役再次离开,不大一会,众人就听到凉水泼面的声音,还有刘老四痛苦的声音声。
恐怖的鞭声再次响起,刘老四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弱,仿佛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大人,不能再用刑了。”
衙役有些担忧的看着司徒刑,心有不忍的说道:
“他快扛不住了。。。。”
“招了么?”
司徒刑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眼皮轻抬,淡淡的问道。
“尚未!”
衙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继续行刑!”
司徒刑面色冰冷,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冷冷的说道。
“这。。。”
衙役脸色微变,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最上首的县尊胡不为一眼。胡不为脸色稍微有些僵硬,眼睛中也有几分不忍之色。但是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事,本官已经托付给司徒公子,你等只需执行即可。”
“诺!”
衙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忍,再次转头离去。
“酷吏!”
“没想到,司徒公子竟然是一个酷吏!”
众人看着面色冷淡,谈笑自如的司徒刑,心中不由暗骂。
“酷吏!”
啪!
啪!
啪!
重重的皮鞭声再度响起,刘老四的呻吟声已经弱不可闻,众人的心不由的一揪。心中竟然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再看向司徒刑的眼神,也变得有几分恐惧和古怪。
“大人,大人,他招了,他终于招了!”
一个衙役一脸兴奋的冲去,有些激动的大声吼道。
听着衙役的喊声,隐藏在角落中的几个壮汉不由的面色大变,仿佛惊弓之鸟一般冲出,有些疯狂的向县衙出口杀去。
还有几人,竟然联手杀向高台,显然想要控制一两位贵人,让衙役士卒投鼠忌器。
巡检胡庭玉豁然站起,一脸的狰狞,傅举人紧绷的脸皮瞬间变得松弛。
司徒刑看着神色狰狞,好似下山猛虎的壮汉,眼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不屑。
真是愚蠢!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匪!
看着抽出兵刃的匪徒,人群受到惊扰,仿佛受惊的麋鹿瞬间四散而逃,这次捕快也不再阻拦,任凭他们离去。
匪徒看着四散而逃的民众,本有心阻拦当做肉票人质,但是想到高台之上端坐几人,非贵即富,才是知北县的权利核心。
只要控制一二,不仅能够逃离大堂,就算要求释放被捕的刘老四也不是没有可能。
“放他们走,全力攻击高台!”
匪徒首领想到这里,大声的呼喊道。其他匪徒得到指令,不再阻拦民众。在衙役和匪徒的默契之下,民众仿佛潮水一般涌出,露出一块诺大的空地。
手持扑刀,水火棍的衙役和手持短兵的匪徒隔着空地对峙,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肃杀之气萦绕。让每一个人的心都变得冰冷沉重。
“杀了这个酷吏,为刘四哥报仇!”
一个汉子看着站在高台上,面色冷酷的司徒刑。眼睛发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另一个房间,刘老四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一个衙役戏虐的看着他,时不时用皮鞭抽打一块巨大的猪肉,发出好似行刑一般啪啪的闷响。
而另外一人则配合的发出种种惨叫之声。
刘老四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的眼睛大睁,因为太过用力,眼角崩开,流出一丝丝的鲜血,最后化成一道道血泪。
“刘老四,你的兄弟挺够义气,就是不知一会能够活下来几个?”
衙役看着嘴巴被布团塞满的刘老四,脸上挂满血泪的刘老四,有些佩服又有些唏嘘的说道。
“大乾治下,国泰民安,你等好好的百姓不做,非要从匪,真是祸及家人。。。”
“嗯嗯!”
刘老四嘴巴布条塞住,试图发出一丝声响,但是最后只发出嗯嗯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的声音。
但衙役最终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卑鄙?这是司徒大人的计谋,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太笨!”
衙役看着一脸不服气,愤怒的刘老四,有些不屑的嗤笑一声,这才满心崇敬说道。
“司徒大人,真乃神人也。不过是一个小计谋,就让你们一个个自投罗网。”
刘老四被刺激,不停的挣扎,但是经过特殊炮制的牛皮出奇的坚韧,不论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挣脱半分。
。。。
“缴械投降,尔等还有一丝活路!”
胡不为从官椅上站起来,面无表情看着下方,声音冷冽的说道。
“否则犯上作乱,从匪者,全部诛杀,祸及子孙!”
“犯上作乱者,杀!”
“从匪者,杀!”
胡庭玉也从座椅上站起,抽出腰间的长刀,眼睛猩红,全身都被煞气笼罩,声音如雷的大声吼道。
“杀!”
“杀!”
身穿大乾制式铠甲的士卒按照平时训练结成战阵,互相照应,此时被胡庭玉的怒吼所激,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勇气,双手紧握朴刀,全身气血凝聚,在空中形成一道道赤霞。
在赤霞的当中,有一尊异兽正在对天长啸。
军气!
这一支军队,必定是强兵!
司徒刑看着空中的血气连成云锦,在兵家神通的催动下化作铁血军气,心中不由暗暗的赞道。
这个巡检胡庭玉,不仅懂得用人之道,练兵也是一把好手。
“杀!”
匪徒看着四周的兵士,衙役,陷入必死之局,反而更激出他们的凶性,眼睛绿油油的,仿佛是一头头受伤的野兽,更加的凶狠残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保护大人!”
几个身体强壮的衙役护在胡不为等人的身前。组成一堵人墙,眼睛冰冷,长刀出鞘,警觉的看着四周。
胡不为面色冷峻,眼睛中仿佛有炽热的火光在熊熊燃烧!
竟然敢如此嚣张,真是不当人子,该杀!
傅举人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混乱,刀兵而感到畏惧,反而隐隐有着几分不屑。
他周身文气翻滚,凝聚成刀兵,箭簇,只要匪徒胆敢越雷霆一步,刀兵箭簇就会由虚化实。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匪!”
司徒刑面色冷峻,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的声音更仿佛触动了天地间的某种规则,瞬间变得的宏大,好似雷霆一般。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匪!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匪!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匪!
司徒刑的说的这句话出自李锂的《法经》,意思是国家王道最需要迫切解决的事情就是盗贼。
《法经》是春秋末期李悝制定的中国封建社会的第一部系统的法典。《法经》有六篇:《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法》、《具法》。李悝认为,“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因此将《盗法》、《贼法》列于篇首。从整体上看,《法经》是一部“诸法合体”而以刑为主的法典。
《盗法》是涉及公私财产受到侵犯的法律;《贼法》是有关危及政权稳定和人身安全的法律;《囚法》是有关审判、断狱的法律;《捕法》是有关追捕罪犯的法律;《杂法》是有关处罚狡诈、越城、赌博、贪污、**等行为的法律;《具法》是规定定罪量刑的通例与原则的法律,相当于现代刑法典的总则部分。其他五篇为“罪名之制”,相当于现代刑法典的分则部分。
空中赤色的龙气仿佛被煮沸的滚油,不停的翻滚。一个个赤色的枷锁瞬间从天而降。这些枷锁仿佛有眼睛一般,瞬间落在匪徒的身上。
正在困兽犹斗的匪徒,身体不由的一滞,身上仿佛背着千钧重物,不论动作还是反应都瞬间一慢。
“这是怎么回事?”
匪徒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司徒刑,瞳孔不由的收缩,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神色。
“这怎么可能?”
“你是魔鬼!”
言出法随,胡不为,傅举人等人瞳孔也是收缩,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徒刑。他们虽然看不到龙气,也看不到枷锁,但是他们能够感受到法则的震动。
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司徒刑的一句话竟然能够触动规则,让龙气沸腾,法网垂下。
“杀!”
看着仿佛背负千钧重物,手脚变得迟钝的匪徒,胡庭玉没有任何犹豫的大声吼道。
“杀!”
士卒得到军阵的加持,全身气血翻滚沸腾,仿佛是下山的猛虎,怒吼着冲出。而匪徒则因为枷锁的关系,全身实力十不存一,此消彼长之下。
本来势均力敌的战斗,竟然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上架感言
经过61天苦思冥想,敲击键盘无数,码字二十六万五千六百字。
经历新书,签约作者新书榜,A级签约,VIP上架章节,等数个成长阶段。
本书总算从幼苗期成长到小苗期了。
这一本书老王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就像是看着孩子的出生到成长。
酸甜苦辣,百种滋味一一品尝。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感谢!
没有各位的陪伴,这本书不会签约,不会获得三江,强推等诸多荣誉。
感谢!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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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你们,让我变得坚定!
正是因为你们,让我更急的加持!
感谢完读者,还要感谢编辑“夜宵”,给了很多推荐,做了很多幕后工作。
正是因为他的帮助,本书才能有现在的成绩!
最后还是要说一句,各位衣食父母,如果条件允许,还是请支持正版阅读。
作者写书真的不容易。
没有节假日,没有公休日,除了地球爆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工作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八方震动(4000字章节)
一个个匪徒身上仿佛都背负着一个无形的枷锁,动作瞬间变得缓慢吃力,就连速度也降低不少。
而官兵则恰恰相反,一个个在军阵龙气的加持下,变得龙精虎猛。
司徒刑的这个技能,有些像后世游戏的辅助技能,集体减速。
但是显然更具有针对性,威力更加强大。
噗!
衙役的水火棍重重的击打在匪徒的后背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匪徒的脊椎骨被瞬间打断,没了脊椎的支撑,那个匪徒仿佛是一个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全身更是不停的抽搐,嘴眼歪斜,口鼻处更隐隐有白沫鲜血渗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老八!”
旁边的一个匪徒看到此情景,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有些疯狂的怒劈几刀。他对面的衙役一时不防,竟然被逼退几步。身上也被刀锋划过,见了红挂了彩。
但是,这样的事情只是偶然,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匪徒们落入精心编织的口袋,就如同案板上的肉,官兵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翻身的余地。
“大局已定。”
司徒刑看着一个个匪徒被砍杀,或者是砍伤,鲜红炽热的血液喷出,染红地面。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还有绝望的嘶吼声,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恻隐,但是很快就被冷酷所取代。
“胡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会让撬开他们的嘴巴。知北县太平太久了,竟然有人胆敢忘了朝廷的威严。”
胡庭玉眼睛猩红,全身上下早都被鲜血浸染,就刚才一瞬间,已经有数人被他砍杀,也因为鲜血刺激的关系,他眼睛中的毛细血管快速充血,仿佛是一条条红色蚯蚓,说不出的可怖。
一滴滴鲜血顺着刀身上的血槽流下,仿佛雨滴一般摔落,重重的砸在地上,留下一点点猩红。
“杀!”
“只需要一个舌头,不投降,不招供的都全部杀光,老子可没有时间和他们玩严刑逼供!”
“诺!”
士卒们大声喊道,他们仿佛是一个个不知疲惫的杀人的机器,互相配合,进退有据,如同杀鸡宰鹅一般,异常熟练的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你们真是狠毒。”
匪徒们被士卒逼到一个狭窄的角落,互相背靠在一起,看着一个个同伴被砍杀,惊惧的看着全身沾满鲜血的士卒,声音嘶哑的吼道。
“投降不杀!”
“否则统统杀光!”
胡庭玉面色冷酷,全身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仿佛是地狱中钻出来的修罗。让人望之,瞬间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剩下匪徒一脸绝望的看着满地的尸首,还有手持弓弩的士卒,这么狭窄的空间,面对这么多弓弩,别说他们只是武徒境。
就算是武师境也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
“本官再说一遍,也是最后说一遍,投降不死。”
“否则,今日你们都要做刀下之鬼。”
胡庭玉面色冷酷,眼睛如刀,周身气势狂暴,好似一头狰狞的野兽,随时就要择人而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弓弩手早就做好准备,眼睛冰冷的看着匪徒,只等胡庭玉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
几个全身带伤的匪徒,面色苍白,绝望的看着整齐划一的弓弩手,还有随时待命的长枪手。而站在他们前方,则是手持长刀,全身被鲜血染红,好似鬼神一样强大的男人——胡庭玉!
“我投降!”
一个匪徒心神被慑,有些恐惧的扔下手中的短兵,蹲下去抱着头仓皇的大声喊道。
“叛徒!”
匪首见有人投降,心中不由的愤恨,挥刀就要将他人头斩落。
但他的长刀刚抬起,就见几支弓弩瞬间攒射,封锁住他的周身。
噗!
噗!
噗!
匪首将手中的长刀挥舞,将一支支飞箭格挡。但是最后还是有三支飞箭刺破他身上的麻衣,贯穿他的胸腹,尖锐带着倒钩的箭头瞬间刺破他的内脏,造成大量的出血。
匪首强忍着疼痛,眼睛圆睁,脸色顿时变得赤红,身手不仅没有因为受伤变得迟钝,反而更加敏捷几分,怒吼着挥刀斩下。
叮!
胡庭玉手中的长刀陡然出鞘,两把长刀交错,发出令人感到牙酸的响声。
投降的匪徒脸色变得煞白,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寒冷的刀锋离他的面部,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如果不是胡庭玉出刀,他早就匪首斩落头颅。
“哎!”
匪首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被夹注的长刀,还有那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匪徒,重重的叹息一声。伤口瞬间崩裂,炽热的血液仿佛喷泉一般从他的伤口处攒射。
他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四周,最后仿佛是一个破碎的麻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回光返照!”
胡庭玉看着瞬间被染成血人的匪首,根本没有生气的匪首,喃喃的说道。
“我投降!”
“我投降!”
匪首阵亡,击碎了匪徒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们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绝望的神色,精气神被瞬间掏空,将手中的兵刃抛出,一个个好似鹌鹑一般老实的趴在地上。好似木头人一般,任凭衙役上前倒剪双手,用绳索捆绑。
“万胜!”
“万胜!”
“万胜!”
看着匪徒倒背双手,被一根绳子捆绑在一起,好似一串长长的小鱼。所有的士卒和衙役都激动的大声吼道。
“万胜!”
胡庭玉被这个气氛所感染,也是面色赤红,兴奋的大声喊道。
胡不为看着兴奋的士卒,心中固然有喜,但是更多的却是忧愁。
他和胡庭玉只负责军伍不同,他是知北县的主官。
在自己的辖区内,有匪徒袭击县城,并且堂而皇之的在县衙重地杀官。
这可是造反的重罪!
不仅是匪徒还有他们的家人要被重判处死,就连地方的主官也会跟着被问责!
轻则训斥,重则罢免!
想到这里,胡不为心中的怨气更浓,不过这些怨气不是针对司徒刑,而是对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
“给州府行文,给阴司城隍行文,让他们配合。我要问出幕后的指使者,还有他们帮派所在,我要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法度威严!”
胡不为面色发青,周身仿佛冰块一般,靠近他的衙役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异常猩红,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恶狼。
这件事终究还是闹大了,而且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
必定压不住,也没有办法压下来。
因为匪徒不仅袭城,而且在衙门内和官府发生激斗。
事情的性质已经再度升级。
冲击官府,视同造反。
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别说他是一个区区七品,就算州府衙门也没有办法压下。
恐怕明日北郡震动,就会有言官将此事上报天子,中枢震怒,天威难测。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将此事处理到尽善尽美,然后在行文上做做文字功夫,希望可以减轻责罚。
“诺!”
师爷胡学智面色有些发白,看着受伤的官差,他有些吃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液。
这些挨千刀的匪徒,竟然敢在县衙重地堂而皇之的袭击官差,这可是谋反大罪,不仅他们要被夷灭三族,就连当地的官员也要跟着受牵连!
这件事必定震动北郡,县尊胡不为也要跟着遭殃。
真是祸事!
听到县尊胡不为的吩咐,脑子没有反应,下意识的答应道。
“行文阴司!”
胡学智陡然反应过来,瞳孔陡然收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县尊胡不为。
要知道,大乾虽然神道显圣,但是太祖有严令,神道不得干政。也就是说,神道只有监察之责,而无惩处之权。
而且神灵降世,被规则所不许,更易被大乾龙气排斥。越高级的神灵,受到的排斥之力越巨,降世的难度愈高。
也正是这个原因,大神很难降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和阳间发生交集的。
乡野的神婆巫汉,沟通的多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神,野神。神力有限,神通有限。
久而久之,阴司城隍和阳世官府虽然共存,但是却没有任何交集。
县衙虽然有行文阴司的权利,但是很少有县尊会真的给阴司行文。但是,只要给阴司行文,必定说明辖区出现了泼天大案!
“速办!”
县尊胡不为见胡学智正在发呆,不由的怒声说道。
“诺!”
胡学智不由的一激灵,急忙走到文案前,用狼毫笔吸满墨汁。在纸张上快速行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有记述。最后请求阴司出兵,共同剿灭匪徒妖人。
胡不为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问题,这才从印盒中取出青铜铸成,象征着官府权利的宝印。
嘭!
胡不为双手托印,重重的按下。
司徒刑眼神幽幽的看着,他发现十分普通的一张行文,因为官府大印的关系,竟然有赤色的龙气盘绕。
傅举人有些吃惊的看着胡不为,以前他只认为胡不为昏庸无能,没有想到他也有如此杀伐果断的一面。
“给阴司投书!”
胡不为手指死死的抓住文案,因为供血不足,变得有些发白。但是他的眼睛变得越发冷酷果决。
“这。。。”
师爷胡学智捧着行文的手不由的一顿。下意识的犹豫了一下,要知道投书之后,这件事情会被神道以最快的速度上报的州郡,甚至是神都中枢。
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不仅州郡会派人调查追责,就连神都也有可能派下钦差督察。
“这样的大事,岂能是我们几人能够压的下的!”
“投书吧!”
胡学智能够想到这些,胡不为何尝不明白。
上报之后,身为一方主官的他,必定会被上峰斥责,甚至有可能被罢官。但是,这件事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
又有傅举人,司徒刑等人,还有数百百姓亲眼目睹,岂是他能够随意遮掩?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的上书请罪,也许上峰会看在他认罪态度诚恳的份上,给他网开一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胡不为用手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眼睛中流露出颓废无奈的神色,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椅子上。
也许,明日,这顶乌纱就会换了主人!
真是雷霆雨落皆是天恩,荣华富贵一言夺之!
这也是为官者的悲哀!
看似手握权柄,威风赫赫,但是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再大的权势,再强的气运,终究也抵不过一张皇宫的中旨!
司徒刑看着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胡不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外力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过分依赖外力的结果,就是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他人。
法家大多不得善终,固然有法家自身的因素,但是更多的则是因为法家的气运和权利都来自君主。
简在帝心,气运昌隆。
但君心易变,故而生死难测。
想到这里,司徒刑的脸色也变得灰暗,心中暗暗的叹息一声。强如商君,李斯之辈,最终都陨落,不得善终。何况,其他人乎?
“诺!”
胡学智不知道县尊胡不为心中的百转千回,低头答应一声,走到大堂香炉前,以火折将行文点燃。眼神幽幽的看着纸张一点点被烈火吞噬,变成一片片飞灰。
看了一眼仿佛瞬间被抽干精气神的胡不为,心中不由暗暗的叹息一声。
真是多事之秋,知北县从此乱矣。
司徒刑眼神幽幽的看着盖有公章的行文被焚毁,一片片黑灰落在香炉中。
头戴冠帽,身穿大红色官袍,全身都被神光笼罩的杜城隍,正手持朱笔,端坐在大殿之上,他面前案牍之上放满了文书。
一个文书被从中打开,上面一个个黑黝黝的文字仿佛有某种魔力,好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杜城隍的眼睛。
文武二判恭敬的站在左右,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恐惹来城隍的雷霆之怒。
“驱使鬼兵,袭击生人,究竟何人所为,可有眉目?”
沉默了半晌,杜城隍才抬起头,声音有些冷冽的问道。
“玉清道,碧清!”
文武二判对视一眼,不敢隐瞒,小声说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就不怕朝廷大军攻山伐庙,灭了他的道统。”
杜城隍有些愤怒的拍打着文案,赤色的墨汁落下,砸在文书之上,留下一道深红色痕迹,好似有人血浮动,吓的两个侍女脸色脸色苍白,心中惴惴。
轰!
就在城隍发怒,神域人心惶惶的时候。一道赤色的龙气陡然破开结界,好似一道赤色的流星,击碎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看着迎面而来的龙气,还有其中包裹的行文,杜城隍的脸色陡然大变,瞳孔更是因为震惊收缩成针尖大小。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战(3000字)
文武二判面色惊惧的看着手持行文的杜城隍,只见他面色赤红,因为愤怒,就连头发胡须都被染成血色,眼睛中的火焰仿佛实质,文案上的卷宗竟然凭空自燃起来,金色的火苗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两个侍女有些惊惧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文武二判低垂着头,眼睛中神光闪烁,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杜城隍全身神光升腾,化为一道光柱,里面隐隐有大地开裂,火山喷发,乌云翻滚,海啸袭城等种种天灾异象。
“神尊,究竟何事让您如此动怒?”
一身文官打扮的文判官看着全身神力涌动,好像定时炸弹一般,随时可能爆炸的杜城隍,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乱臣贼子,当诛!”
“妖人当道,当诛!”
压抑已久的杜城隍,再也忍不住,怒声喝道。白色的光柱陡然变得赤红,一丝丝涟漪以光柱为圆心向四周震荡。
看起来仿佛是龙卷风的风眼。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龙卷风暴烈,推屋拔树,无所不摧。
但是他最安,全最平静的地方就是位于核心的风眼。
现在也是如此,杜城隍的身体周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但是神域其他区域则是雷霆万钧。
轰!
神域的上空陡然变得赤红,仿佛有无数的火烧云。
巨大的,好似长矛的雷霆落下,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冒着黑烟的深坑。
轰!
轰!
雷霆一个接着一个落下。
神域震动,大地开裂,就连城隍神域所化的城墙上也出现了一道道黑黝黝的裂口,好像是一张张巨嘴,无情的吞噬着一切。
还有沉寂已久的火山,再没有征兆的情况突然喷涌,炽热冒着热气的岩浆从高处流下,沿途不论是厉鬼,还是鬼兵,都瞬间被气化升腾,彻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间。
轰!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海水,掀起几层楼高的浪头,肆无忌惮的推进。高大的城墙,在他的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
就好似积木搭建,瞬间就被推平。
雷霆,岩浆,海啸肆虐!
末日降临!
整个神域此时看起来好似是人间地狱一般。
无数的生灵恐惧的看着空中好似银蛇一般的雷霆,趴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不停的祈祷,试图平息杜城隍心中的怒火。
城隍老爷发怒了!
他的怒火,导致神域震动,末日降临,无数的生灵遭受池鱼之殃。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封来自知北县衙门的行文。
当杜城隍看到行文的时候,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无边的愤怒化作雷霆万钧,连带着神域也发生巨变。
这就是神灵的伟力,在他自己开辟的神域当中,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就是万物的主宰。
是天道,是主宰,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只要不陨落,他的神光就永远会照耀在神域之上。
神域中所有的生灵,都是他的羊群,要为他提供虔诚的信仰。一旦有违背,一个念头就能灭杀。
甚至他的情绪,都能直接影响到神域的气候轮转。
只要他高兴,就会春暖花开,万物欣欣向荣。
只要他生气,就会冰雪交加,寒冬降临。
而当神灵真的动了真火,暴跳如雷的时候,就会有雷天万钧,火山喷发,海啸席卷,天灾人祸,形同灭世。
“城隍息怒,城隍息怒!”
看着神域中大地开裂,城墙破碎,无数的房屋倒塌,无数的生灵在痛苦的哀嚎,好似人间地狱。
文武二判官急忙上前,有些哀求的说道。
“尊神息怒,尊神息怒。”
杜城隍的情绪稳定不少,看着被毁坏殆尽的神域,眼睛中也流露出一丝后悔。
只见他头顶的神光陡然升起,空中血红的火烧云尽数退去,好似银蛇的雷霆,炽热能够焚烧一切的岩浆,地面开裂的口子,几层楼高的浪头都没了踪影,破碎的城墙,受损的房屋在神光中瞬间恢复原样,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是,被吞噬掉的生灵,彻底的消失了。
他们的生命印记已经彻底的被抹杀,就连神灵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复活。
杜城隍心痛的看着,这个神域是他的根本,是他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建造出来的。可以说,就像是他的孩子。
今日,遭受重创,心中可能不难受。
看着空中乌云又有聚集的倾向,杜城隍理智的将这种难受压在心底。
“文武二判,点齐阴兵,随本官前去征讨叛逆!”
杜城隍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仿佛如同天神一般,在整个神域内回荡。不论身处神域何处的鬼民都能清晰的听到。
“诺!”
“诺!”
“诺!”
无数的鬼兵单膝跪倒在地,以头点地,低声应道。等他们再站起身,都是全身黑气弥漫,眼睛变得猩红,好似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使者。
无数的阴兵全身披挂整齐,手持兵刃,在鬼将的带领下集合,组成长长的队伍。
无边的黑气翻滚,一面面军旗被竖起,一面面战鼓被重重的捶响。
轰!
轰!
轰!
一个个身高几丈,全身肌肉隆起,好似小山一样壮硕的鬼将站在巨鼓近前,用常人腰部粗细的鼓槌重重的敲打。
巨大的鼓声不仅让城隍神域为之震颤,无数像蚂蚁一般的阴兵在将领的带领下汇聚成小溪,又从小溪汇聚成河流,最后好似沧海一般,无边无垠。
更传出城隍神域,在鬼蜮中不停的回荡。
正在喝酒作乐的门神,听到巨大的鼓声,面色陡然大变,身体暴起,面前的放满酒食的长案,被他的衣甲掀翻,无数常人难以享受的美酒佳肴洒落一地。淡淡的酒香弥久不散,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羽毛不停撩拨着众人的心田。
如果是以前,定然有低阶鬼神垂涎三尺的看着。恨不得扑上去享受一般。
但是此时,众多鬼神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城隍神域的方向,只见在巨大的神光当中有一杆血色的战旗正在迎风飘扬。
“战!”
门神须发皆张,好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抽出腰间的铜锏,怒声吼道。
“战!”
无数的低阶鬼神被门神的战意所感染,都站起身形,抽出随身的兵刃,仰天怒吼。
轰!
轰!
轰!
无数的神域中传来战鼓的轰鸣声。无数的鬼神怒吼着,一杆杆战旗竖起,一队队鬼兵在各自神灵的带领下向城隍的神域汇聚。
“碧清道人驾驭阴兵,干扰阳世,滋扰百姓,此乃不赦重罪,吾等受阳世官府所请,兵发玉清道知北县分坛,如有反抗,夷灭!”
百神之首的知北县城隍,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官袍,头戴黑色的镶嵌有美玉的官帽,手中恭恭敬敬的捧着一封行文。
一丝丝代表大乾正统的赤气萦绕在表文之上,时不时的化作龙形,发出一声声龙吟。
“杀!”
“杀!”
“杀!”
一个个神灵站在战车之上,高举起手中的兵刃,怒声喝道。
无数的鬼卒响应,仿佛山崩海啸一般。
嘭!
一声巨响传来,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一颗赤红,摇曳着尾巴,好似流星的物体,带着堂皇之势穿破阴间屏障。
好似一个烧红的烙铁,陡然被扎进雪堆。发出吱吱的响声,黑色的阴气,鬼气,瞬间被溶化殆尽。
几个厉鬼正好出现在赤气前行的路线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好似龙卷一般的赤气卷入旋转,瞬间被撕成碎片,彻底化为虚无。
无数的厉鬼,鬼兵面色惊惧的看着空中,他们能够感受到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更有甚者,已经跪倒在地,身若衰糠,不停的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
别说是鬼兵,就算是低阶神灵,也都是面色恐惧的看着空中,心中惴惴。
只有杜城隍面色如常的看着,赤色的流星离众人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慢。
慢慢的出现了一丝轮廓,竟然是一封被大乾龙气包裹的行文。
也只有大乾龙气,才能够破开人神壁障,堂皇之势,让众多鬼物心生畏惧。不过这一封行文上的龙气,明显要比胡不为的多上不少。
显然,写这封行文的人,官职要远在县尊胡不为之上。
“这是来自北郡的行文。本神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上报了北郡诸公。”
杜城隍看着空中越来越近的赤气,眼睛里显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声音洪亮,好似雷霆一般大声说道。
本来有些骚动的鬼兵,顿时变得安静下来。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李射虎一身黑气,面色愁苦的站在那里,身上的黑气时不时化作孽龙,对着他咆哮撕咬。
龙气所忌!
李射虎脸上的悲苦之色愈发的浓郁,身上更隐隐有着死气沉淀。眼神更是呆滞死寂,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勾起他的兴趣。
如果没有新机遇,也许数十年之后,这位前朝名将,飞将军,就会彻底的陨落,永世不得超生。
突然,他眼睛激动的看着空中仿佛流星,又好似龙卷一般的赤气,这是新朝的龙气。
炽热浓郁!
虽然不如开国龙气的刚强猛烈,但也是难得的盛世。
只要获得新朝龙气的赦免,他定然可以免除每日的龙气反噬之苦。
想到这里,他那本来死寂枯萎,好似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机的眸子,好像是被重新点燃的火焰,瞬间绽放出夺目的神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攻山伐庙
“战!”
李射虎全身鬼气升腾,蛟龙筋制成的巨弓发出龙吟之声,战意如刀,破开重重阴气,冲霄而起。
“战!”
“战!”
其他鬼神虽然不需要新朝龙气洗刷自身罪孽,但是如果能够在攻山伐庙中立下功绩,定然会获得朝廷敕封奖赏,神位格局也会获得相应提升,这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机缘。
故而每一个鬼神都全身神光都不停的闪烁,战意冲霄,刀兵争鸣!
杜城隍身穿朱袍,站在神光四溢的青铜战车之上,四匹洁白,好似白玉雕琢的骨马并排在战车之前,它们的每一个眼窝处都有一抹绿油油的火焰在不停的燃烧。
骨马更时不时打着响鼻,发出一阵阵好似龙吟的马嘶之声。
在车辕两侧各有一手持兵戈,身体高大的鬼将守护。
看着战意冲霄的鬼神,杜城隍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的伸出手,将手里的神印对着行文摇晃了几下。
只见那道鬼神辟易的龙气,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杜城隍。
“北郡郡守有令,攻山伐庙,夷平玉清!”
杜城隍站在战车之上,一脸恭敬的将行文捧在手心,看着下方的鬼神阴兵,面色冷峻的吼道。
“诺!”
“诺!”
“诺!”
看着杜城隍手中赤气浓郁,时不时有赤气化为蛟龙嘶吼的北郡行文。
每一个神灵都低下自己的高傲的头颅,弓着身体行礼。品阶低的鬼神,或者是鬼兵更是直接跪倒,以头触地。
这些鬼神拜的不是杜城隍,也是不是那一纸行文,而是其背后所代表的大乾龙庭,也是千万年来的人道气运。
“大军开拔!”
北郡的行文到达,为杜城隍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那就是名分,也可以说是大义。
有了这份文书,杜城隍的讨伐,那就是师出有名。他所率领的军队那也是讨逆军,是正义之师,是威武之师。
大义在身,才能无往而不利。
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所以大义,在古代战争中是非常重要的。没有大义在身,不仅没有友军支援,就连自身士卒的士气也会大跌。
如果遇到败仗,很有可能引起哗变。
杜城隍抽出随身的宝剑竖举,面目严肃,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远方。
“出征!”
四匹好似白玉雕琢的骨马拉着青铜战车缓缓的前行,无数的鬼卒拥簇在车架的四周,保护着站立在车辕之上的杜城隍。巨大的青铜车轮碾过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车辙之中更是隐隐有蓝色,仿佛精灵一般的火焰在升腾舞动。
其他的神灵也都高居在战车之上,面色冷峻的看着前方,无数的鬼兵护卫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形成一个个方阵。
。。。
知北县城郊北山之上,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玉清观耸立在山巅向阳之处。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青山绿水有一种说不出的协调。
仿佛,它本来就应该耸立在这里。
显然,这座道观设计建造定然出自高人之手。
一个窗户都被木条封死,门上挂着厚厚布帘的房间。
不仅终日不见阳光,而且每日早晚都会有气味浓烈刺鼻,烹煎的草药特有的味道传出。
偶尔有几个香客想要好奇的一探终究,都会被观内的道士礼貌的制止。这样的举动不仅没有打消众人的好奇心,反而好似猫爪挠心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渐渐的坊间就有传言,此地是道观炼丹之所。碧清观的观主碧清老道正在此地闭关,修炼外丹之法。
传闻愈演愈烈,竟然每日都有人在道观门外求丹。道观数次辟谣,都没有起到理想的效果。
最后只能期待谣言能够止于智者。
而被众人视为活神仙,正在修炼外丹的碧清道人此时却面色枯黄,全身扎满绷带,布条之下隐隐可见暗红色血液渗出。
他仿佛活死人一般躺在木床之上,一动也不动。每日以吮吸流食勉强维持生命。
也就是玉清道家大业大,库存有各种上了年份的人参,灵芝等。
如果没有这些灵药续命,就算碧清老道求生欲望再坚强,也只能兵解转生。
道人兵解之后,无非三个去处。
或者是去宗门福地,在祖师的护持下,成就鬼仙,护持后辈道学。
或者是谋求一尊低阶神位,享受众生香火,但是要受到神道人道管辖,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被打落神坛。
或者是转生他方,只要破开胎中之谜,再得到门派中人接引,自然能够再度踏上道途。但是再度踏上道途的人,还是现在的他么?
好在,有大量的灵药续命,碧清老道还没有到油尽灯枯之时。
可就是如此,他也已经昏迷了数日。
日渐憔悴,形如枯木,状若死尸。
一个身材矮小,面容尚有童稚的道士,贪睡的斜倚在板凳之上,脑袋歪着,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着酣睡,一丝丝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疼煞我也!”
躺在木床之上的碧清老道面色陡然变得狰狞,手掌死死的抓住床单,失声痛呼道。
“师傅,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身材矮小,正在大瞌睡的小道士被碧清的痛呼声惊醒,看着碧清缓慢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有些兴奋的喊道。
“快,快,快去请公子过来,我有要事禀告!”
碧清强忍着大量失血引起的眩晕感,紧紧抓住小道士的手腕有些焦急的说道。
“郎中已经来过,帮你号过脉。你因为外伤大量失血,生机受损。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漂浮,导致寒气入体,伤了内脏,定然需要安心静养,否则必定会损伤阳寿。”
小道士看着碧清枯黄的脸色,有些为难的说道。
“休要管我,速去请公子!”
碧清道人眼睛的焦急之色更浓,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头脑中的眩晕之感越发的强烈。碧清老道使劲用牙齿咬着舌头,才没有再次昏厥过去。
“诺!”
看着碧清发疯似的咬着自己的舌头,鲜血从嘴角滑落,小道士仿佛被吓傻一般,眼睛直勾勾,有些呆滞的答应道。
“速去!”
碧清老道见小道士脸色苍白,仿佛木头人一般杵在那里。焦急的张开嘴巴,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牙齿,并且喷涌而出,浸湿了他的胸膛。
“诺!”
小道士这才反应过来,面色煞白,惊惧的看了一眼满嘴血污的碧清老道,有些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正在闭目养神,试图让自己恢复一丝体力的碧清道人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一身蜀缎锦袍,面如冠玉,摇着纸扇的公子在小道士的带领下几步并作一步迈入门槛。
看着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神智却很清醒的碧清老道,心中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又有些亲近的说道:
“该死的司徒刑,险些让我折损一员大将!”
“道长,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外面的事情让他们操心就行。”
“碧清愧不敢当,辜负公子所托。”
碧清见公子脸上不似作伪,眼睛中不由的流露一丝感动,有些羞赧愧疚的说道。
“这件事怪不得你。”
公子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得到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公子,司徒刑那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碧清老道强忍着周身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还有脑袋中的眩晕,在小道士的搀扶下,斜倚在床头。看到公子脸上古怪的表情,他的眼睛不由的一滞,有些焦急的问道。
“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公子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向碧清老道做了介绍。
“什么,杜老三的人竟然在知北县县衙袭击官差!”
“这可是谋反重罪。”
碧清老道瞳孔陡然收缩,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这事情怪不得杜老三,是那司徒刑实在是太过狡猾。”
公子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印堂,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杜老三和黑虎帮是保不住了,可惜数年的心血瞬间付之东流。”
碧清老道眼神幽幽,脸上挂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笑容。
“不仅仅是杜老三,我们在城中的势力都受到牵连,数个隐藏在暗处的据点被官兵查封,可谓是损失惨重。”
公子咧嘴一笑,但是眼睛里的无奈和苦涩却好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坚冰。
“教中已经发来密函,诸位长老对知北县的损失,大为恼火,并且对你我进行申斥。”
“真是该死!”
碧清老道眼睛怒火升腾,握起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床头,恨声说道。
“这个司徒刑真是本公子克星不成?难道他就是教主口中的劫数?”
公子站起身形,有些烦躁的挥舞了几下折扇,小声嘟囔着说道。
“公子才高八斗,又有教中资源培育,未来不可限量。而那司徒刑固然有几分才华,但是不过是一个北郡家族的弃子,又有什么资格和公子争锋?”
碧清老道见公子因为连连受挫而导致心气浮躁,急忙进言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军围城
“春闱将近,天下龙气沸腾,司徒刑身为本届考生,自然被龙气所眷,道法难伤,这次是老道大意了,才遭了龙气反噬。”
“如果不是如此,司徒刑不过是一只蝼蚁,覆手可灭!”
碧清老道强撑着身体,面色倨傲说道。
“等我伤好之后,定然斩下他的头颅,灭掉他的满门。”
“道长此言在理!”
公子点头,笑着说道。
“是我多虑了,再强壮的蝼蚁也只是一只蝼蚁。”
“方丈,不好了。”
“道观外面聚集了大量的官兵,他们声称奉了上峰的命令,要将道观夷为平地!”
一个面色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中年道士跌跌撞撞进来,有些惊惧的说道。
“什么!”
刚才还老神在在的碧清老道面色豁然大变,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里是玉清道所属的产业,怎么可能有官兵围剿?”
“该死,定然是那杜老三出卖了我们!”
公子眼睛阴郁,用纸扇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手掌,恼怒愤恨的说道。
“来了多少官兵?”
“带头之人又是何人?”
碧清老道强打着精神,怒声问道。
“方丈,外面官兵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最少也得有几百人。”
“带头的是知北县的巡检胡庭玉。隐隐在中军,还有胡不为,傅举人等人的身影。”
那中年道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才一五一十的说道。
“知北县只有几百人的驻军,这是倾巢而出。真是看得起老道。。。”
碧清老道面色铁青,眼睛中闪烁着凶光,仿佛是一头随时择人而噬的苍狼。
“方丈,官兵来势汹汹,而且还携带有撞车,耧车等攻城器械,就算弟子卖命,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中年道士面色难看,有些喏喏的说道。
“你怕了,难道想要放弃祖师辛苦打下的基业不成?”
碧清老道的眼睛一翻,看着神色有些仓皇的中年道者,面色怪异的问道。
“弟子不敢!”
中年道者见碧清老道面色怪异,眼睛隐隐有凶色,急忙跪倒在地,大声答道。
“哼!”
“谅你不敢!”
刚才的惊怒,消耗了碧清老道不少的心神,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声音低沉的说道:
“道观的根本不在于这些建筑,也不是束发修行的道士,而在于阴地。只要阴地不陷落,就算道观遭受刀兵之劫,也终究会有重建的一日。”
“吩咐下去,门内核心弟子,有天赋的弟子通过暗道逃生!”
“诺!”
中年道士紧绷的面庞陡然放松,眼睛里非常隐晦的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他弟子呢?”
“他们为门派祖师尽忠的时候到了。”
碧清老道的眼睛没有睁开,面色淡然冷漠的说道。
“诺!”
看着面色淡然冷漠的碧清老道,中年道士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那可是上百个徒众,竟然被一言弃之。
他能想象到这些人的下场,不是被官兵斩杀当场,就是被当做妖人囚禁,下场必定凄惨。
中年道士的脚步声渐渐不可闻,碧清老道紧闭的眼睛这才睁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这才幽幽的叹息一声。
“公子是否认为老道太过心狠?”
“官兵来的太过突然,老道根本没有准备。没有他们在前面抵挡,核心弟子根本没有办法转移。”
“不是老道不慈悲,而是为了玉清道的未来,只能狠心舍弃他们了。”
碧清老道不顾别人反应,自问自答,不知是说给公子听,还是说给其他人听,还是最终说给自己听。
但是不论他说给谁听,那些道士被当做弃子抛弃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
玉清观前方是一大片空地,平日观中的道士都在此处习武,打熬身体。或者是召集四方信众,在此处开坛讲经。
但是此时,这块空地却站满了甲兵。
身穿皮甲,手持朴刀的长刀兵站在军阵的最前方,他们由军中精锐组成,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凿子,能够破开一切防御。
他们的身后则是端着丈八长枪的矛兵,这两个兵种相互配合,进可攻,远可守。
而在这两支兵种的后方,则是一百控弦之士。
一百弓弩兵,是胡庭玉的后手,也是他的大杀器。
要知道大乾对弓弩的控制堪称严苛,没有功名者,私藏弓弩超过十件,就会被定为重罪。
也只有正规的官府军队,才能够拥有弓弩兵。
胡不为,傅举人,司徒刑等人站在战阵的中心,四周更有手持盾牌的士卒护卫遮挡,他们面色冷峻的看着道观方向。
军士头顶一片片气血连成云霞,好似红日初升,有一种说不出的炽热。在这炽热当中,铁血的军气不停的翻滚,化作一头好似老虎的异兽。
面目狰狞,虎视眈眈的看着道观方向。
胡庭玉身穿由一片片铁片缀成,看上去仿佛布满鱼鳞一般的铠甲,手持长枪,身形笔直的站在两辕战车之上。他头顶上的气血仿佛狼烟一般笔直,在战阵的加持下,全身的力量速度都有了大幅度提高。
眼神幽幽的看着大门紧闭,好似没有人烟的玉清观。眼睛中不时流露出狰狞之色。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玉清观的道士尚武,每人都有不错的身手。他们绝对不会因为朝廷大军到来就束手就擒。
而且,观中道士多会妖术,能够呼风唤雨,驾驭鬼神。
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现在之所以没有反应,那是因为他们都隐藏在角落阴暗之处,潜行的毒蛇,更加的危险。
胡庭玉在观察道观反应,心有顾忌,道观中人何尝不是如此?
胡不为坐镇中宫,手里恭敬的捧着北郡行文,一丝丝赤色的龙气缠绕,好似朝霞一般蓬勃,又好似大日一般炽烈。
法不上贵人!
在这股浓郁的龙气还有军气面前,他们的法术都没有办法施展。
“杀!”
有一个道士面色狰狞,全身黑气弥漫,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强军,有些不信邪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只见一个面目狰狞,全身滴血,手持刀轮的修罗陡然飞出。
阴神!
这是道士几十年修炼出的修罗阴神,最是弑杀。而且无形无质,来无影去无踪,这些年死在修罗刀轮之下的生灵不下百余。
所以这头修罗才能如此的凶狠,嗜血。
修罗阴神狰狞看了四周的道士一眼,眼睛中流露嗜血的神色,好似是饿极的独狼。
看到其他人心中不由的一紧。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法器,护好自己的全身。
好在这头修罗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怪笑一声,好似秃鹫一般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好似流星一般向前方的军阵坠去。
“真是该死。”
司徒刑眼神幽幽,看着全身充满血煞之气的修罗,脸色陡然变得冷酷肃杀。
真是该杀!
“坤位,一百步,射!”
道法司的王老吉的眼睛发着幽光,手指着西南方向,大声说道。
“诺!”
几个特殊打扮的弓弩手,在王老吉的指挥下,将一支支颜色赤红,好似涂有鲜血的箭枝抛射。
兹!
兹!
兹!
嗜血修罗有些狼狈的左躲右闪,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身上冒着黑烟的伤口,还有插在地上涂有朱砂黑狗血的箭枝。
就在刚才,他躲避的速度慢了一丝,被一支流矢剐蹭了一下。
箭枝上的黑狗血和朱砂,仿佛硫酸一般,腐蚀他的身体,冒出黑色难闻的气体。
藏在暗处,时时关注的道士,脸上也流露出惊恐之色。黑狗血和朱砂,对刚刚突破阴神境的人来说,不亚于穿肠毒药。
只有成就鬼仙,经历雷劫,身体由阴转阳之后,对这种纯阳之物的畏惧才会大大减少。
嗷!
嗜血修罗畏惧的看着位于战阵中心的神射手,还有他们箭筒中赤红色的飞羽,下意识的就要返回。
不过他的这种畏惧之情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战阵中勾连成云,仿佛火焰一般炽热的气血,仿佛活过来一般,瞬间就是向前就是一扑。修罗阴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强大的气血点燃。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彻底的变为飞灰。
“真是不知死活。军阵乃是血气,煞气最旺盛的地方,此地中央又供奉的北郡行文,龙气炽热,就算鬼仙也不敢冲撞。不过是一个刚刚踏足阴神境的小道士,竟然也敢闯阵。”
王老吉看着修罗被气血点燃,化为飞灰,嘴角不由的升起一丝冷笑。
嘭!
位于道观当中,盘坐在地上,好似沉睡的道士头颅陡然爆炸。尸体僵硬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剩下的道士一脸惊惧的看着战阵,仿佛里面隐藏着一只洪荒巨兽,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为什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那气血究竟是被何人催动,为何会突然活了过来,倒卷而至?”
剩下的道士看着被炽热气血烧成飞灰的阴神,面面相觑,眼睛中写满了惊讶之色,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巷战
“道门败类,叛徒!”
“为了荣华富贵,投靠官府,甘当鹰犬。真是我辈耻辱,道门败类!”
看着戴着束发,穿着道袍,一身道人打扮,脸上却挂着得意之色的王老吉。
道士们顿时被气炸了肺,恨恨的咒骂道。眼睛中更流露出鄙夷仇恨之色。
“呸!”
“如果异地相处,我定让你生死两难!”
“败类,我等恨不得拆你的骨,扒你的皮。”
正在对面战阵中得意洋洋的王老吉,听闻对面传来的怒骂声,只气的脸色黝黑,眉毛耸动。但是又不敢离开战阵的保护,只能恨恨的冷哼一声,心中暗暗的发狠。
“那军阵中的气血,煞气勾连,好似火烧。乃是纯阳之物。而我等阴神尚未经历雷劫淬炼,以阴转阳。乃是极阴之物。阴阳二极互相排斥,又互相吸引。故而那气血会突然裹挟过来。”
一个年岁大点的道士,看着空中勾连好似朝霞的气血,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
“那我等阴神,面对这等气血龙气,岂不是束手无策?”
其他道士脸上不由的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除非能够成就鬼仙,度过雷劫洗礼,仿佛祖师一般念头由阴转阳,成就洞天福地。才真的能够摆脱气血龙气困扰。”
“但就是如此,地仙和天仙境也不愿意正面朝廷军队。”
老道士叹息一声,眼神有些幽幽的看着外面的战阵,喃喃的说道。
“朝廷大军,鬼神辟易。攻山伐庙,无有能及。以前老道只当夸大,今日看来,朝廷鼎盛,非一人一派可以撼动!”
“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这等力量面前,我等好似蝼蚁一般!”
有道士看着空中炽热,好似云锦的气血,还有升腾婉转,堂皇正大的龙气,忍不住心中的震撼。
其他道士虽然没有附和,但是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的苦涩。
这这种力量面前,他们已经丧失了胆气。如果不是道门组织严密,恐怕他们早就不顾道观逃生去了。
“法不上贵人,只要不用法术,是不会被龙气反噬的。”
年老的道士抽出随身的宝剑,湛蓝色的剑锋,好似秋水一般。四周的温度竟然诡异的一降,剑身之上更隐隐有白色的冰晶雪花。
“真是一把神兵利器!”
四周的道士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周身温度不由的一冷,有些艳羡的看着老道手中的湛蓝色的神兵。
“我等身受道门大恩,今日当以死报效!”
老道士将剑背着身后,眼睛中闪烁着凶光,看起来不像是清修之徒,更像是京都游侠儿,声音悲壮的吼道。
“诺!”
“诺!”
“诺!”
“累受道门大恩,今日必定以死报效。”
“累受道门大恩,今日必定以死报效!”
其他道士也被激起心中的血性,抽出随身的兵刃,声音悲壮苍凉的附和道。
“抛石!”
胡庭玉站在战车之上,看着隐藏在青山绿水之中,充满古朴韵味的青石道观,眼睛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的面色冷峻,好似坚冰,听着道观内传来的啸声,眼睛里不由的闪过一丝凶光。胡庭玉将手中的长枪举过头顶,怒声吼道。
“诺!”
“诺!”
“诺!”
随着几声应答,一辆辆高大的独臂抛石机,被十多个士卒缓缓的推了出来。调整好抛射轨迹之后,仿佛独臂巨人一样矗立在那里。
一个身体强壮的士卒吃力的抱着一颗百余斤重的石块,缓缓的放在抛射架上。
独臂因为重量的关系的慢慢下垂,机械上积蓄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道观内的道士,面色苍白,有些绝望的看着巨大的抛石机,巨石抛射到空中,在重力的作用下,破坏力非常的惊人。
只要被磕着,碰着一下,轻则骨折重伤,重则砸成肉泥,当场毙命。
“射!”
胡庭玉可顾不得那么多,手中的长枪落下,只见巨石一块块被抛飞,带着呼啸声,好似流星一般从高空砸落。
嘭!
巨大的石块落在大殿之上,琉璃瓦瞬间被砸碎。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里面的神像,供桌等,更是一片狼藉。
供桌上的长明灯被打翻在地,黑色的灯油被点燃,布幔,丝绦等物被火苗点燃,整个大殿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黑色的烟气,仿佛毒龙一般在空中盘旋,整个道观内都充斥着一种焦糊的味道。
“走水了!”
“走水了!”
“走水了!”
大火很快就蔓延到整个大殿,赤红色火苗腾空,将四周的建筑照射的须发可见。
如果是平常,道士定然会如同被捅了蜂巢的马蜂,群起而攻之。或者是担水倒瓮,用来灭火。
但是现在,他们只想多长出几条腿,赶快逃离这个空间。
因为冲天的火光,给投石车提供了指引,越来越多的石块落下,几个倒霉的道士被砸,瞬间变成了一潭肉泥。
看着空中越来越多的黑影,道士们不敢停留。仿佛是流浪之犬,仓皇的抱头鼠窜。或者是躲在自认为隐蔽安全之处,一颗颗重达百斤的石头从天而降,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坑。
还有的撞击在青石地面上,仿佛中心开花的西瓜,瞬间向四周迸射。
啪!
啪!
用上好木材,精心雕刻各种花纹,上面蒙着白纸的窗棂,被飞溅的碎石击破。露出里面黝黑的大殿。
好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张开嘴,露出了残缺不齐的牙齿,说不出的难看。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大殿的主梁之上。
雄伟的大殿仿佛被人抽掉了脊椎骨,瞬间倒塌,溅起了一地的灰尘。就连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灰蒙蒙的,能见度变得极低。
“杀!”
看着大门洞开,出奇混乱的玉清观,胡庭玉的嘴角不由的上翘,冷冽不屑的一笑。
不能施展妖法的道人,就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在正规军队面前,如同白纸一般脆弱。
“进攻!”
“一个不留!”
“诺!”
“诺!”
“诺!”
身穿铠甲的士卒大声回道,眼睛中流露出嗜血之色。
嘭!
嘭!
嘭!
鼓车上,一人高的牛皮大鼓被重重的擂响。
“嘭!”
“嘭!”
“嘭!”
朴刀兵用长刀敲击着手中的盾牌,发出砰砰之声。步伐整齐划一,好似巨浪一般向前推进,有哦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侥幸未死的道士,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好似洪水猛兽一般的士卒。
以前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的士兵,积聚起来,迸发出难以想象的伟力。
“杀!”
“杀!”
“杀!”
道士们中也有擅长兵道的,在他的统一指挥下,所有的道士化整为零,隐藏在道观中的每一个角落。
借助地形,或者偷袭,或者强杀,和士卒进行巷战。
胡庭玉面色冷酷的站在战车之上,眼睛微眯,听着传令兵汇报伤亡数据。眼中时不时流露出心痛的神色。
道士们论军阵配合,正面作战,定然比不了军伍之人。但是,他们狡猾的利用了地利,或者两三人,或者一两人。
或者偷袭,或者凭借武艺高强强杀。
给士卒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每次听到伤亡汇报,胡庭玉都有一种心头滴血的感觉。
但是,他并没有传令撤退,反而眼睛赤红,仿佛一无所有的赌徒,将更多的军士投入战场。
“将军,这样添油,只会造成没必要的伤亡。”
司徒刑看着眼睛赤红的胡庭玉,还有战场上的形势,有些规劝的说道。
“不惜代价,哪怕战到一兵一卒,玉清观必须被铲除,这是上峰的严令!”
胡庭玉的眼睛微微有些闪烁,面色有些僵硬难受,但最后还是冷峻的说道。
“军令如山,某也没有办法。”
“传令,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想到今日士兵的伤亡,胡庭玉脸上露出肉疼之色。眼睛中凶光闪烁,怒声说道。
“诺!”
“不留活口!”
“格杀勿论!”
巨大的伤亡,不仅让胡庭玉肉疼,就连士卒也有些癫狂,眼睛猩红,一脸的嗜血。更时不时有虐杀之事发生。
看的司徒刑眉头皱起,但是他也明白,厮杀到现在,不论是士卒还是道士,都已经杀红了眼。
都已经丧失人性,剩下的只是杀戮的本能。
“杀!”
手持湛蓝色宝剑的老道仿佛猿猴一般,在废墟之中跳跃。
一个士卒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喉咙,身体僵硬的摔倒在地上,伤口却没有鲜血涌出,因为那里有一道白色的冰霜。
老道看着倒伏在四周的尸体,以及杀红眼的士卒和道士,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几个中年道士聚拢在他的四周,隐隐以他为首,借助地形,老道好似也精通兵法,或者埋伏,或者偷袭,竟然斩杀了十多名士卒。
其他道士见老道指挥得当,也加入进来,不大一会功夫。老道麾下竟然有几十人之众。
“道乙,我们还有没有机会杀出去?”
一个中年汉子用残缺的刀锋斩杀了一名士卒,有些疲惫的摸了一把汗,希冀的看着老道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 阴世福地
“哎!”
“围三缺一,是兵法中常用的计谋。我们现在凭借地势,尚且能够周旋一二,如果出了道观,瞬间就会被箭矢射成刺猬。”
被称作道乙的老道,看了眼身体带伤的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死不成?”
其他道士面色大变,一脸的癫狂。
“在我们被留下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
道乙看着湛蓝色宝剑上的冰霜,眼睛幽幽的说道。
其他的道士身体不由的一僵,全身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掏空。有些颓废的斜倚在青石之上,一脸的苦涩。
“道门对我等有大恩,自然要以死报效。”
“善!”
手持三尺青锋的道乙,点头称善。
司徒刑眼神幽幽的看着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对面的道士显然已经有了死志,仿佛是附骨之疽,利用地势,紧紧的吊在士卒的身后。
“真是岂有此理!”
司徒刑看着士卒再度出现伤亡,面色不由变得冷峻。将衣冠整理整洁,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面色严肃的走出军阵。看着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道观,声音清越的说道:
“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
这句话出自《商君书》,意思是胜利了不要骄傲,失败了不要气馁。
轰!
仿佛了验证司徒刑口中的王者之兵。
胡不为手中的行文卷轴陡然射出赤色的光芒,而且越聚越多,最后竟然化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龙柱。
一头赤色,身体细长的神龙盘踞在龙柱之上,愤怒的咆哮着。
看的隐藏在道观内的道士,内心不由的一阵发憷。
大乾龙气化形!
道乙一脸惊惧的看着空中,他怎么也想不到。大乾龙气竟然能够凝聚化形,由虚转实。
面对这样炽烈的龙气,别说是他们,就算是鬼仙修为的碧清老道,全身实力也要被压制。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龙气如此炽烈?”
“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
“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
“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
一个更加宏大的声音从天穹上落下,知北县上空的龙气不停的沸腾,好似刚被煮沸的滚油。一道道赤气好似丝绦一般垂下。
每一个士卒都感觉自己的肉体上的疲惫瞬间消失,而且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我等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兵,大义在身,岂能被宵小所阻?”
胡庭玉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司徒刑,这才挺直腰板,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吼道。
“王者之兵!”
“王者之兵!”
“王者之兵!”
一个个士卒听到胡庭玉的吼声,下意识的挺直腰板,跟随着怒声吼道。
“杀!”
“杀!”
因为有这股新生力量的加入,战场的局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傅举人和胡不为看着站在战阵前方博服高冠,面容严峻,好似具备无穷的威严的司徒刑。眼睛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羡慕,嫉妒,还有震惊,这些情绪最后都化为幽幽的一叹。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司徒刑全身紧绷,等傅举人和胡不为的眼睛挪开,身体才瞬间松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胡不为和傅举人因为妒忌,心中竟然真的升起了打压他的心思,
才高遭人嫉,凭空起波澜。
好在他近期一直努力提升自己的气运,又因为现在有龙气加持。这个念头只是在他们的心中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气运真是一个好东西!”
司徒刑眼神幽幽,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道。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胡不为和傅举人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好在他还是有几分运道,才没有招来两人联手打压。
但是如今想来,还是有几分后怕。
碧清老道在几十个青壮道士的护持下,逃入地底密道,免于巨石临身之劫。
虽然是在地底深处,但是他能够清晰听到外面巨石落下的呼啸声,以及建筑崩塌的轰鸣声,还有被碎石击中,痛苦的嚎叫声。
“玉清道在知北县数百年的辛苦经营,瞬间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碧清老道的眼睛不由的变得赤红,面色更是狰狞:
“司徒刑,我必杀你!”
“大殿倒了,玉清观彻底毁于战火!”
其他道士听着巨石从空中落下的呼啸声,已经主殿崩塌的声音,顿时面色都如同考妣。眼睛里有着难掩的忧伤。
“都打起精神,你们是道观中的精锐,也是道观的未来。我们还没有失败,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
因为强行下床,撕扯到身体上的伤口,一丝丝鲜血从绷带中渗出。但是现在碧清老道顾不得那些,看着神情低落,全身暮气的青年道士,大声鼓舞道。
“只要阴地还在,只要祖师还在,我们就能卷土重来。”
“诺!”
“诺!”
“诺!”
情绪低落的道士,被碧清的话鼓舞,眼睛中又重新恢复了神采。
阴地中的祖师是碧清一脉所供奉,法力高强,据说和玉清祖师同辈。虽然没有机缘成就地仙,建立福地。
但也死后成就鬼仙,开辟了阴地,享受几百年的祭祀,气运悠长。
有这么一位祖师照拂,重新建立根基,只是时间问题。
碧清老道在两个青年道士的搀扶下,眼神幽幽的看着脚底,仿佛要把大地看穿。
。。。
阴世之中。
四匹仿佛白玉雕琢,眼窝处有绿火闪烁的骨马,拉着一辆宽广,青铜铸成的战场,在无数神灵鬼兵的护卫下,缓缓的前行。
青铜战车行进的速度看似很慢,但是瞬间就来到了玉清观阴世的入口。
只见一座青峰之上,有一座高大,开廓数百里,好似一座巨城的道宫屹立在其上。
这是玉清观在阴间的显现的福地。
在阳间,一间茅庐大小的祠堂,在阴间会显现出一座三进的院子。
玉清观是玉清道的产业,在知北县已经经营了几百年,经过累次加盖,玉清观开廓广大,有八九重院子,鼎盛之时,光道士就有数百人。
信徒更是无数,香火鼎盛,所以阴世福地也出奇的宏伟,建筑面积竟然是阳世庙基的百倍千倍之大。
只论面积,竟然不在城隍神域之下。
道宫不仅面积宏伟,建筑高大,就连在道宫中居住修行的人也要比阳世的高大不少。看起来是好似一个巨人之国。
无数束发,全身闪着着青光,比常高大几倍的道士阴神在道宫之中进进出出,或者盘膝修行,或者开坛讲法,说不出的热闹。
这些道士,都是这几百年间在玉清观兵解的前辈高人,他们没有选择去转世,也没有成为一方小神。而是选择在阴世福地,祖师照料下,成就了一名鬼仙。
虽然前路已经断绝,但是却可以享鬼寿千载。
无数的仙鹤,灵鹿在福地中随意的奔跑,飞翔。
这些灵兽大多是在道门下,听经日久,渐渐有了灵性。死后一点灵识不灭,从而被接引到阴世福地。
在道宫的最中央,也是最核心的区域,是一座异常高大的主殿。一根根高达数百丈,数丈方圆的石柱支撑着苍穹,正常身高的人走到石柱面前,看起来仿佛蝼蚁一般渺小。
身穿阴阳道袍,手持玉如意的玉机子端坐在巨大宝座之上。头顶上有一道道青气垂下,遮住他的面容。
这些青气是道门的气运。
道门兴盛,则气运昌隆。如果道门衰败,身为祖师的他也会受到牵连。
他的法身竟然出奇的雄伟高大,巨大无比的主殿,竟然只能堪堪容纳他的身躯。
大殿之中,除了玉机子之外,还有其他道家的鬼仙。
他们虽然身体也算高大,但是却仅仅只达到了玉机子身体一半的高度,甚至有的人更加矮小,看起来好似袖珍人一般,说不出的可笑。
但是杜城隍等人却不会如此想,能够进入大殿的,都是鬼仙以上的修为。道家善于藏养之术,自身精气神都是非常的旺盛,在大殿中完全释放,显现出的法身都要高达数丈,甚至是几十丈。
而显现出十分矮小,那是因为玉机子的法身实在是太过高大了,足足有数百丈之高。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福地中的主殿才会如此的高大。
在主殿外面的道士,修为不足,自身的精气神亏损严重,自然法身也小上不少。看起来,好似蝼蚁一般。
但是,也要比常人高大数倍,所以整个阴世福地,看起来好似是一个巨人之国。
杜城隍等鬼神,瞳孔不由的收缩,有的更是在倒吸冷气。
玉机子的身体没有那么雄伟,之所以有这种塞满空间的感觉,那是因为他精气神异常的饱满。
人有三宝,精气神!
天有三宝,日月星!
玉机子虽然没有机缘证得地仙,但是自身修行却十分的刻苦,生前已经达到鬼仙巅峰,全身精气神已经被打磨到接近圆满,凝而不散,仿佛山川一般沉重,又好似大海一般宽广。
故而在阴世之中才有这么高大,好似山川一般的法身。
“道门真是鼎盛,不过是玉清道的一个分坛,只有几百年光景,福地就有如此气象。如果是玉清道的地仙福地,又会是何种光景?怪不得玉清道敢谋划人道,想在未来的乱世中谋得一份利益。”
杜城隍眼睛复杂的看着玉清观在阴世形成的福地,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手遮天
“这个阴世福地虽然雄伟广大,但究竟只是虚幻。如果是地仙境,就会挪移大地气脉,担山逐日,移植花草树木,捕捉灵兽,甚至是迁徙黎民,建立自己的城邦,或者是国家。”
“地仙在建立福地的过程中,会触摸到天地的法则,从而领悟大道之源。再有一定的机缘,就能福地提升,高于天齐,成就天仙业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要天不荒地不老,他就不会陨落,享受万世逍遥。福地也彻底由虚转阳,变成洞天。”
身材高大,头发有些花白的李射虎眼睛微眯,看着高大宏伟的阴世福地,有些艳羡的说道。
“此言不假!”
杜城隍微微颔首,认同的说道。
“古往今来,道门多才俊,建立福地者如同过江之鲫,但是成就洞天者,不过寥寥数人。”
“但无一不是道门巨头,光耀千古。”
李射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最后幽幽叹息一声说道。
“玉清道提前布局,插手争龙之事,何尝不是想要借助龙庭气运更进一步,将福地升为洞天,成为不朽的存在。”
“不管是何原因,胆敢以阴扰阳,公然违背圣喻,就是该杀!”
杜城隍的眼睛里的感慨之色尽去,陡然变得冷酷,声音冷冽宏大的说道。
“只要诸将用命,朝廷必有封赏。”
“诺!”
“诺!”
“诺!”
不论是李射虎,还是其他鬼神被杜城隍的威势所慑,都低下头颅,大声说道。
“有上谕,玉清观初代始祖显化道德真人玉机子接旨。”
杜城隍眼睛冷冽的看着玉清观的阴世道宫,双手恭敬的捧着北郡发来的行文,一脸严肃的大声吼道。
“有上谕,玉清观初代始祖显化道德真人玉机子接旨。”
“有上谕,玉清观初代始祖显化道德真人玉机子接旨。”
“有上谕,玉清观初代始祖显化道德真人玉机子接旨。”
其他鬼神大声附和,唱喏。巨大的声音让道宫震颤,群道心颤。
显化道德真人是玉机子驾鹤西归后,大乾朝廷给他的追封。道门虽然清静无为,但是也喜有龙气垂青。
故而,道门真人真君故去之前,多会到朝廷讨要一个封赏。
当然,这个封号里面也是大有讲究,鬼仙封真人,地仙封真君,天仙封天师!
六个字的封号是比较常见,如果功德再大,朝廷会酌情给予八个字,或者是十个字的封号,但是这种八个字或者十个字的封号多用于册封真君,很少有真人能够获得。
毕竟封号的位阶越高,字数越长,朝廷赐予损耗的气运就会越剧。
如同《道德经》所说,国之利器,不可示于人。
如果轻易许之,甚至有可能动摇国本。
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前朝曾有一位人王,生性聪慧,远超历代君主,为求长生,炼丹打坐,运转日月。
后被道门蛊惑算计,不顾朝中重臣反对,执意敕封自己为天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三十三字的封号,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是帝君,位阶之高,还在真君之上。
前朝也因为这个敕封,伤及国本,气运金龙悲鸣,数百年的国祚一夜蒸发,由盛世转为乱世。
正因为有这个教训在前,后代帝王对敕封都十分的谨慎,国之神器,从来不太阿倒垂,示之于人。
道门中人,没有大功于朝廷,或者是有大功德于黎民,根本不可能获得敕封。
玉机子端坐在主殿之中,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外面旗帜鲜明的鬼兵,还有炽热刚烈的龙气。最后只能幽幽的一叹。
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杜城隍,老道是玉清道的初代弟子,知北县玉清观的祖师,道号玉机子。并非显化道德真人。”
玉机子的声音很是苍老,但却仿佛是空谷钟声,又好似万物萌发,竟然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道韵。
“真是好大的胆子。玉机子你累受皇恩,更被敕封显化道德真人,受到龙气庇护。”
“忘恩负义,犯上作乱,其罪当诛!”
杜城隍见玉机子竟然不承认朝廷的封号,心中不由的大怒,声若雷霆一般怒斥道。
“老道先是道门的玉机子,再是朝廷的显化道德真人。”
玉机子看着全身神光爆射,里面隐隐有火山喷发,大地沉沦,海啸袭城,雷霆万钧之灭世之象,知道他已经怒极。
想到朝廷的封赏,还有道门的恩德,眼睛中也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是最后还是神智坚定的说道。
“宁顽不灵!”
杜城隍的眼睛里隐隐有着火光射出,面色铁青,声音冷冽的说道。
“竟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官不顾颜面。”
“奉上谕,玉清观犯上作乱,罪在不赦。玉机子教徒无方,罪责难逃,特剥夺显化道德真人封号。”
随着杜城隍的声音落地,他手中捧着的卷轴陡然射出一道赤色的龙气。
轰!
玉机子面色复杂的看着一道赤色的龙气从他身体内被强行剥离,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若有所失的叹息一声。
宏伟巨大,光洁如新,每日都沐浴在光辉之中的道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败落。
“奉上令,玉清观图谋不轨,犯上作乱。祸及先人,攻山伐庙,阴世福地,夷为平地。”
杜城隍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恭敬的打开,面色冰冷严肃的唱喏道。
轰!
轰!
轰!
知北县上空的龙气陡然变得炽烈沸腾起来,整个天空都变成了赤色,仿佛有无数的火焰在天上熊熊燃烧。
无数的人好奇的走上街头,抬头望天,不知所以。
而阴世之中却迎来惊天巨变。众多鬼神,道家鬼仙听到一声巨大愤怒的龙吟之后,无数的雷霆陡然从天而降。
青色的道宫不知何时升起一道透明的光膜,雷霆落在上面,好像雨点击打在水面上,惊起一圈圈涟漪。
轰!
轰!
轰!
龙气仿佛被激怒,雷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粗。水桶粗细的雷电已经随处可见。青色的光膜也没有了最初的从容。
虽然没有破损,但是已经隐隐能够听到吱呀的呻吟声。
红色的云气凝聚,一圈圈的旋转,最核心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源源不断的龙气从黑洞内喷涌而出,又好似有一个巨大的眼睛,正冷漠无情的注视着一切。
无数的雷霆火焰从赤云中落下,黑色的阴气被瞬间蒸发,留下一片片空白。
道宫中的道人和灵兽,有些惊惧的看着空中,生恐被至刚至阳的龙气所伤。
“龙气反噬。”
“乾帝盘有道,国力鼎盛,龙气最是炽烈,虽然不如开国之时刚猛,但也是难得。”
“如果不是为了道门的未来,老道还真想看看,这方世界究竟能被治理成何种模样。”
“一入道门,身不由己。”
玉机子抬头,眼神幽幽的看着空中的龙气,脸上时不时划过复杂之色,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轰!
一只擎天巨手陡然探出,漫天的雷霆竟然被他一手抓住捏碎。就连空中的龙气也被他搅动,四散开来。
整个天空也随之一暗,仿佛有一只大手遮住了天空。
不论是龙气,还是青气都不在落下。
杜城隍面色惊惧的看着空中。龙气不落,他们的实力受损不少。好在,玉机子的一手遮天,不仅遮挡住了龙气,也阻碍了道门气运的落下。
那手掌好似白玉雕琢,手掌纹理清晰,纵横交错,好似沟渎河流。每一根手指出奇红嫩,好似擎天玉柱一般。
“一手遮天!”
“道门真是谋划已久,竟然催动福地内的底蕴,发动一手遮天。”
杜城隍一脸的难以置信之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其他鬼神也是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以往他们讨伐野神淫祀,只要祭出龙气这个大杀器,都会无往而不利。
没有想到,道门竟然早就有准备,一手遮天,遮挡住龙气的垂下。
好在,此法固然能够短时间阻隔龙气,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道宫也失去了道门气运的支撑。
本就显得落败的道宫,现在看上去更加的落寞,青色光柱照耀的区域也缩减不少,漆黑的阴气和怨气趁机侵入。
很多建筑,被黑暗吞噬,最终彻底化为虚无。
而且黑暗之中还有很多鬼兽,靠近黑暗区域的道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黑暗,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玉机子没有回答杜城隍的喝问,而是有些心痛的看着被黑暗吞噬的建筑,以及被鬼兽撕咬的道人。
这个阴世福地是他数百年经营,才有了眼前的规模。
道宫也是他的大道之基,今日受损,不由的他不难过心痛。本来十分淡然的眼中也隐隐有怒火升腾。
“杀!”
“攻山伐庙!”
“夷平道宫!”
“鸡犬不留!”
杜城隍见玉机子不回答,也知道此事不能善了。索性不再浪费口舌,抽出随身的宝剑,指着前方怒声喝道。
“诺!”
“诺!”
“诺!”
无数的鬼神低头答道,等他们再抬起头,眼睛已经变得赤红,全身都被仿若实质的杀意笼罩。
轰!
轰!
轰!
比阳世更加巨大的鼓车,被重重的捶响。巨大的声波传遍阴世的每一个角落,中立的鬼神隐藏在暗处,悄悄的观察着这场关系道统存亡的旷世之战。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战
乱世之中,神道倾轧十分平常。
乱世,固然是宗门的盛世,但也劫气冲霄,是一个巨大的血肉磨坊,不知道多少神灵,大能陨落,天地悲戚,鬼神哀嚎。
但是在太平盛世,神道战争却是罕见。
就算玉机子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也只是在宗门的典籍上,看到过一星半点的记载。
其他鬼神年岁更轻,哪里有机会经历?
故而鼓车一响,不仅是知北县的鬼神悄悄的观察,就连他方的大能,神灵也都十分隐晦的降下神念。
“杀!”
李射虎身形暴涨,好似一个参天巨人,全身肌肉隆起,看起来仿佛小山一般,他单腿弓步,双臂用力,身体重心随之后移下垂,手中的长弓更是被他拉成了满月。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令人感到心酸的声音,龙骨融合天外精金锻造而成的长弓,竟然好似马上就要崩断一般。
一道绿光凝聚在巨弓之上,变成一头头生双角,马头蛇身,张牙舞爪,好似要择人而噬的蛟龙。
啾!
长箭横空射出,绿色的光柱不仅洞穿光膜,而且还去势未尽,刺穿几个道士,轰塌了几座宫殿。
众人呆呆的看着被洞穿的光膜,还有倒塌的宫殿,过了许久,耳边这才传来长箭破空的声音。就连空中暗中关注的大能眼睛都不由的一缩,心中战栗,更不要说其他人。
流矢的速度竟然比音波还快。
真是神乎其神,技近乎于道!
玉机子面色凝重的看着被洞穿的光膜,还有手持长弓,昂首而立的李射虎。心中隐隐有一种威胁之感。仿佛自己会陨落在他的长弓之下。
常人的预感时有不准。
但是玉机子成就鬼仙之后,全身精气神都得到升华,触觉最是灵敏,不借用占卜耆草等外物,也能十感九应。
好在李射虎被龙气所忌,全身实力不足全盛之时的十分之一。
射出这样狂暴的流矢,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看似有些力竭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再次张弓。
玉机子心中不由的长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和不安,心中有些侥幸。
幸亏李射虎被龙气反噬,全身实力十不存一。
否则只需要张弓搭箭几次,玉机子精心培育几百年的阴世福地就会被击碎,彻底化为飞灰。
而作为福地祖师的玉机子也会随着福地的破碎而陨落。
“万胜!”
“万胜!”
“万胜!”
鬼兵看着被洞穿的光膜,还有只剩下残肢断臂的道士,接连轰塌的大殿,都兴奋的大声高喊,士气顿时变得高昂起来。
“军心可用!”
“杀!”
杜城隍见三军士气大涨,而对面则因为光膜被射穿,大殿倒塌,士气有些低迷。此长彼消之下,趁机发动总攻。
“诺!”
“诺!”
“诺!”
巨大的鼓车再次被擂响,一个个鬼兵在鬼神的带领下,仿佛是黑色的蚂蚁,又像是潮汐洪流,密密麻麻的向道宫方向压去。
“杀!”
“杀!”
“杀!”
道宫之中也涌出无数身穿黄衣,头戴黄巾,身体强壮,全身闪烁着黄光,好似牛犊一般的武士。
黄巾力士!
这些武士都是道门中秘密培育的护法神兵,号“黄巾力士”。
降妖除魔,力大无穷,往往只听命于高一级的仙官。数量不详,多寡和驱使者法力有直接关系。
玉机子是鬼仙境大圆满,全身精气神更是充沛,有山岳之重,海川之广,又有背后福地做依托。
培育的黄巾力士自然好似沧海之粟,不计其数,看起来数量竟然不亚于杜城隍所携带的鬼兵。
“妖孽,竟然敢攻击道宫,真是当诛!”
黄巾力士看着蜂拥而至,好似潮汐一般的鬼卒,不由怒声喝道。抽出随身降魔宝杖,居高临下抡的浑圆,向下就是重重的一砸。
轰!
一个鬼兵被砸了个正着,他下意识的想要用手中的长刀格挡。但是降魔宝杖势大力沉,长刀在它面前仿佛木棒一样轻飘,瞬间被击碎,同时被击碎的还有鬼兵的身体。
嘭!
嘭!
嘭!
黄巾力士居高临下,手中的降魔宝杖不停的砸落,如同打地鼠一般,每一次砸落都会有一个或者是数个鬼兵被砸成肉泥,最终化成一缕黑气,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但是黑色的鬼兵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任凭他们如何砸落。都不见丝毫的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黄巾力士在战斗中也慢慢暴露出他自己的弱点。
身体高大,力量强悍,但是灵敏略显不足。
被围住,固然能够挥舞宝杖砸死数个,或者更多的鬼兵,但是面对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长刀,就算是黄巾力士肉体强悍,也难逃被切割分尸的下场。
杜城隍和玉机子都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鬼蜮好似一个血肉磨坊,无边的鬼卒和黄巾力士冲撞在一起。
到处都是厮杀之声,到处都是血雨腥风。
但是不论是杜城隍还是玉机子,都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
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双方的精锐都没有尽出。
神道战争比的就是耐心,拼的更是底蕴。
等两人上场的时候,也就是这场战役需要分出胜负之时。
轰!
轰!
轰!
一个个鬼兵被击中,化身黑气,彻底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一个个黄巾力士仰天怒吼一声,无奈的跌倒,全身隆起的肌肉好似被此刺破的气球,瞬间的变得干瘪。
“河神,你带领水妖,攻打黄巾力士的左翼。”
“门神,你的属下最是精锐,你带人攻打右翼,直插中宫。”
头发花白,全身有黑色龙气咆哮的李射虎端坐中军大帐,看着战事的变化,随时做出调整。
“诺!”
“诺!”
河神头上顶着水藻,身上穿着荷叶,长着鱼鳃,面目有几分丑陋,好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挂着一条好似丝绦的河流虚影。
门神身穿金盔金甲,手拿金鞭,全身肌肉隆起,好似雄狮一般健壮。最奇特的是他全身皮肤都好像是被刷上了一层金粉,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耀眼。
长着鱼鳃的河神和脸庞威武的门神低头行礼之后,面色坚毅的接过李射虎手中的令牌之后,这才低头倒退出中军大帐。
不大一会,众人只听到两声炮响。
河神和门神率领徒众,从左右两侧冲出,斜斜的直插黄巾力士的中军大营。
轰!
河神带领水族最先冲杀而出,他身上的河流虚影陡然倒灌,化作一个个数人高的浪头拍落。
十几个黄巾力士还没等作出反应,就被汹涌的河水卷走。
而水妖等部众则恰恰相反,在浪花中如同龙归大海,虎上深山,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尖锐的鱼叉刺出,在河水中挣扎的黄巾力士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变得干瘪起来。
轰!
轰!
轰!
河神见战术有效,急忙催动法力,一个个浪头从空落下,砸的黄巾力士连连后退。
阳世知北县清河流域,几个乡人打扮的妇女河边青石上,用木棒捶打洗涤衣服。不时发出说笑之声。
突然河流中心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一张饕餮巨嘴,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河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快速减少。
“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乡人村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因为太过吃惊,放在水边装着洗干净衣物的木盆被河水飘走,都没有发现。
等他们再回过神时,那个圆滚滚的木盆已经临近河流中央巨大的漩涡处,再想找回已经来不及。
“我的衣服!”
丢失衣服的农妇有些懊恼的看着河流中央巨大的漩涡,但却没有勇气下河。
“河神老爷发怒了!”
“赶紧去河神庙祭拜!”
“河神老爷发怒了!”
众人顾不得懊恼的农妇,一脸惊惧的向岸边的一个小庙奔去。
希望通过他们的祭拜,能够让河水熄灭滔天怒火。
河神乃是知北县的水中之神,姓虞名墨,据说祖上是前朝大虞的王族,为躲避战乱来到知北县。
虞墨出生之时,虞氏在知北县已经传了数代。因为经营有道,颇有家资,是知北县有名的高门大户。
虞墨生性淳朴,素有善名,在乡野有着很高的名望。县志记载,生性淳朴,好公义,乡人多敬。
后有贼军作乱,以长刀架颈,命他诓开城门。虞墨誓死不从,并大骂贼首作乱犯上,实乃取死之道。
贼军恼恨,不顾乡人阻拦,将虞墨绑缚投入河中。贼军数日便被剿灭,贼首也被车裂,正应了虞墨的预言。
但是虞墨早被溺死在河中,令人扼腕叹息。
乡人敬重虞墨忠义,自发划船寻找数日,终不见其尸。乡人甚感怪异,又有人夜梦虞墨,自云已经成神,掌管知北县百里水域,只要乡民诚心祭拜,自会获得庇佑,风调雨顺。
起初,乡人不以为意,但是一连数日都梦到虞墨。不由心中大为惊奇,联名告到官府。
当时的知北县县尊敬佩虞墨的忠义,上报朝廷,敕封他为河神,立为正祀,建立庙宇神位,掌管知北县境内大小河流,享受万民信仰。
第一百三十章 画家画道
起初虞墨的神像是一位身穿青衫,面容儒雅的书生。随着时间的变迁,沧海桑田,历经战乱,饥荒,神庙毁了又建立,建立了又毁灭。
虞墨的神像在累次变迁中,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形象再也不是那位身穿青衫,面容儒雅的青年。
而是一个身穿荷叶,头顶水藻,身上有部分鱼类特征,并且终日全身水淋淋的,好似刚才河里捞出来一般,面容有些丑陋的壮汉。
虞墨也从沉睡中醒来。
不过虞墨对面容的变化好似毫无所觉。仿佛他本来就是如此模样,丝毫没有身形丑陋怪异,而自惭形愧。更没有用法力恢复以前的容貌。
真是让人诧异不已。
不过这也说明,神道的确是依附人道,神灵固然是朝廷敕封,道门敕封,保留生前一部分意识。但是日久必定被众生意愿所同化。
虞墨的名字和真实的外貌,现在已经少有人记得,就算是乡野中年龄最大的老者,也只是隐隐记得一点传说。
称呼他为鱼墨,认为他是墨鱼成道,所以他的神像之上也长有鱼鳃,背鳍。
如果真的要了解虞墨的生平。
也许只有在知北县的县志,或者是在神庙外面的碑文才有那么一鳞半爪的记载。
不过乡人也不关心这个,更多人习惯的称呼他为河神老爷,或者是水神。每当土地干旱之时,就会自发的去河神庙敲锣打鼓,敬献祭品,祈求降雨。
数次灵验之后,庙宇香火越发的旺盛。
身穿金甲,头戴金色头盔,手持金鞭,就连全身皮肤都是金色,看起来好似一尊金人的门神率领部众从黄巾力士的右翼凿入。
门神率领的部众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出奇的精锐。门神手里的金鞭落下,好几个黄巾力士的头颅仿佛西瓜一样从中央破碎炸裂,雄伟的身体好似破麻袋一样重重的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其他身穿铠甲,一身军伍打扮的徒众虽然没有门神的神勇,但也钢鞭,长矛从不落空。
噗!
噗!
噗!
一个个黄巾力士好似成熟,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伏在道路的两旁。
门神这只小队,也不和周围的黄巾力士做过多的纠缠,而好似一把尖刀,直插黄巾力士的中宫心脏。
门神在大乾信仰中十分普遍,传说大乾太宗在位时,有泾河龙王矫旨不遵,擅改行云布雨的时辰,还有下雨的点数,太宗大怒,命令言官魏征,梦中斩之。
泾河龙王心中不服,化作鬼龙,数次骚扰宫禁,深夜喊冤,扰人王休息。
太宗两员大将,武圣修为的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深夜站立护卫在宫门之外。那鬼龙见两人头顶气血好似狼烟升腾,凝而不散,风吹不动。
全身气血在血管内更是如同大江大河一般奔腾,发出轰隆之音,隔着数里都能耳闻。
泾河龙王知道二人是武道圣者,能够担山逐日,铸山煮海,再也不敢放肆,当日皇宫竟然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异动。
太宗翌日心情大悦,又恐二人操劳过度。特请百圣山,有着画圣美誉的画家传人吴道子根据两人的形态神情,挥毫泼墨,绘制了两幅巨型人物画像。
当时吴道子的画技已经达到极致巅峰,技近乎道,下笔如有神,画成鬼神惊。再进一步,就能以画入道。
这里的道,可不是现在的道家,也不是后世的道教,而是真正的天地之道。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体悟出某种法则之力。
成为天不荒地不老,他不陨,接近不朽的存在。
为什么说只是接近不朽呢?因为在这方世界,或者他方世界,哪怕是在司徒刑穿越以前的现代时空。
天地都是有寿命的,只是动则几百万年,几千万年,甚至是几百亿年,虽然寿命悠久,但是终究有数。
有数就有尽头!
天地都有尽头,何况人乎?
后人不明白天地有数之理,以不朽称之。也称呼百圣,天仙境等大能为不朽。此乃,谬赞!
不过从这段轶事中也能看出,大乾太宗年间人道的鼎盛。就连无限接近大道,以画入圣的吴道子都被太宗一旨宣之,驱之如走狗。
当今宗门尾大不掉,对朝廷畏惧之心大减。
别说吴道子那等画圣一般的人物,就是地仙境的祖师,都可能听调不听宣。
这是人道的没落,也是朝廷威严的衰败,更是气数使然。
大乾立国三百载,固然有盘帝圣君临朝,气运更是如同油烹一般,最是兴盛。但是盛极则衰,是天道使然。
大乾国祚不久,天下宗门乱象已显。
据传闻,当日吴道子所画,惟妙惟肖,好似真人一般。
两位将军站在各自的画像之前,众人竟然一时难分真假,这让太宗还有满朝重臣,都瞠目结舌。对画圣吴道子的画技更是大加赞赏。
但是画圣吴道子,这幅画在大殿之上并没有彻底完成,因为他心中犹豫,迟迟不敢为武士像点睛。
有过绘画经验的人都知道,不论是鸟兽,还是人物,线条勾勒,形态仪表都相对简单,最难的就是那点睛之笔。
也是最考验画家笔力的。
一幅画像有没有精气神,灵动不灵动,关键就在于点睛的一笔。
点的好,画像上的人物,好似活过来一般,活灵活现。
点的不好,画像上的人神情呆滞死板,充满匠气,没有独特的韵味。
就算画技再精湛,也只能算是一名画匠,而不是画家!
吴道子的画技已经近乎于道,自然不会出现笔力不足。
但是吴道子手里捉着毛笔,看着眼睛空洞的武士像,想要重重的一点。
但是他感觉自己总是把握不住那一丝神髓,眼睛中不时闪过犹豫之色。
吴道子在画像前驻足近半个时辰,始终没有落笔,最后更是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中,扔掉手中毛笔,幽幽长叹。
吴道子离开皇宫后,吃在军营,住在军营,和两位将军寸步不移。细心观察,用心揣摩,眼睛越发的坚定。
三日后,吴道子眼睛中没有任何犹豫,只剩下坚定。他的手很稳,笔锋没有任何犹豫的落下。
两个武将图空洞的眼睛中,瞬间多了一点漆墨。
威严,凶悍,杀气腾腾,仿佛是两个刚刚经历战阵百十场,全身染血不言归的将领,以及还有一丝隐藏的慈悲沧桑。
“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在吴道子笔锋落下的瞬间,两尊武士像的眼睛竟然诡异的眨动几下。
等众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之后,再看。
众人诡异的发现,武士图上竟然空无一物。那两尊让人胆寒,以秦叔宝,尉迟敬德为素材,全身凶煞之气萦绕仿佛活物的武士竟然不翼而飞。
更加诡异的是,他们再次出现,竟然是在皇宫大门之上,活灵活现,全身上下煞气萦绕,仿佛是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的守护着皇宫。
而自从有了这两尊门神,皇宫再也没有发生邪魅之事。
神画!
吴道子的这两幅武将图,竟然机缘巧合突破了灵画的界限,成为了更高一级的神画。
太宗听闻,龙颜大悦,御笔亲书画圣二字赠与吴道子。
并敕封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二人为门神,死后公祭。而民间百姓得知之后,多请民间画师临摹。悬挂在府宅门楣之下。
虽然没有画圣吴道子的韵味,但是也能够震慑宵小之辈,镇宅护院。
久而久之,门神的信仰遍布大乾南北,分身无数,信仰区域分布之广,非一般神灵能及。
吴道子也因为这次经历,触摸到画道精髓,闭关数月后,站在云霞山之上,一画开天地,破碎虚空,建立画界。
只要是灵画,都能进入。
而知北县的这尊门神,来历更是神奇。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但是肯定是太宗朝之后,知北县还不是一座县城,只有几十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着几亩薄田糊口度日。
在知北旁边的黑山上有着很多鬼魅妖物,其中最凶残的就是黑山君。
黑山君不仅时常下山骚扰百姓,袭击牲畜,还让本就不大的小村为他提供血食,稍有不从,就大肆破坏。
生民无不恐惧,心中期盼有神灵救赎。
也不知是哪一天,有一个外乡来的跛足乞丐路过知北。在村中休息一晚。正好遇到黑山君下山逞威,欺压凌辱百姓。
看到民众的愁苦,还有黑山君的霸道凶残,他心中暗暗发誓要为知北百姓做点什么。
当天夜里,这个乞丐一夜未睡,用烧火剩下的木炭,在木板上认真的描绘着。等天亮之时,他将全村老少都喊道自己借宿的房间。
告诉他们,这是门神,专门保护百姓不被妖邪所欺辱。
只要众志成城,为门神老爷塑造金身,恭请他降下法身,定然能够金鞭打妖孽,铜甲护苍生,让百姓不被黑山君欺辱。
因担心不能取信于众,乞丐又讲了几个或真或假门神显灵救助苍生的故事。他这些年行乞,走南闯北,口才也是不错,不少人都被他说动,眼睛里有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后手尽出
百姓被黑山君欺辱日久,虽然对乞丐的故事还有几分怀疑,但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哪里还顾得那么多。
而且这个乞丐见多识广,故事典故信手拈来,封闭的乡人哪里有这样的见识,心中也隐隐有着几分佩服。
乡民自发行动起来,男女老幼取黄土为胚,按照乞丐用木炭画的武士,一点点的揉捏。
经过三天的辛勤,他们竟然真的捏造出了一尊手持金鞭,全身甲胄,威武不凡,和秦叔宝有着七八分神似的门神泥塑。
乡人眼中无不流露出激动,振奋,还有希望的神色。
希望门神老爷真的能够如同故事中所说那么的神奇,护佑这一方土地平安。
说来也巧,第四日黑山君又从山岗下来。黑云再次笼罩知北,所有的乡民都紧闭门户,躲在房屋内瑟瑟发抖。
就连童稚的孩提也都止住哭声,生恐招惹来灾祸。
内心祈祷,希望门神老爷能够保佑他们不被妖邪所伤。
就在众人内心有些绝望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员武将怒喝的声音。
到了晚上午夜时分,各种声音才彻底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众人一夜也没有听到黑山君的咆哮声。
等天放大亮,村民们壮着胆子,走到神像前方,一个个都面色大变,五味陈杂,有的更是瞬间眼睛大睁,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更有人一脸的兴奋,两掌相击,嘴角上扬,流露出振奋人心的笑容。
只见一头白额吊睛大虎身体僵硬的趴在那里,头顶有一道鞭痕,脑浆鲜血流淌了一地。
祸害一方,法力高强的黑山君竟然被打死了!
每一个人眼睛都睁得浑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
更有甚者,疑似身处梦中,用手指掐着臂膀上的嫩肉使劲的旋转,感觉到那揪心的疼痛,这才裂开大嘴,尽情的笑道:
“疼,不是做梦,黑山君真的被人打死了!”
“拨云见日,拨云见日啊!”
“究竟是哪位英雄打死了这个恶魔?”
众人肆意的大笑庆祝着,还有人想到这几年所受的折磨,惨死的亲人,一时间情绪失控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但是却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失礼,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大笑大哭大醉一场。更有人一直不敢眨眼,生恐一切都是幻觉。
“门神,定然是门神!”
乞丐仔细的观察着黑山君头上的伤口,越看越像门神手中的钢鞭。他又凑到神像面前观看,在金鞭前端,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丝腥臭的血痕。
“门神显灵了!”
其他人听到乞丐的惊呼,也都围拢过来。
黑山君被门神打死了!
知北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但是他们并没有忘记给他们带来太平日子的门神,集资在村里盖了一座门神庙,并且凑钱给泥塑刷上了一层金粉。为门神重塑了金身。
这也是门神全身上下都金灿灿,仿佛铜浇金铸一般的原因。
“剑士营,刀客营出击!”
玉机子俯视全场,见李射虎派出两支奇兵,好似两把尖刀直插中军。黄巾力士的军阵已经隐隐有几分乱象。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诺!”
“诺!”
两个体型彪悍,好似铁塔一般,手持刀剑的道士躬身称诺。倒退出大殿之后,招呼自己的部众,从左右两侧冲出,直奔河神和门神的部众。
剑士营和刀客营是玉清道中两个特殊的存在。
他们虽然也在道籍,但却受困资质,在道途上难有日进。
后被门派组织起来,授以刀剑搏击之术,更以兵营之法日夜操练,自成一营,成果显著。
“真是该死!”
看着对方阵营大开,杀出两队身穿道袍,手持刀剑的武士,只见他们进退有据,配合娴熟,竟然不亚于朝廷正规的军队。
杜城隍不由的面色大变,愤愤怒骂道。
玉清道的道人刀剑上的功夫要远超普通士卒,又按照兵营之法训练,杀伤力自然惊人。
但是兵营训练之法,乃是大宗之法,方便简单易学,却是大乾朝廷的禁脔,禁止民间训练。玉清道如此做,显然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
“杀!”
“杀!”
刀客营和剑士营的加入,稳住了黄巾力士的阵脚,局势重新开始变得焦灼。道宫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血肉磨坊,双方不停的派出神灵或者是道者出战,无数的鬼兵和黄巾力士倒地。
杜城隍面色僵硬的看着,心中虽然痛惜,但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在等,等阳世的战斗分出胜负!
只要玉清观陷落,定然能够影响到阴世。战局将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杜城隍知道这些,成就鬼仙几百年的玉机子又怎么会不晓得。随着时间的延长,他眼中的焦急色越发的浓郁。
他知道,按照大乾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作风,阳世道观定然会被朝廷大军围剿。
一旦道观陷落,神像落入朝廷手中,阴世必定会有所损伤。想到这里,玉机子眼睛红流露出一丝狠辣之色。
生活在道宫外围的道士一批批的被他派出。他自己更是从宝座上站起,身体仿佛是一座高峨的雄山,全身精气神升腾,在头顶凝聚成三花。
围绕在四周的鬼仙,也都全身精气神升腾,凝聚成三花,但是他们的三花要比玉机子的小上不少,而且看起来十分的虚幻。
杜城隍全身神光升腾,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光柱,里面隐隐有匠人,官员,兵士,农人,士子,妇人等虔诚祈祷,又有百业耕作的景象。
而他身后的诸神,也根据自己权柄不同,或者化为火焰,或者变为石头,显现出种种异象。
双方好似输红眼的赌徒,把自己的身家全部压上,妄图一把翻本。
“杀!”
“杀!”
那些体型高大的道士,生前都是阴神以上的修为,后又在福地成就鬼仙,虽然和玉机子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但是面对鬼兵,却爆发出惊人的杀伤。
“大泥塘术!”
“烈火焚烧术!”
大地陡然的下陷,数十个鬼兵的双足深陷其中。还没等他们挣扎出,一团赤色的火焰瞬间降临,将他们烧成黑炭。
“休得放肆!”
知北县的鬼神见状不由的大怒。或者驱使巨石砸落,数个黄金力士被天下掉落的巨石砸到,瞬间变成一潭肉泥。
或者化身巨树,树根藤蔓仿佛蟒蛇一般陡然从地底窜出。
几个黄巾力士被藤蔓捆绑拉入地底,被活活的勒死。
“杀!”
“杀!”
双方精锐投入战场,战斗变得更加残酷起来,每时每刻都鬼兵和黄巾力士死亡,就连阴神期的道士,还有草头神,在激烈的对撞中,也出现了少量伤亡。
和阴间的添油焦灼不同,阳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得到“王者之兵”加持的士卒士气高昂,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而对面的道士则被龙气压制,士气下降的力量。只能龟缩在仅存的大殿,或者是断壁残垣间,借助地势和士卒进行周旋,但是随着大军的推进。他们可以借助的地形越来越少,最后被围在最后的一个大殿当中。
道乙满脸疲惫,全身带伤,用长剑拄地,勉强的挺直身体,有些苦笑的说道:
“真到了我等为道门尽忠之时。”
“诺!”
“诺!”
“诺!”
和以前一呼百应不同,现在能够回答他的不过几人。其他人不是战死,就是趁乱逃跑。
看着衰败的道观,还有绝望的道士,心中不由幽幽长叹一声,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胡庭玉面色冷酷的看着大殿,这是玉清观最后的一重大殿,因为位置比较隐蔽,没有被抛石机所伤。
剩下的几个道人逃了进去,试图借助大殿,来躲避流矢箭雨。
因为地方狭小,士卒没有办法展开,强攻几次竟然都没有占到便宜,这让胡庭玉心中不由的恼火。
“用火攻!”
胡庭玉看着木制结构的大殿,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狠辣,冷冷的说道。
“诺!”
“诺!”
“诺!”
几个士卒大声答应道,不大一会,十几个点燃的火把被高高的抛起,或者是落在大殿的穹顶之上,或者是从窗户落入内部。
道乙等人虽然竭力拍打,试图阻止大殿被引燃。但是大殿之内多布幔,经卷等引火之物,整个大殿又是木制结构。
火舌顺着布幔向上翻卷,木制结构的大殿瞬间被点燃,最可怕的是大殿内弥漫着浓烟,就算道乙等人已经有湿布蒙住口鼻,但是仍然有些呼吸困难,头脑发昏。
“我们怎么办?”
“在这等死不成?”
其他几个道士脸上都是黑灰,眼睛被烟火熏的赤红,不停的流泪,有些绝望的问道。
道乙看着仿佛毒龙一般在空中翻滚的浓烟,还有四处蔓延的火舌,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有些绝望的用长剑指着前方。
“对!杀出去!”
“杀他个鱼死网破。”
其他几人眼睛里也流露出绝望疯狂之色,大声吼道。
胡庭玉面色冷酷的站在军阵之前,他身后有几十名弓弩手成半圆形围拢。听着大殿内道士疯狂的喊声。
胡庭玉的眼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不屑。
“困兽犹斗!”
“鱼肯定会死,但是网绝对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