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奴隶
“老爷,可是没有满意的么?”
金万三察言观色能力很强,见司徒刑脸色有些不满,悄悄上前一步隔开几个体型粗壮言行粗鄙的奴隶主,小声问道。
“恩!”
司徒刑看着两边眼神空洞,心神已失的奴仆,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些奴仆都是下等货色,真正好的奴仆,是那些罪官子女,战场军官,还有异族。”
金万三将围上来的奴隶主驱散,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认识其中一个很大的奴隶主,不论是罪官子女,还是战场军官,甚至是异族的勇士都应有尽有。爷如果信得过我,我们可以去他那里看看。只是价格上有些。。。”
金万三看着司徒刑,压低声音,眼神飘忽有些故作神秘,又有些为难的说道。
“只要能让我满意,银钱不是问题。”
司徒刑看着故作为难的金万三,毫不在意,一脸土豪,财大气粗的说道。
“好嘞!”
金万三只感觉自己被金元宝砸中,眼睛里冒出的都是金光,一脸欢喜的答道,主动挪到老把式身旁,帮他指着道路。
老把式扯着缰绳,挥舞着鞭子,老黄牛在他的指挥下穿梭在大街小巷之内。
牛车三拐四拐就远离了大路,进了幽深狭窄曲折的巷子,因为房屋之间距离太窄,阳光不能直射,巷子看起来十分的阴暗。老把式下示意的紧了紧身上的麻衣,让自己暖和一些。
又转了几个弯,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牛车的路径并不是直线,而是在绕弯子。
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金万三的眼睛越来越亮,牛车最终进了一个阴暗狭长的胡同。牛车越走越偏僻,四周人烟渐渐的稀少,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老把式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四周,下意识用余光询问了一下司徒刑。
司徒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正在闭目假寐,让人想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爷,奴隶商人大多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老巢会非常的隐蔽,没有熟人带领根本找不到。”
金万三怕司徒刑有别的想法,急忙小声解释道。
“无妨。”
司徒刑下垂的眼帘动都没动一下,毫不在意的说道。
他是袖揣青蛇胆气粗,别人眼中的龙潭虎穴,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不值得一提。
“前面干什么的?”
就在牛车即将拐弯的时候,从巷子的两头窜出几个穿着粗布,全身肌肉隆起,手持兵刃的壮汉。警惕的打量着车上的众人,仿佛有一个应对不当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是金万三,这次有大买卖找四爷。”
金万三知道规矩,急忙从车上下来,非常隐晦的作了一个手势,清了清自己的桑子,笑着说道。
“既然认识四爷,那就是自己人,请!”
壮汉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等后面放哨的人给他一个安全的眼神,这才笑着说道。
“老乡,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吧,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小心给自己惹祸。”
司徒刑这才睁开眼睛,看也不看四周的壮汉一眼,在怀里随意抓了一把铜子扔给车把式,小声叮嘱道。
车把式接过铜钱,轻轻的一颠,就知道少说也有三十枚,比车钱多的多,本来紧张发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晓得了,晓得了。”
“爷。。。”
这些壮汉一个个脸上长着横肉,看起来的穷凶极恶,而且手上有老茧,身上有明刀疤,显然不是正经来路。车把式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妨事,记住我说的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出去不要乱讲话,否则容易招惹祸端。”
司徒刑看了看四周一脸凶相的壮汉,轻蔑的撇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
“还是这位大人识得大体,知道规矩。老梆子,这里你从来没有来过,也从来没有见过我们,更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要给自己家人招惹祸端。”
带头的汉子咧嘴一笑,脸上的伤疤格外的狰狞。眼神凶巴巴的瞪了老把式一眼,威胁的说道。
老把式只是一个老实巴交有点滑头的车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被面色发白,嘴唇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表示记住了。
司徒刑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渝的看了这几人一眼。
这几人身上都有黑色的怨气,显然是手下有过人命。
“休要耍横欺人,不过是一老迈车夫,你吓唬他作甚。”
领头的汉子被司徒刑训斥,明显的一愣神,脸上有几分挂不住。眼露凶光,就想要威吓教训司徒刑一番。
“管好自己的嘴巴,小心给自己惹灾。”
司徒刑的眼神冰冷,那壮汉顿时有一种被远古巨兽盯上的感觉,全身汗毛扎立,一丝丝白毛汗被排出,瞬间湿透。好似一条被打断脊椎的野狗,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
见壮汉体若衰糠,眼睛中有着难掩的恐惧,司徒刑不屑的冷笑一声,把目光移走。
“四爷是这一块最大的奴隶主,也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主。只要有银子,就连妖族的俊男秀女都能搞得到。”
金万三见司徒刑在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环绕之下,面不更色,谈笑自如。不由的暗暗心折,要知道,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差一点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尿裤子。
两人在几个大汉的带领下,在小巷子里又绕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才在一个非常普通的院落前站住。
“爷,您别看这个院落普通,里面可是别有洞天,面积大着咧。”
金万三担心司徒刑看不上,小声说道。
司徒刑和金万三被请进了宅院,里面果真如同金万三所说,面积大着呢。
转过一个普通的影壁,里面豁然开朗起来,不仅有亭台楼阁,还有假山飞瀑,湖泊上方有曲折的回廊连接。
一个个年轻俊美的奴仆,婢女在专人的带领下,正在学习各种礼仪规矩。
还有一些身强体壮的奴仆,正光着身子,在教头的带领下打熬力气,锻炼筋骨。一滴滴滚烫的热汗从脊背,胸腹滑落,摔在地上湿了一片。
这些奴仆的质量,比北市的强了不止一筹,看的司徒刑不由的暗暗点头。
第九十章 贪狼杨寿
转过一个院落,走过一个半圆形的月亮门,又在曲折的走廊里绕了几圈,壮汉这才把他领到一个装修典雅,雕梁画栋的堂屋。
这个堂屋是整个院落的核心,知北县最大的奴隶商人帮派龙头龙科多平时就在这里办公。
这位龙科多,龙四爷在常人眼中可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坊间更有传闻,知北县白天归县尊管辖,到了夜晚就是四爷的天下。
体型富态,头戴员外帽的龙科多正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账簿,几个小厮打扮的下人站在身后。
还有两个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的侍女轻柔的挥舞着扇子。
金万三面色恭敬的给龙科多行了一个礼,有些讨好的笑着说道:“四爷好!”
龙科多没有起身,只是用斜了金万三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龙科多早年只是一个讨江湖的,因为身体好,敢打敢拼,不怕死,聚拢了一帮苦出身,跟着人混了帮派。又因为排行老四,讨江湖的都喊他四儿,或者是龙四。
时光流逝,随着他在帮派里的地位越来越高,称呼也四儿变成了四哥,几年前接任龙头之后,所有人见他都得尊称一声四爷。
“四爷,这位是《陋室铭》司徒老爷,想要在这里买一些奴仆。”
金万三见龙科多把头埋在账本之中,怕怠慢了司徒刑,急忙小声介绍道。
刚才还是风轻云淡,稳坐钓鱼台的四爷顿时面色大变,就算他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一介白身,地位低下,他敢在金万三面前摆架子,那是因为金万三不过是商贾之徒,但是司徒刑是正儿八经读书人,还是有功名在身的,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抱拳有些文绉绉的说道。
“龙科多见过司徒先生,先生光临,让这里蓬荜生辉”
“幸会!”
司徒刑看了龙科多一眼,神态傲慢,下巴微点,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说,四爷不四爷的,在司徒刑看来只是一个笑话。龙科多虽然势大,号称知北县最大的奴隶商人,别人当他是一个人物,但是在司徒刑看来他不过是县衙圈养的狼犬。如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县里的贵人想要收拾他不过是抚掌之间。
“不知道司徒先生打算要什么样的奴仆?”
能够成为龙头,掌握奴隶贸易,固然有官府在背后支持,但是龙科多也不是常人,他一脸谦卑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刚才的颐气指使。
“身体强健的武者,如果在军队待过,带过兵,见过血更好。”
司徒刑很自然的端坐在上首,也就是龙科多刚才坐着的位置。仿佛主人一样打量着四周,见龙科多的脸上没有任何尴尬和不满之色,心中不由暗暗的点头。
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怪不得他能和官府达成默契,成为龙头,掌控知北县的奴隶市场。
“嚯,还真巧了,昨天我这里刚来了这样一位爷。”
龙科多眼睛一转,使劲的一拍自己的大腿,大声笑着说道:
“这位本来是大乾边军中的校级军官,一身本事没的说,不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武艺都是好样的。”
“只因为脾气太臭,得罪了人,被同僚算计,吃了败仗。朝廷怪罪,这才被削了职,入了奴籍。”
“哦!”
司徒刑有些感兴趣的看着龙科多。
“喊来看看。”
“这位爷的身价可是不菲,有几位大人都想要把他收到麾下。”
龙科多眼睛一转,有些试探的说道。
司徒刑没有说话,嘿嘿冷笑几声,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不气恼,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大额银票放在桌子。
“好嘞。”
看着桌子上的银票,龙科多的眼睛陡然一亮,转头吩咐几句。
“这位爷虽然是落了毛的凤凰,入了奴籍,但是脾气却是不小,爷还是要当心些。”
龙科多见司徒刑品着茗茶,一脸的淡然,主动上前小声提醒道。
“无妨。”
司徒刑斜了龙科多一眼,毫不在意的说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一个身高过丈,全身肌肉隆起,怀里抱着一口宝刀,好似雄狮一样强壮的汉子走进屋子。
因为体型实在太过壮硕,屋子里的光线顿时就是一暗。
“何事?”
杨寿头发有些松散,一缕缕长发垂下,正好遮着他的脸颊。看也不看司徒刑和龙科多,语气冰冷好似钢刀一般。
龙科多看着面色倨傲的杨寿,被他的气势所慑,本能的感到一阵恐惧,面色说不出的古怪,看起来好似便秘一般。
感受到铺面而来的煞气,司徒刑的眼睛微眯,这种气息他很熟悉,只有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身上才有这样的煞气。
想到这里,眼睛中顿时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杨寿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司徒刑还是从他下垂头发缝隙中看到了一丝青色的痕迹。
墨刑!
也叫黥面,就是在犯人的脸上刺字,然后在涂以墨炭,表示犯罪的标志,以后再也擦洗不掉。
刑徒,只有刑徒的脸上才会被刺青。这块刺青会跟随他一生,将会是他耻辱的象征。
杨寿以乱发遮面,真实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脸上的刺青。
司徒刑以望气之法看之,只见杨寿头顶气运成青色,更有一尊白狼仰天长啸。
贪狼入命!
按照命格来说,杨寿未来的作为甚至在原来的司徒刑之上。
司徒刑的眼帘下垂,好似老神在在,但是眼睛里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色。
贪狼星主,而且武学境界并不是很高,如果获得兵家秘法资源,修为肯定会一日千里。
如不早亡,必定会能成为武道宗师,甚至是武圣一般的存在。
有这样的人辅佐,未来的道路会少很多障碍。自身的气运也定然会提升不少。
“司徒老爷想要聘请一名护院。”
龙科多有些发憷的看了一眼杨寿,默默的说道。
“没兴趣,不去!”
杨寿面色冰冷,看也不看龙科多和司徒刑,转身就要离开。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司徒刑看着想要转身离去的杨寿,不由站起身形,声音洪亮的说道。
“将军就想如此自甘堕落,蹉跎一生不成?”
杨寿的身体陡然一僵,锐利冷酷的眼睛里陡然多了一丝暖色,但是好似想到了什么,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悲怆: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如果不是某家贪功冒进,也不会中了敌人埋伏,以致跟随某家的大好儿郎埋骨他乡。”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说到其中悲伤之处,杨寿脸上的悲色更浓,虎目中更隐隐有泪光闪烁。
第九十一章 归心
看着面色悲怆的杨寿,司徒刑能够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责和悲伤。
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杨寿自我堕落,不能自拔的理由。
“往事不可追,将军可想为儿郎们报仇?”
“报仇?某家现在不过是一个奴仆,又有什么能力为儿郎们报仇。”
杨寿的瞳孔慢慢的有了焦距,但想到自身的处境,不由咧了咧嘴,一丝苦涩爬上脸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胜败兵家事不期,
包羞忍辱是男儿。”
司徒刑微微一笑,走上前在杨寿的耳边轻声朗诵了半阙七言小诗,如果黄子澄在这里一定又会大喊吐槽道司徒半阙。
“胜败兵家事不期,
包羞忍辱是男儿。”
“包羞忍辱是男儿。”
“包羞忍辱是男儿。”
随着读诵,杨寿仿佛想明白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心中仿佛有一团寂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全身上下释放出令人感到夺目的光辉。
他头顶青色的气运越发的浓郁,白色的贪狼对天长啸,一颗斗大的星辰挂在空中,一丝丝星光垂下,滋润着他的命格。
天人交感。
重新找回自我的杨寿,气运和虚空中的贪狼星发生共振,才形成了眼前的奇特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万三和龙科多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狼嚎。等他们竖起耳朵想要听真切些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兵家子弟杨寿,拜见家主!”
杨寿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宝剑,眉宇之间有一种难掩的锋芒。但是这样英雄盖世的人物却衷心的跪倒在司徒刑面前。
“哈哈,我今日得将军,犹如昔日高祖得韩信!”
司徒刑也没有矫情,急忙伸手将杨寿从地上搀扶起来,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把杨将军的契约拿来。”
司徒刑眼睛余光看到龙科多,不由的大声喝道。
“这。。。”
见司徒刑真的能将杨寿折服,龙科多的嘴巴大张,眼睛中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最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有说不出的沮丧和弄巧成拙之感。
他做梦也想不到,司徒刑竟然真的能够将杨寿降服。
现在主仆名分已定,司徒刑让他将杨寿的契约取出。
龙科多顿时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感到左右为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司徒老爷,杨将军早已经被大人物预定,小的不敢不从。要不您再看看其他勇士,我可以出售给您一位异域的百夫长,身体强壮,力大无穷,弓马娴熟。”
虽然知道这样说会往死里得罪司徒刑,但是想到那位大人物的权势,龙科多不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躬身声音有些发涩的说道。
“你想毁诺?言而无信,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大人物你得罪不起,难道你就认为我好欺辱不成?”
司徒刑没有接龙科多的话茬,眼睛好似两把尖刀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龙科多只感觉自己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全身上下都有一种战栗惊惧之感。以胆大不要命出名的龙四爷在司徒刑的注视下,两条大腿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杨寿眼睛微眯,看着司徒刑的目光再次发生变化。如果说刚才是感激,那么现在就是找到了同类。
他在司徒刑的身上闻到了铁血的味道,还有无边的杀戮。
司徒刑之所以有这种气质,完全得益于心魔所创建的杀戮空间。司徒刑化身大乾将军,亲身经历过生死战场,骨子里自然而然的具备了这种铁血之气。
“竟然敢戏弄于我,真是好大的狗胆。”
司徒刑面色阴沉,眼睛冰冷,龙科多竟然有一种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觉,全身忍不住的哆嗦了几下。
“你是认为我不敢杀你?还是认为我的剑不够锋利?”
司徒刑的手缓慢的放在剑鞘之上,龙科多看着剑鞘中露出的一丝寒芒,全身战栗更重。生死之间的直觉告诉他,司徒刑是认真的,只要他一个回答不当,司徒刑手中的宝剑必定出鞘。
“小的不敢。”
龙科多看着司徒刑手中的长剑,眼睛中流露出挣扎的神色,最后还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对大人物的恐惧。
“既然不敢,那就速速办理。”
司徒刑看着面色苍白的龙科多,不屑的冷笑一声。
“大人,北郡的大人赏识杨将军,准备将他招致麾下。”
龙科多看了面无表情的杨寿,转头看向司徒刑,试图陈述厉害,让他改变想法。
啪!
司徒刑的剑鞘狠狠的抽在龙科多的嘴上,一颗洁白的牙齿被拍飞,赤红的鲜血瞬间从龙科多的嘴角涌出。
“真是呱噪。”
司徒刑站起身,在如刀的目光逼视下,不论是龙科多还是他手下的奴仆,都感觉阵阵胆寒,就连堂屋的温度都好像瞬间下降了不少。
“我再说一遍,杨将军我要定了。谁再敢呱噪,这就是下场。”
龙科多用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眼神阴郁,但是当他看到司徒刑冰冷眼神的时候,顿时感觉有一股寒气从尾椎升起,全身皮肤瞬间布满了鸡皮疙瘩。
心中刚有的一点勇气,瞬间被兜头浇灭,剩下的只是浓浓的恐惧。
杨寿抱着宝刀站在厅堂中央,一脸不屑的看着惊慌失措的龙科多,还有面色发白的家奴。
他用手捂着鼻子厌恶的看了角落里的几个奴仆,他们的裆部明显有浸湿的痕迹,地上还有一些黄色痕迹。
杨寿认得他们,正是跟随教头训练的那几个壮汉。
“真是一群废物,徒有其形,没有其神,胆气如此衰败,上了战场都是逃兵。”
在司徒刑的铁血手腕下,手续办理的十分顺利,不过盏茶功夫,杨寿的契约就出现在司徒刑的手上。
司徒刑的目光落在契约之上,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秩序特有的波动,一根根锁链穿过空间将杨寿捆绑的严严实实。
而锁链的另外一头则在契约之上,不论是谁得到了这张契约,都能够号令指使杨寿。
“这张契约真是原件,并不是伪造的。”
不过司徒刑并没有收起来,而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就当着杨寿的面把契约撕成碎片。
还恐怕撕碎的不够彻底,最后更是找来火盆,取了易燃之物,用火折子点燃,等到全部彻底化为灰烬。
感受着属于秩序特有的波动彻底消失,杨寿身上的看不见的锁链一根根的崩裂,身心彻底恢复自由,司徒刑这才满意的站起身形。豪迈中带着不屑的说道:
“杨将军这等英雄豪杰,岂能被这一张废纸束缚。”
第九十二章 紫薇金斗
就在杨寿心中下定决心的瞬间,他头顶看不见的气运陡然分出一团青光,直愣愣的飞向司徒刑。
“啪!”
司徒刑头顶的气运锦鲤两眼不由的一亮,陡然跃起,嘴巴大张,将那一团气运吞食之后,周身的丹红色更甚。
和杨寿主仆名分确定之后,司徒刑和杨寿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关联。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司徒刑的气运受到损伤,杨寿也会连带着受到损害。
如果司徒刑气运大涨,杨寿的气运也会水涨船高。
也许因为名分的关系,杨寿气运的涨跌对司徒刑的影响却要小上不少。
好一个杨寿,好一个贪狼星主。
自己只刚刚得到他的效忠,就得到他的气运反哺。
按照现在的气运,参加科举,一朝成名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千里之外的北郡,一身白衣,手持折扇,好似谪仙一般的石崇坚坐在凉亭之中,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棋盘。
而和其对弈的则是满身贵气,眉宇之间有紫气升腾,看起来气度惊人的北郡节度使的公子张玉阶。
“大乾现在虽然如日中天,盘帝更是难得的圣君,但是可惜大乾国祚将尽,盘帝的一切努力都改变不了大局,而毕竟宗门也在蓄势待发,只要一点火星,天下就会揭竿起义,群雄并起。到时候,内有公子钳制北郡,外有宗门呼应,就算不成就大事也能雄踞一方。”
石崇坚将白子落下,整个棋盘发生天地巨变,在他眼中王朝更替不过在反手,充满自信的说道。
“玉阶得崇坚辅佐,真乃三生幸事。苟富贵,勿相忘。”
张玉阶面色激动,感激的拉着石崇坚的手,他被石崇坚所描绘的景象所打动,心中更是有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在熊熊燃烧。
“可惜,公子虽然是紫薇星主,有人王之命,但是底蕴还是有浅薄,不过坚已经为公子物色命格气运俱佳的良臣猛将,只要公子获得他们的效忠,必定能够羽翼丰满,气运大增。”
石崇坚面色淡然,轻摇折扇,指点江山,纵论朝堂,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我得崇坚,真是如同高祖得子房。”
“如果不是令师为玉阶封印隐藏了命格,必定早被朝廷所害,哪里能有今日之富贵?”
张玉阶看着羽扇纶巾,好似谪仙的石崇坚,一脸的感激,语气真诚的说道。
“公子过奖了,崇坚不过是一介布衣,哪里能够比的了子房先生。”
“公子是紫薇星主,命格贵重,就算没有我们师徒,就算遇到劫难,也是会遇难成祥的。”
石崇坚嘴上说的谦虚,但是眼里却有一种难掩的得意。
“崇坚之才,在吾看来只在子房先生之上。”
张玉阶一脸真诚的说道。
“能得先生出山,乃玉阶之福。”
石崇坚眼睛微眯,摇晃羽扇。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眼睛里还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突然,得意洋洋的石崇坚陡然面色大变,顾不得旁边的张玉阶,取出一个紫金色斗状的器物,只见一个个白色的星辰,好似有一股看不见的伟力让他们凭空浮在大斗之中,更在这股伟力的推动下,围绕着中央一颗紫色的星辰旋转,说不出的神秘。围绕在紫色星辰旋转的一颗星辰陡然放出白光,在石崇坚和张玉阶震惊的目光中化作一道流星,射出金斗,彻底的消失于无形。
“先生,这是何故?”
张玉阶一脸的惊色,喏喏的说道。
“怎么可能?”
“我这个紫薇金斗乃是上古神器,里面共有一斗星辰应运而生,可以打尽天下英才。公子生来就是紫薇星主,统领群星,命格尊贵,天生比别人具有优势。”
“刚才逃逸的是贪狼星主,师傅以《紫微斗数》推算出他的信息后,针对性的布置了很多后手,让他屡遭波折,被军中排挤,沦为奴仆,命格气运降到最低,就是为了让公子给其恩惠,从而降服他。获得他真心辅佐,只是想不到,今日他竟然被别人降服,也彻底逃逸出紫薇金斗的束缚,让师傅的心血彻底付之东流,所有的布置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天下大事都在紫薇斗数之内,怎么可能有人超脱?”
石崇坚面色苦涩,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天机反噬,定然是天机反噬,我等窥测天机,试图改朝换代,定然会被命运所弃,否则贪狼怎么可能逃脱师傅的布置?”
石崇坚仿佛想到了什么,口中念念有词,眼睛死死的盯着紫薇金斗,一粒粒星辰好似瞬间被激活,在金斗中划过,留下一道道星痕。
如果仔细观察,不能发现竟然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没有,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预测不出贪狼星主的取向?”
石崇坚看着紫薇金斗,脸色有些灰败,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道。
“天机反噬,定然是天机反噬。”
“逃逸就逃逸了,天下群星何其多,这个贪狼星主可是有什么特异之处,竟然让先生如此重视?”
张玉阶不是很了解,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这个贪狼星主是杀戮主星,定是良将,而且和破军,七杀的嗜杀不同,贪狼星主虽掌杀戮,但却多慈多智,加以培养,必是帅才。”
石崇坚面色越发苦涩,眼睛中的可惜之色也更加浓郁。
“请公子拨给崇坚一队黑石军,崇坚必定要去看个明白,否则崇坚心中甚是不安。。”
石崇坚低头躬身,语气坚定的说道。
“请公子放心,不论是谁抢了公子的良将,崇坚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好,我给先生一队黑石军。”
张玉阶看石崇坚去意已决,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下巴上挑,张玉阶面色倨傲的说道:
“先生尽管放手去做,如果有人惹到先生,尽管诛杀他满门,在这北郡,本公子不惧与任何人为敌。”
黑石军数量稀少,但却是北郡最精锐的部队,个个都是武徒强者,以一敌十,这是也是张家父子将来天下争龙最大的依仗,每一个都是珍贵异常,轻易不会动用。
能够给石崇坚一队黑石军,可见他在张玉阶心中的重要。
。。。
第九十三章 考核
将为兵之胆,将强强一窝,将熊熊一窝,将领的能力如何,直接关系一个队伍的战斗力。
现在有了贪狼星主杨寿这员猛将,司徒刑的心思去了大半。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精兵,就算是杨寿这员猛将也不会有太大作为。
“再准备几十名身强体壮,练过武的家丁,我有大用。”
“稍等!”
龙科多见事情已经成定局,根本没有他反悔的余地,而且司徒刑财物颇丰,出手大方,自然不愿意现在横生波折,恶了主顾。
在下人耳边轻声吩咐几声,不大一会就听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十名上身裸露,肌肉隆起,身强体壮的家丁组成长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过来。
看的整齐划一的队伍,龙科多用眼角斜了一眼杨寿,眉宇带笑,心中暗暗想到。
“想来,军中精锐也不过如此吧?”
杨寿好似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目光冷冽的看着眼前的壮汉。脸上无悲无喜,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感情。
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司徒刑也有心想看看杨寿的练兵之法,索性把士卒选拔,全权委托给杨寿。
“诺!”
杨寿没有推让,痛快的答应下来,他刚才还有些为难,担心司徒刑不通兵事,购买的士卒,不符合他的要求,犹豫是否想要进言。
但是没有想到,司徒刑给予了他超乎想象的信任,就连选拔士卒这样的大事,都全权委托给了他。
“只要和我对视能够超过三十息,就算通过!”
杨寿的头发下垂,遮挡着面部的青印,但是全身上下却有一种刺骨的寒气,真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身上才会有这样的煞气。
胆子小的人,哪怕只看一眼,都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龙科多和金万三面露诧异的看着,这样儿戏的选拔,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金万三下意识的看了司徒刑一眼,希望他能够阻止这场闹剧。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司徒刑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一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没有阻止杨寿胡闹的意思。
龙科多则是面色古怪,虽然他不通兵事,但为了带好队伍,也请教过行伍之人,了解过几个大宗之法。像杨寿如此选拔,真是为所未闻,再看着仿佛标枪一般挺拔的杨寿,眼睛里就隐隐有不屑之色。
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五息,淘汰!”
一个体格壮硕,肌肉隆起的汉子,见前面的人被轻易的淘汰,不由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真是软蛋,竟然不过五息就全身汗如雨出。
目光对视,比凶狠谁不会啊?如果是自己来,定然能够轻易通过考核。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他本来认为这个考核对他来说只是走走形式,根本不会有任何难度。
但是当他和杨寿目光对视之后,才真正了解到其中的困难。
杨寿的眼睛好似两把匕首,具有刺穿人心的效果,全身的杀气聚而不散,仿佛是一头来自远古的巨兽,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之感,不过五息,他就两股战栗。
十息过后,他的裆部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湿气。
杨寿嘴角升起一丝不屑的笑容,真是天真的可爱,比凶狠,就是看谁把眼睛睁得大么?如果真是这样,大乾边疆和邻国就没必要连年征战了,只需要比比将士的眼睛大小就可以了。
“将军,我的身体强壮,近身搏斗,可以以一敌三。”
被淘汰的士卒有些不甘心,露出自己全身坚硬的肌肉,试图让杨寿改变想法。
杨寿面色不变,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这样的士卒即使身体再强壮,没有胆气,上了战场也会当逃兵或者是叛徒,淘汰。杨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坚硬:
“十息,淘汰!”
一个个士卒在杨寿目光逼视下,面色煞白,冷汗直流,更有的被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丑态百出,被杨寿直接淘汰掉。
“三息,淘汰!”
杨寿的眉头皱着,因为眼前的士卒竟然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小便失禁,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尿骚味。
又是一个,这些士兵的素质真差。
这样的士卒上了战场,被煞气一激,恐怕瞬间会丧失理性,或者到处乱冲扰乱大军,或者是两股发抖,倒在地上装死。
根本不会形成战力,还会累赘大军,这样的人杨寿说什么也不会招进自己的队伍。
司徒刑看着大小便失禁,全身抽搐,丧失意识的士卒,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龙科多。
刚才心中还满是不屑的龙科多只感觉被人在脸上狠狠的打了几巴掌,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随手招来一人吩咐几句,不大一会昏迷的几个士卒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又有几个仆役用清水冲干净地面,臭气瞬间减轻不少。但就这样龙科多看向地面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厌恶,心中暗想这里的地面是不是要重新换上一换?
过了一会,又一批几十个壮丁被拉了过来。
“二十息,淘汰!”
杨寿身上的煞气仿若实质,仿佛寒冰一样刺骨,没有见过血的家丁被他盯上,就有一种被洪荒猛兽盯上的感觉,头皮本能的发紧,全身皮肤长出一片片疙瘩,尽管他们提前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杨寿的杀气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抵御的,就算他们用了紧咬牙关,或者是分散注意力等取巧之法,但是在杨寿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只比第一波的人多支撑了几息,或者全身颤抖,或者神智错乱,或者是屎尿横流,各种丑态百出,看的龙科多眉毛一阵阵上挑,恨不得将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扔进河里。
“五息,淘汰!”
“十五息,淘汰!”
“二十息,淘汰!”
随着杨寿冷酷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壮汉被人拖走,几个家仆手持清水,打扫擦拭地面,后面的人自动补上。
“三十息,通过!”
一个身形略显消瘦,脸色有几分苍白的少年,在杨寿的狼眼逼视下,虽然全身冒汗,但是丝毫没有退缩,直到杨寿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
“三十息,通过!”
杨寿选拔士兵,淘汰率堪称恐怖,龙科连着多换了三批人,大约一百人,最后实在无人可调,一共才有十个人通过考验。
“这十个人我全要了!”
司徒刑笑着抚掌,直接站起身,把银票往龙科多手里一塞,语气霸道,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说道。
“这!”
龙科多也不是傻子,被杨寿以这种堪称变态手段选出的士卒,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但是他看到杨寿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神,全身不由的一僵,到嘴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他也算想明白了,北郡的那人大人肯定是得罪了,如果再得罪了司徒刑和杨寿,那才真是自寻死路。
第九十四章 家规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你的兵,有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会给你如数准备。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给练出一队精兵。”
司徒刑满意的看着精气神明显异于常人的士卒,转头看着杨寿一脸郑重的说道。
“诺。”
杨寿低着头,眼睛里流露出感动和兴奋的神色。
龙科多看着手中厚厚的银票,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虽然掌控帮派,垄断努力交易,日进斗金,看似盈利颇多,但是上下打点,左右逢源,开销也是不少。
像司徒刑这样大方,出手阔绰的主顾,他一年也见不了几个。自然不敢怠慢,本来心中因为杨寿而产生的一点点不悦,也在银票面前变得烟消云散。
他现在恨不得司徒刑天天都来光顾。
司徒刑文章练达,但是对蓄奴等后宅之事懂得并不是太多,杨寿只知练兵习武,更是如此。
好在有金万三在旁辅佐。他的眼睛甚是毒辣老道,一个个身体强壮,神色机灵的丫鬟小厮被选中。
司徒刑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一张张银票被交接,龙科多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真诚。
司徒刑又在龙科多那里买了足够多的家丁丫鬟,又从车行雇了几辆马车,在老把式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新买的府邸。
惹得不少好事人围观打趣,很快知北县的人都知道,写出《陋室铭》大才子司徒刑搬离旧宅。在城东侍郎府邸温习诗书,全心准备府试。
黄子澄等和司徒刑相熟的,得知司徒刑喜迁新居,都派人送来贺礼,唯恐司徒刑人手不够,更另外派出得力人手,来帮助司徒刑打扫卫生,整理内务。
等司徒刑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达府邸的时候,老侍郎的遗孀,那位九品诰命老夫人早就在丫鬟小厮的陪同下驾车远去,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空宅。
本就阴气重的府邸,看起来更加的阴森。
好在司徒刑人手足够,又有黄子澄等人帮忙,在丫鬟小厮,还有护院武士齐心协力之下,府邸很快就被打扫出来。
不仅是野草,枯败之木被拔出,就连漂浮在湖水上的落叶都被清理,黑色的淤泥被翻在湖畔的花丛中,滋养着草木,明年的花草必定越发的旺盛。
大厅,书房,还有卧室等被擦了一遍又一遍,在阳光照射下,原木雕琢的板凳有一种瓷质的油光。
清水泼洒在地面之上,不仅让整个环境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爽,更减少了诸多浮尘的腐朽味道,让空气闻起来更加的清新。
府邸初建,一切都没有章法。不论司徒刑还是杨寿对经营府邸都没有经验。
好在金万三这人八面玲珑,尤其擅长经营打理。又有黄子澄等府中老人帮衬,不过几日功夫,司徒刑的府邸竟然被打理的有模有样起来。
但是司徒刑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只有建立自己独特的家规,形成门风,才是真正的成功。
因为外宅事物繁杂,杨寿虽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但是他最擅长排兵布阵,沙场杀敌。
将他困在府中,那是明显的大材小用,明珠暗投。
司徒刑肯定不会做那种有眼无珠的蠢事。他自己对这些更是没有兴趣,他现在最大的目标,也重中之重的是在府试上一举夺魁。
从而获得龙气垂青,气运加身,最终获得官身。
最后司徒刑索性高薪聘请金万三,将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他。
金万三也不负众望,将外府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和杨寿,一个掌管外宅,有一个打理内宅,司徒徐获得这一文一武的辅佐,新生的司徒家瞬间变得蒸蒸日上,不论是士卒还是丫鬟身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活力。
“老爷,按照你的吩咐,祠堂已经建好,就等神位入主。”
“辛苦了,一会去领十两银子。”
司徒刑听闻祠堂建好,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眼睛里流露出狂喜的神色,只要神主入了祠堂,就能福荫后人,对自己的气运定然会有很大的补益。
“谢老爷赏!”
金万三听到赏银,顿时变得眉开眼笑,就连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变淡不少。
司徒刑虽然很少插手府邸内的正常事物,但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处事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不论是金万三还是其他的仆役都暗暗的心折。
也因为这个原因,不论是金万三还是府邸中的小厮杂役,做事都非常用心,人心渐渐变得安定。
“你还有什么事情?”
见金万三汇报完还没有退下的意思,司徒刑放下手中的书籍,有些诧异的问道。
“家主,这里有几份请柬,都是要邀请家主参加诗会的。”
金万三拿出几个请柬,询问道。
“都给我推了。”
司徒刑接过来,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发现都是一些私人性质的邀请,不由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推辞道。
司徒刑一篇鸣州诗《陋室铭》名震北郡,无数的达官贵人对他趋之若鹜,以邀请他参加诗会为荣。
司徒刑也懂得饥饿营销,将所有的请柬都以备考为名拒绝。但是邀请的人不见丝毫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金万三因为是司徒刑的外府管家,和知北县的高门大户多有往来,身份地位也跟着提升不少。至少走到哪里,没有人再叫他商贾之徒。
“府中诸多事情已经步入正轨,赏赐固然能够收拢人心,但是却没有形成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司徒刑眼睛看着远处的云脚,眼神幽幽的说道。
“家主说的是。”
金万三低头躬身站在那里,低声应道。
“一斗米的恩人,一石米的仇人。给予太多,有害无益。”
司徒刑眼神幽幽。
金万三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心中暗暗的反省。是不是自己最近得意忘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把这个找人刻成碑文,立在大厅显眼处。此乃司徒家家规,虽非国法律令,但我司徒氏子孙,还有司徒家仆役,必须遵守,否则轻则训斥,重则驱逐。”
司徒刑将一张写好的纸筏交给金万三,上面是借鉴了前世江南郑氏家范,结合现实的实情,综合考虑,用来弥补大乾律令不足而编纂的家规家法。
第九十五章 法家秩序
金万三看着手中的字迹工整,铁画银钩仿佛有着法度威严的家规,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心中更是掀起惊天骇浪。
千年的王朝,万年的世家。
人世间王朝不断的更替,但是世家却能屹立万年。
世家能够经久不衰,人才辈出,除了良好的教育之外,就是因为有完善的家规。引导规范族人的行为。
虽然没有看到过其他家族的家规族法,但是金万三敢肯定,定然没有司徒刑编纂的完善。
看了一眼正在读书,全力备考的司徒刑,金万三眼中充满了敬畏。
只要司徒刑不早亡,必定能成为一方巨头,司徒家也必定会成为名门望族。
想到这里,金万三不由暗暗为自己投靠司徒刑的决定而感到得意。
司徒刑的眼睛落在书本上,但是脑袋却在想别的事情。因为亲身编写家规家法,让他对法家的理解上又进了一步。
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有功。
随着体悟的加深,司徒刑眼神幽幽,斩仙飞刀颤动鸣叫,一丝丝法理凝聚,虚空中有看不见的锁链在交织。
两日后,一块一丈高,用上好石材雕刻,重若千钧的石碑,被几个武士抬入司徒府,最终按照司徒刑的意思,被放在正厅之外,最显眼的位置。
石碑上的文字,是完全拓印自司徒刑亲笔所书的《司徒家范》,一笔一划,以丹漆描红,好似金钩银划,说不出的气度森严。
为了防止石碑被风吹雨淋而褪色,在石碑的外面更是计划要修建一座凉亭。
随着碑文落地,整个司徒府都仿佛摇晃了一下,一条条代表秩序的锁链从碑文中射出,结成网状,将整个宅院罩住。
不论是掌管外宅的金万三,带领武士的杨寿,还是其他奴仆,不由的都感觉心中一重,仿佛是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约束他们。
司徒刑站在大厅门口,望着空中的法网,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窃喜。
法网初成,他对法家的理解更进一步,只要获进士业位,定然能够突破一级法徒,成为二级法士。
金万三逢人便笑,更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所以在司徒府中人缘非常不错,也有不少嫡系。司徒刑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司徒府虽然初立,但是也有几十口人丁。
在司徒刑看来,下人拉帮结派只是迟早,也是必然之事。只要金万三负起管家的责任,不欺下媚上,他不打算追究。
金万三也是玲珑之人,知道司徒刑重视家规家法,担心下人不识字,金万三亲力亲为,为大家朗读讲解三日,确保每一人都听懂理解之后,这才停下。
对于这一点,司徒刑感到非常的满意。
杨寿冷面,不善于表达,也没有金万三的油滑,但是他和士卒们食同锅,睡同寝。
很快就获得了武士们的效忠。
也是在司徒府中,唯一能够和金万三抗衡的势力。
司徒刑将赋予了杨寿监督的权利,只要有族人下人违反家规,就会被缉拿惩戒。
金万三和杨寿两人,同时为司徒刑服务,但是又互相钳制,不会做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也是司徒刑刻意为之。
“第一条立祠堂一所,以奉先世神主,出入必告。正至朔望必参,俗节必荐时物。四时祭祀,其仪式并遵《文公家礼》。然各用仲月望日行事,事毕更行会拜之礼。
第二条时祭之外,不得妄祀徼福。凡遇忌辰,孝子当用素衣致祭。不作佛事,象钱寓马亦并绝之。是日不得饮酒、食肉、听乐,夜则出宿于外。
第三条祠堂所以报本,宗子严洒扫扃钥之事,所有祭器服不许他用。祭器服,如深衣、席褥、盘盏、碗碟、椅桌、盥盆之类。
第四条祭祀务在孝敬,以尽报本之诚。其或行礼不恭,离席自便,与夫跛倚、欠伸、哕噫、嚏咳,一切失容之事,督过议罚。督过不言,众则罚之。
第五条拨常稔之田一百五十亩,世远逐增,别蓄其租,专充祭祀之费。其田券印“义门司徒氏祭田”六字,字号步亩亦当勒石祠堂之左,俾子孙永远保守。有言质鬻者以不孝论。
第六条子孙入祠堂者,当正衣冠,即如祖考在上,不得嬉笑、对语、疾步。晨昏皆当致恭而退。”
。。。
法都是好法,但是能不能真正的被落实,监督执行是关键。
俗话说经是好经,被和尚念歪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在司徒刑看来,还是监督不到位。
因为监督不严,执行不力而胎死腹中的事情并不少见。
比如说王安石的《青苗法》,本来是有益于民生的,结果被下级官员层层剥削,横征暴财,反而造成百姓民生艰难。
因正因为此最后更是不得不废除,王安石也因此被贬斥。
司徒刑正是借鉴此事,才将监督之责赋予杨寿。
杨寿是兵家子弟,恪守原则,在执行方面,的确是最佳人选。
有几个偷盗主家财物的家奴,被杨寿抓住,不顾其他人的求情,按照家规打了二十大板,并且将他放逐。
树立了家法的威严,刹住了一些歪风陋习,司徒府门风为之一靖。
司徒刑感受一种秩序之力正在府宅上空成型,在强大的,代表国家威严的法网之下,慢慢的出现一张面积小上很多,却能互相补充的副网。
而他作为家法的制定者,以及执行者,更是具备了某种特权,只要他想要,随时可以调动此股秩序之力。
长着翅膀的斩仙飞刀,雪白的刀身上,仿佛烙印一般,被铭刻了很多细小的法文。
司徒刑能够感觉到斩仙飞刀传来的喜悦,因为法则的淬炼,飞刀变得更加的坚固锋利。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随着司徒府的壮大,家法的深入人心,他可以借用的秩序之力,会更加的强大。
这就是法家的优势所在,最接近规则之力。借用规则之力对敌,哪怕只是一介白身,只要体悟出法家种子,就能借助法则之力。
只要法则之力够强大,完全可以做到越级杀敌。
而且真正有成就的,都是参与变法或者是制定法律的,比如说中古法家巨头商鞅,亲自主持了秦国的变法,虽然最后作法自毙,但是人亡法存,并且凭借此法死后封神,成为神界一方巨头,享受万载。
“仅仅是制定家规,就让我获益如此之多。如果我有机会参与国家大法的制定和修改,岂不是能够成为法家巨头,享国祚气运。怪不得法家弟子必须出仕,只有辅佐人主,才有这样的机缘。”
第九十六章 惩奴
司徒刑静静的感受着,想到这里,司徒刑对科举之事更加的上心,毕竟在大乾,想要做官,除了推举之外,就是在科举中取的好的名次,获得举人业位,从而获得大乾龙气垂青,正式成为大乾官僚体制中的一员。
大乾的律令之力,在司徒刑看来,就像是后世的网络程序,而法家弟子就是程序维护的管理员。
随着在大乾龙气垂青,地位的提高,管理员手里的权限也会随之提升。
但是程序的最终权限,永远掌握在程序的制定者还有帝国的主宰手中。
司徒刑现在还是秀才业位,属于大乾官僚体系中最低级的存在,借用法网的能量有限,想要获得法网更高的权限,通过科举,获得业位,最终入朝为官。
按照司徒刑的预计,成为大乾王朝正式官员之后,他的法家等级也会从一级法徒升为二级法士。
“司徒老爷,我不服!”
司徒刑正在看书,时不时的用毛笔在书本上写上自己的见解,注释。
外面陡然传来争吵声,司徒刑放下书稿,有些诧异的走到大厅。
只见杨寿面色漆黑的站在大厅当中,一个年岁尚轻,但是面有油滑之色的奴仆跪倒在地上,正在大声的喊冤。
不少奴仆围在大厅周围,或者同情,或者愤恨,虽然没敢进入大厅,但是眼睛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司徒刑脸上没有悲喜,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众人的心中。就连正在喊冤的奴仆,脸色也不由的一滞。语气和表情都收敛不少。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吵闹?”
司徒刑看也没看那个奴仆,看着杨寿,淡淡的问道。
“回禀家主,这个奴仆偷窃主家财物,被现场抓住,人赃并获,按照家法规定,理应杖刑二十,驱逐出府。”
杨寿见司徒刑面色阴沉,有几分不渝之色,急忙拱手回道。
家规制定,规矩之力笼罩府宅。司徒刑对法家体悟加深,威严日重,别说普通的仆役,就连他有时候面对司徒刑的时候,心里都有惴惴之感。
“人赃俱获,按照家规,理应如此。汝可有话说?”
司徒刑面沉如水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奴仆。
毛小六看着司徒刑冰冷的眼神,不由的咽了几口唾沫,才压下心中的恐惧,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禀司徒老爷,我是偷窃了主家财物,但是只偷了一枚铜币,而且也是第一次行窃,罪不至此,请老爷开恩。”
“就是,只不过是一个铜币,杨将军实在是太较真了。”
“就是,一个铜币,怎么能算是偷窃呢?”
“一个铜钱,判处杖刑二十,驱逐出府,实在是太严厉了。”
“真是让人心寒。。。”
外面的家丁看着跪倒在地的毛小六,陡然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偷摸小声议论道。
杨寿听着外面的议论声,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毛小六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眼里闪过一丝庆幸,心中畏惧之情大减。
“不过是一枚铜钱,就要判处二十杖刑,驱逐出府,实在是太严苛了。”
“真是如此么?”
司徒刑端坐在上首,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外面的奴仆见家主没有反对,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就连厅堂内的杨寿等人也能耳闻。
“是的,老爷!”
毛小六得到同僚声援,又见司徒刑脸上没有厌恶反感的神色,壮着胆子说道。
“真是大胆!府宅中还有无规矩,是谁给尔等这么大的胆子?”
司徒刑面色陡然变得阴冷,音调虽然不高,但是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毛小六只感觉心脏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再也不敢如刚才一般放肆,就连外面的奴仆也是心中惴惴:
“一日一钱,千日千钱,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小恶不罚,必出大祸!”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见众人声音一静,司徒刑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有一种说不出威严。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随着司徒刑话音落地,众人的心中十分自然的出现了一副画面,一根根石笋倒挂在洞窟上方,石笋的尖部,有一滴水慢慢的滴落。在水滴下方,是一个坚硬,仿若铁石的磐石,柔软的水滴落在磐石之上,瞬间飞溅四射。
日久天长,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坚硬的石头,被柔软的水滴磨平,洞穿,石头平面上出现成一个深邃,不知所长的黑洞。
“呼!”
众人有些心惊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谁能够想到,最柔软的水滴,竟然能够洞穿最坚硬的磐石。
呼!
真是可怕!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这个毛小六,被打的还真不冤枉。”
想到这里,众人对毛小六的同情之心尽去。
毛小六也想到了那一幕,被吓得面色苍白,两只眼睛发直,司徒刑仿佛是一座高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一心的鬼蜮伎俩,在司徒刑威严之下,竟然都不敢使出。更不敢为自己进行狡辩。
“你还有什么话说。”
司徒刑看也不看,继续冷声问道。
“奴才无话可说!”
毛小六面上带着虚汗,欲要张嘴辩驳,但是又发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低头认罪。
“既然无话可说,触发了家法,就要受罚。杨寿,你今日亲自行刑。”
随着毛小六认罪,外面刚才为毛小六求情的奴仆,脸上都露出不好意思,悔悟的神色。司徒刑低声吩咐道。
“诺!”
杨寿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低头答应道。
武士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好。司徒刑刚吩咐完,两个武士就上前将毛小六按到在地上,杨寿手持刑杖,在众人注视之下,对着毛小六的臀部狠狠的打了下去。
随着刑杖落下,毛小六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前面他还能紧咬牙关死死的忍住,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嘶嚎起来。
杨寿不会因为他痛苦嘶嚎就手软,浑圆的木棍重重的落下,没有几下他的后背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有几个胆小的奴仆都转过头,再也不敢再看一眼。
围观的奴仆眼中或者是流露出不忍,不安,愤恨,或者害怕的神色,但是不论是丫鬟还是小厮,心中对家规家法都有了足够的敬畏,轻易不敢碰触。
司徒刑静静的端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酷刑震慑人心,这也是司徒刑最想看到的。
一丝丝秩序之力在虚空中交织,更加的稳固牢靠。
第九十七章 族祠
二十刑杖很快就被打完,毛小六的后背青肿,还时不时有鲜血渗出,说不出的可怖。
四周奴仆无不心中惊惧,再无人敢以身试法
司徒刑看了一眼,不由暗暗的点头。
轻罪重罚,威慑人心。
杨寿行刑很有分寸,毛小六的伤势看着可怕,但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只要静养几日,等伤口结痂就能正常行动。
毛小六被几个奴仆从板凳上搀扶起来,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形。
向司徒刑行礼,谢过主家恩典,又向杨寿行礼,谢过手下留情之恩。
看的司徒刑不由暗暗的点头,这个毛小六也不是一无是处。
如果杨寿心胸狭小,歹毒心狠,二十刑杖足可以打断他的脊椎,或者是用暗劲震伤他的内脏,让他最后吐血而死。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很多犯人都会花重金买通衙役,只求他们行刑的时候手下留情。
见司徒刑和杨寿微微点头之后,毛小六这才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和他素来交好的几人,看着他萧索蹒跚的背影,还有面无表情,威严日重的司徒刑,想要为他求情。但是嘴巴开合几下,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一声叹息。
“今日之事,引以为戒。国法高悬,家法无情。”
杨寿面色冷峻的看着四周的奴仆,声音冷冽,目光所视,不论奴仆还是丫鬟都下意识的低头,竟然无人敢和他对视。
“诺!”
“诺!”
“诺!”
有了毛小六这个前车之鉴,奴仆们心中哪里还敢抱有侥幸的念头。在杨寿的眼睛逼视,都低下头大声回道。
金万三看着一身粗布,背后带伤,神态拘谨的毛小六,无奈的叹息一声。
“金爷,让您失望了。”
毛小六强忍着背后的疼痛,脸色尴尬,有些讪讪的说道。
“按照府里的规矩,被辞退遣散的都有五两银子安家费。”
金万三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子,交给毛小六,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你不想再当下人,做那伺候人的营生,可以用这些银钱做点小买卖。攥上几年,再讨一房媳妇,小日子也会过的和美。”
“金爷。。。”
毛小六脸色发红,手里拿着银子,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拿着吧,这是老爷仁义,不愿意看你们流落街头。”
金万三伸手对着主厅方向作揖,感慨的说道。
“这样仁义厚道的主家真不多见。”
“金爷,小的以前是被鬼迷了心窍,才能做出那样混账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能不能替小的在老爷那求求情。”
毛小六盯着手里的银子,脸上流露出悔恨的神色,看着金万三眼睛里流露出希冀的神色,小声哀求道。
“家法难违。”
金万三看着可怜巴巴的毛小六,心中多少有些不落忍。
但是想到耸立在院内铁画银钩描着朱漆,法度森严的石碑,家法铮铮,岂容违背。
心中的一点不忍瞬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小六,不是金爷不帮你,而是家法无情啊。”
毛小六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的一点念想尽去,只剩下一脸的苦涩。嘴巴张合,但却是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看着寂寥的毛小六,金万三无奈的叹息一声,喃喃的说道。
毛小六顺便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陡然发僵。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司徒府的角门慢慢的打开一条缝隙,毛小六背着一个粗布包袱,一瘸一拐的走出司徒府,几个和他相熟的家丁站在角门处向他挥手,祝他一路顺风。
等毛小六走了一段距离,再回过头,打开的角门早已经关上,丫鬟仆役也没了踪影。
毛小六内心不由的抽搐一下,顿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被就萧索的背影变得更加的孤单。
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还有高悬在门楣之上的司徒字样,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做出盗窃主家财物的事情。
“但愿老爷早日高中,光大门楣。”
虽然知道,司徒刑肯定看不到,就算看到也不会在乎。
但是,毛小六还是跪在大门前叩了几个头。内心默默的向漫天神灵祈祷。
司徒刑虽然惩罚了他,但是不仅给他纹银谋生,更让他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所以他的心中对司徒刑不仅没有怨恨,反而有着浓浓的感激。
从大门缝隙中,看着毛小六萧索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和他同时来的杂役,都是一脸的唏嘘。
但是却没有一个对他的遭遇表示不满。
就连平时和他私交莫逆的,也不认为司徒刑和杨寿的处置有什么问题。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这两句话被众人刻在石碑之上,防微杜渐的理念更是被他们记在心里。
没有人再胆敢以身试法。府邸内的风气也为之一正。
司徒刑静静的坐在大厅之中,奴仆们小心谨慎的围绕在四周,他能感觉到众人心中对家法的畏惧。但是,他并不认为着有什么不好。
法家,本来就是刑名之术,严刑峻法威慑人心。
对家规国法保持敬畏之心,在司徒刑看来并不是坏事。
人们对国法家规一旦没了敬畏之心,那就是动荡的源头,混乱的开始。也意味着乱世的降临。
经过毛小六事件,司徒府的仆役,对家法的认知度大幅度提高,更是有了敬畏之心。
不论为人还是做事,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司徒刑对此不由暗暗的点头,如此家风,何愁家门不兴?
“老爷,根据道法司的王真人推算,明日就是良辰吉日,最利于神主归位。”
金万三现在全心辅佐司徒刑,自然会把他吩咐的事情做到极致,就连每一丝细节都给做的非常完美。
这也是司徒刑最看重他的地方,心细如发,所有事情都想在司徒刑前面。
为了让祠堂落成,神主归位更加完美,金万三花了重金,特意请道法司的王真人进行择日。
“既然明日是良辰吉日,那就明日恭请神位归位。”
司徒刑正在翻动书页的手指,陡然一滞,这么多日的谋划,总算到了收获的时候。只要家族神主灵位顺利归位,得到朝廷赐额,香火祭祀,祠堂在阴间会形成一座三进院子大小的灵界。不论是司徒刑已经亡故的先父,还是三代祖宗,只要没有逆反大罪,都会被龙气所赦,在灵界中享受祭祀。
而司徒刑也会获得祖宗气运加持,从而突破命格限制,在郡试中一举成名,获得龙气垂青,从而鲤鱼跃龙门。
想到这里,司徒刑不由的用满意的看了一眼金万三。
金万三收到司徒刑满意的眼神,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一丝窃喜。
得到司徒刑的首肯,在金万三亲力亲为之下,整个司徒府都好似一台高速运转的机械。整个府邸都知道家族祠堂即将落成,为了迎接神主归位,不仅宅院被重新修缮,奴仆也都得到了主家的恩惠赏银,不仅改善了伙食,更给发了新的衣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上笑容,一脸的喜气。
第九十八 祭祀
因为有事,司徒刑早早的的起床,在丫鬟仆役的服侍下,用清水沐浴净面,洗尽全身的污垢之后,这才穿上祭祀专用的礼服。又在青铜镜前面正好衣冠,仔细打量一番,见没有任何失礼不当之处,这才轻轻的推开房门。
青色的儒服配上高高的博冠,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威严。
不怒而自威。路上遇到的奴仆丫鬟,都心如惴惴,不敢直视。
家里的奴仆也知道今日是主家大事,自然不敢偷懒,早早的就起身,用笤帚打扫院内的枯枝败叶,因为担心尘土飞扬,恶了神灵,故而提前用净水洒地,黄沙铺道。
金万三身为外宅总管,自然更加的忙碌,他仿佛是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时半刻都不停歇。
族祠是司徒家祭祀先人的地方,被安排在后院幽静之处,整个祠堂都是用青石垒砌而成,朱红色的大门两旁放着两尊石狮,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在廊前耸立着很多大腿粗细的红色的木柱,好似肉嘟嘟的粉红色的手指,又好似擎天玉柱一般,木柱上方则是拼接的木质结构。
整个建筑雕龙画凤,飞檐斗拱,说不出的美丽精妙。
看的司徒刑不由暗暗点头,心中对金万三越发的满意。
金万三不知道司徒刑已经到来,正指挥着奴仆在族祠四周拉上红布,插上彩旗,更吆喝着几个人将供桌等物摆放整齐。
最后更是抬来一尊青铜色雕刻看铭文,种种异兽,三足双耳,重达千钧的香炉。
这尊香炉可是很有讲究的,圆盖方身,三足两耳,分别代表了天圆地方,阴阳三才。
可见祭祀有多么的重要。
所以,有人说,国之大事,唯祭和兵。
在国家里能够称的上大事的,只有祭祀和战争这两件事。
当然战争和祭祀也脱离不了关系,因为每次战争发动之前,国家也会公祭鬼神,祈求战争胜利。
在一个家族里,祭祀也是一件了不得大事。祭祀祖先,不仅能够获得先祖庇佑,更重要是能够将孝道家风进行传承。
在司徒刑看来,祭祀是礼法的一种体现。
“轻点,轻点,都小心一点,向左移动一点,一定不要磕碰。”
几个奴仆用碗口粗的绳子把香炉捆绑牢固,打上活结,五六个人团团围绕在四周,在金万三的吆喝声中慢慢的站起,青铜香炉的三足也慢慢的离开了地面。
因为香炉实在是太过沉重,几人肩膀上的扁担已经被压弯,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之声,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也因为香炉太过沉重,家丁身体重心不由自主的下沉,腿脚弯曲,佝偻着身体,抬着香炉一点点的向前蹭。
“诺!”
几个仆役不敢大声应答,唯恐泄了力气,嘴巴紧闭,面色赤红,有些闷声闷气的说道。
金万三也不着恼,眼睛紧紧的盯着青铜香炉,生恐出现一丝纰漏。
“嘿呦,嘿呦!”
“嘿呦,嘿呦!”
“嘿呦,嘿呦!”
几个仆役扛着扁担,身体下蹲,在号子声中一寸又一寸的向前挪动。
重达千斤,体型巨大的双耳香炉慢慢的被放在祠堂的正前方。
嘭!
随着最后一次调整之后,重达千钧的香炉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被轻轻的放下,但就是如此,众人都明显感觉地面为之一颤。
呼!
金万三看着安全落地的香炉,内心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额头已经一片光亮,手心更是见汗。
“老爷,吉时已到,可以祭祀了。”
金万三刚喘了一口气,见司徒刑早已经等候多时,急忙上前小声说道。
“恩!”
司徒刑抬头望天,见太阳已经升到最高,地上的日晷只有一点淡淡的影子。这才轻轻点头。
“仪式开始,恭迎神主归位。”
得到司徒刑的首肯,一个经常主持主持祭祀的老人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大乾鼎盛,圣人有道,神道有灵,庇佑苍生。大乾北郡司徒府列位先人,长享祭祀,万古长存。”
司徒刑捧着一块用红布包裹的神位,在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慢慢的向族祠走去。
杨寿,金万三等人自发护卫在他的两侧。
“长享祭祀,万古长存。”
“司徒府君,神道有灵。”
分列在两旁的仆役在老人的带领下,大声的唱喏道。
司徒刑走的很快,不过须臾之间就来进了族祠。
轻轻的将神位安放在神龛之上,在众人的注视中。司徒刑将覆盖在神位之上的红布取下,露出里面古色古香的神位。
先父司徒府君明之神位。
司徒刑又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上面写着朝廷赐予的恩封。
“上谕,北郡司徒氏忠厚传家,多出贤良。特允许四时祭拜,冥土有应。”
司徒刑面色肃穆,一字一顿的诵道,随着他的朗诵,有了这道敕书,司徒家的族祠就脱离了淫祀的范围。
不仅不会被官府打击,而且还会获得龙气的护佑。
司徒刑的声音清越,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空中的法网陡然震颤,一丝丝龙气翻滚。
只见一道赤色的龙气陡然从天而降,黑漆漆的冥土中陡然见了一丝光亮,龙气化成一道土陇,土陇之上出现一座青石堆砌的宅院。
在宅院大门上空,有一个门楣发出耀眼的金光。
四周的黑气,阴气在金光的照射下,瞬间蒸发了不少。
在金光的照射下,一个身穿青衣,面色清癯,和司徒刑模样有着几分相似的鬼神周身黑色的怨气陡然一清,身上更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赤红色的官袍,连忙向空中龙气拱手拜谢。
这个青衣鬼神不是别人,正是司徒刑的亡父。大乾龙气赐封,不仅免了他以前的罪责,还让他获得官身,灵力大增。
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司徒刑以前早知道这两个成语,但是今日方知真意。
“礼成。”
随着老人的话音落地,鞭炮声陡然响起,酒水,肉食,还有蔬菜,瓜果被下人仿佛流水一般送到神案前方。
这些都是用来祭祀先人的。
手臂粗的高香被点燃插在香炉之中,一丝丝青烟升腾。
一身朱红色官衣的司徒先父趴在烟雾之上,有些贪婪的吃着贡品,吸着香火,全身的灵光越发的璀璨。
他的眼光幽幽,脸上写满了欢喜之色。再看向仿佛青松一般挺拔的司徒刑,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果司徒刑再获得朝廷的功名,获得朝廷的敕封,作为先人也会获得种种好处。
想到这里,司徒先人没有任何犹豫,大手一挥,一道青色的气运陡然从天而降,和司徒刑的气运练成一片,这是来自家族气运的庇佑。
司徒刑气运所化的锦鲤得到家族气运之助,更加的灵活,时不时兴奋的跳跃起来。
“家族气运反哺。”
“不枉费自己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感受着自身气运的提高,司徒刑眼底有着难言的喜色。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奴仆见司徒刑面有喜色,一个个都讨喜的说道。
司徒刑心情大好,出手自然大方,命金万三给每人都发了几枚铜钱,算是打赏。高兴的奴仆工作越发的卖力。
司徒府后山之上,道人碧清居高临下,目光幽幽的看着司徒府,他看到了司徒家族祠冥土的建立,还有龙气的下垂。更看到了司徒氏获得朝廷的赐额,身穿官衣,摆脱淫祀范畴。
但是,他眼里的杀气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愈发的浓烈。
司徒刑定然有大气运在身,否则也不会一二再再而三的坏了公子好事,现在更是得到朝廷赐额,先人得到祭祀,今日一定要将他斩杀,日久必定生变。
第九十九章 贼至
司徒刑亡父得到祭祀,摆脱罪籍,有了感应。
但碧清并不感到担忧,阴世不能干扰阳间,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别说司徒先父刚刚获得敕封,灵力并不是很强。
就算是享受祭祀千年的大神,也不敢轻易干涉阳间,否则必定会被人道气运反噬。
“如果你在城里好好的待着,做你的风流才子,我尚且没有办法,但是来着荒郊野岭开府,那就不要怪老道无情。”
看着静静趴伏在那里,好似一头巨兽的司徒府,碧清道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此子屡次坏了公子好事,在城中有衙役兵卒守卫,更有人道气运加持,我等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今日机会难得,必定要将其斩杀。”
“杜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件事是公子吩咐的,必定要做的漂亮。”
须发洁白,一身青色道袍的碧清站在远处的高山上,从高空俯视司徒府的一切,眼睛阴郁的说道。
“诺!”
被称作杜三粗壮汉子摸着自己手头的长刀,下意识的点头答道。但是随即反应过来,眼里露出犹豫之色。
“道爷,司徒刑的诗词天下传唱,素有文名,又是学政傅举人的学生,深的器重。如果在这里被斩杀,朝廷必定震怒,到时候不仅兄弟们要亡命天涯,龙气反噬之下,恐怕就连道爷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身穿黑衣,体型壮硕的杜三看着下方的府邸,还有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下人,心中有些担忧的说道。
“司徒刑虽然有几分浮名,但是终究不是官身。而且跟县尊胡不为关系恶劣,只要公子上下打点,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干系。”
“至于傅举人,你难道没听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么?”
“别说他只是知北县的学政,就算他是北郡的学政,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地方政务?”
碧清眼睛幽幽的看着杜三,在他全身有冷汗冒出,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面色有些阴郁的说道。
“莫不是你想要违抗公子的命令,还是说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属下的命是公子救下的,如果不是公子抬举,属下也不会成为黑虎帮的魁首。只要道爷和公子有命,属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杜三面色有些发白,嘴唇发干,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被洪荒巨兽盯上的感觉。
他有一种直觉,刚才碧清老道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想到这里,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强压下心头的惊惧,面色有些讪讪的说道。
“那样最好。”
碧清看着刻意讨好的杜三,撇了撇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如果有人胆敢惹公子不高兴,是要死人的。”
碧清表情阴鸷的看着杜三,真是人心易变,昔日不过是一介走狗,做帮主日久,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碧清的话好似三九的寒风,想到公子的冷酷手段,杜三不由自主的全身哆嗦了几下。
“属下不敢。”
杜三将头颅压的老低,仿佛想到了什么,双股战栗,一脸恐惧的说道。
“不敢最好,否则。。。”
碧清老道面色阴鸷,声音如同寒冰一样,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杜老三面色发白,在碧清老道的逼视下,眼睛里充满了畏惧,身体更是仿佛衰糠一般。
。。。
日头很快就西斜,最后的一丝余热也在夜色中消失殆尽。
斗大的星斗挂在空中,射下一丝丝光柱,让树林看起来格外的斑驳。几棵上了年岁的老树,枝丫蔓延,树干怪异扭曲,在星光下好似千年老妖,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司徒府早早的就点上了灯笼,用红绸做的灯笼十分的精致,挂在门楣两侧,说不出的光亮。
山间谷地的夜风很大,可以吹得草木唰唰作响,可以将拳头大小的石块吹的到处乱飞,但是却吹不灭那黄豆大小的灯心。
这样的灯笼,因为不怕风吹,当地人给它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气死风灯”。
司徒府门前挂的,就是这样的“气死风灯”。
火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洒下一丝丝温暖的光芒,把朱红色的大门照的锃明瓦亮。
几个家丁提着灯笼,在花园走廊等地认真的巡视着,时不时敲锣提醒用火安全。
杨寿带着几个兵卒在院墙上来回走动,防备有野兽袭击宅院,一切都看起来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杜三带着几十个帮派人员埋伏在山丘之上,隐藏在树荫草丛之中,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的观察着司徒府中的一举一动。
初春的晚上还很是寒冷,趴在地上没有多久,身体就被寒气侵入,说不出的僵硬难受。
但是他们却不敢生火,只能时不时的灌上一口烈酒,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些。
“真想生火烤一烤,全身都冻僵了。”
“这鬼天气,真是贼冷,在这样下去,恐怕一会不是砍人,而是被人砍。。”
一个手持长矛的帮众,哈了一口白气,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从藏身之处站起,有些骂骂咧咧的说道。见有人站起,也有人跟随,站起身活动手脚,让气血变得更加畅通。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仿佛传染一般,几十个身体强壮的武者从藏身之地走出,活动着全身的筋骨,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
“老大,我们直接杀过去就是。这个庄子里不过十个护院,兄弟们过去一刀一个。”
“就是,这样真是不爽利。”
几个帮众见杜老三没有吱声,有些抱怨的说道。
“老子的球都要冻掉了。”
“这次回去,老子定然要去飘香院好好的乐呵乐呵。”
杜老三看着一脸抱怨,到处活动的众人,面色陡然变冷。有些阴仄仄的说道:
“都给老子趴好,如果谁误了大事,老子杀他全家。”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众人瞬间好像被掐住脖子,有些惊惧的看着眼睛发红的杜老三,心中虽然有埋怨,但是却在再也不敢到处乱窜。
好不容易压下众人,杜老三有些烦躁的站起身,从空中俯视看着灯火通明的司徒府,心中暗暗的发狠。
等老子攻进去,一定要杀个痛快,一个不留,否则对不起今晚遭的罪。
第一百零零章 埋伏
杨寿带着几个士卒在墙头上巡逻,火把被寒风吹的倒卷,火星乱窜,差点烧到头发。
但是士卒并没有一人躲避,也没有慌乱,而是强忍着迎面而来的灼热,面不改色的继续巡逻。
看的杨寿暗暗点头。经过这些时日的训练,这些士卒总算有了几分强兵的样子。
因为担心墙下阴影处有埋伏,士卒时不时用绳索吊着灯笼放下。
柔和的灯烛光芒,虽然没有日光炽烈,但也足以照亮下方阴影。
“都打起精神,这里远离城池,小心野兽贼人袭击。”
杨寿抬头看了一眼清冷的月亮,手放在腰间按着冰凉的宝刀,声音清越的说道。
“诺!”
“诺!”
“诺!”
几个跟随巡逻的士卒大声答应道。
为了防备野兽妖兽袭击,侍郎在这个宅院防御上下了不少功夫,很多部位甚至借鉴了军队碉堡的工艺,不仅有三尺厚能够让士卒在顶上通行的外墙,而且在四个角落都建有隐蔽的暗堡。
士卒不仅可以在暗堡中观察外面动静,而且还可以借助孔洞向外面射箭,投掷短矛射杀敌人。
杜老三眼睛阴郁的看着下方,还别说,经过长时间的观察,还真让他看出了一点门道。
司徒府的士卒以五人为一伍,被杨寿分成了两拨,互相交叉,对司徒府进行无死角巡逻。一旦有人试图攻击,就会被发现。
两个队伍会快速的合二为一,借助地利,还有暗堡进行守卫。
但是,士卒人员太少。杜老三不相信,这些士卒能够不知疲惫,仿佛机械一般永远不间断的交叉巡逻。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度过。巡逻的队伍仿佛也感到疲惫,一伍下了城头,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另一伍上来换岗。不过他们巡逻,而是停在墙头阴影处。
天空慢慢有了几分光亮,帮众又抱怨骚动了几次,但是都被杜老三许以威利,强行压了下去。看着墙头上的士卒没有丝毫疲惫离去的意思。
杜老三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顾不得其他,豁然站起身,活动了几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等身体气血畅通之后,这才给身后的帮众打了几个隐蔽的手势,嘴里叼着刀,带着人趁着黑向司徒府摸去。
杜老三的动作十分的小心,黑漆漆的天空,还有随处可见的树木阴影也给他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楼上的士卒仿佛太过疲惫,根本没有刚才的机警。
就连杜老三等人摸到墙下阴影处,都没有任何觉察。
杜老三看着站立在墙头上的士卒,眼睛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噌!
噌!
噌!
噌!
随着杜老三的手势,几个身穿麻衣的武徒仿佛狸猫一般的灵巧,瞬间从阴影中窜出。高大数丈的城墙,在他们面前更如同平地一般。
这几个武者是帮派中的精锐,都是练皮的武徒,身手灵敏远超常人。
“杀!”
“杀!”
“杀!”
寒冷的刀锋斜刺而出,站在城楼上的士卒瞬间被划破喉咙,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但是冲上城楼的武眼里却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有着几分疑惑。
有古怪。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而且他们的刀锋并没有割破喉咙的畅快之感,反而有一种砍在草木败革之上的阻塞。
士卒被砍杀,到摔落城头,竟然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个现象十分的不正常
“是草人。”
“不好,我们中计了。”
几个武徒借助城墙上的灯光,仔细辨认,这才发现,被他们砍翻在地的,哪里是司徒家的护院,分明是一具具稻草扎成,穿着皮甲的草人。
杀!
一道银白色的刀光闪过,一个武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两半。内脏混着血液瞬间洒满城头,说不出的可怖。
“杀!”
几根长矛从城头隐蔽之处刺出,一个靠近城楼的武士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但是几杆长枪封住了他的前后左右,任凭他武艺高强也被瞬间洞穿。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身上不停有鲜血冒出的伤口,还有身体瘦弱的士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被普通人斩杀。
“前进,有我无敌!”
杨寿看着一个武徒被士卒斩杀,有些兴奋的大声吼道。
“有我无敌!”
士卒被杨寿感染,五个人为一组,按照平常训练,互相配合,同进同退,长矛狠狠的向前刺杀。
“有我无敌,杀!”
五根长枪好似五条毒龙,从不同的角度刺来,黑衣武徒虽然反应敏捷,但也手忙脚乱。
“前进,杀!”
杨寿看也不看,冷冷的说道。
五个士卒毅然的向前一步,长枪再次刺出。
“前进,杀!”
城头上的士卒在杨寿的命令下,机械般的前进刺杀。这样的套路虽然古板,但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冲到城墙上的武徒强者,竟然大多数伤在众人看似简单的刺杀之上。
“怎么可能?”
“我可是武徒境强者,怎么可能被几个普通人刺伤。”
一个武徒看着胸口不停冒出鲜血的伤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杀!”
看着一个个武徒被众人联手刺伤,刺杀,士卒们的士气不由的大涨,不论是步伐还是刺杀力度都提升不少。
本来就疲于应付的黑衣人,瞬间又被刺伤几个。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看着城头上跌落的尸体,杜老三本能的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啪!
啪!
啪!
几个圆形的陶瓷罐从天而降,瞬间碎成粉末。黑色的油脂迸溅流淌的哪里都是。有一个倒霉的帮众被从天而降的陶罐砸中脑袋,身体直挺挺的摔倒在地,瞬间昏死过去。
“是黑油。”
闻着刺鼻的味道,杜老三的脸色大变,有些惊惧的看着地上黑黝黝的液体。其他帮众拼命的向后倒退,试图离开黑油笼罩的范围。
至于那个为陶罐砸晕的倒霉蛋,早被众人抛到脑后。
呼!
呼!
呼!
一个又一个点燃火把被从城头上撇下,好似一朵朵美丽的火流星,黑色的油脂被瞬间点燃,赤红色的火焰仿佛是小蛇一般在地上蜿蜒爬行。
所过之处,不论是油脂还是草木都被他瞬间点燃。赤红色火焰,黑色的浓烟的火在寒风中摇摆,将下面照射的仿佛白昼一般。
杜老三和帮众虽然没有被烈火灼烧,但是身形却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中,变成了移动的箭靶,形势瞬间发生逆转。
第一百零一章 金汁
油罐落地之后,点燃四周的草木,一股股黑色浓烟好似毒龙一般在空中交缠,不论是城墙还是士卒都隐没在浓烟当中。
“有埋伏,我们中埋伏了。”
黑虎帮众的眼睛被浓烟熏得火辣辣的疼,竟然一时间睁不开。
他们的视线被浓烟遮挡,根本看不清城墙上有多少伏兵。
“杀!”
“杀!”
“杀!”
巨大的喊杀之声从城墙上传来,伴随着杀声还有战鼓的轰鸣声,战马的嘶鸣声,铁甲的摩擦之声。
更有大部队调动时,所产生的脚步声。
“被埋伏了。”
黑虎帮众听着城楼上的声响,一个个顿时面色大变,惊惧的转身向四周逃窜。
啾!
啾!
啾!
箭枝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叫。
有几个倒霉的帮众躲避不及,瞬间被流矢伤到大腿,或者是胳膊等处,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他们的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让四周的人更加惊惧。
“我们被包围了。”
“四周都是官兵,兄弟们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越来越多的匪徒顾不得进攻的命令,眼睛发红的向四周突围,胆敢有人阻挡,都是他们的敌人。
匪徒的叫喊声,兵器的碰撞声,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流矢划破空气的爆鸣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杨寿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四散逃命的匪徒,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不屑。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射!”
“射!”
“射!”
在伍长的指挥下,城墙上的士卒以五人为一组拉开长弓,对着下方混乱的人群攒射。
长箭从高空抛射,在重力的作用下,速度极快,而且特质的箭头粗大沉重,还有倒钩,不论是皮甲,还是铁甲都不能阻挡。
更何况,黑虎帮众穿的都是普通的麻衣,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片护甲。
噗!
噗!
箭枝轻易的撕碎麻衣,斜着插进帮众的胸膛,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向外喷射,很快就染红了身下的大地。
“再射!”
士卒的眼睛里只有命令,没有怜悯,在伍长的统一指挥下,再次拉开长弓。
噗!
噗!
噗!
箭枝入肉的声音格外的沉闷,也刺激着每一个匪徒的内心,他们都恨不得爹妈多生几条腿,有些恐惧的向四周乱窜。
“究竟是那个混蛋泄露了消息,让对方早有准备。”
杜老三第一时间后退,在几个匪徒的保护下躲在大树阴影中,看着从天而降的流矢,还有时不时被流矢射中,倒地不起的帮众,心中有些狐疑的想到。
“难道是碧清老道?”
但是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假设,此事是碧清老道主持,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帮主,我们快撤吧,对方早有准备,兄弟们损失惨重。”
一个帮众慌不择路的跑到杜老三近前,有些焦急的说道。
杜老三看着满脸慌张之色的帮众,眼睛里不由的一冷。
长刀出鞘,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瞬间将这名帮众的头颅斩落,赤红的鲜血喷出三尺,把四周染红一片。
“谁在言后退,这就是下场。”
“都不要慌,对方流矢数量不是很多,他们人数定然不多,都给我压上去。”
杜老三的长刀滴血,一脸狰狞的吼道。
慌乱的帮众在杜老三的镇压下也恢复了理智,自发的退到箭枝射不到的地方。
这才发现,倒伏在地上的帮众竟然大多是死于刀剑之下,只有寥寥的七八人是被箭矢所伤。
显然,刚才的混乱,为了自救,很多人对着自己的同泽背后下了黑手。
杜老三看着被刀剑杀死的帮众,面色发黑,眼睛仿佛钩子一般落在剩下的匪徒身上。
剩下的匪徒也知道理亏,看着自己兵刃上的血迹,一个个的都耷拉着头。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杜老三心中暗暗的骂娘。但是此时又不能和他们翻脸,只能耐着性子说道:
“看箭矢的数量,对方不过十余人。只要我们一拥而上,定然能够攻占城墙。”
“司徒府是出了名的富裕,这次所得,我分文不取,都归弟兄们所有。”
“上,他们人数不多。”
“上!”
剩下的匪徒看着空中稀稀拉拉的箭矢,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上当了。
这是杨寿的疑兵之计。
故意用火光浓烟干扰匪徒的视线,让他们没有办法看清城墙上的虚实。
城墙之上士卒趁乱发出巨大的响声,攒射弓箭,给匪徒造成有大股官兵设伏的假象。
慌乱之中,黑虎帮众根本无法判断城头上究竟有多少士卒,只能下意识的四处逃窜。
这么多人,竟然被对方十人击退,而且还造成了不少的损伤。
想明白这一切,不论是杜三还是黑虎帮众都感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他们没有多少人,都跟我冲!”
杜老三挥舞着长刀,一马当先向城墙冲去,本来萎靡的士气在杜三的鼓舞下,竟然瞬间高昂起来。
“射!”
杨寿见对方识破自己的计谋,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诧之色。
他面色冷峻,眼神冷酷的看着,等匪徒靠近城墙,进入箭矢的范围之后,这才手掌下按。
一根根箭矢从高空抛落,因为匪徒已经摆脱混乱状态,心理上又有了足够的准备,这次箭雨并没有取得太大战果。
除了一个匪徒因为太过倒霉在躲闪的过程中,被地上的兵刃划伤了脚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匪徒受伤。
但是这阵箭雨也成功的拖住了他们的脚步。给后面的阻击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一个个黑虎帮众借助树木的阴影,避开从天而降的箭雨,成功的靠近高墙,他们的手指仿佛铁钩一般牢牢在钉在墙上,腰腹用力,身体瞬间上拉。
“哼!”
杨寿看着好似壁虎一般紧紧贴在墙面上的黑虎帮众,不由的冷哼一声。
“金汁浇灌。”
“诺!”
“诺!”
两个士卒放下手中的长弓,面色古怪的从阴暗处抬出一口烧红的大锅,金黄色的液体正在不停的翻滚冒泡,白色的热气随着夜风飘荡,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
那两个士卒屏住呼吸,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扭着头,闭着眼,在其他士卒的指挥下将大锅倒扣。
第一百零二章 鬼兵
102
一股股金黄色滚烫带着恶臭的液体,好像是九天银河一般从天倒灌,正借助墙体缝隙凸出,好似壁虎一般努力向上攀爬的匪徒瞬间被兜头浇了个正着。炽热液体瞬间烫伤他们的皮肤,赤红色肌肉暴露在空气当中,隐隐可见牛肉一般的纹路。
啊!
一个匪徒脸部被金汁飞溅到,眼睛瞬间被烫瞎,脸上的皮肤更因为炽热,一层接着一层的脱落。
他因为承受不住剧痛,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抚摸。没了手掌的支撑,他的身体仿佛自由落体一样从空中摔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黑色的鲜血从他口鼻中渗出,很快就聚成一摊,眼见是活不成了。
侥幸活下来的匪徒,全身的皮肤被重度烫伤,表面有一个个巨大的水泡状凸起,用手轻轻一碰触,就仿佛鞭炮一样炸裂开,红黄色的混合液体到处飞溅。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金汁名字听起来十分的文雅贵气,但却是用人畜粪便,尿液等用大火熬制而成,不仅滚烫炽热,里面而且有非常多的病菌。
伤口被感染的几率会非常大,再没有消炎药的古代,这种伤势根本没有办法治疗,只能痛苦的等死。
看着在地上痛苦打滚,生不不如死的伤员,其他人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勇气瞬间消失殆尽。
任凭杜老三如何的呵斥怒骂,匪徒们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恐被炽热的金汁灼伤皮肤。
不是他们胆小怕死,而是这个金汁实在是太过恶毒。
浇在人身上,不仅全身皮肤都会被烫伤溃烂,最后更会因为感染,看自己全身一点点化脓腐烂而死。
这样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所以被金汁烫伤的人绝大多数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自我了结或者请别人斩落自己的头颅。
可以说,金汁就是古代的生化武器,而且还是没救的那种。
“汝可敢一战?”
杜老三看着底下人惧战的神色,有心强行命令他们不计伤亡攻城。又怕引起哗变,没有他法,只能以长刀指着城头上站立杨寿,大声叫骂。
“哼!”
杨寿看着站在城头之上,看着下方士气低落,好似随时都能崩盘溃逃的匪徒,冷哼一声,眼底不由的流露出不屑之色。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如果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要是战鼓声响起,别说这点金汁,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士卒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前进搏命。
看着站在城墙下,不停谩骂试图激怒杨寿的杜老三,杨寿的嘴角不屑之色更浓。
真是可笑。
两军对垒不是街头群殴。
为将者,固然要勇武。但是也要有理智,岂能因为一两句谩骂就头脑发热?
“射!”
杨寿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手掌轻按,士卒拉开长弓,一支支箭枝攒射。
噗!
噗!
噗!
一支支长箭滑落,杜老三有些狼狈的躲避。看着越来越低迷的士气,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但是,城头上的将领出奇的狡猾。远用弓箭,近用长矛。杜老三连着指挥了几次冲锋,都没有攻上城头,反而损失了几个好手。
“真是废物。”
碧清老道披头散发站在山巅之上,目光炯炯的俯瞰,自然能够发现杜老三的进退维谷,不由恨恨的骂道。
“好在道爷我早有准备。鬼兵借道,生人回避,遇到的任何生灵都会被他们榨干生气,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但是足以将司徒府变成一片废墟。”
“虽然以鬼兵攻城,乃是阴间干扰阳间,会被神灵发现,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碧清老道眼神阴郁残忍,从怀里掏出一面破碎,好似有血液燃烧的旗帜,还有一面青铜色,充满历史斑驳的大鼓。
这面旗帜是战场上的战旗,士卒战死之后英灵不散,被碧清收拢以各种手段祭炼,化为护法道兵。
道兵虽然祭练精妙,但是毕竟是鬼兵,以阴世干扰阳间,一旦被神灵发现,必定遭受被大乾龙气反噬。
如果气运不足,说不得要身死道消。
大乾世界,神道依附人道,半个时辰后巡夜的鬼神就会巡查此地。
所以,他只有半个时辰施法。
嘭!
嘭!
嘭!
苍凉的鼓声从山上传来,漆黑的乌云遮住明月,山岗之上的树木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团肉眼可见的黑气翻滚着向山下扑去。
隐隐可见一面血红的战旗下无数全身甲胄破碎,缺肢少腿,眼睛里冒着红光的鬼兵。
嗷!
嗷!
嗷!
一头野狼躲避不及,撞在鬼兵黑气当中,身体仿佛是被刺破的气球,瞬间变得干瘪,就连身上的毛发也一瞬间失去了光泽,仿佛是一具死亡日久的干尸。
啾!
啾!
啾!
满山的生灵感受到浓郁的阴气,顾不得夜黑,惊恐的向四散逃逸,躲避不及被阴气卷入的动物,瞬间都变成干尸,再也没有生命的气息。
杜老三有些诧异的看着树林,野狼,野猪,还有野兔等动物从山林中窜出,仓皇的越过众人,逃命似的向远方逃窜。
“这是怎么了。”
突然,杜老三的瞳孔陡然收缩,一脸的惊惧神色。因为他看到一团黑雾席卷而来,其中隐隐有一面血红色的旗帜飘扬,在战旗之下有无数眼睛赤红的鬼兵正在仰天嘶吼咆哮。
“鬼兵借道,生人回避。”
“鬼兵借道,生人回避。”
“鬼兵借道,生人回避。”
“是鬼兵!”
“怪不得树林里的动物逃命似的迁徙。”
杜老三瞳孔收缩,全身颤抖,顾不得其他人,脚下用力,身形有些狼狈的向动物离去的方向电射。
这是什么东西?
黑虎帮众有些诧异的看着盘旋翻滚黑气,还有其中隐隐可见的战旗飘动,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睛发着红光的鬼卒在战旗下挥舞刀兵。
鬼啊!
反应过来的人不顾空中落下的流矢,发狂似的向反方向跑去。但是总有几个反应慢的,黑色的雾气向前一包,瞬间将他们吞没。等雾气再度散开的时候,几具被吸干了精血,体态干枯的尸骸斜斜的躺在地上。
“鬼兵借道,定然是鬼兵借道。”
剩下的徒众脸上挂满了惊恐的神色,不要命的向前方狂奔。
第一百零三章 兵家手段
“妖法!”
杨寿站在城墙之上,眼睛冰冷的看着下方的混乱,脸上写满了厌恶神色。
随着吞噬生命的曾多,黑雾的颜色越来越深邃,破损的战旗仿佛是被鲜血染红一般,无数的鬼兵在战旗的带领下挥舞着长刀,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救我!”
“救我!”
被金汁烫伤的,还有被流矢射中四肢,没有办法移动的徒众,脸色绝望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雾,杜老三和其他帮众早被吓破胆子,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
伤员惊惧的看着黑雾临近,他们有些癫狂的用手中的钢刀砍杀,但是诡异的是,鬼兵好似无形之物,刀兵没有任何阻碍的穿过他们的身体,根本不能让他们损伤。
怎么可能?
有几个匪徒不信邪的来回砍杀,但是鬼兵没有肉身,普通的兵器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听着下方匪徒临死前凄惨痛苦的的叫声,城头上的士卒面色也有些发白,心中惴惴,竟然一时不敢用眼睛看下面的惨状。
“黑狗血和朱砂混合搅拌。”
杨寿看着因为恐惧而脸色有些发白的士卒,大声喝道。
“诺!”
“诺!”
两个士卒快速的跑下城墙,不大一就提着两个大木桶跑了上来。鲜红色的黑狗血和朱砂混合在一起,在火光下,反射着着淡淡的红光。
“当今天下,神道显圣,鬼物横行,我们兵家岂能没有制约手段?”
想想也是,在鬼神显圣的世界,如果人道没有手段镇压鬼神,岂不是要沦为神道附属?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雾,赤红色的战旗,还有密密麻麻的鬼卒已经清晰可见。杨寿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惧之色,反而挂着一丝冷笑。
以鬼神手段来干涉阳世,真是不知死活,就不怕被龙气所忌,人神共诛么?
黑雾吞噬了几条生命之后,有点意犹未尽的打了一个饱嗝,翻滚着向城头扑来。
“大乾治下,朗朗乾坤,岂容尔等鬼物放肆。”
随着杨寿怒目圆睁,全身气血升腾,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火炉,刚才还是寒冷异常的空间竟然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温暖,士卒被杨寿这么一激,被消磨的胆气竟然旺盛起来。
“杀!”
“杀!”
“杀!”
士卒站直身躯,全身肌肉隆起,随着手中的长矛突刺怒声高喊。
他们周身气血燃烧起来,一丝丝血气从头顶升腾,虽然没有杨寿那么明显,但是十多人的气血在空中勾连,也凝聚成一缕缕薄雾。
一丝丝温暖的气息在城头上浮动,黑色的雾气更是被气血推开,寒冷瞬间消减不少。
“杀!”
“杀!”
“杀!”
见到有效,士卒的胆气大振,五人成伍,十人成列,结成军阵,首尾相应。
全身的气血更加的旺盛,胆气更壮。
一丝丝赤霞在空中飘荡,仿佛燃烧的血液一般,炽热,光明,正大。
鬼兵有些厌恶的看着空中飘荡的薄雾,这一丝薄雾虽然稀薄,但是却是士卒身上的气血煞气凝聚而成,出奇的炽热。
也就是司徒府人口稀疏,而且士卒成军时间不长,周身煞气没有凝聚。
如果是大的都城,人口众多之地。
或者是久经沙场的军营,血气杀气冲天,加以指挥,就会凝聚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异兽,镇压四方。
别说只是区区鬼卒,就算是修为深厚的神灵也不敢轻易靠近。
嘭!
嘭!
嘭!
碧清老道站在山巅之上,头发早就散开,赤足散发,有些癫狂的捶打着古老的鼓面。巨大的鼓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这个鼓声仿佛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夜鸟惊恐的乱飞,一根根翎羽脱落,野兽仿佛受到什么不可承受的惊吓,惊惧的四处乱窜。
一群黄色,体型肥硕的野山羊在头羊的带领下,顾不得瘦弱的羊羔,拼命的在山涧跳跃奔跑。
头羊因为恐惧导致判断错误,惊慌失措之下竟然跃下山崖,活活的摔死。其他的羊不知道前方是悬崖,竟然接二连三的全部跃下山崖,全部摔死在山谷之中。
“杀!”
碧清老道的口鼻之间隐隐有血迹渗出,人道反噬,驾驭鬼神干扰阳世,必定遭到人道气运反噬。
司徒刑不仅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更获得了大乾武师令牌,得龙气垂青,人道气运自然要比常人浓郁。
碧清老道驾驭鬼神,冲击司徒府宅,试图击杀司徒刑,自然会被人道气运所伤。这也是他口鼻出血的原因。
“司徒刑,你尚且不是官身,也不是气运雄厚之辈。今日就算冒着恶了龙气的危险,老道也要把你斩杀在这里。”
碧清老道擦也不擦口鼻中的鲜血,眼睛里流露出狠辣决然之色,双拳毫不迟疑重重的落下。
嘭!
嘭!
嘭!
鼓声能够指挥鬼兵,更能激发鬼兵的凶性。鬼兵在战鼓的催促下,结成团重重的向城头撞去。
噗!
黑雾和赤红色的气血碰撞,发出吱吱,好似积雪溶化声音。一丝丝黑色的雾气被炽热的气血点燃,瞬间被蒸发殆尽。
“如果是大城人口稠密之地,气血勾连好似火烧。别说这一点鬼兵,就是再来十倍也是添油。”
“但是可惜此地是深山,府宅中人口不过几十,这点血气又能阻挡多久?”
看着稀薄的血气,碧清的嘴上升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嘭!”
“嘭!”
战鼓再度响起,黑云和血气之间的较量也分出了胜负。
士卒腰板挺拔的站在城头上,紧紧的握住长枪,毫不畏惧的看着黑云中的鬼兵。但是,他们的气血被阴气消磨,身上多少还是能感到几分寒意。
“把箭枝放到黑狗血之内浸泡。”
“诺!”
“诺!”
箭枝被浸泡在黑狗血当中,不论是箭杆还是箭头已经隐隐见红,杨寿这才让他们取出,又用小刀在箭杆之上刻画了几个特殊的符号。一道赤光在箭枝上游走几圈,最后才消失不见。
杨寿提着一柄铁胎弓,张弓搭箭,面色凝重的看着下方。其他士卒心中更是紧张,额头已经隐隐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