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儒生暴动
儒生们看着寒冷的刀兵,还有结成阵势的甲士,被煞气寒气一扑,本能的感到畏惧。眼睛中也有了退却之意。只是碍于颜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如成郡王所想的那样,这些儒生虽然拥有文胆,掌握着唇枪舌剑,但是都是生于安乐,长于妇人之手,毫无血性。
如何能够和全身充满杀戮的甲兵相比?
看到书生眼里的畏惧退却,成郡王的眼底不由的升起一丝不屑。
就算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又如何?没有一颗强者的心,永远都是弱者!
“前进!”
身穿校尉服饰的甲兵得到成郡王的授意,声音冷酷的说道。
“诺!”
“诺!”
“诺!”
甲叶摩擦,一个个甲兵结成方阵,好似浪头一般向前压去。儒生胆气早就被刀兵所摄,哪里还敢阻拦。
都下意识的向两旁退让,生恐被刀兵所伤,偶尔有几个硬骨头的儒生,但是他们实在是势单力孤,又没有战斗的经验,还没等他们朗诵完战诗,就被严阵以待的甲士用刀柄击晕。
成郡王不看着好似木桩一般倒地的儒生不由暗暗的摇头,虽然勇气可嘉,但是做法太蠢。
如果是在战场之上。敌人岂能给你念诵战诗的时间?
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磨砺的。
真正有经验的儒生会躲在远处,或者在同僚的保护下读诵战诗。
绝对不会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因为这样做,就意味着暴露在对方弓弩手弓箭之下,是非常不明智的。也是非常容易丧命的。
后面的儒生见前面的儒生倒地,面色不由的大变,随即眼中射出怒光,大声呼喝道:
“甲士竟然真的胆敢击杀儒生。”
“成郡王,你如此胡作非为,必定会圣上申饬。”
“我等必定要敲响登闻鼓,告你的御状,请陛下圣裁。”
再远处的几个儒生看到前面有人倒地,听到儒生的呼喊,面色不由的大变,顾不得其他人,急忙转身向城内跑去。
“哼!”
成郡王看着头上流着鲜血,倒地的儒生,眼睛也是微微一跳,但是当他听到儒生们的威胁之语之后,面色不由的大变。冷哼一声,在甲兵的护卫下快速向前。
陈九璋看着倒地的儒生,还有面色铁青已经怒极的成郡王,他的眼睛中流露出犹豫之色。一时间竟然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刑被人倒背双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局势变化,当他看到儒生被甲兵用刀柄击伤击昏之后,眼睛不由的收缩。心里琢磨了半晌,这才声音清越的说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各位年兄请回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儒生们看着双手被倒背绑缚,但是身体却好似标枪一般笔直,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正气浩然。心中不由暗暗的佩服。
这才是真豪杰,大丈夫。孟子曾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
儒家最讲究气节。司徒刑腰板挺直,面色威严,好似皓月当空,其他人和他相比都有一种黯然失色之感。
就连身为大儒的陈九璋因为犹豫,也成了背景。
很多儒生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些尊重,多了一些玩味。
“司徒镇国,吾等不能见汝被屠戮,而不发出声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吾等乃是圣人苗裔,天子门生,就算成郡王是帝王之子,也不能随意刀斧加身。”
“就是!”
“吾等誓死要保卫先生!”
一个个儒生心中的气血被激发,眼睛里的畏惧之色大减。主动的站在一起,目光直视手持刀兵的士卒。
端坐在车撵上的成郡王脸上微微变色。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事情要脱离他的掌控。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司徒刑看着满脸义愤的儒生,幽幽的长叹一声,眼睛中流露出感动的泪水,声音哽咽的一字一句的念道。
一寸寸文气陡然升腾!
贡院内的文钟再度敲响,又是一首鸣州诗。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位位儒家先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面对刀兵泰然不惧。
舍生而取义!
为了大义,前仆后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刀兵能够摧毁他们的肉身,但是却没有办法消灭他们的精神。
他们的精神就好似黑暗中的烛光,又好似寒冷中的篝火,照亮了黑暗,温暖了人心。
他们更看到一个宏大的历史篇章,这些儒家先贤的名字一个个都被篆刻在史家神器“汗青”之上。
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但是,却没有人去关注那些异象。因为他们的内心仿佛被雷霆击中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酥麻和感动。
特别是最后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更是将儒生的气节阐述的淋漓尽致。
好一个不怕死的儒生!
好一个留情担心照汗青!
众多儒生心神被刺激,一个个都面色赤红,看着身体被五花大绑的司徒刑,竟然恨不得以身相替。
“放开先生,你们这些刽子手!”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将黑手伸向读书人。吾等是读书种子,蒙圣人教诲,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岂能被尔等刀兵所逼退?”
“来杀吾,大好头颅拿去!”
“今日你杀死一个儒生,来日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儒生站起来。”
一个个儒生好似打了鸡血一般,面色赤红,对着眼前出鞘的刀兵怡然不惧,面色坚毅的吼道。
成郡王看着好似疯癫的儒生,悍不畏死,眼睛里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忧色。看向神态怡然,好似踏青郊游的司徒刑,他的眼睛里陡然冒出炽烈的火光,心中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憋屈。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表现出了文人的气节和骨气。如果不是涉及自己。成郡王绝对会为司徒刑的诗词拍手叫绝。
但是孤王什么时候说过斩杀于你?
就算真的说过,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怎么可能当真?
缉拿不过是威慑,结果被司徒刑的一首诗,成郡王竟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这脸上的不是麻子,简直就是是坑!
“殿下。。。”
穿着校尉服的营正有些迟疑的看着成郡王。
如此多的儒生,真的发生冲突,造成伤亡,恐怕朝廷都要震动。这个责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营正能够承担的。
成郡王坐在车撵之上,没有立即回答,眼睛里也有着一丝为难之色。
他自然知道营正担忧什么,这也是他最担忧的。
如果真的冲突造成儒生死伤,绝对会惊动中枢,儒家也会像是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就算他是郡王之尊,也要被蛰的的焦头烂额。
但是如果满足儒生们的请愿,释放司徒刑,对他的威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看着眼泪湿润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但是身体却好似标枪一般挺拔。脸庞之上更有不屈之色的司徒刑。
成郡王不由的一阵头疼。
他也想到了乾帝盘对他的叮嘱。在地方上,可以欺辱权贵,可以打压将领,但轻易不要得罪读书人。
读书人虽然怯懦,也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他们的笔杆子最是厉害。
甲士杀人用刀,文人杀人用笔。
而且比刀兵杀人更狠,因为他们是诛心!
总督府
一身红袍,胸前绣着麒麟的北郡总督霍斐然有些苍老的身体佝偻着,他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画作。
层层峦峦叠嶂的群山,在绵延不绝的瀑布流水滋润下,显得格外的青翠。
在瀑布旁坐着一位正在抚琴的老者。
画作非常的精美,就连老者脸上的沟壑都能看到清清楚楚。
“高山流水遇知音!”
“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
总督霍斐然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艳羡,有些感慨的说道。
嗡!
嗡!
嗡!
嗡!
嗡!
空中陡然传来五声钟响,霍斐然抬起头,眼睛中流露出倾听的神色。
五声钟响!
又是一首出郡诗!
如果是以前,也许他会面露激动。但是自从出了一个司徒镇国!
鸣州诗更是做了数首,大家对此反而有些见怪不怪。
这个司徒刑真是天人之姿,日月之表。
弱冠之年就有如此大的成就,真是让人艳羡。
不像是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只等致仕。
希望北郡风平浪静,也希望那位郡王能够消停些,免得自己为难。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亲卫服饰的甲兵陡然冲进大厅,跪倒在地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喊道:
“大人,大事不好。成郡王和儒生发生了冲突,听说已经有了伤亡。现在整个北郡的儒生都暴动了!”
“越来越多的儒生聚集在府衙前面,他们要敲响登闻鼓,向神都告御状,更要敲响惊圣钟,请圣山的半圣亲临!”
“什么!”
“北郡的儒生暴动!”
“他们要敲响惊圣钟和登闻鼓!”
身穿朝服的霍斐然眼睛瞬间收缩,脸色更是大变。手中的画笔落下,落在洁白的画纸上,留下很大的一个墨迹。
第二百四十八章 滚开
墨汁晕染开,在白纸上留下了一块巨大的污渍。看起来好似美玉微瑕,又好似绝世美女清纯动人的脸上多了一块黑色的胎记,说不出的可惜。
一副上好的画作,就因为这个污渍而毁于一旦。
但是霍斐然脸上并没有任何可惜心疼之色。顾不得衣冠,霍斐然一把推开甲兵,整个人以和年龄不符合的速度冲出大堂。
“阻止他们!”
“一定要阻止他们!”
“传令下去,一定要注意方寸,不要在和儒生发生冲突!”
总督府的甲兵听到总督的命令后,低头行礼之后大声应诺。
“诺!”
“诺!”
“诺!”
总督府的大门陡然被打开,一队队身披铠甲的士卒在队正的带领下,从府邸中冲出。
外面的儒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切割开,更有几个身穿皂衣的衙役站立在惊圣钟和登闻鼓前方。
手中的水火棍交叉,仿佛怒目金刚一般站立。任凭儒生们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靠近。
“这登闻鼓乃直达天听。圣上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拦,尔等想要抗旨不成?”
“还是说尔等不想要项上人头?”
一个儒生被棍棒阻挡去路,看着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敲响的登闻鼓,不由的面色陡然大变,声音愤怒的呵斥道。
阻拦的衙役,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虽然他们是奉了总督的命令,但是如此做的确是违背圣训。如果上面追查怪罪下来,轻则充军,重则砍头。
“都给老夫住手,真是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霍斐然看着外面有些混乱的场面,不由的大声怒喝。
他是北郡总督,是官居二品,又穿着朝服,自然有一种难言的威严。
如果司徒刑在此定然能够看到,霍斐然的头顶气运中一头苍老的长着鳞甲,全身赤红,好似有火焰燃烧的麒麟,正在对天长啸。
而代表儒生的青白交杂好似大海一般波涛汹涌的气运,竟然被麒麟兽镇压,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刚刚还有些混乱的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不仅是儒生还是甲士,都下意识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霍斐然。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儒生不好好的温习功课,应付科举。为何要到此敲响登闻鼓?”
“这登闻鼓岂是那么好敲?尔等不要功名了么?”
总督霍斐然面色阴沉,有些昏花的眼睛中更是隐隐有着怒火。指了指其中一个带头的书生,有些呵斥的问道。
那个儒生也不畏惧,挺着胸脯上前。看着霍斐然将事情的因果复述了一遍。
“你说司徒刑竟然写出了圣文。”
“成郡王不仅扣押了司徒镇国,而且还打伤击杀了请愿的儒生。两方现在正在对峙。”
总督霍斐然的眼睛中陡然流露出一丝惊色,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的确如此!”
得到儒生肯定的回答后,总督霍斐然的心好似开了锅的热水,不停的沸腾。做出圣文,百圣震动。这是少有的祥瑞,如果上报朝廷。必定会有封赏。
而且司徒刑的地位,在儒家也会大大提升,现在已经有人以“小圣人”称之。
成郡王也是霸道惯了,竟然将他当着儒生的面捆绑,更击伤了阻拦的儒生。
怪不得整个北郡的读书人都震动。
这件事简直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成郡王欺人太甚!”
“吾等都是读书种子,更是天子门生,他竟然敢如此羞辱。”
“今日吾等一定要敲响登闻鼓,上报帝君,请皇帝圣裁!”
咚!
就在众人鸦雀无声,等总督霍斐然裁决的时候,静静立在衙门官邸两旁,用上好牛皮蒙制,能够直达天听的登闻鼓陡然敲响。
不论是霍斐然还是儒生都吓了一跳。
“是谁敲响的登闻鼓!”
霍斐然的眼睛陡然的一跳,又眼睛怒视,有些震怒的吼道。
儒生们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登闻鼓方向,只见登闻鼓竟然在没有敲打的情况下自己发出咚咚的响声。
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
司徒刑看着躺在地上,鲜血遮盖住面庞,不停呻吟的儒生,眼睛中和脸庞不由的浮起一丝心痛愧疚之色。
“是吾连累了各位同年!”
“今日之事因吾而起,请各位同年一定要克制。他们都是究竟杀戮的边军,下手狠辣!”
“不要在流血,不要在做无畏的牺牲!”
说到最后司徒刑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泪花,他的声音更是哽咽,因吾情绪激动的缘故更是数次停顿。
儒生们见司徒刑哽咽的神态,心里更是感动。感性的更是也跟着留下眼泪,到处都是呜咽之音。
“让我跟他们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司徒刑眼神望天,有些幽幽,又有些决然的说道。
“司徒先生不能啊!”
“镇国,不能这样啊!”
“司徒圣人,我们可以的!”
“我们是圣人苗裔,更是天子门生,我们不畏惧刀兵。”
“为了气节,为了大义,就算粉身碎骨,我等也毫不畏惧!”
儒生们看着全身充满浩然正气,就算被绑缚双手也毫无惧色的司徒刑,心中不由的升起崇敬之情。
见司徒刑担心他们的安稳,竟然主动要羊入虎口,在崇敬之中又多了一许感动。
“司徒先生,义之所在,虽九死而不悔!”
“他们的刀兵能够斩杀我等肉身,却不能泯灭我等的意志。”
“为了道义,为了气节,我等愿意慷慨赴死!”
一个个儒生眼睛赤红,跪坐在押送司徒刑的队伍前方,一脸的决然。
“我等愿意慷慨赴死!”
“我等愿意慷慨赴死!”
“我等愿意慷慨赴死!”
一个儒生跪坐,两个儒生跪坐,三个儒生跪坐,五个儒生,十多个儒生,几十个儒生跪坐,当看到一片儒生跪坐在自己面前,毫无惧色的解开衣衫,露出枯瘦的胸膛。
站在队伍最前方,身穿校尉服饰的营正内心不由的一揪!
他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虽然无声,但是却有着改天换地的伟力。
“你们真的不怕死?”
成郡王看着面前坦胸露乳,视生死与度外的儒生,他的眼睛不由的收缩,就连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
不知哪个儒生第一个说出了《道德经》中的语句格言,剩下的儒生齐声和之。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
成郡王看着跪坐在地上,心存死志的儒生。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似一根根蚯蚓,有心将这些儒生全部诛杀。
但他又下不了决心。
“反了!”
“你们的忠君爱国都哪里去了?”
“统统反了!”
一个脾气暴躁的将领看着儒生以死要挟郡王,不禁的心中大怒。
“都是该杀!”
看着手持兵刃就要上前的将领,成郡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犹豫,但还是默认了他的行动。他也想要看看这些儒生是不是真的不畏惧刀兵。
看着手持刀兵,面容狰狞的将领,坐在前面的儒生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更有的将自己身上的青衣小心翼翼的平整叠好,放在胸前,仿佛怕被鲜血染红一般。
“吾就不信,汝等真的不畏死!”
身穿甲叶的将领,面色冷酷,眼睛里更有凶光闪烁,长刀出鞘,在刀锋之上凝聚了点点寒霜,更有暗红色的血斑,显然这是一把杀过人的凶兵。
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将领的脚步很慢。但是他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为之震颤,更仿佛重锤,重重的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攻心之计!
攻心为上!
显然这名将领远没有表面那么鲁莽。
有几个儒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心脏好似被人使劲的攥着,说不出的难受,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更有体质弱的,因为炎热和巨大的心理压力,竟然昏死过去。
看着昏死的儒生,还有手持长刀,面色狰狞,身穿校尉服装,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将领,热血过后,剩下的儒生中,也有人的眼睛里闪过退却犹豫之色。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无视死亡,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
见儒生们有些退却,成郡王脸上的表情顿时松弛不少,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满意之色。
攻心为上!
此法大善!
只要攻破儒生们的心防,他们定然溃不成军。
手持刀兵的将领也发现了儒生们的骚动,他的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得色。
他的步伐越发的沉重,倒拖着长刀,锋利的刀锋划过地面,结实的地面瞬间被划破,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一个粗壮的树根正好阻挡在他的前方,但是他根本没有避让,就直直的走了过去。生长了数十年,好似蟒蛇一般粗壮的根系,竟然被长刀瞬间切断。
如果仔细观看,不难发现,断口处竟然没有任何毛糙,好似镜面一般光滑。
“你不要伤害他们!”
“你给我住手!”
就在儒生们心头感到畏惧的时候,司徒刑的声音陡然从后方传来。
“混蛋,说你呢!”
“你给我滚开!”
手持长刀的将领刚开始有几分茫然,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司徒刑正在后方怒斥他。他的脸色都变得赤红,还有一种难言的羞辱。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将相之争
“你是在说老子?”
身穿校尉服饰的将领有些茫然的转过头,见司徒刑正怒视他。心中不免憋屈,有些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端,有些粗鲁的说道。
“就是你。”
司徒刑面色不变,看着眼睛中有着屈辱神色的将领,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校尉的眼睛中陡然浮起一丝煞气,还有一丝委屈。还有一丝难言的愤怒。
“吾乃大乾戍边将领,汝竟然敢如此羞辱?”
“如果不是吾等拼命,焉有尔等的和平?”
“真是不当人子!”
“汝竟然把吾当狗一般呼来喝去!”
“今日就算被上峰惩戒,吾也必定要斩下汝的狗头!”
他全身的血气陡然升腾,一根根血管凸起,看起来好似青筋,又好似蚯蚓一般。说不出的恐怖,一丝丝血气在心脏的推压下,在血管中发出好似江河一般的咆哮声。
因为气血太过旺盛,这个将领的面庞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赤红,眉毛的尾稍更是渗出一滴滴血珠。
这是气血旺盛到极致的表现。
“杀!”
“杀!”
“杀!”
其他边军也被司徒刑的言语激怒,都抽出自己腰间的兵刃。用长刀拍打着随身的盾牌,发出齐刷刷的金铁之音。
一丝丝军气从他们的头顶升腾,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头面目狰狞,好似随时都要食人的猛虎。
嗷!
嗷!
嗷!
仿佛感受到了边军愤怒的情绪,军气中的猛虎陡然昂首向天,发出一声好似霹雳的咆哮。
军气!
军政的力量!
这是成郡王的百炼精兵,故而和普通的戍边部队相比,更加的精锐。而且他们的军气以白虎为图案,定然会更加的威猛霸道。
士卒在军气军阵的加持下,力量变得更加的强大,就连速度也陡然提升不少。
彩!
彩!
彩!
刚才有些低迷的士气瞬间回升。就连那几个心头不舒服,全身无力的儒生也好似恢复了活力一般,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潮红。
他们好似疯癫一般伸出自己的手指。
他们的动作虽然没有甲士那般整齐划一,但是此起彼伏,也有不小的动静。
司徒刑得到他们的支持,心中的底气顿时强了不少。
这也是大乾特殊的国情造成的。
儒家和兵家,一个主内政,一个主战争。
是朝廷的两根擎天玉柱,但是两个宗门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融洽。
文武之争由来已久。
儒家看不起武将的鄙夷,武将认为文人太过虚伪。
将相绝大数不和。
这也是王者的权衡之道,刻意为之。
毕竟将相手中权力实在太大,一个掌管国内的内政,一个掌管国家的军队。
如果两人联手,就算人王也只能被架空或者是推翻。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先秦时代,孔圣所在的鲁国,就曾经有三桓之祸。
哀公即位后,想要伐灭三桓,结果反被三桓逐赶,死于有山氏。哀公死后,三桓立公子宁,是为悼公。悼公时期,三桓胜,鲁如小侯,卑于三桓之家。
当然,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先秦时代,就曾经有一段流传千古的将相和。
就连司马公的《史记》中都有记载。
蔺相如奉命出使秦国,不辱使命,完璧归赵,所以被封了上大夫;又陪同赵王赴秦王设下的渑池会,使赵王免受秦王侮辱。赵王为表彰蔺相如的功劳,封蔺相如为上卿。
老将廉颇认为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蔺相如只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只有口舌之功却比他官大,对此心中很是不服,所以屡次对人说:“以后让我见了他,必定会羞辱他。”
蔺相如知道此事后以国家大事为重,请病假不上朝,尽量不与他相见。后来廉颇得知蔺相如此举完全是以国家大事为重,向蔺相如负荆请罪。之后两人合好开始尽心尽力的辅佐赵王治理国家。
但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少。
就算是大乾,将相也是在一直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将相不和日久。
故而,司徒刑挖苦怒声呵斥军中将领,不仅没有引来儒生的反感,反而让他们大声欢呼喝彩。
如果是在司徒刑那个年代,定然要被人抨击。
毕竟,甲士乃是戍边之人,担任保家卫国的重担。理应得到尊重,像司徒刑这般呵斥,是没有礼貌,甚至是一种态度上的问题。
往重里说,那就是藐视国家威严。
但是好在这里是大乾,将相不和。
“挪开你的长刀!”
“尔等是军伍之人,理应保家卫国。尔等是英雄,但是尔等的长刀应该对着外域,对着蛮族,而不应该对着手无寸铁的儒生!”
身穿校尉服的将领仿佛遭到雷击一般,有些怔怔的站在那里。他身后的甲士,眼睛中也流露出思索,犹豫之色。身上的煞气顿时消减不少。
成郡王面色难看的坐在车撵之上,他带出的百战精兵,竟然被司徒刑的一句话瓦解心防。
“军令如山,前进。胆敢有阻拦者,就地正法!”
成郡王看着心防被瓦解的士卒,有些愤怒的豁然起身,怀中掏出军令,高高的举起,看着面前的儒生,一字一顿的声音更是好似数九寒风,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
“军令如山!”
“军令如山!”
“军令如山!”
司徒刑眼神幽幽的看着空中,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一个好似山峦的令牌。
本来因为司徒刑的诛心之言变得有些动摇的军心陡然变得稳固。涣散的军气也再次凝聚,空中的猛虎陡然跃起,嘴巴大张。
那张令牌在司徒刑震惊的眼神中陡然缩小,最后变成一道赤光射入猛虎的额头。
猛虎得到令牌后,陡然咆哮一声,眼睛露出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儒生,仿佛马上就要择人而噬。
刚才还有几分犹豫心软的士卒,眼睛陡然变得冷酷起来,他们全身的煞气升腾,更好似机械一般冰冷。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一凝,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嘴巴大张高声喊道:
“回去吧!”
“不要在做无谓牺牲了。”
第二百五十零章 了断
神都皇宫
乾帝盘一脸严肃的端坐在龙椅之上,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眼帘下垂,好似在打盹。但是他的身体却站的笔直,而且眼睛的余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乾帝盘的身体。
“北郡!”
“又是北郡!”
乾帝盘将手中的密扎重重的扔在地上,愤怒的吼道。
不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因为人王的愤怒而感到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声。
唯独大太监李德福是一个例外,他仿佛根本没有感受乾帝盘的愤怒,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站在赤色的台阶上眼帘下垂,打着瞌睡。
乾帝盘眼睛圆睁,因为暴怒气息有些不稳。当他见到好似正在瞌睡的李德福,眼睛中不由的闪过一丝亲近和好笑。
“你这个老猴,就知道偷懒!”
“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正在瞌睡的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有些慵懒的伸了伸懒腰,看起来好似一头优雅刚刚睡醒的猫,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好似邻家老汉一般。
过了半晌,他才有些幽幽的说道。
“老奴只负责内廷。对外面的事情不了解,阴人不得干政是老祖定下的规矩。”
“陛下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乾帝盘看着明显有些推诿的老太监,眼睛里陡然升起一丝好笑。
“休要推脱,这份密扎是你家那个小猴子递上来的。你是他们的老祖宗,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老太监脸色一怔,这才从台阶上慢悠悠的走下,从地上捡起密扎,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北郡书生暴动,据密扎中说,成郡王和儒生发生冲突,有数个书生被击杀,现在北郡就像是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已经有数千儒生走上街头。”
“还有朕刚封赏的那个镇国司徒刑,又写出了一篇雄文,已经证得圣道。百圣震动,亚圣亲临。”
乾帝盘脸色阴沉,眼睛中隐隐有着怒火。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身体陡然一僵,脸上身上再也没有慵懒之色,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猛虎,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气势。
“这些儒生真是可恨!”
“竟然敢要挟成郡王,真是该杀!”
“陛下,只要一道口谕,老奴就让猴崽子们杀光他们。”
乾帝盘眼睛中流露出权衡之色,一时间没有开口。
“只是这个司徒刑有些麻烦。百圣震动,亚圣亲临,这是儒家百年少有的俊杰,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大虞初立,大儒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再久远的,就是关西孔子杨雄,他的《太玄经》成书之时也有如此的威势,这两人最后可都成就了圣人。所以,儒家有言,百圣震动者,必定成圣。因为他已经摸到了圣道的轨迹,只要假以时日的积累,必定能够成就圣道。”
“民间文坛,也将这类人称为小圣人!”
“如果将他击杀,儒家恐有大变!”
老太监李德福挺直自己的腰身,眼睛寒光闪烁,有些为难的看着乾帝盘。
乾帝盘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虽然他登基后励精图治,努力打压宗门的势力。但是儒家作为百家第一宗门,势力不仅没有收缩,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如果击杀儒家最有潜力成为圣人的青年,恐怕圣山的那几个老家伙都要破关而出。
就在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宫殿外的登闻鼓陡然自鸣起来,一个身穿青色衣服小太监,捧着一份奏折,风行电掣一般的向宫殿冲来。
“报!”
“北郡儒生暴动!”
“北郡总督霍斐然急奏!”
乾帝盘端坐在龙案之后,没有任何意外的抬起头。他的眼神幽幽,里面仿佛有着万里山河,更有着日月星辰的起落。
仿佛只要他目光能够到达的地方,都是他的疆土。
人畜无害老太监,轻轻的退回刚才站立的地方,仿佛他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但是地上的密扎却十分诡异的回到乾帝盘的龙案之上。
“霍斐然垂垂老矣,更没有了血性。成郡王没有掣肘,势力扩张的很快!”
“当年本想补偿一下那个孩子,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几分尾大不掉。
乾帝盘看着龙案之上的奏折,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老太监听。
老太监好似没有听到,眼帘下垂,好似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在乾帝盘也没有打算让他回答。
“如果二十年前,朕必定将他们统统杀光。这天下是我大乾的天下,岂容他们这些儒生放肆!”
“但是今日朕却想妥协。老猴,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乾帝盘有些唏嘘的说道。
“陛下春秋鼎盛,千秋万代,永远都不会老!”
“而且今年又有几个小皇子,小公主出生,陛下怎么可能会老呢?”
正在打盹的老太监裂开嘴巴,露出四十二颗坚固好似贝壳的牙齿,有些讨喜的笑着说道。
“你个为老不尊!”
乾帝盘想到刚刚诞生的几个皇子和皇女,脸上露出的得意的笑容。
“朕虽然年过六十,已经超过耳顺之年,但是。。”
乾帝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荒诞,十分突兀的闭上嘴巴。
但是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眼睛中还是流露出了然的神色,并且伸出大拇指。一脸的赞叹。
“哼!”
乾帝盘脸色微微沉下,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也不害怕,好似偷吃的狐狸,一脸的笑容。
“陛下龙体安康,定然还能再诞几十个龙子,龙女。说不得明年又要选秀了。”
乾帝盘被司礼监大太监揶揄,也不生气,好似朋友一般拍打着他的肩膀,眼睛中笑出泪花。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也没有受宠若惊之感,非常自然的扶着乾帝盘走到龙椅之旁,请他坐下之后,这才笑着说道:
“陛下龙体安康,是老奴的福分。老奴还想用残缺之身再伺候陛下百年!”
“你这个老猴,就知道说好话让朕开心。朕虽然是天子,一言可以令江山变色。但是因为身负龙气的关系,根本没有办法修行。就算突破武圣修为,也不过是寿数比常人长些,怎么可能千秋鼎盛。百年时光太过漫长,朕真的有些累了。”
乾帝盘看了一眼老太监,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眼神中流露出回忆之色。
“泰儿,朝中大臣都说他温良敦厚,有仁君之象,但是朕知道他性子太过柔弱,现在的朝堂和宗门就好似是一根布满荆棘的权杖,如果贸然交给他,必定会被扎的满手是血。”
“朕不放心!”
“成儿生性霸道,又善于练兵,这点类朕。朕也有意将他立为太子,但是朝中诸公,还有暗中的宗门多番反对。而且泰儿素来没有过错,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让朕能如何抉择?”
乾帝盘好似一个没有倾诉的老人,握着李德福的手掌,有些絮叨的说道。
“朕心里苦!”
“都说朕富有天下,君临四海,朕的儿子都盯着朕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但是又有谁知道身为帝王的无奈。”
“年轻时,朕在妥协,为了江山稳固,朕抛弃了一生挚爱,娶了不喜欢的宗门之女。”
“中年时,为了边疆和平,朕答应了外域的求亲,朕拆散了一对璧人,将最宠爱的公主嫁到了外域。朕到现在还记得她那绝望愤恨的眼睛。”
“到了现在,朕还是在妥协,迫于朝廷上的压力,宗门的压力,不得不立长子泰为太子!”
“朕这一生,看似威风,君临四海,威加宇内,但其实一直都在妥协。”
“朕牺牲了爱人,女儿,儿子。。。朕屁股下坐着的不是皇位,是枷锁,真不知道他们都在争什么!”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面色紧绷的站在那里,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乾帝盘的絮叨,也没有见到乾帝盘的无助。
过了半晌,乾帝盘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清明,更有着难言的霸道和威严。
“陛下还是幸运的。”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站立许久,才幽幽的说道:
“因为陛下有一位好圣孙,只要悉心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太子千岁身体向来不是很硬朗。”
乾帝盘的神色不由的一怔,眼睛中流露出欣喜欢喜之色,但是在眼底的深处,还有着一丝心痛和无奈。
太子的先天缺损,就算皇宫大内有最高明的医生,最珍贵的药材,也没有办法弥补。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的话虽然逾越,而且有些不入耳,但是他也知道,按照太子的身体,恐怕很难熬到登基之时。
好在,他生了一位好儿子。
也让他有了一位好圣孙,只要稍加培养,就能肩起重任。
想到圣孙的优秀,乾帝盘的眼睛里流露出欣慰之色,但是想到他将来可能面对的问题。他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担忧。
“有些人,和有些事,是需要做出了断的时候了。”
乾帝盘眼睛中射出一道厉色,光滑好似玉石一般的手掌重重的击打在龙椅之上,手背上鼓起一根根血管。
第二百五十一章 削番
“陛下儿孙满堂,老奴十岁净身入宫,细细算来,已经有一百有二,虽然有很多猴崽子陪着,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
“每当夜深之时,老奴孤单的很。”
司礼监大太监眼神幽幽,仿佛陷入了回忆,看着乾帝盘有些艳羡的说道。
“朕宁可没有!”
乾帝盘的眼睛中也流露出一丝缅怀,仿佛想到了难得的天伦时光,但是很快就变得冷酷。
“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恨不得朕早早的驾崩,这样他们就能够登上王位。”
“但是朕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因为朕有一个好圣孙。弘那个孩子,朕很喜欢,聪明好学,而且从小在宫中长大,是朕一手调教出来的。”
“但是,他毕竟还是年幼。朕要把他扶上马在送一程。这个恶人只能朕来当。”
司礼监太监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好似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
乾帝盘眼睛里流露坚定的神色,仿佛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声音冷冽的说道:
“传朕旨意,成郡王行事鲁莽,不通教化,有违朕心,削掉他两府兵马,由总督霍斐然暂未接管。钦此!”
脸皮有些下垂,显得格外苍老的司礼监太监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乾帝盘。
成郡王奉旨辖制三府兵马,整个北域的甲士都要受到他的节制,也正是这个原因,朝中诸位臣公都认为他圣眷不衰。
更有很多投机之辈投在郡王门下。
现在乾帝盘乾坤独断,将三府兵马消减至一府,这对成郡王来说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甚至会改变朝堂上的局势。
只要没有惊天逆转,成郡王将会彻底的丧失角逐大宝的资格。
乾帝盘虽然有些年事已高,但是手腕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任何人胆敢违背他的意志,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不可以。
“陛下这是要削番?”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眼睛不停的收缩,脸上流露出惊骇之色。
皇子成年之后就会开府建衙,或者是被赏赐属地,建立自己的番邦。有功之臣,也有自己的食邑,一县之地就能封为侯国。
而且在自己的侯国内,允许他们豢养军队,训练死侍。
一直以来番邦,侯国都是乾帝盘头疼的存在,数次想要下旨削番,但是都因为时机不成熟而放弃。
现在他竟然为了圣孙能够顺利继位,而下旨削番。并且削的第一个就是自己最宠爱的幼子成郡王。
只是唯恐天下藩王不服。闹出更大的事端。
“陛下,藩王之祸由来已久,现在削番,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有些担忧的问道。
“愣愣的看着朕干什么?”
“朕还活着,朕看哪个敢不服气?”
“朕自登基以来,向来以铁腕冷血著称。不论是藩王还是侯国在朕面前都不敢有丝毫放肆逾越。但是这些藩王都是骄兵悍将,弘恐怕难以制伏。朕虽然年迈,但是朕的刀还能杀人!”
“如果有藩王胆敢作乱,朕必定要夷灭他的九族!”
乾帝盘眼睛微眯,眼珠中射出一道厉色。脸色冰冷声音冷酷的说道。
“黑石给朕启动,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上报!”
“诺!”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恭声称诺,他的眼睛中陡然射出一道厉色,他身上更有一种惊人的煞气在萦绕。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太监,竟然是天下最神秘莫测,黑暗基石的统领。
也只有乾帝盘才能命令他。将他变为杀戮的机器。
“拟旨,下放中书省,让他们再斟酌下,如果没有问题,就让他们行印!”
“诺!”
李德福陡然惊醒,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从书案取出一个玉轴,以上等天蚕丝织成,表面颜色灿烂好似云霞,在立轴的两旁更有银龙图案的圣旨。
这个圣旨,和司徒刑家里供奉的那个相比,不论做工还是用料,都要更加的考究。
这也和圣旨的规制有关系。
圣旨是古代帝王权力的展示和象征,其轴柄质地按官员品级不同,严格区别: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和五品为黑牛角轴。
圣旨的材料十分考究,均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图案多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圣旨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防伪标志。
作为历代帝王下达的文书命令及封赠有功官员或赐给爵位名号颁发的诰命或敕命,圣旨颜色越丰富,说明接受封赠的官员官衔越高。
成郡王虽然不是秦王,但是身份贵重,自然要用玉轴,而且圣旨上除了祥云,银色巨龙之外,还有很多五彩斑斓的色彩。
颜色层次感非常的强。
在龙案之上摊开圣旨,司礼监太监手持狼毫笔。蘸了墨汁在黄缎子刺有龙纹的圣旨上笔走龙蛇。
再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从龙案之上的宝盒中取出一方美誉雕成,晶莹剔透的玉玺。因为玉玺的缘故,本来就浓郁的赤气好似云雾一般缭绕,隐隐之中还能见到一条条游龙。
“行印!”
乾帝盘也仔细的阅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瑕疵,这才满意的点头。
“诺!”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恭敬的应诺之声,双手抱着玉玺重重的印下。
只听到一声龙吟传出,被上等徽墨书写的圣旨顿时仿佛有了某种说不出的威严。
“送到门下省,让他们行印。如果没有问题,立即下发!”
乾帝盘端坐在龙椅之上,眼帘慢慢的垂下,声音好似雷霆一般。
“诺!”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小心翼翼的将圣旨上的墨迹吹干,这才轻轻的将圣旨卷起。这份圣旨只有盖上中枢省的大印之后,才是一份完整的圣旨。
否则是非法的,臣子可以有权拒绝。
也就是说,圣旨真正的决定权是在中书省,皇帝的任务是签字盖章,而门下省如果觉得这道圣旨不行,那他有权将它直接驳回,哪怕皇帝已经盖好章同意了也没用。只有经过以上程序,并且有中书省、门下省、皇帝三方共同盖章的圣旨才是有效的圣旨,否则就是非法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存天理,灭人欲
非法的圣旨在历史上非常少见,一旦出现,必然会背上千古骂名。
比如一代女皇武则天有一次就只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却绕过凤阁鸾台而发布了一道“假圣旨”,结果引起群臣诟病,中宗想任用亲信,却又怕宰相们不同意,过不了中书门下这两关,便也开始绕过中书门下而发布“假诏书”,但他毕竟心怯,便在签字时用了墨笔(按规定需要用红笔),在封存诏书时用了斜封的方式,暗示尚书省通融着执行一下,不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后来被人知晓,人们称呼那些被中宗私底下封的亲信为“斜封官”,这连被封官的亲信们都觉得丢脸。
乾帝盘是一代雄主,他的志向是想要超越上古人王,想要名垂千古,爱惜羽毛,自然不想被人诟病。
“成郡王每年都会派人进京,除了给陛下和两宫送来寿礼以外,朝廷上的诸公也多有孝敬。老奴也有一份。”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声音有些尖细的说道。
“你这个老奴,说话都是拐着弯!”
“你担心中书省那几位因为徇私,驳回朕的旨意?”
乾帝盘的眼睛陡然一滞,手指敲打着龙案。
成郡王这些年以孝敬为名,在神都网络了不少大臣。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这些大臣经常在神都为他造势,贤王之名就是出自这些人之口。
现在乾帝盘贸然削番,必定会引起反弹。如果处置不当,中旨出不了皇宫,对他的威信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是时候见见鱼玄机了!”
司礼监大太监的眼睛不由的收缩,仿佛鱼玄机这三个字有着无穷的魔力。让这位司礼监大太监,黑暗基石的统领都微微色变。
鱼玄机,儒家当代的宗主,本是当朝首辅,深得乾帝盘的信任。
乾帝盘在位一十二年,甲子年丙申月,夜观《礼记》: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念头通达,遂而悟道。并在自己书房中写下感触:
“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灭私欲则天理明矣。”
“孔子所谓‘克己复礼’,《中庸》所谓‘致中和’,‘尊德性’,‘道问学’,《大学》所谓‘明明德’,《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
“问:‘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曰:‘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
“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
“古人为学,只是升髙自下,歩歩踏实,渐次解剥,人欲自去,天理自明。”
“圣人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存天理,灭人欲”。
“学者须是革尽人欲,复尽天理,方始为学”
整个儒家的万般经典,被他浓缩成六字:存天理,灭人欲!
鱼玄机悟道之时,文气直冲斗牛,贡院中的百圣也是依次震动,空中更是出现祥云,法螺,锦绣文章,圣人教诲等诸多异象。
其威势不在前朝董圣之下。
也正因为此,鱼玄机被推举为儒家当代宗主。更被誉为董圣之后千年最有可能封圣者,在朝中威望无人能及。更有人称他为鱼圣或者是鱼子。
没想到北郡又出了一位百圣震动的“小圣人”。儒家真是气运雄厚,只是不知道鱼玄机对这位“小圣人”是和态度。
毕竟,假以时日,司徒刑成长起来,完全有能力撼动他的宗主之位。
如果能够发生两虎相争,对朝廷还是宗门来说,都是乐于成见的。
“玄机不是胸襟狭隘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在儒道上有如此高的成就。”
乾帝盘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心思,笑着说道。
“儒家势力更大了。”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有些担忧的说道。
“对陛下,对朝廷恐怕并非福气。”
“儒家气运大昌,这是天数,非人力所能扭转。”
乾帝盘眼神幽幽,声音有些萧索的说道:
“但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武人相重。儒家重师法家法,看重道统,故而派别林立,每一个分支都有自己的宗主。自中古以来,儒家都好似一盘散沙,这也是儒家虽然是第一宗门,但是一直得屈居人王之下的主要原因。除非再出现一位上古文王,中古孔丘孟,轲那样的圣人,否则根本不可能一统。”
乾帝盘没有任何担心的说道。
“可是现在,鱼玄机在前,司徒刑在后,儒家已经出了两位“小圣人”。假以时日,未必不可能在出一位文王,再出一位孔圣!”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还是有些担忧,眼神也瞬间变得忧郁。
“上古文王,中古的孔丘孟轲,那可都是成就阳神,打破虚空的存在,岂是那么好成就的?”
“就算当年的董圣董仲舒也止步半圣。”
乾帝盘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
“鱼玄机虽然惊才艳艳,是当代的翘楚,但是他可不是纪元之子,福缘气运都差上不少,根本没有可能成就!”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听乾帝盘说的肯定,紧绷着的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
圣山白鹿书院
一身青衣,面色清癯,脸上充满刚正之色,眼睛好似天道,没有任何感情的鱼玄机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棋盘。
黑子白子交错,竟然形成一个象征阴阳的太极图。
棋盘的对面是一个额头突出,大腹便便,眼睛里充满了智慧神色的老者。
“宗主!”
“做学问,老朽比不得宗主。但是论棋奕之道,宗主却比不得我!”
老者见鱼玄机一时没有办法化解,有些得意的笑道。
“这个太极图中包含了阴阳两种力量,相互对立又互相依存,乃是大道之本。根本没有办法破解。”
鱼玄机没有被他的言语所干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脸上时不时流露出赞叹之色,仿佛眼前的不是棋盘,而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宇宙万物都是由“理”、“气”两个方面构成的,气是构成一切事物的材料,理是事物的本质和规律,理、气相依而不能相离。
“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
就如眼前的这幅太极图,阴阳相互依存,不可分离。
“理在先,气在后”,“有是理便有是气,理是本”,“一理和万理”看作“理一分殊”。凡事无不相反以相成”,事物“只是一分为二,节节如此,以至于无穷,皆是一生两尔”。”
老者有些怔怔的看着鱼玄机,过了半晌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睛里竟然隐隐有着明悟的神色。身上的文气也越发的浓郁,他的眼睛更隐隐有着黑白之色。
好似棋盘上的棋子,又好似太极图中的阴阳。
“大道可期!”
“大道可期!”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朽受教了!”
老者脸上流露出狂喜之色,毫不犹豫的起身,恭恭敬敬的给鱼玄机行了一礼,竟然再也不敢坐下,持师礼恭敬的站在那里。
鱼玄机脸上也流露欣喜之色,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古板,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感情波动一般。
两人再也没有下棋的兴趣,鱼玄机起身向自己的寮房走去。
突然,他的脚步一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北郡方向。
过了半晌,他的脸上竟然流露出欣喜兴奋之色。
“百圣震动,天地间又将多一位圣人,儒家大昌,儒家真是大昌!”
正如乾帝盘预料的那样,对于司徒刑的出现,鱼玄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喜色,就连其他人也受鱼玄机的影响,脸上都带有兴奋之色。
“陛下,中书省的几位大人连抉求见陛下!”
就在李德福正在小心翼翼收拢圣旨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有些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进来,给乾帝盘跪倒行礼之后,这才急声说道。
“几位大人为何事而来,竟然连抉前来?”
乾帝盘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太监。
就连正在收拢圣旨的司礼监太监李德福的手也是不由的一滞。眼睛中流露出诧异之色。中书省,门下省是朝廷的中枢,权权高位重,素来有朝廷“亚相”之说。
今日连抉到此,可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落在小太监身上。
“奴才不知,不过隐隐听诸位大人在说北郡的事情!”
小太监有些紧张的用眼睛偷瞄了一眼李德福,再得到肯定的回应后,这才怯怯的说道。
“北郡!”
乾帝盘的眼睛不由一缩,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北郡的消息,北郡好似一个梦魇,困扰着这位已经略显老态的帝王。
但是不论他如何努力,总也摆脱回避不了这个问题。
“北郡又如何了?”
“奴才不知!”
“不过诸位大人好似非常生气!”
“奴才听他们说,要集体弹劾成郡王!”
小太监身体趴在地上,大声回道。
“北郡!”
“弹劾成郡王!”
“儒家!”
乾帝盘的眼睛不由的一凝。放在龙椅上的手掌用力的握紧,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凸起,好似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
第二百五十三章 延续国祚
“几位爱卿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消息灵通,朕不过刚刚知道消息,他们就已经连抉而至。”
看着好似雄狮一般愤怒的乾帝盘,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毫无反应,但是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幽光。
好似一头独狼,又好似隐藏在草丛黑暗处的毒蛇,有着说不出的危险。
“宗门势大,日久必为祸端!”
乾帝盘好似被人碰触了逆鳞,眼睛里仿佛一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一丝丝紫气化作怒龙在空中盘旋,好似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身体笔直好似标枪一般,又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只要乾帝盘一声令下,他就能将一切敌人撕成碎片。
但是乾帝盘并没有下达旨意,因为他知道。现在朝堂上的局势非常的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不愿承认。
但是乾帝盘的确已经有些颓废老朽,这种老态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不愿意再去挑战宗门,也不想过分的刺激儒家。
他现在想的是,替皇太孙将路上的荆棘全部斩除。让大乾江山传承下去,而不是和钦天监所预言的那样,大乾国祚将尽。
“朕外有三法司,内有黑暗基石,不过刚刚知晓,这几位臣公竟然也获得消息。真是思之极恐。”
“思之极恐!”
“这天下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么?如果他们想要知道,是不是就连朕白天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晚上在哪个妃子那里就寝,他们都能了如指掌?”
乾帝盘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有些狂躁的拍打着龙案,声音阴冷的说道。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刚才传话的小太监被吓得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以头触地,不敢丝毫乱动。
“给朕宣他们进来,朕到要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
乾帝盘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怒火,从牙缝中冷冷的哼道。
“诺!”
看着好似狮子一般发怒的乾帝盘,小太监不敢久留,磕了一个头就转身向外。
乾帝盘平息心中的怒火,过了半晌才语气柔和的说道:
“这道圣旨不用送到中书省了。诸位臣公到来,真是再好不过!”
“诺!”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低头称诺,眼睛流露出一丝无奈。
从前朝董仲舒提出“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势大已久。现在他们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遍布朝野。
就算太祖,太宗当年,也没有办法清除。
乾帝盘虽然有心清除宗门被朝廷的渗入,但是宗门势大,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且大乾现在看似水煎油烹,但是国祚将尽,早就已经风雨飘摇。就像是一个病入骨髓的老人,再也经不起折腾,只能徐徐图之。
想到大乾的国祚,乾帝盘眼睛里流露一丝焦急之色。
“朕让黑石探查的事情可有眉毛?”
想到乾帝盘的密旨,还有事情的重要性,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的脸上陡然流露出一丝少有的肃然。
“回禀陛下,前朝帝陵的位置已经找到,当年封印的痕迹没有被破坏。”
“但是经过数百年的滋养,前朝的帝尸被龙煞所侵,变成了一些半人半龙的怪物。他们力大无穷,更不畏刀兵,因为身上有着龙气的关系,就连术法对他们也没有多大效果,奴才们一时不查,被折损了不少人手。”
“但是好在不负陛下所托,已经找到当年太祖留下的暗手。只要将这些半人半龙的帝尸斩杀,就能获得足够的龙气滋养国祚,从而保佑我大乾万年不倒!”
乾帝盘的眼睛陡然亮起,一脸的振奋。
“太祖当年被宗门诓骗,大肆敕封道门真人,真君,导致国祚受损,我大乾本的六百年天命,结果被硬生生的耗掉了一半。”
“好在太祖也不是常人,在阴阳家的辅佐下,找到了前朝的帝陵,并将七十二具帝尸以咒法封印。并且留下遗诏,后世之君,可以在国祚将尽之时开启帝陵,斩杀龙尸,从而延长国祚。”
“这是我大乾最大的秘密。”
“可笑那些宗门中人,竟然真的以为我大乾国祚将尽,牛鬼蛇神都出来作乱,其中朝廷内部也不乏响应者。”
乾帝盘眼睛陡然变得冰冷,嘴角更是升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们自认为做的巧妙,但是却不知道朕早就观若灯火。等帝陵开启之时,就用这些首尾两端之辈的血来祭祀最好不过。”
“这些人可都是朝廷中的大员,气运命格尊贵,想来那些龙尸对这些祭品会非常满意。”
仿佛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乾帝盘脸上陡然出现了一丝狰狞。
“陛下,此事易。这等不忠不孝之徒,斩杀便是。只是。。。”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有些犹豫的说道。
“只是什么?”
乾帝盘的眼睛不由的一凝,手上的力量陡然增大。那个上好黄花梨贴着金箔的龙椅,竟然被他的手掌捏的发出嘎吱之声。
仿佛只要乾帝盘再稍微一用劲,就会将他捏断一般。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的眼睛不由的一缩。这个龙椅可不普通,就算是千钧之力,也不会有任何折损。
乾帝盘看似瘦弱的身体中却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他虽然和乾帝盘主仆数十年,但是乾帝盘的形象在他心中还是模模糊糊。还是总感觉有一块薄纱笼罩。
乾帝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将身上的力气慢慢的卸掉。但是,李德福的眼睛还是在龙椅的扶手上看到了一丝指痕。
乾帝盘竟然将凭借肉身的力量在坚固好似金铁的龙椅上留下指痕。
管中窥豹,就能知道乾帝盘的实力。
见乾帝盘龙目冰冷的注视着他,李德福急忙上前低声说道:
“陛下,那些龙尸经过数百年的滋养,实力大增,而且镇压的阵法,因为时间的关系,也变得脆弱无比,威力大减。”
“我等想要斩杀龙尸,并非易事!”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有些担忧的说道。
“太祖对此事早有预见,所以对这些龙尸早就有制约手段。”
乾帝盘不以为意的笑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诺!”
“奴才就算粉身碎骨,也定然要为陛下斩杀龙尸,延长我大乾国祚!”
司礼监大太监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肃穆好似宣誓一般说道。
“朕知道汝素来忠心,否则也不会服侍数代帝王。”
“这是大乾最重要的秘密,朕不希望被宗门获悉。”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乾帝盘面色冰冷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好似铁石一般坚硬。
“诺!”
“陛下那些猴崽子对陛下素来忠心,奴才已经给他们下了封口。想来他们不敢出去乱说。”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眼睛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和犹豫,低声哀求道。
“不出户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乾帝盘眼睛冰冷的看着跪倒在地,以头触地的老太监李德福,他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唏嘘之色,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坚硬。
李德福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当他听到乾帝盘背诵的内容之后,眼睛陡然一凝,身体僵硬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跪在那里。
这句话是孔圣说的“之所以总有‘乱’发生,其乱之源往往是由言语引发的.君说话不慎密则失信于臣,臣说话不慎密则灾殃及身,重要的事情不慎密则造成祸害.所以,君子处事说话谨守慎密,不乱出去,也就不会乱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重重的将头颅磕在地上。声音阴冷的诺道:
“请陛下放下,此事除了陛下和老奴以外,将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你做的很好,朕心大乐。”
“那些为了皇家而死的人,朕也不会亏待他们,朕不仅要好好赡养他们的家人,而且会追封他们为义士,光照幽地。只要我大乾国祚不亡。他们就可以享受国家公祭。”
乾帝盘仿佛对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的应答十分满意,微微点头,声音肃穆的说道。
“诺!”
“老奴替那些猴崽子们谢陛下恩德!”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头颅再次触地,声音中带有一丝愉悦的回道。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乾帝盘和李德福默契的闭上嘴巴。
中书省的胡光宇和门下省的李光洙走在最前方,还有几个身穿红袍的,头戴乌纱的官员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
在这过程中,胡光宇和李光洙非常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成郡王扣押司徒刑,击伤请愿的儒生。虽然被人刻意的压下,但是朝中的诸公又是何人?哪一个不是消息灵通之辈。
在他们看来,这是朝廷对儒家底线的一次试探。
故而他们今日连抉到此,就是据理力争,要给乾帝盘压力。让他下旨意申饬。更让他不敢轻易触动儒家的利益。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好大的狗胆
“臣胡光宇(李光洙)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红色朝服的胡光宇和李光洙在太监的虚引下,来到大殿之中。
乾帝盘端坐在龙案之后,面色上无喜无悲,看起来好似木头人一般。眼睛迷离,又好似在假寐,众人一时也分辨不清。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高台之上,面色严肃。
乾帝盘仿佛没有听到二人的请安,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轻轻的皱起。仿佛有什么军国大事正让他头疼为难。
胡光宇和李光洙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都浮起一丝无奈。
知道乾帝盘有心敲打,二人自然不会贸贸然的再去请安。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也好似没有见到跪在地上的列为臣公,脸上升起一丝慵懒,好似刚刚睡醒一般。
其他大臣心中虽然多少有些怨言,但是身为中书省大臣的胡光宇还有门下省大员的李光洙都没有吱声,他们自然更加不敢触犯龙颜。
过了好大一会,就在众人腿脚有些酸麻之时。乾帝盘的头才从纸堆里抬起,他好似刚发现众人一般。眼睛中恢复清明,有些歉意的说道:
“朕刚才有些乏了,竟然没有发现列位臣公到来。”
“大伴,你这个老奴怎么没有提醒朕。还不快将列位臣公搀扶起来。”
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脸上流露出一丝心疼之色,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老奴见陛下辛苦,实在不忍心打扰。”
“哎!”
“你这个老奴,也是忠心可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必定第一时间告诉朕,莫要列位臣公等的焦急,耽误了军国大事,唯你是问!”
乾帝盘脸色肃穆,有些责怪的申饬之后,这才转头问道。
“诸位臣公所为何事?”
站在下面,感受着腿脚酥麻,酸痛。各位大臣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古怪。
他们知道,训斥老太监,这不过是乾帝盘的推托之词。
但是,他们也不敢发作,只能在心中腹诽。
胡光宇和李光洙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乾帝盘敲打他们,何尝不是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人王对他们今天的行为十分的不满。
但是他们看了看身上的朝臣,知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到这里,胡光宇硬着头皮走出,将手中的笏举起,朗声说道: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成郡王,成郡王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北郡为所欲为,民怨沸腾。现在更是囚禁陛下亲封“镇国”司徒刑,更指示士卒殴打儒生,文坛震动。北郡儒生更是被逼走上街头,奔走呼号!”
乾帝盘静静的端坐在那里,他乾坤独断日久,身上自然有着一股气势。不论是胡光宇还是李光洙之辈,在他面前,就好似遇到天敌一般,都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也不光是他们,就算那些久经沙场的侯伯之类武勋,在乾帝盘面前也好似绵羊一般温顺。
这也是乾帝盘胆敢削藩的最大依仗。
那就是不论是手握军权的骄兵悍将,还是位高权重的文臣,在乾帝盘面前都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只要乾帝盘不驾崩,就没有人胆敢造反。
胡光宇和李光洙见乾帝盘脸上没有任何反应,无悲无喜,让人根本猜不到他的心思。心中不由的惴惴。
他们透过玉笏的缝隙偷偷观察乾帝盘的表情。每当乾帝盘微微皱眉的时候,他们的心都不由的感到一阵紧张。
“成郡王勾结宗门玉清道,袭击了知北县城,更在北郡大肆扶植势力。似有不轨之举。”
乾帝盘脸色阴沉,但是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态度。见乾帝盘没有发怒的迹象,两人的胆子不由的大了几分,继续说道:
“臣等认为,成郡王的所为已经违背了圣人教诲,更触犯了大乾律,理应削掉他的郡王头衔,以儆效尤,恳请请陛下圣裁!”
乾帝盘的脸上陡然色变,好似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光泽如玉的手掌重重的拍在龙案之上,奏折,毛笔,镇纸等物被巨大的力量震飞,跌落了一地,黑漆漆的墨汁撒在洁白的纸张之上,污染了奏折。
也让胡光宇和李光洙的心沉到了谷底,眼睛中流露出惊惧之色。
“真是好大的狗胆!”
乾帝盘面色阴沉怒喝一声,空中的龙气仿佛感受到了乾帝盘心中的怒意,发出震天的吼声。
笼罩皇宫的赤色之气更是形成一条条神龙,好似灵蛇,又好似驯养的家犬温顺的围绕在乾帝盘身体之上。
在龙气的衬托下,乾帝盘好似天帝一般威严。任何人胆敢冒犯他的威严,都会遭受天地的摒弃。
一条!
二条!
三条!
四条!
五条!
乾帝盘的背后出现了着五条神龙,这些神龙愤怒的咆哮着,更加加重了他的威严。
这五条神龙,象征着乾帝盘的王霸之道,也是大乾国运的象征。
九五至尊!
这五条神龙代表,乾帝盘的命格是九五至尊。代替天地总理山河,贵不可言。
当国运越发的昌盛,神龙的数量衍生到九条之时,乾帝盘将会成为上古人王一般的存在,更会成为天下共主。
他的命格也会从九五至尊成为九九!
不论是人神,还是魔,都要遵从他的号令。
甚至可以在苍穹之上建立自己的天庭,敕封朝臣为神灵,立下真正的万世不败的根基。
如果有人胆敢窥视他们,赤龙就会露出爪牙,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胡光宇和李光洙的头好似被重锤敲打一般,耳边好似被炸雷劈中是传来一阵阵嗡鸣。
又好似被史前巨兽盯上,两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后背更是大汗淋漓,被风吹过,瞬间有一种清凉寒冷的感觉。
他俩虽然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但是每次面对威严日重的乾帝盘,两人总有一种伴君如伴虎之感。
实在是可怕!
乾帝盘绝对是当今最可怕的人,没有之一。
也许只有成就儒家半圣的鱼玄机,或者是道门太上教主梦神机等寥寥几人才有资格和他比肩。
其他人,在乾帝盘面前都是奴才。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乾帝盘的恐怖。
两人神情呆滞的跪倒在地上,他们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用手掌重重的攥住,胸口说不出的难受,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大不顺畅。
其他品级低的臣子更是不堪,恐惧的跪倒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好似鸵鸟一般,把自己的头颅深深的埋在深处。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窃喜
胡光宇和李光洙被乾帝盘身上的气势所慑,好似被狮子盯上的羚羊,一脸恐惧的跪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心头发颤,就连平素自诩聪明的脑袋也变得迟钝起来。
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乾帝盘坐在那里的时候就是一座大山,说不出的安静雄伟,一旦他发怒,那就是火山喷涌,大地开裂,任何生灵,哪怕是山川河流都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两人跪倒在地上,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恐惧和退却。还有着一丝迷惑!
好大的狗胆!
这是说成郡王目无王法,攻击儒生,和宗门勾连。还是说吾等上书弹劾成郡王,这位乾帝盘年幼的爱子,是好大的狗胆?
跪倒在地上的大臣,一时间不知乾帝盘的心思。
乾帝盘就像是一座隐藏在薄雾后面的大山,时隐时现,根本没有办法揣摩。
这也是乾帝盘的御下之道。
上位者的心思,岂能被人轻易揣摩出来?
乾帝盘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跪在下方,脑袋低垂,屁股高高撅起,好似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一般列位臣公。他的眼睛里不由的闪过一丝得意和不屑。
但是他这种情绪隐藏的很好,也没有人胆敢直视他的眼睛。
李光洙和胡光宇不敢抬头,他们的头都低垂,眼睛直视龙案之下那一抹明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们的腰腿酸麻之时,那一丝明黄竟然消失不见。
他们的眼睛里不由的闪过一丝迷惑。
就在这时,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那个奸细的声音响起。
“各位大人请起,陛下已经回宫!”
胡光宇和李光洙这才抬头,一直端坐在龙案之后的乾帝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龙案之上的奏折更是被如数带走。
两人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不由来的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面对乾坤独断,威严日重的乾帝盘,对他们来说,就好似一种煎熬。
“几位大人请起!”
司礼监太监李德福一脸堆笑的说道。
几位臣公见乾帝盘已经离去,这才敢站立起来,有几位年事已高,气血衰败的老臣,因为跪着的时间太久,压迫了气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站立起来。
腿脚的酸麻,让他们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难受,有好像舒服,还有好似被羽毛挠着脚底板的酸爽。
不过,他们心中更多的还是狐疑不定。
“好大的狗胆!”
这句话字面意思不难理解。
但是究竟是说谁好大的狗胆?
是目无王法的成郡王,还是自己这等冒犯龙颜的直臣?
众人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迷惑。
每个人对这一句话理解都有所不同。
有人认为这是乾帝盘在申饬成郡王,认为他在北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放肆。
有人认为这是乾帝盘在警告他们,大乾是家天下,乾帝盘对成郡王的宠爱天下皆知,自己等人贸贸然的弹劾成郡王已经触怒了龙颜。
还有人认为,这是对成郡王,还有自己的共同敲打。
总而言之,乾帝盘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在胡光宇和李光洙,还有列位臣公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不是在皇宫大内,几位大人恨不得立即就聚在一起,各抒己见。或者是高谈阔论。
“陛下龙体困乏,已经回宫歇息。几位大人如果还有事情,不妨每日早朝再来面圣!”
就在他们心思百转的时候,司礼监大太监李德福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
“诺!”
“诺!”
“诺!”
胡光宇和李光洙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今日注定没有结果。正如李德福所说,如果还想要启奏,只能等明日寅时的早朝。
其实在古代当官也是蛮辛苦的,早朝寅时开始,也就是咱们现在的早晨5点左右,而且大臣还要洗刷,打扮,算上在路上的时间。
基本三点就要起床。
大臣如此,皇帝也是如此,故而才有“回龙觉”一说!
早朝结束之后,皇帝要回转内廷,因为困乏,多会在床榻之上补觉,故而得名回龙觉。
“诺!”
其他臣公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无奈的将手中的玉笏高举,齐声说道:
“臣等告退!”
也不知道身在后庭的乾帝盘听到没有。几人神态拘谨的低头告退,走出大殿之后这才恢复常态。
“胡大人!”
“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身穿青色官袍,头插双翅,品阶明显要比胡光宇低的中年人眉头紧锁,有些担忧的问道。
“是啊!”
“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其他臣公见有人询问,也都急忙说道。
胡光宇和李光洙的脚步不由的一滞,眼睛里都闪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苦笑。
“陛下乃是天生的雄主,好比天上的日月,他的心思岂是我等凡夫能够揣摩?”
“列位臣公,休要揣摩圣意,这可是大忌!”
胡光宇将脸庞一板,声音严肃的说道。
其他臣公脸色不由的微变,虽然知道,这是胡光宇的推脱之词,但是也明白,胡光宇的话不无道理。
虽然每位朝臣都在揣摩圣意,但是却很少有人胆敢宣之于口。
他们聚在一起,揣摩乾帝盘的心思,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犯了忌讳。如果再被御使参上一本,恶了乾帝,恐怕仕途之路要凭空多出不少挫折。
“胡大人告诫的是!”
“是我等鲁莽了!”
“陛下乃是圣人降生,他的心思我等怎么敢揣摩。”
“陛下眼如日月高悬,又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其他几位臣公想明白这些,有些悻悻的说着官话套话。
胡光宇和李光洙见众人都在说没有营养的废话,也不以为意,加快脚步就要走出皇宫。
为了表示对乾帝的尊重,也是为了体现出阶级的分明。
皇宫御道之上不允许骑马,不允许坐轿。只有一个年老的亲王,还有柱国被赐予御道骑马,坐轿的特权。
故而,不论是胡光宇还是李光洙,或者是其他年迈的老臣,都必须步行走出皇宫大内。
“各位大人!”
“胡某先行一步!”
看着隐隐可见的宫门,胡光宇双手抱拳,有些笑着的说道。
“胡大人请!”
“胡大人请!”
众人见隐隐可见的宫门,脸上也都流露出如释重负之感,御道足足有几千米长,对不修炼肉身,气血衰败,筋骨腐朽的儒家老臣来说,的确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只要出了宫门,他们自家的奴仆就会抬着轿子迎上来,轿子里面不仅有软塌,还有香薰暖手,更有一些充饥的酒食。
毕竟大多数臣公并不在皇宫附近居住,他们需要寅时一刻起床,梳洗打扮,穿着朝服,根本没有时间进食。故而在轿子中多少都会准备一些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诸位大人请留步!”
“诸位大人请留步!”
“诸位大人请留步!”
就在胡光宇等人即将踏出宫门之时,他们背后的御道之上陡然传来一声奸细的声音。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身上绣着蟒纹的太监高声喊道。
众人下意识的转身,那个太监显然是有武功在身,而且境界还是不低。故而他的速度出奇的快,就在众人转身的功夫,他已经到了近前。
“这位公公,不知何事然给我等留步?”
胡光宇和李光洙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但还是跨步上前,笑着问道。
“陛下让奴才将这份圣旨交给列位臣公!”
那位太监也不倨傲,笑着从怀里恭敬的取出一份圣旨。
胡光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色,当他看到圣旨的时候,眼睛里的惊讶之色越发的浓郁。
玉轴,上好天蚕丝织成,在圣旨的两旁隐隐有着银龙腾空,更有点点祥云点缀。
不过,他的眼睛还是落在圣旨的颜色上,这个圣旨虽然主色还是明黄,但是却点缀了很多其他色彩。
看起来灿烂好似云霞。
玉轴,多色!
这是最高等级的圣旨,按照规格,只有敕封申饬朝廷一品以上的官员才会使用这种材质的圣旨。
究竟是褒奖哪位重臣?
李光洙等人的眼睛也是不由自主的收缩,玉轴的圣旨,就算大乾,每年也没有多少。
不知今日这封圣旨,究竟是给哪位亲王重臣的?
胡光宇虽然心中惴惴,但是却不敢怠慢,恭敬的将圣旨取了过来,也没有避太监,小心的验证,确定圣旨笔迹还有硕大的玉玺都没有问题之后,这才重重的点头。
“李大人,你也来看一看?”
李光洙见胡光宇的脸色阴沉,眼睛里更是布满凝重,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惊讶。他也没有客气,伸手恭敬的将圣旨请过。
当他的眼睛落在圣旨之上时,眼睛不由的收缩起来。
圣旨的材质,还有笔迹,大印都没有问题。
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李光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胡光宇一眼,胡光宇也正在看他。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难以置信,当然还有一丝窃喜。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夺运
后面的臣公不知道圣旨的内容,但是从圣旨的规制,还有两人大人的表情中,不难推测,朝廷中定然又要掀起惊天骇浪。
“两位大人,还不接旨?”
太监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也让胡光宇和李光洙清醒过来,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的行礼接旨,眼睛中射出惊人的神采,仿佛是打胜仗的将军,失去的精气神陡然回归。
“臣胡光宇(李光洙)接旨!”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上前,大声说道。
传旨的太监满意的点头,身形陡然暴退,很快就消失在御道之上。
胡光宇和李光洙不由的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惊诧。不过是一个传旨太监,就有如此高超的身手,怪不得世人常说。
大乾有两个地方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一个是无上大教太上教,太上教是中古第一圣人老冉创立的教派。镇派典籍《太上忘情》据说可以直通阳神大道,太上教因为对资质要求太高,故而人丁一直不旺,但是现任掌教梦神机更是被誉为当世宗门第一高手,已经成就天仙洞天,有人传言他已经摸索到了阳神的痕迹,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够证得阳神,超脱彼岸。
有这么一位高手镇压,谁又敢到太上教放肆?
第二个就皇宫大内,大乾开国之初,太祖有感宗门势大,唯恐后代君王被宗门高手所迫。故而力邀阴阳家当世第一高手亲自堪舆,选中了这么一块上应天星之地,又请墨家和公输家用前朝宝库中的珍奇共同打造了这座号称永不沦陷的堡垒。
皇宫大内不仅有无数的高手暗中保护,更有想象不到的机关,在加上人王的天子龙气,就算武道圣人,天仙大能到此,也只能饮恨而归。
也正是这个原因,乾帝盘很少离开大内宫禁。
因为只有这里,他才能够和紫微星时刻连接在一起,只有在这里他的力量才是无敌的存在。
在紫薇星力的加持下,就算宗门第一高人太上教的教主,修炼了《太上忘情》的梦玄机也没有办法和他争锋。
也就是这个原因宗门虽然势大,但是却一直不敢放肆。
。。
胡光宇和李光洙被乾帝盘敲打的已经胆寒,哪里敢违逆圣意,而且他们这次前来,本来就是弹劾成郡王。
乾帝盘的旨意,他们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挠?
故而,胡光宇和李光洙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盖了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大印。这也表示,这份圣旨已经合法,具备了效力。
圣旨未到,龙气先行。就在两人盖下公章的瞬间,圣旨上的龙气陡然射出,不过须臾就到了万里之外的北郡。
司徒刑被人绑缚,面色从容的看着成郡王,他的身体挺得笔直,全身上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刚烈。
“成郡王!”
“此事因为司徒刑而起,一人做事一人当,休要迁怒他人。”
“这些儒生都是赶考之人,更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乾帝盘有圣旨,各级官员,任何人不得为难考生。”
“汝因私废公,打击考生,让朝廷蒙受损失,这是不忠。乾帝盘是圣君,但更是汝父,汝违背圣意,一意孤行,就是不肖。”
“不忠不孝之徒,又有什么资格屹立朝廷之上。”
成郡王脸色大变,眼睛中流露出羞恼之色,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但是他内心又不得不佩服司徒刑的伶牙俐齿,以及混淆黑白的能力。
春闱是朝廷开科取士,为国家庞大的官僚机构补充新鲜血液。
故而乾帝盘有圣旨,让各级官员不得为难考生,更要沿途护送,给予帮助。
但是这道圣旨是为了防止有盗匪不开眼,滋扰考生。
但是司徒刑偷换概念,竟然用此道圣旨来驳斥成郡王。并且成郡王还一时无言以对,毕竟圣旨上的内容比较含糊。
“好一张伶牙利嘴!”
“就是不知在牢狱之中,汝能否还如此伶牙俐齿!”
“不要管那些儒生,带他走!”
成郡王看着眼前乌压压的儒生,终究没有胆量冒天下之大不违进行屠杀儒生的疯狂之举。
就在此时,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收缩,因为他看到一股赤色的龙气陡然从天而降,成郡王头顶气运中的白蛟竟然被瞬间打散。
等在凝聚之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威势。反而有一种说不来的萎靡,白色蛟龙的四周更是出现了很多黑色的气息。
这些黑气缠绕着蛟龙,好似吸血鬼一般不停的损耗着他的气运。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白蛟头上的独角竟然被硬生生的拔出。
独角四爪为蛟龙!
没有了独角的白色蛟龙,已经没有资格被称作为蛟。
成郡王的气运竟然被硬生生的剥夺,格局也从蛟龙变为了虬龙!
这也预示着,如果人王不改变心意,成郡王将彻底的丧失争夺大宝的可能。
白色蛟龙因为疼痛,在空中扭转自己的身体,不停的翻滚,更时不时的发出悲鸣之音。
成郡王虽然看不到气运中的白色蛟龙,但是气运和他息息相关,白色蛟龙受损,他的心头不由的升起一丝惊惧和悲凉。
受这种情绪的影响,成郡王的虎目已经含泪。
“究竟为什么孤王竟然会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更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我而去?”
成郡王看着神都的方向,他有一种预感,神都必定有大变,否则他的心底不会升起悲伤难过之感。
“难道是父皇驾崩?”
“如果是这样,那倒要好好谋划一番。”
成郡王府
一个身穿青衣的道士正在高楼之上饮酒。
突然,他的眼睛不由的一滞,因为他竟然听到了蛟龙的悲鸣之声。
笼罩在成郡王府上空的贵气竟然瞬间溃散了三分之二,就连铁血之气也减弱了不少。
“不好!”
“龙气溃散!”
“成郡王从蛟龙之资降到了虬龙。”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成郡王的气运折损如斯!”
青衣道人的脸色陡然大变,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不停的掐算。但是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干扰他。掐算了数次,心中都是一片茫然。
成郡王府后花园,这里有一片禁地,不论是奴仆还是侍女,哪怕是成郡王的妻妾,都不许接近。
这片被众人视为神秘之地的后花园里,有着一个个脸盆大小的灵龟。
这些灵龟趴在湖边的石头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因为没有天敌,也没有人打扰的关系,这些灵龟一个个都长的膘肥体厚,就连背上的甲板都要比一般的乌龟厚上不少。
突然空中陡然落下一道炸雷,趴在石头上,体型最大的那只灵龟陡然被落雷击中,化作一团血污。
就连灵龟下方的石头,也在雷霆中化作碎屑。
其他的灵龟有些恐惧的看着空中,这样的事情好似已经不止一次。
。。
青衣道人一脸恐惧的看着空中,刚才的雷霆好似在他耳边响起一般。如果不是他早就做了准备,以李代桃僵之法躲避。
恐怕被炸成血肉的就不是灵龟了。
可就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血液落地,好似蕴含雷霆烈火一般,竟然将一棵手臂粗的玉树烧焦。
“可怕!”
“真是可怕!”
“老道不过是推算因果,就遭受如此重的反噬之力。”
“这次成郡王气运溃散,定然和人王有关。”
“而且神都方向隐隐有紫气浮动,圣旨定然已经在路上。”
“好在成郡王龙身未失去,只要稳固气运,未尝没有恢复的可能。只是究竟何事,竟然能人王震怒,更让成郡王气运损失至此?”
想到这里,道人从怀里取出一方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表面闪烁着幽光的青铜宝镜。
只见他的手中在宝镜的表面划过,那青铜铸就的镜面竟然好似平静的湖水陡然溅起一圈圈涟漪。
等涟漪消失之后,一个身穿红袍,面目浮肿,被酒色掏空身体,官员打扮的男人恭敬的站在那里。
“属下见过真人!”
老道看着那人厚厚的肚腩,已经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眼睛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现,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神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导致成郡王的气运受损严重!”
那个男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犹豫,但是在道人眼神的逼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真人,今日上午中书省的胡光宇以及门下省的李光洙大人共同连抉进宫面圣,他们参了王爷一本!”
“没有经过圣意,私自缉拿镇国司徒刑。”
“镇压儒生,导致北郡考生暴动。影响朝廷春闱取士!”
“还有。。。。”
身穿青衣,头上插着木簪的老道面色不由的大变,真是恶毒!
儒家的反击要比他想象的快,而且来的更加的迅猛。
“还有什么?”
青衣老道感受到了官员眼中的犹豫,眼睛不由的一瞪,声音冰冷的逼问道。
“还有就是结交妖人,和宗门中来往密切,并且在北郡扶植道门的力量。”
在青衣老道的追问下,中年官员不敢隐瞒,急忙说道。
“真是该死!”
青衣老道听闻,面色不由的大变。眼睛更是不停的收缩,里面更有怒火升腾。仿佛就连空气都变得炽热了几分。
对面的中年官员有些恐惧的咽了一口唾液,惊惧的心神这才安稳不少。
嘭!
坚固无比,拥有法力加持的青铜四兽缠枝纹圆镜,在老道枯瘦的手掌中,竟然好似面团一般柔软,被他轻易捏成一枚铜丸。
“真是该死,儒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真当我道家是泥捏的不成?”
第二百五十七章 报复
远在神都杜不晦有些晦气的看着暗淡的镜子,重重的啐了一口。
“你的主子都已经倒霉了,脾气还是这么冲!”
“等圣旨传到北郡,我看他一个失了权势的郡王,又能有什么作为?”
就在他嘟囔抱怨的时候,他手中的镜子再度亮起,青衣道人那个阴冷的脸庞再次出现镜面之上。
挺着大肚子的杜不悔顿时大惊,急忙收起脸上的不屑之色,恭敬好似走狗一般站在那里。
“继续说!”
“刚才是老道失态了。”
青衣老道好似没有发现杜不悔眼睛里的不屑,面色阴沉,眼神阴郁的盯着空中,手指更在不停的敲打,好似正在谋划什么。
“乾帝盘对此大为震怒,故而下了中旨进行申斥,并且夺了成郡王两府兵马。现在神都都在说殿下失了圣宠。”
身穿官服的杜不悔看着面色阴沉的道人眼神有些畏惧又有些躲闪。。
“这件事为什么没有早早汇报,你是不是也有了别的想法?”
青衣道人的眼睛不由的一凝,嘴角升起一丝不屑,一脸冷笑的问道。
“道爷,下官怎么敢?”
中年官员好似被青衣道人说中心思,眼睛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惊色,有些抱屈的说道:
“殿下和朝中诸公向来亲厚,我们的人在神都四处活动,希望能够阻止。只要中书省和门下省不行印,这件事就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儒家这次上下出奇的团结。就连素来和我们亲厚的几位大人,也都是躲闪,不是养病就是不在,根本见不到人。就算是见到,也是支支吾吾。”
“我等真是尽力了!”
红衣官员看了一眼青衣道士,有些担忧也有些开脱的说道。
青衣道人眼睛收缩,一脸的惊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神中更有明了冷笑不屑之色。
道人在朝廷中的地位十分的尴尬,就算朝廷单独成立的道法司,最高的官职也不过四品。而且还没有参政的权利。
法家自从李斯被斩杀之后,经过数百年,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声势,现在能够威胁到儒家统治的只有道门。
故而儒家向来视道门为心腹之患。
就算外辱,内贼,在他们看来都不过皮癣之患。
儒家现任宗主亚鱼玄机曾经上书天子,道门虽然能通阴阳,晓鬼神之术,对百姓看似有小益,但是对朝廷实则大害。
圣人曾云:敬鬼神而远之。
道人装神弄鬼,蛊惑民心,终究必为祸端。
鱼玄机的奏章很长,但是总结出来,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禁道!
这可是要斩断道门的根基,宗门岂能愿意?
为了此事,有道门第一人之称太上教掌教梦神机和鱼玄机曾经在九天之上大战一场。
最后的结果没有人知道。
但是自从此事以后,儒家当代宗主鱼玄机就在也没有提过禁道之事。
乾帝盘也好似刻意的忘记。
如果不是众人都亲身经历过,恐怕都会因为只是南柯一梦。
也正因为此事,梦神机的威望再涨,已经隐隐有了天下第一人的美誉。
“儒家欺人太甚!”
老道面色阴冷的看着杜不悔,杜不悔只感觉自己被洪荒巨兽盯上,全身不由自主的战栗。在他眼睛躲闪,背后潮湿的时候,老道这才冷冷的说道。
“如果有新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诺!”
杜不悔低头称诺。
青衣老道冷冷,蕴含警告意味的看了杜不悔一眼,这才关上连接。
“乾帝盘下旨申饬成郡王,并且剥夺了他两个府的兵马,这才导致气运大跌,蛟龙之资更是退为虬龙。”
“这可是大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郡王,让他有所准备。”
。。
成郡王一脸苦闷的看着司徒刑,心中竟然隐隐有着几分不安。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有一种直觉。
那就是此事和司徒刑,和眼前的儒生有着直接的关系。
空中陡然出现一团赤气,赤气当中还有一头披着赤色鳞甲,牛蹄之上有着火焰燃烧,眼睛中更有金光射出的麒麟瑞兽。
这头瑞兽看起来有几分苍老,也有几分颓势。
如果是以前,成郡王头顶的蛟龙定然能够将他压制。
但是成郡王的气运折损严重,白蛟更是丧失了独角,从蛟龙变为更低一阶的虬龙。
此消彼长之下。
白色的虬龙竟然对赤色的麒麟充满了畏惧,
“麒麟气运!”
“北郡总督到了!”
司徒刑的嘴角陡然升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成郡王看着司徒刑得意的笑容,心里不由的一愣。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司徒刑注视的方向,他坐在车撵之上,视线比常人要开阔不少。
故而隐隐看到很多身穿铠甲的亲卫,还有手持迎风飘扬,乾帝盘亲赐,象征正统地位的王旗铁牌。
“北郡总督霍斐然到了!”
成郡王的眼睛不由的微微眯起,心中浮起惊讶之色。因为他的霸道,霍斐然虽然是北郡总督,但是却一直屈居郡王之下。
而且因为年龄的关系,霍斐然权力欲望并不是很重。
不论政事还是军队,都很少插手。甚至在有的地方更是主动退让,这也让成郡王越发的肆无忌惮,根本不将总督放在眼里。
流水的总督,铁打的成郡王!
这可不是说说的。
但是今日,成郡王不知为何,心中对这位总督,竟然心中升起一丝说不出清楚的畏惧。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总督不过是一个垂垂老朽,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向来对本王敬而远之,只要本王出现的地方,他都会退避三舍。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来此。”
成郡王眼睛收缩,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命铁骑,他心中本能的感到不妙。眼睛中更浮现出狐疑之色。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本王不知晓的事情,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变数。”
“总督大人来了!”
“高举的是他的王旗铁牌!”
“太好了!”
“总督大人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总督向来孱弱,被成郡王压制已久,就算他来了,又能如何?”
儒生们也发现了总督的王旗铁牌,顿时小声议论道。
和儒生们的狐疑不同,司徒刑的眼睛却是陡然一亮,嘴巴上的笑容更是越来越大。
因为他发现,那头苍老但是威武的麒麟已经着身负重伤的白蛟战在一起。
显然这位总督虽然年老,而且也想要致仕,但是对成郡王的压制羞辱,并不是没有丝毫怨言。现在成郡王失势,岂有不乘机报复的道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事不好
神都太子府
太子府位于皇宫的东方不远处,又因为是太子居所,故而被人称为东宫或者是潜邸。
太子府虽然也是宫殿,但是不论是规模,还是气势都要比皇宫差上不少。
太子承泰穿着明黄色的四爪蟠龙袍,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太师椅之上,他的眼睛微眯,但是脸上却有着难抑的喜色。
坐在他的对面的是一位身穿儒服,面色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的谋士。
东宫谋士魏无忌抬头望天,眼神幽幽,陛下下令削藩,固然是为太子承泰继位扫清障碍,但是心中对太子承泰定然也是有些失望。
毕竟这个天下,好比一根布满荆棘的藤条。
乾帝盘希望太子承泰能够自己握起来,但是太子承泰却畏惧上面扎手的荆棘。
乾帝盘没有办法,这才下令削藩。
他要把藤条上突出扎手的荆棘削掉,只有这样,太子承泰才能拿起这个天下。
要说陛下心中没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太子承泰温良敦厚,朝中诸公素来对殿下支持,殿下又生了一个好儿子,深得陛下欢心。日夜都被养在宫闱之中。
陛下更有将弘立为皇太孙的想法。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陛下才没有更弦易辙。
“父皇下令削藩,而且第一个被夺军权的就是我那位幼弟成郡王。”
“真是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
太子有些欢喜的说道。
“这位成郡王跋扈日久,就连孤王都不放在眼里。今日被父皇申饬,并且夺了兵权,那就是头没了爪牙的猛虎。再也不足为虑。”
“恭喜殿下!”
“贺喜殿下!”
谋士魏无忌站起身,对着高居在上的太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有些讨喜的说道。
“魏先生,喜从何来?”
太子承泰虽然面带喜色。但是表情还是一滞,有些好奇的问道。
“恭喜殿下储君之位日稳,恭喜殿下日后必定登上大宝。”
魏无忌一脸严肃的,又带着欢喜的说道。
“先生何出此言?”
太子承泰脸上的欢喜之色越发的浓重,但是仍然好奇的问道。
“殿下,陛下下令削藩,就为了殿下登基扫清障碍,削掉成郡王的兵权,一则是杀鸡儆猴,告诫一些老臣子。另外一个就是向外界释放信号,大宝之位非殿下不可。”
谋士魏无忌总结了一下语言,笑着说道:
就在两人谈论之时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从今日之后,整个朝堂局势将会发生大变。”
“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做,还请先生教我。”
太子承泰的脸上也流露出振奋之色,起身给谋士魏无忌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
“殿下需要立即进宫,向人王为成郡王求情。”
谋士魏无忌用手掌轻轻的捋着三缕长髯,眼睛里流露出智慧的光芒,一脸认真的说道。
“什么!”
太子承泰的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眼睛更是变得游离起来,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谋士竟然让他去宫内为成郡王求情。
“殿下想的是不是联络羽翼,趁机给成郡王在神都的势力进行重挫?”
谋士魏无忌也不吃惊,有些智珠在握的说道。
“这是自然。”
“成郡王这些年仗着往来贸易之利,以为陛下贺寿为名,勾结朝中官员,培植自己的势力。就连孤王有时也多有顾忌。”
“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太子承泰有些迷茫的说道。
“还请先生教我!”
“这个事情,陛下可以做。两宫太后可以做,甚至是其他的朝中诸公都可以做,唯独殿下不能做。”
谋士魏无忌摸着自己的胡须,语气肯定的说道。
“这是为何?”
太子承泰一脸的迷茫。有些喏喏的问道。
“孤王现在恨不得将他在神都的势力连根拔起。”
“殿下素来亲厚,陛下时常夸赞。成郡王虽然失势,,但是毕竟是陛下幼子,殿下的胞弟,如果殿下落井下石,难免被旁人诟病,失了圣宠。如果殿下去和陛下求情,一则,能够显示出殿下的宽宏,陛下对兄弟人伦之情也多看重。”
谋士魏无忌看着面露迷茫之色的太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太子虽然仁厚,但是在谋略能力方向,的确差上不少。
如果如果成郡王类乾帝盘,更有太宗之风,那么太子就是废太子建成。
甚至比废太子还不如,建成毕竟经历过战争的洗礼。
不过好在,现在并不是天下初定之时,现在大乾三百载,百姓思定。不在需要英武开拓之主。
太子仁厚守成,倒也是天下人的福气。
“陛下见殿下仁孝,兄友弟恭,定然龙颜大悦。”
“此消彼长之下,成郡王就会失分更重。”
成郡王的眼睛不由的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
“先生说的是,孤王这就进宫。”
“从善如流!”
“太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但是从善如流何尝不是没有主意,耳根太软。朝中诸公一力推举太子,想来不乏这个原因。”
谋士魏无忌看着起身站立,在侍女服侍下整理服装,准备出行的太子,魏无忌眼中升起一丝满意之色,但是眼底更深处还隐藏着一丝无奈。
太子并非明主。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只是他的良木又在哪里?不侍奉太子,又有何人能够投靠?
不提东宫准备车撵,太子进宫。
北郡立于总督府外的登闻鼓陡然敲响。
霍斐然面色铁青的看着,登闻鼓是一件特殊的法器。
青铜制成,蒙上夔牛的牛皮,不仅声传百里,而且又分为子母双鼓。
只要子鼓被敲响,母鼓必定发生共振,从而发出震天的响声。
立在北郡总督府的这面巨鼓就是子鼓,而母鼓则耸立在皇宫之中,北郡的登闻鼓被敲响,皇宫中的人王必定第一时间知晓。
儒生们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无风自动的登闻鼓。
“这是怎么回事?”
“谁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为什么会自己敲响?”
“定然儒生的冤屈感到天地,登闻鼓这才自己敲响。”
霍斐然面色铁青,眼睛中隐隐有着凶光,他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但是眼底深处更有着一丝淡淡的不安。
登闻鼓响!
乾帝盘必定知晓北郡之事。
他身为北郡总督,北郡儒生暴动,于公于私,他都责无旁贷。
一想到可能面对的诘问以及弹劾,霍斐然不由的感到一阵头大。
“登闻鼓已经敲响,本都这就给人王上书。各位都是赶考的儒生,未来的栋梁之才。都回去休息,温习功课,应付即将到来的科举。”
“人王但有回复,本都定然第一时间告知。”
霍斐然摆了摆手,有些萧索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们不回去。”
“我等要等在这里。”
“司徒先生不被释放,我等就不离开。”
“就是!”
“我等要这里坐等人王御批。”
一个个儒生看着已经停止震动的登闻鼓,有些期盼的说道。
“现在已经接近午时,太阳最是毒辣。尔等又不是打熬力气的武夫,还是去回客栈休息,人王回复之后,本都定然第一时间告知。”
见有一个体质弱的儒生在阳光的暴晒下,眼神已经有几分空洞迷离,霍斐然的眼底不由的出现一丝隐忧。
如果因为炎热的关系,有几个儒生中暑,或者是出现更严重的事情,那么对北郡的事态来说,将会不亚于火上浇油。
不仅儒生们会将事情越闹越大,就连朝中诸公也会上书弹劾。甚至有可能惊动儒家圣地。
这种责任是他承担不起的。
故而,霍斐然这才放下身段,苦口婆心的说道。
“尔等寒窗苦读十载,为的就是金榜题名,一举成名。”
“现在机会就放在你们面前,如果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影响到春闱,那就太为可惜,也辜负了家中父老期盼。”
“毕竟春闱三年才有一次。”
“老夫早年家境贫寒,甲子年的双榜进士,故而老夫知道身为学子的苦楚。回去吧,有消息,老夫定然让衙役第一时间通知。”
霍斐然仿佛想到了年轻时代,眼睛中流露回忆之色,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几个年老体弱的书生,看着头顶炽热的火球,眼睛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意动。其他的儒生,眼睛里也有了几分退却之意。
正如总督霍斐然所说,科举对儒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亚于鲤鱼跃龙门。
正如总督霍斐然所说,他们不仅代表了自己,还有家中父老的期盼。
考中举人,得了进士,不仅自己能够获得官身,而且还能光耀门楣。就连家人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
故而,他们身上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霍斐然的话,仿佛锤头一般狠狠的砸在他们的心头,就连一直高昂的士气也变得一低。霍斐然看着心生退意的儒生,眼底不由的浮现出一丝得意。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霍斐然的话就是直指要害,儒生最在意的就是功名。
就在儒生们想要退却之时,一个满身带有风尘,衣服被汗水浸湿的儒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一把推开想要搀扶的儒生,声音激动的大声喊道: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霍斐然的眼睛不由的一缩,心头不由的一紧,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一个个的突出。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走火
刚刚有退却之意的儒生都紧张的看着。
更有人主动上前,帮那个气喘吁吁的儒生顺气,不大一会,那个儒生脸上恢复了血气。大声喊道: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成郡王下令斩杀阻挡的儒生。司徒先生,怕儒生受到伤害,挺身而出!”
“什么!”
刚才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陡然好似被投了一块巨石的深潭,顿时掀起惊天骇浪。
“成郡王竟然真的敢下令屠杀儒生。”
“司徒先生为了保护儒生挺身而出!”
“成郡王真是欺人太甚。”
“我们不能在沉默了。”
儒生们顿时脸色大变,眼睛中更有愤怒之色。
“大乾立国三百载,闻所未闻。”
“我等都是读书人,自当奔走呐喊。司徒先生能够为儒生挺身而出,我等亦能为先生挺身而出。”
“司徒先生,是我等的楷模。”
“我等应当效仿司徒先生。”
“我等是圣人苗裔,天子门生,更是儒家子弟,我等不是苟且之辈。司徒先生身为镇国,更领悟圣道,他都不都畏惧牺牲,我等有何惧之有?”
“民不畏死,和以死惧之!”
“成郡王倒行逆施,必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后人唾骂!”
一个好似儒生首领的人站了出来,高声喊道。他的语言逻辑性很好,也很有煽动性,刚才已经有些退意的儒生再次被他扇动起来。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总督霍斐然看着情绪激动的儒生,想要安抚,但是他的话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看着将要失控的局势。
带兵的将领有眼睛询问他。
霍斐然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不是成郡王。
而且他本身就是儒家出身,如果他用铁血镇压儒生,引发的后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恐怕到时就不是读书人口诛笔伐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引文坛的动荡,甚至连圣山都有可能被惊动。
到时候不仅是他,就连他的师长,学生都要受到牵连。
所以,他不敢,也不能武力镇压儒生。只能好言相劝。
嗡!
嗡!
嗡!
嗡!
嗡!
就在霍斐然为难之时,贡院中的文钟再次敲响。
一声!
两声!
三声!
四声!
五声!
出郡诗,又是一首出郡诗。
但是,这首诗词没有漫天的文气。反而有一股赤血直冲云霄,炽热的血气染红了天际,整个天空看起来好似火烧云一般。
有好似有一团团火焰在空中熊熊的燃烧。
“这是!”
霍斐然诧异的抬头看着天空。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会有血气冲霄?儒家的诗词一般会有文气升腾,超过五寸就会有冲霄之象,但是血气冲霄,着实少见,难道是一首战诗?
其他人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空中。
他门也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诗词,竟然能够带动漫天的血气。
而且这股血气中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刚烈,英勇,还有悲壮。
不少儒生被其中的情绪感染,都流下了一滴滴热泪。
“究竟是什么样的诗词,竟然能够将我感动的落下热泪?”
“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大爱!”
一个儒生眼睛好似碰触到洋葱,瞬间变得赤红,眼泪再也止不住。
“英勇刚烈还有一种悲壮!”
“我仿佛看到了无数的人,为了他所爱的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首诗词,竟然有这样强大,感染人心的力量?”
一个年老的儒生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尖锐的指甲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一丝丝的鲜血从手心滴落,但是他好似未觉。一脸震惊呆滞的看着空中好似火烧云的血气。
总督霍斐然眼睛不停的收缩,当他看到血气升腾的方向,心底不由的一揪。联想到司徒刑镇国的身份,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不祥的念头。
不会是成郡王那里出现了什么大的变故吧?
真是该死!
成郡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儒生是国家的基石么?
他这样肆意妄为,只会影响到儒家和朝廷的关系。
难道道门插手了?成郡王结交道门,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年事已高,也没了争斗之心,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你们不能带走先生!”
“司徒先生,是儒家的小圣人,也是乾帝盘亲封的镇国。你们有什么资格关押他。”
“你们如果想要带走司徒镇国,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民不畏死,何以死畏之!”
一个个儒生见甲士要将司徒刑带走,不由的大急,上前以肉身阻挡成郡王的去路。
成郡王面色阴沉的端坐在车撵之上,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淡淡的不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而这群儒生却在不停的呱噪,让他本就不安的内心更加的狂躁不安,就连他的眼睛也因为情绪波动,有了几分赤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恐怖。
但是儒生如同未见,或者说就算见到了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因为他们不认为成郡王敢冒着天下大不违真的做出徒留书生这种倒行逆施之事。
“成郡王,速速放了司徒先生。否则你必定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成郡王,你倒行逆施,必定会被天下人所不齿。”
“我等定然要将你记录在青史这之上,让后人唾弃。”
成郡王被儒生刺激,眼角不停的跳动,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更是一根根的凸起,看起来好似蚯蚓青蛇一般。
但是正如儒生们所说,如果他真的下令进行屠戮,必定会震动天下。
儒家可是天下第一宗门,势力之大,就连乾帝盘也多为忌惮,他不过是一个郡王,又有什么资格和儒家进行较量。
在不远处有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巨大的树冠好似大伞一般张开,一根根树枝好似虬龙直冲天际。
一身青衣的碧藕道人踏在翠绿欲滴的树叶上,他的身体好似没有重量一般,风吹动树梢,树枝上下摇摆,他的身躯也随着风吹而上下浮动。
碧藕道人的眼神阴郁,仿佛是一条隐藏在暗处,想要伺机发动攻击的毒蛇。
突然碧藕道人的眼睛不由的一滞,因为他发现龙气对他的压制竟然大大降低。
究竟怎么回事?
成郡王是乾帝盘的幼子,是郡王之尊,更钳制三府兵马,位格最是尊贵。只要他所在的地方,必定龙气所钟。
不论是法术,还是巫蛊之术都没有办法使用。
刚才自己全身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根本没有办法调动一丝法力。
但是现在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轻松之感,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瞬间消失。
“竟然能够调动法力了?”
碧藕道人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色。他将手指伸在眼前一抹,他的眼睛陡然现出迷离之色。
只见一头被拔掉犄角的白色蛟龙正在空中痛苦的翻滚,四爪上的青云早就扩散,而且有一丝丝黑气好似附骨之疽一般缠绕着他。
“成郡王的气运遭受重创,龙气衰败!”
“怪不得对道术的压制之力大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成郡王的气运已经从蛟龙变成了虬龙,已经丧失了争夺天下的根本。”
“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诉宗门。”
“不过既然这样。。。”
碧藕老道看着互相对峙,充满火药味,仿佛只要一个火星就能走火的两方,他的嘴角不由的升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如果成郡王的气运不遭受重挫,龙气所钟,别说是老道,就是地仙到此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成郡王龙气受到重创,从蛟龙变成虬龙,并且还有怨气缠身,龙气衰败,对道术又能有几分压制。”
“法不上贵人,梦魇不了成郡王这等贵人,但梦魇一个甲士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就会爆炸。将所有的人炸的粉身碎骨。”
“梦魇术!”
碧藕老道眼神陡然变得迷离起来,里面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快速的旋转,又好似有漫天星辰在交相呼应。
黑光一闪。
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将士被黑气扑中,他的眼睛陡然变得空洞迷茫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身穿甲叶的甲士一脸恐惧的看着自己,他的意识虽然清醒,但是却诡异的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的移动到刀柄之上。
不要!
任凭他如何挣扎,长刀还是出鞘,对着对面瘦弱的儒生重重的劈落。
“贼子,尔敢!”
“畜生!”
“成郡王,你竟然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儒生们看着从天而降的寒芒,眼睛不由的收缩,脸上更是流露出震惊,难以想象的神色。
站在刀锋之下的那个儒生仿佛已经被吓傻。直愣愣的看着刀锋落下,根本不知道躲避。
站在树冠之上的碧藕道人不由的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第二百六十零章 圣道剑
看着即将落下的长刀,碧藕道人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窃喜。
只要有儒生死在刀锋之下,事情的矛盾就会彻底的激化。局面必定会失控,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从大的层次说,朝廷和儒家的关系上必定会被蒙上一层阴影。
这件事不论是对道家,还是对宗门都是有利的。
从小的角度说,不仅成郡王会受到朝廷的申饬。而且司徒刑做为始作俑者,必定会受到重罚。轻则断了仕途,重则被击碎文胆,终身不能修行。
一石二鸟!
想到得意之处,碧藕道人的眼睛里有着难掩的得意。
体型瘦弱的儒生好似被吓破了胆,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刀锋,根本不知道躲闪。他眼睛恐惧的看着空中,瞳孔更因为惊惧变成了一条直线。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更一个个的凸起,他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长刀特有的锋芒。
就在他眼见就要被长刀劈成两半之时,
突然一个身穿青衫倒背双手的身形重重的撞了过来。
噗!
司徒直直的站在那里,他眼睛有些呆滞的看着插在身上的长刀,鲜血好似不要钱一般涌出,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衫。
“这!”
看着腰腹处有鲜血流出的司徒刑,不论是儒生还是成郡王表情都有些呆滞。显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很快儒生好似疯狂的冲了过来。将司徒刑围拢在中央,一脸警觉的看着成郡王以及他的甲士。
“先生!”
“司徒先生!”
“镇国你一定要撑住啊!”
看着司徒刑腰腹之间足足有寸长,深可见骨的伤口,儒生们的眼睛顿时的变得赤红。再看向成郡王的眼神,也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怎么回事?”
“谁让你出手的?”
成郡王有些呆愣的看着接近失控的局面,眼睛中流露迷茫还有愤怒的神色。
“殿下,属下刚才受了暗算,手脚根本不受控制。”
甲士看着暴怒的成郡王,本能的感到害怕,有些委屈的说道。
“梦魇之术!”
“必定是梦魇之术!”
统领的大将走了过来,眼神幽幽的观察了半晌,脸色顿然变得古怪起来。
“宗门!”
“你的意思是刚才是宗门中人所为?”
成郡王的脸色不由的一滞,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的,殿下。”
“甲士中了梦魇之术,对自己的肉身失去了控制,这才做出这种事情。”
统领将领又仔细的搜寻半晌,异常肯定的说道。
“好一个宗门,竟然敢在背后暗算孤王!”
“等这次回去,孤王一定要兵发宗门,灭了他们的道统,碎了他们的福地!”
成郡王看着道法的痕迹,还有不停摇晃的树冠,脸色顿时变得阴沉,眼睛里更是有怒火升腾,声音有些阴沉的吼道。
司徒刑眼睛收缩,看着腹部翻开,好似婴儿嘴巴一样张合的伤口,赤色的鲜血好似不要钱一般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上的儒服。
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司徒刑感觉身体上的力气正在慢慢的离去,就连身体的温度也降低不少。
但他并没有让身体倒下,而是好似一棵青松,扎根在怪石嶙峋,任凭风吹雨打,都没有丝毫的挪移。
司徒刑站直自己的身体,看着炽热的鲜血一字一顿的吟道: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一寸!
两寸!
三寸!
四寸!
五寸!
一寸寸的文气升腾,但是这次的文气和以往的有很大不同。
因为这次的文气竟然鲜艳如血。就连空中的云朵也被染红,看起来好似火烧云,又好似漫天血气。
在炽热的血气当中,出现一位身穿龙袍,头上带着九旒冕,手中捧着圣剑的轩辕黄帝。
轩辕黄帝仿佛是感受到了司徒刑的赤诚之心。
他手中的圣剑缓缓的垂下,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此剑后为商汤所得。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
感受着伤口传来的一丝丝清凉,巨大的创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收缩,有些振奋的看着轩辕剑。
因为这柄神器对每一个华夏儿女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传说中,此剑是一把黄金色的圣道古剑,是由众神采首山之铜所铸。
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天界诸神将此剑赐予轩辕黄帝击败蚩尤之旷世神剑。
此剑后传与夏禹,大禹治水时立下汗马功劳,夏朝凭此立国。
几百年后,夏朝国君无道,此剑辗转被商汤所得,商汤持此剑取天下,再次建立新的王国——商朝。最后,商朝后期也开始动乱,这把圣道神剑也不知所踪。
嗡!
嗡!
嗡!
嗡!
嗡!
众人诧异的抬头看天,血气冲霄,有一种说不出的刚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沉。
“轩辕黄帝!”
“圣道剑!”
“我竟然看到了轩辕黄帝和圣道剑!”
一个儒生被这种精神所感染,一滴滴热泪忍不住落下,滴在土地上。
其他儒生也是如此,更有嚎啕大哭者。
就连成郡王也是恭敬的站在车撵之下,收拢虎威好似绵羊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放肆,以及骄纵之态。
“我以我血荐轩辕!”
“司徒先生这是用他的血,来唤醒我们!”
“先生的血不能白流!”
沉默的儒生瞬间爆发,他们都敞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结实或者枯瘦的胸脯。
“我以我血荐轩辕!”
“我以我血荐轩辕!”
“我以我血荐轩辕!”
碧藕老道一脸恐惧的看着身后空中炽热的火烧云。
好炽热的气血。
气血横空,好似火烧云一般,怎么可能有这么强悍的气血?
就算是武圣也没有这么强大的气血?
难道是传说中的人仙?
当他看到空中坐立,头戴冠冕的上古圣地轩辕氏之时,嘴巴不由的大张,一脸的呆滞。
“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六十一章 席卷
“轩辕黄帝!”
“还有传说中的圣道剑!”
“这怎么可能?”
碧藕老道看着空中,他的眼睛不停的收缩,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身穿黄色龙袍,头戴冠冕的轩辕黄帝,他的手指很长,而且好似美玉一般洁白,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把刻有日月星辰,四海升平等图案的圣道剑。
轩辕黄帝是上古圣君。他手中的圣道剑更是无上神器,据说上古时期,人王手持圣道剑,可以号令诸天。
不论是宗门,还是神魔,都得依附在人道之下。
商朝之后,圣道剑神秘失踪,人王的权柄大大减小,到了中古宗门人才辈出。
中古第一圣人老冉西出函谷关,紫气绵延三万里。留下大道五千字后,羽化成仙,成为不朽不灭的圣人。
儒家圣人孔丘韦编三绝,整理《诗》,《书》,《礼》,《易》,《春秋》,游历诸国,终于悟道,大义微言,文气冲霄。
后又有墨家圣人墨子,纵横家圣人鬼谷子,兵家圣人孙子,阴阳家圣人邹衍,杂家圣人吕不韦等百家圣人出世。
宗门的力量达到顶峰。
如果不是秦王政横空出世,一统天下,恐怕人王的力量会更加的衰弱。
就算秦帝是一代雄主,万乘之君,最后还是死于宗门的围攻之下。先秦之后的王朝,再也没有镇压八荒的气势了。
就连乾帝盘一代雄主,被誉为“小太宗”,性格最是强势霸道,但是当面对宗门这个庞大大物之时,也是心有忌惮。
为何?
那就是上古圣器的丢失。
如果乾帝盘圣道剑在手,配合天子之尊,必定能够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实力。恐怕就算有着道门第一人支撑的梦神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实在没有想到,失踪已经数千年的圣道剑竟然出现在这里,虽然只是一道投影,其威势也是惊人。
噗!
碧藕老道的眼睛陡然一滞,只感觉胸口不由的一疼,炽热的鲜血瞬间从口腔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反噬!”
“好强大的反噬之力!”
“因为自己的用道术袭击了甲士,故而被气血反噬。”
碧藕老道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中流露出恐惧还有庆幸之色,幸亏自己见机不对,早早远遁。如果在圣道剑笼罩范围之内,就不是吐血这么简单了。
恐怖!
好强大的圣道剑!
不愧是上古十大圣剑之首,象征着人道昌盛的圣物。
碧藕老道远遁之后,眼睛看重空中,只见空中出现了一幅幅上古先民生活的图画。在日月星辰之下,山川河流之中,有一个个身穿兽皮的上古先民,他们或者是耕作劳动,或者是纺纱织布,更或者是在采摘畜牧。
人道昌盛!
碧藕老道眼神幽幽的看着空中,有些艳羡自豪,又有些忌惮,脸色看起来十分的古怪。
碧藕老道因为距离够远,而且有肉身的缘故。虽然受到反噬,但是伤势并不是很严重。
但是那些没有肉身的鬼神,却没有如此的幸运了。
也再次向人们证明世间是一个大苦海,只有肉身才是度过苦海的舟。
噗!
噗!
噗!
很多没有防备,围观的鬼神,或者是宗门高人出窍的阴神被炽热的气血瞬间点燃,一个个鬼神好似火炬一般,痛苦的哀嚎着。
也有鬼神试图反抗,但是空中气血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旺盛,而且还有圣道剑这等神器镇压,岂是他们能够反抗的。
他的法术还没有离身,就炽热的气血湮灭。
噗!
噗!
噗!
一个个鬼神好似梦幻泡影一般破灭。
司徒铭和司徒老家主躲在家族福地之中,神色恐惧的看着外面。炽热的气血在圣道剑的催动下,好似火焰一般翻滚,所过之处不论是积年的精灵,还是得到祭祀的鬼神,都瞬间化为灰烬。
就连有的家族福地也被瞬间烧成焦土。
“爹!”
“气血烧过来了!”
司徒铭看着阴地外面滚动的气血,一脸恐惧的说道。
老家主的面色也变得阴沉,眼睛中还带有一丝绝望,远远望去一眼。眼睛就好似被抹上辣椒油,有一种说不出的火辣疼痛。
如果这个气血进入家族福地,必定会焦地千里,寸草不生。
就连他和司徒铭也必定会被烧成灰炭。
“我们怎么做?”
司徒铭看着越来越近的气血,在气血的烘烤下,家族福地的大门已经隐隐有些发焦。就连一直悬挂在大门门口,象征身份的红色灯笼,在气血的炙烤下陡然变成两团火焰。
“哎!”
司徒家老家主看着热浪袭来,不由无奈的叹息一声。
在这强大的力量面前,别说他们这些祖灵,就连朝廷敕封的正神也多有损伤。
北郡城隍一脸恐惧的看着空中。
浩荡的气血好似大江大河一般悬挂在空中,炽热的温度将冥界的土地烧焦,游荡在城池之外的孤魂野鬼瞬间被气血点燃。
不过是须臾就变成了一团飞灰。
如果不是他有御赐的神印镇压,恐怕这团气血也会将城隍神域点燃。
其他鬼神见朝廷御赐之物能够阻挡气血的落下,急忙将身份的令牌,法器等祭起,说来也奇怪,那气血好似有灵智一般。
竟然对获得敕封的朝廷鬼神视而不见。
而那些淫祀,还有那些享受过血祭的鬼神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炽热的血气好似江河一般的滔滔,带着堂皇之势,不论是鬼神还是他们的所在的阴地都瞬间被清洗。
几个全身闪烁着青光,身穿道袍的宗门阴神有些仓皇的向远方飞遁。
炽热的气血好似火焰流星一般从天际滑落。
他们时不时恐惧的看着天空,生恐被气血点燃,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说来也是时运不济。
这些阴神都是宗门的修士。出于好奇,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阴神出窍,附在四周的山石或者是草木之上,通过灵眼观察这里的一切。
刚才碧藕道人出手,他们是知道的。也非常乐见其成。正如碧藕道人所想的那样,儒家如果和朝廷反目,或者是有了嫌隙,对宗门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司徒刑竟然做出一首如此恐怖的诗词。
尤其是最后一句我以我血荐轩辕,更是直接唤醒了人道始祖轩辕黄帝,更有一丝圣道剑的投影。
在人道大势面前,别说他们只是阴神,鬼仙,就是地仙到此,也只能落荒而逃。
噗!
一团气血摇曳着尾巴,在空中留下一道赤红色的痕迹,好似流星一般从天而降。
一个全身被青气笼罩的阴神动作不由的一滞,他有一种被危险锁定的感觉。
“气血!”
看着从空中滑落,带着长长尾巴,摇曳好似流星的气血,他的眼睛不由的收缩,脸上更是流露出惊恐之色。
“天阳灯!”
那个道士不再躲避,头顶陡然升起一盏明灯。无数有信仰凝聚而成的天银瞬间被点燃,形成一道薄薄但是却出奇坚韧的光膜。
嘭!
气血化作的流星撞击在光膜之上,光膜震动。道士的身体好似被撞击的保龄球,瞬间横飞。
但是那道士不仅没有懊恼,眼睛反而浮现出一丝侥幸。
虽然消耗了数年的积累,但是能够保住这条命已经万幸。
“造化葫芦!”
只见一个阴神陡然钻入一个巨大,青翠欲滴的碧玉葫芦。这个葫芦也非常的神异,表面坚固异常,就算被气血流星蹭到,也不过是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造化派!”
“没想到造化派也有高人在此。”
造化派的祖师是造化道人,这位道人却是一位宗门奇才,不仅将本门的法术修炼到炉火纯青,而且还吸收了别的门派道术精华。
但是这也犯了宗门的忌讳。因为他私自修行旁门法术,是欺师灭祖之罪。故而被宗门革除,并且派子弟追杀。
但是这位造化道人却出奇的强悍,不仅将追杀他的弟子逐个击杀,而且随着战斗,他的实力越来越强。
最后就算宗门内的最强者出手,也没有将他击杀,反而让他逃脱。
数年之后,造化道人卷土重来,一人一剑杀上宗门。竟然以一人之力,泯灭了一个千年大派。
造化道人之名也不胫而走。
有人推测,造化道人已经成就天仙大道,甚至可能触摸到了一丝阳神。
但是造化道人终究没有成为阳神。
千年以后,造化道人阳寿耗尽,不得不进入阴土。
而他当年所创立的造化派却流传了下来,而且经过数代的经营,已经成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宗门。
不过造化派的势力范围在灵州,而不是北郡,所以当大家看到造化派的修者,这才有如此惊讶之色。
造化派家大业大,更有造化葫芦这等法器。虽然也是消耗不少,但是瞬间冲破气血屏障,消失在天际之中。
其他弱小宗门的修者就没有这等福气了。
他们一个个或者是祭出法器,或者好似仓鼠一般小心翼翼的躲闪,生恐被从天而降的气血点燃。
有一个时运不济的修者,被从天而降的气血击中,他的阴神好似沾满汽油的火把,瞬间被点燃。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其他宗门强者,一个个都面色铁青,眼睛中更有着说不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