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6章 宋家不可得罪
顾老夫人让满脸不岔的顾大夫人走了，独留下了儿子说话。
忠勇侯看她脸色不虞，便温声道：“娘，您别生气了，罗氏近两年年纪大了，就愈发的有些拧不清，回头儿子会好好说她的。”
顾老夫人叹道：“她心里有怨气我也是知道的，原本她就想让娘家侄子匹配琪儿，结果湘仪不愿意，后来又想把若凝她们姐妹配宋家儿郎，依旧被拒了，她心里不高兴，我也知道。”
忠勇侯沉默。
“说实在话，娘这心里，也是有些许不快的，忠勇侯府和宋家一代姻亲，再结一门亲，也于两家关系紧密，以后有点什么事儿，也有个得力的帮衬，偏湘仪那边牙力不够。”
纵然不是人人都靠得住，可哪家出了事，有几个不是靠姻亲拉拔的？
如今侯府和宋家是姻亲，可以后呢，宋大夫人也总有老去的一天，这姻亲么，随着结亲的那人没了，关系渐渐的也就会变谈，想要代代亲密，最好就是再结一门，有人牵扯着。
“也别说娘自私，娘也是为了侯府的未来前程计，这要是宋家没发为也就罢了，可宋家却是蒸蒸日上，为了家族计，才想再和宋家结亲。宋家有一个允之，如今又坐到了这位置，他还那么年轻，只要不出差错，以后的富贵必不可少，反而是咱们侯府，却是落后了，你要知道，到了明儿，他这爵位可变成伯爷了。”
忠勇侯抿起了唇。
他这个爵位，可不是世袭罔替的，而是降等，偏偏下一代子弟，没有几个特别出色的，倒是孙辈有两个不错。
这也是他们担心的，家族子弟不成器，迟早会把老祖宗的家业给败了。
顾老夫人看着长子的脸色，叹道：“想来你也明白，这就是为何我想再结个亲的意思。”
“可是允之不愿意，那也没办法，牛不喝水按不了牛头低。”忠勇侯道：“结亲结亲，结的是亲，又不是仇，咱们难道要强结么？”
“可不是么？”顾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意愿不能强加，可也有一点，那也是咱们家的孩子不够出色，他才没看上。”
忠勇侯愣了下。
“不说这桩了，罗氏心里有怨，你平日里也多敲打，亲是结不成，可也不能把人得罪了。允之是天子跟前红人，位列一品，前程不可估计，宋家只能交好不可得罪。”顾老夫人道：“宫里的事咱们不好打探，却也不能真当个睁眼瞎，让人多注意着宋家的动态，也别多做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便是看在湘仪脸上，允之也不会置侯府不理，真有什么，定会向我们通传一声的。如今什么话都没有，自然是没到那地步。”
忠勇侯点点头：“娘您放心。”
顾老夫人又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我知道你也想捞个从龙之功，但这立储，不好说，看谁都有几分把握，一个站不好，侯府只怕就会被边缘性了。你也别做什么，左右侯府也不算和哪个王爷特别亲密，有什么不好，也和侯府没啥关联，且看允之行事。”
这话，其实是选宋致远站了，他站哪，侯府站哪。
第1427章 一动不如一静
定国公府。
关夫人听了心腹婆子的回禀，便往了定国公府的小书房说话，夫妻二人各执了一盏茶，说着当下的形势。
“看来，是亲家老太太那边下了死命令，不让传递消息了，老爷，只怕是宫中那位不太好。”关夫人拢着眉心说道。
定国公点了点头：“早朝上，皇上不出，连宋允之都没出现，只休朝，应该就是皇上出了问题，便是不知是何故。”
皇上不出现只让内监宣布休朝，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造不好会让群臣多心，但偏偏就是这样没一个解释，才让人多想。
“宋家那边看来是不会随意传消息，老爷，咱们家从前也有些老关系在宫里，您看要不要动一下，让注意点皇上的动向？”关夫人道：“如果当真是皇上有碍，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定国公淡淡一笑：“你多想了，咱们要有什么准备？咱们家的根基也在不在京中，而是在山东。储君未立不错，可咱们定国公府也不曾和现在哪个王爷关系过渡亲密了，说句不好听的，谁上位，于咱们家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从龙之功，咱们公府不需要，毕竟公府已经贵无可贵了，再贵就是封王，那倒比一个公府更碍眼。”
关夫人细细一想，笑道：“是妾身心急了。”
“夫人也是想着咱们丁忧几年，离权利中心远了点儿罢了。”定国公摆摆手，道：“其实有些时候，像我们这样手握兵权的人家，离权利中心远一点点，只要不是完全离了，那还好点，一直处在暴风眼中，倒是过于危险了。”
他用茶杯盖刮着杯中的茶叶沫子，淡淡地道：“话再说回前头，哪个上位，公府都不会处于被动，咱们捏着兵权，刚上位的，就只会忌讳和拉拢。如今庆幸的是咱们没有姑娘在宫中为妃了，若有，那才该紧张。”
“那咱们就不动？”
定国公点点头：“一动不如一静，而且只是休了一天朝，不必太紧张，若是好几天都不见皇上的影子，那才要紧张，不为别的，只为大庆安危。储君未立，皇上就是镇国之龙，在没有储君的情况下，龙倒，意味着江山不稳，到时候内忧外患，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关夫人叹道：“确是如此，全天下都指望着这一国之君呢，皇上若……一旦夺嫡起，贵人们只顾自己跟前的三分地，外患乘虚而入，天下必乱，苦的就是老百姓了。”
“虽说一动不如一静，但也得随时注意这风的动向，以免落后一步，那就过于被动了。”定国公道：“我会让宫中的老关系留意一二，也得去信给老大，对了，老大和欧氏这两年也是聚少离多，过了中秋，就让欧氏去老大身边呆两年吧，他们只有一个儿子也少了点。”
关夫人迟疑了一会，道：“倒不是我不舍得让她去，就是妍儿出嫁，宋家都问过两次了，再推也推不过明年，到时候这府中忙乱的，您看？”
“就让詹氏回来帮你。”定国公道：“老大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只一个儿子，他那个侍妾也都只生个丫头，子嗣于长房来说，不够。”
关夫人点头应下。
第1428章 唱双簧？
入了秋的时间过得极快，皇上昏迷一天两夜，隔天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仍未清醒过来，不得已，又是休朝。
这下，群臣可是按捺不住了，好几个朝中重臣拥护着几个王爷纷纷拥到养心殿前，嚷着请见皇上。
守在殿前的守将只得让门内通告。
过了小半时辰，宋致远才出现在养心殿的门前，却是未出，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熬了一日一夜，即便是有小歇，他也是噩梦不断，没有睡好，精气神看起来倒比往日差了些。
“宋相，皇上到底是出了何事，你可不能瞒着不报啊。”
“宋相，皇上乃一国之君，连续两日休朝，是闻所未闻的事，我等要请见皇上。”
“没错，我们要面见皇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宋致远脑壳生疼，不禁重重的咳了一声。
“既是皇上旨意，我等按旨执行便是，你们这是在作甚，是要逼迫本相还是想逆旨？眼下灾情未完全稳定，尔等有这时间在这闹，还不如多想想，要怎么把今年因为灾情而使国库空虚的问题给解决了，还有那些滞留在京中的难民，想一想帮他们解决生存问题，回到家乡安居乐业。”
“怎么，没有发施号令的人，你们就不会动了是不是？需要本相教你们如何当官办事吗，还是要本相来做你们分内事？”
宋致远板起脸的时候，可不是平日那温文尔雅的样子，而是霸气侧漏。
眼下就是，一副你敢说要人教本相就撸你官帽儿的气势！
众官秒怂。
“下官不敢。”
宋致远很想来一句不敢就给本相滚蛋，理智告诉他，他是相爷，气度不允许。
恰逢在这时，周公公出现了，皇上有请宋致远，又让众人回去。
宋致远眸光一闪，转身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真请还是这两人唱双簧？
几个王爷更是有些忐忑，父皇是真的好着吗，如果是，为何不上朝？
宋致远问周公公：“皇上醒了不曾？”
周公公熬得眼睛通红，原本尖细的声音此时变得沙哑，苦笑着摇头，低声道：“还不曾，是洒家料想到您会被围，故来解围。”
宋致远也猜到了，叹道：“撑得过一天两天，他再不醒来，我都不知能撑多久。”
哪怕贵为一国相爷，这个朝廷也不是由他一人把控的，他权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群体，大不过皇室，若是一直拦着不让见，那些御史只怕会弹劾他想把持皇帝改朝换代了。
这样的大罪他是担不起的。
如今他硬着头皮出现在群臣面前，也是想拖一拖，在此之前，他是从头到尾醋酒加草药汤沐浴过，还用艾草熏了才敢出现，就怕带了病传染到外头。
入了养心殿的偏殿，艾味浓郁，宋致远来到龙榻跟前，躺在上面的人，脸色已不如昨日那般潮红了，经过这一日两夜众人的诊治，他烧得倒没那么高，可烧却是一直未退，人也没清醒。
宋致远召来鲁医正，问：“已经一天两夜，仍是未醒，这药方是不是得改，要改用猛药？”
鲁医正恭敬地回话：“眼下的药方是往年治时疫最适用和有效的。皇上未醒，用猛药老臣怕龙体支撑不住。”
宋致远皱眉。
“皇上手指动了。”一个内监惊喜大叫。
－－－－－－题外话－－－－－－
我又挂了一只鸡，嗷嗷嗷！
第1429章 醒来，不允外传
楚帝竭力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白影重重，不禁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瞳孔渐渐的聚拢，也能看清眼前事物了。
很多人，只是他们脸上都蒙着布巾，看着他的眼神既欣喜又激动，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朕……”楚帝张口，才说了一个字，那管声音就跟被砂砾磨过一般粗嘎沙哑。
他想抬起手，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乏力，完全使不出力气来。
楚帝心中有些惊惧，这样的自己，就跟一只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令他十分慌乱又无措。
毕竟是当帝皇的人，一瞬的惊慌之后，他定了定神，仔细看向围在身边的人，视线落在宋致远身上，眼神带了疑问。
宋致远简直激动得快哭了。
醒了就好。
他吁了一口长气，言简意赅地道：“您刚醒来，先别急，您身上不适，乃是中了时疫所致，太医们会诊治好的。鲁医正，先给皇上号脉。”
楚帝听到时疫二字，瞳孔紧缩，眼底风暴在流转。
“皇上，老臣给您扶脉。”鲁医正上前来，跪在龙榻边，双指搭上他的脉搏。
宋致远退到不远处看着，这两日紧绷的心神微松，只要人醒来，病总能治痊愈。
鲁医正等几个太医轮番号脉，又向楚帝阐述了一番他身体的情况，要如何治疗，最后定下的方案是先以药汤浸浴，再辅以艾灸和针灸引风邪之毒。
治疗这样的事，宋致远自然插不上手，而是先行去处理各地呈递上来的奏折，需要楚帝紧急批示的，也都放到一旁准备呈上。
待得日上三竿，宋致远才被楚帝传召觐见。
偏殿内，依旧是艾味浓郁，艾灸的烟雾在萦绕，楚帝躺在龙榻上阖着眼，在他身侧，周公公正俯身向他禀报着这两日发生的事，看宋致远进来了，便停了话音，抬起头来，露了个宽心的笑。
“皇上，相爷来了。”
楚帝睁开眼，看宋致远来到跟前向他行礼，视线落在他的眼眶里，见他眼里全是红丝，不禁眼神微软。
“辛苦你了。”
宋致远笑了，撩了袍子跪下，道：“愿我皇洪福齐天，百病不侵。”
楚帝道：“起身说话吧。”
宋致远站了起来，道：“您醒来就好，这才一天，各地奏折就积压了不少，您可要快快的好起来批示才行，微臣熬得这美须又要掉好几根了。”
楚帝哑声道：“朕是病人，你乃朕之肱股，能者多劳，你就多辛苦几日吧。”
“微臣也只能把重要的挑出来等您批复。”宋致远抿了一下唇，道：“奏折国事倒不必太忧心，天大地大的事都不比您龙体重要，当前您首要务就是配合着太医，安心养好龙体。这天下，可都依仗着皇上您呐。”
楚帝点头，他就是想操劳，也是有心无力，这身上委实是酸软乏力，一点劲儿都提不上。
作为帝皇，他比谁都怕死。
“朕醒来的事，暂不外传，依旧封锁养心殿的消息。”楚帝忽然道。
第1430章 送命题
楚帝患病醒来，非但没有昭告天下，反而是继续隐瞒，还下了旨意让各宫以醋酒或以石灰水挥洒，宫中妃嫔太监宫女全部无事不可外出，此举无疑让所有人都染上了阴霾和无数揣测。
这怕不是皇上得了什么病，甚至是病危，所以才会传这样的旨意？
更有心黑的已是在想，皇上怕是已经崩天，只是宋致远故意隐瞒，意欲把持朝政，暗地拥护某人上位，或是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一时间，诸位王爷和各方势力上蹿下跳的，结党营私，还不忘注意着城外动向，可是有军队在城外扎驻，甚至暗戳戳的和府中幕僚商议，要不要入宫救驾勤王，拨乱反正。
而宋相府附近，更是布了无数个钉子，只想着从中能截到什么消息，最好是能截到宋家和谁勾结的信息，如此一来，就能撸了宋家揽功了。
如此几日，上京勋贵圈蔓延着一股子不安分的味道，仿佛只等一个契机就能爆发。
楚帝安然的躲在养心殿治疗养病，只苦了宋致远，帝皇连续四天不早朝，他这个挡箭牌被迫着一次又一次的拦在养心殿前，御史弹劾他其心可诛的折子，都快有手指厚了。
宋致远无奈地立在龙榻前道：“您再不出现，微臣就要被冠一个谋逆君主的帽子，要上演那清君侧，诛奸臣的一幕了。这几日，您想看的都看到了，差不多就该传召几个重臣或是上朝了。”
“怕什么，只要朕安好，谁能把你如何，万事有朕给你出头撑腰。”楚帝好笑的看着他。
宋致远道：“自您夜半昏迷后，臣进宫后就再没出宫，家中也不曾传一个消息回去，也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臣不怕千夫所指，就怕家里被……”
“朕看谁敢。”楚帝眸子一眯，冷道：“谁敢，谁就以谋逆论罪。”
看宋致远无奈的样子，又道：“回头让人送个信回去就行，朕这病没好全，时疫会染人，哪怕你日日也跟着喝药汤，还是谨慎些好。”
宋致远点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
楚帝看着他，忽然问：“你怕不怕朕醒不来？”
宋致远脸色一变，道：“皇上福泽深厚，洪福齐天，乃国之脊柱，岂会因为小小时疫而折？”
“看你捧的，朕听得腻，就问你，怕不怕。”
宋致远抿着唇，半响才点头：“怕。”
楚帝眉梢轻挑。
宋致远苦笑道：“您突发急病，一字一诏均未留下，如今大庆又是东宫悬虚，您若有所不测，夺嫡势起，外患又至，这天下就得乱了，臣岂能不怕？”
楚帝敛了笑，仔细想想，他亦是有些后怕的，若当真就这么崩了，他的野心，他所望，岂不化为空想，也成为尘烟？
想到这一点，他眸中有一丝杀气划过。
这次突发急疾，完全是受了算计，真是防不胜防。
“你可想过，若朕崩于天，你会拥立谁登位？”楚帝又问。
要是宋慈在这，只怕会吐槽一句，特么这是连续发送命题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1431章 立谁？
对于楚帝的送命题，宋致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沉默着，直到楚帝开口道：“说说看吧，无诏令之下，朕若是不好了，你会拥立谁？朕恕你无罪就是了。”
宋致远默了一会，道：“若当真如此，臣会联合几个公爷重臣，拥立孝王登位。”
楚帝眉梢一挑：“孝王？”
宋致远点点头，道：“立储素来都是立贤立嫡立长这三个选项，皇上嫡子唯皇五子，可他如今也不过年十一，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成长，若立他，头上几位王爷虎视眈眈不说，在少年天子成长的期间，也必定需要摄政王，一旦少年天子心性不够强，摄政王野心又大的话，少年天子必定会成为傀儡皇帝。”
楚帝抿唇，手指摩挲着。
“当然了，少年天子最大一个隐忧就是年岁小还立不起来，若皇上在，用心教导，必定会是一代明君。”宋致远只当没看见楚帝的思量，继续道：“若是皇不在，那年岁还小的嫡子还是让他多点成长时间吧。立孝王，一是占了长字，也能服人，二来么，孝王一直以皇上为标准，以仁义厚德的形象示人，就是为了名声，他也只会友爱其余的兄弟。”
“孝王仁厚也都是浮于表面，能力么，呵。”楚帝讥笑：“他但凡有几分段数，朕也不必拖到这个时候，没能力就算了，性格还颇优柔寡断，典型的船头惊鬼，船尾惊贼。”
宋致远道：“但不可否认，就是为了表面这名声，他也会对底下的弟弟们宽仁。皇上是天子没错，可也是父亲，不管谁上位，您也只会想看着其余的孩子也都好好儿的吧。”
楚帝眉心一宽，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吴王呢，差在了出身上，若他上位，只怕会压不住几个兄弟，到时候又是一番内乱，得不偿失。而周王，母族太显赫，后戚若把持朝廷，于国不利，周王性子刚愎自用，若为皇，一旦听不进劝谏，那很容易导致民不聊生。”
“燕王呢？”
“燕王？他耳根子软。”宋致远叹道：“燕王和周王其实差不了，范家可以说，是有两手准备，若周王上位，范家妥妥的后戚，有一个太后在朝中。若是燕王上，他们也只会全力力保周王妃名下的嫡子为下任皇太子，推出一个太后。”
“其实孝王若登宝的话，燕王和周王也只能互相牵制，他们若是联合反，将来谁登位，也得争，所以这信任始终会有所保留，彼此猜忌。”宋致远拱了拱手道；“以上，就是臣的分析，自然了，是您没立诏书的情况下而又不好了所想。如今您好着，立谁都自是心有成数，就是您属意皇五子，您也有时间教导出一个合格的帝王来。所以，请皇上好生保重龙体。”
楚帝斜睨着他：“你倒没有私心。”
宋致远苦笑，道：“有的，只有您好，大庆安然，臣也才能说未来，为宋家百年开荒铺路，臣和身后的宋家，全指望您喽。”
楚帝轻嗤，却是眉眼开阔，摩挲着手中的大扳指道：“这几天朕不出，他们是急了。”
第1432章 尔等想闯宫？
在宋致远看来，皇上这样避而不见，是谁都急，若是换了他，也只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了。
所以他很是理解外头的人的心思。
“也怨不得他们急，这里的消息一直封锁着没外传，您要是再不出现，只怕他们就要闯宫了。”宋致远很中肯的说了一句。
楚帝一撇嘴，刚要开口，外头就再度传来要请见皇上的声音，声势还比往日都要浩大。
宋致远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起，看向楚帝，差不多得了。
楚帝看他的表情就跟后宫里某个妃子养的哈巴狗一样，可怜巴巴的，不禁莞尔，道：“你先出去应对一二。”
宋致远吁了一口气，可以回家了。
养心殿外，这次来请见皇上的人确是比前几波都要来得多，几个王爷全部齐全了，还有几个重臣，还有他们派系的群臣，以及几个尚书，各分阵型站着。
宋致远扫了一眼，几个姻亲，定国公不在，英国公也不在，忠勇侯却是在其中，还有自家老三，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宋致远的眼神有些冷。
宋致庆缩了缩脖子，藏在人群当中，要命了，感觉老大的眼光如影随形。
“宋相，我们有紧急密折想要请见皇上，请代为通传。”
宋致远负手在身后，冷淡地道：“皇上偶感不适，正在接受太医的诊治，有何紧急要务大可以告知本相。”
“宋相，父皇已是数日没上朝，我等忧心父皇龙体，更怀疑有人想要软禁父皇，意图图谋不轨，我等要面见父皇。”周王上前一步，道：“若是父皇安好，我自甘愿向父皇请罪。”
“没错，宋相，请让我们请见父皇。”孝王几人也都开口。
宋致远淡淡地道：“如果本相不通这情，尔等是想闯宫不成？”
“若宋相执意阻拦，我等也只好得罪了。”周王眸光轻闪。
宋致远看向那些臣子，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其中有一个御史大义凛然地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数日不出，已是引发无数猜测，朝中人心浮动，纷争不断，甚至有百姓暗自揣测皇上是不是被宋相挟持了。为证清白，宋相还是让我等面见皇上才好。”
宋致远半眯着眼不说话，只是满脸冷然的看着众人。
那气势，直逼人心。
有的人已是忍不住额上冷汗津津，双腿发软，有种完犊子的感觉。
宋相要是没有依仗，岂敢这么盛气凌人，肯定是有什么底气，才会如此的强横，怕不是皇上真好好儿的吧？
孝王几人心里也是犯了存疑，就这样，宋相还是寸步不让，难道真是他们多想了？
不，宋相这人惯会做戏，肯定是在故弄玄虚，越是这样拦，父皇越是不好吧？
想到这一点，他们心里也不免有几分兴奋和激动。
“宋相，得罪了。”周王迈上台阶，高声嚷着：“父皇，儿子有事启奏。”
他往上走，宋致远纹丝不动，燕王见状，眸光轻闪，顿住了脚步，道：“三皇兄，要不再等等吧。”
他话音刚落，周公公从内走出，一甩手中拂尘，尖声道：“皇上有旨，请几位王爷及几位尚书面见圣颜。”
众人：“……”
干，完犊子！
第1433章 本相早就给你们上眼药了
从听到皇上召见的旨意时，孝王等人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这下完了，怕是中了父皇和宋相下的套了。
父皇迟迟不出，就等他们要闯宫了，才慢条斯理的说见，这不是在看他们耍猴么？
饶是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在撒欢奔腾，孝王等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入内面圣，期间还不忘瞥向宋致远，而对方看过来的眼神……
完犊子。
这下是完全把宋相给得罪透了，回头他怕是要在父皇跟前给他们小鞋穿。
宋致远浅浅的笑：不好意思，在此之前，本相已经给你们上眼药了，若是皇上还立你们为储，算我输。
孝王他们看到这个笑容，毛骨悚然，这是狐狸假笑，透着几分阴险，感觉很不妙。
殿内，楚帝一身龙袍坐在黄金龙椅上，脸色略有些苍白，可精气神却还勉强算好。
众人看在眼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激动，也有失望的，个接个的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平身。”楚帝淡淡地开口。
众人悉悉索索地站起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竟是连朕的旨意你们都罔顾了，为了见朕，竟敢闯宫了？”楚帝冷漠地开口：“下次是不是直接带兵入宫逼宫了？”
此等谋逆大罪，可真是吓得人一哆嗦，众人又是呼啦的跪了下来，连声说臣有罪。
“父皇，儿臣忧心父皇，三翻四次前来请见而不得，也是寝食难安，今日斗胆造次，请父皇降罪。”孝王跪下来诚恳地道：“都是儿臣这当大哥的不够沉稳，才撺掇了吴王他们几个弟弟前来，如今父皇安好，儿臣甘愿折寿十年告慰上天。”
“哦？你们这么孝感动天，哪为何把朕的旨意当耳边风？宋相不是传了朕的旨意，朕龙体违和，不见人吗？漠视朕的旨意，你们这也是孝了？”楚帝冷笑。
孝王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哆嗦着春道：“父皇龙体不适，儿臣愿感同身受，愿给父皇侍奉汤药。”
“是么？朕得的是时疫呢，不然朕为何不敢面见人。”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几个王爷更是动了动膝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又反应过来，顿时不敢动，后背发寒。
竟是时疫吗，那可是要传人的。
楚帝把他们的表现看在眼内，眼底不禁有几分失望和伤感。
这还是他的亲儿子呢，可听到他得的是时疫时，几人脸上的惊恐和胆怯是被他看在眼内的。
他们害怕！
是害怕这时疫会传给他们吧，呵呵。
楚帝看向宋致远，难为这个只是臣子的人，从接到他高热昏迷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守在这个殿里，守在他身边，无惧被染病，替他拦着外头的风风雨雨。
宋致远说的，全依仗着他，这大概是没错的。
他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出事的人。
而这几个儿子，只是瞪着自己坐着的这张黄金龙椅，恨不得自己早死吧？
“父皇，怎会得时疫，太医又是怎么说？宋相，您怎可一直瞒着，父皇……”
“够了！”楚帝打断周王的话，冷道：“朕的病在逐渐好转，你们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如今朕你们也看到了，给朕滚蛋，朕不想看到你们。”
周王他们脸色惨白。
第1434章 随机卖人情
养心殿重新清静下来，楚帝脸上的愠怒还没散，周公公适时递上一盏茶，恭请他回到寝殿歇息。
楚帝喝了一口茶，对宋致远道：“你看到了吧，儿子多就是这个麻烦，就只知道图谋老子的那点东西，而老子的生死，他们却是不放在眼里的。”
宋致远说道：“儿子大了，有想法也是正常的，您总不能指望着他们一直不长大，若是长大了也是没有半点心思，那是太医都治不好的傻了。”
楚帝轻哼：“朕看你就是在火上烧油。”
宋致远拱手告罪，道：“皇上请息怒，也请以龙体为重。”
楚帝冷哼，内心忽有一种无力感，道：“立储，是拖不得了。”
宋致远眸光一闪，指尖微微抽动了下。
“报，八百里加急。”
宋致远的心提了起来，转头看向被恩准入来穿着盔甲的守将，只见对方满脸喜色，递上一道折子，却是说南方的时疫已得到解决之法。
楚帝和宋致远均是一喜。
宋致远亲自接过折子，翻开一看，笑着道：“皇上洪福齐天，福泽深厚，兼济天下。托您的福，不悔大师带着两个太医研制出特效的药方，这时疫算是压住了。”
楚帝听了立时喜上眉梢。
周公公上前接过宋致远呈递上来的折子，又送到御前，随着折子送来的，还有一纸治时疫的配方。
“速去传鲁医正，若是方子可用，立时熬了药来，也让宫中所有人都喝一碗预防。”楚帝眉目舒展。
周公公笑着应下。
宋致远道：“皇上，微臣斗胆，也请一道方子家去。”
“回头鲁医正说可行，就抄一份家去。”楚帝高兴上来，很是大方地说道：“朕记得你们家和不悔合股做药材生意，这方子……”
宋致远连忙回道：“家族要发展，肯定得有银子，微臣家没有几个长远的营生，做这个，也是筑根基。”
“好了，也不必解释什么，哪家没有赚钱的营生？灾情期间，你们那个叫什么来着？”
“慈心堂。”
“没错，也有施药义诊，也算是厚道，朕都看在眼内。”楚帝道：“这方子既是不悔带人研制出来，也拿去你们慈心堂，是赠汤药好捞个名声，还是卖于其他医馆，都随你。”
“臣谢皇上慷慨。”
这样一个方子，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不管是打名声还是卖出去，都是为慈心堂争光的好事。
鲁医正很快赶过来，接过方子仔细斟酌，大喜过望，连声说此方用药妙哉，又要急着去亲自开药看着人熬出来试药，一旦可行，皇上就会慢慢好全，而非像现在这般，仍是有些低热不见痊愈了。
“你虽然也急着家去，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试过了这药，再回去不迟，也是谨防万一。”楚帝心情极好。
宋致远含笑点头，又道：“您这次急症，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日以继夜的研究药方，鲁医正一把年纪了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待您痊愈，也合该赏个恩宠他了。”
楚帝眉梢轻挑，这家伙是在卖人情吧。
第1435章 周王：感觉要凉凉
养心殿得了好消息，那简直如云开月明一般，从上至下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相较于养心殿的雨过天晴，离开养心殿的孝王等人如丧考妣，莫名有一种离宝座越来越远的感觉，而那些官员，更是感觉头上乌纱摇摇欲坠了。
哪个想到会是这样，也难怪皇上不出了，竟是染了时疫这样可怕的病，他要是随便见人，一个闹不好过了人，再一传十十传百的，只怕满京都有时疫了。
完犊子，刚才他们可是和皇上一个殿内说话的。
众人都感觉身上发痒，得赶紧回去把这身上的衣物烧了，然后沐浴数次。
众官纷纷离宫。
孝王和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怎么办？
吴王拱了拱手：“家中王妃有孕，我就先行一步了。”
他得让人寻一寻，可有什么名医可以治这时疫，若是能把父皇治好，那就是大功一件。
燕王眸光轻闪，道：“二皇兄，等等我，咱们一起走。”
他们两府相隔不远，一道走也方便说话。
看着两人走了，周王呸了一口：“一个是缩头缩尾的鹌鹑，一个则是小滑头，哼。”
孝王淡淡地道：“说这个，咱们不如想想，该如何让父皇息怒了，这牵头意欲闯宫的，却是你我。”
周王心中一恸。
他比孝王更惨，他连宋致远那老狐狸都给得罪得透透的，虽说他就没指望能把宋相拉到自己阵营里，可他是父皇最信任的肱股，单从这次得病就能看出了，若是宋相给他上眼药，那自己岂不是凉凉？
周王越想越觉得透心凉，对孝王道：“大皇兄自便，为弟先去给母妃请个安再出宫。”
孝王笑着做了个自便的手势，待得周王走了，他的笑敛下，眉心蹙起，脸上全是懊恼。
这次也算是他不够冷静沉稳，一时冲动才想闯宫，如今真是得不偿失。
他得和幕僚班子商议一二，要怎么挽回父皇心里的形象。
……
楚帝召见众臣和几个王爷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宫内外，一同传出的，还有楚帝中了时疫的消息，值得庆幸的是，已经得到了控制和在痊愈当中，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皇上能见人，那就代表着天子安好。
不多久，又有小道消息传出，新晋良才人因为触犯龙颜，被打入冷宫，而她的父亲也因此而被革职流放，被发配到大西北修塔。
具体的原因，也只有宋致远和楚帝的心腹嫡系知道了，是良才人误传了时疫给楚帝，那条帕子，除了沾了不干净的病，应该还用情香浸过，所以楚帝才会失了态。
不管是不是冤枉，只要是她这个做过渡的，就不冤，没让一家子斩首，算是楚帝大赦了。
而楚帝开这个恩，也无非是查出那个洗恭桶的太监，是先夏朝宁阁老埋的钉子，良才人那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此事后，宫中再次遭到清洗，谁知道还有多少根深蒂固的小钉子在其中，而幽禁在别院的夏侯哲，听说又被极刑审了一遍，此乃后话。
第1436章 训媳
宋致远自楚帝突发急症被急召入宫至今，就不曾回到家中来，宫里消息封锁得严谨，也没传到一个信回来。
这几天，不知有多少人来宋家打探，都被各种借口给打发回去了，但一直没有消息，总让人有几分坐不住。
宋大夫人这几日是熬得脸上瘦了一圈，一来怕这天变了，二来么，也是怕在宫里的宋致远第一个遭受到牵连送了命。
伴君如伴虎，这个至理名言她可是半点不陌生，宋致远是天子第一红人不假，可担了这富贵，风险也同样得担着。
好比现在，不吉利的说一句，皇上要是不好了，他一直伴驾，都不知道可否安然而退。
“你要是觉得担心，就回你的院落去，让人给你煮个安神茶，也别在这吓着孩子了。”宋慈看她一脸的失魂落魄，脸色一时阴一时沉的，连旦哥儿给她递东西都没个反应，看她脸色还有些瑟缩的样子，不由黑了脸。
孩子别看他年岁小，但也是极有玲珑心的，大人对他如何，他可以感觉到。
就像现在，旦哥儿都背着宋大夫人坐了。
宋大夫人回过神来，满脸歉然，道：“母亲，媳妇一时走神了。”
宋慈一边把一块积木递给旦哥儿，一边道：“我知你忧心，但别说咱们家了，其余各处也都没有什么消息，他们甚至比我们还不如，至少我们知道皇上是出了什么事。如今宫里没有消息传出，大逆不道的说一句，丧钟也没敲响，那就证明事情还在可控当中，你说你愁什么？”
宋大夫人讪讪地道：“媳妇就是担心相爷。”
“老大为官多年，能坐到这个位置，你以为真的只靠皇上的圣恩么，没有点真材实料，皇上再护他，他也立不住。”宋慈傲然地道：“你男人比你想象中的要能耐，你要相信他，给他打理好这后院，不拖后腿，他对你就只有感激的份了。”
宋大夫人被训得脸红耳赤。
“别瞎想，还是那一句，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已几天过去了，说不准今日过后就会有转机了。”宋慈道：“你也别呆在我这里了，省得我一个老太婆还要反过来教你道理，安抚你。”
宋大夫人红着脸道：“是媳妇多有不足，叫母亲看笑话了。”
宋慈垂眸，意味深长地道：“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能看几年笑话？训你，无非是盼着你沉稳些，真正做到一府主母遇事不惊，处事不乱的气度，而非跟个初归小媳妇一样。顾氏，你是快要当婆婆的人了，我这做婆婆的看你笑话倒无妨，你要让小辈看了笑话，那就真的是闹笑话了。”
“母亲教训的是。”宋大夫人心头发哽，强笑两声。
“退下吧。”
宋大夫人福了一礼，正要退出，春分掀帘走进来，满脸喜色地回禀：“太夫人，大夫人，相爷刚才遣人送了信回来，说最迟不过明日就回府了。”
宋慈脸上一喜，紧绷的心神也松了，能回府，那就是说这一关是过去了！
第1437章 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宋致远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中入了家门，先是沐浴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去给宋慈请安。
“瘦了。”宋慈看他脸上也跟着瘦了一圈，不禁道：“你这几日在宫中必定熬得心神俱苦，刚回府来，也不必马上来我这，让你媳妇给你上点补品补一补身子才是理儿。”
宋致远笑道：“离家几日，宫里守得严，也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是怕母亲您担心，总要给您请个好，儿子才能安心。”
“你有心了。皇上这次病势来得猛，我始终相信你能扛过去，如今看来，我没料错。”宋慈眼神温软，问：“如今你能回府，是不是代表皇上好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是不可能立即好全的，他也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也得仔细将养着，但性命却是无虞，这时疫也有根治的药方了，也是巧，今日不悔差人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宋致远把快信给说了一遍。
宋慈听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不悔大师这信儿可谓是来得及时，尽解燃眉之急了。从侧面说，皇上这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洪福齐天。”
那可是染的时疫呢，一个造不好就是丢命的份儿，偏偏他挺过来了，还等到了根治的药方，可以说很大命了。
“正是这个理，那个方子，儿子抄了一份回来，回头会让慈心堂熬药赠百姓。府中更不可少，这方子据说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到时候娘也得喝上一碗，预防一二。”
宋慈点点头：“你定下就好。”顿了顿又道：“按理说，你在宫里熬了几日，刚回来，我是该让你去睡个好觉，但近几日，宫中消息封闭，想来咱们家打听消息的也不知凡几。你倒是老实说，这一波，皇上凶险不？”
宋致远苦笑：“高热昏迷，自然是凶险万分的。”
他压低了声音，简短的说了宫中隐秘及其中险况，至今仍觉得心有余悸。
万一楚帝当真醒不来，这天如今怕是已经乱喽。
宋慈也是冷汗津津，叹道：“其实这急症犯起来，就是看天意。你心里犯怵，不过是觉得皇上犯急症，偏生储君未立，怕着这天下乱罢了。”
宋致远的声音越发低了：“是这个理，皇上自己也察觉到了，儿子看着，在万寿节，储君的旨意便会立下。”
宋慈讶然：“离万寿节也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你看着，属意谁？”
“若无此事，皇上估计还会拖一拖，现在是被这一场急症打怕了，他不敢拖了。可他这年岁，虽说近天命的年纪，可也正值壮年，龙体也一直算康健，立太年长的皇子，他不喜。”宋致远侧着身子，轻声说：“儿子看，他心里一直属意的是嫡皇子，如今皇后娘家，并不算极显赫，人丁也单薄，即便将来为后族，也不会太受威胁。”
宋慈沉默半晌，道：“立储是大事，自当谨慎，皇上信你，才会对你透露一点心思，至于这点心思，你要不要透给他人，要有分寸。”
宋致远点点头，已到了站队的时候了，拉谁一块站，却是要仔细考究。
第1438章 警告夫人
宋致远走出春晖堂，看着天空一轮弯月高挂，不禁负手在身后，吁出一口气，缓步回正院。
宋大夫人一直在等着，见他回来了，满脸笑容的道：“妾身知相爷定是在母亲那边吃了晚膳再回来，也就不留饭，小厨房却是一直煨着松茸乳鸽枸杞汤，要不相爷喝一碗？”
宋致远笑着点头：“也好。”
宋大夫人便看向房妈妈，后者步履欢快的下去安排，她自己则是亲自奉了一盏茶递给宋致远。
宋致远看她殷勤的样子，脑海里却是宋慈刚才和他说的一番话，这次事件，顾氏的表现差强人意，作为主母，大事镇不住，会让底下人难以信服，也容易让府中生乱。
所以若是可以，和定国公府商议一番，明年就把孙媳抬进门，调教几年，她将来就是走了，也有个可以镇场的。
宋致远啜着茶，回想着这次楚帝突发急症的事，昏迷一天两夜，高热反复，那二十来个时辰里，他是半点都不敢放松，既顾着朝中事，也琢磨家族未来，又想楚帝的身体，哪能轻松？
怕就怕楚帝一字不留的撒手去了，那才是真正崩裂的时候，如今想着，真是那样，家中没有宋慈镇着，顾氏也立不住，各种蹦跶的话，这府里岂不是跟个筛子一样？
宋致远皱起眉。
“相爷，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宋大夫人用手在他面前摆了摆。
宋致远轻叹：“也是在想这次的事。皇上这次急症来得猛，如今想想也是十分后怕。”
宋大夫人试探地问：“如今凶险已过了吧？难道那会儿有性命之危？”
“自然是的，高热不退你试想想这后果？也亏得皇上自己的嫡系警醒，那会儿又是在夜半发的，若不然消息一旦传出去，说不准就要引来逼宫。”
宋大夫人面色一变：“这，那几个王，敢这样大逆不道？”
宋致远冷笑，道：“富贵险中求，为了那无上的至尊富贵，有何不敢的，他们不敢，他们身后的派系也会逼着他们敢，若是那样，你说会是什么情形？”
不等宋大夫人回话，就道：“一旦消息传出，他们趁着皇上昏迷任人宰割的时候，把持住宫闱，到时候皇上这高热，怕是真的好不了了。”
宫闱一旦被把持，要人没人，要药没药，不就等死吗？
皇上一没，宋相也必然会被冠上一个祸害天子的奸臣而被诛杀，噢，千万别说那都是冤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解一下？
作为一家之主的宋相没了，宋家就如同浮萍，飘着飘着，就沉下去了。
没有一个以那个方式上位的新皇会留着宋家这样的威胁。
宋大夫人想及这点，脸色煞白，后背一阵发寒，额上也冒了点汗出来。
宋家，原是这般的险。
“湘仪，你要永远记着了，但凡再遇到类似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稳着，不管是谁来，被谁逼问，又是什么人情，只管把嘴闭严密了，因为但凡一漏风，赔上的就是整个宋家，明白吗？！”宋致远目光炯炯的瞪着她说：“你是宋家妇，是主母，有责任与我一道护着整个家族，因为这里面，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赌不起！”
第1439章 软刀子割肉
宋致远的眼神可以说是严厉了，语气里更是带着一丝不容违抗的警告。
宋大夫人脸色从白变青，再变赤红，她心里明白，只怕是婆婆在宋致远面前给她上了点眼药了。
她强笑着道：“我明白了。皇上龙体一直强健，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担心着家中前程和未来，又是头一回遇着这样的大事，到底是失了点沉稳，幸好有母亲镇着场子。”
宋致远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此番急病确实是骇人，我也是心惊胆战的，只是越是遇到生死关头的事，我们就越是要保持清醒和冷静。湘仪，你嫁与我时，宋家尚且一无所有，你跟着我从寒微一路熬至今日，贵为一品。你难道就甘心这一品夫人没当几年就被人摘了？”
宋大夫人脸上有几分难看，那自然是不甘的。
“不甘是吧，我也不甘，我的野望宏愿很大，就是带着宋家走到更昌盛的那一天，是有多昌盛？是那种真正遇到天变，也有底蕴保存家族的那种昌盛。”宋致远看着她道：“我心里同样是盼着你能辅助好我的。”
“相爷，我做得不够好，叫你看笑话了。”
宋致远道：“你是我宋致远的嫡妻夫人，我相信你会做好，这次就当是一种阅历和警醒，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只要记着一点，没有什么比宋家安稳更重要。因为宋家安稳，你才能谈其它，宋家若不稳，那一切荣华富贵都只会成为空想，成为过去。”
宋大夫人的脸火辣辣的，犹如被扇了几巴掌，有点无地自容。
宋致远也是点到为止，道：“皇上这次急病，各方动荡得厉害，接下来京中势力会有些变动，我才从宫中回来，倒是想歇一歇，可形势却容不得我歇。我得去议政厅见君先生他们，今晚怕是不会回来正院，要是晚了我会歇在小书房，你就别等我门了，早点歇息，这几日你也担惊受怕的，也是辛苦。”
说着，他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相爷，不先喝了汤再走？”
“着人送去议政厅，若有多的，一并送去，我和幕僚们一起吃喝。”宋致远笑了笑。
宋大夫人只得强笑着应下，把他送出去。
房妈妈领着芍药拿着托盘进门，见宋致远不在了，不由问：“夫人，相爷他？”
“议政厅那边要议事，你让人把炖汤全部送到那边去，若是不够，再让厨房准备一些夜宵，相爷也会在那边吃用。回来后，院子就下钥匙吧。”
房妈妈听了，看她脸色不太好看，便让芍药下去安排了，她自己则是走到宋大夫人身边，小声问：“夫人是和相爷闹别扭了？”
宋大夫人摇头：“闹别扭倒是好的，可你也跟着我多年，相爷是什么样的人，心里也明白，他是会和我闹别扭的人么？是有事说事，便是训诫讲道理，也不会凶的那种，有时候我倒情愿他凶巴巴的，而不是这样软刀子割肉，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第1440章 夫人就是矫情
宋大夫人越想着宋致远的一番说辞，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得紧，眼眶也跟着红了。
“房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叫他失望了？他不会因此去找什么解语花之类的吧？”宋大夫人红着眼说。
房妈妈无奈地道：“依老奴说，倒是相爷这些年的好脾性把你给惯的性儿仍如同在闺阁时的小姐脾气了。您说您都是当外祖母的人了，还跟老奴在这委屈巴巴的怕着夫婿纳妾呢？老奴就大逆不道的说一句，夫人您这是矫情了。”
宋大夫人脸一绿：“妈妈！”
“好夫人，您就是怨老奴，气得想把老奴打发去庄子，老奴也认了，却也得说上这一句，您在这跟老奴矫情也便罢了，可万万不能在相爷，更不能在太夫人等人跟前矫情任性，那委实是太堕您一府主母的威严了，叫人看笑话。”
宋大夫人嗔怒：“你难道不知我是什么人？岂会那般愚笨。”
“老奴便是知道，才会那么一说。夫人，在老奴跟前矫情倒没什么，老奴就怕您这会把自己的好福气给作没，就好比您刚才说的那番话吧。”房妈妈道：“今年家规上刚说了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相爷难道会无视这条家规？老奴看相爷在女色上倒很能自持，纳妾什么的，倒不太会出现，但有一条，相爷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清醒的。”
宋大夫人沉默着。
“相爷不会用纳妾来刺您的心，他也不必用这一条，事实上，相爷要是真对您离心，只要和您分开住就是对您最大的惩罚了。”
宋大夫人的脸色唰地白了。
房妈妈叹一口气，这两个主子，也是夫人这个做女子的更多情一些，多情的那个注定会更重视对方，一如宋大夫人。
而宋致远呢，却是那专注搞政事的，绝不会在儿女私情上糊涂和腻歪，他要是对宋大夫人不满，哪里需要用纳妾这样低级的段数？
夫妻离心，不是只有纳妾碍眼一条的。
只要敬着她，而不和她交心，就足以叫宋大夫人低到尘埃里了。
说句褒贬皆有的，宋致远就是那人间清醒的一个男人啊。
“所以您说那话，也是自讨没趣，传出去都叫人听笑话。”房妈妈继续道：“再回到前头的话，您已是当外祖母的年纪了，也得有做外祖母的威严霸气和段数，小女儿心性，就留着闺房里露给姑爷看就好。”
“不是老奴僭越，夫人您位置越是高，却反而是越活越回去了。夫人呐，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谨慎处事，因为这天下里，并非人人都盼着您好，而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把您拉下来踩在脚下的，就跟老奴这管事妈妈一样。”
房妈妈自嘲一笑：“这府里，下人足有上百号人，您当人人都盼着老奴长盛不衰？非也，他们也想拉老奴下马换自己上位。而老奴想要一直稳坐在这个位置，就得时时警醒告诫自己，要知本分，做好分内事，竭力守住这位置，因为老奴不好了，家里头的人也不会好，跟红顶白的风气，老奴比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