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 再不甘又能怨谁
哪里狠？哪哪都狠！
还有，拳拳爱护之意？
宋致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向宋致远，对方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渐渐旳败下阵来，苦着脸道：“大哥就别挤兑小弟了，小弟这个模样，难道还不够惨淡吗？难道要小弟丢了命，才叫更惨么！”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宋致远道：“你不甘心从此成为废人，求医问药，可以。但是让道僧奇人来给你做什么法场，那不过是邪门歪道，徒惹笑话。你也是个读书人，你应该很清楚明白，若是靠这个就能百病全消，这世间还需要什么大夫？上香求神就行了。你所做，不过是自欺欺人。”
宋致庆捏了捏拳，抿起了唇，好半晌才苦笑道：“是小弟错了。”
宋致远淡淡地瞥他一眼，道：“你认错不认错于我来说无甚意义，老三，你别忘了，你是一个男人的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你负你的妻房，已为不忠，再负你的儿女，那就是不慈，难道你想看着孩子唯唯诺诺，整日担惊受怕？”
宋致庆沉默。
“宋家不会薄待洲儿他们，可你才是当爹的，孩子少不了你的教养，试想你在山西时，你和他们的相处，可是如今这般，见你只剩畏惧和惊惶而无亲近？”
宋致庆浑身一僵。
“还是那句话，你想求医问药，广寻名医，可以，但我不希望再有道僧之类的入府，整得府中乌烟瘴气，你也神神道道的。”宋致远冷淡地道：“你若想问道，随时可远行，便是寻一处世外桃源休养，也是可以，我言尽于此。”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
宋致庆看着他出门，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怪，重重的捶了几下没有知觉的下身。
他好恨！
沈氏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个画面，眸子一垂，走了过去，把他滑落的毯子拉到腿上，道：“老爷，您该喝药了。”
宋致庆一把抓着她的手腕，盯着她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成了废人，此生无望。”
沈氏看着他，默默地把他的手拉下来，道：“妾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视乎老爷怎么想，人有许多事可以做。当不成官，也可以做其他的，比如教书育人，比如编书成典，或往琴棋书画钻研。”
“你说得和他们想的一般容易，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废的不是你们，自然说得轻巧，这行动不便，就已经阻断了无数可能。”宋致庆磨牙切齿。
一个人连如厕这样最基本的事都需要人来伺候着，就是放开手脚，又能做出多少成绩？
沈氏听出他话里的怨怼，心想这又能怨谁呢？
她看了满脸不甘的宋致庆一眼，道：“老爷还得振作，孩子们也还需要您教导，您也是考过正经科举的不是吗？正好趁着养病的时候，教一下洲儿他们的功课？”
宋致庆不说话，阴沉着眉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氏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端来药，服侍他饮下。
第1592章 想查？做梦！
江福来落后一步跟着宋致远，轻声的禀报。
“三老爷明着让成勇去查怜月的去向，暗地里也遣了那个叫全真子旳道人帮着查，先许了一千两的报酬，看来也觉得这次翻车有疑点了。”
宋致远只穿了一双棉袜，在小书房院子铺陈的鹅卵石路缓缓走着，听到这个消息，也没停顿，哼笑一声。
“哦？我以为他恨极了那女人，至死都不会再想见她，如今是回过神来了？”
当时要打发怜月时，也不是没问过宋致庆的意思，那会儿，他还在崩溃之时，哪里愿意见害他残废的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直接说打发走，何其的冷漠绝情，眼下回过神了，却是想把人找回来彻查了？
江福来微微躬着身，道：“怕是这些日子闲着无事，掰碎揉开了来琢磨了。”
宋致远冷笑：“他有这个脑子，当初放在政事上，又何至于此？可惜尽用在钻营和攀附上，色欲熏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毁在女人身上，自作孽不可活。”
江福来交握着手，没接这话。
“尾巴可都扫清了？”宋致远瞥向他。
江福来躬身拱手：“相爷请放心，一切尘埃落定。”
宋致远便不再问，哪怕宋致庆查出来是人为，也不可能查到自己头上来，因为他和怜月的交往，切切实实，没有半点人为。
自己不过是让人拿了怜月的把柄，让怜月把他叫出去，而翻车，也的确是事故，只是伤重么，在他昏迷之时让人加了点料罢了。
原本的设定是扮作替白水莲报仇的刺客断他一脚的。
而怜月，只怕此时都不知是谁指使的她，就是点出了人，宋致庆也找不到。
因为那个帮闲，挂了，死在一根钉子上，也是戏剧性的巧合。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自然了，但凡做过的事，就会有痕迹留下，可凭宋致庆自己，要查出这痕迹，只怕要用一生来查了。
“父亲。”
“大伯。”
宋致远看向前面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走来，对江福来挥挥手，后者施了一礼便离开，来到宋令肃他们跟前时，又行了一礼。
宋令肃他们回了个半礼：“江叔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江福来笑了笑。
宋致远笑问：“看你们二人脸上带笑，怎么着，这大雁是猎回了？”
宋令肃满脸喜色，回道：“有老练的猎人带着，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自是猎回了。”
宋令杰则道：“要是猎不回，只怕大哥要长住山里了。”
宋令肃红了耳根，啐了他一口：“将来轮着你时，我看你是不是要住山里。”
宋令杰眉梢轻佻：“拭目以待呗。”
“你们也别说了，武儿来了信，信件就在小书房的书桌上放着，自己取去。”宋致远抬手虚点了点：“你们可是要多用心了，武儿可是又立下了军功，只是攒着还没晋升，将来一升，只怕品级也要连级了。”
两人均是脸上一喜，又拱手道：“谨遵父亲（大伯）教诲。”
“走，那家伙必定尾巴翘上天了。”宋令杰有些迫不及待。
宋致远看着两人你推我撞的入了小书房，抬头看了澄蓝的天空一眼，吁了一口气，宋家也该进下一阶段了。
彼时，宋府偏僻的南苑，负责照顾双生子的静水给小五换衣物时看到一物，不由呼吸一紧，腾地站了起来。
－－－－－－题外话－－－－－－
尾不好收，想快些收，斩了又斩，设定改了又改，卧槽，渣陌这个废渣，想渣尔等？！
不管了，先让我嚎一嗓子：我好抑郁啊，我好想渣！
PS：我发现还挺多广州小伙伴呢，那就一起加油，一起当小仓鼠囤点干货，一起酸，你在东山口酸，我在白云酸，别管是不是东山飘雨西关晴，终有一天见月明，日日见晴！
第1593章 宋府大喜
三月二十六，相府处处张红挂彩，满府的人，从上至下，俱是一袭喜庆的新衣，笑容满脸，逢人便是吉祥的好话。
无他,今日是宋府嫡长孙宋令肃的成亲大喜，对方是宋相的嫡长子，与之结亲的又是定国公府，自是宾客迎门，高朋满座。
相府宴客，除了宴席,自还有搭的戏台班子,唱跳哄闹，丝竹声和欢笑声响遍府内外，端的是热闹非凡=。
宋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担了招待和迎接贵客的任务，宋大夫人自己是喜婆婆，更是忙碌，既要忙着招待客人，也得预备着新娘子入门的时间，重新梳洗，以备拜堂时以最佳的姿容面众。
好在江氏和鲁氏都是能当家做主的人，主理起中馈也是丝毫不见慌，更别说还有特意提前赶回家帮忙的宋姿和宋如茜两个姑奶奶，以及她们的子女，也都跟着宋令杰宋如薇他们一道，以平辈身份招待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客人。
故而,府中虽是宾客盈门，却是处处不见乱，下仆规矩礼仪皆是有眼看，这么一看就是谁都有心中有数，宋相府的规矩,亦是可见一斑。
要论最清闲又最自在的，还是宋慈自己了，她辈分高，身份也尊贵，又有从前皇上特赐的免礼权在，甭管是哪个客人前来，她都只需要坐着，笑眯眯的受人一声恭喜就是了。
面对这样的大宴，宋慈是再次有感，这辈分高和年老，也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像是这样的日子，就不必像媳妇们那般受累。
大庆成亲当日的规矩，和传统礼记一样，有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日婚的意思,多是在傍晚举办宴席，而大婚规矩多,接亲均是骑马抬轿，是以早上出门迎亲，到了新娘子家催妆迎新娘，辞别父母，再走吉祥如意路线，到新郎家，正好是下午黄昏之前，入门便是拜堂。
这里头的讲究，都是经过一次次的时辰精准算定，以免误了吉时，反而不美。
所以在宋令肃带着自己的迎亲团到了定国公府迎亲时，作下催妆诗，便已经开始发嫁妆了。
没办法，定国公府的贵女，嫁的又是当朝相爷嫡子，那嫁妆自是丰厚，不早些发，等新娘子入门了都还没发完。
这不，宋慈在礼堂笑盈盈的和众人打机锋时，有机灵的小厮个接個的传话进来，第一抬嫁妆已经在路上了，是御赐的玉麒麟送子，然后是太后赐的白玉如意。
“宋太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得此佳孙媳，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赞誉有加呢。”有年纪不小的中年夫人笑眯眯地捧着宋慈。
宋慈谦虚地笑道：“这确实是我们宋家的福运，看来这平日多做善事确实是有大福报的，呵呵呵。”
众人也跟着笑，部分人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不敢辩驳，一来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这二来么，论做善事，宋慈确实不遑多让，人家还办了一个义学呢，专门教养的是如何谋生的正经手艺，真正的授人以渔。
忽然，门口处有些动静，似是有什么人来了，众人都看过去，有些诧异，她怎么敢来？
第1594章 有人来耀武扬威
宋慈看底下的人小声的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不由也看过去，眉梢一挑。
这人怎么来了？也不嫌尴尬！
来的人，也不是谁，是如今已经嫁到周王府的闻紫珊，她跟着闻夫人一道进来,穿了一身属于皇家侧妃身份的宫装，梳着繁复的发髻，满头矜贵的朱钗步摇。
那姿容，绝对是经过仔细的修饰，与往日的形象大有不同，十分的精致，处处彰显着尊贵雍容。
众人眸色轻闪,顶着这么一副打扮，倒不似来参宴,而是来耀武扬威打脸的，不禁看向宋慈那边，眸子里也带了看戏的兴奋。
当初宋家和闻家虽未挑明，但好八卦的从各处传的小道消息里知道，这两家原本是有意结亲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挑明，就被周王摘了桃子。
眼下，宋令肃成亲，这闻侧妃却是来了，是来示威的还是要告诉所有人，她没嫁错人？
宋慈看着闻紫珊那一身淡粉宫装，唇角笑容依然盛，心中却是暗嗤，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
再华贵再耀目又如何,有资格穿着正红来耀武扬威么？
不管闻侧妃来此目的是如何，待她看到新娘子，她就会明白,她到底失去了什么，她再尊华，也不过是个穿不起正红的侧室。
所以啊，她来错了。
闻紫珊很满意这厅内的夫人少奶奶们看向她的惊艳和羡慕，脸上不禁更为傲然，腰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抬，笑容清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是想告诉自己没选错，还是想向所有人展示，她没选错。
她盼着解这个心结。
所以她陪着周王来了。
可在闻紫珊来到宋慈面前时，看到老太太的笑容，看进她的眼里时，身子不由微微一僵，险些站不住。
自己的高傲张扬，在对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里，显得那么可笑和欲盖弥彰。
小丑,始终是自己。
“宋太夫人，恭喜您喜得佳孙媳。”闻夫人笑着向宋慈行了一礼。
闻紫珊也跟着行礼,她是皇家侧妃没错，可她的身份，远不够能对宋慈免行礼的，连皇帝都敬着她，为了她，还打了自己婆婆范淑妃的脸，如今范淑妃都还没重新得父皇的欢喜呢。
所以周王得来，来向宋家讨好服软，她也来了。
“闻夫人快别多礼，来人，请闻夫人和闻侧妃落座，看茶。是了，你家老太太怎没来呢？”宋慈笑着问。
闻夫人恭敬地回道：“好叫您知道，我们家老太太这两日贪凉，着了点风寒，太医让静养，便不来了，托我向您老道一声喜。”
宋慈客套地道：“那是得养着，我们这样的老骨头，是半点受不住凉气，不像小年轻们。闻侧妃也是许久不见，这模样，是更出挑了，气质也尊贵，都说皇室会养人，这话看来是真的。”
闻夫人笑容僵了下，仍努力维持着。
闻紫珊又笑着福了一礼：“您老过誉了。”
“你是随着周王来，还是随着王妃来呀，怎不见周王妃？”宋慈又看了看门口。
第1595章 不该来
听到周王妃这个名号，闻紫珊的笑容微淡，却仍是客气地回话：“小世子这几日发花，王妃放心不下而亲身照料，却是走不开，便是本妃陪着王爷来赴宴了。”
“原来如此，发花是最谨慎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大意，也是难为周王妃亲自照料，算是爱子心切了。”宋慈叹道。
“可不是。也是没当过娘的不懂，俗话也有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孩子出了岔子,当娘的哪里放心得下，恨不得代其受了那苦了,周王妃这也是一腔慈慈爱子之心了。”有人也跟着叹。
闻紫珊的笑僵在嘴角，放在膝上的手也蜷曲起来。
这人是在内涵她吧。
她入王府已有一年有余，却尚未当娘，也还没有好消息，不过，她这个月的小日子却是迟了两日。
闻紫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
宋慈瞥见这动作，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是有动静了，还是表示遗憾？
今日是宋相府的大喜之日，哪怕闻侧妃来了，也无人故意挑刺去说些不好听的话，以免招了宋家不喜，又是各自寒暄起来，直到时辰渐过，嫁妆进门。
“坐着也无趣,咱们去看晒嫁妆吧。”有人提议。
宋慈笑着说道：“都去，你们都去。”
待得人都去了,宋慈也回了自己屋里更衣,不忘对宫嬷嬷吩咐道：“那闻侧妃来就来了，让人多注意着，也不知她身上是不是有动静了，莫要冲撞到她，免得赖了我们府上。”
宫嬷嬷讶道：“若是有动静，她不会来吧？”
若有动静，肯定也不是坐稳了，又是参加这样的大喜，有的人可是提防相冲呢。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们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只会是她自己。”宋慈淡淡地笑。
那也是。
……
沉香榭，为了让儿子小夫妻俩住得更宽，加上关姝妍的嫁妆也是丰厚，宋大夫人便请示了宋致远，愣是把沉香榭旁边的院子也拆了围墙，合并到了沉香榭，使得院子扩大了整整一倍。
作为国公府受宠的嫡幺女，关姝妍的嫁妆足有一百三十六抬，每一抬都是插不落手的满当,如今在专门腾放的院落敞开来，周遭都有人看守着，任人观看，倒叫人看得眼花，又是赞叹又是羡慕。
“到底是国公府出身的贵女，出身显贵，这嫁妆真是丰厚，宋家这福气，可真是不错。”
“可不是。”有人瞥到闻侧妃，故作小声地说：“从前宋家也有意别家，如此看来，关小姐倒更胜一筹，啧啧。”
那人估计也和闻家有些嫌隙，掩着嘴笑，道：“有句话你没听过么，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咯咯咯。”
这交谈的声音落到闻夫人母女耳里，两人脸上都有些热辣。
闻紫珊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轻轻的咬了一下唇瓣，眼里有一丝屈辱。
闻夫人略显冷淡的声音传进耳膜。
“你其实不该来的，来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闻紫珊勃然变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对方也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失望。
第1596章 自取其辱
在闻夫人看来，闻紫珊是不该来参加这个宴席的，因为没有半点意义，只会招人嘴舌，反会自取。
任她打扮得再华贵，也不过是个侧妃，连周王也都只是个王爷而非太子呢,能有多大的尊贵？
如今听到了吧，那些嘲讽的话，不是在暗讽闻紫珊么，当年那亲事没传出去，但这些勋贵夫人，哪個不是人精子？
其实闻夫人也不太想来，可是闻太夫人之前得罪了宋慈，她必须来，来向宋家示好，不然自家夫君的位置，怕是会有变。
宋相此人，睚眦必报，可不是他表面看着的那般温润无害，老太太惹的烂摊子，她再不愿意，也得跟在屁股后面收拾。
听了母亲的话，闻紫珊有些屈辱地垂下头，抿了一下唇，又重新抬起头，扬起下巴。
她不能低头，不然会更被人看低。
闻夫人见状，越发的失望，这孩子，当真是钻牛角尖了。
行吧，就让她自己亲身感受一下,何为现实的打脸,也只有痛过，她才会明白自己此后的路该怎么走。
要么蛰伏杀出重围，要么认输，卑微过一生。
日头渐西，随着黄昏越来越近，相府愈发的人声鼎沸，直到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新娘子要进门了。
爱看热闹的夫人年轻媳妇都往礼堂那边去，准备看新人拜堂。
闻紫珊也挤在人群当中，满目的红，喜婆婆和喜公公坐在高堂，满脸喜色，周遭人也是笑容满脸。
有一对新人踩着红地毯缓缓而来，她看过去，身子微微一晃。
红，大正的红，刺痛了双目。
那新娘子顶着大红盖头，身穿金丝镶锈的大红喜袍，雍容华贵,红若似火艳阳。
在过门槛的时候，她清晰的看到新郎轻扶了新娘子一把，嘴唇翕动，显然是在提醒她过门槛。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容颜，可新郎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何为意气风发，大抵就是洞房花烛时吧。
虽说没有金榜题名，可此君已是举人之身，年纪尤轻，身姿若松挺拔，笑容满脸，端的是君子温润如玉，一表人才。
周遭的议论传进耳膜，什么天作之合，佳儿佳妇。
他们在礼官的主持之下拜堂，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这些都是她不曾经过的，她入王府的时候，尽管也热闹，可也只是直接从侧门抬进新房，哪里有拜堂一说呢？
没有拜堂，没有这大红喜服，更没有赞不绝口的夸赞和不绝于耳的祝福。
统统都没有。
闻紫珊的眼睛忽然就有些刺痛和朦胧了，何为自取其辱，眼下才是。
她悄悄的退出人群，站在院外，长吁了一口气，请了一个丫鬟带她前去更衣，远离这热闹的一幕。
这一瞬间，她是逃出去的。
唯一注意到女儿离开的，是闻夫人，此时的她也是眼睛湿润，吸了吸鼻子，心里只盼着这孩子能够幡然醒悟。
若能醒悟，那以后总还有博弈的机会，若不能，那只会是夫君的弃子了。
第1597章 初归新妇
关姝妍满脸娇羞的坐在喜床上，目送着宋令肃走出新房，眼里波光潋滟，全是喜意。
“小姐。”贴身大丫鬟丹青满脸笑意地走来，道：“姑爷吩咐人先取了些面点过来，您先垫垫肚子。”
关姝妍摇头道：“我还是等姑爷一道吃吧。”
“小姐，这一日里您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也该饿了，姑爷回来，只怕又不得空吃多少了。”心腹奶娘，也是她的陪房之一钟妈妈走进来，意味深长地道：“您还是听丹青旳，好歹先垫一垫，不然身上哪有力气。”
关姝妍听懂这话的含义，脸上一红。
另一个大丫鬟朱砂走进来，道：“小姐，奴婢刚才跟姑爷身边的临济打听过了，帮着挡酒的就有好几个姑爷的同窗，连那傅举人也在内，姑爷说不准很快就回来了。”
丹青眉梢一挑：“你倒是挺快和姑爷身边的人熟起来，是被他们一口一句小姐姐给迷晕了？”
朱砂啐她一口：“瞎说什么，是他主动来告诉我的。”
姑爷身边的小子，都是还没婚配的，对新大少奶奶身边的人，自然比谁都热络，毕竟将来若是主子有恩典，就能指婚这些人，既是利益，也是美事。
钟妈妈便道：“行了，以后再插科打诨不迟，这院子里外，谁主事，你们也去打听一二，还有明日认亲，人数也都确准了，莫要漏了，反惹了笑话。”
“是。”
关姝妍也补了一句：“还有一个，我既然已入宋家门，也就是宋家妇，此后，你们还是唤我大少奶奶，唤姑爷为大爷吧，若不是让人听着，倒要笑我治下没规矩。”
众人一肃，均是点头应下。
钟妈妈眼中划过欣慰，道：“小姐知道这般想就好，初归媳妇，还是谨慎点好，奴婢也会知会底下的小蹄子们改称呼。”
落人话柄的事，不干为妙。
关姝妍点点头，正好丫鬟端了吃食上来，才用了两个小包子，守在外头的弄琴就说大姑奶奶带着几个人来陪她说话。
“小姐，那闻侧妃竟是也来了。”弄琴小声地说。
关姝妍眉梢一挑，见门口已是娇声软语，就坐回喜床上等着。
宋如茜果然领着一些人走了进来，关姝妍飞快地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打过眼的人，只有少数不认识，便是露出娇羞的笑容来。
“弟媳妇，大家伙都说要瞧新娘子，我们就来陪你说说话儿。”宋如茜笑着说。
关姝妍想要起身，却被宋如茜阻止了，道：“你快坐着，今日你是新娘子，你的佳期，还不用你招待女客，待明日过后，家里要用得着你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关姝妍满脸羞色，道：“多谢长姐体谅。”
“哟，这认亲茶还没喝呢，就已经改口了。”有人掩着嘴笑：“阿茜，你这认亲礼可是要省回了。”
宋如茜笑道：“这孩子如此懂事，我这认亲礼非但不能省，还得双倍的给才对。”
“阿茜的好东西可多着呢，宋大少奶奶有手福了。”
关姝妍抿着嘴轻笑。
闻紫珊看她不胜娇羞的样子，嘴一张，道：“关六，恭喜你了。”
第1598章 凉薄
一声恭喜，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宋如茜眸光轻闪，瞥了闻紫珊一眼，她也是不明白，这位怎么就偏要过来，也不嫌膈应。
不过么，人家都不觉着尴尬，咱们堂堂正正的，难道还不如对方淡定了？
她看向关姝妍，也好奇这位新晋弟媳会是如何作想？
但见关姝妍羞涩微笑，道：“多谢闻紫珊娘娘来观礼，恕我不能起身见礼了。”
闻紫珊嘴角轻扯了下。
有丫鬟走了进来回禀，宋令肃就要回院了。
新郎官要回院，这些女眷自是要回避了，毕竟男女大防，哪怕有宋如茜领着，也避免落人口柄，传什么瓜田李下之类旳混账话。
闻紫珊再度看向关姝妍，对方的脸蛋，一如这喜房内的帐子一般，红艳艳的，格外的动人。
她率先走了出去，让身边丫鬟去周王那边传信，身子不太爽利，想回府了。
彼时，夜幕逐渐降临，外头宴席觥筹交错，说笑道喜声不绝于耳。
周王上了马车，看向闻紫珊，见她神色略带落寞，不由眸色一闪。
“身子如何不太爽利了？”
闻紫珊浅浅地笑道：“妾身也许久不曾参加这样的热闹，兴许是人多闹腾，就觉得这头有些隐隐作疼。”
“是头疼，还是心疼？”周王瞥着她，突兀地问了一句。
闻紫珊脸色一变，目露愕然的看着他。
周王讥笑出声，道：“当初宋家也有意和闻家结亲，阴差阳错的，你却是赐给本王做侧妃了，这心里可是不甘？”
“王爷！”闻紫珊的声音尖利，浑身颤抖，不敢置信。
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王冷冷地道：“本王不管你心里如何不甘，但本王提醒你一句，哪怕你只是一个侧室，你也是皇室的人，是有品阶在身的，难道不比区区一个小举人的媳妇高贵？对方见了你，是要给你行礼的人，这样还不够？”
闻紫珊的脸惨白，嘴唇翕动，脑袋嗡嗡的。
明明是扬春三月快四月，天气也都逐渐回暖了，可她却是感觉到遍体生寒，整个人都是抖的。
这人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刺她，这还是和她同床共枕，平日温言软语的人么？
“我……”闻紫珊嘴一张，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在马车内了。
周王吓懵了。
闻紫珊再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周王大大的笑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珊儿，你也是的，连自个的身子发生什么变化，你都不了解吗？险些出了大事，你可吓死本王了。”周王笑容满脸。
闻紫珊看着他，记忆逐渐回笼，就在此前，这人对她说话的语气堪称凉薄，眼下这笑成狗头的样子，难道之前遭遇多的是错觉吗？
她又看向周围的人，见身边伺候的人都满脸喜色，笑逐颜开，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想。
“我怎么了？”
“恭喜侧妃娘娘，贺喜侧妃娘娘，您有喜了。”丫鬟们齐声福礼。
果然是啊。
闻紫珊心中也是一喜，可是想到之前周王的语气，这喜意减了半。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有人满脸惊惶地滚进来禀报。
第1599章 周王府有得乱了
翌日一早，宋慈就在花厅见证了此生第一场认亲礼，看着小夫妻那羞中带涩，却又眉目传情的小模样，她不免也有几分感慨。
老太太，您若在天有灵，可是放心了，这是您钟爱的嫡长孙，如今也为人夫，真正肩负一个男人旳责任，将来说不准也要为人父啦。
有清风夹杂着花香吹来，泌人心扉，仿佛在回应宋慈心中所想，她的笑容不禁更为温和慈祥。
“昨日大婚够忙乱的，这一大清早起来，想必你们也累得不轻，也不曾用早膳吧？我这里就不必来请安了，送你婆婆回院落后，就回你们院里补个回笼觉。新婚小夫妻，得多相处，这感情才能更好。”宋慈笑着对宋令肃二人说。
关姝妍红了脸，福了一礼道：“孙媳不累。”
宋慈道：“你的孝顺祖母以后都能享，却不能逞强，身子骨最重要，将来还得为我们宋家开枝散叶呢。”
关姝妍羞得头都快垂到胸口上去了。
宋令肃瞥她一眼，耳根也有些滚烫。
宋致远就站起来，道：“爹，娘，儿子陪您们在春晖堂一道用膳。”
为了认亲礼，他今日没上早朝，想着用过早膳再进宫去。
“好。”宋慈瞥向宋老太爷，眼含警告，一副你敢跟着来试试的眼神。
宋老太爷本是想一道的，见状就道：“我约了几个老友去南苑喝茶听戏，吃过了。”
哼，谁稀罕！
为了在孙媳妇面前彰显自己的地位，他一甩袖子，第一个就离开花厅。
宋慈撇撇嘴，算你识相！
她搭着宋致远的手，慢慢的踱步回自己的院落，一边和他攀谈。
“昨夜里，周王的嫡子本就发痘，又急发惊厥，却是没救过来，人已经没了。”宋致远说着收到的消息，道：“此子也是嫡出，皇上估摸也不会太好受，一会儿儿子就得进宫去。”
宋慈讶道：“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昨夜？”
宋致远哼笑：“这还不算巧的，最巧的是，那闻侧妃从我们这赴宴回去后因为身子不适，就诊出了喜脉。”
宋慈这次真是惊到了。
“这消息来源可准？”
宋致远点点头，道：“周王府有得乱了，闻侧妃肚子里的那块肉，只怕是未出生就背负命硬的名声了。”
不用他细说，宋慈也知他这话指的是什么。
闻侧妃诊出喜孕的当夜，偏偏王府嫡子就没了，固然是因为他本来就在发痘症，而古代小孩子出痘，死亡率极高。
周王嫡子，也不过是一岁多两岁的样子吧，就是传说中没坐稳的年岁，出痘夭折，恐怕在一些人眼里看来，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可巧的是，闻侧妃偏偏在这日诊出来身孕，古人又多信神鬼迷信的，只怕都会认为是她的孩子克住了嫡子。
就算不是，周王妃也会把这名声给死死的钉在那孩子头上。
失去孩子的母亲，最不讲道理，也不会讲，更别说，还牵扯到地位的事。
“闻侧妃怕是日子不会清净了！”宋慈轻叹。
第1600章 闲谈博弈
宋慈对闻紫珊么，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也没有多大喜感，哪怕她看不太上宋令肃，这也是人各有志罢了，倒不会认为对方瞎了眼。
如今听了这个消息，也不过是觉得造化弄人罢了。
“早就听说范淑妃对她久久不能有孕也是颇有微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却又赶上嫡世子发病，真不是一个巧字可以说全了。”待宋致远用了早膳走后，宫嬷嬷又陪着宋慈闲谈，道：“要说在这之前她的日子只是有那生子旳压力，如今孩子有了，日子只怕会更难。”
哪怕她迟上几日再诊出也不会这么惨淡，偏偏她一诊出嫡世子就没了，换了她是周王妃，都得发疯，不得为了那夭折的孩子，往死里整闻侧妃啊。
“你道是怎么会在这日诊出来？是回去的路上，她和周王吵了几句嘴给气晕了，这才诊出来。”宋慈摇头道：“所以昨日，她是真不该来赴宴，不然岂会各种打击归在一处，从而怒急攻心的晕过去？”
宫嬷嬷便道：“都是因果。”
“对啊，全是因果，所以这个苦果，她再不甘也得咽下去。”宋慈道：“至于以后日子难不难过，就看她狠不狠得下心，闻家又会不会全力助她了。”
“哦？”
宋慈眨了眨眼，道：“你从前在宫中难道看的腌臜还少了？什么叫趁她病要她命你不懂？”
宫嬷嬷眉梢一挑。
失去嫡子，周王妃必定痛彻心扉和病下，闻紫珊自己若狠得下心，联合家族，用力一推，说不准就会把对方给拉下来，然后自己上位了。
上了位，什么日子过不好，名声？名声比权利，也不过是排次。
“依您看，她会怎么选择？”宫嬷嬷笑着问。
宋慈沉默一会，道：“她要不是那骨子里傲的，当日岂会看上周王，做女人的，哪个甘愿当侧室，尤其在被刺激过后。我看她，怕是会竭力的把周王妃给拉下马来，再推自己上位，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肚子里那块肉。”
“那赢面呢？”
“闻侧妃会有很大概率是赢家，范淑妃会保她的，至少会保住那孩子。”
失去嫡孙固然心疼，可人死不能复生，肯定得保住在生的那个，尤其在周王子息单薄的情况下。
所以闻紫珊再难，只要挺住了，就会是赢家。
无关其它，只看利益，没有带把的儿子继承家业，揽再多的权又有什么鬼用？
“保住孩子，却未必会保她上位。”宫嬷嬷摇摇头，道：“若是周王妃被拉下来，那就是德不配位了或是殁了，为了更有力的联盟，范淑妃只怕会给周王另择正妃。尤其是礼部尚书仍在位的话，一旦王妃没了，绝对会以各种理由反对周王扶正，所以到时候，只怕闻侧妃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就看闻家能使多大的力了。”宋慈才道：“不管如何，此后的周王府必定会血雨腥风，有得乱，两方博弈，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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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停课的第一天，我已经烦躁得想爆炸，没有心情，还暴躁，更不想码稿，卧槽了，这种日子据说要持续到月底，天呐，我心态崩了~希望不要再新增。继续核酸吧，连接几轮的~
第1601章 婆媳相处首要
关姝妍和宋令肃这对小夫妻陪着宋大夫人在正院用早膳，只是她是站在宋大夫人身边，一手拿了洁白棉布包着的银筷子，另一手袖子轻挽着，这架势，不是立规矩又是什么？
宋令肃瞥了她一眼，又瞥向宋大夫人,欲言又止。
宋大夫人也不是没长眼色的，见状心里虽微酸，唇角却是微弯了一下，儿子成亲了，心里也有了一个女人进驻，知道紧张了。
“好孩子，你也坐着吧,在我们家,不兴立规矩这一套。”宋大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关姝妍道：“你在娘家里是娇儿,如今归了宋家，也一样是娇媳，我这儿不用你侍奉布菜。”
“没错，妍儿你坐着吧，你抢了丫头们的活儿，她们都慌啦。”宋令肃也笑着说。
关姝妍看他一眼，再看向宋大夫人，满脸甜笑，道：“媳妇侍奉婆婆也是应该的，母亲您生养了夫君一场，还把他教养得如此出色，媳妇自然感激，理当孝顺服侍。”
婆媳相处首要，敬她,捧她，顺她！
瞧瞧,这新妇的嘴儿，愣是跟吃了蜜一样甜。
宋大夫人被夸得心花怒放,拉着她的手道：“母亲知你孝顺，这自有你服侍的时候，也不必立这规矩，一起用早膳吧。”
关姝妍见她如此，便点了点头，但还是率先夹了一个流心芙蓉包子到她碗里，这才坐到了宋令肃身边。
宋大夫人见了，心中满意又加了几分，看来自己的喜好，这媳妇也是仔细打听过，很是用心。
会用心就好。
一场早膳，十分愉快。
“你祖母说得对，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先回院里歇个回笼觉吧，午膳就在你们院里吃就是了。”宋大夫人看着关姝妍道：“家里的事，你也暂时不必料理，先习惯了府里，我再慢慢指派你如何？”
关姝妍闻言吐了吐舌头，道：“母亲心疼媳妇,媳妇也只有感激的份。事实上，媳妇那些嫁妆也得好生整理，我又是躲懒惯了的，都不知哪日才能规整好，还盼着母亲再多疼疼我才好。”
这是一点都不想着要主理中馈的样子。
宋大夫人虚点了点她：“你再懒，也懒不得多久。你祖母的寿辰也快到了，去年是整岁也不没大办，你们也刚新婚，你祖母也说过今年也不大办，但请上几桌来府里热闹一二也是要的。你二婶三婶她们早就说了，侄媳入门，她们就要偷闲一会，不打下手啦。所以到时候光靠我却是不行，伱也得帮着打下手。”
关姝妍含笑道：“那媳妇到时候就听母亲的吩咐行事。”
宋大夫人十分满意，催促二人回院。
待小夫妻走了，房妈妈笑着奉了一盏茶上来，道：“大少奶奶看来是個极懂事的，夫人有福气了。”
宋大夫人道：“到底是出身公府的，关夫人的教养也不差，听说她两个姐姐在夫家里也是十分受敬重。我也没什么盼的，她要是争气，给我生几个孙儿，我就真正有福气啦。”
“一定会的，奴婢瞧着大少奶奶就是一副宜男之相呢。”房妈妈笑着恭维，又道：“对了，夫人，周王府那边出大事儿了。”
宋大夫人立即八卦起来。
第1602章 指点
出了正院，宋令肃带着关姝妍回他们自己的沉香榭，眼看着关姝妍始终落后自己一步，他不得不停了一下，伸出手去拉她。
关姝妍面带羞色，瞪他一眼：“做什么呢，下头的人都跟着呐。”
宋令肃往后看了一眼,众人了悟，停下了，他才牵着她往前走。
关姝妍的脸红若朝霞，挣脱不得，也只得任他牵着。
“你刚嫁进来，对咱们家也还不熟悉，我带你走。”宋令肃笑着说。
关姝妍心里甜蜜，道：“那就这么走着就行，哪犯得着你要牵着。”
“我就想这么做。”宋令肃拉着她，道：“母亲的性子有时候拧巴，要是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个憋着。”
关姝妍眉梢一挑，故意道：“告诉你，难道你还能帮我出头？”
“出头么，得看什么事，该怎么出，一味只帮着你，只怕母亲私下里会看你不顺眼和怪责你，反而得不偿失。”宋令肃道：“就是你刚嫁过来，若受了委屈也自己憋着，你肯定会难受，我是你夫君,自然该和你分担。”
“知道啦。”
宋令肃一笑，又道：“要是我不在,你可以多去春晖堂和祖母说话，她老人家是个通透开明的，又喜欢你，定会给你做主。”
眼下新婚，新房也不能空，他还会在府中，但满了月，他还得去书院读书，到时候关姝妍也不可能跟着一起。
关姝妍有些哭笑不得：“这才第一日呢，你咋就说这些了，好像母亲当真会委屈我似的。”
宋令肃讪笑：“我知道婆媳相处难，这不是未雨绸缪么。”
“我看伱婆妈才对。”关姝妍啐他，和他笑闹起来。
……
三朝回门，宋令肃早早就陪着关姝妍一道回了定国公府，在丈母娘跟前做了一回孝子，便跟着定国公和小舅子一道去书房说话喝酒。
因着国公府世子夫人去了镇东身边，关家次媳詹氏早就回来帮着打理中馈，如今也识趣地离开，留着关夫人母女说体己话。
姑娘回门，所有当娘的都只有那些问话，姑爷体贴不,房里和谐不,不过看关姝妍那妍丽的脸，不用问也是知道了。
关姝妍也把宋大夫人这几日的作派跟亲娘说了一下。
关夫人摸了一下她的头，道：“甭管长辈如何体贴，你如今年轻，身子利索，晨昏定省是一定要做到位的，也才不落人话柄。至于管家，确实不急，大人交给你做的，你能做好七分，不惹出大笑话，也就够了。”
“为何是七分？”
关夫人笑着说：“七分，那是留三分余地自己，毕竟你刚进门，表现太强太好，未免让你婆婆有种你强势想夺权的感觉。你婆婆做相爷夫人才多少年，她岂会真正想放权，所以你不能越过她，哪怕你有这个能力。待以后，她真正放权，你再表现不迟。所以在大体上不要出错，甚至有点小瑕疵也无大碍。”
“宋家里，宋太夫人是個可托付信赖的，主意正还通透，你能从她身上取些经，对你将来，百利而无一害，懂吗？”
关姝妍若有所思。
第1603章 宋相气闷
对于关姝妍来说，嫁了人，就代表着人生走进了另一个阶段，需要学的，可比做姑娘时还多呢，也不会比当姑娘时更自在，好在她的家教摆在那,人也大气情商还高，很快就融入新的家庭。
当然了，主要是宋家人口简单，没啥幺蛾子出现，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娘应付。
哦，有的那个，是当祖父的老太爷，可人家是把相府当客栈的,喜欢就回来住一下，不喜欢就住在庄子里逍遥快活，两个老姨娘自然也跟着他。
而三房那边，男主人都废了，还瘫在床上，唯一一個姨娘是个贵妾，宫里出来的，懂事儿，整日不出也不闹腾。
所以关姝妍是真心觉得宋家里后院清净简单，人也好相处，日子倒是过得松快。
而对宋慈来说，家里多了一口人，是没有半点影响，反而是多了一个小辈孝敬和陪着说话，身心舒畅，老人嘛,肯定喜欢鲜活的年轻人，她也不例外。
三月春闱一过，四月里殿试放榜名单就出来了,傅家的长孙傅世贤被点了状元，甚至被当朝赐了官，为詹士府主薄，是以傅家，正式重新踏入京圈权利中心。
二十四年春闱的试题，宋致远特意拓了回来让宋令肃和宋令做，他先审阅过，却是都不太可能挂榜，尤其是宋令肃的。
而宋令杰的，他也托了本次主考孟大学士批阅，倒是堪堪能挂个末等，捞个同进士也未尝不可。
孟大学士心知这是宋家的公子所作，捋着胡子对宋致远道：“宋相满腹经纶，宋家的公子亦是后生可畏呀。”
同进士虽是不太好听，但那也是进士啊，这十五六的年纪考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见宋家公子的资质非凡。
再过几年，这个孩子有宋致远这样的人物教导，必定能更成才。
孟大学士既感慨又跟喝了醋一样酸,宋家是失了一个宋致庆，但没几年就还能上来一个，可真是牛。
好嫉妒，好羡慕。
宋致远心中骄傲，脸上却是不显，而是求了孟大学士保密。
孟大学士自是了然，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宋相是坐到了相爷的位置，可也不是没有政敌的，范相那一边还时不时暗戳戳的给宋党这边挖坑呢。
想要打击宋致远，削薄宋家的力量，只要祸害掉宋家的希望，不就是最大的打击吗？
这事能瞒住别人，却是瞒不住当皇帝的，看宋致远一脸复杂的样子，不免好奇，这侄子这么出息，咋表现出跟拉不出屎的便秘样？
楚帝这人么，素来不喜猜这位臣子兼老友的心思，直接相问，后者叹了一口气：“臣是欣慰，又是感慨。”
“嗯？”
“臣这一代，臣独占魁首，老二掌管庶务。下一代，却是他的儿子占了这魁首，而臣的亲子却稍逊一筹，您说，这可是资质循环？”宋致远看过宋令肃的答卷，他若为官，只怕会很快湮灭在官场里。
宋令肃不太适合为官，作为嫡长孙，这可如何是好？
宋致远就有种自己当年吊打了亲弟，如今儿子被亲弟的儿子给吊打了的强烈冲击！
第1604章 您像是来扎刀的
但凡是做爹娘的，总盼着儿女有出息，宋致远自己也不例外啊，他自己还是一朝相爷，对于儿子，肯定是满心期望的。
然而事实却是，强差人意。
倒不是说宋令肃极差,但对比差不多年岁的宋令杰，他确实稍逊一筹。
宋令肃自己不是没有才华，可看他行文及平日为人，宋致远明白，这儿子若是为官，性子悠游寡断些，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所以宋致远是有些失望的,这孩子还是嫡长子呢，如何继承家业领袖家族？
楚帝嘿嘿的一笑：“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他家，宋允之，你总不能指望着风水一直向着你这边啊。”
花无百日红这话，是通用的，资质这东西，谁规定当老子的是制霸全场的超级大佬，儿子也是一样？
总有例外的。
再说了，老子制霸全场，儿子废五渣，这不是挺平常不过的吗？
宋致远气闷，道：“皇上只管笑话臣就是了，只要您高兴。”
楚帝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道：“看你小气的，这风水转到宋致诚那边，其实还是你们宋家的风水,有啥的。而且,这孩子还是你自己给培养出来的。”
宋致远从鼻子里轻哼。
楚帝又道：“其实这也是正常,肃儿出生的时候，你我都在紧要关头，心思都花在政事上去，对于孩子，自然是关注少了，而且他又是长子，你夫人娇养着，肯定差些果断。你该庆幸的是，你家夫人虽宠，但姨母却是拎得清的，不至于叫他养成小奶羊，否则，只怕连个举人都考不来。”
宋致远一呛，恕我直言，您这安慰不像安慰，而像扎刀。
不过楚帝说得也对，那会儿，他专注拼政事和上位,忙得不可开交，确实腾不出空档来仔细教养。
“你也不必气闷，这当不成官，当名士，当学者也是一样，他也不缺才华，只是缺了为官者的决策和眼界，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差。”楚帝也是看过宋令肃的考卷，也知道他比起宋令杰缺了些果决。
宋致远：谢谢，有被安慰到。
“允之，我们那会是忙于搭建构架，如今却是能腾出些手了，肃儿指望不上，你仍有一个杰儿。孩子们再生下一代，儿子教不出来，嫡长孙，你难道也没空档教出来？”
楚帝是觉得没啥好愁的，儿子指望不上，那自己教个孙儿出来呗，他如今也是身居高位，难道就腾不出手？
宋致远一笑：“皇上说的是，倒是臣一叶障目了。”
楚帝轻叹：“不必朕说，你总能明白过来的，反正来去就几人。”
宋致远眉梢轻挑：“皇上这是苦恼自個孙儿多了，不好挑了？还是范淑妃近期闹得厉害？”
楚帝冷哼。
“如您所言，这个不行就那个呗，几个王爷，肯定能生出好孩子。还有太子殿下那边，将来选出拎得清又大气聪慧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太孙总能如您所愿那般聪慧有担当，如此一来，楚氏代代明君，您也放心了。”宋致远道。
楚帝眉心一动，却是没接这话。
第1605 忘了一事
宋慈寿辰的前一日，被汪太后给传进宫里了，美其名为聚旧说话，实则也是为她过寿。
汪太后指着跟前的长寿面道：“你过寿，哀家也想去你们府上热闹一二，但哀家这身份么，一去，倒是劳司动众，使得大家都不安乐，干脆把你叫进宫里来了。”
宋慈心里是感动旳，嗔道：“区区小寿，还劳您惦记着呢。”
“老啦，这一天天的，别说身体了，就这双眼和耳朵也不如从前啦，自然得趁着还看得着听得见时，多见见想见的人。”汪太后笑着说。
宋慈眼眶一润，故作郁闷地道：“我看您是特意来引我掉泪来着，好好儿的说这个，没得犯膈应。”
“那就不说，咱姐俩吃面，也免得久了这面就坨了，这长寿面呀，据说用的野生松花鸡和虫草炖熬的汤底，极是鲜美。”
宋慈看一眼桌上的长寿面以及几样爽口又精致的小菜，道：“您这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厚颜沾一下您的福气啦。”
一碗长寿面吃完，宋慈又陪着汪太后在慈宁宫的小花园散步散食，俩老姐妹一如许多年以前，说着家长里短，偶尔也思忆一下当年。
这就让宋慈很奇怪，觉得老太后今儿好像挺怪的，就像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要打一下回忆牌挽留，以免将来忘了。
“娘娘，我这身子骨虽然不如从前，可这几年保养得也算可以，就是偶尔记不太清事，也还算硬朗的，应该还有几年好活，您不用担心。”宋慈笑着说，所以别整一副要来吃席的紧张样儿啊。
汪太后脚步一顿，看向她，好半晌才憋了一句：“好好儿的，你怎么咒起自己来了，哀家不准你咒自己！”
宋慈：“……”
我误会啦？
汪太后嗔道：“哀家就是想起哀家当年来到你们那里时也是这个时日，一时感慨，才说了这么多。”
宋慈讪笑：“原来如此，我都以为您是不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才忆当年呢。”
“瞎说。”汪太后瞪她一眼，又继续往前走，问：“你家嫡长孙媳入门，看着可还行？”
“是个孝顺又乖巧懂事的孩子，肃儿有福气。”宋慈笑容满脸，很不谦虚地夸了关姝妍一把。
“你认可的人，该是个好的，下次再进宫时，把她也带进来，哀家也好好见见。”
“好。”
“还是你这样好，家里人口清净，不像宫里，各种的争宠。还有几个王爷也是，家里也都不甚清净，周王家就更是了，周王妃的孩子没了，如今人也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总说是闻侧妃害了孩子，还要吵到哀家这边来求哀家做主。”
宋慈道：“皇后娘娘也没管？”
“管了，听不进去。事实上孩子也是因为发痘没熬过来，闻侧妃也是命衰恰好这时诊出了喜脉。唉，总之就是闹腾。”汪太后神色黯然，道：“也就是苦了那个孩子，哀家见过，也是挺虎头虎脑的，偏生福薄，摊着了出痘这种要命的病。”
宋慈唇线一抿，她仿佛忘了一个事，就是大庆好像没有种牛痘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