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1章 我是婆婆我怕谁
听了周妈妈的话,鲁氏的脸有几分挂不住,却不想自认理亏。
“那她就不能给我几分脸?都是妯娌,以后我在大嫂她们前如何自处?”鲁氏擦了一下眼角,又露出个苦笑,道:“罢了,便是不打我的脸,我如今在她们面前也是矮了几分的。她们多得意啊,一个是相夫人,儿女成群,姻亲显贵。一个么,双子成才,大的就是个十夫长也是小官儿,小的更是太子伴读,前途无量,连相看的亲事也都是清贵的人家。我一个没娘家人的如何能比?”
这也是老话重提了。
类似这样的话,自打大房二房两兄弟考上举人后,那风光不断,自家夫人就没少嫉妒和眼红过,越是眼红,也就越逼着小少爷上进。
唉,这也是她不服输了,眼瞅着儿子头上几个堂兄长那般出色和耀目,鲁氏又如何能容忍唯一的嫡子平庸?
周妈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抚,人最怕有对比,越是对比差距明显,这心就越难以平和,想得多了,自然就歪了。
“夫人,人比人比死人,咱们就不拿自己没有的去和对方比了吧?您越是比,就越是难放下平常心了。”
鲁氏只是苦笑,她也不想比,可她该如何练就所谓的平常心?
怨命不好?没嫁到受宠嫡子上去?
鲁氏想到从前,虽说在山西那边苦,没有京中繁华,可那几年,她日子可以说是这辈子最舒心的了,儿女双全,夫妻恩爱。
回京之后,一切都变了。
鲁氏有一瞬的悔意,早知道如此,是不是一辈子呆在山西还更舒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
周妈妈看她失神,也没敢打扰,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夫人自己要是想不透,那谁劝都没用。
……
宫嬷嬷服侍着宋慈喝下汤药,嗔道:“您刚才当着大夫人二夫人去下三夫人的脸面,只怕她心里又会有微词,认为您偏心眼了。”
宋慈含了一颗蜜饯,闻言瞪眼道:“不是,我哪有下她脸?”
“您提七少爷的起居,就多少有那敲打的成分,这不是明里暗里让她莫要苛待了庶子么。”
“我冤呐!”宋慈吞下蜜饯,道:“我就是关心一下孩子们,你没看洲儿这郁郁不欢的,我都怕她整得孩子得心病。”
不等宫嬷嬷说话,她又哼了一声:“不是,就是我敲打她又咋的,我是她婆婆我还怕她有微词,怕她委屈了?”
“是是,您是婆婆您最霸气。”
“那是自然。我敢说,这满京里,可没几个像我这样开明通透的婆母了。”宋慈哼了一声,道:“我真有心要让她难看,光是让她立规矩她就得跪着哭。你看我往日私下给她讲了多少做人道理,她这还怪我,那就是没救,随她去,爱咋咋的。”
宫嬷嬷嗔道:“您嘴这么说,还不是看在四少爷他们姐弟的份上一如既往。”
那小孙辈,就是宋慈的软肋。
宋慈叹气:“我愿意让他们成为软肋,也是我还活着,待我走了,哪个会惯着?唉,这人呐,不懂知足就自找不痛快。”
第1532章 来自皇帝的人身攻击
皇宫。
楚帝看着跪在白玉地砖地板上的自家老二,双手背着,就不说话,只看这胆小又有些懦弱的儿子额上渗出密汗来。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素来不受重视,又不起眼,看起有些胆小懦弱的儿子,怎么会敢向他提出去就藩这样的话来?
是真懦弱还是大智若愚?
在楚帝揣测的时候,吴王都快哭了,膝盖又酸又麻,心更是高高的提起,像是听着人拿着钝刀在磨刀石上磨着,咯吱咯吱,一会儿就要砍在他脖子上似的。
吴王抑郁了。
早知道就不提了,兴许就不会受父皇凌迟,这样钝刀割他,还不如一刀痛快呢。
“老二,你想去就藩,是真心还是假意?”
吴王一颤,匍匐在地,恭敬地回话:“父皇,儿臣自然是出自真心,如今太子立下,儿臣理应就藩,打理好封地,辅助父皇和太子,稳定江山。”
“那你倒是挺有心。”楚帝的语气说不出是褒还是贬。
吴王战战兢兢地道:“儿臣并不聪明,也不敢肖想些莫须有的东西,只有这一颗赤子之心,苍天可鉴,儿臣愿为父皇鞍前马后,愿为太子弟弟马前卒,为我大庆江山万年安稳而肝胆涂地。”
楚帝嘴角一抽,觉得牙有些发酸。
“平身吧,大冬天的,跪在地上也不嫌膝盖疼。”楚帝踢了他一下。
吴王连忙跪着谢了恩,站了起来躬着身子。
楚帝看着这个儿子,倒是长得挺壮,肚子都突出来了,脸也是圆乎乎的,白面包子一样。
奇怪了,明明是日日见着的人,怎么忽然觉得他像是包子一样发起来了?
“老二,你最近是不是长得有点肥了?瞧你这眼睛,都被脸上的肉挤得小了。”
吴王:“……”
心灵凌迟之后是人身攻击啊。
我果然不是受宠的皇子,嘤嘤嘤!
吴王讪笑着搓着手道:“儿臣就是好美食美酒,再加上近来王妃又有喜孕,儿臣心里一高兴,就忍不住嘴吃多了些,叫父皇看笑话了。”
“吃得是福,可也要有所节制,不然这身体岂能承受得住?”楚帝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王感动得眼眶通红,道:“父皇关爱,儿臣感激不尽,回府后,一定吃清淡些,不叫父皇担心。”
好酸。
楚帝听不下去了,意味深长地道:“你肯听话,也是孝顺。老二,你可记住了,你喜美食就尽情享吧,人总要有所爱,只要你听话本分,你这一辈子,都能享受到那荣华富贵,享尽这天下美食,做那饕餮闲王。”
吴王心中微凛,连忙拱手拜下:“儿臣谨遵父皇的教诲。”
“嗯,跪安吧。”
吴王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楚帝:“……”
“父皇,那儿臣就藩?”
楚帝黑着脸说:“你要就藩,也不急于一时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连团圆年都不愿意留在京中陪父皇一起过么?开春再说!”
吴王忙的磕头:“儿臣遵旨。”
楚帝看着他躬着身子退出殿外,对周公公说:“你看这老二,是真傻还是假痴?瞧着不甚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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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可怕的回南天来了,到处是水沝淼?,空气都能拧出水,被它支配的恐惧突到了红色等级,我emo了,烦得抓毛头!
第1533章 夏余孽不好了
当皇帝的人,时不时就来个送命题,作为皇帝身边的头号大监周公公,表示习以为常。
他笑呵呵地道:“都是龙子凤孙,又岂会是愚笨之人,那可是您的龙子呢,吴王虽不像孝王他们会来事,瞧着却也是个实诚的。”
楚帝点头:“也是,他能提出就藩,就不算愚笨了。”
这话,周公公却不敢接,只淡淡的笑着,道:“甭管如何,吴王妃又要给您添个皇孙,这就是福分。”
“嗯,这确实是。你去内务府传旨,送些上好的药材补品到吴王府,噢,眼看也快到新年了,再添两匹云锦吧。”
“嗻。”
这话音才落,宋致远便前来请见,看楚帝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便多嘴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好事?
楚帝随口就把吴王自请就藩的事给说了下:“这老二呀,你看他可是个聪明的?”
“龙子凤孙哪有愚笨的?”宋致远想也不想的就捧了一句。
楚帝斜睨着他,又看看周公公,道:“你们二人说话如出一辙,倒是颇有默契。”
周公公轻笑:“奴才和宋相都是为皇上效忠的人呢。”
宋致远道:“去就藩也好,远离了这是非中心,少去掺和是非争斗,倒叫您省心。”
楚帝把玩着手中的念珠,哼笑道:“这人要掺和是非,也不是非要在权利中心才可以,所以是不是省心还得看以后。”
这倒是,那就拭目以待呗。
“你来是所为何?”楚帝看向他。
宋致远说道:“明年春闱的主考官,您属意的是?”
“孟大学士也有多年没参与主考,这次让他来。”
宋致远眉梢一挑,孟大学士这人也有点意思,比较不按常理出牌,从前主考,他所录取的考生论策,多是不走寻常路,大胆狷狂敢说。
通常么,年岁大的举子论策见解会沉稳些,孟大学士主考阅卷的话,较为中规中矩的,即便录取排名只怕也是要偏后些,而录一些看起来比较年轻的。
皇上这是想拿这次春闱给小太子培养一个班子么?
“你觉得如何?”楚帝瞥过来。
宋致远拱手道:“皇上英明,微臣觉得孟大学士定能择出栋梁之才。”
“你家那两个小子不下场?说不准就入了他的眼呢。”
宋致远摇头道:“两个小子得以中举已是侥幸,这学问还需打扎实点,再过几年,性子沉稳,为人处事也周全些,所以这次就不下场了,让他们先成家再立业吧。”
楚帝点点头:“也好,兄弟同朝为官算是大美,总不好兄弟父子侄子同朝,再等等也好。至于成家,日子定下了?”
“已定了明年的三月。”宋致远眉眼一舒,道:“就看微臣有没有福气,和您一般早早当上祖父了。”
楚帝眉梢一挑,刚要说话,有太监脚步匆匆而来,便住了口。
周公公上前,听了来人禀报,连忙走过来,禀道:“皇上,在别庄的夏罪人,听说有些不好了,想要请见皇上。”
楚帝鹰眸一眯,眸中冷光微闪。
第1534章 他若敢现,朕必诛
夏侯哲觉得自己快死了。
奇怪的是,这人到临死前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什么不甘不服气,仿佛压根不存在,或许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下场,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谋江山大位,素来都是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只是想到自己这身体,他真是不得不骂一声,大庆楚帝,那是真狗啊。
夏侯哲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微微扭头,只见楚帝一身明黄龙袍走来,他的唇角不由一勾。
“能让皇上纡尊降贵的来见我这频死的人一面,倒是抬举我这夏氏余孽了。”
楚帝背着手,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躺椅上面容枯瘦泛黄的人,连青丝都是稀疏枯黄的,双眼更是无神,可见他的身体状况。
这人,即便现在侥幸不死,也活不长了。
如今听到他的话,楚帝便是淡淡一笑:“纡尊降贵?朕也只当来散个心罢了。说实在话,召你入宫不是不可以,可你都快死了,召你入宫,万一你死在宫里,岂不是脏了朕的地方?”
夏侯哲:“……”
嘴巴这么毒,是跟宋相那老狐狸学的吧,咋没来道雷劈焦这狗皇帝呢!
“皇上的嘴,真是长满了刺,张口就是利刃,剐得人体无完肤,想必是宋相教的吧?真是个好老师!”夏侯哲瞥了在楚帝后头的宋致远一眼。
宋致远眼睛微阖,眼睛瞟了过去,对楚帝道:“皇上,这心也散得差不多了,该起驾回宫了。”
一个字都懒得搭理姓夏的。
楚帝配合地转身。
夏侯哲绿了脸,道:“皇上不想知道那些旧部都藏在哪?都姓什么?”
“你会说,朕也未必信,你想看朕抓腮,朕偏不如你意。”楚帝淡淡地哼笑:“他们藏,最好能藏得一条头发丝都不露,若不然,呵呵。”
夏侯哲眯着眼道:“那宁先生安排的后路呢?”
楚帝脚步一顿,冷睨着他。
夏侯哲道:“宁先生运筹帷幄,能带着夏氏发展这二十数年,便是败,真以为他一点后路都没准备?今年皇上大病一场,听说是个内监得了手。”
“是你做的?”
夏侯哲哼笑:“忠于宁先生的狗,可比忠于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自问没那本事能在您身边安插人。”
这语气,带着自嘲和酸味。
“如此说来,宁阁老是当真给他宁家留了一条根喽。”楚帝挑眉道:“你想要什么?”
“我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要的?你该问的是,这条根延伸到哪去了。”
“哦,你知道?”
夏侯哲手一摊,一脸无害地笑:“我不知呀。”
耍人玩?
楚帝笑了,指尖微动。
周公公立即上前,手在夏侯哲的某个穴位一按,他顿时嚎痛出声,原本就泛黄的脸瞬间惨白了,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皇上面前岂容你这余孽罪人放肆?”周公公横着眉呵斥。
夏侯哲呲牙咧嘴,哑着声道:“皇上身边的,果真人人都是忠犬。”
“如果你想给朕心里扎上一根刺,那你成功了,可是如朕之前所说,他最好藏得严严实实了,一辈子龟缩不出。他若敢现,朕必诛。”
第1535章 宋相的推测
他若敢现,朕必诛!
帝王威仪,傲睨万物,尽显霸气。
夏侯哲瞳孔微缩,心脏处也略有紧缩。
狗皇帝虽然狗,可这赫斯之威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而是登位多年养成的霸道。
宋致远此时道:“我曾看过关于书写宁阁老的一本野史,上书着宁阁老年轻之时周游列国以走万里路,他曾游到东海一个小岛国,叹其岛鸟语花香,物产丰富,宛若世外桃源,若身死,敢埋骨其中。”
夏侯哲呼吸一窒。
宋致远淡淡地道:“从前你们一直以闵亲王的身份在徐州龟缩着,却在东海故布疑阵,使我皇把视线都落在其中,倒让你们安稳好些年,如今看来,恐怕那并非故布疑阵,而是真实存在。”
楚帝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看向夏侯哲。
“物产丰富,世外桃源,又和大庆相隔千万里,即便查探到踪迹,在无精悍水师及海船的情况下,大庆还真不好前去擒拿,倒能让其在那小岛安然落户,休养生息,以谋将来。”宋致远忽地一笑:“宁阁老若是走这么一步棋,想必早已在那岛国布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基业,如此坦途,真是好谋算。”
夏侯哲定定的看着宋致远,噗嗤的笑了出来,道:“宋相将来要是当不成这相爷了,去当个说书先生也不错,编得一手好故事呢。”
“是不是编的,你心里有数,想必这后路,他既为宁家准备,也是为你准备,可惜你却成了一个废棋,享受不到了,若不是,你现在都在那小岛国逍遥快活了吧。”宋致远刺了回去。
夏侯哲笑容敛了下来。
楚帝这时也笑道:“宋相推测,看来是戳中了你的内心,楚泽从前所呆的商家,也做的走私海外生意,不然那夏至洋行里的东西,如何淘得来?”
夏侯哲闭了闭眼,哼的一笑:“权当你们推测是真,你还能把人抓回来?如宋相所言,没有精悍的水师舰船,你敢打东海么?”
楚帝傲然地道:“今日没有,将来朕也没有?总有一天,大庆也会有精悍的水师。宁氏后人,他既不是皇室之人,他会不会出现,朕还会耿耿于怀?他若当真敢举旗起事,朕及朕的楚家后人,亦是不惧,到其时,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夏侯哲冷笑:“那我真要祝你楚氏江山万年安稳了。”
宋致远道:“你最好这么祝愿,否则,你们夏氏旧部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宁氏做了嫁衣?嗯,姜还是老的辣,宁阁老光明正大的拿着夏氏的余力为自家安排后路,将来还能以宁氏来举旗,赌赢了,换宁氏坐江山,真是好手段。”
夏侯哲气得肝疼,看向楚帝:“皇上真是好气度。”
就这逆臣如此大逆不道的诅咒楚家的江山,他都能无动于衷,不是好气度是啥?
楚帝也懒得和他废话,转过身去,见楚泽站在门廊下,道:“朕就不和你废话了,免得有人等不及。”
夏侯哲看过去,看到楚泽时指尖一蜷。
第1536章 那就死去吧
“你是听到我快死了,特意来送我一程的?”夏侯哲看着披着厚厚大氅脸色苍白的楚泽,自嘲一笑:“还是特地来送我上路?”
楚泽双手拢在暖袖里,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眼前的人,脸色蜡黄,像是一朵正在枯败的花,要落未落,却是当真要快凋谢了。
他那个皇兄啊,果然是睚眦必报的人物。
“这场博弈,你我都是输家,倒是成全了你那个皇兄,我也是低估了血脉的牵绊,你对楚氏皇室终究是存在一分善意的。就不知道你那个好皇兄,对你是不是也是如此了。”
楚泽冷笑:“血缘的牵绊,你不也是一样,你对夏雨,难道就没存一分善?”
若没有,他早就占了那个和他有一丢血缘的妹妹。
人伦?
有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个的,夏侯哲却始终守住了这条底线,难道不是因为有一丝怜惜在?
夏侯哲嘲讽地道:“你看我像是有善的人?不动她,是老子嫌膈应,老子也不至于去碰这么个人。”
这解释,倒是有些辩驳的意思,听着有些犯别扭。
“你是该感激我的,若不是我,你岂会得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公主?可是怎么办呢,一朝恩爱就得了一个孽种,你那皇兄又会如何利用呢?”夏侯哲笑得蔫坏:“你不是不知道,夏雨比我还要名正言顺和高贵呢,她生下的孩子,那些死忠的旧部,会不会有想法?”
楚泽讥诮地笑出声:“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若有死忠之人,你又岂会落到这个田地?与其说对夏太子死忠,倒不如对宁阁老死忠,若不然,你落到楚氏皇室手里,岂会无人来救?自始至终,你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若成废棋,也就无挽救的理由了。”
夏侯哲不怒反笑,桀桀地笑道:“我是废棋,不也有夏雨的下一代吗?你最好祈祷她生的是个丫头。”
楚泽漠然地道:“不管是丫头还是郎君,凭他身上流着楚氏的血,就没有让那些藏在深处的旧部甘愿冒险的可能。”
因为他不值,而他们也已错失了良机。
夏侯哲笑容敛下,死死地瞪着他:“难道你认为,你那皇兄会容这孽种留下?”
“能容夏雨留下,这个为何不能?你也说了,说不准能钓出大鱼来呢。”楚泽一言戳破楚帝的想法。
夏侯哲再度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咳嗽,竟是咳出红得发黑的血来,血糊了一嘴,触目惊心。
“咳咳咳,你比我狠,楚泽,我不信,你当真无视你自己的亲生骨血。”
“这就不劳你这当舅舅的挂心了。”楚泽转身。
“杀了我!”夏侯哲在他身后道:“杀了我,以报你过去那些年所受的苦。”
楚泽往前走,道:“我的仇早已得报,就是抽掉一条积木,让你看着你所拥有的,一朝崩塌,那不比死难受吗?”
“成王败寇,我服气!”夏侯哲叫嚣道。
楚泽已然走过转角,他冷然的声音被风送来:“既如此,那就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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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北方来,吹走一墙水,我爽了!
第1537章 夏罪人殁了
楚泽和夏侯哲的对话,自有人禀报给楚帝。
楚帝神色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仿佛只是听着一件极小的事,半点不在意。
“你所猜测的,有几分准?”
宋致远陪着他缓缓的走着,回道:“微臣始终介怀义庄失火一事,若当真掩盖那个人的行踪,这场火一烧,确实查无可查,他再逃到东海那边小岛去,就更是泥入大海,想要把他挖出来,所费的人力物力,不是我们如今能够做成的。”
练造水师,开通海运也说了两三年,却一直还没完全成事呢,毕竟自家的船舰还没造好,银子丢下去,都没听到几声响呢,如何打入东海?
楚帝笑了起来:“宁宏德也算是个人物,狡兔三窟呢。”
“他干的到底是随时可能会灭族的大事,有所准备倒也正常。”宋致远看向树上的皑皑白雪,若是换了他,他也会成为那狡兔,多挖几条后路。
楚帝又道:“所以朕之前得的时疫,就是那人的手笔了?真是好手段。”
这语气,可不算尽夸,而是带着冷冽的杀意。
宋致远道:“皇上恐怕得再彻查一下,宁氏一族来京时的种种细节了,这条漏网之鱼,虽说皇上不放在眼里,但鱼入大海,说不准就变成那会吃人的海鲨卷土重来了。”
若是那把火是那人放的,那证明此子心志极坚又狠,最重要一点是宁阁老自己看重而挑出来保下的,那就说明了此子极为的聪慧能担大任。
不过若他足够聪明,当真入了东海而休养生息,那么也是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了。
宁阁老,确实是布了一步好棋。
楚帝没接话,可浑身的威仪气势迸发,杀意凛然。
他嘴上说不在意,那是对方缩着不动也就罢了,偏偏对方对自己起了杀心,那就不能忍。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两人刚要走出别庄,就听到后头有脚步声传来,是一个内监,下盘极稳,看来该是有功夫在身的。
那内监跪在地上,恭敬地禀报:“启禀皇上,刚才夏罪人殁了。”
楚帝和宋致远相视一眼,并不意外,只问:“闵郡王送他上路的?”
“是挥剑自戕。”
楚帝嘴角冷冷一勾,背着手道:“收敛了,送到夏氏族群那边发葬。”
“嗻。”
宋致远拱手:“皇上仁慈。”
楚帝淡淡地道:“夏氏那边会不会让他好死,还不好说呢。”
宋致远:“……”
夏氏因为夏侯哲这伙人,越发的遭人嫌弃,还退了几桩亲,只怕恨他恨得要鞭尸吧?
……
楚泽听到夏侯哲的死讯,看着阴沉的天空久久没有动弹。
任他傲,任他狂,任他不可一世,最终还不就是一个自戕的下场?
过去种种二十数年,也不过是化成一个笑话。
楚泽抬起头,空中有白色雪花飘落,落在脸上,很快就化成水。
下雪了。
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还有空洞。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楚泽垂眸,缓步离开,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第1538章 闵郡王妃:不发威当我奶猫?
“主子,这盏燕窝炖好了,您快趁热吃了。”
晚春亲自奉上一盅燕窝,捧到闵郡王妃面前。
闵郡王妃却是看着窗外,道:“外头的雪是不是下得大了?”
晚春看了一眼,道:“刚才还是零星,如今倒是下得密了。”
“你开窗,我看看。”
晚春刚想说话,一个冷硬的声音就拒绝了。
“不行。”
主仆看向发声处,是负责‘伺候’她的两个嬷嬷之一的雷嬷嬷,只见她抿着唇,寒着脸瞪着闵郡王妃。
“本就天寒,外头还在下雪,一开窗,寒气必然渗进来,王妃一旦着寒,若无法用药就得生熬着,到其时也只能您辛苦,连带着肚子里的小主子也要跟着受寒。”
话说得有道理,可这副嘴脸和语气,让主仆俩的脸色都极为不好看。
这两人说好听就是姬太妃拨过来伺候闵郡王妃的,但实情却是监视和盯梢,唯恐她想不开要作践腹中孩子,从此闵郡王就真要绝后了。
所以这两人来了之后,闵郡王妃感觉就跟坐牢一般,想要喘口气都要对方审视过了,不可大力一样。
如今听了这话,是好话没错,可人都有叛逆心理,闵郡王妃也一样。
“本妃若非要开呢。”闵郡王妃冷冷地瞪着雷嬷嬷。
雷嬷嬷面无表情地道:“那奴婢只好禀报太妃娘娘定夺了。”
“你别再拿太妃来压我,从前我肯配合,那是我愿意,是我孝顺,但我若不配合了,我倒要看看,谁能拦我!”闵郡王妃眼中迸出一丝冷狠:“我若不愿,哪怕你们把我捆绑起来,这孩子我仍能憋死在腹中,你试着惹我?”
老虎不发威就当她是奶猫吗?
雷嬷嬷脸色一变。
闵郡王妃摸着腹部,对晚春道:“去请了太医前来,就说我肚痛,被气的。”
雷嬷嬷终于维持不住冷硬了,软了声音道:“王妃,奴婢也是为了您的身子和小主子着想,您试想想,着了风寒的话岂不是母子同苦?”
闵郡王妃轻抚了微凸的小腹,漠然地警告道:“本妃心中有数,你做好你奴婢的本分就是了,退下。”
雷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陈嬷嬷给轻轻的扯了一下袖子,不得已,只得偃旗息鼓的退到门口边上去。
闵郡王妃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低头看了一下小腹,再看出窗外那洋洋洒洒的雪花,也没再要求开窗。
只是,雪花当中,似有一个瘦削的人影走来。
她愣了一下,看着那人走近,透过窗看进来,立在雪地当中。
闵郡王妃连忙让晚春开了窗,冲着对方说:“王爷,请快进屋里来。”
晚春也看到楚泽,脸色几变,走到门口处掀起帘子,寒气立即渗入,站在门边的人无不打了个激灵。
楚泽走了进来,就在门口不远的痰笼边上站着,伸出手烤着身上的寒气。
“都下去。”
雷嬷嬷和陈嬷嬷相视一眼,无声地退下,她们可不敢惹这位主。
闵郡王妃的脸都绿了,她的话,与这位对比,何其没有震慑力。
不等她多想,楚泽的声音再次传来:“夏侯哲自戕了。”
砰。
第1539章 人性私心
砰的一声,闵郡王妃手边的碗就掉落在地上,有些愕然地看向楚泽。
楚泽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淡淡地看向晚春,后者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了,交给了另外的丫鬟,自己则是麻溜地砌茶,服侍楚泽脱下大氅。
说实在的,她现在面对楚泽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一来么,是对方的身份,也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特别威严,自己有些怕他。
这二来么,他和自家主子是真正的夫妻,尤其主子还有了骨肉,就觉得这两人,连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连在一起离不开了。
楚泽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端着晚春奉上来的温茶,淡淡地道:“皇上发话把他送回夏氏族群那边安葬了,你若是……”
闵郡王妃打断他的话,道:“我已是楚家妇了。”
楚泽手一顿。
“太妃曾说过,从我和王爷圆房那天起,就正式是楚家妇,和夏氏再无相联。我和他,也仅仅是流着一点那位的血罢了,他走了,我或许也活不长……”
“你只是一介女流。”这次,轮到楚泽打断她的话,道:“前朝宁阁老没了,如今连他都没了,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夏太子旧部,更不可能冒险,去扯着什么夏太子后人做复国大事了。”
闵郡王妃抚摸着腹部。
楚泽看着她微凸的小腹,眸中深处划过一丝幽光,很快就消失不见,道:“这孩子,流着一半楚氏的血,于他们来说,就更无用了。”
顿了顿,他又冷笑,道:“其实说无用倒也未必,有心的人,只要有一丁点夏太子的血,就能以此为借口,因为所需不过是一个旗号罢了。真正让他们不可能冒险的,是人性私心。”
闵郡王妃看过去。
“真想要一个旗号,那么大一个夏氏族群,还能找不到?信王这血缘也足够近了吧,没有动是因为他们已经安逸了二十余年,那复国的雄心早已随着时间的消弭而变得淡了。”楚泽抚摸着茶杯沿,漠然地道:“事实上,一个江山,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抓住了契机而掀旗而起,运道来了,就不能成为天下之主?当年的楚氏是如此,以后的某个赵氏王氏大概也会是如此。”
“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既然有那博弈之力,何苦还要扯着那旧主来行事?自己当新主不美吗?你看,这就是人性,都有私心,这也是他们败的原因之一。”
闵郡王妃默然半晌,道:“王爷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楚泽瞟了一眼她的小腹,道:“与你说,是想告诉你,不必为这孩子的将来想太多,人各有命,他之如何,全是命。”
闵郡王妃抿着唇。
楚泽也不再多言,站了起来,道:“你好生保重。”
他穿上大氅,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雪当中。
“主子。”
闵郡王妃拔下头上的步摇,道:“去取一支银簪来挽发吧。”
“是。”
闵郡王妃看出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轻抚小腹,内心毫无波澜。
第1540章 最惨淡的复国
夏侯哲的死讯很快就传开来,传得快的缘由还是因为夏氏那边发讣文的同时也发檄文,内容大意就是叱夏侯哲大逆不道,为祸百姓和大庆和平,夏氏耻于为伍,也不承认其为夏氏宗族的血脉传人,故而族谱不会登记其人的身份更不会承认。
总之夏氏对外的宣告就是,此人非我夏氏族人,此人已死,此后种种和我夏氏无关,我们也不承认此人身份,大家别拿他和我们夏氏挂钩了,我们夏氏忠于皇上,安守本分并奉大庆为己国家园。
不是夏氏人了,也就不会葬于夏氏祖坟,最后听说随意找了个山头葬了。
宋慈听了这事也是唏嘘不已。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惨淡的复国谋夺了。”
没有什么兵临城下,更没有什么白骨千万,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这么败了。
有点儿戏。
也有点不可信,若是一个游戏,只怕也是游戏里的大虫子了吧,太假了!
不过再往前算,是不是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大庆楚氏的国运也正当旺,楚帝的帝星也是高悬不落,才会轻松的赢下这些人?
若不然,凭那屏风石头的辐射,就悄无声息的搞死他了吧。
冥冥中自有注定?
宋慈想起做过的梦,原身老太太的示警,有些不确定。
“您又在费什么心神呢?”宫嬷嬷看她想事想得入迷,不由打断她的神思。
宋慈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夏罪人输得有点亏,就挺儿戏的。”
宫嬷嬷却不认同,道:“自古以来,但凡搞复国的有几个是成功的?一个国家败了,只有更替的,却鲜少有再打从前的国号的。如果是遇幼主就更加了,只怕是成功的那一瞬,那幼主就要死或病弱了。”
宋慈挑眉:“哟,宫嬷若为男子,也是满腹经略的大才之人了。”
就凭她这番话,也算是人间清醒的明白人了。
宫嬷嬷嗔道:“您就别打趣老奴了。”
“我是说真的,你如此明白,偏那些人不明白,不过也是能理解,到底是龙子凤孙,自然也想当那至上之人,可惜了,没那个命。”皇当不成,当了那炮灰,最后也只落得个无宗族的一个夏氏路人。
宋慈想到闵郡王妃,道:“随着夏罪人身死,那些零散的夏太子旧部,估计也要放下前事种种,为自己的宗族而拼了。如此一来,这闵郡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会安宁些。”
“您忘了,她和闵郡王的身份尴尬,孩子注定了在腹中就遭受议论,这是断不会更改的,您且看闵郡王妃自身便知。”
宋慈一默。
闵郡王曾干下的事,楚帝能不在心里记一笔吗,从贬为郡王幽禁在王府内,无召不得出,徐州封地又收回就知道了,楚帝对闵郡王,是有芥蒂的。
这人么,最怕被帝王惦记上,一言一行,都得被密切监视起来。
宋慈一拍掌:“反正如今夏罪人殁了,这零星的夏氏旧部也就没戏唱了,皆大欢喜。”
就一句话,主子都死绝了,复国大事没法搞了,大家各回各家,各自打拼,散了吧。
第1541章 东海有子立誓
一如宋慈所说的那样,夏侯哲的死讯传到京外某些有心人耳里,均有一种尘埃落定旳感觉,彻底的把自家的过去深埋起来,该藏的藏,改头换面,不再提什么复国或拥戴新主的事。
又如楚泽所说,旧部的人,从夏太子那会儿存留至今,发展多年,各有各的成算,谁和谁都一样,既如此,谁又能压谁一头?
秉着你能当老大,我为何不能的想法,大家各有算计,戏也就搭不起来了,倒不如默契地掩埋过去,各自为家族算计,以谋将来。
旧部人心如此,也有真正视夏太子为天的死忠唏嘘不已,可唏嘘归唏嘘,却是无可奈何。
一来领头汇聚的人身死,人心溃散,二来么,也有不少人被拿下歼灭,哪怕拢聚起来,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楚帝抗衡,又何必去拿鸡蛋碰石头,存心送死?
也正是因为这样,只能随波逐流,叹一声无常了。
属于夏氏的时代,随着夏侯哲之死,真正的远去,再无起复的可能。
远在东海之上,一条海船正缓缓的向海港靠岸,甲板上,有一小人站着,漠然地看着天际,瘦削的小脸,右脸有一条小疤,没有半点笑容,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叫船上的人在心里暗自嘀咕。
那孩子跟阴间来似的,阴森森的特别冷。
“小主子,快下船了。”一个仆从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道。
此人正是从前侍奉宁阁老左右的张止,及新主宁孝闳。
滴沥沥。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二人看过去,张止把双指抵在唇边吹了一声尖利的哨声,天空有一个黑点涌现,向二人俯冲而来,速度越来越快。
张止伸出手,那黑点逐渐的放大,顷刻间,已是飞到了张止的手臂,爪子抓着他的手,是一只体型硕大的海东青,一双鹰眸凶猛冷冽。
宁孝闳和它对视,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张止从它的腿解下一只小若指头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一张小纸条,飞快的看了,脸冷沉下来,然后递给身边的主子。
宁孝闳接过,一目十行,唇边溢出一声冷哼:“真是死不足惜。”
张止咬牙切齿,恨声道:“如此废物,枉费阁老教导多年,烂泥扶不上壁,硬生生的把一盘好牌给打差了,真是可惜了阁老和宁家。”
提到先主,堂堂一个大汉子,竟是使得眼眶泛红。
宁孝闳捏住纸条,眼中迸出一丝冷厉的恨意,看向大庆的方向:“我宁孝闳在此立誓,倾我此生所有,终有一天,要让楚狗血债血偿,祭我宁氏一族在天之灵。”
张止心中一荡,跪在了宁孝闳的脚边,道:“奴才愿誓死相随。”
宁孝闳不说话,只是他的手心,却是缓缓的渗出了血,滴落在甲板上。
……
大庆皇宫。
午睡的楚帝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一张威严的脸阴沉。
他竟是做了噩梦,梦见他站在一片血雾当中,有人冲他咧着嘴,那人眼睛血红,如地狱恶魔。
此梦不详。
楚帝按了按胸口心脏处,有些不舒坦。
“皇上,宋相请见。”周公公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第1542章 威胁不足为患?
宋致远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楚帝时,眉尖一蹙。
“皇上怎的脸色如此寡白?”宋致远有些担忧,看向周公公:“速去请太医前来。”
周公公看向楚帝,他刚才也是已经提议了。
楚帝摆摆手:“朕无事,就是午歇旳时候,让噩梦给魇着了,缓过来就没事。”
宋致远的眉心蹙得更紧了,道:“好好儿的怎么会被魇着了,皇上不可大意,龙体为重,周公公,速去。”
周公公再次瞥向楚帝,见他没有再说不,便嗻的一声让人去传太医。
楚帝轻哼:“你就跟管家婆一样了。”
宋致远不认同地道:“皇上千金贵体,岂能儿戏,便是梦魇,也得请了太医来诊脉,吃上两副安神药才好。还有,您入秋前才病了那么一场,更不能掉以轻心。”
楚帝轻嗤一声,可心里却是泛着暖意。
“这个时辰请见,是为何事?”
宋致远道:“微臣仔细翻阅过宁氏一族上京时的记载,有个很有意思的记录,您大概需要听一下。”
“说。”
“宁氏一族来到京中时,曾在街上偶遇到姬太妃娘娘,其中里面有个小孩儿,冲着太妃比划,说是她的孙儿,当时,夏侯哲尚未暴露。”宋致远道案:“而在这之前,宁氏族长的次孙叫宁孝闳的因为长途跋涉而发高热变痴傻了,这正是那个向姬太妃说自己是她孙儿的孩子。”
楚帝眸子一眯:“这孩子有问题。”
“过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楚帝滑动着手中念珠,沉默半晌,道:“如此看来,这宁孝闳是在上京时被夏侯哲那个孩子给调包了。”
宋致远不说话,但也认同他所言。
楚帝笑了出来:“一次掉包,两次掉包,你看看,宁阁老玩这个偷龙转凤还是玩得挺溜的,百试不爽。”
他是在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语气里更是带着肃杀。
宋致远道:“那场火烧了倒是一了百了,就是去查,也无从查证是不是真的被掉包了。”
“可这也证明,那真正的宁孝闳已经消失在这茫茫人海了不是吗?兴许已到你所说的东海,落地生根了。”楚帝眸里有着森森的冷意。
周公公此时上前,道:“皇上,王统领来了。”
“传。”
王统领走了进来,是来禀报泉州那边的消息的,呈递上一条纸条。
楚帝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随后又递给宋致远。
上面所说,在九月十七,有一艘海船出海,随后遭遇海难,船上所有人员全部遇难,其中,有孩童一名,据查,那孩童身边仅有一仆从,曾听那仆从唤二少爷……
“你说,是他们吗?”
宋致远反复看了,道:“微臣更倾向于混肴视听。”
“这么说你也不信那小泥鳅是真的葬身大海了?巧了,朕也不信。”楚帝冷笑:“这小东西,倒是有几分能耐呢,竟真能在朕的眼底下逃脱,指不定在背后骂朕眼瞎。”
宋致远默了默:“如果他入了东海,那么必然是去宁阁老去过的岛屿,不过他年岁尚少,皇上倒不必忧虑。”
楚帝淡淡地道:“如今是不足为患,不过你也说了,小鱼入海,养着养着就成杀人巨鲨了。”
一如他梦中那样,莫非就应在这里?
第1543章 捎带人情
楚帝想起梦里的画面,脸上有一瞬的阴霾,又散开。
“你纵然说得也有道理,小不点年纪还小,断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是宁氏旳死剩种了,他自然惜命,且让他安生几年。”楚帝淡淡地道:“朕是快知天命了,可朕的儿子还年轻,他能在东海苟且偷生,楚家后人难道就只会坐以待毙吗?”
“乱臣贼子,自斗不过天。”宋致远浅浅地笑。
楚帝哼了一声:“虽说是这样,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威胁不能扼杀在摇篮当中,也不能让他茁壮成长了,水师舰船那块仍得抓紧督造,隆思源那边,朕顶多再给他三年时间,若还不能让朕看到一支精良水师跃出海,朕要他项上人头。”
宋致远默默地给隆思源点了根蜡,道:“如此一来,皇上还得塞个甜枣隆家才好,不然他岂能尽全力?”
楚帝一默,好半天才道:“那就在五城兵马司那里给他长子恩萌一个职位吧。”
甜枣是大的小的不重要,有就行。
宋致远又道:“眼看就快年关,如今太子定下,既然恩萌隆家,不如再赏几个隆恩吧,让大家过个喜年。”
楚帝瞥过去,眉梢一挑:“怎么,你这又是给谁托情?”
“微臣不敢。”宋致远愧疚地笑了下,道:“当日皇上昏迷不醒的时候,微臣情急,倒跟鲁医正许了诺,您若大安,就替他跟您请个恩旨荣退,这也是跟您说过的,如今他三天两日告病,微臣却是有些心虚见他了。”
楚帝切了一声,虚指了指他,道:“罢了,该荣退是该荣退,朕记得他有个孙子也是考了武科举的,却是未挂榜,这次一同恩萌吧。”
他让周公公记下,除了这隆家鲁家,又点了几个恩旨。
……
圣旨从宫里发出,几支队伍一同出宫,而前往鲁家的,除了圣旨,自然还有一批丰厚的赏赐,传旨之人,还是周公公自己。
圣旨出宫时,就已有侍卫快马加鞭前往鲁家通知,待得周公公带着圣旨到达之时,鲁家早已摆好了案桌,鲁医正也从‘病榻’上爬起来穿戴整齐,恭迎圣旨。
在听到荣退的圣旨和赏赐时,鲁医正那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这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可以寿终正寝了。
最让他激动的是,孙子也得了恩萌,这可比赏赐还要来得荣耀,毕竟那是官职,哪怕不是什么大位,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鲁医正抓着周公公的手道:“周公公,还请您跟皇上说一声,老臣无用,不能再侍奉皇上了,还盼皇上保重龙体,老臣亦会请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福齐天。”
“鲁大人客气了,洒家定会把话带到,此后您可以含饴弄孙了,安享晚年了。”
“都是皇上恩典。”鲁医正向皇宫拜了拜。
周公公笑道:“这都是您忠于皇上换来的福气,皇上其实也早有此意,只是近来国事繁忙,才忘了,也是宋相提了一嘴,才记了起来。”
鲁医正眸光一闪,这周公公是把宋相的人情给捎带上了。
第1544章 老娘胸有丘壑
承了宋致远的情,鲁家也很识趣地送上谢礼前来,一同送上的,还有鲁家自己不传旳一条秘方,是养荣丸的配方,既是还情,又是交好了。
毕竟鲁医正退下了,鲁家却不是退出京中权利中心,他们家也需要抱大腿的,而又有谁比重承诺的宋相的大腿更粗又可信呢。
“这鲁医正倒是舍得。”宋慈看着那个配方表,挑眉对宋致远道:“这养荣丸素来只在他们家医馆出售,也算是主要收入来源,如今送了过来,我们家的药材铺做出去并外销,这收息也是可观。”
宋致远拨弄着手中的小叶紫檀珠串,笑道:“鲁医正这人若不是那果决和聪明的,儿子也不会替他说这个情,把这秘方送来,谢礼在次,主要还是向我们宋家投诚示好。”
“是个有魄力的。”宋慈道:“不过咱们也不差这一条方子,这养荣丸带来的收息,我看分半成给鲁家吧。”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宋致远嘴角含笑,主要是避免将来有人会以此攻击他们,参他强权豪夺,所以有备无患的好。
而给出半成回去,也更能维持两家关系,鲁医正是退了,但鲁家也不是没有人才的,谁知道有没有将来求人家的一天,这人脉么,可以结交的,自然不能远了,不管是为现在还是将来。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这世间的银钱啊,也是赚不完的,我们宋家有能让家族发展的家业便可,倒不好把这世间的利都搂到咱们手里,须知道水满则溢。”宋慈一手歪在迎枕上,说道:“手中有了余粮,亦不忘反哺贫苦百姓,积善积德,如此才是为家族声望计,也才能使家族长远。”
一味只和百姓商贾争利的官,久了也只会为人所不耻,为上位者忌惮。
宋慈可不想宋家也那样,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那就真是给自家横一柄利刃在脖子上了。
宋致远说道:“娘胸有丘壑,儿子敬佩。”
宋慈摆摆手,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娘也是胆小,谨慎罢了,你这官当得越大,老娘我这心就越是战战兢兢,我是既欢喜,又怕你站高了,却看不到底层了。老大,你可要时刻警醒和谨记,不忘初心才好,高处不胜寒呐。”
“娘请放心,吾日三省吾身,断不敢做那祸国殃民的浑事,愧对您的教导,愧对皇上的信任。”
宋慈嘴角露出笑意:“你是我生的,我这当娘的自然是信你的。你也别嫌娘啰嗦,娘老了,再啰嗦也啰嗦不了几年了,你就忍着点吧。”
这话说出来,她是丝毫不觉得亏心。
宋致远有些无奈,道:“子不嫌母丑,娘愿意和儿子说,儿子心里高兴,您就别说那不吉利的话了。”
“好好,不说就不说。”
“太夫人,姑奶奶回来给您请安了。”春分恭敬地禀道。
宋慈道:“是阿姿么,让她进来吧。”
丫鬟打起帘子,宋姿带着丫鬟钻了进来,笑眯眯地道:“母亲,女儿回来给您请安了。呀,大哥也在。”
第1545章 宋相给妹子画大饼
宋姿脱了大氅,先在炭笼跟前烤去一身寒气,然后来到二人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宋慈笑着向她招手:“这年关也要到了,你不在府中忙,怎有空回来?”
宋姿坐到她身边去,亲热地搂着宋慈的手臂,回道:“再忙也要抽空回来给您请安。我这次回来,一来是芷惠那丫头快要办及笄礼了,我想厚颜请了大嫂做她的正宾。这二来么,入秋的时候,姑爷在一个贩子手里买了一块完整的虎皮,我亲自做了几副护膝给母亲和爹,以及大哥您。”
宋致远眉梢一挑。
宋姿看向丫鬟,后者手里捧着一个包袱,打开了,从里面拿了几副护膝呈上来。
宋慈接过细看了下,啧啧称赞道:“这护膝做得倒是挺暖和,针脚也是整齐。难得有这样好的皮相,自己留着做斗篷什么的不好?”
“家里也有毛皮呢,不缺那一面斗篷穿。”宋姿眼巴巴的看向宋致远:“大哥时常伴君,如今天寒,您也要注意护腿保暖才好。”
宋致远也接过给他的那副护膝看了看,点头道:“是做得不错,你有心了。”
宋姿眼睛一弯,掩着嘴笑道:“大哥不嫌弃就好。”
宋致远懒懒地道:“广熊这两年在工部做得不错,今年南边闹灾时,他也前去疏通水利,和袁立仁一道立了功,皇上也是赞誉有加,过不了多久定会论功行赏。”
宋姿心头一喜,笑着说道:“夫君他时常记得大哥教的,踏实做事,旁的倒不太会钻营,大哥也知道,夫君他是有几分笨的。”
“真是个笨的,也到不了这位置。像他现在这样就不错,踏踏实实的做事,只要立下了功,有我这大舅子在后头,就无人敢昧下他的功劳,这功攒起来了,将来再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听了宋致远这画的大饼,宋姿圆润的脸浮现一丝喜色,道:“大哥放心,夫君他不敢辜负大哥的期望的。”
宋致远点头:“你就告诉他,莫要掺和一些不该掺和的事,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只要做好了分内事,你们乃及孩子们也才会安好。可若是想头大了,最是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一家子折进去。”
宋姿一颤,连忙起身道:“夫君他不敢的,我也会时常警醒他的。”
“那便好。”宋致远又道:“还有两个外甥的学问,让广熊也抓好了,他自己是同进士,这辈子若能再进,能到四品就算是大幸,也到头了,毕竟出身摆在那。如此一来,林家未来就得寄望孩子们,教好了孩子,林家照样兴旺。”
“说到这里,我也想厚颜让明晖他们跟他们两表哥好好讨教呢,肃儿和杰儿多聪明啊,小小年纪便是举人了。”宋姿笑着试探:“就怕打扰了两个侄儿做学问。”
“肃儿还得跟着他老师做学问,杰儿也要伴太子驾,确实不能时常得见,逢年过节让他们过来就是了,都是亲表兄弟,多处也好。若做了文章,也可以递过来我点评一二,当然,最重要还是有名师教导,你们若不嫌,我倒可以给你们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