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勾勾搭搭的眼神
傅云锦被领了出去,傅夫人也坐了下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位置就被安排在江氏和关夫人边上。
关姝妍曾旁听过傅太傅的课业,关夫人对傅夫人自然也是熟悉的,两人也偶有书信来往,如今再见,倒也显得比别的人要亲热几分。
“数年不见,你却见清减了,这次来京,是因为贵公子?”关夫人笑着问傅夫人。
有人哎呀一声,道:“倒是忘了,江南这次大比,听说这解元就姓傅,莫非就是傅夫人你们家的公子?”
傅夫人眼角含笑,谦逊地道:“正是我的长子世贤,小子不才,侥幸考了个头名。”
“您这是谦虚了,傅太傅学富五车,他老人家的孙子又岂是等闲之辈,这不考出个解元?呀,这还不算,就是他老人家的学生,宋大公子也考中了呢,两人也算是同窗了,傅太傅果然教导有方。”
众人也都跟风夸赞起来,话里不无带着艳羡和讨好,要是能让傅太傅收下自家的孩子,将来会不会也如此风光?
傅夫人却是看着宋慈和宋大夫人她们道:“我那长子却是已及冠礼才得以中举,不比怀衍他们兄弟,尚未及冠便已是举子,宋家实在教导有方。”
宋慈笑呵呵地摆摆手:“这一天里,已是听了不少夸赞的话,这耳朵倒要听出茧子来了,咱们就不说这话了,总之不管年岁如何,能为皇上效力,为国家效忠,就都是好的。”
“您老说的是。”
安平长公主问傅夫人:“那你这次来京,也是为着傅解元明年参加春闱的事了?”
傅夫人点头称是:“京中宅子一直未回来,也要打理一二,也有为他打点春闱的意思,老爷子说了,年后开春,让家中老太太也来京住上两年,见见老朋友。”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傅氏多年不出仕,如今长孙参加会考秋闱,明年还参加春闱,怕是极有把握。
看来,傅氏是要重回京圈权力中心了。
关夫人问:“傅解元可是定亲了?还是等着让人榜下捉婿?”
傅夫人用帕子掩嘴一笑,道:“已是定了,是山东世族萧氏,如今的山东巡抚萧大人的嫡长女。”
关夫人大为惊讶:“这可是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也是八月里老爷子给他定下的。”
江氏忍不住,笑着问道:“傅解元都定亲了,傅三小姐姿容秀丽,秀外慧中,想必也是百家求了?”
傅夫人又是笑:“夫君对这丫头尤为喜爱,甚至都起了要招赘的念头,一直拖着留中,如今老爷子也发话,不容他任性了。”
“那是,姑娘么,留来留去留成仇,是得好好寻摸。”安平长公主笑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傅夫人你也是要和江夫人一般,要挑花眼喽。”
江氏眸中星光闪闪,看向傅夫人,眼神暧昧不已。
宋慈默默的端起一口茶笑着抿了。
众人看得分外明白:“……”
这勾勾搭搭的眼神,未免太明显了!
------题外话------
昨日的空难大新闻想必大家也有所闻了,看了不少热搜,直到看到家属在机场痛哭失声,破防了,鼻子酸酸的,心里揪得不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无语凝噎!
不知说什么,祈愿再多也是苍白,只能说,珍惜眼前人,因为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人生就是一次次减法,人的面,见一面少一面,所以做你最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吃你想吃的东西,使劲儿活着吧!
第1517章 厚皮赖脸顺杆子爬
宋府宴客,作为主角的宋令肃和宋令杰那是最忙碌的人物,先是到女眷那边亮相,接受了一堆赞美,走过场了,才跟着长辈招待男客及相请过来的同期。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这次大比的解元,也就是傅太傅的长孙傅世贤也随着祖父一起来了,如今正陪着傅太傅及宋致远他们在说话。
“修元是解元,太傅也没举办宴席相贺,我们家倒是张扬,叫您老看笑话了。”宋致远语带惭愧地道。
他喊的是傅世贤的表字,后者站起来,拱手道:“相爷过誉了,小子不过是侥幸,远不及怀衍弟他们。”
傅太傅则是瞥向宋致远,心道你语气是惭愧,可脸上却不是,全是骄傲哩。
不过眼角余光瞥到那两个芝兰玉树的翩翩美少年,便是一叹,宋家确实会培养子弟,这两孩子,不相仲伯,一样的出色,宋允之确实有骄傲的底气。
“双子中举,那是哪家都值得高兴的事,两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功名在身,高调张扬一回又算什么?”傅太傅摆摆手,看着宋令肃他们道:“只一点,贺归贺,切记要戒骄戒躁,莫要因为一时得意而飘了,将来你们可还要考一场大的。”
宋令肃连忙道:“怀衍不敢逆老师之言。”
宋令杰也拱手施礼:“谨遵太傅教诲。”
傅太傅笑看着他,问道:“肃儿也都有了表字,你呢?”
“他嫡亲胞兄取了表字怀瑾,他的表字,我便给他取了怀瑜一字,太傅认为如何?”宋致远笑着问。
傅太傅捋着胡子,念了一句:“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怀瑜,你伯父是把你看作美玉一般,希望你这块美玉会随着岁月而更为的温润澄亮。”
宋令杰看向宋致远,弯腰拜了下去:“侄儿定把大伯的期盼牢记于心。”
傅太傅又问:“你如今考上了举人,可是要拜谁人为师?”
宋令杰看了宋致远一眼,道;“回太傅的话,我平日要伴着太子驾,倒不会另择书院,至于先生,我早已把大伯视为授业恩师。”
宋致远有些惊讶。
傅太傅点点头:“也不错,你大伯也是学富五车,当年更是状元爷,当你的授业恩师也是够了。”
“太傅若肯赏识,我闲了是否能跟着大哥一道旁听太傅讲课?”宋令杰双眼熠熠的。
这会,轮着傅太傅愕然了,看着狡黠的宋令杰,莫名的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看了看满脸带笑的宋致远,又看向宋令杰,忽然就悟了。
这小子,就是翻版的小宋允之啊。
“你有你大伯教你,何需听老夫的课?”傅太傅挑眉问道。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总有些东西,是伯父教不了的,或许能从太傅您这儿汲取一二,集思广益嘛。”宋令杰笑嘻嘻的说。
傅太傅虚点了点他:“我看你这不是集思广益,是学了你伯父最会的那招,厚皮赖脸,顺着杆子爬。”
宋致远哈哈一笑,道:“您就应了吧,我平日里多是伴驾,他若在东宫伴太子驾,所教有限。”
“罢了,老夫是欠了你们宋家的,你要来就来,能学到什么,就是你的本事。”傅太傅故作无奈地说。
第1518章 太子来
一番寒暄,傅修元便说起了春闱的事,在十一月,江南那边的同期举子都会来京备考,他准备办一场文会,一来算是同期相聚,二来也是交流一二春闱的事。
“到时候两位贤弟也会来捧场吧?”傅修元嘴角含笑的看着宋令肃他们。
宋令肃和宋令杰相视一眼,便道:“修元兄,文会我们兄弟可去,不过明年春闱,我们并不下场。”
“不下场?”傅修元有些讶异,他以为他们会趁热打铁呢。
傅太傅和宋致远不说话,只看着几个小的。
宋令肃点头:“这次侥幸中举,也算是我们兄弟二人之幸,可我们的学问还需稳扎稳实,毕竟我们年岁尚小,仍有许多要学习的。若是这次春闱也侥幸中了,却是末位,得同进士,倒是不甚美了。”
宋令杰也附和点头:“同进士,不是我们所要的,没有太大把握,干脆不去丢人了。”
傅修元笑道:“你们这次中举的名次可排在中等以上,也不算侥幸,再说你们年纪小,这次不中,倒也可以权当去摸底,不算丢人。”
“万一真的垫底同进士呢?”
这……
傅修元看向自家祖父,想听听他的意思。
“都说得有道理,不过既然没有把握,就不必去了,想要摸底,你们府中可是有个相爷爹爹,相爷伯父,想要得一份考题来试水,还能难了?”傅太傅看向宋致远。
宋致远道:“我什么都可以,就依太傅所言。”
反正孩子们还小,太子又刚立下,年岁还小,倒不必急着推两个小进士入朝为官。
傅太傅忍住没翻白眼,只端起茶,暗骂一声老狐狸。
傅修元也听明白几分,便笑道:“既如此,那也希望怀衍怀瑜前来,想必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能不高兴吗,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宋家,宋令肃亲爹是宋致远,而宋令杰,太子伴读,这可都是热门结交人选。
正说得兴起,江福来疾步而来,向宋致远拱手,急声回禀:“相爷,太子殿下也来了。”
“什么?”宋致远腾地站了起来。
那个小祖宗怎么出宫来了。
他看向傅太傅,后者道:“快去迎迎吧,修元,你也跟着怀衍怀瑜他们一起去,看可有要帮衬的。”
傅修元哪里不明白祖父的意思,点了点头。
宋致远也没顾得上傅太傅这打的小九九,只让人把他引去老爷子那边闲坐,自己带着几个小的火速去迎了。
素来皇子出宫,都是极为谨慎的,更别说太子这样的千金贵体,仪仗侍卫什么都要做到位,还得提前让人接驾,好清障疏通道路及闲人,避免冲撞。
可是太子就这么在宋家毫无预兆和接应的情况下来了,可真叫人头疼和后怕。
太子虽是定了,可这册封礼还没办呢,要是招来有心人的算计,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宋家就得完犊子喽。
宋致远的脚步很快,一边下令府中保全要严阵以待,因为对方不但是太子,还是皇帝唯一的嫡子,他赌不起。
第1519章 偷溜出来的
太子出宫驾临相府,宋致远惊,却也没让惊动太多人,以免都过来迎接,倒更乱了。
事实上,惊的不止是他,就连带路的汪轶诚也是慌里慌张的,他就不明白了,这位祖宗要见宋令杰,大可以把人宣进宫去啊,何必亲自出来,也不想想自己千金贵体,多少人盯着。
没错,当了太子伴读几年,平日又跟着宋令杰,还有太后也有教导,汪轶诚也快速成长起来,虽然才九岁,可大是大非他心里门儿清。
可这位祖宗是怎么说的。
“小汪啊,你不懂,没成太子,这出一趟宫都是极其难得,以后册封礼一过,再想出宫,就更是痴心妄想。再说,以后的课业,可就更繁忙了,我得趁着失去更大自由之前,好好的看一下外头的世界。”
听听,你听听,人家太子,不羁放纵爱自由呢!
就任性。
汪轶诚只得打着十二万分精神贴身陪着,小心地打量周遭同时,以后一定要勤加练武,提防太子任性。
“这就是相府啊,看起来不错呢。”小太子已是站在了相府内,好奇地打量四周。
汪轶诚道:“哪里能比得过皇宫。”
“小汪,你不懂,皇宫是富丽堂皇,可没有什么活气儿……”
“殿下,慎言!”汪轶诚脸色大变,差点就要伸手去捂他的嘴,这说的什么鬼话,怎能说没活气儿呢,里头的人不都是活的吗?
要是让人听了去,只怕御史的弹劾要叠成手指高,到时候连皇上都护不住他。
小太子讪笑两分:“他们不敢胡说的。”
汪轶诚哭丧着脸,就怕隔墙有耳啊,且今日来相府的客人可多着呢。
“小汪,你看看,那是不是相爷和杰哥儿他们。”小太子指着前头快速而来的人影。
汪轶诚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是他们。”
不过,我的殿下,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汪的喊他了,跟喊狗儿似的,汪汪汪。
宋致远飞快地来到小太子面前,衣袍一撩,就要跪:“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微臣接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他跪,他身后的人也都要跟着跪。
小太子连忙伸手去扶:“宋相不必多礼,快起身,是我临时起意,才没让人通知贵府。”他说着,又向宋令杰挤眉弄眼一番,我来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宋令杰:“……”
这任性的主。
宋致远站直了身体,道:“殿下出宫,皇上和娘娘可知情?”
他一边问,一边看了一下周遭,并不见侍卫增多,一点仪仗都没有。
小太子有些心虚,眼珠子转了一圈,想要说谎。
宋致远见状脸一沉,道:“殿下,您可是千金贵体,当今御封的太子,可不许说谎。”
汪轶诚惊了,看着小太子,道:“殿下,您说了娘娘允了的?”
小太子缩着道:“我就是说说,谁知道你是真信。”
得了,完犊子了,敢情这位欺他年纪小,骗他了,还说什么扮作孟军那小子,反不会引人注意,自己竟然真信了,好傻。
“殿下,您害死小汪我了。”汪轶诚一屁股跌坐在地。
太子偷溜出宫,可想而知,宫中乱成什么样。
第1520章 杰哥儿敢训
太子任性的后果就是宋致远给他擦屁股,一边加强安保,一边让人套车紧急入宫,这要不是小太子差点哭着哀求,他都要拎着人一起入宫了。
“殿下,您不该如此任性,您想要出来,大可以向皇上和娘娘恳求了,而不是偷偷的跑出来。”宋令杰黑着脸训话。
傅修元瞥过去,心道好家伙,这宋怀瑜胆子是真肥,什么都敢说。
“自从我被封为太子,母后恨不得把我拴在身边,想要出宫,那太难了。”小太子委屈巴巴地道:“我也是看小汪说你们家宴客,我也好久没见你了,这不是想来凑凑热闹?”
宋令杰道:“便是这样也不该偷溜着出来,如今你是达成目的了,却也不想想,你身边的人会得到什么惩罚?还有城儿,他会不会被训诫?”
汪轶诚都快哭了。
小太子有些心虚。
“他再受训诫,也不会丢了命,可您身边伺候的人呢?您信不信,您再回宫,已是换了一拨伺候的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太子偷跑,没有一个人拦着还做帮凶,皇后岂会容下他们,这次放过了,下次岂不是勾着太子干些更大胆的事?
要知道这是太子啊,太子做些不可取的事非但不拦着还纵容,那不是宠,那是在害他。
所以不用想,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必然会被处理。
“殿下,您是国之储君,将来更是君主,您的一言一行关乎天下苍生,任性妄为,只会把人推向万劫不复,推向绝境死地。”宋令杰冷声道:“您任性,那必然有人会为你的任性而送命,甚至灭族。”
小太子脸色终于变了:“我,我……”
宋令肃和傅修元相视一眼,便道:“三弟,还请殿下先去你屋里坐下休憩吧。”
宋令杰看小太子惶恐不已,也便顺着台阶下,道:“太子好好反思一下我的话,凡是三思而后行。现在既然来了,就好生呆着,等着宫中来人接。”
小太子微松口气,小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道:“杰哥儿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做就是了,你中举,我这不是替你高兴,也想来贺你。”
宋令杰没好气地道:“你其实就是贪玩。”
小太子咧嘴一笑,叹道:“我也知道不对,可母后近来拘得我太紧了,这不准那不许的,只让我听先生的话,我就想出来喘口气,也没别的。”
“你身份不同以往,娘娘自然要上心的,你也想将来当一个明君而非昏君吧?”
小太子点头:“可是当太子也没想象的好,皇兄们如今见了我,笑容都不似从前了,说的话也是处处带着酸意和嘲讽,怪难受的。”
“哦,你就当他们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好了,慢慢的就习惯了。”宋令杰哼笑,不酸才怪呢,太子之位落到殿下头上,能不酸?只怕都在背后画小人诅咒了。
“杰哥儿说得对。”
两人走在前头,一旁的汪轶诚垂着头,心想回去得装个病赖在慈宁宫才能躲过一劫了。
而在后面,傅修元背着手,挑眉看向宋令肃:“他们都是这么相处的?”跟兄弟一样。
宋令肃笑道:“三弟说太子年幼,孩子气还重。”
傅修元摩挲着手指,看着宋令杰的后背若有所思。
第1521章 偶遇
太子来府,他也没摆着架子,先去给宋慈请安了,毕竟这位老太太和自家皇祖母好得亲如姐妹一般呢,怎么着也得敬着。
而宋慈那边,乍听到太子来了,还过来给她请安,惊得差点没合上嘴。
这位小祖宗怎的来府了,也无人通知他们。
心里惊疑归惊疑,在看到宋令杰伴着太子出现在跟前的时候,宋慈仍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着宫嬷嬷的手上前,身子一动,就要屈膝行礼。
“太子殿下,老身有失远迎了。”
她要行礼,这屋里的女眷们也没有托大坐着的理,自太子进门就已站了起来,此时跟着宋慈一道,呼啦啦的就行礼。
“太夫人不必多礼,父皇可是特赦您行礼的,孤也不敢受您的礼,合该孤这当小辈的向您行请安礼才是。”小太子连忙上前扶了她的手一把,说着,松开宋慈的手,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宋令杰听到他的自称,不免暗自点头,在这么多人跟前,他要是还一口一个我自称,就失了威仪了。
宋慈有些受宠若惊。
众人则是在心中大叹,要论排面,还是宋家这位老祖宗要大。
小太子也向众人一挥手:“尔等夫人也都免礼吧。”
他看到安平长公主,便快步上前,又是一礼:“皇姑母,您也在。”
安平长公主嗔道:“太子怎么也来了。”
“孤就是来凑个热闹。”他眼珠子一转,笑着对宋慈道:“也代皇祖母问宋太夫人一个好。”
宋慈听了,少不得又向皇宫的方向感恩戴德的感恩一番。
满屋子女眷,小太子也不好久呆,行过礼,就和宋令杰离开。
两人才出春晖堂,迎面就走来一个丫鬟,后面还跟着两个妙龄少女,两方一碰面,均是吓了一惊。
这两个妙龄少女,正是关姝妍和傅云锦,两人回来也没想到会碰见宋令杰他们,不由都侧过身子避开。
“太子殿下,走这边。”
听到这称呼,关姝妍她们一惊,忙又低头福身行礼,也不敢多看。
宋令杰认出未来大嫂,视线掠过她身侧穿着粉蓝色衣袍的女子,不过一眼就别开视线,带着太子离开。
待二人走远,关姝妍才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来呢。”
傅云锦好奇地问:“妍姐姐,刚才在殿下身边的那位就是太子伴读之一的宋三公子?”
关姝妍眉梢一挑:“哟,你竟是注意到他了?依你看可是个俊才?”
傅云锦粉脸绯红,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猜到的,宋三公子是你的未来小叔子,是不是俊才,姐姐该比我清楚才是。”
被反挤兑,关姝妍也红了脸,啐她一口:“小丫头好不知羞,快走。”
议论外男,也不是她们这些闺秀该做的。
却不知小太子也在议论,道:“刚才那两个姑娘你可识得?”
“一个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子,定国公府的关六小姐,另一个却是不知。”
小太子哦了一声:“那就不是来故意偶遇孤的了。”
宋令杰眉心一动,唇角溢了笑,当了太子,也开始知事了。
第1522章 关夫人教女
小太子偷溜出宫,宫里是人仰马翻,直到宋致远入宫禀报,才给他缓了一个多的时辰游玩,然后就被皇上和皇后派来的人护送着回宫了。
宋家的宴席也到了尾声,宾主尽欢,宾客陆续离开。
作为亲家的关夫人走在后头,宋令肃亲自送出来,只是那小眼神,时不时就往关姝妍身上瞟。
关夫人看在眼内,笑意溢满眼眶,先行上了马车,对关姝妍道:“你让怀衍回去吧。”并挥了一下手,身边的下人识趣地避开。
关姝妍红了脸,踌躇着脚步来到宋令肃跟前,声如蚊呐:“你回去吧,我和娘先走了。”
“嗯,我看着你们上车离开。”宋令肃笑着说。
关姝妍的脸越发的热了,抿了抿唇,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飞快地扔到他怀里,道:“那个,恭喜你中举了。”
宋令肃利索得接住,低头一看,荷包绣着并蒂莲,笑容不禁放大,道:“真好看。”
关姝妍抬头看他一眼,羞涩不已,点了点脚尖,道:“我走了。”
“好。”宋令肃也有些羞涩,道:“等明年,你就不用和我说这话了。”
关姝妍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这话里暗藏的含义,不禁大窘,啐他一口,飞快地往车上去。
宋令肃捏着荷包傻笑着。
车内,关夫人看着女儿那娇羞的小样,揶揄地笑:“看来夫人们都没说错,这女儿家大了,就留不得了?”
关姝妍脸上发热,滚进她怀里撒娇:“娘,您又取笑人家。”
关夫人捏了捏她的鼻头,道:“刚才你未来婆婆已经给我透露,说是看好了两个日子,一个在三月,一个在五月。她的意思是,想趁太夫人寿辰之前把事儿办了,待老太太办寿辰也有人帮衬,所以大多是要定下三月的那个日子了。”
关姝妍捏了捏小指头算着,那就半年左右了。
“我和你爹再磨,也不好磨久了,看你这样,也不必磨了,你的心都向着怀衍了。”
“娘!”关姝妍抗议。
关夫人轻笑,道:“罢了,不笑你了,这定了三月,那日子也很快,接下来,你也不能随意出门了,就安生在家中备嫁,嫁妆什么的,还有认亲礼上要送的,也都麻溜做好,连怀衍三叔那房里的孩子你也得备齐了,作为嫡长孙媳,你是一点礼数都错不得,懂么?”
关姝妍肃容,道:“娘您放心,女儿也只会准备多而无少的。”
关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只盼将来你在夫家顺遂,夫妻琴瑟和鸣,公婆开明,妯娌之间也相处和睦。”
关姝妍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道:“娘放心,女儿会过得好的。至于妯娌,宋家家风如此,太夫人和二夫人也都不是那喜欢拔尖的,而是开明通透的人物,想来她们挑出来的媳妇,性子都不会是跋扈拔尖那种才是。”
关夫人想到在春晖堂所见所闻,意味深长地道:“你说得没错,说不准还是熟人呢!”
关姝妍有些讶然。
第1523章 傅家入局
傅太傅半阖着眼靠在马车车壁上,由着长孙搭了一条薄毛毯在腿上,这才睁开双眸。
“和太子殿下可是说过话了?”
傅修元笑着点头:“怀瑜贤弟已是给孙儿引荐了一番。”
傅太傅眼中带了一丝暖意,欣慰地道:“祖父压着你们没出仕,直至今年才参与科考,心里可是不舒坦了?”
傅修元盘腿坐好,淡淡地道:“祖父有大谋,您的每一个决策自都是有用意的。”
傅太傅叹道:“也是祖父老了,看事就非要看得全了些,从前压着你们,一来是觉得时机未到,你们也更当沉淀自己,二来是不想过早的参与到朝中争储当中,须知道储君之争,稍微有点差池,便是灭族之祸。”
傅修元沉默一下,道:“孙儿看储君立下,倒还算是平和。孙儿曾看过前朝史记,夏朝时的争储才是风云变幻,血雨腥风,大庆如今与之相比,简直堪称清平乐了。”
傅太傅道:“这就是皇上的震慑之道,一来几个王爷羽翼尚不算丰满,年纪也并不算大,皇上自己更是春秋鼎盛,朝臣们纵有心站队,却也不敢毫无保留的站了。”
毫无保留的,也就是各个妃子的母族了,别的姻亲,只怕都会有所保留,毕竟皇上康健,做得过了,只怕会成为被吃掉的棋子。
“立储的声音年年有,事实上若非今年皇上病了一场,恐怕也不会就这么立下。”傅太傅捋着胡子道:“你且看皇上立的是年幼的嫡皇子便知,皇上是不会认老的,立了嫡皇子,也不必过早的放权。”
太子立了,必然要分权,若是成年太子,皇上怎么着也得分一些权出去,就是不分,成年太子自己都会卯足了劲去培养自己的班子,不然当个傀儡太子么?
可小太子不同了,小太子年岁不大,最需要做的,就是学习,而非弄权。
立了太子,国家既有储君能堵住百官之嘴,安万民之心,皇帝自己依旧大权在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祖父让你今年参与秋闱,也是时机到了,一来太子已立,傅家再入京圈权利中心,若需要站队,也有了名正言顺的主子。二来太子尚且年幼,你若考中,初入官场,也需要扎打根基,待得太子成年,你也有了足够的为官经验,且也年轻,到其时,更能得心应手。”
傅修元摩挲了一下指尖,试探地道:“祖父的信来得急,让孙儿立即报名参与今年秋闱,莫非是宋相?”
傅太傅眸光一闪,阖上眼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考上了,明年也得要考中。因为,傅家已然入局。”
傅修元心中一荡,拱手道:“祖父放心,孙儿必不负您所望。”
傅太傅勾了一下唇。
傅修元掀起车帘,看向后头母亲和妹妹的马车,又放下,轻声道:“祖父,三娘的亲事您可是心中有数?”
“嗯?”傅太傅睁开眼。
傅修元笑道:“孙儿看怀瑜一表人才,颇有其伯父宋相之风,宋家门风清正,倒不失为一门好亲。”
第1524章 宋令杰:被亲娘嫌弃了
宋令杰摸了摸滚烫的双耳,打了个喷嚏,来到父母的正院,一把抱起向他扑过来的小妹圆圆。
“三哥,娘要给你娶嫂嫂了。”圆圆小声地在他耳边透话。
宋令杰脸上一热,笑道:“鬼机灵,你知道什么是娶嫂嫂?”
圆圆大眼一瞪,道:“圆圆自然知道,大哥明年就要娶大嫂,以后圆圆就有大嫂嫂,还会有二嫂嫂三嫂嫂,都会疼圆圆。”
宋令杰笑眯了眼,道:“这谁教你的,小小丫头好不知羞。”
圆圆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说:“圆圆聪明,不用谁教,我都知道。”
江氏大声道:“你们兄妹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
宋令杰走了过去,直接抱着小妹就向江氏弯了弯腰,算是行了礼,道:“娘唤儿子过来是有何事?”
江氏笑道:“自然是有好事。娘的圆圆宝贝,你先去找你奶娘玩儿,娘和你哥说点话。”
“我不去,我要和三哥一起。”圆圆跟八爪鱼似的扒拉着宋令杰不撒手。
宋令杰就道:“娘,随她吧。”
江氏瞪了女儿一眼,却也顾不得她,问道:“今日傅家的人来了,娘听说你们同期那傅解元也来了?”
“自是来了的,是陪着傅太傅一道前来。”
江氏来了兴致,手枕在茜红色的牡丹花大迎枕上,问:“那傅解元人品如何?你瞧着这傅家的家世如何?算了,傅家书香门第,家世自然是不差的,那傅解元和你可有话说?瞧得上你不?”
宋令杰:“……”
怎从这话里听到了母亲对自己的嫌弃?
聪明如他,脑子灵活地转,很快就想到了关键,故意笑说:“娘,圆圆才两三岁,你该不会就这么急着给她寻夫婿吧?修元兄的年纪也太大了,而且人家已然定亲了!”
江氏呛了一口,随手拿起女儿的小布偶扔了过去:“兔崽子,浑说什么,你以为你是你二哥上身?净会胡说八道。”
宋令杰道:“我看你是有点那意思。”
“你闭嘴!”江氏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亲事?”
宋令杰傲然地昂首挺胸:“那您就更不用急了,如今京里不是冒出个什么俊华榜么?您儿子我好歹也是榜上有名,是其中前五名内的佼佼者,想要嫁与我给您做儿媳妇的人,可海了去,您完全不必烦恼。”
江氏:“你可真是自个儿抱着屁股上楼,自己抬举自己,臭不要脸,上个榜就跟花孔雀似的开屏了啊。”
这真是老三吗?是老二那不要脸的坏痞子吧?
听听这自卖自夸的话?脸红不?
“难道儿子说的不是实在话?儿子行情不好?”宋令杰笑着问小妹:“圆圆,你说呢?”
“三哥最俊,三哥天下第一好。”
“得了得了,别整那插科打诨的,说正经的,你确实是行情好,娘都挑花眼了。”江氏白了兄妹俩一眼,道:“娘今日在你祖母那边,见着了那傅夫人和其女,小姑娘很是不错,娘很喜欢,也不知道人家看得上你不?”
第1525章 崽子情窦未开
傅家的小姐?
宋令杰脑海里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陪着太子出去时偶遇的两人,一个是关姝妍,另一个却是不知,宋令杰提防有人故意设局偶遇,自然是打听了一番,故而也知道了站在关姝妍身边的便是傅解元的嫡亲胞妹傅三小姐。
如今听娘的意思,是看上她了?
宋令杰道:“娘也说我行情好,你还怕人家瞧不上你儿子?”
江氏没好气地道:“你行情好是没错,可也不是跟银子一样,人见人爱,傅家书香门第,那姑娘也是一身书卷气,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娶妻娶贤,儿子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出自书香门第,读书繁多。”宋令杰淡淡地道。
江氏听了这话,眉梢一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如今咱们正好在这,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敞开了说,娘也好按着你的标准来相。”
“都在呢,说的什么呀?”
宋致诚带着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看到女儿坐在儿子怀里,心头不爽,走过去就把小棉袄给抱走了。
“爹的小心肝,香一个?”
圆圆捏着鼻子:“爹爹臭臭,不要。”
宋致诚仿佛受了伤,嚎了一声:“我闺女嫌弃爹了,爹不活了啊啊啊,除非圆圆亲亲爹爹才能活得久久的。”
江氏和宋令杰:“……”
日常耍宝戏多,没眼看。
“你倒是说啊。”江氏催促宋令杰。
宋令杰回过神来,道:“儿子也还是那句话,娶妻娶贤,只要明理知大体,不是好强拔尖的主儿,眉清目秀,能孝顺翁姑友爱弟妹也就行了。”
他对妻子的要求,最重要一条其实是省心。
要是娶个争强好胜的主,后宅不宁,他得要烦死,哪还有心思拼前程。
江氏嘴角一抽,道:“照你这么说,这家世才貌也不必看了?”
“家世不必显贵,最重要还是人品。”
“那你觉着那个傅三姑娘如何?我可是知道你和太子殿下出去时,也偶遇上她了,真是缘分。”江氏笑得暧昧。
“男女有别,儿子岂是那瞪着人姑娘看的登徒子?”宋令杰耸了耸肩,道:“长得如何没细看,扫过一眼,倒算娴静,娘若是真心喜欢,你们和祖母,大伯商量过后,可以去提亲。”
江氏气笑了,看向宋致诚:“你看看,到底是谁要定亲?”
宋令杰笑着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家里的安排。儿子还有点课业要做,先告辞了。”
他说着,就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麻溜走了。
江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瞪向宋致诚:“你看看你儿子,这说的正经事呢,还是他自个儿的大事,他倒是半点不上心。”
“只能说这兔崽子情窦未开,他不是说听咱们安排吗?你看上谁了,你做主就是了!”
“你也不管了?”
“我咋管,难道我挤进女人堆里挨个去看别人家姑娘长得如何呀?不都是你当娘的事吗?”
江氏抓起迎枕扔了过去:“你也是指望不上,滚,你也滚蛋!”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第1526章 活菩萨宋慈
崽子无所谓,爹不管,江氏也只能寄望婆婆那儿,期期艾艾地说了自己看中了傅家那姑娘,奈何宋令杰那傻小子,像是没有半点想法。
宋慈听了乐得不行,笑着道:“如此看来,杰儿这不是不解风情就是情窦未开,倒是不必太急着定。当然了,你若当真喜欢,那你这当娘的,也能去接触一二,好姑娘嘛,错过也是遗憾。”
“媳妇也是这个意思。”江氏眉眼舒展,道:“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傅家也是清贵的书香门第,那小姑娘昨日一亮相,想必也有不少人打这主意。”
“那是自然,那傅三确实长得宜室宜家,贞静娴雅,确是出色。所以说,这姑娘教养好,就不愁嫁,你也是有闺女的人,宠归宠,可大是大非一定要让她明白,不能错的也任着她来,这不叫宠,叫捧杀。”
江氏听了这话,连忙起身道:“媳妇断不敢无视家规,会仔细教养好她的。”
“我没警告和责怪你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声,你们两口子就跟女儿奴一样,我就怕你们没个度,将来反害了丫头。女子不易,将来归了别人家就更不易了,要知道,婆家再好,也比不过亲爹娘不是?你们可以惯着她,别人可不会。”宋慈道:“所以为了她的将来,心里再不舍得,该严厉的就得严厉,好好的教。”
“媳妇谨记母亲的教诲。”
宋慈话音再转回刚才的话题上,道:“你想替杰儿相看,就慢慢的接触,反正我们不急,他年纪也不算大,这不是情窦未开么。”
“嗯。”江氏笑眯眯地道:“正好娘办的义学要办典礼,媳妇这就下了帖子约傅夫人一起去捧场。”
“去吧。”
……
义学筹办以来,也有两个来月了,就在十月末的时候,义学一切准备就绪,才正式揭牌面众。
典礼当天,宋慈穿了一身庄重的绛紫色衣袍,满头银丝梳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乱,也戴上了御赐的八宝金钗,脸上还淡淡的施了脂粉,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距离典礼吉时开始,宋慈早早就到了义学,崔十娘一身月白绣四君子长袍,一头青丝竟是绾了男子髻,并戴上了紫玉发冠,竟有种仙风道骨的姿态。
她领着一众穿着义学统一颁发的学服的学子和夫子先生,恭恭敬敬地向宋慈施礼。
那是敬礼。
学子们,更是激动地齐刷刷地跪地磕头。
“都起来吧。”宋慈搭着南山的手,笑眯眯地叫起,道:“天气凉了,跪在地上也冻膝盖,快起来。”
唰唰唰。
五十个学生从地上起身,看向宋慈,眼里带着孺慕和尊敬。
是眼前这个老人,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给了他们遮风挡雨甚至能改变人生的机会。
她就是他们眼中的活菩萨,慈悲为怀。
宋慈看着这些或大或小的孩子们,眼睛一弯,道:“从今日起,你们正式是宋慈义学的第一届学生,不管将来你是否学成,是否大富大贵,我都盼着你们莫忘了你出自宋慈义学,你们有义务维护它。若有一天宋慈义学遇到了困难,也盼你们愿意伸出援手助它度过难关,让它得以继续帮助像你们一样的人……”
第1527章 宋太夫人太会整
宋慈又煽情了。
洋洋洒洒的给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灌了一大碗鸡汤,把人整得眼泪长流,她才住了口。
鸡汤灌多了,容易呕,差不多就得了。
“宋太夫人,有宾客来了。”
宋慈看向崔十娘,笑着道:“你可是这个义学的山长,此后义学种种全靠你张罗,一道去迎一迎,也认识几个人,毕竟以后义学要募捐,你总不能找不着人。”
这话,听着就像是撂挑子的节奏,这老太太是把这义学盘起来了,从此就不管了的意思吧?
崔十娘嗔笑:“找不着,我总能找太夫人您。”
宋慈摆摆手:“人终有一死,以后我要是驾鹤仙游了,你难道还能指望我?我么,了不起就留下一个有出息的小生意供养着这个义学,其余的,却是靠你了。”
崔十娘有些自责,道:“今日义学典礼开办,您就别说那等不吉利的话了,走,前面迎客去。”
……
宋慈义学开学典礼,宋慈也没有大张罗,只是发了几个帖子请了那身份尊贵的夫人来撑场面,其中就有安平长公主,以及姻亲关夫人,齐夫人,还有顾家老太太,安乐伯夫人,之后就是自家的女眷,及已然出嫁的姑奶奶。
可即便是这样,也有人不请自来,毕竟这是宋相家老太太办的义学,来捧个场刷个脸,说不准也能结交出一两个贵人呢。
这不,义学门前,各府马车几乎堵了路,亏得宋致远有远见,让两个小的,也就是宋令肃他们过来帮忙主持,两人安排了五城兵马司的来维持秩序,又安排了府中家丁府卫仆妇和义学的护卫一道,帮着拦看热闹的百姓。
如此一来,即便是那些夫人携着小姐前来,也不会被冲撞了。
宋慈带着崔十娘,一一引见安平长公主等人,入内参观义学。
一路参观下来,安平长公主看着这有些别于其它书院义塾的义学,不由啧啧称奇,对宋慈道:“您总说只是办一个小小的义学,可我瞧着,这义学规模也是不小了,学堂,舍房,食堂皆有,您这岂止是办一个义学那般简单,明明是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圣地。”
宋慈看着不远处那大大小小的孩子,道:“也是尽我所能让他们有所依罢了,义学刚开办,也不敢规模整大,也才能招收五十个学生,以后正式步入轨道,沉淀下来了,再打算扩大,如此也就能多招几个学生。”
“是该如此。”
宋慈又是笑道:“到时候就需要长公主和诸位善丈人翁扶持捐赠了。”
安平长公主立即道:“此等积善积德的善举,自当支持,您放心便是。”
“没错。”
宋慈和崔十娘又领着她们来到一面石碑前,道:“这是捐赠墙,到时候谁给义学捐赠了银两物资,我们非但登记在册,也会把善人之名克在其中,以供学生敬仰,这些都是功德。当然了,如果是直接捐赠一栋舍房或教学楼,我们还会以她的表字命名。”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已是有了数个名字,其中安平长公主的封号名字就在上面,不由心头一热。
宋家太夫人这义学也太会整了吧。
第1528章 赐御笔
一圈参观下来,不管真是还是假意,宋慈又接到了无数的夸赞,这义学办得太好了,比起一般书院也不遑多让,有些设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慈自然是不敢居功,趁势再次把崔十娘推到人前,全赖了这个山长,义学才如此完善,尽善尽美。
她笑着说:“都是积德行善之事,这义学也不以营利为目的,持有捐赠因为投入其它生意而带来利息,也会全部归入义学内账,反哺义学,若有余还会积极做其它善事。这一点,还请大家监督,以后也多多相助十娘才好。”
崔十娘款款地向众人施了一礼,道:“得宋太夫人器重,十娘不胜感激,愿将毕生所学奉给义学,请诸位夫人监督。”
安平长公主笑着说:“曾听崔驸马说你往日在闺阁中有女公子之称,你这山长是否当得名副其实,来日方长,我们且拭目以待?”
崔十娘拜下去。
锵。
忽闻一声锣跋响,惊了众人。
宋令肃快步而来,向宋慈拱了拱手,满脸喜色地回禀:“祖母,宫中来人了。”
众人均是一讶。
宋慈也万分惊讶,连忙带着人迎出去,这来的人还是老熟人周公公。
“周公公,您怎么来了。”
周公公向宋慈拱手行了一礼,笑吟吟地道:“皇上得知太夫人所办的义学今日开学,乃念太夫人慈恩大义,特御赐了义学牌匾,白银千两为善款,广积善恩,慈满人间。”
宋慈道:“皇上热爱万民,老身和义学一众夫子学生感激不已,十娘,去把学生都叫出来,跪迎御笔。”
崔十娘也有些激动,看向身侧的女夫子,后者立即入内,很快就带着一群学生走出来,排成列队,在夫子的指令下齐刷刷的跪下。
周公公高声传了旨意,内容无非是赞颂宋慈义举,龙心甚悦,特赐御笔。
待他说完,便有两个内监公公抬着一个牌匾上前,周公公让宋慈亲自揭了绸布,以黑底金漆,御笔所书的宋慈义学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宋慈面向皇宫的方向郑重地拜下。
赐下御笔,代表皇上对这个义学的认可和祝福,无形中也是给了这个义学一个大大的定心丸。
宋慈让人把原先准备的牌匾换下来,把御笔挂上,看着那黑底金漆的宋慈义学,内心一阵激动。
义学自己争气的话,有这个牌匾做底气,以后会长长久久的吧,再以后,有人看到这个义学,是不是就会想起宋慈这号人?
她来过,她留下了一点东西,不枉来此一遭。
宋慈对崔十娘道:“十娘,这个义学,是许多孤儿的希望,尤其在灾荒之年,它会给一些真正孤苦的孩子带来希望,你一定要苦心经营,莫要让它昙花一现。”
崔十娘郑重地拜下:“十娘敢发宏愿,愿将毕生心血放在义学里。十娘在,义学兴,义学不在,十娘敢随。”
宋慈含笑点头,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
第1529章 闲话日常
十一月里,喜事不断,先是太子册封礼,正式昭告天下,大庆储君有所属,同时大赦天下。
紧接着,又是嫡长公主嘉仪公主和崔驸马大婚之喜,又有其他人家或成亲,或添丁,一应的喜帖往相府里发。
宋慈却也没去参加几场宴席,因为在第一场雪落下,她那不争气的身子骨又着了风寒,病恹恹的,干脆就托病不出。
外面雪花飘飘,屋内暖若春夏,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烤板栗花生的香味儿,婴童在炕上咯咯的笑闹。
宋慈歪在大迎枕上懒懒的不愿动弹,一边注意着旦哥儿和圆圆在玩积木,一边和几个过来问安的媳妇磕叨。
“……听说吴王向皇上递了奏折想要就藩,可震惊了朝野,听那些夫人的意思,竟是觉着吴王傻。”宋大夫人先说到了朝野上,自也是聚会的时候,从三姑六婆嘴里听来的。
江氏道:“我却不这么认同,太子也都立下了,藩王就藩很正常啊,留在京里反是麻烦事儿多。”
宋慈暗自点头,是这个理。
藩王自己有封地,太子都立了,干脆点就藩远离是非旋涡中心,自己当个土皇帝,那不香么?
鲁氏道:“可如此一来,一离京,也等于离了权利中心,也是彻底的远离那位置了。”
这就了藩,山高水远的,京里有什么消息送过去都黄花菜般凉了。
江氏瞥过去,道:“你只要想着到了自己封地上自己做主就很美了。事实上,凭着吴王,他即便不就藩,大位又岂会轮到他?这出身摆在那呢,连六皇子都怕比他要强些。”
鲁氏讪笑,拿了帕子掩了掩嘴角,有些尴尬。
谈到出身上面,她就觉得矮了几分。
宋慈见状就咳了一声,道:“说话注意点分寸,仔细隔墙有耳。”
几人连忙敛容,起身告罪。
宋慈又道:“吴王自请就藩也算是走了一步好棋,只要安安生生,不去想那些够不着的,一辈子的富贵闲王,他是当定了。人呢,最重要有自知之明,非要不切实际去谋一些不够格的,那不叫勇,叫莽撞。”
“母亲说的是。”
宋慈不过说了一嘴,就不再多言,毕竟这些涉及皇家是非的东西,多有忌讳,便转了话题,看着宋大夫人道:“肃儿的好日子,可是送到定国公府去了。”
宋大夫人一笑:“已是送过去了,过两日我再过去叨扰一二,务必定在三月里,好让母亲尽早喝上孙媳妇茶。”
“我们是求娶,态度放低些无妨,最重要还是让对方感受到咱们家的诚意。”
“是。”
“恭喜大嫂了,过不久就有媳妇服侍跟前了。”江氏满脸笑容。
“同喜同喜。”宋大夫人斜睨着她,道:“你和那傅夫人也眉来眼去的好几回了,也差不多挑明了吧?”
江氏掩嘴一笑:“我也是想着过些日子再约了她去寺里上香再挑明。”
宋大夫人点头:“合该如此,傅家门第清贵,那傅三小姐贞静娴熟,也不失为一门好亲。”
鲁氏自一旁听着,心里越发冒酸水,捏了捏帕子。
第1530章 下鲁氏的脸?
宋慈看向鲁氏,见她脸上笑容淡淡的,眸光一闪。
“老三媳妇,小七在你那边养着如何?听说你近日也紧抓洲儿的功课,这可还顾得过来?”
鲁氏心中一凛,回道:“母亲请放心,小七身边的人都是得用的,他也乖巧,都是吃饱就能睡,如今渐渐大了,能翻身了,也是玩一会就能睡,所以也还兼顾得来。”
“孩子还小,你们三房也就三个男丁,小五又那样了,以后真正能相互扶持的,就是小七了,你做嫡母的教养也当仔细些。”
宋慈说话的时候,宋大夫人和江氏很自觉地端着茶啜着,也不插话。
饶是如此,鲁氏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强笑道:“母亲说的是,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小七长得玉雪可爱,从满月就到我身边养,我打从心里喜欢。事实上,若是将来老爷再无孩子,我寻思着等小七养住了,就把他记在我名下呢,也不枉在正院养了一场。”
宋慈眉梢一挑:“哦?你竟有这想法?”
宋大夫人也道:“弟妹,这可要三思而后行,若是记在你名下,也等同嫡子了。”
鲁氏温婉地笑道:“大嫂,我知道的。也是我和这孩子有缘分,如今一天不见他,我心里也念得慌。早些日子,我其实也想把孩子送回他生母身边,可沈氏当初是发了宏愿的,说这孩子落地就送来我这边养着,她要侍奉佛祖,也不愿意孩子回她那边住,只闲了过来看看。”
宋大夫人和江氏听着有些腻歪,什么侍奉佛祖的,就感觉是个说辞,不过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客气地夸赞:“沈氏,也是个安分的。”
鲁氏笑道:“沈氏乃皇上所赐的贵妾,确实和别的侍妾不一样,她也挺本分,乃念这个,我又想着洲儿也需要兄弟帮衬,如果小七争气,记在我名下,又有什么呢?只盼他们兄弟将来能相互扶持了。”
一番话,端的是彰显大气。
宋慈就道:“这事也不必早定,以后再说不迟。倒是洲儿的课业,你也莫要逼得太紧,我看这孩子,近日沉默了些,也清减了,显得心事重了。”
望子成龙的逼压,宋慈可在后世的众多父母看了不少,她倒不是怕宋令洲也学那想不通的自裁,就怕越逼,母子越离心,弄巧反拙。
鲁氏讪讪地道:“媳妇会注意的。”
宋慈看她如此,也没说什么。
待得离开春晖堂,鲁氏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红着眼擦眼泪,委屈巴巴地说:“合着我一个庶子媳妇就是差了一层,不受重视,母亲什么时候敲打不行,非要当着大嫂二嫂的脸那般下我脸。”
周妈妈吓了一跳,连忙劝她:“夫人,小心隔墙有耳,传过去,只怕要说你不孝。”
“我就是觉得委屈。”
“您想开些吧,太夫人再不重视你,却也没厌恶三房,否则她大可以把三房单分出去另过,可她没有,也挺关心少爷他们,已是极好了,你且看看别家,哪有这样的仁慈?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的老太太可大有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