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5:我不会放弃他的
夏侯雍拖着明仪出水,眼前就是一个极大的墓室,四面是水,正中三层高台,最上面就是两座石棺,整个墓室都是幽蓝色的光,长明灯遍布了每个角落。
“快走。”夏侯雍拉着她上去,拼命把她推出水。
明仪用力甩开他,扬手一耳光,目光狠绝失望,毫不犹豫的转身再次跳进水里。
她不会放弃穆珏。
“筱筱!”夏侯雍大喊一声,想起抓她,却在水边停住脚步。
水底的大鲶鱼凶残,去了也是白白丧命。
他站在水边等着,过了许久,几乎已经绝望时,穆珏从水底出来了,没有任何力气,明仪在他身后托着他,咬紧了牙把他推上台阶,她自己却被咬住,再次被拖进水里。
夏侯雍急忙把穆珏拉起来,他身上被撕开了许多口子,胳膊上的牙印可怕狰狞,已经没有意识了。
“筱筱!”夏侯雍一瘸一拐的往下跑。
明仪再次冒出来,惊魂未定的爬上台阶,她身后是一条翻了肚皮的大鱼,她自己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胳膊上好大一个血洞,手里的刀也握不住了,不曾搭理夏侯雍的搀扶,跌跌撞撞的爬向穆珏,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阿珏,阿珏。”
穆珏吐了几口水出来,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却依旧靠着她无力站起来。
“阿珏。”明仪靠着他的脸,眼圈泛红,狼狈不堪。
夏侯雍一瘸一拐的过去,他受伤的腿已经麻木,完全没有力气,到了明仪跟前,他跪下,撕了一截衣裳要给明仪包扎。
“别碰我!”明仪恼怒异常,看着他,是他从没见过的愤怒失望。
夏侯雍怔住,慌乱的解释:“总要有人断后,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你害我所谓,你动他做什么?”明仪愤怒无比,咬牙切齿,语气低沉,满是杀意:“他若出事,我一定杀了你。”
她的维护,让夏侯雍觉得万分陌生。
幼时都被剥夺过最喜欢的东西,别让旁人看出自己的软肋和在乎,就成了他们都懂的道理。
可现在,她毫无顾忌。
夏侯雍嘴唇翕动了几下,一瘸一拐的走开,独自到旁边坐下,他不在靠近她,也不再说话,默默的包扎好自己受伤的腿,靠在冰冷的台阶上养力气。
墓室里阴冷异常,水里的大鲶鱼捕食失败,还在不停的游荡,穆珏昏睡了过去,明仪也有些撑不住了,可她不敢闭眼睛。
胳膊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的后背也被撕开了一块皮肉,同样在流血,只是一身红衣,藏住了她的伤势。
她吃力的撕下衣裳,替穆珏把伤口一一包住,自己也有些扛不住了,继续抱着穆珏,力气一点点流失,她撑不开眼皮了。
夏侯雍看着她,等她晕死过去,这才又一瘸一拐的过去,费力的把她往高一层的台阶上拖,又折回来,看了穆珏许久,才把穆珏也拖了上去,让他躺好,然后,把明仪搬到他身上躺着。
石地阴气重,有个垫背最好不过。
离着水面远,一些,水里的大鱼也安分了,不再搅弄,似乎放弃了这三个猎物。
1666:公主不曾辜负大魏
陵墓之外,已经乱了套。
明仪和穆珏掉进暗河生死不明,谦王着人将所有的出水口都打开也无济于事,寒冬腊月,暗河在地下流动,出水口根本排不了暗河里面的水。
他跑回盛京说明情况,反倒把小皇帝等人全都招来了。
看着连绵几座山的陵墓,皇陵修建时的图纸全都摆了出来,可是图纸上七通八达的墓道让所有人头大,底下的暗河也连接所有地方,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看不懂图纸,急脾气的灵善都快骂人了:“先把山炸了,把水放了总行吧?”
小皇帝仿佛被提醒到了一样,急忙看向工部尚书:“可行吗?”
“皇上。”工部尚书急忙跪下来:“目前不知公主和驸马在哪里,贸然炸了皇陵,只怕祖宗怪罪啊。”
小皇帝皱眉:“怪不怪罪不重要,你先告诉朕,怎么确定姑姑现在的位置?”
“这没办法确定。”
唐可寅挤了出来:“皇上,公主在弘治帝陵墓落水,驸马会水,必定会寻找最近的地方出水,最有可能还在弘治帝陵墓内,弘治帝陵墓并非拦河主坝,且位置较低,依臣所见,出水口没有指望,就应该速速开挖陵墓下层,将暗河的水排出。
另外,按照图纸看,只要堵住这里,就可以保证暗河的水不会再进入弘治帝陵墓,只要墓道里面没水了,公主等人活着的希望才会更大,否则天寒地冻,长时间泡在水里,会溺水的。”
其他人凑过来看他指的地方,有人还是发现了问题:“可是一旦堵住这里,那其他陵墓,势必会被暗河的水彻底淹没,等到了雨季,一旦水势增大,超出了排水口的能力,那大魏列位先帝的陵墓都会被淹没,若严重些,垮塌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皇上。”有人附和:“而且,万一公主不在弘治帝陵墓,那一切就白费功夫了,还是应该先找到公主的位置才是。”
“这怎么确定?你有法子吗?”灵善已经彻底炸毛了,这些人磨磨唧唧,完全是在挑战她的耐心。
小皇帝也气的不行,正要反驳他们,唐可寅就张口说道:“公主不曾辜负过大魏,难不成这个时候大魏要辜负她吗?大魏列位先帝的功勋加起来都不足以与公主比肩,就为了一群没了数十年的人,放弃两个活人吗?”
他的话大逆不道,小皇帝却不介意。
在他心里,明仪与赵秋容持平,都是可以放弃一切都要保护的人,他不会看着明仪出事。
“皇上。”灵善也立刻说道:“一线生机都别放过,此事拖不得,弘治帝生前最疼爱明仪,必然舍不得她在自己的安息之地出事的,若能救她,毁了陵墓又如何?大不了重建就是。”
小皇帝点着头:“就算是炸了所有陵墓也要救姑姑,不就是史书留名遗臭万年嘛,朕还没矫情到不能被人骂,唐可寅,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明日午时之前,朕就要知道姑姑的安危。”
1667:暂时休战
“是。”唐可寅立刻拿上图纸走人。
小皇帝做了决定,其他人也就不敢说话了。
灵善是个急脾气,让她等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也忙带着人一个透气洞一个透气洞的寻找,离了众人,她才掉出眼泪珠子,跑到明仪掉落的地方,黑压压的透气洞,满是压抑,她一直探身看着,看了许久,听了许久,又急忙去下一个,恨不得把所有透气的孔洞都找一遍。
承乐已经哭晕过去了,两个孩子也在哭,亲眼看着父母掉入深洞,他们两个情绪激动,崇恩一直抱着他们,不常出门的福齢也在,也在一旁哭,根本不顶事。
这么大的事,赵秋容不敢直接告诉江氏,怕她受不住,只能着人悄悄告诉了陆姣姣,却也把陆姣姣吓得腿软,强撑着找了借口说明仪病了,这才瞒着江氏急急忙忙往盛京过来。
大半夜里,皇陵四处火把明亮,小皇帝站在高台上,一直看着火把最密集的地方,背在身后的手将拳头捏紧,一言不发。
“皇上。”太监把手炉递过来:“丑时了,还是歇一歇吧。”
小皇帝没动,一直看着,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也不吭声。
最喜欢烤着火窝冬的姑姑,现在一定很冷吧。
石头垒砌,暗河流通,常年阴湿,不冷,是不可能的。
穆珏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恍惚了许久,明仪趴在他身上,身上还盖着一件半干的衣裳。
夏侯雍坐在不远处,穿着单薄,那件衣裳,是他的。
“筱筱。”穆珏忍痛抬起胳膊抱住明仪,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心里慌了,也不管会不会撕扯到伤口,挣扎着坐起来,贴着明仪的脸,感受到她的呼吸,这才稍稍放心。
他们三人都湿透了,又找不到生火的东西,只能干巴巴的等着。
“筱筱。”穆珏恨不得把明仪整个包裹起来,她身上太凉了,可是很快,他摸到了血,立刻看了看明仪身上,瞧见那些狰狞的咬伤后,再也无法冷静,立刻脱了她的衣裳,手忙脚乱的替她包扎,也急忙脱了自己的衣裳,赤身将她抱住。
少了湿衣服的阻隔,寒冷中终于多了一丝可以触碰到的温暖了。
夏侯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一直没动,他头晕的厉害,伤口被污水浸泡,又这么冷,他已经起烧了。
长明灯安静的燃烧着,寂静让整个墓室更加寒冷,他们都有些扛不住了,明仪越来越烫手,穆珏知道她也起烧了。
鲶鱼最喜欢晦暗阴湿之地,陵墓暗河对它们最为合适,且本就凶猛,在墓道里几乎没有天敌,否则,也不至于大胆到来捕食他们了。
明仪哆嗦了一下,本能让她紧紧抱着穆珏,贪婪的在他身上汲取温暖,她想活命,不想死在这里。
困境总能激发人的潜力,几乎要昏厥的夏侯雍挣扎着爬起来,刚好穆珏也是,两人默契的爬上高台,把目标都放在了两个棺椁上。
这里面躺的极有可能就是弘治帝与仪庄皇后,棺椁是撬不开的,但是后边那些陪葬,还可以打一下主意。
1668:相依为命的两个男人
九只青铜箱子,这就是明仪给弘治帝陪葬的东西,不多,却也符合明仪的脾气。
她绝对不会给已死之人太多的钱,否则就是浪费。
他们俩合力打开了一只,心里默默祈祷明仪最好大方些,千万别把自己坑死了。
掀开沉重的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书,两人稍显失望,却也算是有所得,穆珏立刻抱了一些,就着长明灯点燃以此来取暖烤衣服。
夏侯雍自己打开了一只小的,里面依旧是书,仔细翻了翻,还都是批阅过的奏折。
弘治帝威风一世,明仪就给他陪葬了这些?
夏侯雍有些不敢相信。
“她没给弘治帝特别值钱的陪葬。”穆珏在烧起的火堆边说道,声音在墓室里回响:“找找看有没有取暖的东西就好,至于吃的,水里那么多鱼,也可以饱腹。”
夏侯雍继续开箱子,却发现了一箱兵器,里里面是弓箭和匕首,还有一把佩剑,都是弘治帝生前最爱的物件,夏侯雍留了一分心思,拿了一把匕首藏在身上,关上箱子继续找,撑着一股力气,终于在最后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衣服。
夏侯雍拿了好几件厚实的出来,一瘸一拐的走到火堆旁,自己抱着两件厚实的走去一边更换,其余的全部丢给了穆珏,他赶紧给明仪换上,又在地上铺了几件让她躺着,然后自己才换上。
三人围着火堆,时不时的丢几本书进去,这是墓室里仅有的温暖了,驱逐了严寒,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明仪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却又很快就睡着了,穆珏守在她身上,时不时的摸一摸她的额头。
等力气攒的足够多时,穆珏盯上了水里的鱼。
他们必须吃点东西,只有吃了东西才能更快的恢复力气,否则,只会越来越虚弱。
显然,夏侯雍也有这个想法。
一只鞋塞上衣服,穆珏拿着它蹲在水边荡来晃去,波纹阵阵,时不时还洗个手,几条黑影从水底飞快闪过,夏侯雍在一旁看着,可是高烧让他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穆珏紧盯着跃跃欲试的大鱼,手里的匕首也举了起来,可大鱼没有出来,边上的夏侯雍却是‘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靠!”
穆珏气的大骂,立刻跳下去把他拖起来,刚离开水,一张大嘴就咬了上来,穆珏一刀刺下,把疯狂乱动的大鱼插住,用尽力气往台阶上拖。
夏侯雍也惊醒了,昏迷的他被这么一弄,精神高度紧张,扭头看着压在大鱼身上的穆珏,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去帮他。
往日威风凛凛的两个男人,此刻杀条鱼都费劲,好不容易把大鱼弄死了,他们俩也撑不住了。
夏侯雍再度昏死过去,穆珏割了块鱼肉下来,先放在火堆旁烤着,这才过来看夏侯雍。
他的伤很重,被穆珏砍伤的地方,被鱼咬的稀巴烂,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穆珏又跌跌撞撞的回去,把匕首在火堆上少的滚烫,拿着回来,按在夏侯雍的伤口上替他止血。
“呃啊!!!”夏侯雍诈尸一样坐起来,面目狰狞:“穆珏,你他娘的!”
1669:吓老子一跳
他一吼,穆珏一拳甩过去放倒他,拿起匕首跌跌撞撞的去明仪身边坐下:“鬼吼什么?吓老子一跳。”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又看了看匕首,想了想把匕首扔在一旁。
烫肉止血,太疼了。
他耐心的烤鱼,等鱼肉熟了,急忙拿着去喂给明仪。
夏侯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压了好几件厚实的衣裳,边上还有个火堆,在墓室里,反倒让他还感觉有些热,额前也冒了一层细汗,摸摸自己的额头,依旧烫手,却比刚刚好多了。
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明仪与自己隔着火堆睡在另一边,还没醒,他在周围没看见穆珏,四下找了找,在墓室靠水的石墙处找到他。
他一手拿着拿着匕首,一手接着,正把墓室墙壁里漾出来的水一点点弄到手心里,弄好一些,便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扶起明仪,把水喂给她,然后又去继续弄。
看见夏侯雍醒了,穆珏也没打招呼,也没给他水喝,就让他干看着。
这种时候针锋相对,谁都占不到好处,为此两人都默契的无视对方,但是,怀里的刀时时刻刻都带着。
给夏侯雍盖衣裳的时候穆珏就发现了他藏刀,自然不会放松警惕,他没把刀拿走就是为了降低夏侯雍的警惕心,以防他再生出什么鬼心思。
吃了东西喝了水,被捂出一身汗的明仪见渐渐醒了过来,穆珏趴在她脑袋上,认认真真的盯着她,见她睁开眼睛,明显松了口气。
“我死了吗?”
“没,活的好好的。”穆珏把手心里捧着的水用指头蘸了蘸,仔仔细细的抹在她的嘴唇上,全然不顾自己干裂的嘴唇。
明仪有些恍惚,歇了好久才说话:“是不是出不去了?”
“能出去的。”穆珏回答的很认真,很有把握的样子:“你好好休息,把力气养回来,我们就出去。”
明仪有些后怕:“还是游出去吗?我不敢下水了,那鱼比我都大,我想过千万种死法,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差点被鱼给吃了。”
“好,不下水。”穆珏摸着她的脸,轻声安抚:“别怕,不下水了。”
明仪撑着胳膊起身,穆珏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知道她害怕,就一直抱着她。
夏侯雍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心里不是滋味,干脆扭开脸瞧着水面,却眼尖的发现墓道里的水浅了许多,露出了半块砖石。
有人在排水。
夏侯雍反应过来了,心里立刻起了主意。
要把墓道的水排干净,那就说明暗河上游被堵住了,能倾倒土的地方就只有透气洞,这里又是斜坡,只要水深降下去一半,凶猛的大鱼就会跟着退去,届时,可以逆行上去离开。
同理,其他人,也可以从透气洞下来营救。
想到此处夏侯雍心里有了几分希望,他的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冻得,如今只能坐在这里等着。
虽然他很不希望被其他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可是如今走路都成问题,即便有心逃跑,他也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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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会发的很晚,不用等,明早看
1670:朕信人定胜天
突然,一震沉闷的巨响顺着墓道涌进来,他们三人都是一惊,扭头看去,只见水波震荡,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直接撞了上来。
穆珏立刻护住明仪,剧烈的震动,让墓室里的长明灯熄灭了许多,更有很多从石壁上掉落,落地成火,蹿成一片。
夏侯雍咬着牙站起来,撑着一条腿,去帮穆珏,两人一块扶着明仪往棺椁走,刚离开,他们待得地方就是一片火海。
这么大的震动,陵墓外的人也感受到了,好些人没站稳,几乎都没震倒。
一群大臣面无血色,有人直接在小皇帝跟前跪了下来:“皇上,祖宗动怒,还请皇上下旨住手啊。”
“皇上,弘治帝疼爱公主不假,但动人陵墓,挖人风水,祖宗们怕是震怒了,还请皇上节哀,料像是祖宗们想要留住公主呢。”
“皇上,请皇上下旨停工。”
好几个人跪了下来,其余的萧必明几人脸色难看,却也没说话。
鬼神风水一事,谁也不敢开玩笑。
即便他们知道明仪的重要性,可是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谁能保证他们还活着?
“皇上。”工部尚书再度站出来:“臣仔细翻看了档案,当年修建陵墓时,墓道不仅连接了暗河,更是有不少水草,瞧图纸,暗河又与大河连通,这么多年,少不得多些凶猛的东西,只怕公主与驸马爷还活着的希望...不大。”
小皇帝神色冷然,小小的少年郎,此刻面若寒冰,说话也让人发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不信鬼神,只认人定胜天,继续挖,若有必要,直接炸陵。”
他已经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大臣们反对,都看向萧必明,萧必明却一言不发,看着小皇帝,心里只有一个主意。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真的出了大事,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力挽狂澜。
停工的旨意没有传来,唐可寅便带着人继续,那一声巨响让他起疑,他立刻安排人去查看缘由,自己则带着人继续,并让人去准备炸山用的东西。
可是,越挖,流出来的水越多,其他人都很开心的,唯独唐可寅察觉不妥。
“大人,唐大人。”去探看的人回来了:“大人,这几个地方的透气洞都被人炸了。”
那人在图纸上指出地方,唐可寅认真一看,当即变了脸色:“速速埋好炸药,我去请示皇上。”
说完他就跑了,找到小皇帝的时候,连行礼一事也忘了,摊开图纸就说:“皇上,臣下令从这里堵住水流入口,这样开挖这里,就可以将墓道的水排干净,可是如今,这几个地方都被人炸了,这几个地方被堵住,暗河里的水都会流向弘治帝陵墓。
臣让人用黄土堵塞,方便雨季大水,可以将堵住的黄土冲掉,保证其他陵墓不会被水淹没,可是如今,其他地方堵住的都是碎石,黄土难挡,所有的水都会流向弘治帝墓室,可见动手的人也猜到了公主他们在弘治帝陵墓内,妄图淹死他们,以防万一。”
1671:驸马爷想撬了岳父的棺材自己躺
小皇帝盯着图纸,只问:“你想怎么做?”
“臣请旨,炸开弘治帝陵墓。”唐可寅跪下:“唯有炸开陵墓,公主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立刻有人反对:“皇上,陵墓为坝,一旦炸开,难保遇上雨季不会坍塌,为盛京城三十万百姓计,此法不可啊。”
其他人都没说话,但是跟着跪下来的,意思都差不多了。
用皇陵做拦河大坝,放在历代皇帝身上,也只有大魏太祖会被一个为民谋利的借口忽悠而同意,这么破坏风水给祖孙后代挖坑的事,除了他,没人干得出来。
小皇帝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了一句:乡巴佬,蠢到老家了。
他抬了抬手,掷地有声:“炸。”
“臣遵旨。”唐可寅立刻就去准备,不敢有丝毫耽搁。
其他人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小皇帝已经拿定主意,且表明了自己不信鬼神,他们还能说什么?
陵墓内,墓室很大,长明灯无烟,为此大火反倒让墓室暖和起来了,三人都不敢大意,仔细盯着大火,想要寻找其他出路,却意外发现墓道里的水又多了起来,隐隐有漫过墓道的趋势。
“什么情况?”穆珏刚凑近了看:“要淹死我们吗?”
夏侯雍也紧张了:“看样子,方才那阵动静,是有人堵住了其他墓道,让暗河的水只往这里流。”
“还真是赶尽杀绝,防着我们没被淹死呢。”穆珏啐了一口。
水面上升,最兴奋的是水底的大鱼,他们滴落在台阶上的血和带血的湿衣服此刻都浸泡在了水里,都是吸引鱼群的诱饵。
台阶渐渐被淹没,水面抬升到了他们刚刚休息的平台上,不过一块砖的高度,就有鱼冒险冲了上来,急不可待。
在对手弱小时肆无忌惮,这不仅是人的天性,也是万物的天性。
看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明仪就怵得慌,她靠着弘治帝的棺椁,脑子里也不忘想对策。
眼看着水面渐渐上升,已经开始漫过第二层的台阶,他们心里都开始不安了。
弘治帝的陵墓位置太低,很有可能全部被淹。
紧张的看着水面,眼看着水面漫到第二个平台,三人都不淡定了,大鱼就在水里游荡,肆无忌惮的恐吓着他们,穆珏与夏侯雍都脸色难看,要不是现在身上都有伤,他们俩一定要下去杀鱼。
“阿珏。”明仪抱住穆珏,准备交代遗言。
穆珏塔拉着眉眼抢先开口:“我们撬开一个棺椁换自己躺进去好不好?我不想做鱼饲料。”
“...这是你岳父岳母的玩意儿,你还敢胆子再大点吗?”她瞬间不想交代遗言了。
等死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问,明仪没心情悲伤了,看着水里的大鱼紧紧抱着他,想着等下要是喂鱼了,哪里会被最先啃食。
三人都静默着没说话,却又是一震剧烈的晃动,动静比刚刚的还要大,以至于石壁都出现了裂纹,水面‘哗’一下下降,潮水退去一样的速度,徒留一群没来得及游走的大鱼在平台上扑腾。
1672:你像个婆娘
水退的极快,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墓道便全部露了出来,他们三人一愣,立刻跟上大水退去的方向走,墓道湿滑无比,更有不少白骨,仔细瞧,还是人骨。
可见,有多人肖想过皇陵的财物。
“可真损。”穆珏话最多:“人家的陵墓封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偷了,从外观上就灭了盗墓的心思,偏你们家的陵墓要开几个丈长的透气洞,还有墓道暗河,生怕别人进不来。
把人家骗进来了,里面就是吃人的鱼缠人的草,直接把人玩死在里面,根本不给机会出去,损死了,幸亏我只是打了主意没行动,不然也躺这儿了。”
明仪认真听着,又认真点头,逃命的时候也没忘了给他捧捧场。
夏侯雍则是摆着臭脸,在穆珏念念叨叨的时候,一句冷话甩过去:“你像个婆娘一样啰嗦。”
穆珏:“......”
他飞起一脚踹向夏侯雍,结果夏侯雍反应神速,转过来抱住他的腿,两人‘啊’一声,齐刷刷摔在地上,顺着湿滑的墓道滚远。
边上扶墙走的明仪一愣,赶紧加快步子:“哎!哎!哎!”
离着墓室越来越远,墓道便越来越黑,几乎没有光线,明仪摸黑前行,脚下不断踩着东西,分不清是什么。
抹黑走了许久,她都没转出去,到处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水是从哪里流没得的,明仪有些急了。
偏偏此时,有东西绊了她一下,她摔倒跪在了地上,被鱼尾巴一下子拍在手上,吓得明仪一哆嗦。
“阿珏,阿珏。”
叫了两声,没人回应,明仪不抱希望了,站起来摸着墓道继续走,却踩到了一地的碎石,她仔细摸了摸,确定墓道石壁有裂纹,而且还很大时,登时不淡定了。
裂纹这么大,那离着爆炸的地方也近,水那么快的排出去,可见是出水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可同时,墓道里面都出现了这么打大的裂纹,随时都会有坍塌的风险。
明仪在黑暗中回头,大喊:“阿珏,阿珏,夏侯雍,夏侯雍,阿珏。”
依旧无人应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墓道里回响。
头顶有碎石头掉下,明仪顾不得其他,又返回去寻找。
黑暗里,一只手拉住她:“跑哪去了?吓死我了。”
是穆珏的声音,他抓紧明仪,摸黑往前走。
“你们去哪了?”明仪跟着他:‘我一扭头人就没了。”
“顺坡滑下去了,算是找到了出口。”穆珏突然拉着她蹲下,用力一推石壁,两人就此向下滑去。
明仪慌张的抱住他,只感觉到自己在很快的往下滑落,突然,前面有了光亮,还不等她反应,就是让人胆颤的坠落感。
‘噗通~’
两人溅起好大的水花,明仪下意识的慌了,穆珏紧紧抱着她,努力游出水面,明仪这才发现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洞,他们掉出来的位置是一条大裂缝。
而那条大裂缝四周,正在掉落碎石,显然,是要塌了。
“等死吗?”夏侯雍突然一喊,明仪这才发现他在一个洞口站着,正等着他们。
1673:要让明仪记得自己
碎石不断落下,穆珏立刻拉着明仪游过去,手忙脚乱的爬上去,三人进了洞,也是一条墓道,但不知道通向何方,所有的水都往这边流淌,可以知道是一直往下的。
会不会出不去?
三人心里都有这个想法,却谁都不说,闷头往前走。
后面一段有地方坍塌,他们不敢停留,渐渐的,墓道顶上也有水滴淌下来,有些地方更是出现了‘哗啦啦’的流水。
夏侯雍看着蔓延在整个墓道的裂纹,说道:“陵墓损毁,来年雨季大水,盛京城危矣。”
明仪没说话,她一直往前走,水流越来越大,裂纹也也越来越大,穆珏握住她的手,自己上前带路。
碎石渐渐多了起来,想来离着出口也不远了。
夏侯雍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借着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明仪,他有些迟疑的伸手,握住明仪的手腕,明仪明显顿了一下,黑暗里也不知她是不是回头了。
“我受伤了。”
“嗯。”明仪反手拉住他,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夏侯雍悄悄握住怀里的匕首,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握住。
趁人之危,杀了穆珏?
此刻,穆珏深受重伤,夏侯雍看的出来他不比自己好过,只是一直死撑着罢了,明仪也一样,她伤的也不轻,也是强撑,如果自己此时动手,会是什么结果?
只怕,会被她恨死吧。
夏侯雍放开了匕首,他不想明仪恨自己,他要明仪一直记得自己,即便她与穆珏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心里也要一直记着自己。
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已经有微弱的光出现,他们俩顿时升起很强的希望,脚下的步子也加快起来,可同时,碎石滚落的越发多了,两次震动,又出现了这么多裂纹,陵墓坍塌也不奇怪。
‘砰!’
身后的墓道突然塌了,三人都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刻就跑。
墓道似乎也学会了一个技能:痛打落水狗,专欺无爪猫。
狼狈的一路往前,情况越来越紧急,塌掉的那一节墓道像是在给他们预警,后面的坍塌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几乎都跑不掉了。
夏侯雍跑在最后,他的腿又受伤了,想快,也无可奈何。
刺眼的阳光突然扑面而来,夏侯雍抬手遮挡,这被人一把抓住衣领。
被甩出去的时候他顶着太阳一看,是穆珏,他用尽全力把自己甩出了墓道,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底下‘噗通’一声,是明仪落水了,紧接着,他们一一落下来,砸开薄薄的冰面,掉进了刺骨的山涧中。
绵延群山,银装素裹,水边枯木,不见绿意。
碎石在水里砸起水花,然后在水中缓缓下沉。
夏侯雍把手伸过来,明仪立刻拉住,她被拽了上去,然后,又被用力推向了游过来的穆珏,反观夏侯雍自己,伤重力竭的他被坠落的碎石压住,沉往水底。
被穆珏拉着出水,半截身子还在水里,明仪便立刻回头瞧着千疮百孔的冰面,周边有夏侯雍的侍卫跳了下去,可他本人,却并没有出来。
------题外话------
解释一下这几天更新又慢又拖沓的原因,动不动从早上八九点开始停电,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来电,手机最多坚持到下午六七点就罢工了,电脑就想都不用想,根本用不了了。
另外漫改协议已签,等漫画上线了我会通知的,小可爱们不用在大神说里花钱提问,那玩意儿我不会搞,语音回复对一个普通话不标准的人来说是大劫。
今天还有三章,我会陆续更新的,毕竟手机打字太慢了,么么哒~
1674:回忆
神宗元年,望月楼。
弘治帝新丧,神宗登基又事故百出,人人居心叵测,事情闹出了一场又一场,大殿前的人血还没刷洗干净呢,即便再有几日就是开春,但整个盛京城一片素然,不见欢欣生机。
一身素白的明仪应邀来了,夏侯雍站在高处,拿着婚书,满是期待的看着她一级一级的上来。
她十六芳龄,正是最好的年纪,也是该定亲嫁人的年纪了。
等她近了,夏侯雍早已经按按不住心中欢喜上前,故作端着欢喜问她:“你想做的事都成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我自己...婚姻大事?”她语气沉沉,脸色也是冷然,不见往日明媚乖巧,仿佛几日功夫,就徒增了数十年岁月洗礼一般,世故的眼神,与她稚嫩的脸一点也不般配。
夏侯雍笑意不减,将婚书打开给她看:“你该嫁给我了,傻丫头。”
“哥哥,我自记事起,就这么喊你的,对吧。”明仪看向他:“那么多年,都没变过。”
夏侯雍点点头,眼中笑意不减:“你我是表兄妹,你这样喊我,更显亲近,只是往后要学着改口了。”
“如何改口?”明仪依旧神情冷漠,与欢喜的夏侯雍,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笑出了声,凑近在她耳边,紧张赧然:“自然是喊夫君。”
“那我如何称呼舅舅呢?”
夏侯雍笑意微微敛住:“此事我也想过,你放心,成婚之后,与他们不会有太多交际,我们不住在夏侯府,另择府宅。”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陇西吗?”
夏侯雍忙宽慰她:“你放心,盛京有那么多人,必然不会出事,而且,为了免人闲话,我不入赘,你远嫁陇西,这样,我便管不到盛京的事了,你可放心呢?”
明仪退了两步,神情漠然:“驸马入赘,便不得参政,公主外嫁,则不拘外戚,你当真是在为我着想?”
“筱筱。”夏侯雍摆出一脸无奈的神情:“我是夏侯家的少主,怎么能真的入赘做驸马呢?”
明仪走向一旁:“我知道,所有不会为难你,因为我根本没想过嫁给你。”
一句话,夏侯雍当场僵住,连同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他慌了,手足无措:“怎么会呢?我们感情那么好,成亲不是理所当然吗?”
“理所当然?”明仪十分讽刺:“弑君夺位,僭越干政,理所当然?”
夏侯雍慌乱拉住她,沉稳如他也有些举止错乱了:“筱筱,弘治帝逼人太甚,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那我可真是害怕。”明仪甩开他的手:“万一有朝一日我对夏侯家出手,那是不是也会死于非命?”
夏侯雍沉默了,即便只是一瞬,却也是他的态度。
“多谢夏侯少主这两个月的帮扶,助本宫稳固朝纲。”明仪的客套疏远直接刺激着夏侯雍,手里的婚书也成了刺激他的东西。
他怒了,上前抓住明仪,眼睛通红:“你在利用我?”
“难道你没有利用我吗?”明仪冷静且无情:“互相利用,就不必用深情粉饰了吧。”
1675:媳妇儿我来了
生在后宫,长在后宫,身边的阿谀奉承阴谋诡计,让她永远都理智冷静。
包括对待感情一事。
日久生情,不存在的。
对她好又如何?掺杂了算计的好,不也是算计?
这么多年来,他默许夏侯家的人屡次下手算计她,如今夏侯权又亲手杀了弘治帝,她怎么可能会嫁给夏侯雍?
以前不会,如今更不会。
她的拒绝击垮了夏侯雍最后的耐心,人人都说明仪利用他,他不信,如今,她亲口承认了。
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夏侯雍将她一把抱住,一股无名的暴躁冲击着他的理智:“你就该嫁给我的,我们就该在一起的。”
“放手!”明仪气急大喊,可她如何拧得过夏侯雍。
他们在望月楼上拉扯,底下也来人了,是大王爷他们,一个个有备而来,仿佛要将他处死在这里。
夏侯雍心里一痛,凉意袭遍全身:“你想我死吗?”
“什么?”明仪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夏侯雍自嘲的大笑,突然,抱着她从望月楼上一跃而下。
“我如你所愿。”
......
猛地睁开眼睛,顶上的梁柱陌生又熟悉,明仪愣愣的看了许久,边上才冒出来一个声音。
“醒了,公主醒了,醒了。”
话音一落,好几颗脑袋都凑了过来,有灵善,有陆姣姣,有几位嬷嬷,全都神色紧张。
“明仪。”灵善轻轻拍拍她的脸:“明仪,傻了吗?”
明仪看向她:“别刚醒就咒我成吗?”
“没傻就好。”灵善眼底青黑,也不知多久没睡觉了,又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这才离远了一些。
陆姣姣则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落了泪,说道:“你高烧不退,满身是伤,昏睡半个月之久了。”
“穆珏呢?”明仪挣扎着要起来。
陆姣姣急忙把她摁下去:“他比你好些,前两日醒的,现如今也在养着呢,你放心,自有人照顾。”
“还有呢?”明仪追问:“夏侯雍呢?”
陆姣姣不说话了,到是一旁的灵善声音冷然的回答:“穆珏带着你晕倒在雪地里,你们身边根本没有夏侯雍的影子,谁晓得他在哪?你们是一块出来的吗?怎么会从后山出来了?”
“误打误撞罢了。”她们不知道夏侯雍也出来了,那便是穆珏没说,穆珏没说,她自然也不会去说。
晓得她在隐瞒,灵善一脸恨铁不成钢:“他最好祈祷别让我找着,不然我弄死他。”
“我想见穆珏。”明仪不理她。
她才说完,外面就来声了:“媳妇儿,媳妇儿我来了。”
穆珏被人扶着进来,全身上下就差脑袋没被包住了,他走着过来,当着陆姣姣和灵善的面,搁明仪身边一躺。
这可把屋里的人都弄不好意思了,陆姣姣无语的不行,忙拉着灵善出去,瞬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是不是很话多,来撬你话了?”他一脸得意:“我来的及时吧。”
明仪给他挪了个位置出来,又替他盖上被子:“你一向及时,你没告诉他们夏侯雍也出来的事?”
1676:你会记得我的对吧
他笑了,摇摇头:“说了干嘛?”
“你不恨他?”
他还是摇摇头:“恨,却也同情,我是不知道被自己亲生父母往死里算计的感觉,但我想,那一定很让人绝望才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才会奋不顾身的让自己无懈可击,极端坚强的背后,都是常人不知道的痛苦,他虽然害我,但我还活着,也伤了他,足够了呀。”
明仪一阵沉默,靠向他:“你不是很介意我与他的青梅竹马交情吗?”
“是很介意。”穆珏气呼呼的转过来对着明仪的头顶心吹气:“可是,他比我早认识你二十年,你最后不是落我手上了?他那么恨我,估计气的不轻,我心里挺平衡的。”
他心态一向很好,反倒让明仪觉得自己有些多思敏感了,认真看了他一会儿,用力抱上去。
“小驸马。”
“啊~疼疼疼~~~”穆珏扯开了嗓子叫唤:“还有,我不小,闭嘴吧你。”
明仪松了手:“那我离你远点。”
“给我抱着。”他又开始霸道了:“别夹我腿,那被啃了两口,老疼了。”
这别扭劲儿~
明仪继续靠着他,说道:“认识你之前,夏侯雍算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仪庄皇后恨我是女儿,自小就不待见我,后来,我养在弘治帝膝下,他虽然精心教养我,众兄妹中最疼我,但他为人强势狠厉,我日日小心翼翼,不敢触怒他半分。
因为仪庄皇后得罪了太多人,众兄妹对我也是敬而远之,且弘治帝有意让我被孤立,防的就是日后我若真的嫁给了夏侯雍,会凭着兄妹情,替夏侯家谋利,先帝软弱,不堪大用,才得以与我交好而不被管制。
我与夏侯雍其实差不多,父母不是真心爱护,兄妹也不和睦,他被送到盛京,说是陪我,其实也不过是个人质罢了,我们俩算是相依为命,我知道他在默许夏侯家对我下手,但是,我若离了他,当真就一无所有了。
可是后来,幽州行宫的事,让我对他彻底死心,杀父之仇,我怎么会忍下去?而且,我若去了陇西,势必客死他乡,弘治帝将江山社稷托付给我,我如何能辜负?翻脸也是必然。”
穆珏认真听着,然后说道:“生在夏侯家,就是他的原罪,但凡他生在平凡人家,都不会这么惨。”
“那我呢?”明仪有点期待他的答案。
他把脸扭过来:“你若生在寻常人家,就凭你的德性,觉得我会娶你吗?想屁吃呢。”
“......”明仪用力一勒,他又开始嗷嗷叫唤,乖乖闭嘴了。
他们俩在一块养伤,伺候的嬷嬷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块喝药一块睡觉,伤得太重还没办法回盛京,只能一直住在皇陵。
江氏在他们都醒了之后才晓得出了这么大的事,立马就赶来了,把陆姣姣好好说了一顿,说完自己又心疼了,瞧着他们的伤,心疼的不行。
除夕,他们也回了盛京,年三十当日,有人给明仪送来了一封信,里面放着一颗珍珠。
信上也只有两句话:你会记得我的,对吧。
1677:爹爹是个娇弱的壮汉
“谁啊?”穆珏的脑袋伸了过来:“夏侯雍写的?”
明仪摇摇头,把信丢进地笼里:“不是他的字迹。”
“那祝他一帆风顺。”穆珏丢了一句,端着药仰头喝下,立刻顶着一张苦瓜脸往明仪怀里蹭:“呜~好苦。”
明仪靠在引枕上都懒得碰他,斜眼看向一旁玩耍的两孩子,告诉他们:“这是坏毛病,千万不能学。”
“嗯,知道。”锦宁回答的很干脆:“爹爹是个娇弱的壮汉。”
他才说完,穆珏的臭脚丫子就凑过去了:“闭嘴,逆子。”
亲儿子不买他的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穆珏很有意见,却不曾较真,把臭脚丫子蹬他脸上挼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除夕前后他们都在养伤,小皇帝日日都跑来找明仪,比锦宁都黏糊,灵善说过,明仪被发现后,两日没吭声的小皇帝跑着过去,跟着从后山一路哭到休息的宫室,阵仗之大,让萧必明等一众臣子都以为明仪挂了。
他在跟前守了七八日,哭的眼睛都肿了,最后是被三王爷强行拉回盛京的,毕竟大魏伐齐迫在眉睫,明仪他们已经出来,太医也在照料,就不需要他在跟前帮不上忙还刷存在感了。
按例,元宵之前都要免朝,但战事紧急,政务馆依旧日日有人值守。
元宵当日,周玉清的消息传来,邵阳城破,齐国皇族尽数逃离,齐昭不知所踪,齐太后薨逝,他正率领大军北上,直指汾阳王齐赫的封地。
同时,周玉清上折单独说明,邵阳城破与林清玄之孙林啸有关,他出面说服齐军降魏,为此,他为林啸记上一功,兵部核实后,准了,转请吏部,只等吏部核实后上报小皇帝。
另外,七王爷安定陇西之后,上折为部下请功,其中就有唐可寅的亲弟弟,唐玉。
唐可寅如今是御前红人,又对明仪穆珏有救命之恩,即便明仪没有特意感谢过他,但这份功劳大家心知肚明,为此,兵部吏部都不敢为难,直接上折到小皇帝跟前。
穆珏私自回京,兵部尚书没忘了参他,但也说他回来及时救了明仪一遭,功过并提,罚银一千两了事,让他先把伤养好。
攻克邵阳之后,齐国半壁江山都在大魏手里了,梁天卓的确是治世能人,周玉清让他将功补过,在大魏派遣官吏抵达齐国各城之前稳定人心,他便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没生出半点乱象。
周玉清带着大军一路北上,战况也开始艰难,齐国的主力全在邵阳之后,一月下一城便是大捷。
小皇帝等人都知道了追杀明仪的人是齐赫安排的,送去给周玉清的圣旨也不是能招降就招降了。
顺者昌,逆者亡。
这六个字,是小皇帝亲笔写了让人送去的。
三月初时,穆祯送回消息,大魏驻军于神庙之西五百里,北境外扩三千里,茫茫草原,都是大魏疆土。
西域之民,遇上中原铁骑,不过以卵击石,结果,早就注定了。
1678:大魏势不可挡
大魏崛起已成定局,人人都知道齐国在负隅顽抗。
穆祯捷报传来的同月,齐赫登基称帝,宣布将力挽狂澜与大魏对抗。
同月底,大病初愈的穆珏在家里活泼乱跳打孩子的场面被兵部尚书撞见,隔日就被兵部一封调令,丢去齐国,与周玉清协同作战。
送哀哀怨怨的老父亲出门,锦宁十分愧疚。
若不是为了抽他一条子,日日吃了睡睡了吃的爹爹,也不会这么早就被迫离家。
拿出特意准备的梅子糖,他递给穆珏:“爹爹,等我再大些,你带我一块去,妹妹在家里陪着娘亲,我陪你,好不好?”
“行。”穆珏拿了糖又揉揉他的脑袋:“等你,小子。”
他利索上马,冲妻儿摆摆手,带着几人便走了。
没了他,公主府再度沉静了下来,锦宁忙着念书习武,明仪想见他一面都难,清梨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日日送去三王府,与三王妃的闺女们一块念书启蒙。
陆姣姣抽空来了盛京,与明仪坐在屋里,瞧着屋外的清明小雨,捧着热茶闲聊八卦。
“漠北战事已完,兄长也该回家了吧?”
“嗯,端午前就能回来。”陆姣姣隐隐含笑,茶水的热气扑在她脸上都格外温柔:“仔细算一算,我嫁入穆家十几年了,年复一年的等着他回来,聚少离多,若非婆母明理,待我犹如亲生,只怕这独守空房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明仪笑了笑:“都差不多,哪个武将的夫人不是独守空房?穆珏这一去,只怕也得一年半载,等平定了齐国,再封驻地,也不知会被安排去哪里。”
“你如今功成身退,不再过问政事。”陆姣姣看着她:“可有兴趣去走一走逛一逛?”
明仪听出她的意思了:“你想出去走走?”
“嗯,我想去江南瞧瞧。”她眉眼含笑,欣喜难耐:“我爹辞官之后,游历去了江南,家书上对江南大肆夸赞,我也想去瞧瞧。”
“那你可以等穆祯回来,让他与你一块去。”明仪给自己添了热茶:“我就不了,陵墓里走了一遭,外伤虽然好了,可我怕冷怕寒,身子疲乏,怕是染了隐疾,我可要好好调养才是,也懒得出门。”
陆姣姣稍显失望:“也好,你仔细养养身体,总这么折腾,对你也不好。”
她们俩继续喝茶,嬷嬷来报说和静来了,明仪探身看去,就见和静抱着孩子,嬷嬷在旁跟着,正顺着游廊过来。
“呀,下着雨呢,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明仪赶紧迎过去:“也不怕吹着。”
和静屈膝见礼,被明仪扶着,一边坐下一边说:“出来的时候没雨,谁知半道就又下了。”
“清明雨小,但寒气不散。”明仪把孩子抱过来:“出门也得注意些,你生产之后身子也弱,孩子也小,受了寒最是麻烦,若是病倒了,你爹娘又该着急了。”
和静喝了口热茶才笑道:“六姨放心,我会注意的,只是在家中着实无趣,为此才来串门,再者,我也想问问陆姨,亡者忌辰该如何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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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晚上发,原因:结婚
1679:我就成姨奶奶了
“亡者忌辰?”明仪不明所以。
和静解释道:“是我婆婆的忌辰,前几日我才知道,她老人家的忌辰是四月,为此想着尽一份心,如今夫君娶妻生子,也该告诉她一声,让她九泉之下高兴高兴。”
她说的婆婆不是淳贵太妃,是宣若老姨娘。
明仪点点头:“这个我不懂,不过你陆姨懂呀。”
“忌辰也是大事,不能马虎。”陆姣姣认真想了想:“嗯,以先夫人的身份,本不该大办,但如今孙将军的身份不同了,且又是首办,为此也可破例些。
去请尼姑二十人,供奉上海灯,然后诵经三日,有准备香火纸钱焚烧三日,立五根大香,手抄佛经供奉就可以了,若是你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大概去寻一处香火旺盛的尼姑庵,请人家打理,也是一样的。”
和静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娘大概也不知道。”明仪蹭蹭奶娃娃的脸:“你陆姨在这里,算你来着了。”
和静点点头,在心里把陆姣姣的话记下。
“你瞧这孩子。”明仪抱着奶娃娃给陆姣姣看:“你能相信,她得喊我一声姨奶奶吗?”
陆姣姣‘噗嗤’笑出了声:“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公主及笄成婚,你以为和你一样,拖成老姑娘?”
“几时成老姑娘了?”明仪很不服气:“怪只怪我出生晚,嫁人晚,生子晚,什么都晚了。”
她狡辩,陆姣姣也不搭理她。
和静与她们一块坐着,等天晴才走,锦宁也下学回来了。
湿漉漉的地面被太阳一照,湿气蒸腾让人发热,襁褓里的孩子咿咿呀呀,手里拿着锦宁给的拨浪鼓,和静抱着他上了马车,开着车窗透气。
他们从街上走过,车边跟着嬷嬷小厮,孩子随意的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响个不停,和静笑眯眯的看着他,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大公主府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她们就下车了,孩子软乎乎的趴在和静肩头,又大又圆的眼睛四处瞧,手里的拨浪鼓有气无力的响着。
“咚咚咚~”
一声一声慢慢悠悠懒懒洋洋。
他们进去了,大门也关上了,‘吱呀’一声,惊醒了路边马车上的人。
齐昭从回忆中抽神,收回目光,关上车窗:“走吧。”
他病入膏肓,身形消瘦与先前判若两人,一路且走且病,拖到近几日才到的盛京,齐国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秘密,大街小巷都能听上两句,但齐昭并不关心。
齐国皇室内斗本来就不是秘密,即便知道是齐赫在推波助澜,他也无心去计较了,是他自断臂膀引起公愤,这才给人机会,怪不得任何人。
此次撑着最后一口气来瞧和静,看她笑的那么开心,他也不想去惊扰,这一路病痛,到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或许他的糟践并非是坏事,最少能让和静坚定的等着自己想等的人,若是自己对她千好万好,或许,反倒会让她不知如何抉择,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