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0:不是柔弱那块料就别演
明仪微微一笑:“是你爹爹写的,可惜不是家书。”
“爹爹都好久没送家书回来了。”他突然爬起来,气呼呼的趴在明仪身上看着呼呼大睡的清梨。
明仪揉揉他的头:“怎么了?”
“妹妹踢我。”
“怎么可能?”明仪把他摁下去:“就她那小短腿,够着你都费劲,刚刚是我动了一下。”
他这才乖乖的躺着,明仪小心翼翼的钻出来,披了衣裳坐到椅子上仔细看着折子思量。
锦宁爬去清梨跟前,仔细看看她,又倒下去躺着,睡饱之后有些无聊的把脚伸出来搭在窗台上摇来晃去,嬷嬷见了,赶紧拿了个汤婆子塞进被子里,把他的脚拉下去捂着,生怕他着凉。
“公主。”丫鬟进来见礼:“丞相在外面等候。”
明仪立刻起身,穿了大裘抱上手炉便走。
“夏侯雍请降,颇有几分出乎意料,但骁骑侯已经受降,为此,朝廷商议,将陇西大军打散,分派各地。”
明仪抱着手炉并不认同:“皇上是如何想的?”
“皇上觉得不妥,让百官再想想。”
“我也是这个意思。”明仪把手炉放在一旁:“这十万人跟着夏侯雍从陇西一路杀入盛京,又去往临河与大魏敌对数年,再入齐国与大魏彻底对峙,如今全部请降,如果将他们打散,虽说是个稳妥的法子,但是反倒会削减了锐气。
虽说陇西大军曾跟随造反,但论起战力,除了漠北大军,只怕大魏找不出第二支这样的部队了,放着这样好的苗子不用,实在可惜。”
萧必明一阵思索:“那公主的意思是...”
“将陇西大军就地归于伐齐大军队列,跟随骁骑侯与永信伯进攻。”明仪再度抱起手炉:“虽然现在围了邵阳,可是齐国的主力全被扯到了邵阳之后,那才是硬骨头,攻下邵阳不等于灭了齐国,多个帮手总是没错的。”
萧必明应是,要回政务馆与百官商议,便先走了。
明仪独自在正堂坐着,瞧着外面的大雪,心里想着夏侯雍主动请降的事。
他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把齐国江山拱手送给大魏,图什么呢?
“啊~”
两个孩子又开始打闹了,追逐着跑进来,清梨利索的爬到明仪怀里,抱着她回头望锦宁,十分欠揍的吐舌挑衅,然后趴在明仪怀里,有恃无恐。
“鞋呢?”明仪把她的脚抱在怀里:“下雪天,穿着袜子就跑来了?”
清梨哼哼唧唧不说话,锦宁这才把她的鞋放下:“让她穿鞋,她不穿,我才一路追着过来的。”
清梨看着明仪,又开始卖可怜:“哥哥追我,我怕。”
“你骑他身上扯他耳朵的时候也没见你怕。”明仪拍拍她的头:“闺女,诚实些,不是那柔弱的人就别演。”
清梨一头撞过来,被揭了老底还舔着个二皮脸不认。
给她穿上鞋子,她又跳下去,蹲在地笼旁边伸手烤火,嬷嬷给她拿了小杌子来坐,她也就乖乖待着。
锦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大雪突然问道:“娘亲,爹爹又走了好久了。”
1651:和拍花子犯冲了吗
“是啊。”明仪微微含笑:“武将保家卫国,与家人常年分别是常事。”
锦宁抿着嘴不说话,一直看着外面。
“娘亲。”清梨突然转过来,小嘴一裹一裹的:“我想吃烤玉米。”
明仪也咂咂嘴:“我馋外面的肉串了,崽崽呢?”
“不是吃了饭才睡觉的吗?”锦宁一脸不理解:“又不饿。”
清梨气势汹汹:“你吃不吃?不吃就别说话!”
又开始了,明仪静悄悄的看着她凶。
锦宁斜眼看过去,面无表情,清梨立刻就哑巴了,垂下脑袋戳着手指,怂的光明正大。
“去给娘亲买点回来。”明仪示意嬷嬷去拿钱:“就那个肉串,还有柿饼和杏仁酥。”
嬷嬷拿了一荷包铜钱过来,明仪递给锦宁:“妹妹想吃什么也给她买,但是也不能太多,再有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过过嘴瘾就好了。”
“知道了。”锦宁接了荷包,牵着清梨出去,他们俩天天往外跑,府外巷子里的摊贩几乎都认得他们,为此明仪也没管。
她拿起折子又看了一遍,心里反复琢磨夏侯雍的用意,想着想着,又琢磨起齐昭来。
夏侯雍弄权至此,齐昭竟然无动于衷,难不成已经斗志全无听天由命了?
还有齐国的大臣们,夏侯雍虽然有本事,也不至于把他们统统拢于麾下,怎么会一个个都无动于衷,任凭夏侯雍下令一撤再撤呢?
难不成是因为齐昭先前的滥杀失了人心?
还是,有人准备取而代之,所以完全不顾齐昭还在邵阳,便默许夏侯雍将齐国主力撤到了邵阳之后?
明仪摸着下巴反复思量,心里差不多也有数了。
她放下折子看了看外面,还不见两个孩子回来,便端起茶盏说道:“出去瞧瞧,是不是又跑哪里看热闹去了。”
“是。”外面的丫鬟应了声。
明仪起身走了几步,站在地笼旁边暖身,耐心的等着。
过了很久,丫鬟惊慌的跑回来,在屋外与嬷嬷紧张的说着什么,嬷嬷脸色都变了,赶忙催着她们去找,然后进来,同样慌张:“公主,公子与郡主不见了。”
“什么?”明仪心里一咯噔,差点就问候老天爷了。
逗她呢?别人家的就没丢过,怎么她的娃总丢?
加上这次,她家崽儿都第三次了!
这是和拍花子犯冲呢?
“翠儿去问过了,公子与郡主没去买烤玉米与肉串,一处摊子都没去过,他们也没见着,大门前的小厮因为天冷,也在屋里烤火,也没注意。”
明仪气的骂都骂不出来:“先找,找着了我再来立规矩。”
“是。”嬷嬷赶紧叫人,都到街上去找,明仪也赶紧去找,大门口的小摊一家一家问过去,都说没看见他们俩,这让明仪都有些懵了。
大门口就是卖烤玉米的,他都没见着,总不能是在家里丢的啊。
承乐也出来了,知道两个孩子都丢了,给门房小厮劈头盖脸一顿骂,急吼吼的就到处找人,却也和明仪一样又着急又无奈。
1652:她可笑了
城里,一处小院。
锦宁与清梨坐在热乎乎的土坑上,有些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夏侯雍。
他们不认得他。
清梨躲在锦宁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裳。
他们俩还没出大门呢就被人用麻袋套走了,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大门前那一堵影壁,简直是遮挡明仪视线的帮手。
“你们的娘亲,还好吗?”夏侯雍摊开手掌,递过来两颗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容和善:“她可高兴?”
锦宁微微张开着胳膊,把清梨挡在身后,瞧着夏侯雍,小心翼翼的回答:“你认识我娘亲吗?”
“认识。”夏侯雍看着他,心里并不喜欢,这张脸太像穆珏了,即便隐约有明仪的影子,但是细看之下,总有一股穆珏的感觉,反倒是躲在他身后的清梨,让夏侯雍很有好感,“你娘亲幼时,与你妹妹一样让人喜欢。”
锦宁立刻反手抱住清梨,警惕的把她挡住,看着夏侯雍,竟然生气了:“你既然认识我娘亲,那我们就是晚辈,按礼数,该称呼你一声伯父吧。”
“伯父?”夏侯雍笑了:“是舅舅。”
锦宁不说话,依旧看着他。
夏侯雍对他突然多了几分好印象,虽然模样气质与穆珏相似,让人看着喜欢不起来,但是机灵劲讨喜,护短的模样也讨喜。
大概是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所以急急忙忙套近乎。
“你们娘亲今日是不是看过齐国送来的战报了?”夏侯雍不死心的继续问:“她是不是很高兴?”
锦宁看着他,小脑袋瓜子飞快的运转。
舅舅,他还有其他舅舅吗?
齐国,齐国...
“娘亲,每日都很开心。”锦宁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却依旧不认得夏侯雍。
夏侯雍略有失望:“那她今日看折子了吗?”
“看了。”锦宁回答的很快。
“那她可笑了?”夏侯雍依旧纠结这个问题。
锦宁看着他,点点头:“娘亲笑了。”
“真的吗?”夏侯雍大笑起来,仿佛心愿达成:“那她可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锦宁认真想了想,他念完折子就被明仪摁下去捂着了,她根本没说什么。
看着夏侯雍期待的表情,锦宁回头看着清梨说道:“娘亲说,将士在外,远离故土,与家人常年分离,很不容易。”
夏侯雍一愣,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笑了,而是垂下眼,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锦宁怕的心跳声都加快了,他紧紧抓着清梨的手,差点把清梨捏疼。
“今晚就不回家了,明日,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夏侯雍拉住锦宁的手,把手里的糖给他,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锦宁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是一听见落锁的声音,他就又慌了。
“哥哥。”清梨依旧紧紧抱着他,门外看守的人有影子映在窗户上,她害怕。
锦宁跑下去拿了桌上的镇纸,折回来塞在枕头底下,这才紧紧抱着清梨,蒙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害怕的东西。
屋外,夏侯雍也安排给明仪送去消息,约她到弘治帝与仪庄皇后陵墓前见面。
1653:我要你跟我走
仪庄皇后死于弘治帝之手,可是两人死后依旧葬在了一起,即便弘治帝的地宫也被水泡了,但是丝毫不影响陵墓顶上风光绝好。
大冬天在山顶看雪,吹着冷风,夏侯雍怡然自得,锦宁与清梨就坐在边上,两人被一张厚实的被子包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脑袋,还戴了厚厚的雪帽,边上站着十几个侍卫,手里拿刀,他们也不敢乱动,两双眼睛提溜转,一会儿看看山下,一会儿看看夏侯雍。
夏侯雍往地上倒了杯酒,说道:“你们屁股底下的石碑,就是弘治帝的陵墓招牌,他的棺椁,就在这个下面。”
两孩子都没说话,反到是扭头一直看着上山的路,夏侯雍指过给他们,说明仪会从那里过来。
等了小半日,白茫茫的雪地里,极快的走来一个红色的身影,她走的很快,顺着石阶,一路往这里过来。
“娘亲!”清梨兴奋的喊了出来,顿时精神了。
童稚的声音满是期待与惊喜,夏侯雍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清梨,便一直瞧着明仪。
她还是喜欢穿红色,妖冶艳丽,贵气天成。
一直看着她走上来,夏侯雍都没动,她是独自来的,给她送去的消息,也是只能她一个人来。
不过,大概暗处跟随的人,早已经布满整个山头了。
“娘亲。”两个孩子都叫了起来。
明仪走向他们,像是完全没看见夏侯雍和其他人,她手里抱着两件衣裳,拿着两顶毛茸茸的帽子,锦宁挣开被子的时候,她就抖开衣裳穿在了锦宁身上,又急忙给清梨穿上衣裳,然后再替他们戴上帽子抱住他们。
“娘亲。”
他们都抱着明仪,躲在她怀里不敢露头。
“他们很聪明,和你小时候一样。”夏侯雍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这丫头的模样也像你。”
明仪没说话,一直安抚着两个孩子,她知道夏侯雍不会伤他们,但难保他们不会害怕。
“冷不冷?”夏侯雍又问道:“这里有刚热好的热米酒。”
明仪坐下来,抱着清梨,搂着锦宁,从容看着夏侯雍:“你找我,有何事?”
“陇西大军回归,你可高兴?”他期待的看着明仪,想看她笑一笑。
明仪抬手抱拳:“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没看见她开心的笑一笑,夏侯雍有些失望。
明仪抱住两个孩子:“你要见我,大可直说,不必绑了他们来做筹码。”
“若是不绑了他们,你怎么会那么爽快的见我?”夏侯雍语气自嘲:“那块匾额我看见了,意思我也明白。”
明仪看着他:“我还是要多谢你。”
“说了,不必。”夏侯雍喝了口酒:“我是有所求的,你跟我走。”
明仪稍显诧异:“走?”
“我给了大魏半壁江山,大魏也容不下我的,我现在只想带你。”他看着明仪,说的理所当然。
明仪觉得无比可笑:“所以,你是把我当成物件来做交换的?”
夏侯雍一阵沉默:“攻克邵阳,灭一国,是青史留名的军功,我把机会给了穆珏,和他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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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下午发
1654:你是我的命
这还不是把自己当做物件?
明仪冷脸问:“我若不呢?”
他喝了口酒:“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询问。”
“我觉得,你还做不了我的主。”
“我知道。”他点点头,看着明仪:“可是穆珏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的,你若舍不得这两个孩子,我可以让你带着他们,我不求你嫁给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带着两个孩子跟他走?
明仪哑然失笑:“他给的你给不了,他从不曾害我,不曾算计我,也不曾在我身上谋取过什么,你呢?你默许夏侯权给我下毒,默许夏侯家差点杀了我,甚至亲自动手,抢长孙家的江山。”
“那是他不需要。”夏侯雍突然激动了,可他依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也想不顾一切的护着你与你站在一起,可我能吗?整个夏侯家,多少人想杀了我,我的亲生父亲都容不下我,多少人盯着我少主的位置,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对我下手?我若不做,我若丢了少主之位,我如何帮你?”
明仪看着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个孩子吓得不轻,满眼恐惧的躲在明仪怀里看着夏侯雍。
他眼睛微微泛红,像是食人的恶魔一样。
“身为嫡次子,既不是备受重视的长子,又不是父母疼爱的幼子,反倒因为被祖父看重成了少主,有越过生父成为家主的可能,以至于,自幼就被生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样防备。
读书习武,父母从不曾过问半句,祖父对我给予厚望,管教严格,稍有不慎,非打即骂,好几次都差点让我直接死掉,父母不亲,兄弟不睦,若非去了盛京与你相识,我便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我拉着你跳楼,你重伤一年,身边人人呵护,我呢?我的亲生母亲都是帮凶,我的兄弟都在谋划如何除掉我,我的父亲都在提点身边的人对我下手,若非祖父安排的神医可靠,我就彻底死了。
穆珏呢?他自幼长辈和睦,兄友弟恭,没人算计他,也没人想时时刻刻杀了他,他自在潇洒,他活的问心无愧,他就是整个穆家的掌中宝,他与我不一样,与你也不一样。
筱筱,我们才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被当做工具,一样在苛责与威慑中长大,仪庄皇后当你是筹码,想要为夏侯家牟利,弘治帝当你是棋子,费尽心思的让你对夏侯家作对,你和我没有区别,理当是我们在一起的。”
他撑着桌子,探身看着明仪,脸上是对往事的恨意,也是对现实的不甘。
明仪从容的看着他,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放在他肩上,示意他坐下去,他太激动,离得太近,两个孩子都害怕的发抖了。
“与我走。”夏侯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魏江山稳固,统一中原是迟早的事,小皇帝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了,他不需要你了,大魏也不需要你了,可是我需要你啊,你是我的命,不带走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1655: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理解你
他太偏执了,除了带走明仪,没有任何想法。
锦宁紧紧拽着明仪的衣裳,脸色害怕又紧张,他怕夏侯雍抢走明仪,怕今后见不到爹爹。
“你把我看的太重了。”明仪把抽出来,抱住死死拽着她的两个孩子:“你这样让我很累你知道吗?我不与你走,是不是就算辜负你的深情厚谊?是不是就算不知感恩?可你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吗?我有丈夫,有孩子,我为何要与你走?”
夏侯雍眼神绝望,看着她,几乎要将悲伤弥漫整个山头:“你还是更在乎穆珏,对吗?”
“是,我顶风踏浪长大,活的小心翼翼,受够了算计陷害,是他给了我安全感,只要我需要,他都在,即使我要替太多人遮风挡雨,可是为我遮风挡雨,只有他。”
“我也能!”夏侯雍直接过来,推开两个孩子死死抓住明仪的肩膀,无视清梨摔在地上大哭,无措的说道:“我也能的,夏侯家已经没了,没人再会害你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一次就行了。”
明仪微微垂眼,尔后看着他:“那年,你把有毒的点心喂给我时,我说不想吃,是你说尝一口就好,我问过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吃,你点头了,但那块点心差点要了我的命。
人人都说你对我好,在我生死难料时,找来所有你的能找来的大夫救我,甚至以身试药,但你可知道,我亲眼看见你下毒了,害我,然后嫁祸给淳贵太妃,好让夏侯家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占据渭东。
夏侯权想的很好,夏侯权给出的诱惑也很大,事成之后,让你到陇西大军涉事,你知道我看见你点头后接过毒药时是什么心情吗?我把你当亲哥哥的,我几乎把自己能给的信任都给你了,可你要杀了我。”
夏侯雍愣住,慌张起来:“我只放了一点点,我也怕你死了,所以我只放了一点,我也不知道那是剧毒,我若知道,我一点都不会放的。”
“所以,你可以用我来冒险。”明仪从容看着他,说起这些也是一脸云淡风轻:“你知道被人背叛是什么感觉,为何觉得我能理解你?”
夏侯雍红圈通红:“若是不进陇西大军,我怎么帮你啊,祖父年事已高,夏侯权掌握夏侯家,对我处处打压处处防备,我若没有兵马权势,我怎么保护你?”
“你确定是为了我吗?”明仪扒开他的手:“别拿我做幌子,你我是一样的人,所作所为,只因功利权势罢了。”
夏侯雍看着她,也渐渐冷静下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你难道不是吗?”明仪把大哭的孩子抱在怀里,神情冷漠:“你我都是一样的人,用深情做幌子不过安慰自己罢了,欺旁人也就算了,何苦连自己都欺骗?”
夏侯雍张了张嘴,终究把话咽了下去,蹲在明仪跟前,许久才道:“所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
他的声音很低,在清梨的抽噎声下,根本不曾钻进明仪的耳朵。
1656:他总是在最被需要的时候出现
大雪纷飞中,清梨的抽噎声是寂静中唯一的响动,夏侯雍推开那一下,摔破了她的手巴掌。
锦宁也靠着明仪,他也吓坏了,只是并没有哭,反倒是一直看着夏侯雍,听着他说话。
“和我走。”夏侯雍依旧这么说着:“不管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我都要带你走。”
说着,他伸手就来抓明仪,明仪立刻闪开,一手抱着清梨,一手抓着锦宁的手,足尖轻点迅速向后躲开,几乎同时,密密麻麻的羽箭射向他们。
夏侯雍等人立刻闪开,周遭出现了很多的士兵,他们手持弓箭,正对准了他们。
士兵中站着的谦王,示意大家放下弓箭,冲着他说道:“夏侯雍,走吧,别枉负了性命。”
“跟我走。”夏侯雍依旧盯着明仪。
他偏执倔强的性子又开始了,不带走明仪,誓不罢休。
“走吧。”明仪身边多了承乐和七八个侍卫,她依旧从容的看着夏侯雍:“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可好?”
他摇头,朝明仪袭来,侍卫们立刻去挡,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闪身躲过之后,就被夏侯雍的侍卫们缠住。
“护好他们。”
明仪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她浅浅踩在雪地上,像是飞鸟掠过湖面一样,又快,又轻盈。
夏侯雍追上去,等他离两个孩子足够远时,明仪猛地回头,一掌打出去,夏侯雍却停在原地,垂手接着。
他心想,挨了这一下,她大概就不恨自己了吧。
他没躲闪,也没被打中。
明仪停手了,“走吧,与我纠缠没有意思的,你放心,我会保你活命。”
“跟我走。”他依旧是这句话,并且再次来拉明仪,明仪的停手,让他觉得还有机会。
明仪退了半步:“我不会与你走的。”
“不行。”他一把握住明仪的手腕,却也被人握住手腕。
“她说了,她不会与你走的。”
穆珏突然出现,茫茫雪地上,几乎没让任何人发现他的靠近。
他还穿着战甲,头盔上的黑缨沾了雪花,走到明仪面前,一把推开夏侯雍把明仪挡在身后。
明仪惊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邵阳攻城吗?
“你怎么回来了?”夏侯雍同样吃惊:“邵阳攻克了?”
穆珏神情严肃:“回来告诉你,她是我的。”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明仪要说话,穆珏转身捂住她的嘴,低头看着她,道:“我临阵脱逃了,等把这里解决了,我自当受罚。”
明仪语塞,拉下他的手:“好端端的,回来做什么?”
“留住你。”他扣住明仪的手:“和护你周全。”
明仪心里一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每一次,他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你们不是一类人。”夏侯雍握紧了拳头,他对穆珏有很强的杀意。
特别,是看见他与明仪四目相对时。
穆珏看向他:“是不是很重要吗?她与我在一起可以任性放肆,和你则要小心翼翼,如此就够了。”
1657:如果竹马是我就好了
夏侯雍不服,想要动手,可又停住了。
他看着明仪,她站在穆珏身后,下意识的抓着穆珏的胳膊,那是在依靠。
在他的记忆了,明仪从不曾柔弱过,从不曾露出需要被保护的一面。
她似乎一直都很厉害,无论处境如何艰难,都不曾依靠过别人。
或许,她不是不会依靠,只是先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筱筱。”夏侯雍一脸落寞:“若是我不顾一切的护着你,与你站在一起,你还会在望月楼拒绝我吗?”
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仪点头:“为我当你是兄长,一直都是,即便知道你算计我,即便后来与你反目,我都当你是兄长。”
“兄长。”夏侯雍念着这个称呼,笑意苦涩:“仪庄皇后曾为我们定过亲事的。”
他记得仪庄皇后在知道他被定为少主后,曾指着乳母怀里的明仪,笑着问他:“雍儿,日后将明仪嫁给你可好?这可是嫡女,身份尊贵,等你做了驸马,便是要什么有什么,届时,谁也不敢轻视夏侯家。”
那时,仪庄皇后说了很多,她一心一意都是夏侯家,入宫争宠不择手段,但没能生下男孩儿,成了她心头郁结的大事。
其他的话夏侯雍都不记得,他只记得,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明仪一直看着他,小小的人儿安安静静,像是个粉面团子。
可惜,这样漂亮的小人儿,不得仪庄皇后喜欢。
穆珏冷了脸:“那时她还在吃奶呢,口头说说的事情,当不得真。”
夏侯雍静默不语,突兀的笑出一声也满是自嘲。
“怪我自作多情,错把笑谈当了真。”
他退了一步,转身走了,像是突然就放下了明仪,愿意放过她一般。
突兀的举动和决定让穆珏摸不着头脑,明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未想清楚,就被穆珏一把抱住。
他身上的战甲很凉,像是寒冰一样,冰冷又硌人,但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明仪揉碎了融入身体一样。
“知道他来找你,我生怕自己来的太晚,他一路放水让我打到邵阳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是在忽悠我,在齐国皇城根请降,便是给我让军功,我在路上在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把军功给我,然后带走你。”
“你猜对了,他就是想和你做交换。”
“呜~”他更加用力。
明仪被他勒的有点疼,轻轻推了推,他便松了些力气,但依旧抱着明仪不放,周围无人,承乐等人都离得稍远。
“筱筱。”穆珏突然就委屈了:“我们要是吃奶的时候就认识多好,这样就不会有夏侯雍三天两头来捣乱了。”
明仪哑然失笑:“你出生的时候我都断奶了。”
“...我在说他,不是再说吃奶的事儿。”他又重重的勒了一下:“青梅竹马什么的最讨厌了,但如果那个竹马换做是我,也挺好的。”
明仪不晓得怎么接话了,安静的让他勒着,穆珏却突然一动,抱着她的手在明仪后心处,握住了一支射来的袖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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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8:也得有人默许才行
他脸色一冷,撒娇的小模样转瞬消失,目光阴森的看着袖箭射来的方向。
明仪也回头了,看着带着倒钩的袖箭,心里也是一咯噔。
这要是把自己射了,必死无疑吧。
不远处的谦王等人突然乱了,明仪立刻跟着穆珏往那边跑,之间几十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提着短刀,手起刀落的正在砍杀,他们的目标就是两个孩子,为此承乐与几个侍卫都拼命护着,但那些白衣人很厉害,手起刀落间满是狠厉,并非寻常侍卫可比。
瞧着,像是死士,还是最厉害的那一种。
穆珏一头冲过去,把两个孩子抱起躲过劈来的短刀,闪身推开,将他们塞给明仪,自己则一拳打飞一人,在边上护住他们。
两孩子吓坏了,死死的拽着明仪的衣裳不知所措,有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吓得睁大了双眼,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别怕,没事的。”
明仪把他们抱进怀里埋着脸,不让他们去看。
又是一支袖箭射来,目标还是明仪,依旧在要射中她的时候,被穆珏一把握住。
他的掌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爹爹。”锦宁喊了一声,十分紧张。
听见他喊,穆珏下意识的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看了他一眼,往袖箭射来的方向冲去,他一走,承乐等人的压力立刻增大。
“公主。”承乐抽身过来拉起锦宁:“挡不住的,先走。”
“嗯。”明仪抱上清梨,立刻离开这里。
对方的目标是她和这两个孩子,这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离开,留在这里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她们一走,那群白衣人当真追了上来,谦王立刻让人拦着,他怕死也不会功夫,但此时并没有退缩。
承乐把锦宁交给明仪,自己再一次断后,但人还是追了上来,明仪放下清梨拦住他们,锦宁急忙拉着清梨躲在一旁,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出声。
追上来的白衣人发现了他们,立刻过来抓,却突然被人拦住。
一把刀当着两孩子的面,扎穿了一个白衣人的身体,拔出来时,溅出来的血呲了他们俩一脸,他们俩彻底吓傻了。
夏侯雍推开白衣人,跑向明仪。
知道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他就回来了。
帮着明仪杀掉其中一人后,他立刻解释:“汾阳王,齐赫的人。”
“谁?”明仪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齐昭的伯父。”
哦,明仪想起来了,齐昭的伯父,封地在齐国北部,差点挤掉齐昭他爹登基的人,后端王出面调和,才没有造成同室操戈的事,但他不动,不是没有实力。
齐昭与端王互撕,齐赫坐山观虎斗,看着齐昭万劫不复,如今,齐国所有兵马北撤让出邵阳,只怕与他也有关系。
但是,明仪依旧问:“齐军北撤不是你的主意吗?”
“...是。”夏侯雍承认了:“但是也得有人默许才行。”
明仪懂了,再杀一人立刻看向两个孩子,瞧见他们俩满脸是血的躲在一旁,呼吸一窒,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1659:趁乱带走她
他们吓坏了,一脸的血腥味扑鼻,被明仪抱在怀里了也没吱声。
“娘亲给你们擦干净,不怕,不怕啊。”明仪手抖的厉害,拉着自己的衣裳胡乱的给他们擦。
夏侯雍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不对,转头又与白衣人打在了一起。
“呜呜呜~”清梨哭出来了,她怕极了,一个死人就倒在她面前,双眼直瞪瞪的看着她。
明仪抱着她,忙不迭的替锦宁也擦干净,他也吓傻了,一直没说话,明仪抱住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浑身僵硬,拽着明仪的衣裳,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松手。
“别怕,娘亲在呢,别怕。”
她一直在安慰两个孩子,即便自己也很危险,却毫不在乎。
夏侯雍想提醒她先别管孩子,却又欲言又止,只能在一旁闷头厮杀。
很快,白雪皑皑的皇陵又多了许多人,兵器各异,一看就是江湖游侠,他们直接动手,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诛杀毒妇,以正天道。”
他们嘴里高喊的毒妇,自然就是明仪。
明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多仇家,以至于全部人都朝她杀来,高举的兵器,恨不得将他们三人都剁成肉泥。
锦宁的手越抓越紧,他紧盯着那些杀过来的游侠,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明仪甚至能感受到他紧紧咬住了后槽牙,以至于腮帮子都变硬了。
“滚!”
穆珏回来了,一记扫堂腿踢在一个凶神恶煞的游侠脸上,那人飞了出去,栽在雪地中再无声息。
“一群无所事事的废物,除了自诩潇洒,百无一用。”
他恨极了这些人,无所事事就算了,还终日说着侠肝义胆打打杀杀。
他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这些人,却要杀了他的妻儿。
当真不如保护一条狗来的更值得。
他一出现,锦宁顿时放松了,眼睛一直看着穆珏,小嘴抿着,仿佛就等着穆珏看向他,他就把眼泪一块砸出来。
打杀中,夏侯雍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明仪抱着两个孩子,穆珏挡在他们前面,即便危险重重,可那两个孩子却被保护的极好。
父母都在,大概他们也是不害怕的吧。
夏侯雍一时出神,想起自己幼时遭遇危险,却被夏侯权大骂是拖油瓶的事。
若是那时夏侯权或者夏侯夫人会这般保护他,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跟着最厉害的师傅,昼夜不分的习武念书了。
那些游侠不是穆珏的对手,但游侠与白衣人明显是一伙的,他们一块扑过来,穆珏也防不住。
夏侯雍抽身让开,停在一旁看着穆珏,很快,他做了个决定。
冲过去,趁明仪不备,一掌劈晕她,将两个孩子扯出来丢在一旁,带她离开。
“娘亲!”
锦宁的大叫让穆珏转了过来,几把大刀顺势砍在了他的身上,‘铿锵’一声,坚硬的战甲抵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他猛然回头看着那些人,杀意肆虐,手里的大刀一劈,齐刷刷割下一排人头。
不看那些死人一眼,他抱起两个孩子,追了上去。
1660:两个坑货男人
夏侯雍跑的很快,带着明仪对他来说完全没有负累,他的侍卫也一路跟随,看着穆珏越追越近,还有人急忙替他阻挡,穆珏无心与侍卫纠缠,抱着两个孩子躲开他们,紧跟着夏侯雍不放。
承乐等人也跟了上来,士兵,游侠,白衣人,全都跟着。
各有各的目的,手下毫不留情。
皑皑白雪中,他们一路追逐,侍卫飞身赶上,穆珏立刻把两个孩子交给他,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夏侯雍头也不回的跑,似乎只要他跑的足够快,就能带走明仪。
他要带她走,只要带她走就可以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父母亲缘,手足血亲,朋友交情,夫妻恩情,他都没有,权势江山,富贵荣华,他也没有了。
他不敢放开明仪,也不想放开她。
穆珏如今有权势,有孩子,他可以再娶一个的。
而他,只有明仪了。
他可以不娶她,不碰她,不强迫她,但只要她与自己在一起,能日日看见她,就足够了。
他一直跑,颇为狼狈,穆珏卯足了力气追上来,身上沉重的战甲已经被他丢弃,他原地一跳,用尽全力把手里的刀丢了出来,大刀旋转,准确割在夏侯雍的腿上,他摔倒了,扑在地上,抱在手里的明仪也被他丢了出去。
原地滚了一圈,明仪突然从雪地中消失,穆珏一愣,疯了似的冲过去,这才发现前面就是一个长宽一丈的大洞。
这是陵墓的透气孔,底下就是暗河,流经整个陵墓。
‘扑通’一声,显然,明仪掉进去了。
穆珏立刻跳下去,大雪天里,暗河里的水并未结冰,依旧在缓缓流动,下了水,他完全看不见明仪在何处。
突然,又是一声落水声,夏侯雍直接砸在了他旁边,两人互看一眼,分头去找。
承乐等人冲到洞口了,看着黑压压的深洞,承乐立刻就要跳下去,被侍卫一把拉住,他们自己却跳了下去。
落水的声音之后,里面再无半点动静。
游侠与白衣人追了上来,承乐双目通红,提着刀杀过去,其他人也折身杀过去。
锦宁与清梨趴在洞口哭着喊,被随后跑来的谦王一把从洞口抱走,离着那里远远地,任凭他们两个如何哭闹,谦王都不敢放手。
“冲!”
皇陵守军来了,一看这架势,游侠与白衣人立刻撤退,守军追着过去,羽箭铺天盖地的压住他们,好些人直接成了刺猬。
只要不近距离厮杀,他们就不占任何优势。
承乐再度冲到洞边,再次要跳下去,谦王连滚带爬的过来把她抱住:“疯了?这地方下去就上不来了。”
“公主掉下去了。”承乐哭着喊,情绪已然要崩溃:“驸马爷也掉下去了,都下去了,怎么办?”
谦王没说话,他对皇陵不熟,但是从常识来看,掉下暗河怎么可能能上来?
水底昏暗,夏侯雍很快就冒出来了,却是不知到了哪里,头顶就是石头,只有小小一块地方让他呼吸。
身边的水冒出个气泡,穆珏出来了,怀里抱着咳个不停的明仪。
1661:去探望老祖宗
水里很凉呢,明仪咳嗽了许久才缓过来,穆珏替她将身上沉重的大裘脱下,任凭大裘沉入水底,以减轻明仪的负重。
明仪抱住他,好一会儿了,才迟疑地问:“这是哪里啊?”
因为寒冷,她声音哆嗦,让穆珏好一阵心疼,试探着摸了摸头顶上的石头又在周围摸了摸,穆珏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们在皇陵里面,你从透气孔掉下来了,那里连通暗河,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明仪迷茫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来呢,皇陵的透气孔那么大,不应该是失足啊。”
她这话一问,穆珏与夏侯雍二人都沉默了,不晓得要怎么告诉她前因后果。
总不能说,是他们俩打架,然后把明仪丢了下来吧。
三人还在稀里糊涂的不知所措,脚底下就有东西飞快地游过,而且还不是一只,而是有好多好多在水底下乱窜,撞着他们的腿,缠着他们的脚。
明仪吓得浑身哆嗦,穆珏立刻沉入水中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浮起来,脸色难看:“是鱼,好像是鲶鱼,很大。”
“皇陵里面不可能有鱼的。”明仪说道。
夏侯雍却突然的剧烈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他冷冷的开口:“暗河流通难保不是什么东西经钻进了这里,而且这些东西似乎还会咬人,刚刚咬在我腿上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这些东西好像是往这边聚集过来,得立刻走才是。”
明仪立刻提议:“那我们去透气口那里呗,你们从哪里掉下来的就从哪里上去啊。”
穆珏摇头:“上不去的那地方四面墙壁光滑,又深,要爬上去很难,而且我们现在也摸不清方向了,刚才水流一直游动,只怕离得很远。”
“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呀,如果这些水底下真有什么怪物的话,那我们不就是一个都逃不了了吗?”
他们二人稍稍沉默之后,还是穆珏说道:“你不是说在皇陵里面如果一直往右走的话就不会有危险吗?虽然我们现在搞不清是在什么方向,但是啊,一直往水底浅只要看见没有水草的地方,那我们就顺着走就可以了,总要找地方爬上去才是。”
夏侯雍看过来:“那你可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停留的地方,就会进入皇陵深处,到时候想要出去就更难,即便现在是枯水期,但皇陵里面的各条墓道都有积水,这些水是不会干的,而且还流通着暗河,若是出不去呢,我们就会活生生的困死在里面。”
“困死在里面也比在水里泡着被什么东西吃的好吧。”
明仪想了一下,觉得穆珏说的有道理,要想活着就得立刻立刻从水里出去,否则,大冬天的在水里泡久了,他们要是散了力气,只怕不是在水里喂了鱼就是活生生淹死在这里,还不如找个地方停着,看看有没有希望出去呢。
这一时半刻的,明仪挺烦当年提议建造陵墓的人,好端端的陵墓不要,非要你说暗河做什么,这不是给子孙后代找祸吗?
1662:不想死在陵墓里
深吸了几口气,他们三人潜入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而去,他们不敢逆流而上,毕竟弘治帝的陵墓距离上游的河道很远,如果真的逆流而上,只怕要穿过几座山头都说不定。
而且,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顺流而下,从透气孔的位置来看,往前几里就有出水口,如果他们能找到出水口,那出去的希望就更大了。
只是水底的大鲶鱼一直围着他们,不停地从身边游过,黑暗里又一个一个的黑影环绕在周围,总能让人发怵,这些鲶鱼很大,出乎意料的大,像是能够吃人的猛兽。
明仪都怀疑自己可以被它们一口吞下。
她紧紧的跟着穆珏,不敢有丝毫的落后,穆珏在前面游着开路,夏侯雍跟在后面。
即便是水火不相容的二人,此时此刻也默契的将明仪放在了中间。
游了许久,明仪喘不过来气了。
她急促的往水上方游去,却只摸到了石头,整个墓道都是水,完全没有让她换气的地方。
窒息的感觉,让明仪手足无措,她急切地希望能够呼吸一口,否则胸腔里面的灼热感几乎要将她憋死了。
呛水前的一瞬间,穆珏突然回头抱住她吻住,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气息交换给她,然后再次拉着明仪往前,但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明仪胡乱的拉住他的手,穆珏却飞快的往上游去,明仪抓了个空。
就在明仪愣神的一瞬间,他又火速的下来,拽着明仪,将她拖出水面。
又是一个小小的空隙,只能放下三颗脑袋,他们三个正好可以挤在这里贪婪的吸上一口带着水腥味儿的空气。
底下的大鲶鱼紧随而至,像是在追逐猎物一样一直跟着他们,夏侯用腿上的伤涌出的血腥气是对它们最大的吸引。
歇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往前。却见水里慢慢出现了水草,摇摇晃晃,像是一双双手随时都准备把游经这里的人抓下去一样。
他们三人小心翼翼,生怕被水草缠住,每隔一段距离便摸索着找到一个地方呼吸。
打量着可以呼吸的孔洞上粗糙的痕迹,穆珏突然说道:“这是陵墓修建好之后又被凿刻的吧,我猜有人光顾过这里。”
他说的人,便只能是盗墓贼了。可是盗墓贼又是怎么做到一边在水里泡着,一边凿出这种呼吸的孔洞呢,显然是在将水流引进之前就已经找凿好了洞,方便了经过这里的人可以每隔一段距离便探出水面来呼吸。
看着洞上面的痕迹,怎么说也是有些年头的了,最大的可能便是修建陵墓的人了。
只是现在明仪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猜想是谁做的大善事,寒冷已经让她身体乏力,她马上就要游不动了。
又歇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前行,却发现水底下的水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几乎已经要漂浮到水面,几乎要将整个墓道都填满。
穆珏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在前面艰难地割开水草,想要弄出一条通道,明仪急忙拉住他,在水里摇摇头。
1662:差点喂了鱼
这里都已经被水草填满了,难保前面的水草不会更加茂密,如果他们贸然进去,只怕会被缠死在里面,那就真的跑不出来了,如今只能折头回去,另外寻找出路。
显然穆珏也发现自己莽撞了,但是这个时候要折腾回去,他们的体力是否还能支撑住谁也不敢保证。
要是再走错了路,只怕找不到停留的地方,他们就真的要淹死在墓道里了。
说完他们俩回头却发现夏侯雍不在了,明仪立刻回头去找,穆珏也一样,回头找了许久,四处摸索的他们突然被人拽住。
浑浑噩噩间他们俩被拉出了水面,又是一个透气孔,上方隐约还能看见天空,但是出口十分狭小,想来离着地面很远。
“有人吗?有人听得见吗?”明仪大喊了两声却毫无回应,声音在洞中回荡了几下便消弭了。
夏侯雍说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试试看能不能从这里爬上去。”
穆珏有些犹豫了,好不容易找到透气孔,如果真的可以让人来这里,那他们从这里就可以出去。
但如果这里上不去,一直泡在水里,那更麻烦,他们如今的处境,进退维谷,怎么选都危险重重。
他拿着匕首,摸了摸湿滑的石壁,试图往上攀爬,却连落脚点都找不到。
常年泡在水里,周围都是青苔,光滑的很,而且洞口很小,上窄下宽,几乎没有可以爬上去的可能。
“有人吗?”穆珏卯足了力气喊了一嗓子,依旧毫无回应。
雪花从洞口飘落了下来,冰冰凉凉的,这是对他的大喊仅有的回应了。
三人都看着洞口,期待在有人出现在上面,但凡路过一个人发现他们,那就可以放下绳子,将他们拉上去。
可是昔日跟随的侍卫,似乎根本没有找到这里来,明仪仰头看着,甚至希望是顶上的飘下来一样什么东西,好让她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是除了雪花没有任何东西掉落下来。
正安静地看着,突然之间有东西咬住了明仪的脚将她拖了下去,她甚至来不及大声呼救,就从穆珏与夏侯雍身边消失了,他二人脸色一变急忙潜入水中,只见两条大鱼咬着明仪的脚拼命将她拉向水底深处。
穆珏握着匕首冲上去,毫不犹豫地刺向大鱼,其中一条跑了,但另外一条依旧死死的咬着明仪。
她被拉得匆忙,惊慌之下,呛了一口水,面色已然痛苦,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
穆珏急忙抱住她,用尽了力气踹过去,咬着她腿的大鱼终于松口离开。
夏侯雍也过来了,和他一起拉着明仪拼命的往把她往水面上带。
好不容易出了水面,明仪咳嗽着吐出来了不少水,她抱着穆珏的脖子,惊慌失措,脚底下的鱼,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险感,她此刻觉得自己就是这些大鲶鱼的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惊魂未定,一条鱼尾巴重重的在他们旁边了扑通一声,然后,他们身边就多了五六条口若大盆的鲶鱼。
1664:成了鱼粮
他们被一群大鲶鱼给围住了,就像是猎人捕猎一样将猎物困住,脚底下还时不时的有东西划过。
显然,他们已经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穆珏低声骂了一句,夏侯雍也脸色难看。
只怕这二位都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几条大鲶鱼当做猎物吧。
真是奇耻大辱。
明仪紧紧抱着穆珏,她没工夫想那些,寒冷让她瑟瑟发抖,几乎失去了身上大半的力气,如果不能尽快从洞口出去,也一定要尽快离开水才行。
冰冷的水泡在身上,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头上的发钗突然被人拔走,是夏侯雍,他把发钗拿在手上,转身挥手便准确地刺进了一条大鲶鱼的嘴巴里面。
巨大的鱼尾拍起水花扑通扑通,将水面搅得动荡不安,另外几条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越发拼命的在他们周围游动。
成年男子一样的体型,血盆大口,都太具有压迫感了。
穆珏也挥舞着匕首与夏侯雍一样刺向这些大鱼,只有让这些大鱼意识到他们并不是束手就擒的猎物,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水里面各种动荡不安,他们俩在拼命的杀鱼,明仪急忙游到一边,紧紧地抠着石壁上的小缝,以保证自己不沉入水底。
她不敢乱动,生怕这些大鱼发现了她。
洞口依旧平静依旧,没有人路过,即便是这么大的声响,也没办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所有的透气孔都是在荒郊野外,要想发现谈何容易。
水里有血水弥漫开来,张着血盆大口的大鲶鱼接二连三地在水面上翻出了白色的肚皮,腥味浓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几乎要让人呕吐死。
夏侯雍抹了一把脸,咬着牙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这些东西的血腥会引来更多的鱼,我们必须离开。”
说完,他吸了一口气,沉入水里,穆珏过去拉住明仪,憋住一口气沉回水里,再次在水里摸索着前进。
果然,又有几条大鱼从他们身边游过,显然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弥漫了血水的那个透气孔。
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墓道,钻进去后,肉眼可见这个墓道是一个上坡的地方,他们便赶紧加快了速度。
从方才透气孔的水位来看,这个上面应该没水了,若是能够直接进入到墓室,那也算安全。
可是,还不等他们欣喜,身后便追来了几条极大的鱼,它们张着血盆大口,胡须在水中飘荡,速度极快。
明仪三人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游,大鲶鱼却一头冲过来将他们三个人冲散在墓道里。
撞在石壁上,明仪咳了一声,吐出一个巨大的水泡,挥手想要抓住石壁,胳膊就被一口咬住,剧痛让她疼痛难忍,张嘴喊叫。
却突然被人抱进怀里,一股血水在水里飘散开来,夏侯雍带着她往前,躲开大鲶鱼的袭击。
明仪也发现了穆珏,急忙伸手去拉他,却不想,夏侯雍回头一看,毫不犹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穆珏的身上。
他身后,就是几条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牙齿的大鲶鱼。
不等穆珏反应,那几条大鲶鱼,就讲他围住,疯狂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