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 刻骨铭心(2)
“谁告诉你,我不会接?”他继续问。
“不用谁告诉我,我自己就知道……”
“你从哪知道的?”他破天荒的有耐心和一个醉猫聊着完全没有逻辑的天。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照片和那张银行卡又重新收进包里。
“你的号码给我打电话都做过特殊处理,都是乱码……”白粟叶蹲在那,望着那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灯光的大楼,眼角有些湿润,“我知道,你是担心有一天我会缠着你……”
夜枭顿了一瞬。
目光,沉沉的落入无边的黑暗里。良久,幽幽的问了一句:“那……如果我给你我的号码,你会缠着我吗?”
那端,沉默。
而后……
便是一声忧伤的轻叹,“不会……”
被拽起的心,又被重重的砸下去,砸进寒潭里。
夜枭的语气冷硬了些,“既然不会,这个电话,又是什么意思?”
“夜枭……你最后一次,和我说句生日快乐吧。”她突然请求。
夜枭握紧手机,‘最后一次’那四个字,让他觉得心口堵得厉害。“为什么我要和你说‘生日快乐’?”
既然无心,又何必在他已经准备好处理掉一切的时候,又来撩拨他?
“你以前就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我,每年都要给我生日礼物,每年都要陪我过生日……”白粟叶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哽咽,“之前的,之后的,我都不要了……今天……今天你和我说吧。”
夜枭呼吸沉重起来,“白粟叶,你到底凭什么要得如此理直气壮?就因为我答应过你了?那么,十年前,你答应过我的,你可有做到过?十年前,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你说哪怕有一天我断手断脚,你也会对我不离不弃!你还说……”
说到这,夜枭顿了一下。
最终,咬牙切齿的道:“你还说你要嫁给我!”
白粟叶在那边用力捂住唇,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砸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哪怕喝醉了,她都不敢让自己的哭声透过电话传递过去。
夜枭板着脸质问:“这一切,都是你曾经为了杀我编织的一个个谎言。你既然用谎言对付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给你兑现过去的承诺?!嗯?”
不是谎言……
她自己最清楚,那些情话,不但不是谎言,还是她曾经的希冀……最绝望的希冀……明知道没有可能的希冀……
“是我喝醉了……”白粟叶哭着笑了,“我喝醉了才会打这个电话……对不起……”
夜枭心底团着一股无名的火,熊熊燃烧着。
他想要听的,不是这些!他想要她告诉他,过去那些承诺,不只是她哄他的手段,其实还带着她一点点私心!是,他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私心也就够了!
“白粟叶,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夜枭气急败坏,叫她的名字。
“我?”白粟叶缓缓从地上站起身。蹲得太久,久到连双腿都麻了,身子不稳的摇晃了下。半晌,才清晰而又清醒的开口:“夜枭,我希望你……以后……和纳兰,婚姻美满……”
言不由衷的话,说出口,疼得每一个细胞都在痛……
那端,夜枭呼吸粗重,“你再说一次!”
“你不是祝我‘新婚快乐’吗?现在……我把这四个字,还给你……”
眼泪,早已经打湿了整个脸颊。话说完,她只觉得浑身都变得无力。下一瞬,手机‘砰——’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而后,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她再无力支撑,整个人像没有了生命的娃娃一样,摔倒在地。
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祝他新婚快乐……
如果再醉一点,也许,她会忍不住说,“夜枭,不要娶别的女人。你曾经说过,非我不娶……”
只可惜,她永远都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部长!”白狼惊呼一声,从车上一跃而下,飞奔而去。
那边……
夜枭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冰冷而机械的‘嘟嘟’声不断的在耳边环绕着。
很久,他脑海里都是那句‘婚姻美满’……
去她的婚姻美满!!
低咒一声,手机被他烦躁的砸出去。
‘砰——’一声重响,手机重重的砸在地上,零件四分五裂,飚得到处都是。
下一瞬,他似想起什么,身形一震。一步迈过去,又将手机重新捡了起来。他试图开机,可是,无论怎么按,开机键都要被他粗暴的摁坏了,屏幕却始终连亮都不再亮一下。
“来人!”他从未有过如此急切,几乎是嘶吼。
“少主!”门,很快的被人从外推开来,有人急匆匆的冲进来,“少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把最好的手机维修师傅请过来!”
“现在?”对方有些诧异。
“立刻!”
“……”半夜快12点了,去请一位手机维修师傅,这确实是很奇怪。不过,想来大概是那手机里有什么很重要的文件或者消息吧!对方见夜枭神色覆着寒霜那样,也是片刻不敢耽误,赶紧出去请人去了。
…………………………
白粟叶被白狼连夜送进了医院,傅逸尘给她看的病。
“怎么样,傅医生,我们部长她这是什么情况?身体有什么毛病吗?”白狼很是着急。
“她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傅逸尘神色凝重。
“怎么这么问?”
“失眠、疲劳、精神抑郁,才会突然昏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吃安眠药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这样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一旦对药物产生依赖性,以后,不但脱离不了,而且,副作用相当大。你是她最信任的人,等她醒过来,不妨好好劝劝她。”
白狼叹口气,最终点了点头。可是,劝她,又有什么用?有些心病,恐怕,只有一个人才有解药。
“傅医生,以前部长患过抑郁症,现在这情况,会不会……”白狼担心的问。
傅逸尘沉沉的点了下头,“以她现在的情况看来,不是没有可能复发。所以,我建议她能再去看看心理医生,好好调节一下心情。”
白狼心下越发的沉重了些。
这爱情,可真是害死人的东西!
…………
706 刻骨铭心(3)
另一边。
手机维修师傅被冷酷的男人盯得冷汗直冒,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这……这手机是老式手机,本就很脆弱。而且,现在还碎成这样了,要想修复,只怕是根本没可能了……”
维修师傅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下一瞬,只觉得额头上一凉。
一把枪,抵在他额头上。
“少主,求您高抬贵手!”师傅双脚一软,跪在地上求饶,“求您高抬贵手啊!”
“我不为难你。”夜枭薄唇掀动,每一个字,都像淬着寒冰,“我只要手机里那段唯一的音频,你想办法弄出来。”
“只是要一段音频?”
“是。”
对方长松口气,“那我尽力试试看。”
“不是尽力,是一定。”夜枭将枪收起来,放回原处。
师傅拿着那些手机碎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那个……少主,我就在这里修理?”
这可是少主的房间里啊!
“嗯。坐下。”夜枭用下颔比了下沙发。
“您不休息?”
夜枭抬目瞥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把头一缩,知道是自己管得太多。赶紧闭嘴,不敢再啰嗦一个字。
手机维修师傅打开电脑,在房间里认真的修理手机。夜枭根本没有睡意,倒了杯酒,站在露台上,睁眼看着天渐渐亮起来。
那女人……
还会拨这个号码,到底是因为十年过去,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还是,这个号码一直存在她手机里,没有删除?
他知道,她恐怕是醉得不轻。
也就只有喝醉的时候,她才可能给自己打电话。
夜枭又想起最后她说的祝福的那些话,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
天,亮了起来。
清晨。
8点多。
纳兰往餐厅走,却没有见到夜枭的人。
“夜枭还没有起床吗?”纳兰问从s国带回犹城的阿青。比起之前在s国,纳兰最近的气色好得很,每天面上都洋溢着幸福。
“嗯。”阿青边给她准备早餐,边道:“听说,先生一晚上没合眼。昨天半夜里,叫了个修手机的人回来。现在还在修那手机呢!先生也在旁边跟着陪了一夜。”
“那手机有那么重要吗?”纳兰奇怪的问。
“这就不清楚了。”阿青道:“您也知道,先生的事,谁都不敢随便探听。”
纳兰沉吟一瞬,也没有再说什么。
阿青笑道:“纳兰小姐,你还是赶紧先吃早餐吧,吃完早餐还要去主楼给费先生请早安呢!”
“嗯,要是去晚了,只怕费先生要不高兴了。”
“您现在还叫费先生,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和先生一样,叫他老人家‘义父’了!”
纳兰面上划过一丝娇羞,“哪有那么快改口?过几天,还只是订婚而已。不过……夜枭直到现在还没有松口……”
说到后面那句话,纳兰神色暗淡了许多。费伦斯早已经在宴请各方宾客,各国的人都通知到了,可是,偏偏,直到现在,夜枭都没有点过一次头。
但是,费伦斯做事,一向是有把握的。他既然已经如此这般大张旗鼓的将宾客宴请好,想必,夜枭也是拒绝不得的。
没有谁敢拂了费先生的面子。
尤其是,这样大一个面子。
订婚宴上若是出什么岔子,费先生那关是绝对过不去的。
………………
“少主,可以了!”手机维修师傅熬得双眼都红了,直到音频弄出来后,才猛地长松口气。
激动的声音,简直像是捡回来一条命。
可不就是捡回来一条命吗?
“给我!”夜枭放下酒杯,沉步过去。
对方将电脑立刻恭恭敬敬的奉上,“只要将这个音频拷下来就行了。”
夜枭在沙发上坐下,拿鼠标点了点音频。而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他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疲倦的将自己陷进沙发。
一旁,维修师傅完全呆掉了。
这什么情况啊?
原本以为可能是很重要的音频,没想到竟然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太奇怪了!
可是,这话,对方是埋在心中绝对不敢说的。
他也没敢打扰正闭着眼,一遍一遍听着音频的夜枭,匆匆收拾东西,带****出去了。
纳兰吃完早餐走出餐厅,正好和维修师傅擦肩而过。
“诶,你等一下!”纳兰把对方叫住。
“这是我们纳兰小姐。”送维修师傅出门的佣人低声介绍。
维修师傅赶紧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纳兰微微颔首,问:“你就是帮夜枭修手机的?”
“是。”
“手机里,是有什么很重要的文件吗?已经处理完了没有?”
“已经处理完了。不过……不是很重要的文件,大概是对少主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东西吧。”
“特别意义?”纳兰心有好奇,不由得多问了两句,“具体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段很简单的音频。”
“说清楚点。”
“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好像……是在叫少主听电话的音频。可能是以前少主的手机铃声。”
纳兰呼吸一重。
几乎是不用去确认,也都知道那声音……
那声音一定是白粟叶的!
那女人,对他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就仅仅是一段音频,就值得他如此上心,居然陪着师傅熬一整夜?!
“纳兰小姐,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维修师傅和她道别。
纳兰回过神来,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她没有搭理对方,用力忍住眼底的雾气,朝夜枭的房间走过去。
“夜枭。”
纳兰轻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夜枭陡然回过神来,缓缓睁开眼。音频里,轻柔的声音,还在耳畔,可是,却又是那么遥远……
他把电脑重重合上,低语,“进来。”
纳兰推门而入。
面上是浅浅的笑,“你一夜没睡吗?”
夜枭定定的看着她那张脸,眼神深邃。那眼神看得纳兰心里越发的痛苦,像是刀剜着一样。
很显然……他根本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女人!用那样情深意切、沉痛至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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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刻骨铭心(4)
“夜枭,怎么了?”
纵然心里再痛苦,纳兰也只能佯装无事那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夜枭回神,抽开视线去。刚刚那些神情,一瞬间,已经换作了一如既往的淡漠。他将电脑放在一旁,问:“找我有事?”
“我想去和费先生请安,所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在外面等我,我换身衣服。”
夜枭起身,沉步往更衣室走。
纳兰几乎是痴迷的看着那抹身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内,她才带****,落寞的转身出去。
……………………
从他们住的小楼,到费伦斯住的主楼还是有一段的距离。
鹅卵石的小径上,两个人并肩而行。
“夜枭,手机里的内容很重要吗?你一晚上没睡,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纳兰忍着对白粟叶的嫉妒,状似无意的问夜枭。
夜枭没有回答,只是突然道:“我们俩订婚的事,你怎么看?”
突然提到这件事,纳兰心跳得很快,转过脸来迷恋的看着他。他的目光也正好朝她看过来,两个人,四目对上,他眼神幽静寒凉,她却羞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而握紧了几分,“我……我都听费先生的安排。”
夜枭将视线抽回去,“你没有自己的思维能力?”
“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女,是你救了我。所以……就算不是费先生安排,我也是想要……嫁给你……”最后三个字,许是因为害羞,她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这是来自一个少女的表白。
可是,夜枭听在耳里,面上却始终平平淡淡的,没有多的波动。
他只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当初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所以才会救下你,继而留下你。如果没有这张脸,你的死活,都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这是实话。
可是……
却是比任何利剑还要伤人的实话。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她真想知道,他这份浑然不顾别人感受的无情,在那个女人面前是不是也一样……
“夜枭,我是真的很爱你……”纳兰顾不得难堪,突然转过身,拥住男人的腰,小脸紧紧埋在他胸口,“我倾慕你,崇拜你,仰望你。在我眼里,你是头顶的天……我知道,也许我什么都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也许我极力踮脚都不一定够得到你,可是……至少,我爱你的这颗心,远远胜过她爱你……既然你们没有可能,夜枭,你何不和我试试看?”
她说到动情的地方,眼眶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很真诚。
可是,这样的真诚,却打动不了一个有着顽石一般心脏的男人。尤其,她说的那些话……
字字,刺中他的心脏。
他垂首,深目看着怀里的女人,克制不住的想,如果,此时此刻,靠在自己怀里,和他说这番话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女人……
呵~永远都不可能!
纳兰和她最大的差别,就是个性的差别。她永远都那么克制,那么理智,不懂得服软,更不会甘愿委曲求全。
理智得让人生恨!可偏偏,就是那个可恨的女人,时时将他耍得团团转!
人,有时候犯贱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我说,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不见你们俩来给我请早安。”就在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费伦斯由成明推着,从花园里缓缓过来。
他笑呵呵的看着相拥的两人。
纳兰被瞧得小脸一红,连忙松开夜枭,退到他身边去。
“义父。”
“费先生。”
两个人前后打了招呼。
费伦斯‘嗯’了一声,和身后的成明笑着打趣,“现在的年轻人啦,一大早的就恋爱。我们两个老头子,可真是不识趣,打扰了他们。”
“您是少主的父亲,少主一定不会在意。”明叔笑着接话。
“会不在意?”费伦斯抬手,笑着指了指始终面无表情的夜枭,“你看看他这脸色,摆明着写了‘你们真烦’四个大字。”
“费先生,您就别笑话我们了。”纳兰反倒是难为情起来,手下意识的揽住夜枭的手臂,“我和夜枭,是正要去和费先生请早安呢!”
“嗯。早安呐,今儿就算是在这儿请了。小丫头,你呐,让明叔送你回小楼去,把你未婚夫暂时借我一借,没意见吧?”
‘未婚夫’三字,让纳兰红了脸。娇羞的点头,“不敢。费先生,那我先和明叔回去了。”
“去吧。”
费伦斯挥挥手,一会儿,就只剩下他和夜枭二人。
“推着我,在花园里走走吧。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就当是散散心。”
夜枭推着费伦斯,淡声道:“我没有心情不好。”
“行,算是你没有心情不好。马上就要订婚,我也不准你心情不好。”
“义父,关于订婚一事,你还没有正式问过我的意见。”夜枭语气强硬。
“请柬,我差不多都已经发出去了。今晚,我会让明叔把名单给你送到你书房去。你仔细看好了,查漏补缺,若是还有遗漏的,赶紧补上。”费伦斯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自说自话,“我知道你怕麻烦,所以,订婚宴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需要到了那天,人到就行。对了,你不是还想见你母亲吗?订婚宴上,你一定能亲眼见到她,就当是义父送你的订婚礼物了!”
夜枭呼吸一重,推着轮椅的手,绷紧了些。
这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分明。
费伦斯把玩着手里两颗翡翠球,像是感觉不到身后某人的情绪,只是继续不疾不徐的开口:“夜枭,你一向最知道我的脾气。谁若是让我过不去了,我便会让他更过不去。十年前,你那小情人的帐,你没和她算,那是你大度。十年后让我受重创这笔账,要真算起来,我可得亲自会一会她。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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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手里的轮椅,快要被他捏碎了一样。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的直跳,彰显出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这就是费伦斯。
永远都能抓住人最致命的软肋。
一举,扼住别人的咽喉,让人别无选择
“那我就期待订婚宴那天,您送我的礼物了。”最终,夜枭只道出这一句话来。
费伦斯仰首哈哈大笑,“我们费宅要办喜事了”
白粟叶缓缓转醒过来的时候,家里人全在。老爷子老太太,连大忙人总统先生也在。
一见她醒了,老太太把眼泪收了收。老爷子板着脸,数落,“女孩子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还喝得晕过去,这要是没有白狼在看着你,你可知道你有多危险”
“行了,老爷子,女儿才刚醒,你收敛收敛行吗”
“你们怎么都来了”白粟叶摁着还有些疼的额头,从病床上坐起身。白夜擎伸手拿了个靠枕给她枕在背后,“逸尘说你被连夜送进了医院,所以我们来看看。”
“没什么事,就是昨天生日,喝多了。”
“没什么事还能把自己喝晕过去傅医生说,你最近都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是不是真的粟粟,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太太越问越是担心,十年前经历过的事,如今可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上鬼门关走上一着。
“妈,你别自己吓自己,我没什么事。是吃了安眠药,不过,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过了这段时间,就不会有事了。”
老太太很是不放心,又问了好几次,白粟叶什么都不说,只让白狼送了两位长辈回去。
白夜擎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双目沉沉的盯着她,半晌都不说话。
白粟叶被他那眼神盯得心里发虚,皱了皱眉,“你打算这么看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白夜擎神色郑重几分,突然道:“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她微怔。
而后,苦涩一笑,“怕我又得抑郁症”
“”白夜擎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才幽幽的道:“爱而不得的苦,我和你一样经历过。只不过,我和星辰,至少还可以手牵手,一起面对。而你和他我知道,你心里,势必要比我和星辰,痛苦和煎熬千百倍”
他的话,刺中了她心上最柔软的位置。她眼眶里,不自觉泛出一层红晕来,“夜擎,你说,当真有催眠的心理医生,能把人的记忆封存起来吗”
“这得看个人意志。你”白夜擎摇摇头,“以你的意志力,要封存你的记忆,几乎没可能。”
“是啊”白粟叶看着窗外零落的苍天大树,“如果真的能封存记忆,十年前就已经封存了,何必等到现在”
何况
她哪舍得真把那些记忆封存掉
如果真的没有了这些有关于他的记忆,她白粟叶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
“我会给你预约好心理医生。不管怎么样,先找医生咨询一下。如何”白夜擎征询的看着她。其实说是征询,但即便她不点头,他强制性的也会把她带到医生那去。
“好,我一定去。”
白夜擎很忙,接了电话,只得匆匆离开。白粟叶摁了摁眉心,突然间想起什么,几乎是立刻将床头的手机抓到了手上。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摁,手机都再开不了机。
应该是昨晚自己喝醉的时候,手机给摔坏了。
只是,恍惚间记得昨晚,她有拨出去那串自己始终记得清清楚楚的号码。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是她喝醉后的幻觉,还是真的那个电话,真的还能接通,还能找到他吗
那个号码,从十年前开始,就是她的专属电话
他曾经和她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想他了,都可以打那个电话找到他。
所以,会不会,直到现在,他始终还留着那个电话
想到这个,白粟叶心下激荡,她很想试试那个号码是不是真的还可以再接通。可是,偏偏自己的手机不能用。
“白小姐你醒了。”就在这会儿,护士从外面推门进来。
白粟叶几乎是立刻道:“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我的手机”
“嗯。我想打个电话。”
“哦,当然可以。”对方连忙将手机掏出来递给她。白粟叶几乎是很快的摁出前面的几位数,可是,越到后面,动作越发缓慢下来。
如果真的接通了,她要怎么办问他,为什么这个号码还没停用吗
如果接不通呢接不通,就表示,她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是自作多情的妄想
“白小姐”护士见她拿着手机,久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由得轻唤了一声,“你没事吧”
她回神,轻轻摇头,最终
像是豁出去那样,将那串电话拨了出去。她紧紧握着手机,第一次觉得紧张到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样
可是,那边,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声冰冷的:“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她怔忡的听着那机械声,整个人有些木然。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抱过任何期待,可是,沉了又沉的心,却又是那么明显
突然觉得自己的幻想,显得好可笑
是啊,十年了啊~~那天在沐界山,夜枭分明清楚的和她说了结束,而且,如今他还要结婚了,他又怎么可能会还留下这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白小姐,你脸色看起来好像很难看,要不要让傅医生再进来给你看看”护士见她小脸苍白,不放心的询问。
“不用了,谢谢你的手机。”白粟叶将手机还给对方。就在这会儿,病房的门,被白狼匆匆从外推开,“部长,夜枭简直是欺人太甚”
听到那个名字,白粟叶心里还是无法平静。但面上只是淡淡的问:“又怎么了”
“请柬”白狼将一张红色信封递给她,仍旧火气未消,“他可真是好样的,居然邀请了我们所有国安局的高层参加他的订婚宴,其中,还包括了你”
709 故地邂逅(1)
“请柬!”白狼将一张红色信封递给她,仍旧火气未消,“他可真是好样的,居然邀请了我们所有国安局的高层参加他的订婚宴,其中,还包括了你!”
白粟叶缓缓将信封打开来,请柬从里面滑落。
果然是邀请函。
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上面,并排写着‘夜枭’和‘纳兰’两个名字。
她看着看着,只觉得眼眶都要被染红了。
“你别难过,我这就给你把请柬扔垃圾桶去!”白狼说着要把请柬给扔出去。
“好好的请柬,你扔了做什么?”白粟叶把请柬拿回去,压在床头底下,而后,将自己的手机扔给白狼。白狼狐疑的看着她,“怎么?”
“我手机好像是被摔坏了,你帮我拿去处理一下吧。里面有很多邮件,让国安局内部的人处理就行。”
“那这请柬……”白狼接过手机,担心的看了她好几眼。
“我会和领导商量,你不用操心我。”
白狼想说什么,可是,终究又是什么都没说。最终只道:“傅医生让你在医院住上两天,这两天,你就哪里都不要去,好好在医院里呆着。”
“好,我知道。”白粟叶难得如此听话。
白狼带上房间的门*,出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她又重新从枕头底下摸了那张请柬出来,呆呆的看了许久。
其实,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只是,真来了的时候,心里的痛,无法掩藏……
……………………
之后的几天,白粟叶出院后,便像无事人一样投入到工作里。白狼每每都会偷看她,觉得很不可思议。白粟叶在等局长亲自来找自己,果不其然,在订婚宴的前两天她被叫上了顶楼。
“这次的订婚宴,你是什么想法?”局长问她,语气客气,就像是聊家常一样。
“费伦斯和我们国安局有过节,这次请我们过去,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有得选择,我自然选择不去。”
局长的目光在她面上打量了好一会儿,似在揣度她的心思。最终,“去吧。虽然里子里我们和费伦斯水火不容,但是,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他既然敢公然邀请我们,自然也就不敢拿我们如何。”
“您既然希望我去,那我便去。”白粟叶点头顺了对方的心意。
对于这个决定,显然局长也是相当满意,“让白狼以及副局陪你一起过去。至于给准新人准备的礼物,局里会准备,你不用操心。明天一早的机票,今天你回去准备一下。”
……………………
翌日。
犹城。
犹城今天的温度,比s国的温度还要低几度。
他们下榻的酒店,费伦斯早就有所安排——这家酒店是夜枭手里的产业,一家七星级帆船酒店。犹城中心的地标,这家酒店在国际上也是享誉盛名,排行数一数二。
白狼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边环顾酒店,边感叹:“早就听说,费伦斯和夜枭都是富可敌国的人,现在看来,还真是没参半点假。”
白粟叶无心关心那些,其实对于夜枭明面上这些产业,他们国安局人人都了如指掌。这家酒店,她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环顾了一圈整个酒店,发现酒店里,已经摆设得喜气洋洋。
请柬上,写得很清楚,两天后的订婚宴就在这家酒店最大的厅里举行,这恐怕是整个犹城最盛大的订婚典礼了。
酒店服务生领着他们三人上了顶层的总统房套间住下。
酒店的风景很好,她住的房间很特殊,可以眺望到背面的大海。落地窗的窗户打开一条细缝,空气里有咸涩的味道,阵阵海浪声飘荡入耳。
犹城……
阔别十年,她又回来了……
曾经在这里,和夜枭相识,相知,相爱……
这十年里,她一步不敢踏足这片土地。怕愧疚的心情和甜蜜的过往将自己淹没……
她万万没想到,再踏上这儿,竟然是为了夜枭的订婚宴。
世事,还真是无常。
“部长,一起去吃晚饭,副局约了朋友,就剩下我们俩了。”白狼将电话打到她房间来,邀约。
”你一个人吃吧,我晚些还有事。”白粟叶拒绝了。
白狼沉吟一瞬,“部长,你不会是要去找……夜枭吧?”
“胡说八道什么。”白粟叶懒得和白狼多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之后,她从行李箱里翻了身黑色正装出来,又戴上墨镜,独身出了酒店。十年没有来过,犹城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她坐上出租车,用t国的语言和师傅报了地址,便安静的在车里坐着,看着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缓缓从自己眼前掠过。
这里,每一个大街小巷,几乎都是她曾经和夜枭手牵手走过的地方……
只是,十年过去,恍如隔世……
“小姐,到了。”师傅将车停下。
白粟叶付了帐,从车上走下来。面前,是一片墓地。一座座墓碑竖在那,就像一把把要手刃她的利器。
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向一旁的花店。花店生意不错,好一会儿才有店员空出时间来招待她。
“小姐,想要买些什么花?”
“小雏菊,白色的。”t国的语言,她交谈得很顺畅,“一共给我25束。”
“这么多?”花店老板挺惊讶的。
她扯唇笑笑,“是,就是25束。”
当年,在那场战斗中惨死的25个夜枭的兄弟,尸骨最终都一起被厚葬在了这里。
“那请您稍等,我马上从仓库里运过来。”
“好,不急。”
白粟叶点点头,在花店里等了20分钟,才捧着25束花上去。满怀的花,几乎要掉在地上,让来往的人忍不住投来探寻的视线。
25座墓,她带着虔诚而又愧疚的心情一一献上小雏菊,每一座墓碑前她都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等到25个头磕完的时候,额头上已经破了很大一块皮,有血冒了出来。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无法对生者弥补一二,无法求得地底下长眠的他们原谅,更无法救赎自己被愧疚折磨了整整十年的心……
可是,这却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
710 故地邂逅(2)
刚刚才从地上伏起身,就听到一阵车的轰鸣声响起,直往她在的园区而来。
她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回过头去。
这个园区,是夜枭花重金买下来的,独属于当年的那25个兄弟。现在,有车过来,自然是来祭拜他们的。
白粟叶本能的以为是其中一人的家属——她无颜面对他们任何一位家属,所以,下意识的侧身,避到一座墓碑后。
可是,当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往外看时,整个人都惊得震在当场。
来的人,不是任何一人的家属……
竟然是……
夜枭。
前后,一共来了8辆车。
每辆车上,都走下来四个高大的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夜枭,虞安和李时在他一步之后的左右边走着。其他人,都跟在他们身后,一个个神色皆是冷肃凛然。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巧,今天她过来,竟然刚好赶上了他们一年一次祭拜的日子。
白粟叶靠在墓碑上,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不想让夜枭发现自己在这儿,她此时此刻的出现,不管是对夜枭,还是对他身后所有兄弟的第二次伤害。在他们看来,她今日的举动必然就是猫哭耗子。
……………………
夜枭走上来,远远的就见到了那些白色的小雏菊。一向谨慎又敏感的他,眉心皱起,环顾一圈四周。
虞安道:“刚刚有人来过!”
李时捡起面前一束小雏菊,查看一番,“应该是才来没多久,花还是新鲜的。”
“谁会在每座墓碑前放一束小雏菊?”虞安沉吟一瞬,没想明白。
“也许是谁的家属今天来过了吧。”李时将花又虔诚的放回原处。
夜枭的视线,落在那些小雏菊上,始终没有出声。目光,却是不动声色的又环顾了一圈整座墓地。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很喜欢白色的小雏菊。只是,有可能是她吗?
这里是t国的犹城,不是s国。
……………………
数十人,浩浩荡荡的来,在鞠躬祭拜献了花之后,又浩浩荡荡的离开。白粟叶远远的听着那些车的声响渐渐消失,才长松口气。背脊,贴着高高的墓碑站着,仰头看着渐渐落下山的太阳,只觉得满心都是荒凉。
什么都没吃,回了酒店。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将安眠药从行李箱里取出来。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出神的看着窗外。
这间总统套房,其实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巧合吧!以前她和夜枭每一次都是住这间房。这里是最适合看海上每周会燃放一次的烟花,只要夜枭在犹城,每周都会带她来这里。
只是……
恐怕,以后再住这间房间的,就是他和纳兰了……
想到这个,心,隐隐作痛。她用力抿了一口酒,烧灼的酒精却暖不了她的心……
就在此刻,门铃声乍然响起。
她只以为是来给自己送晚餐的白狼。没有多想,放下酒杯,裹了裹身上的睡袍,光着脚,踩着地毯,打开门。
门外的人,让她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手,僵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是白狼……
竟然是,夜枭。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打算请我进去?”率先开口的,是他。比起她内心的百转千回,他面上却始终平淡无波,像是她出现在这儿,他一点都不惊讶。
也是……那张请柬,能送到她手上,他必然就猜到也许她是会来的。
收敛心神,她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微微侧身,冲他莞尔一笑,“请进。”
夜枭毫不客气的迈开大步进去。
他径自走到窗口边,双手兜在口袋里,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僵冷的背影。
白粟叶怔忡的看着那道清峻的背影。窗外迷离的灯光和房间里的灯光交汇在一起,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他整个人看起来,竟有几分孤冷。
马上要订婚的人,又怎么会孤冷呢?
白粟叶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夜枭却突然道:“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不介意。你抽吧。”本想说,他的身体最好不要抽烟,可是,话出口,就变了。
夜枭点了支烟,放在唇边,抽得很凶。他的视线落在海上,白粟叶有那么一瞬,会觉得他是不是也还记得他们俩曾经在这里看过的海上烟花,度过的一夜又一夜……
白粟叶倒了杯酒,和他并肩在窗边站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今天,去墓地的是你?”没回,反问。问句,却也是肯定句。
“……”白粟叶没有出声。夜枭是个很聪明的人,很多事,都瞒不过他。他转过脸来,目光沉沉的落向她。白粟叶也下意识的侧过身。
两个人,视线就这么对上。
那一瞬,她心脏紧缩、泛酸。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见,竟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半个世纪那样久远……
只见夜枭将烟头缓缓熄灭,而后,低缓的开口:“以后不要再出现在那。”
“……”她沉默一瞬,点了点头,“不会了。”
他目光很深,沉沉的盯着她。可是,下一瞬,突然抬起手来,手指落在她额头上。他的指尖,明明凉得像是没有温度。可是,碰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刹那,却像是热流激荡而过。
白粟叶呼吸一紧,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变得紊乱。她把他的手腕轻轻扣住,呼吸凌乱的看着他。
夜枭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过。但是,没有收回手,反而手腕稍稍一转,就挣开了她。长指挑开她额前的碎发,一眼,便看到她额头上还没有处理的伤口。
“怎么回事?”他问。
简单的四个字,就像柳枝,一下子就将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搅得更乱了。
她将酒杯握紧了些,“走路,不小心,磕到了。”
夜枭双目像是能洞察一切,哼笑一声,把手换下,“25条命,不过也就是换你一个响头。”
711 故地邂逅(3)
白粟叶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着了一样,说不出话。
夜枭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将房间里的无线电话拿在手上,摁了前台的号码。
“送支药上来……消炎的,嗯,顶楼,8801号房。”
说完,电话挂了。
白粟叶僵立在那,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想问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枭将电话要放回原处,视线一顿,就看到桌上她之前顺手搁在那的安眠药。白粟叶有瞬间的窘迫,立刻放下酒杯,顺手将药拿在手上。她打开箱子想要将药片重新塞回去,可是,才拉开一侧的拉链,许是太心急以至于里面更多的药瓶滚出来。
她心一急,蹲下身去,要把药瓶捡起来。可是,两三个药瓶却滚到了夜枭身边。
男人的大掌,快她一步,将药瓶捡了起来。
手里的,除却安眠药,还有抗抑郁的药。
夜枭沉沉的看着,呼吸紧了些。
“你把药还我。”白粟叶径自走到他面前。她光着脚,站在地毯上,他却穿着马靴,人便更高了。两个人面对面而立,她的气势明显比他矮了一大截。
“你还在吃这些药?”夜枭冷沉的问。之前住在她家的那一晚,在她药箱里见过这些药。虽然她嘴硬,可是,他也猜到,这些药恐怕她平时没少吃。
“偶尔。”
“只是偶尔,出门一趟,你需要带这么大剂量的药?”
白粟叶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不过只是最近吃得比较多而已。她只叹口气,“你还我吧。我出门认床,在陌生的床上怕睡不好,所以带着这些药备用。”
“陌生的床?”夜枭挑眉,回头看了眼房间里那张床,眼神清冷,“这个房间,这张床,你没睡过上百回也睡过几十回了吧?是真陌生,还是,其实你只是忘记了而已?”
白粟叶心里针扎了一样。
原来……他也是都记得的……
他们,彼此都从来没有忘记过。
白粟叶想说什么,夜枭却突然转过身去,拿着药,往洗手间走。她下意识的跟上去,夜枭将安眠药的瓶子打开来,直接将所有的白色药片都倒进了马桶里,毫不犹豫的打开水冲走。
“夜枭!”
“睡不着就别睡,你不是很喜欢呆在这窗边上看夜景吗?好好在这看一夜,也没什么不好。”夜枭面无表情的将空瓶子扔给她。
这些药,吃多了,副作用相当大。他曾经就有手下因为过度依赖安眠药,最后情绪失控,狂躁,抑郁,最终吞枪自杀。
依赖这些药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夜枭目光幽凉的看着她,“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机票过来,明天一早,拿着机票,回s国。认床的话,回去想怎么睡怎么睡。”
白粟叶眼眶有些湿润。
她看着夜枭,“夜枭,明天是你的订婚宴……”
夜枭眉头紧锁,眼神清冷的看着她,“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粟叶瞬间明白过来了。那张请柬,和他并没有关系。
“费伦斯给我和国安局的几个人都寄了请柬,所以……”
夜枭眉心一跳,接了她的话,“所以,你今天会出现在犹城,是因为……你打算参加我的订婚宴?”
这女人!
电话里祝福他还不够,打算要当面祝福他,是吗?
“……是这样决定的。”
夜枭冷哼一声,继而出口的话,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我的订婚宴上,不想看到你!明天一早,你给我立刻离开这儿!”
费伦斯给她寄请柬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明白!他是担心订婚宴上出什么事,所以,拿他母亲当要挟还不够,还扣着她过来。两个砝码都在他手上,他料定了他夜枭绝对不敢乱来!
还有一个原因……
便是费伦斯想让她亲眼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订婚,彻底的断掉他们之间的关系!
夜枭的话很重。
重得像是巨石砸在她心脏上。
“你是当事人,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自然不会去。”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虚无缥缈,像是一缕轻烟。她抬起头来一眼夜枭,“不过,既然我们都见面了,我还是要当面和你说……”
“白粟叶,你最好给我闭嘴!”他恼火的打断她的话,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
去她的祝福!滚他丨妈丨的蛋!
她知道他的脾气。看着他黑沉冷酷的脸,她要说的话,也就噎了回去。那些言不由衷的话,说出口,本就很痛苦。既然他不想听,她也不要再折磨自己。
夜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性感的薄唇抿紧,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就大步往门口走,独留冷漠的背影。
白粟叶握着空空的瓶子站在那,出神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亦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疼……
夜枭……
她无意识的呢喃一声,像是中了邪一样,抬腿跟上去一步。
他走得很快。
他怕走得慢一点,自己就会忍不住回过身来弄死她。
她的心,到底是有多硬,多无情?居然能在收到请柬后,坦荡荡的来参加他的订婚宴!而且,不哭不闹不吵,还那么落落大方的祝福他!
这恐怕是最大方的前任了吧——如果,她能算自己的前任女友的话!
夜枭拳头握紧,快步往外走,每一步都踏得很重。门,被他拉开的一瞬,他顿觉一抹剧痛直朝胸口涌过来。
他闷哼一声,抬手,用力捂住胸口。
吸口气,那种痛,变得越发的剧烈,让他根本连腰都直不起来。
“夜枭!”白粟叶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艰难的撑起眼皮,她忧心忡忡的小脸在自己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白粟叶已经伸手将他抱住,“是不是很痛?你先撑在我身上,我扶你去躺下来!”
他眼皮垂了垂。
鼻息里,都是她洗澡过后清香的味道。
他趴在她肩上,脸贴着她脖子的肌肤,只觉得胸口的痛,像是缓解了不少。
他很高大,很重,白粟叶要支撑他特别艰难。步子,有些摇晃,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他放倒在床上。
714 此生漫长,你却难忘(2)
在这个男人结实宽阔的怀抱里,任何女人,都不过是小女人的娇软姿态。她亦不例外!
夜枭是从后抱着她,她纤瘦的背抵着他的胸膛。
男人的温度和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让她全身都绷紧了。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可是,下一瞬,夜枭的手已经掀起她身上的睡袍,从底下探了进去。
他指尖的热度,烙在她白皙的腿上,让白粟叶娇喘一声,身子激颤不止。她想阻止他,可是,他长指已经不由分说从后将她睡袍底下纤薄的裤子拽了下来。
白粟叶呼吸一顿,脸色潮红。
这家伙,难道是想向她证实刚刚那句‘不一定’?
“夜枭……”她想喝止他更进一步的动作,可是,出口的声音,却是酥媚得让她自己都惊了惊。
天啦!
这哪里是拒绝的声音?根本就更像是欲绝欢迎。
“嘘……你不要说话……”夜枭低沉又含着痛楚的声音,打断她要拒绝他的话。
那痛楚,她竟然分不清是来自于他此时的身体,还是他的内心深处……
像是透过彼此的胸腔,一并震痛了她的心……
她出神之时,男人如烙铁般坚硬火热的巨物,强势而用力的隔着他身上仅剩的内丨裤顶着她。
他闭着眼,情难自禁的贴着她摩擦着,原本泛着冷汗的身体因为情丨欲而变得灼热。他双手在她身上激烈的游走,似是怎么触碰都不够,又似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她连身体都泛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却是没有再阻止他。红着眼眶,蜷缩着身子,任他在自己身后放肆。在他的侵扰和爱丨抚下,她身体难以克制的颤栗,流出湿润的热流……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他的、自己的**——那是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至深挚爱的人灵魂交缠、身心合一的**。
如果,今晚他真要自己,哪怕,明天,他就要和别的女人订婚,此时她也不想再阻止他。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就像一个赤着脚站在悬崖峭壁上的临死之人,绝望而狼狈的最后一刻抓着峭壁上的救命稻草,可耻的贪恋着这一刻偷来的温情。
是的,无论是今晚的温情,还是此刻的激情,都是从另外一个女人那儿偷来的……
以后,这一切的一切,都该属于那个年轻女孩……
想起这个,心就酸了。眼泪,从眼眶默默的滚落,打湿了枕巾。她用力咬着下唇,咬到下唇发了白,才不至于狼狈的痛哭失声。
夜枭像是着了魔一样,那儿,强势的不断摩擦着她柔嫩的大腿,粉嫩挺翘的臀。
他闭着眼,压抑而隐忍的闷哼,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热烫起来。白粟叶心底的悲伤,渐渐被隐忍的激情取代,他凌乱的呼吸带着快丨慰的闷哼,在她耳畔萦绕,是最强的一剂催丨情剂,让她再克制不住的弓起身子,哼吟出声,手无助的握着他还烙在她胸口上的手。
最终……
其实他们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凭着身体本能的摩擦、脑海里绮丽的幻想,让身体热烫的因子沾湿了内裤。
他不能在这时候真正的要她……
她那么倔,那么要强,又怎么甘愿在他要订婚的前夕,委曲求全的将自己给他?
白粟叶咬住唇,感受到他渐渐停下来的动作,内心的激颤慢慢褪下,汹涌而来淹没她的是一片刺骨的荒凉……
他在情丨欲这方面一向不会克制自己,可是,今晚……
所以,他是为了他的未婚妻在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她眼泪流得很凶,突然越发觉得自己刚刚的期待很可耻。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松开她,反倒是把她拥得更紧,灼热的唇瓣贴着她的后颈。
两个人这样的姿态,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粟粟……”他突然低低的唤她的名字。
这是十年后,他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这样叫她。
白粟叶心头一震,纤柔的手指将他的手扣紧了。他卷过被子,将两人牢牢的抱在一方被子下,离得那么近,靠得那么紧……
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转过身去,好好拥抱他。可是,男人的声音,继续响在她耳畔,“明天一早,乖乖离开这儿……”
所有的冲动,因为他这句驱逐的话,戛然而止。
她,被打回原形,又被推进了更痛苦的深渊,像是连骨架都他一下一下被砸碎了一样……
良久,忍住眼泪,才闷闷的‘嗯’出一声,“我听你的……”
白粟叶佝偻着身子,将自己抱得更紧些。
他就在自己身边,可是,她却觉得那么冷,那么凉……
唯有自己拥抱自己取暖……
………………………………
夜,越发的深邃。
白粟叶靠在夜枭怀里,即使是痛彻心扉,可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她的睡眠还是比以往要好上很多。太累了,那种累,是从心底生出的疲倦——她最终疲倦的睡了过去,眼角,还是湿润的。
……
半夜。
夜枭却始终不曾入睡。
胸口的痛,缓解后,他将床头的灯小心的拧开。薄薄的光晕,笼罩着整间卧室。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怀里,她闭着眼,浅浅入眠。
灯光下,那张往日倔强又美丽的脸,此刻却是疲倦和不安。
她瘦了许多……
连把在他掌心的细腰,都越发的不盈一握,像是只要稍稍再用力一点,就能折断她。
这段时间,她……过得可还好?
他放过了她,让她生活得以安宁了,她该轻松了才是。可是……为什么她却瘦得这么快?又怎么会依赖上那些安眠药?
夜枭将她轻轻翻转过来,长指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将她凌乱的长发勾到耳后。指尖,捏着她剔透莹白的耳垂贪恋的把玩着,目光深深的凝在她脸上,一瞬都不曾转移过。
也就这种时候,能这样好好的看着她。
情难自禁的,深深吻她。她没有醒,始终紧闭着眼,他便放肆的吻得更深些。
715 此生漫长,你却难忘(3)
她没有醒,始终紧闭着眼,他便放肆的吻得更深些。
吻到气喘吁吁,吻到快要克制不住,恨不能将她吞了,他猛地松开了她。
翻身下床,套上衣服,沉步走出房间。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床上,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她,缓缓睁开眼来……
半晌,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木然而空洞……
…………………………
唐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揉了下眼,黑暗里突然见到一团黑影,吓得低咒一声,警惕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什么鬼东西?!”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
“我。”
低沉的一个字,让他大喘口气。md!人吓人吓死人好么?!
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掀开,冷得唐宋坡口大骂:“靠,你不至于半夜天都没亮,跑来强丨奸我吧?!我性向可是正常的!”
“起来,陪我喝酒!”夜枭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啪’的一声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来。
唐宋睡没睡好,强光一照,照得他一双眼都睁不开来,只拿手挡着,一边烦躁的骂:“你特么不爽,就可劲儿折腾我,让我也不爽,是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喝什么酒?再说,也不看看你那破身体!”
夜枭直接将他的话无视掉。
径自走向酒柜,利落的开了瓶酒,倒了两杯。橙黄色的酒,很烈。
唐宋见他是来真的,有些头疼,“你到底怎么进我房间的?”
“你说呢?”他是这里的老板,有特殊卡,想进哪间房都不是问题。
“我要投诉!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半夜来扰民!”
夜枭不吃他这套。
面无表情的端着酒杯,站在窗口,沉沉的看着窗外。这时候的海上,蒙着一层薄雾,点点星光,若隐若现。
他想起那一年的烟花……
那年之后,这片璀璨,他连看都不敢再看。
“夜枭,你这脸上明显写着欲求不满啊。”唐宋无奈之下,只得端着酒杯过来,一双眼瞄他,“你怎么想的呀,美人在怀你不最后抱着她好好睡上一觉,跑来我房间装深沉?不会是……被她给赶出来了吧?”
夜枭自嘲一笑,“再留下去,我怕我真会又强丨奸了她。”
“啧啧,算你还有点良知,不是真禽兽。”
夜枭哼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唐宋皱眉,“你别喝猛了,要是真出什么事,分分钟能丢了命。”
“命?”夜枭好笑的咀嚼着这个字,又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酒,他垂目看着那橙黄色的液体,眸光幽凉,“要真能在这时候丢了命,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至少……
在合眼之前,还能看看另一个房间的那个女人。
而且……
“如今,我倒是真的嫌自己命太硬,活得太长。”他眼底灰暗得没有一丝光。
余生漫长又孤苦,多活的一天都是折磨……
唐宋心口一紧,“你说什么鬼话!你这命可是我给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敢不珍惜,我弄死你!”
夜枭没有接话,根本不管他的炸毛,目光投向黑沉沉的海面。
唐宋看不得他这副样子,胸口也闷得厉害。索性也是一口闷了一杯酒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冰凉的酒精流进喉咙管,滑进胃里,他郁闷的情绪才勉强平缓一些。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夜枭,眼神沉了些,“你是真打算和纳兰订婚?”
“嗯。”他没有犹豫。没有那个女人参与的黑暗到没有尽头的未来,和谁过都一样。
唐宋没说话。
“这不是你最希望的?”
“我也就嘴上一说,因为料定了你不可能娶她。谁知道……”唐宋又道:“不过,那丫头是真喜欢你。”
“整成和她一样跑我面前来,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夜枭哼出一声,“不过,真真假假,和我没关系。”
唐宋微微惊讶,“你知道她是整的?”
“你觉得,世界上的两个人,能有不管长相,就连爱好都差不多的人存在?”
“她脸上确实有小小的动过。不过,我怕你失望,所以一直没说。而且,你既然也没和她来真的,就更没说的必要了。不过,你既然已经看穿她,为什么还把她留你身边?”
“她是我义父的人。”
唐宋倒是也不奇怪,“费伦斯生性多疑,你现在风头正盛,他提防你也不是没道理。”
夜枭没有再接话。对于费伦斯,他不想和任何人多做任何讨论。那个人,在他儿时对‘父亲’这两个字绝望的时候,让他重新有了崇拜之心。他敬畏他的心情,复杂又难以磨灭。
只是,他的羽翼被他训练得丰满后,爪牙也自然跟着锋利。
费伦斯不敢确定的是,他的爪牙,有一天是不是会对准他这个义父。
“夜枭,如果你和纳兰订婚……白粟叶怎么办?”唐宋忍不住问出口。
“她怎么办?”夜枭咀嚼着这四个字,似乎觉得唐宋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可笑。他喝了口酒,酒精的味道灼得他身体里每一个器官都在疼,“你问错了。你应该问的是,以后,我怎么办。”
唐宋深吸口气,“十年前,我只以为你的痛苦是来自于那些我们死去的兄弟;你这十年的耿耿于怀,我也以为只是你的不甘心。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弄错了。”
“我也以为是不甘心。多可笑,杀人如麻的夜枭,竟然被一个18岁的小丫头给耍了。”夜枭苦涩的开口。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也许是太闷,太疼,他也一样需要发泄。
有些话,若是再闷着,他怕自己会窒息而死。
“这十年里,我想过千万个虐待她、报复她的方法。甚至想过用十年前她用过的招数,等她爱上我,依赖我的时候,我再狠狠的抛弃她。让这十年我尝过的所有的痛,都加诸到她身上。不过,可笑的是……十年后真正再碰上她,我好几次都愤怒得失去理智。凭什么我对她耿耿于怀、念念难忘,她却始终对我不冷不热又谨慎小心?凭什么我把生活过得一团糟,她却一直安然无恙?”
716 此生漫长,你却难忘(4)
夜枭的嗓音,有些沙哑,“十年前,我在她面前输得一无所有,十年后,我依然还是只有缴械投降……”
谁先爱上,谁先输。
和她的博弈中,他早就输了个彻彻底底。十年后,不过是一场更痛彻心扉的垂死挣扎。
唐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蚀骨又要命的爱情,他没有遇见过。可是,夜枭心底的苦楚,他却能感受得分明。
这样一个沉闷无话的男人,平时再难受都憋不出几个字来,哪怕喝醉了都不过是闷葫芦一个。可是,今晚,他却很不一样。
他知道,他是真正压抑到他能承受的边缘了……
……
良久,两个男人都沉默。唐宋说不出安慰的话,而夜枭更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尤其,这种时候,除了白粟叶,谁又能真正给了他安慰?
许久之后,夜枭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四点整。
他放下酒杯,问唐宋,“想不想看烟花?”
“什么烟花?这都几点了,哪里有什么烟花?”唐宋一头雾水。
夜枭双手兜在口袋里,目光定定的盯着对面。突然,‘砰——’一声响,对面,原本黑沉沉的海上,炸出一团烟火来。在这样的夜里,毫无预兆。
唐宋傻眼。
什么情况啊?
紧接着……
越发绚烂的烟火,冲破天际,划破黑暗的夜空。
夜枭的目光有些迷离起来。
耳边,仿佛响起十年前那雀跃而又调皮的声音。
——“夜枭,你赶紧过来!烟花开始了!”
——“我洗澡。”他兴致缺缺。比起看烟花,他其实更喜欢抱着她好好睡觉。
——“你不要再洗澡了,要错过了!”她拽着他不准他走。
——“每个星期看一次,每次都一样,你不腻吗?”
——“没听过一句话吗?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有趣!”她双目忽然瞪他,“夜枭,你腻了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记得他并没有回答。心里,却清楚的在说,烟花确实看腻了,可是,看她永远都不腻……
只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之间,原来根本没有‘永远’……
夜枭看着烟花,唐宋看着夜枭,唇角抽了又抽。
这家伙,半夜放烟花给自己看的?而且,还带着这么悲伤又这么心事重重的表情。这玩的是什么梗啊?
他不知道的是,隔着几堵墙,另外一个房间里,痴痴的趴在落地窗上的女人,神情,和夜枭一样破碎……
海上烟花从来就是周六晚上7点开始。
今天,却是周三的凌晨四点……
显然是临时安排。
不过……
今日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落入她眼里,没有色彩,唯有黑白一片。
更似祭奠……
祭奠,他们永远的诀别……
…………………………
翌日。
白粟叶戴着墨镜,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白狼过来敲门,见到她眼睛上的墨镜,一脸不解,“一大早的就戴墨镜干嘛?”
“眼睛不舒服。”她轻描淡写。
白狼看着她收拾行李,打量她半晌,才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哭红了眼吧?”
“……”白粟叶收拾行李的手,抖了一下。
“你哭了一夜?”
“是啊,我哭了一夜,昨晚说给我送晚饭,结果等到半夜也没见你人,你说我是不是该哭上一夜?”
“啊,昨晚我一回酒店就直接睡过去了。不过,半夜居然有人放烟花,把我给吵醒了。好在,那烟花还挺好看的。部长,你有看到没?”
“……没。”
“那可惜了。听说,那烟花是别人临时特别要求的。说不定,又是谁用来求婚的吧?不过,凌晨四点求婚,也真是够折腾。我猜准新娘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吧?”
“白狼,你怎么又啰嗦又八卦?”白粟叶忍无可忍。
白狼见她情绪确实不佳,这才讪讪的将音收了。就在此刻,房间的门铃声乍然响起。白粟叶看一眼白狼,白狼立刻跃身而起,“我去开门。”
一会儿后,白狼就领着服务生进来了。
“什么事?”
“白小姐,这是您一会儿飞s国的机票。您差不多现在就要出发了。楼下已经给您备好了车。”
白粟叶接过机票,打开来看了一眼。
他果然是迫不及待的希望她离开啊……
订的是第一趟航班。
白狼把机票拿过去一看,皱了皱眉,“怎么就走?我们的机票不是这个点的。”
“你们去参加订婚宴吧,我先回去。”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国安局忙而已。”她尽量的轻描淡写。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白狼道:“反正我也是跟着你过来的。”
“前提是,你得确认还有同航班的机票。”白粟叶将机票收进包里,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白狼在那边打电话订机票,可是,果不其然,第一个航班已经满票。
………………
白粟叶独身一人坐上夜枭开的车,往机场走。
犹城里,所有的街景不断的在眼里往后退。从酒店出来,很长的一段路上,都挂着浪漫的粉色彩旗,植着圣洁的白色鲜花。
犹城的收音机里,在播报着今天最盛大的订婚宴会。白粟叶认真的,不知不觉,早已经潸然泪下。还好,墨镜挡住了她湿润的眼眶。
一个小时的车程,到机场。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唯有她独身一人。她娴熟的办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坐进休息室。
大概是昨晚没怎么睡的原因,脑子一直有些混沌。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手机,就在此刻,乍然响起。
她惊醒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乱码。
心,一颤。
怔忡的盯着那屏幕,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他吗?
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订婚宴做准备?
……………………
717 此生漫长,你却难忘(5)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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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订婚宴做准备?
白粟叶怔忡的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串乱码,深吸口气,良久,将手机接了起来,贴在耳边。
很长一段时间,手机里,都是沉默。
她没有说话。
对面,他亦是安静的,唯有隐隐沉重的呼吸声。
爱一个人,大抵就是如此——他甚至不需要说任何一句话,仅从这呼吸声里,她也可以清楚的判定,那端的就是夜枭……
她握紧了手机,贪恋的听着他的呼吸,心里有丝焦灼的疼。如今,透过电话听听他的哪怕只是呼吸,都变得像是奢侈。
“……到机场了吗?”沉默了许久,久到,白粟叶以为他们之间也许已经无话交流的时候,他终于开口。疲倦的嗓音里,有些沙哑。让人听着,就觉得心疼。
“刚到一会……”她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至少,声音里是……
目光,远远的投射在窗外偌大的停机坪。寒冷的冬天,入眼的所有风景都是萧条的。
一如她此刻的心……
夜枭无话,又是久久的沉默。
白粟叶深吸口气,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的心脏……已经没事了吧?”
“嗯,不要紧。”
“……”
“……”
“少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是不是先去换身衣服?”那边,恭恭敬敬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白粟叶心里像是拧成了麻花。夜枭低沉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嗯’了一声,一会儿,才又转过来将手机贴在耳边。
可是,还没开口,她已经先在这边道:“那你忙去吧,我也差不多是时间上飞机了。”
没等夜枭再说什么,她又先一步的将电话挂断。她很想让自己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她无法做到那般坦然,那么从容不迫。她怕再慢一点挂电话,她会说许多许多不该说的话……
白粟叶急切的切断电话后,坐在沙发里,整个人几乎都是瘫软的。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稍稍能呼吸得过来。可是,脸色,始终惨白如纸,久久不曾回复。
她失魂落魄的时候,没有发现整个休息室的人,正被机场的地勤人员不动声色的清空出去。
等到有年轻女服务员走近她,她才掀开眼帘来。眼里蒙上的那层朦胧的薄雾,被她以最快的速度压回去,淡淡的问:“怎么了?”
“您是白小姐?”
“嗯。”听对方说出自己的姓,白粟叶不得不多了两份警惕。她稍稍正了正色,“有事?”
“费先生想和你说说话。”
白粟叶立刻明白,秀眉皱起,“费伦斯?”
对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而后,训练有素的将白粟叶对面墙壁上一块液晶屏幕打开。在她不解的情况下,对方熟练的拿着遥控迅速的连上网络。
屏幕上,蓝白光点闪烁几下,一个她没有正面见过,可是,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屏幕里。
费伦斯今天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精神也不错。银色的头发,梳成背头,精神奕奕。身上是一袭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结着领结。人依然在轮椅上坐着,双手搭在镶嵌着绿宝石的龙头拐杖上。面带慈蔼的笑容,对着屏幕。
若非太清楚费伦斯是个什么人,白粟叶只会以为面前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优雅老绅士。
“白小姐,你好。”费伦斯竟然先主动和她打招呼。
白粟叶稍稍端直了身子,亦是淡淡一笑,“你好。”
她心里在斟酌着费伦斯眼下找自己的目的。
“听说,我儿子今天一早就给你送了回S国的机票到酒店。”
“都说费先生一向洞悉一切,看来,真的没什么可以瞒得了您。”
“白小姐也是一个聪明人,不如猜猜看,今天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吧。”费伦斯面上的笑,没有收敛,却始终是清凉而又危险。
若说夜枭是原野中的狂狮野豹,那么,面前这位身经百战的费伦斯,就一定是草原上潜伏得最深的猎人。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窜出来,给你最致命一击。
白粟叶端着手边上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目光直直的对上屏幕上的老人,没有半点畏惧姿态,“费先生会那般看得起我,给我寄请柬,想必是想让我和夜枭一刀两断吧?”
“白小姐果然不是愚笨的人。不过,我儿子既然不希望你来参加他的订婚典礼,那我便也不强求。只是,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了。”费伦斯说到这,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立着的中年男子,吩咐道:“成明,你把人给我带进来。”
白粟叶心有狐疑,但只是沉定的耐着性子等着。她想知道费伦斯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出一会儿,那边就有了极大的动静。
明城重新入了画面,“费先生,人已经带进来了。”
“嗯。”
费伦斯要带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白粟叶正狐疑的时候,屏幕镜头被调节了下,之后,她便见到费伦斯身边跪着一个人。
一个沧桑的中年女人。
嘴上被布条用力绑着,说不出话来。她双手被捆绑在了身后,头发凌乱的散开,几乎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含着泪凄惨的双目。
白粟叶只觉得这双眼,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费先生,恕我愚笨,还真没看出来,您这是什么意思。”白粟叶不急不缓的开口,始终镇定自若。
费伦斯往身边伸了伸手,一支手枪出现在他手里。
原本那跪着的女人,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嘴里‘唔唔’出声,含泪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惊恐。
白粟叶拧紧了眉,只见费伦斯将枪上膛,对准了女人的脑部。枪口,慢慢的撩开中年女人散在脸上的一头乱发。
这一下,算是把这张脸看清楚了。
白粟叶‘腾’一声,从椅子上豁然站起身来,厉喝一声,“住手!你不能开枪!”
718 你入地狱,我紧相随(1)
“看来,白小姐是认出来了。”
费伦斯满意的笑看着她。那笑容,叫白粟叶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人,她确实是认识。
十年前,夜枭给她看过她的照片。那时候照片中的她,还是个刚刚结婚生子的少妇,没有如今这样的沧桑和凄苦。
“费先生,如果你杀了她,夜枭不会放过你的!”
“夜枭?夜枭是我养大的,就算我枪口对着他,把他打成筛子,他也未必会对我动手!”
白粟叶垂在身侧的双手绷紧了些。他母亲是夜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人。这对他来说,重要性可想而知。
她深吸口气,“你不妨直接说条件吧。既然你把她推到我面前来,让我看见,一定是有事要和我谈。”
费伦斯哈哈大笑起来,将枪口撇开,拿着一块黄色布条轻轻擦着,“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谈话。白小姐,费某就只有一个条件。夜枭他母亲的生死,可就完全掌握在你手里了。”
“你说!”
“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夜枭面前!”费伦斯说出自己的条件,神色冷厉了许多。他擦着枪口的动作一顿,突然盯住白粟叶,眼里迸射出一抹寒光,“我不喜欢你接近我儿子,做得到,他母亲就能好好的活着。做不到,你就陪着夜枭一起来收尸!”
他的话说完,白粟叶原本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许多。
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扯唇笑了笑,“我还以为费先生会给我出什么难题,原来只是这样。”
说到这,她顿了顿。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语气里,还是有几分掩盖不住的哀伤,“费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我和夜枭……原本就没有想过要再见……”
费伦斯满意的颔首,“我相信白小姐,一定是一个会说到做到的人。”
白粟叶没有再说什么,耳边,传来广播催促着上飞机的声音。她弯身提上行李,手指绷紧得发了白,“费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声音也有些轻飘飘的,虚幻。
费伦斯点头,“走吧。”
………………
白粟叶提着行李,从休息室里走出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踩在云端一样,浮浮沉沉的,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经过其他休息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女孩子雀跃又激动的声音,“直播来了!订婚宴开始了!”
“好浪漫啊!”
“啊啊,夜枭好帅!”
“他妻子也很美啊!听说,他们俩是忘年恋哦,相差十多岁呢!太cool了!”
“只是,为什么准新郎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你看,他脸色好难看哦。”
“你知道什么啦,这叫冷酷好吗?夜枭大人,一直就是这样子的。禁欲系男神啊!真想知道他在和他这位娇滴滴的小妻子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样这么酷。”
白粟叶听着,不敢回头,只是越走越疾,越走越快。像是身后有什么凶猛野兽在追着自己似的。她以为自己昨晚就已经接受了这所有的一切,可是,迎着风,踏上飞机铉梯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风,很快的吹干了眼泪,却怎么也吹不走她心底痛彻心扉的伤……
…………………………
另一边。
屏幕黑下来之后,费伦斯已经将枪收了起来。
他亲手将跪在脚边上的中年女人扶了起来。
对方被他吓到,浑身都在发抖的躲着他。成明在一旁安抚的按了按她的肩,道:“夫人,你不用害怕,我们费先生不会真的伤害你。”
“是,你可是我宝贝儿子的生母,我要真对你动枪,夜枭还不真得和我拼命?”费伦斯笑着,给女人亲手解着手上的绑绳。
成明赶紧在一旁道:“费先生,这种重活,不如就让成明来吧。”
“我得亲自来。你们也是的,怎么绑这么紧?”费伦斯皱着眉,数落一句。
成明微微躬身,“是手底下的人,没轻重了。一会儿,我会把人带到夫人面前请罪,想怎么办,都由夫人发落。”
中年女人透着沧桑的眼,探寻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唇瓣抖了抖,也是惊魂未定,不敢出声。
“好了,带夫人去收拾一下,换身合适的衣服,准备一会儿给我儿子一个大惊喜。”费伦斯吩咐人带对方离开,而后,又深目看了眼成明,“让人跟好了,不要让她有任何出主楼的机会。”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过了。”成明回。
费伦斯颔首,长长的叹口气,若有所思。
成明明白他的心思,在一旁宽慰道:“费先生不必太心焦,我相信少主一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明白?他明白个屁。”费伦斯嗤了一声,“那小子,还以为我是防着他呢!等我死了,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他的,我防着他有个屁用!他既然是我钦定的接班人,眼下要做的,就是更强大自己,强大到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能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他现在满身都是软肋,还怎么强大?”
“少主如今的软肋,您不是都剔除了吗?白小姐和少主已经没有半点关系,况且,现在少主又和纳兰小姐订了婚,就算未来真有冲击,外人也只会冲着他未婚妻纳兰小姐来,不会算到白小姐那儿去。至于夫人这儿……您仔细护着,定然是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费伦斯哼了一声,“但愿这小子不会叫我失望——他要再敢动七情六欲,你替我亲手杀了那白小姐。也让他清楚明白,吃我们这口饭的,永远别想学人家玩什么感情!”
说到后来,费伦斯神色间多了几分沉郁。
当年,他年少的时候,被人绑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用此来要挟他。那么多兄弟眼睁睁的看着,他若是有一点的犹豫,都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
当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果断而狠绝,不曾给自己留过一点退路。
可就因为如此,从此,他再无软肋。在战场中,自然是所向披靡,无人敢和他抗衡。他要的,也是能和他一样心狠手辣、无懈可击的接班人。
719 你入地狱,我紧相随(2)
夜枭举行订婚宴的时候,白粟叶已经飞到了千万英尺的空中。
回国后的第二天,副局长带着白狼回来了。之后,白狼对于那天的事,绝口不提。但是,偶尔,她还是能在国际新闻上隐隐约约看到这场盛世订婚大礼。
媒体的通稿,从t国发到了s国。不,应该说是发到了全球。
“你说这夜枭这是想向全世界宣告,他有了一个美丽的未婚妻,而且,他宠爱她,宠爱到要如此这般高调的昭告天下?”午餐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同事,在聊着夜枭的新闻。
白狼几乎是立刻转过脸来看她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多的表情,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和对面的同事道:“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你们还在聊。不如聊点最近要出的任务?”
“不是我们想聊,实在是夜枭太高调,这么多天过去了,新闻媒体还在发稿。”
白粟叶微微垂目看了眼边上的报纸。
夜枭不是个高调的人,而且,他也很清楚,这种新闻发出来,对纳兰来说简直是灾难。多少人盯着夜枭,想伺机而动。现在这样的报导,无异于将纳兰变成一个活靶子。许多动不了夜枭的人,以后恐怕是想方设法的要把矛头对准纳兰了。
夜枭也干不出这种事来,所以想必是费伦斯做的,不过,费伦斯的心思一向很难揣度,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恐怕没人能知。
更何况,如今,这些事,和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白粟叶安静的用餐,精致可口的餐点,尝在嘴里,却是苦涩的,味同嚼蜡……
……………………
第十天,依旧失眠。
白粟叶躺在浴缸里,撩开帘子,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这个城市,已经在开始下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光看着,就觉得清凉刺骨。
而在另一方的,t国犹城,现在也开始下雪了吗?那个城市的烟花,是否依时绽放?那间酒店,那个房间,又换做了谁和谁?
想到这,心脏闷疼。
就在此刻,手机,‘嗡嗡’作响拉回她的思绪。
她从浴缸里站起身来,裹上浴巾,接了电话。电话是局长打过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紧急会议,立刻来局里。”
白粟叶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看来,是有很紧急的任务。
没有怠慢,换上制服,盘起长发,开车迎着大雪往国安局里赶。
这一次的会议,相当的严肃。
“现在的形势相当的严峻。因为这次幽冥的绑架的认知是在萨炎沙漠这片特殊的地方,不能直接派政府军队进行处理,所以,这一次的事落到了我们国安局身上。这次去,除了会有二十名精锐雇佣兵支援我们外,还有我们的卧底会里应外合。而现在,我们要挑选一个率领伪装进入萨炎沙漠,在座的,有谁愿意当这次的先锋?”
局长环顾一圈在座的所有人。
而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去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向在座的唯一一个女人。
白狼歪过头去,压低声音,“你最近精神不好,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再危险,也有人去,不是我也是别人。”
“可是……”
白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局长已经出声打断他们,“白部长,你可想好了?这次的事,危险系数是相当高!幽冥的手上,有许多先进武器,而且,这次他们是在沙漠,地形险峻,形势复杂。”
“是,我想得很清楚。”她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部长!”白狼低唤一声,“你可是个女人!”
白粟叶没有管他,站起身来,庄严的敬了个军礼,“请局长下批文。”
“好。我一直就相信你的实力。”对上她刚毅的眼神,局长点头,“那么,这两天集合人员,抓紧时间做好分析部署,刻不容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
“是!”
…………………………
出征的前夕,白粟叶整理好所有的装备后,吞了安眠药睡的。
这一次的危险性有多高,她心里很清楚。那些武装分子,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生死有命,若是英勇就义,倒在战场上,也不失为一件豪迈的事。至少,这也算她人生的意义所在。
翌日,白粟叶一身迷彩服,全副武装,领着他们的人,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飞往萨炎沙漠的直升机。
……………………
两天,国内没有前线的任何消息。
白狼等了整整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了临时的作战指挥部。
“情况到底如何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人质救出来了吗?我们部长呢?”
“白狼,你再耐心等等。他们刚刚进入对方的腹地,里面的信号被全部屏蔽,没法和我们取得直接的联系。”
“我怎么有耐心?这可是分分钟就能出人命的事。”白狼心里急躁难安。其实这种任务,他们经常出,他早就习惯了。可是,这次,却是怎么都不安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哪里也不去,就拉了张椅子在作战指挥部坐着。他开了盒烟,一根一根的抽着,没一会儿,指挥部里烟雾熏天。
指挥部部长踹他一脚,“要抽出去抽去,呛死人了。”
“怎么样了,有情况了吗?”白狼把烟灭了。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居然不知不觉坐了两个小时了。难怪觉得那么煎熬。
被他这么追问,指挥部部长问烦了,要把他扭送出去。可是,还没动手,就听到一声惊呼:“部长,有消息了!好消息!”
白狼眼都亮了,抢在部长面前,急急的追问:“是不是都营救出来了?”
“是,刚刚接到通知,每一个人质都很安全。已经被送上直升机,正飞往安全区。”
“太好了!!”部长又惊又喜,人质全都安全,就是最好的结果。“我立刻打电话给局长汇报!”
白狼也因为长松口气。
可是,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下一瞬,又被一句话震得愣在当场。
“不过……”对方脸色微微凝重了些。
720 你入地狱,我紧相随(3)
“不过什么?你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了!”白狼低吼一声,完全没有耐心。
指挥部部长打电话的动作也停下,瞥一眼白狼,“你别这么急,冲成这样,人家怎么好好说话?”
又转头和自己的部下道:“你慢慢说,把话说清楚了!”
“在枪战中,已经壮烈牺牲了几位同志。还有数位同志受伤。而领队的白部长……为了救人质,受了枪伤。在枪战中,和主部队冲散。至今……”
“至今什么?!”白狼低吼。
“下落不明……”
“靠!”白狼低咒一声,一脚狠狠踢在凳子上,踢得‘砰’一声响。
指挥部部长一听这事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将电话接到国安局,复又接到总统府。总统亲自过来,密切关心此事,全线人员加紧部署搜寻计划。
但是,偏偏萨炎沙漠不是简单的沙漠。萨炎沙漠并不属于任何政府管理范围,整片沙漠里,许多武装分子,彼此竞争又彼此抗衡,本是一片混乱。但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军打着政府旗号想要进入,那将遭受的是所有联合武装分子的顽强抵抗,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刚刚才派遣雇佣兵伪装进入,已经惊动了沙漠上所有的武装分子,现如今,他们已经提高警惕,短时间内再想混进去,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总统先生,现在……恐怕只能去找中介谈判者了。一旦我们的人被伪装分子发现,我们一定不计任何后果的将人带回来。”国安局局长开口。
“找谈判者,需要几天的时间?”总统先生凝重的皱着眉。
“从部署到联络,恐怕,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联络到他们之后,还要搜寻——沙漠上温差大,没有营救,受了重伤的人,根本熬不了几天。”
白狼想起什么,豁然起身,朝白夜擎用力鞠了一躬,“总统先生,我有很重要的急事,必须先出去一趟。对不起!回来如果您还在,我再同您解释!”
总统先生看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交递了下,白狼便知,他恐怕也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总统先生一点头,白狼没有任何犹豫,飞速的往外冲。
……………………
唐宋正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做人体模拟心脏手术。夜枭现在虽然心灰意冷,不在乎自己那条破命,但他在乎啊。当兄弟的,总不能真看着他被一颗小小的子弹夺了命去。
正做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只听“砰——”一声巨响,门被一人举着椅子猛地砸了开来。
唐宋被惊得手一抖,手术刀划到心脉上,殷红的血像水龙头开闸似的汹涌往外冒。
“靠!哪个混蛋敢砸老子的门?!”唐宋气得破口大骂。不被人捣乱,差点儿可能就把这手术完成了!
“唐医生,是我。”白狼手上还举着椅子。
唐宋瞪他一眼,“你哪位啊?你!连我的门,你也敢砸,活腻了吧!”
白狼赶紧把手上的椅子放下,此刻也顾不得抱歉了,只道:“我是真找你有急事,你助理一直不给我钥匙,我没办法……”
“我特么管你什么急事,我们俩认识吗?!”
“唐医生,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联系上夜枭。拜托你,帮我联系上他,我们部长现在很危险,恐怕,也只有他能及时去救人!”
唐宋本来是想叫白狼赶紧滚蛋,可是,听到后面,他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你刚说你们部长很危险?白部长白粟叶?”
“是。”
唐宋打量他几眼,这才认出来他确实就是以前跟在白粟叶身边的人,他见过。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了。”
白狼有求于他,只得和唐宋把话说清楚了。
唐宋一听这情况,也知道形势有多严峻,不敢怠慢,“我立刻给夜枭打电话,你等着!”
“好。”
……………………
t国。
犹城。
夜枭要准备出差,飞m国。这次和m国有个数百亿的大单,必须拿下。
“夜枭,我来帮你收拾行李吧。”纳兰进房间,殷切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事。
“不必,佣人已经收拾好了。”夜枭不咸不淡的将她拒绝。
纳兰面上划过一丝受伤。如果说以前夜枭对她还算温和有耐心的话,那自从回s国遇上白粟叶后,他就已经变得冷淡很多。
她原本以为,他们订婚后,关系可能会有所改善,可是,如今她悲凉的发现,他们之间不但没有任何改善,反而,夜枭对她越来越冷淡,越来越拒她于千里之外。
哪怕是收拾行李这种小事,也宁可借助佣人之手,不愿让她沾边。
“先生,您的电话,是唐少爷打过来的,很急的样子。”就在此刻,虞安从外面进来。
“给我吧。”夜枭没有再多看一眼身边的纳兰,接了虞安手上的手机,沉步走向露台。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说清楚了!”
外面的人,突然听到一声低喝,虞安和纳兰都狐疑的朝露台上看去。
“你们国安局可真行,居然敢让她去萨炎沙漠!”那地方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人死在那儿的?
搜寻?如果真被谁逮到,死了都不一定能见到灰!
“其实,是白部长自己主动要求的。”白狼在那边吞吞吐吐的开口。靠!他堂堂一个国安局的正派人士,居然被一雇佣兵头子吼得一愣一愣。
“她要去,你就放任着她去?!”怒吼声,压都压不住,整个房间里都听得分明。
虞安料想是出了什么大事。夜枭一向谨慎克制,很少出现这样的反应。
不出一会儿,就见夜枭脸上绷着青筋出来了,手里的手机,几乎要被他握碎了一样。那副样子,相当可怕。
“立刻给我准备直升机!”
“现在?”
“我要飞萨炎沙漠。”
虞安一愣,“可是,m国那个军火大单……”
“现在!立刻!我不想说再说一次!”夜枭几乎是咬着牙,浑身上下充满了暴戾之气。现在谁他妈还有心思管什么生意?
721 你入地狱,我紧相随(4)
现在谁他妈还有心思管什么生意?
白粟叶,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事!
如果她敢死的话,他一定跟去地狱!
地狱里,他也绝不会饶了她!
他按下暗门,一个暗室缓缓打开来。他脱下西服,换上迷彩服和防弹衣,套上靴子,一改刚刚一身西服的精英商业范。重型机枪挎在肩上。
纳兰一见这副样子,便知道是有事要发生了。她往前一步,挡住夜枭的路,“夜枭,你这是要去哪?”
“让开!”
“我不管你要去哪,我都不希望你去冒险!”纳兰说着眼眶已经红了,双手把他抱住。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夜枭的反应来看,她也隐约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夜枭脸色冰冷得像是罩着一层寒霜,只从唇间挤出冷硬的两个字,“放手!”
那两个字,气势骇人,纳兰心下一震。
怯怯的抬头看一眼他的神色,咬咬唇,最终害怕的将自己的手缓缓松开。可是,才松开的一刻,她又后悔了,重新抬手想要拦住他的时候,他却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
“先生,难道你想一个人去萨炎沙漠?”夜枭要驾驶飞机的时候,虞安将他拦住。
夜枭沉目看他一眼,“我不想瞒你。这次去是为了救白粟叶。你、包括其他兄弟,都没有参与的必要!”
虞安其实早就猜到了。
数百亿的单子就这么废了,眼都不眨一下。又是如此义无反顾的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能让夜枭如此的,也就只有白粟叶那个女人了。
虞安伸手矫健的跃上直升机,“我陪你一起去。”
“你下来!”夜枭冷喝一声。
虞安爬上驾驶座,“多一个人救她的几率要高上很多。”
“你要想清楚了,这一去,相当于是送死。幽冥的人,一旦发现我们在,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况且,如果那该死的笨女人死在了那儿,他夜枭也绝不可能独活着从沙漠中走出来。
虞安毫不犹豫的关上驾驶舱,戴上耳机,“您是为了她,而我,是为了先生您。”
夜枭凝视他一瞬,最终,绕到副驾驶仓去。
——————
沙漠里,温差相当的大。白天尚炎热得能把人烤焦,到了晚上却是冷得让人发抖。
白粟叶只身躲在一方沙土下,因为缺水和白天的炎热,唇瓣都晒得干裂了。她用力捂住自己中了枪的手臂,那儿虽然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是,此刻还是疼得钻心。
如果这颗子弹再这么完全不处理的留在体内,遇上这样要命的天气,她的伤口一旦感染,就算不被幽冥的人追过来,她也必死无疑。
她不敢闭上眼,就奄奄一息的躺在沙土上,抬头可见的是漫天的繁星。
这样纯粹的星空,在城市里是难见的。她出神的看着,紧绷的心难得的有片刻的放松。
她躺在那,出神的看着,想起那些已经被自己营救安全离开的人质,想起家人,继而,又想起夜枭……
如果……
如果今天她就这样死在了这片沙漠里,在长久的未来,夜枭会不会就此忘记……他的生命中,曾经有这样一个可恨的女人出现过?
也许,会忘记吧。
毕竟,未来,他要和纳兰组建属于他的家庭。他们会有幸福的未来,会有可爱的孩子……
一想到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的样子,白粟叶只觉得胸口痛得厉害。在这样荒凉而寒冷的沙漠中,她所有凄楚苦涩的情绪,都无从掩藏,一寸一寸的剜着她的心……
失血过多,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过去。可是,温度太低,又被冻醒过来。反反复复的,一整晚上,她受尽折磨。
天一亮,阳光穿透云层炙热的烘烤下来,她从最初渐渐感觉到温暖,再到难以忍受的炎热,又演变成了脱水状态。
她必须从这里走出去,必须找到绿洲,此时此刻,若想活下去,至少要拖延她能生存的时间。
白粟叶咬紧牙关,从沙土后方站起身。一天一夜的折磨,让她体力快消耗殆尽。挎在肩上的枪,使她每走一步都越来越吃力。她艰难的支撑着,往可能的绿洲方向走——几公里远的地方,有沙漠植物,她断定那儿离绿洲不会远到哪里去。
可是,就在她对于前方的绿洲植被触手可及的时候,只听到一阵乱枪声响起。
而后,便是一些完全陌生的语言。她警惕的回头,就看到数个大胡子的男人扛着枪扫射着过来。
心一紧。
几乎是立刻转到大树后,用着最后所剩不多的力气端起枪来。
即使她身手利落,但是,对方的人还是发现了她。呼叫一声,枪子弹朝她扫过去。一颗颗,擦着她的耳边飞过。
她秉着呼吸,趁着对方换子弹的时候,探出头去,一枪解决一个。
可是……
“该死!”五个人倒地之后,她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而那些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立刻放开步子,直朝她飞奔而来。白粟叶将枪扔下,闭了闭眼,把腰间的匕首握在手上。虽然此刻恐怕已经没有近身肉搏战,但是,这些举动都是依着训练的本能。
她想,今天,她势必是要死在这场乱枪之下了……
“在这里!”大胡子男人一声疾呼,已经见到了躲在树后的她。对方端起枪来,就要扫射。
她闭上眼去,已经做好了坦然接受死亡的准备。
可是……
“砰——”一声枪响乍然响起。她身子狠狠一震,可是,自己身上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痛意。反倒是,面前的男人短促的低呼一声,直接被爆头砰然倒地。
“有袭击!”
“快!头顶上!”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头顶盘旋。大胡子男人,举着枪杆,朝天上扫射。
白粟叶仰头去看,只见一架直升机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躲避着子弹。而直升机上面色森冷,正端着枪,朝地上精准扫射的男人,一瞬间便让她原本绷紧的心,陡然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