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 爱的禁锢(4)
“白、粟、叶!”夜枭咬牙切齿。这女人,在藐视他?
“你先松开我。”白粟叶掰着夜枭的手,“刚刚从副楼过来的时候,外面下雨,我睡衣被打湿了。所以,暂时借穿一下你的衣服,如果你不喜欢,等你上完洗手间,我换过来就行。你现在松开我,去上洗手间,我去给你拿温度计。”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这女人,居然是用命令的语气。
“你还想拿枪伤我?”白粟叶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你现在伤成这样,身上还有镇定剂,要想拿枪再伤我,没那么容易,我伤你倒是很有可能。”
夜枭冷哼一声,“你要敢伤我,这间房还没走出去,你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白粟叶手指在他胸口上的纱布戳了一下,夜枭痛得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怒目瞪他。
“你敢挑衅我?”
“嗯哼~我也没有被打成马蜂窝。”白粟叶挑了挑眉,转身,带上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白、粟、叶!”
门内,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有些虚弱。
白粟叶怅然的叹口气。果然,他们之间,还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能不闹腾。醒过来,便不过就是互相折磨。
刚刚她戳他那下,其实并没有用几分力气,而且有故意尽量的避开伤口。但是……还真不确定是不是有碰到他的伤口。
她没有再逗留,从抽屉里找了温度计出来。
在窗口等了一会儿,夜枭才从里面出来。大概是镇定剂的作用越来越强烈,他步伐有些虚浮起来。她走过去,一手推着架着药瓶的架子,一手扶他。
她的气温和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夜枭只觉得身体越发的发软。
下颔,枕到她肩上,有意的避开了她受伤的右肩。眼,微微垂下去,合上了。
“夜枭?”白粟叶轻唤他一声。
他只是靠在她身上,没有声音。
脸,微微侧过去,埋进她幽香的头发里。
白粟叶身形一僵,心下震颤得厉害。刚刚……他的唇,无意的从她肌肤上擦过去,明明是冰凉干涩的唇瓣,可是……却在她肌肤上留着炙热的火那样……
她无奈的叹口气。
勾引?
要说勾引,恐怕他才是吧?
“你……睡着了?”白粟叶轻声问了一句。
回应她的,只有夜枭的呼吸声。以及……他环过他的腰,突然收紧的双臂……
白粟叶鼻尖一酸,眼泪一下子就快夺眶而出。
“白粟叶……”
一直没有出声的他,突然呢喃一声她的名字。
她想应。
可是,喉咙间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良久,除了重重的呼吸,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听得他沙哑的继续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继续这样对我?”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白粟叶的声音,也沙哑了。她重重的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被窃听的事……”
“不知道吗?”夜枭的脸始终埋在她头发间,没有抬起来过,“窃听器装得那么隐蔽,如果不是无意,恐怕,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发现……”
白粟叶呼吸收紧,“你以为,窃听器,是我装的?”
“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笑了一下,眼角,却笑出了眼泪。
“夜枭,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发现的窃听器,我更不知道窃听器里窃听了什么内容。但是,窃听器不是我装的。如果真是我做的,我永远都不会否认!就像十年前的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
“不想被打成马蜂窝,你现在就闭嘴!”夜枭又变得清醒许多,这才从她发间抬起头来,可是,没有看她,只是命令的语气,“扶我回床上。”
白粟叶不明白夜枭现在的态度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是,他若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再往下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正如唐宋说的,他们之间,其实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他现在哪怕是说相信了自己,那只是表面上的想法,还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也不得而知。
她扶着夜枭去床上。
夜枭这才注意到她手指上缠着纱布,想问什么,但是,最终只是撇开视线去,什么都没问。
“你躺着,不要再乱动,我先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白粟叶想着大不了一会儿自己回副楼去换身干净的。现在他伤成这副样子,她也只想息事宁人。
夜枭本是闭着眼,听到她的话,睁开眼来。皱眉,“等一下!”
“嗯?”
“温度计!”
白粟叶这才想起这事儿来,把放在一旁的温度计盒子打开。消毒后,让他夹在腋下。
人还没走,他又道:“我要喝水,让人给我倒水进来。”
“这次伤了胃,你现在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签沾点水润润唇。”
“那也可以。”
“那你等一下。”
白粟叶起身,拉开门出去。夜枭躺在枕头上,人很快就昏沉了。耳边,听到她轻轻的声音在交代底下的人,脑海里却全是她刚刚那句‘窃听器不是我装的……’
还能信吗?
白粟叶……
你的话,还能不能再信一次?
白粟叶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夜枭已经睡过去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安宁起来。
她站在那,不近不远的看着,有些失神。直到房间的门被推开,旁人送了水进来,她才重新回神。
先把温度计取下来,确定烧得不是很严重。一会儿吊瓶打完,烧应该就能完全退下去。这才取了棉签,沾着水,给他擦湿唇瓣。
他像是渴极了,水沾到他唇上,他便浑浑噩噩的探舌出来轻舔一下。
她看着,忍不住想笑,“夜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真像只小狗……不,是大狗,藏獒。”
她边呢喃着,边拿棉签沾了水再碰到他性感的薄唇。
而后……
视线,定格在他唇上,聚焦。
许久,都有些移不开。
她,居然会想要吻他……
690 爱的禁锢(5)
有些念头一旦在心里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像是受了诱惑,鬼使神差的,她俯首将自己的唇贴上男人的唇。
她轻轻吻他。
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浓浓的痛楚,放下所有的理智,任凭自己放肆,不敢去深思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对还是错。
可是,哪怕是放肆,也不过是暂时的。白粟叶压抑着,隐忍着,不敢让自己有更深的沉沦,只是在男人唇上流连一会儿,便强逼着自己抽离。可是,在她要抽身退开之时,男人的长臂,突然从被子里探出来,将她的手握住。
她微惊。
他醒了吗?!
她睁开眼,垂首看他。他并不是清醒的样子,眼睑很努力的想要硬撑起来,可是,始终徒劳无功。意识非常模糊,手却还执拗的握着她的。
“夜枭?”她轻唤他一声。
因为发烧,他掌心滚烫。苍白的唇,翕动,似乎是在喃喃絮语。白粟叶俯身下去,将耳朵贴上他的唇,仔细的听。
“粟粟……”
她一震。
心,剧痛。心脏,像是裂开了一样。
这一声……早已久违……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他这样叫自己……
“我在。”她把水杯放下,反扣住他的手。
“……痛不痛?”他呢喃着问,意识模糊。
“不痛,一点都不痛……”她摇头,眼眶浮出丝丝潮红。无论是肩上的伤,还是手指上的痛,这一刻,瞬间便化为乌有。
夜枭半梦半醒的,长臂一揽,突然将她直接抱到他身上去。白粟叶怕压到他身上的伤,稍作沉吟,下一瞬,掀开被子,主动的钻进他的被子里,靠近他发热的身体。似嗅到那能让他疯狂的味道,他几乎是本能的就将她抱进怀里。
抱得很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她一直锁在自己身边、刻进自己骨髓那样。
白粟叶鼻尖一酸,双手贪恋的环绕过他的脖子,情难自禁的将脸埋进他脖子间。寒凉了许久的心,到这一刻,似乎才隐隐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
抱着她,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顺畅起来。两个人,都像是眷恋着彼此那样,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她也睡得很深。
这十多天来,似乎是第一次如此。只是,翌日,一大清早,窗外还没有一丝丝光的时候,她便醒了。一整夜,其实不过是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而已。
他没有醒。
腰间,他的手,依旧用了很大的力气缠着她。
她摸了摸他的身体,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下他的额头,确定他是正常体温,才松口气。
就着床头昏沉的光,她枕在他手臂上看了他许久,许久……
她必须要离开了……
这样的相拥而眠,不属于清醒的他们。
苦涩的,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从腰上缓缓移开。似乎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觉得相当不愉快,原本是舒展的眉心,却因为她的抽离而紧紧皱着。白粟叶怕他醒过来,抓了个枕头让他抱在怀里。果不其然,他的神情这才渐渐重新平静下来。
看着这样的他,她扬唇浅浅一笑。
翻身从床上下来。理了理头发,进浴室将身上他的睡衣换了下来,重新套上昨晚她穿过的那套睡衣,轻步走出房间。
带上门,余下一室安宁……
唐宋一直挂心着他的情况,没敢睡得很沉。这会儿,他也打着呵欠,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了。两个人在走廊上打了个罩面。
“早。”白粟叶和他打招呼。
“他情况怎么样?”
“还行。后来睡了之后,就退烧了。晚上我给他拔了针头。”
“那就好。”唐宋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还有红血丝的眼看她两眼,“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
“现在他情况既然稳定了,你也赶紧去休息会吧。晚些我让人过去给你换药。”
“好。谢谢。”白粟叶点头,离开。
回了副楼,第一时间便是打开窗,看向对面。
唐宋进了他的房间。他依然还没有醒。唐宋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番,便又出去了。看样子,一切良好。
白粟叶悬着的心也放下,打了个呵欠,重新躺回床上,睡下。
很长一段时间,脑海里都是昨晚夜枭那句‘痛不痛’……
其实,她也很想很想问问他:夜枭,十年前的那些伤……现在是不是依然还很痛?又怎么样,才能变得不再痛?
………………………………
9点多。
夜枭醒了。
睁开眼,第一时间是摸索怀里的东西。看到是枕头,冷了眼,皱着眉,把枕头扔到地上去,扔得远远的。
唐宋进来,把他的举动抓了个正着。
“一大早,您这就和枕头闹起脾气来了?”唐宋独身进来,把枕头捡起,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夜枭瞥他一眼,没说话。
而后,视线冷冷的落到窗外去。
“看什么?”唐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而后,挑唇,“看对面的白粟叶?”
“唐宋,一大早,你最好别惹我。”夜枭抽回目光。
“她就住那间房。”唐宋用下颔比了比对面,“你看窗外,不就是看她?”
夜枭微愣一瞬,又重新将视线投到窗外去。这次,确实是看那扇窗。
只是,窗里,没有任何影子。
“昨晚照顾你一晚上,没怎么睡,现在应该还在补觉。”唐宋边说着,边将一些简单的仪器从箱子里取出来。
夜枭瞪他,“这里没人了吗,你居然让她留在我房间里!”
“你们俩不是喜欢斗吗?现在两个人都受了枪伤,要真斗起来,应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我想着说不定你们俩还能玩出一出大戏来,结果,你们俩也真是辜负了我。不,应该说是她辜负了我。”唐宋看他一眼,“她被你伤成那样,昨晚没趁机报复你,反而还照顾你一夜,你说,是不是也太没意思了。”
夜枭横他一眼。
半晌,绷着脸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宋给他做检查,一会儿后,只听得他突然低低的开口:“手,是怎么回事?”
691 不能自拔(1)
唐宋给他做检查,一会儿后,只听得他突然低低的开口:“手,是怎么回事?”
“嗯?”唐宋看了眼自己的手,“我手怎么了?”
夜枭很不耐烦,“谁问你?”
“你这问得没头没脑的。”唐宋很快就醒悟过来,“问的是白粟叶吧?你失忆了不成,不是中的你的枪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枪伤和你受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我说的是手指!”他发现唐宋是真的很啰嗦!
唐宋抬目看他,“手指是被你给掰断的。我说,你也真挺下得去手啊,生生给掰折了。真不知道多少女人折你手上了~”
“……”任凭唐宋啰嗦,夜枭反倒是再没说话了。只是绷着脸,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到窗外去,沉默许久后,才重新开口:“让人进来把窗户关上,窗帘拉起来。有点凉。”
……………………
白粟叶醒过来之后,只能看到那边重新紧闭的窗户。那是夜枭对自己的提防。
心,沉了又沉。
到底,他们之间,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她没有资格去强求。
之后的三天,白粟叶再没有见过夜枭,甚至,连主楼都没有踏进去过一步。第四天一大早,虞安亲自来找的她,“你可以走了。门口,已经安排了车。”
白粟叶颔首,什么都没问,跟着虞安出去。
既然她可以走了,那就表示夜枭的病情已经在慢慢康复中。
这样就好。
离开前,她和唐宋打招呼。唐宋送她,一路送到皇家庄园门口。
“以后,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白粟叶在门口站住,和唐宋说话。风吹过,她故作轻松的语气里,依然能听得出几分悲凉。再见不到唐宋,便是更见不到夜枭了……
唐宋双手兜在白袍口袋里,“以后,不再见面,对你或者对他,都是一件幸事。你们俩这一个月,受伤的次数,已经不少。要是再见下去,我只怕你们的命都会保不住。所以,又何苦折磨自己?”
白粟叶吁口气,“是啊,以后……”
说到这,她突然说不下去。
其实,没有以后的……
她和夜枭,真的没有以后……
“算了,没事。”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换了个话题,问:“窃听夜枭的窃听器,是装在了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
唐宋探寻的看着她,“你是真不知道?”
“你就当我现在在演戏也可以。能告诉我具体的吗?”
唐宋对她的态度也和夜枭一样,半信半疑。但还是说了实话,“在云家大寿后的第二天,一个领带夹里发现的。”
“领带夹?是纳兰送给他的那个领带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夜枭说,这个领带夹,是那日同你一起回你家去取的。”
“还真是巧。”白粟叶讪笑一声。看来,国安局里的人,早就在她家里走了一趟,把窃听器装好了,只不过,她全然没有提防。
“如此算起来,这件事,还真和我脱不了关系。”
“既然和你撇不清关系,那我也希望再不会有下次。否则,你恐怕也没法像这次这样轻松脱身。”
白粟叶点头,“我知道。”
虞安的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白粟叶没有再和唐宋多聊,离开前,下意识的往主楼的三楼看了一眼……
那儿,依旧门窗紧闭。
没有再停留,她上了车。对方送她到浒山巷口。
白狼的车,居然已经等在那了。
“部长!”见到她,白狼立刻下车。一双眼,已经担心的从她身上扫来扫去。
“你怎么在这?”
“一早就接了他们的通知,让我过来接你。你没事吧?”
“没事。”白粟叶摇头。肩上的伤口和手指都在愈合,白狼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见她确实安然无恙,白狼也松口气。她坐上车,将手机开机,又是许多邮件和来电提醒。果不其然,电话目录里,有许多来自局长的电话。
她神色沉了几分,白狼道:“局长这几天找你都找疯了。他交代了,你一旦回来,立刻找他。”
“你送我去他的办公室。”
“现在?”
“嗯。现在。”
白粟叶点头。白狼便也没有再怠慢,直接将车往国安局开去。
…………………………
白粟叶刷了指纹,上了顶楼。
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被局长秘书拦下,“部长,请您等一下。五位将军都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开会。”
白粟叶点头,“好,我在外面等。”
秘书浅浅颔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局长的声音,便推门进去了。只是一分钟后,便又出来,“白部长,局长请您现在就进去。”
白粟叶推开门进去。
“局长,将军。”简单利落的打了招呼。
局长朝身后的秘书示意让她退出去,而后,手指摁了沙发边的一个键,整个办公室的窗帘便自动缓缓降下。白粟叶心里绷紧了些,只听到他道:“坐。”
白粟叶无言,在局长对面坐下。
“白部长,请你主动汇报一下,你这几天的行踪。”局长面色凝重。
“被他们软禁了。”
“所以,你亲眼见到了夜枭?”局长紧问一声。
“确实是亲眼见到了。”
听她这样说,局长倒是笑了。端着面前的茶,浅啜了两口。
一旁,吴将军也朝白粟叶投去欣慰的目光,边说话,边赞许的点着头,“都说白部长办事能干,看来,这次也不例外。最近这几天,太多人想见夜枭,但是,谁都见不到人。没想到,白部长一回来,就把这事儿办成了。”
白粟叶压在腿上的手,收紧。太用力,绷得肩膀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但是,她没有先开口,只是想等他们把目的说清楚。
局长把茶杯放下,“粟叶,你一直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和你再绕弯子。”
微微停顿一瞬,目光郑重,语气也越发的郑重起来,“你之于夜枭,依然还是很不一样。我想这一点,你自己感受得出来。从我们拍到的那些照片来看,都看得很分明。还有……云家老爷子老太太办寿的那天,你在夜枭房间里呆了一整晚。”
692 不能自拔(2)
白粟叶呼吸绷紧。
那天,她想躲着夜枭,便是担心让国安局的发现。可是,终究……
“现在,我们的国际形势已经很紧张,片刻不能再耽误。费伦斯的事,必须立刻提上日程。刚刚我和几位将军商议过,我们一致觉得,唯有接近夜枭,拿夜枭当突破口才可行!”
白粟叶笑了一下,目光直直的和局长对上,“您的意思是,想派我再次去接近夜枭?”
局长不置可否的点头,“以你在夜枭心里的位置,要重新取得他的信任,绝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我们也知道,十年前经历那件事后,你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但是……”其中一名将军接话,“白部长,现在是国家遇难的关键时刻,每个公民都有挺身而出的职责和义务,更不用提我们。为了费伦斯手上的军火合同,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人,还希望这次,你依然能为了国家,摒弃自己的私情。当然,我相信白部长一定能做得到。毕竟,战火一旦烧起来,遭殃的是我们s国的每一个民众。生灵涂炭,绝不会是白部长想看到的结果。”
这是重责。
她从小在部队里,受到的教育和熏陶便都是誓死捍卫国家主权。在这个立场上,她绝不可能有半点推诿。儿女情长,又何及国家和民众的安危?在大是大非前,连自己的命都不足挂齿!
只是……
“局长,恐怕你们有所误会。”白粟叶终于开口,她极力忍耐着胸口翻涌的复杂情绪,逼着自己冷静平淡,不曾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我确实是见到了夜枭,也确实是他的人带我过去的。不过,他不是单纯的想见我,而是——他要杀我。”说到这,她停顿。
说到这,她停顿。
似乎是因为旁的人心有怀疑,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衬衫扣子扯开两颗,扯下肩上的纱布。伤口,在愈合,但是,还是很狰狞。
“夜枭怀疑这次被窃听的事和我有关,所以,他让手底下的人带了我过去。这枪伤,是他亲手给我。还有这个……”白粟叶将手指上的纱布也取下,“我这根手指,也是断在他手上。”
“如果不是他现在自己受了重创,而多少忌惮国安局和总统府,我想,今天我不一定有命可以从他的地方走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觉得,我还可能接近夜枭吗?”白粟叶环顾一圈众人,“夜枭很精明,上过一次当,绝不会允许自己上第二次当。我若是再接近他,是不是飞蛾扑火暂且不提,但是,一定是白费大家的时间的精力。我觉得,与其在我这里下工夫,倒不如想想其他对付费伦斯的方法。各位觉得呢?”
局长和其他将军,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情似乎变得棘手起来。她身上的伤,也不是假的。夜枭对她,看来也是没有手软。
局长再确认的问一次:“你和夜枭,现在当真这般势同水火?”
“如您亲眼所见。”白粟叶的目光同他对视,没有丝毫的闪烁。
局长神色越发的凝重。沉吟半晌,最终,摆摆手,“行,你出去吧。去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不要感染。今天的提议,我们再议。”
白粟叶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起身,比了个军礼,准备出去。可是,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目光投向局长,“局长,这次窃听夜枭的事……”
“这是特殊行动组的事,你没有参与,便没有资格知道——这是规矩。当然,如果你想参与,我们也很欢迎。”
这确实是规矩。
白粟叶没有再多问,带上门,走出去。
在门口站了一瞬,又垂目看了眼肩上的伤,神思有些恍惚。她突然很庆幸夜枭给自己这道枪伤。如果她安然无恙的从他的地盘里走出来,那才真正无法交代。
再次算计夜枭……
她想,她真的……再做不到了……
这十年的折磨,已经够了……
只是,局长他们亦是人精,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就放弃她这条线?
白粟叶沉沉的叹口气。
如今,她能做的,似乎就是离他越远越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水火不容,才越能叫局长打消这份心思。
………………………………
之后,白粟叶的伤已经完全好转。局长亲自给她送了消除疤痕的药,到最后,肩膀上当真连一点伤痕都没有了。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午夜梦回,她却还清晰的记得那日被夜枭抱在怀里,意识不清的问她,粟粟,还痛不痛……
每每想起,心都是酸胀得发痛。
就像是心脏被挖了出来,抛在了福尔马林里一直浸泡着,浸泡得肿胀……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对着冰箱里的泡面发呆。泡面吃多了伤胃,可是一个人,实在不想开火。
来电话的,是云钏的母亲。
“粟粟啊,还没吃饭吧?”
“还没。”
“那正好。云钏现在就过去接你,你来我们家吃晚饭吧。”
去云家?
陪他父母吃晚饭?
白粟叶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还没开口,云母已经笑道:“你可别拒绝。上次寿宴那次,就你没陪我们两个老人吃饭。你说,这次是不是该补上啊?”
这么说来,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一瞬,云钏已经接了电话过去,“粟粟,我妈和你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我们是真的都很希望你可以过来吃晚饭。”
白粟叶没有拒绝,“好。我开车过去,还是你过来接我?”
云钏声音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我马上出门,你等着就行。”
“好。”
白粟叶没有再多说,进房间换了衣服。
她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也不是不好。再闷下去,她怕自己又像十年前那样,把自己闷出心病来。
现在,每个晚上,她几乎都要吞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了。这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
不知道……
夜枭,如今睡得可还好。
693 不能自拔(3)
想到这,她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实属不应该。
换了衣服,在厅里坐了一会儿,接到云钏的电话,她便锁上门下楼去。
云钏见到她,远远的就下来了,绅士的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谢谢。”她坐上车。
云钏侧身过来,要给她系上安全带。
“还是我来吧。”她自己接了过去。看着云钏离自己这么近的脸,脑海里却全是那日和夜枭在唐宋的私人车库里,她故意报复性的咬他的画面……
说是咬,可到了后来……其实是无法克制的拥吻……
想着想着,走了神,连车已经开动了都不知道。
“粟粟?”
在云钏叫到第三声的时候,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
“想什么?”云钏边开车,边探寻的望着她,眼里有几分担心,“有心事吗?”
“不,没有。”她摇摇头,习惯性的将自己所有的心结都藏起来,淡淡一笑,“我在想,一会儿在锦城百货广场停一下,我想给叔叔阿姨买些东西。上次……抱歉。”
“上次你突然失踪,把我们都吓坏了。”
“我没有失踪。只是……”白粟叶没有再说下去。那晚的事,如今再提起,都是痛……
那个男人,给自己所有的激情,记得有多刻骨铭心,如今心底的绝望就有多烈……
她不想再回想……
……………………
云钏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但是,她不想说,他也根本找不到询问的突破口。他们之间,看起来像是在慢慢发展,可是,他却很清楚,其实他们不过是在原地迈步,始终没有往前踏过一步。
在她的心里,有一扇屏障,从来没有打开过。她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云钏总是在想,不知道那个真正能打破她那铁壁一样的屏障的男人,终究会是谁。又或者说,会不会是自己。
他,一点都不确定。
锦城百货广场前,云钏将车停下。白粟叶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随便逛了。里面有家是老太太常来逛的店,进去看看衣服,如果有觉得合适的,我们就买下来,行吗?”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人到了,我妈已经很开心。”
“就算是赔罪吧。”白粟叶边抱歉的说着,边和他肩并肩的往商场里走。
这家店,是老太太顶喜欢的设计。时尚又不会很花俏,很适合他们这个年纪。
白粟叶看了一圈,挑了几样出来,问云钏的意见。云钏觉得她眼光很好,她挑什么都点头,反倒是让她有些难以抉择。毕竟,她不太懂云母云父的喜好,怕挑了他们不喜的款式。
就在正挑着的时候,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倏然响起。而后,便是所有店员整整齐齐、恭恭敬敬的声音,“老板。”
白粟叶循声看过去,才发现原是百货公司老板来视察。
可是……
待看清楚,老板身边立着的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时,整个人都僵了僵。拿着衣服的手,绷紧。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儿也能遇上他……
“咦,这不是云先生吗?”
百货公司老板,发现了云钏。
“萧总,好久不见。”云钏上前一步,和对方握手。而后,他自然也看到了夜枭,“夜枭先生!”
夜枭神色平淡,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不远处的白粟叶一眼,淡淡的伸手和云钏握了握,“巧。”
“云先生来买东西?”萧总问。
“……嗯。”云钏回头看了里面的白粟叶一眼,眼底里多了几分温柔,“陪她来挑我爸妈的礼物。”
夜枭神色寒凉几分。
“是白小姐。”萧总立刻进去,恭恭敬敬的和白粟叶握手,而后,又转而和夜枭道:“夜枭先生,这位是白小姐,上次在云老先生的寿宴上不知您是否见过。是云先生的女朋友。”
夜枭这才真正看向白粟叶,眼底,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淡声道:“久仰大名。”
白粟叶扯了扯唇,连‘客气’两个字,都从唇间挤不出来。手伸出去,由夜枭的握着,他掌心很凉,凉到她指尖、心上都在发寒……
没有片刻的停顿,就像是陌生人之间的问好,又或者,好像她手上沾着细菌那样,两个人的手碰上不到两秒,他便已经冷酷的松开了她。
“二位一起来给长辈挑礼物,可是好事将近了?若真是这样,可一定要记得通知萧某啊!”萧总乐呵呵的笑着,根本不曾发现她和夜枭之间的不对劲。只以为是初见面的尴尬。
云钏微微一笑,没解释。只是转目看着身边的白粟叶。
白粟叶突然单臂搂住了他的手臂,盈盈一笑,“萧总客气了,有好消息,我和云钏一定亲自上门给您送请柬。”
这话一落,云钏一怔。
夜枭抬目,真正正眼看了她一眼。
萧总哈哈笑着,“要真如此,萧某可真是受宠若惊啊。二位可是才子佳人,绝配。”
“这是你挑的礼物?”就在这会儿,夜枭开了口。相比于萧总爽朗的笑声,他声音清寒,一开口,整个空气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白粟叶心里沉得像压着巨石一样,却是点头,“嗯。”
夜枭长臂一探,把那几件衣服顺手抽过去,在众人狐疑不解的视线下,径自抛给一旁的服务员,“都包起来,结账。”
“夜枭?”白粟叶跟上去,而后,压低声音,“你在干什么?”
外面,萧总和云钏两个人面面相觑,也有些不明所以。
夜枭抽了张没有限制的黑卡,直接刷了。服务员笑容满面的将衣服递过来,夜枭顺手就接了,在白粟叶全然不解的情况下,他递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算我送给二位的新婚礼物。”
她心脏抽搐着疼。
却是伸手,缓缓的……缓缓的……将袋子接了过去。
“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她说出口,却是那么那么的为难。
“不必。举手之劳。”夜枭连看都没有再多看她,转身重新迈开长腿。走了一步,又突然停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忘了祝福二位。百年好合!”
694 不能自拔(4)
百年好合……
白粟叶抱着衣服,只觉得怀里沉重得像怀抱着一块巨石一样。
她必须理智的、冷静的处理好她和夜枭的关系。让他误会也好,让他憎恨也行,两个人之间就是不能安然无恙。
“我来提吧。”云钏伸手将她手里的袋子提过去。
白粟叶没有推托,只是看他一眼,沉沉的道:“对不起。刚刚可能让萧总多了些误会。”
云钏目光深了些,“其实……你不是想让萧总误会你,而是,想让夜枭误会你。”
白粟叶没有否认。
“上次……在舞会上,带你走的,是他?”云钏试探的问。
“……嗯。”
“你们……”
“都过去了……”白粟叶没有让云钏继续问下去。
她顿住脚步站在那,眼眶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很难受,难受得许久都说不出话。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他误会,她甚至,贪恋他的怀抱,想念他的体温,她会想要抱抱他,告诉他,她不需要他送的新婚礼物,不需要他祝自己百年好合……
可是,这些,都不可以。
一旦彼此再沾染上,很多事情,就会脱离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那样一来,到最后的结果,也许真是如唐宋说的那样,连命都留不住……
她不想再伤他……
也不想负自己身上那身制服和自己的使命……
云钏虽然不懂她心里的苦楚,可是,她这般样子,让他看在眼里,亦是觉得心疼难忍。到底是忍不住,单臂将白粟叶抱进怀里。白粟叶微怔一瞬,闭了闭眼,到底也没有挣开他。
心里太苦,太涩……
让她也会忍不住想要一个港湾,可以暂时的停靠……可是,她也知道,她想要的港湾,不会是云钏的怀抱……
……………………
三楼。
夜枭的脚步一顿。
目光,从上而下,落在商场一楼的中央广场内。那双正拥抱在一起的人,让他眼神变得冷沉,眼里像是淬着寒冰碎片。
“夜枭先生?”萧总发现他没有走了,回过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那正拥抱的璧人,笑了笑,“原来夜枭先生和他们也都认识。听说,白小姐是总统先生的妹妹,他们俩在一起,还真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啊……”
夜枭呼吸沉重了些,一记冷眼投射过去,让萧总狠狠打了个激灵,吓得傻在那。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这夜枭先生的表情……还真是很恐怖啊!这次和夜枭谈商场合作的事,他已经提前打听过他这个人,都说他很难相处,阴晴不定。眼下看来,是真的没有说错。
夜枭一个字都没有说,只面无表情的径自迈开步子去。萧总低头一看,一楼那相拥的两个人,已经出了商场。
这……
难不成……夜枭先生是暗恋白小姐不成?
…………………………
在云家吃的晚饭,云母早就给老太太打过电话,老太太特别高兴,中途好几次给她发信息,她没有回复。
吃过晚饭,云父云母都热切相留,白粟叶实在没有心思。云钏送她出门,她也没有推辞,正好,她想和云钏好好的认真的谈谈他们之间的关系。
“晚饭还合你的口味吗?”云钏边开车边笑着问她。
“很好吃。”白粟叶扯扯唇。
“可是,我看你吃得很少。”
“……云钏。”白粟叶将视线投射到车窗外,看了一眼周围划过的已经光秃秃的树枝,眼里多了几分苍凉。而后,缓缓转过脸来,“对不起……”
云钏转过脸来看她。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努力和你试试看,可是,最近……我觉得很辛苦……”
“是我让你觉得辛苦吗?”云钏苦笑。
“不,不是。”白粟叶深吸口气,苦涩一笑,“从来都和别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太会处理感情,没办法像别人那样,把过去的感情和现在的感情都处理得游刃有余。我现在就好像是陷在了沼泽里,我努力了十年,想从这片沼泽里抽离开,可是,到最后,我发现一切努力都不过是徒然。越是挣扎,反倒是陷得越深……”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试试伸手给我。也许,有人拉你一把,你就能从沼泽里离开。”云钏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粟粟,我愿意当你的救命稻草,你需要一个人拉你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利用。哪怕,你只是把我当一个跳出泥沼的踏板,你抽身出来后发现有更好的风景,我也甘心。”
这样话,充满温情。
白粟叶苍凉的心,有一丝暖意。她笑了一下,“云钏,你可真傻。”
“所以,你愿意吗?愿意利用我吗?”云钏眼神里闪烁着清澈的光,有些像个动情的大男孩。
她眼眶里蒙着一层潮润,不想太无情,可是,最终,还是理智的摇头。
“对不起,这辈子……也许我都会在那片沼泽地了……明知如此,还拉你,对你不公平。”
“可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却很介意。感情这种东西,我从来就不擅长处理,所以……也不想再变得更复杂。对不起……”
她想,也许有一天,自己终将会在那遍沼泽里窒息而死……
可是,就算死了,也抽不了身……
她已经无法再骗自己——她爱着夜枭,已经爱进了骨头里……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可是,越爱,越不能再靠近他……
云钏是个很绅士,又或者说是识趣的人,从来不懂苦苦相逼。白粟叶让他把车在路边停下,他停了,她推开车门,下车,和他说再见。
自己孤身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快入冬了,城市里,亦是一片萧瑟的风景。
自己身边,来回走过的,却是一对又一对情侣。她从来不是个脆弱的人,可是,再第五对情侣和自己擦肩而过时,眼眶竟不自觉有些湿润起来。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像那些女孩子那样,小鸟依人的揽着自己最爱的男人,这样光明正大的炫耀自己的幸福?
这辈子……
她也许是再不会有机会了……
正怔忡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车,忽然闯入她的视线。
车牌是‘京a50602’。
695 爱到绝境(1)【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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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刚刚在商场遇见他,已经是巧合。如今,在这儿——大街上,居然又见到他。这也算是巧合吗?还是……
心,晃动了下,没敢往深处去想。
可是,正在红灯前踩下了刹车的男人,突然转过了脸来。城市的霓虹灯下,她站在街道边,他坐在车里,两个人,目光堪堪的对上。
他眼神幽凉。
凉得叫人心里发颤。
许久……
她就僵立在那儿,眼神,迟迟无法从他的眼神中抽离开。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才猛然回神。拿出来一看,上面一排被处理过的乱码。夜枭已经别转头去,手机正贴在耳边。
白粟叶顿时清醒过来,握着手机,没敢接。
她一直往前面走着,手机,也一直在响着。不知道响到第几声的时候,她终于把电话接通。
“夜枭,我不担保我的电话有没有被国安局监听,所以……”
“上车,我在前面100米的地方等你。”他直接将她的话打断。
“你不用等我,我不会上去。”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果断无情一些。
“我只等你两分钟。两分钟你没有上车,明天我可以直接去国安局找你。”
“夜枭!”
白粟叶加重些,可是,夜枭已经把电话挂了。而后,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车,从红绿灯冲出去,在路边稳稳停下。她站在那,隔着距离怔忡的看着,他伸在窗外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在夜色里忽明忽灭。
他现在的身体,还抽烟,受得住吗?
她深吸口气,把手机收起,往夜枭的方向走过去。车窗是降下来的,她没有上去,只是在副驾驶座这边俯下身,和他保持着距离开口:“有事的话,我们就这么聊吧。”
“明天直接去国安局聊吧。”夜枭说完,直接将车窗升了起来。那张冷酷的俊颜,挡在了窗后。下一瞬,车子发动。
白粟叶真担心他去国安局找自己,那样一来,会让局长动更多的心思。她叹口气,拉开车门,抢在夜枭将车开出去之前,上了车。
车内,全是烟味。
很是刺鼻。
她低头一看,车载烟灰缸里,已经聚了数十个烟头。
他手上现在还夹着一根。
白粟叶光坐在一旁,都觉得被呛得连肺都在痛,很难想象这个抽了这么多烟的男人,是怎么受得了的。何况,他现在身体还那么糟糕。枪伤如今怕是还没完全好吧!
她将车窗降下,脸别到窗外去,状似寒凉的开口:“车里味道已经很难闻,你能把烟灭了吗?”
夜枭用力吸了一口,才重重的将烟头灭掉。而后,还没等白粟叶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像子弹一样飞冲出去。冲得很猛,强烈的推背感,让她身子猛地前倾,若不是双手用力撑住前面,额头早已经撞在前面的窗户上,只怕要撞得头破血流。
“把安全带扣上。”
夜枭开口。
反观他,他平淡如初。
白粟叶抓过安全带扣上,他的车,依然很快,但开得很平稳。
……
一路,无话。
车,居然开出了城市,直接开上了高速。
白粟叶侧目看他,“你这是要去哪?”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
“坐着就行。”夜枭只给她四个字。
外面风很大,她穿的是一条深色连身裙,外面一件米色长风衣,双腿光着,很单薄,被风这么吹着,凉意渗进来,她吸了吸鼻子,把车窗升起来。只道:“你开慢点行么?我刚吃过晚饭,被你这么快的速度冲过来,胃里特别不舒服。”
他转过脸来,“去见了未来公公婆婆,吃了顿饭,还让你难受了不成?”
白粟叶捂了捂胃,没再说什么。但是,明显感觉得到夜枭的速度渐渐慢了许多,保持在了120码的速度。
之后,她便没有再说什么了。车厢里,恢复了安静。
她最近一直都睡得很差,现在夜枭就在自己身边,她就坐在他的车上,不知为何,一时间睡意就席卷而来。
“我可以睡会儿吗?”
“到了我会叫你。”
白粟叶不知道夜枭想带自己去哪,但是,看着在自己眼前闪过的高速公路,她甚至有些好笑的在幻想……如果,这个车,可以一直就这么开下去,抛下一切一直开下去,开到永远,那真不错……
她幻想着,缓缓闭上眼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车竟然停在了服务区。身上,披着夜枭的衣服,可是,驾驶座上却已经没有人。
环顾一圈,深夜的服务区,很安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尤其……不知道此刻他人又在哪。
在陌生的地方,独自清醒过来的感觉,就像是被遗弃。这种感觉,让她慌乱,觉得非常的糟糕。
她抱着他的衣服,走下车,踩着高跟鞋,快步往服务区里亮着灯的小卖部走。还没走进去,小卖部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那高大的身影,穿着白色衬衫,披着晕黄的灯光,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脚步顿住。一眼看穿她没有来得及藏住的慌乱,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低声问:“怎么了?”
白粟叶心里有几分脆弱涌上来,她真想跑过去,直接跑进他怀里。可是,最终,只是抱紧了他的外套,良久,才轻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沐城。再往前面走,就到了沐界山。”
沐界山?
白粟叶心里揪了一下,“我们要去那儿?”
夜枭沉沉的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道:“既然醒了,就进来吧。看看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
他说完,又重新进了小卖部。
白粟叶站在外面,迎着风,看着那背影,鼻尖忽然一下子就酸了。他不再是之前那样残酷无情的和自己说话,甚至,他要带自己去沐界山……
那是一座雪山。
情侣谈恋爱的圣地。
十年前,白粟叶和他说过,希望回国后,有一天可以让他陪着去沐界山看雪,去恋爱,去做许多情侣都会做的事……
696 爱到绝境(2)
那时候白粟叶和他谈未来,其实是很虚浮飘渺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立场不同的他们,永远不可能会有未来。
所以,那些憧憬,不过就是海市蜃楼。
哄哄他的同时,哄哄自己。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和他一起上沐界山。
等白粟叶回过神来,夜枭已经进去了。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也跟着进去。小卖部的旁边,是一家很简陋的餐厅。现在已经是12点多,餐厅里有几对年轻小情侣面对面坐着在用餐。
夜枭正坐在角落里的位置,吃泡面。从白粟叶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笔直端正、气魄凌然的背影。她倒了两杯热水走过去,将其中一杯搁在他面前。
“你晚上没吃晚饭?”她问。
“嗯。”
白粟叶看着他,唇翕动了下,最终,也没忍住,“你不是和那个萧总一起吗,你们没一起吃晚饭?”
“……”他握着叉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清凉的道:“没胃口。”
她安静的坐在他对面,没有再说话了。其实,整个晚餐,她也完全没有胃口,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他们,一直无话。
只有他在低头吃面,而她端着热水偶尔饮一口。
旁边,一对小情侣似乎是因为男孩说到什么笑话,女孩轻笑声像银铃,“你怎么那么讨厌呢,都这么冷了,你还说冷笑话,要被你冻死了。”
虽然是抱怨,可是,话语里的甜蜜,却是显而易见,叫人羡慕。
“冷吧?冷就对了。”男孩笑嘻嘻的凑过去,把女孩的手一把抓进手里,一边揉着,一边呵着气,“这样还冷吗?”
女孩害羞了,红着脸推他,“你走啦,抓着我的手,我都没法吃东西了。快滚~”
“那行,不抓你了。抱你总行吧?”男孩说完,也不管女孩娇羞的挣扎,直接长臂一揽就把女孩给抱进怀里去。女孩正在吃饺子,被他这么一抱,差点呛到,边咳边气急败坏的捶他,可是,脸上的笑却是那么明朗,又那么动人。
“讨厌鬼,你松开我。”
“不松。这辈子,我就赖着你,你永远都别指望我能松手了!”
“谁要和你一辈子啦~”
“你咯~”
两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应答着,为这安静的餐厅里添了一丝热闹。白粟叶偏头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由得有些潮润。明明是很普通的情侣相处,可是,于她来说,却像是遥不可及的梦……
夜枭的目光也在二人身上停驻了许久,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刷存在感,而且,永远是那么冷酷,让人实在没法去忽视。
结果,那一对情侣被他看得直冒冷汗,赶紧坐直了,不敢再嘻嘻哈哈。很怀疑自己再嘻嘻哈哈下去,那盯着他们直瞧的男人,会不会把他们从窗口扔出去。
白粟叶见二人收敛了,再回头一看夜枭,便立刻明白了。这男人,什么时候的杀伤力都很强。
“你盯着他们看做什么?”白粟叶喝口水,暖暖身体。
“你不也在看?”
“你把他们吓着了。你看,他们俩本来玩得挺开心的,现在说话都要悄悄说了。”
夜枭神色寒凉的瞥了那两人一眼,“公共场合,秀恩爱本就可耻。”
白粟叶扯了扯唇,“你和纳兰,不也经常在我面前秀恩爱?”
夜枭掀起眼皮来,重重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白粟叶一怔,后知后觉自己这话里太多酸涩和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她连忙放下杯子,抱着他的西服起身,“我去小卖部挑点吃的,在那边等你。”
夜枭没有阻止她。
她在一排排货架前逛着。货架上都是些副食品,白粟叶挑了几盒巧克力,两盒小饼干,还有几瓶水。结账买单的时候,才想起自己钱包和包一起扔在了车上。
她下意识回头找夜枭,夜枭刚好从餐厅那边过来,一眼就对上她求助的目光,问:“没带钱?”
“扔车上了。”
“多少?”
“86块。”
夜枭从钱包里抽了张百元钞递给她,继而,再自然不过的将她提在手上的那些东西提到自己手上。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推开门,率先走出小卖部。白粟叶等着小卖部的收银员找钱,视线不自觉的追随黑暗里那抹身影。收银员是个年轻小女孩,边算钱,边笑着和她聊天:“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刚刚啊,你没下车的时候,还有两个女孩子找他要号码来着。”
白粟叶听着倒觉得挺惊奇的。还真有这么大胆的?夜枭这人帅是真的很帅,可是,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能张嘴找他要电话号码的,肯定是女中豪杰。
“不过,你男朋友实在太酷了,别说是搭理她们,就是连正眼都没瞧上她们一眼。最后可能是真的被缠烦了,一个眼神直接把那两个女孩子给吓跑了。”
“……”白粟叶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一时间却是多了许多感慨。
这个男人啊,似乎真是个女人的绝缘体……
对那些纠缠他的女人,他永远都用不上‘绅士’这两个字。回回都处理得无情而又果决。和十年前的夜枭,是一样的……
只是……
对她,他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吧。
否则,以他这般绝情的心性,她其实死一万次都不够……
………………
找了钱,她回了车上。
扣上安全带后,夜枭才发动车子。白粟叶道:“你钱包给我一下。”
“刚扔在了收纳柜里。”
白粟叶打开收纳柜,将钱包拿出来,一眼就看到收纳柜里躺着那枚已经断裂的领带夹,还有监听器。
果然是从她那取走的领带夹……
她感觉得到夜枭的目光在她脸上有片刻的停顿,她也没有再解释,其实那天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她把剩下的钱,塞进他钱包里。
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
是一张简单的寸照。背面。明显是撕碎了,而又拼凑在一起的,背面能看到撕毁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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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7 爱到绝境(3)
白粟叶盯着那张照片背面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手要把照片取出来,可是,下一瞬,钱包已经被一只大手夺走。
夜枭拿了过去,顺手扔在了仪表盘上,沉声问:“看什么?”
“没什么。”白粟叶摇摇头。
夜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安静的顺着高速公路继续往前开。白粟叶将脸别转到车窗外,窗户上能映出夜枭的脸,她手指不自觉的在车窗上轻轻划动着,像是划着他冷峻的脸部线条,笔挺的鼻尖,再到紧抿的唇……
最终……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胸口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有些难言的苦楚。
这个男人,离自己明明就是咫尺之间的距离,可是……
她能碰触的,能放肆的,却只有影子……
她用力克制着,不再在他面前失控。把手收回去,紧紧抱着他的衣服,躺回椅子里去。
有一种距离,叫咫尺……
有一种爱情,叫克制……
……………………
车,一路开着。
开到沐界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夜色黑沉,但好在今晚月亮很圆,月光如玉般绽着静谧的光。
山脚下,停了许多车。夜枭将车停在草坪上,推开车门先下去了。白粟叶也跟着下车,冷风灌过来,将她如瀑长发吹乱。
这是雪山脚下,比城市里温度几乎要低上十多度。若说城市里还是深秋,可是,这里现在已经是寒冬的温度了。
白粟叶只是穿着裙子和风衣,体感温度还是有些受不了。她看一眼夜枭,把他的西服递过去,“你穿上。”
夜枭上下看了她两眼,没有动。
白粟叶冻得有些难受,但是,夜枭身上就一件单薄的衬衫更不行。他现在身上的伤不见得已经全好,胸口的子弹肯定尚未取出来,若是再感冒,保不准又出现心悸的情况。白粟叶见他没动,也就自己动手给他把西服披上,“你既然打定主意要来这里,怎么也不带件棉衣?走上去要被冻死。”
“你不是从小就受体能训练,这点寒扛不住?”夜枭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而是垂目看她一眼。夜色深沉,唯有凉薄的月光笼罩着彼此,两个人,现在离得如此之近,面前的她,都是隐隐绰绰,很模糊的轮廓。可是,因为周围很静谧,所以,她的呼吸声……便是那么清晰……
甚至……
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那些都是小时候,几年都没有做过抗寒训练了。再说……”白粟叶下意识抬起头来,没想到,和他凝望着自己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心,乱跳了好几个拍,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脑子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再说什么?”夜枭问。
她的手,从他肩上滑下来,扯了扯唇,“再说,我现在也不年轻了,畏寒也很正常。”
手,在他肩上滑下的那一瞬,夜枭忽然伸手把她的手握住了。她微怔,两个人的掌心,都很凉。她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蜷缩了下,明知道不可以,可是,却根本舍不得抽回。
最终……
夜枭重重的看她一眼后,拉着她,走到后车厢去。后备箱打开来,里面有一条薄薄的毛毯。
“披上。”夜枭把毛毯抛给她。
她哭笑不得,“当披风吗?”
“不然,就这么冻着上去?”
“还真挺难看的。”
“临时决定要来这里,所以什么都没准备。”夜枭看她一眼,“披上。再难看,现在也是晚上,没人看得到。”
白粟叶把薄毯裹在自己身上。他刚说临时决定……白粟叶忍不住在想,他这个临时决定的目的,又在哪里?
……………………
大晚上,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来爬山,白粟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所以,走不到200个台阶,她双脚已经发软。
“夜枭,我不走了,穿高跟鞋爬山,根本就是酷刑。”
夜枭回头看她一眼。她好看的眉头轻轻皱着,月光下,双目正控诉的瞪着他。她比他想象的没有耐心得多,他原本以为,这倔强的女人,要再忍耐几百个台阶,才会在他跟前示弱。
不过……
他一直在等她示弱。
转过身去,将她一把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她心跳加速了些,抬目看他,“夜枭……”
“比我想象的弱得多。”夜枭步伐沉稳的往山上走,嘴上也没有饶过她,“号称s国的巾帼英雄,就是你这种体力和耐力?”
风凉话!
“你们男人没有穿过高跟鞋,不知道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大杀器。”
“我们男人不会蠢到为了好看,天天穿着个折磨自己的东西。”夜枭始终是面无表情。垂目看她一眼,“抱住我脖子,否则摔下去,我不负责。”
白粟叶深目看他一眼,到底,缓缓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躺在他臂弯里。风,还在耳边刮着,有些冷,她下意识将自己冰凉的脸往他胸口上贴了贴。
明显感觉到,他挺拔的身形,僵硬了些。
隔着衬衫,她仿佛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砰砰——’的跳着,结实有力。
夜枭的呼吸,略微重了些。
白粟叶的呼吸,也乱了几许。
两个人,就这样缓步往山上走。
“夜枭……”白粟叶蜷缩在他胸口唤他。
“嗯。”
“你……那颗子弹,取出来了吗?”
“……没有。”
“打算什么时候取出来?”
“哪天不想活了,就去取出来。”
他说得云淡清风,白粟叶听得却是心脏抽着疼。她没有出声,环住他脖子的手,却是收紧了很多。好像只要这样抱着他,他就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有事……
“抱这么紧,是怕我死掉?”
夜枭问。
白粟叶眼眶里有几分潮润,“是,我是怕你死……夜枭,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是吗?”夜枭低笑一声,那笑声却是清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他没有看她,视线只是远远的看着前方,“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我的命,可是,十年前,却拿走了许多比我命还重要得多的东西……”
699 爱到绝境(5)
凉亭外。
寒风飞扬。
亭内,温度却因为紧紧相拥的两人,越升越高,高到烧出火来。
女子的轻喘吟哦,伴随着男人粗重凌乱的喘息声,在风中被吹散。
两个人,都带着堕入深渊般的绝望,像是吸进最后一丝空气,贪恋着属于对方最后的气息、温度,甚至……最后的靠近……
白粟叶放任自己不去想明天,只融化在男人怀里。
这一次,夜枭的索要,依旧急躁、激烈,可是,却似乎又比先前的每一次要来得温柔很多。
一次,于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夜枭抱着她,要了她两次,但已经是在极力克制。
在这方面,白粟叶的体力自然是不及夜枭的几分之一。第二次结束之后,她只能软软的任夜枭抱着。
“现在怎么办?”她呢喃着问,简直是满身狼狈。两个人,谁也不会想到,会欲罢不能到在山上这种地方做这种事。而且,还是连做两次。
“只能用毛毯了。将就一下?”情丨欲还没有完全散去,他的声音低哑性感,在夜里越发的让人心动。
白粟叶羞窘的点头。她很庆幸,现在周围黑乎乎的,看不到她此刻这般窘迫的样子。
………………
白粟叶整理好自己,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夜枭正站在亭外,抽着烟。烟头在风中被吹得忽明忽灭,映照出他半张侧颜。
月色下,那张脸,显得寒凉、孤寂、怅然。
白粟叶心里隐隐作痛。**褪去,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是灭顶的绝望和疲倦。
“过来。”夜枭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将烟头扔了,目光投向她。
白粟叶放下手里的毛毯,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夜枭伸手牵过她的手。她微僵一瞬,被他拉着走入雪中。
月光凄迷。
白雪皑皑。
天,也在渐渐亮起来。
“要不要我抱?”夜枭问。
她摇头,“还是走走吧。”
“上面有个看日出的好地方,我们走上去。”
白粟叶“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来过了吗?”
“十年前来过。”十年前,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回过一次国。当时,行程很匆忙,推了许多饭局和安排,唯一没有落下的便是爬沐界山的行程。当时陪同的人,都以为他有爬山的喜好,可其实……
他不过是来踩踩点。
十年前,他爬上这座山时,脑海里每一秒想的都是她。
十年后,他能想到的也依然只有她。
十年前,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轻快。
十年后,他迈出的每一步却都异常沉重。
…………………………
不到500米的距离,有一个很大的日出观景台。他们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在了。和她和夜枭之间的气氛截然不同的是,他们浪漫而又幸福。
夜枭拉着她在中央的位置坐下,两个人,肩并肩。
白粟叶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东方。
天,在渐渐的亮起来。
“日出!日出!”身边,有小女生兴奋的尖叫,愉悦的跳着脚。
白粟叶眼眶里,涌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夜枭。”她唤他,声音有些沙哑。
“嗯。”
“……你离开s国吧。”
夜枭身形僵了僵,没有说话。
阳光在努力穿透云层,唯有薄薄的一层光投射出来,看起来,叫人压抑。
“你不是累了吗?其实,我也很累……”白粟叶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她依旧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既然,你没法下手杀了我,那么……不如……”
“我们都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最后一句话,她是顿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重的喘息,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夜枭的视线,深远的落在云层上,“那枚窃听器,我想最后听你解释一次。”
“情报科不会给我准确的消息,上次你在我家,情报科收到了消息。所以……我猜应该是趁我们都没在的时候,他们进了我家,装上了那枚窃听器。这是我最后可以给你,也是唯一能给你的解释。”
夜枭没有说话。
白粟叶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蹦出来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整片大地。皑皑白雪上,洒上了金芒,夜枭突然转过脸来,深深的吻她。
她眼眶酸胀得发疼。
只是,许久都没有动。
怔忡的坐在那,没有拒绝,没有接受,也没有回应他。
只浑浑噩噩的听到他贴着她的唇,低语:“我放过你了……上次那一枪,算你还了十年前欠我的债。”
他原本是想让她生不如死,甚至一次次的告诉自己应该好好折磨她。可是,后来,他挫败的发现,自己这般纠缠,不过是放不下……不过是还在爱……
所有给她的折磨,到最后,痛的不过都是自己。
好比那一枪,好比他被他掰断的手指……
白粟叶听着他的话,睫毛扇动了下,眼,用力闭上。手,紧紧的,紧紧的揪着他的衬衫。指尖,都掐进了手心里。可是,她整个人却像是麻木了一样,手心都察觉不到疼……
夜枭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颓然,“今天的飞机,我会离开这里。”
她手指掐得更紧了些。
原来,他早就在打算了……
他的事业版图在这,若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也不可能突然说离开就离开。
阳光渐渐照亮了整片世界,一旁,所有人都在欢欣跳跃,她却觉得刺目,不敢睁眼。
“我们该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却平静。
平静得叫人心酸。
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路可走了……
她用了100分力气,将眼泪硬生生噎回去。睁开眼来,笑望着他,“你抱我上来的,那就背我下去吧。”
700 放手离开(1)
睁开眼来,笑望着他,“你抱我上来的,那就背我下去吧。”
她笑起来的样子,竟有几分纯真,让夜枭心头巨恸,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空缺了……
“……”他沉沉的看着她的笑容,静默了三秒,没应。
白粟叶讪讪一笑,“我开玩笑的,你先走吧,我想再坐会儿。”
夜枭弯身蹲在她面前。
她愣了愣,看着那宽厚的背,眼泪再克制不住。
夜枭没有回头,只拍了拍背,“上来。”
没有再犹豫,她趴在他背上。湿润的脸庞,不敢贴到他脖颈间,怕眼泪会出卖自己。他背着她,往山下走,风呼呼的刮着,拂去她脸上的眼泪。
白粟叶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在他背上哭出声来。
她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结束了……
夜枭放过了她,同时……也是放过了自己……
两个人,这段时间,互相折磨着、纠缠着,反反复复靠近又反反复复的推离彼此,都累了……
没有未来的纠缠,当断即断,才是最理智的。
她和夜枭,其实都是很理智的人。这样的结束,是最好的,可是……也是最痛、最无奈的……
到山脚下的路,夜枭已经走得很慢,但是,还是比上山要快得多。
一路上,遇到许多晨练的大妈大爷。老人家都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俩,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喲,谈恋爱可真浪漫。”
白粟叶只咬着唇沉默,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
“年轻人,腿酸不酸啊,背这么远。”大妈笑着问夜枭。
夜枭不是个和善的人,心情差的时候,更不会答任何陌生人的话。
大妈旁边的人化解尴尬的笑,“那还用问呢,背着自己喜欢的人,还能酸腿?背一辈子都乐意呢!”
白粟叶快哭出来了,她两手松开夜枭一些,“夜枭,你放我下来吧……”
“呆着,别乱动!”他声音低沉,压抑,几个字,隐隐有些变了调那般沙哑。
白粟叶便再没有动了。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手重新搂住了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背上,贪恋的呼吸着他的气息。
以后……
就再没有机会了。
“夜枭……”到山脚下的时候,她轻轻开口,唤他。
“嗯。”
“以后……找个比唐宋还靠谱的医生,把子弹取出来。而且……一定要活着取出来。”白粟叶忍着喉咙间的哽咽。
“好。”
“还有……我希望你能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即使,那份幸福,和她无关;即使,从此,她在深渊,她也希望他能幸福。
夜枭没再说‘好’。
幸福?
这两个字,于他来说,很陌生,也很奢侈。
从失去母亲的那天起,他的人生里就已经没有‘幸福’这两个字。
十年前,遇见她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离得幸福很近了,可是,最终,一切不过是泡影,不,是炮弹……粉碎了他所有的妄想。
自此,十年后直到现在,再没有一天,他不是活在痛苦和压抑的深渊里。
过惯了这种日子,还拿什么心思去幸福?
…………
再远的路,总有一天是要走完的。
再靠近的两个人,总有一刻是要说再见的。
夜枭坐上驾驶座,白粟叶却没有上车。她站在车外,隔着他降下了一半的车窗,和他挥手,“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夜枭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绷紧,又松开,最终,什么都没说,轰下油门,开出去。
白粟叶站在原地。风刮起她的风衣和裙摆,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她看着那辆车,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里,本以为会哭到泪崩,可是,那一刻,才发现,所有的眼泪,都已经吹散在风中……
悲恸到极致的时候,原来,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
夜枭的视线,始终落在后视镜上。
他想,如果在分离的这一刻,能看到她的眼泪,也许,他终究会不顾一切的将车倒回去,哪怕未来是彼此一起去死,他也会将她重新拽进他的生命里。
可是,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这个女人,其实是没有眼泪的……
……………………
白粟叶呆呆的在风中站了整整十分钟,冻得浑身都僵硬了才晃过神来。
她叫了计程车回京都。
昨晚,一夜未眠,可是,一路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头,歪在玻璃窗上,眼神无神空洞的落在外面。她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的木偶那样。
不过……
夜枭终于要走了……
她应该庆幸吧……
再不必担心国安局的那些心思。可是,她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半途,手机响起。白狼的电话。他打过来,第一句话便是,“部长,收到消息,夜枭打算出境了!”
“……嗯。”
“你已经知道了?”
“……比你早知道十多分钟而已。”
“那……以后,他还会回来吗?”
“你关心?”
“我?我不关心。”白狼又补了一句:“我是关心你。听说,他找了一个经理人替他处理这边的公司。虞安他们,他一律都带走了。还有……纳兰,他也带走了。”
白粟叶扯了扯唇,“纳兰是他女朋友,怎么可能不带走她?”
隔着电话,白狼都能感觉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悲凉。白狼沉吟一瞬,道:“国安局有派人去跟着夜枭,防止他最后一天有什么动作,你……”
“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就不去了。”
白狼没有再说话,白粟叶把电话挂了。
她闭上眼,只觉得胸口像是破了个洞,又疼得厉害起来。
……………………
车,直接开到她住的香榭谷楼下。白粟叶进屋后,第一时间便是把上次虞安给自己买来还剩下的避孕药翻出来。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将药片吞下。
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她又服了两颗安眠药,洗了澡,躺上床。
睡过去后,一切便都不会再想起……
只是……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脑海里,却还是夜枭那句……
我放过你了……
我放过你了……
701 放手离开(2)
夜枭的私人飞机,直接降落在t国的国际机场。
一行人,走出vip通道时,数量黑色轿车已经开过来井然有序的停在机场外。
“少主,欢迎回来!”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
“明叔。”夜枭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费先生早就在盼着您回来了,所以,特意交代我,让我必须到机场接您。”
明叔是费伦斯身边的人,跟了费伦斯许多年,是费伦斯最得力的助手,即使是夜枭,也依然要敬他三分。
“明叔,好久不见了。”纳兰从夜枭身后走出来,微笑着和明叔打招呼。
“纳兰小姐,一段时间不见,你可是长大了。”
“是啊。”纳兰挽住明叔的手,“明叔,我现在已经19岁了,你有没有给我准备19岁的生日礼物?”
明叔哈哈直笑,“有你这样的小丫头吗?在外面玩一圈回来不给我们带礼物就算了,还一回来就讨要礼物的。”
“那就是没有准备了?”纳兰佯装失望的翘翘唇。
“哈哈。放心,明叔没有准备,但是费先生早就给你备在那了。行了,大家都回去再聊,别让费先生等久了。他老人家正等着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都听明叔的。”纳兰乖巧的应一声,按照以往的规矩,坐在夜枭后面的那台车内。
明叔是和夜枭同一辆车。
“回费宅。”明叔吩咐司机。
司机应一声,平稳的开车。
明叔坐在夜枭右侧的位置,慈祥的打量他一番后,叹道:“是不是上次的伤,太严重了。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
“在床上躺了很久,多少是会有些影响。”
“昨晚没睡好?眼眶里,红血丝这么严重。”
夜枭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在窗外。t国的犹城在下雨,淅淅沥沥的,下得人心里都湿漉漉的。
明叔看着他的侧颜,叹道:“上次的事,你别和你义父计较。其实,最心痛的就是他。你知道他对你一直是寄予厚望,如今他打拼下来的这些东西,未来都是属于你的。这次的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作为首领,要领导这么多人,是没得选择。你应该能理解。”
“我心里很清楚。我们既然有我们的规矩,自然是照办。我没有怪过义父。”夜枭始终是那样淡淡的情绪,冷酷的脸上并没有多的表情。
明叔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们的世界,不像那些白道讲究的是以理服人,在我们的世界里,唯有鲜血和狠戾才能服人。这是你最明白的。”
夜枭点了点头,没有再接明叔的话。
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鲜血、暴力、残酷、黑暗。念的学校,也是最残酷的军校。
费伦斯曾经警告过他,恻隐之心不可有,爱情更是连碰都不能碰。年轻的他,觉得这些话太过夸大其词。直到后来,彻底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后才明白,活在他们这个世界里的人,对于光明和美好就不该抱任何觊觎的心思。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他们不配。
………………
车,顺着犹城绕了半个圈,在费宅停下。
费宅是一座城堡。
坐落的这条街是t国最富有的街道。毗邻而居的,不是皇室公主,便是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富豪。所以,这里的治安也是全国最高的警戒状态。
夜枭从车上下来。
“少主!”一排排手下,井然有序的立在门口。已经有人撑了伞出来,替他和纳兰挡雨。
夜枭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明叔将旁人的伞接过去,亲自撑在夜枭的头顶,而后冲那些手下挥挥手,“都退下吧。”
那些人,便又退下去。
费伦斯这会儿,正在门口等着。他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面上始终是慈祥和蔼的笑容,虽是一头银发,但是依旧精神奕奕。看到夜枭,他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若是单从外表上来看这位老人,谁都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精明冷酷、抬手便能在几国之间搅弄风云的商人。
“义父。”夜枭微微鞠躬,和费伦斯打招呼。
“回来了。”费伦斯点点头。
“费伯伯。”纳兰也赶紧跟着打招呼。在费伦斯面前,她也是谨慎小心,丝毫不敢乱来。
费伦斯看着她,“小丫头,听说刚还和你明叔讨礼物了,怎么到我面前,你反倒就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纳兰看了眼明叔,难为情的嘟囔:“明叔嘴真快,人还没到,就和您汇报了。您自有威严,我小孩子一个,哪里敢放肆。”
“是,小孩子一个。”费伦斯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夜枭面上扫过,而后,又落回纳兰脸上,“不过,19岁,倒是也真不小了。按照我们那会儿的规矩,19岁的女孩子,就能挑个人家结婚了。成明,你说是不是。”
被点了名的明叔往前走一步,笑着点头,“费先生说的是。说起来,我结婚的那年,还不到20岁,如今少主都30了。”
这话里的暗示,谁都听得明白。
纳兰小脸微红,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夜枭,面色娇羞。
夜枭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面上始终是恭敬和冷酷。
谁都看不穿,他此刻到底是在想什么。但是,谁都知道,他聪明,不会听不懂这些暗示。
“好了,暂时我们不谈这些问题。成明,带这小丫头去把礼物拿了。而后,在餐厅等着,我们马上过来。”费伦斯也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是。”明叔应了,而后,回头和纳兰道:“纳兰小姐,我带你去拿礼物。”
“谢谢明叔。”
………………
纳兰跟着明叔离开。
费伦斯这才看一眼夜枭,“怎么一直不说话?”
“您一直都知道,我话少。”
“嗯。话少才能做大事。”费伦斯道:“过来,推我去侧厅吧。”
夜枭推着费伦斯进侧厅去。侧厅里,他的主治医生早就等在那,里面所有的仪器设备一应俱全。
702 放手离开(3)
“少主。”主治医生凯宾取下口罩来,:“费先生已经等您许久了。”
夜枭垂首看了眼自己的义父。
费伦斯是个很谨慎又很小心的人。他的私人医生,从来只替他一个人服务。几十年,还没有第二个人被凯宾服务过。
“别看着了,赶紧躺上去,让凯宾给你做个仔细检查。”
“之前唐宋已经看过。”
“唐宋那种毛头小子,哪能让我放心。行了,躺着。”费伦斯的语态,一向不轻不重,但是那股威严,让他的话绝不容他人辩驳。
夜枭依言躺上去,凯宾给他仔细的做一系列检查。昨晚一晚上没睡,后来连开几个小时的车直接到s国的机场,再辗转回t国的犹城,这一晚一天马不停蹄,几乎一刻都没有合眼。现在躺下来,夜枭只觉得眼皮沉重,一会儿后,便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头顶的光,明亮得刺目。他皱着眉,盯着那道强光看了几秒,只觉得满心都是荒芜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走在一片荒凉的原野上,那片原野,很大,好似任他怎么走,走到筋疲力尽,都走不到尽头。
好一会儿,才听到耳边传来凯宾的声音。
“费先生,少主这颗子弹确实是不太好处理。”
“什么叫不好处理?”费伦斯的语气,不怒自威,“我每年花几个亿给你更新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做最先进的药物研究,汲取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你回报我的就是‘不好处理’这四个字?”
“费先生,恕我们无能。少主留在体内的这颗子弹,只要下刀的时候稍有偏差,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我们医疗团队一致认为,少主这颗子弹,只能暂时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就是让一个定时炸弹锁在他体内,随时威胁他的生命!凯宾,你是还搞不清楚轻重?夜枭是我费伦斯唯一的儿子,如果他因为这颗子弹出什么事,别说是你,就是你们整个医疗团队一个也都跑不了!统统得给他陪葬!”
凯宾呼吸一屏,绷着身体立在那,不敢吭声。
眼下,当真是骑虎难下。
“义父,你不要为难凯宾了。”夜枭从床上坐起身,一颗一颗扣着衬衫纽扣。比起此刻费伦斯恼火的情绪,他身为当事人,却是出奇的平静。“这颗子弹,现在执意要取出来,我也许立刻就死了。留在体内,就是看我命够不够硬。不过,阎王想带走我,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费伦斯听到他的话,绷着的脸色稍微缓解了些。最终,冲凯宾挥挥手,有些心烦的道:“都退下!”
“……是。”凯宾不敢怠慢,怕再耽误,费先生就要给他出难题。所以,赶紧带着自己的医疗团队迅速撤离。
偏厅内。
一时间,就只剩下费伦斯和夜枭两个人。
“那几枪,你怪不怪义父?”费伦斯沉声问。
“儿子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可知错?”费伦斯推着轮椅,亲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转过脸来,再看向夜枭的目光一时间变得精锐许多,“夜枭,在女人手上栽一次不可怕,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栽好几次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居然在同一个女人手上连栽两次!我的儿子,在枪口对准自己亲生父亲时都不会手软,难道就过不了‘情’这关?若真是如此,我可能还真得好好估量估量那个女人,是不是得找机会亲自去会会她了?”
夜枭扣着扣子的手,因为费伦斯后面一句话,绷紧了些。但是,面上的情绪却始终是那样淡淡的,一点变化都没有,“您不必为那种女人再费心,不会再有下次。”
“真不会再有下次?”费伦斯眯起眼。
“绝不会!”
听到夜枭的保证,费伦斯面上才渐渐松懈一些。眼底的精锐,一时间也跟着散去,换作了最初的慈蔼,“很好。你是由我一手带到大的,你的保证,我信。好了,我们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聊些开心的……”
费伦斯的语态一下子轻松许多,他一双手肘搭在轮椅扶手上,双手交叉,“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你母亲。”
夜枭呼吸一紧,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的投向费伦斯,“义父……”
“你别紧张,义父只是想替你分忧。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能见到你母亲。义父疼你,你想见谁都没问题。只不过……你的保证,你可也得好好记着,不许让义父再失望。明白吗?”
夜枭神色深沉,并没有多应一声。费伦斯却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摁了铃,让人推着自己出去。临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夜枭,“出来用餐吧,今天厨房里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还有……我看纳兰那小丫头对你挺有心的,你不也挺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吗?回头,你们的事,义父再给你们做主。”
不给夜枭再说什么的机会,费伦斯已经让佣人推着自己出去了。
偏厅的门,被带上,费伦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夜枭神色顿时寒凉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
“先生。”虞安从外推门而入。
夜枭原本警惕的神色,见到是他,稍稍松懈了些。虞安将门带上,走近几步,担心的问:“听说凯宾医生给你做了检查,如何?”
“和唐宋说的一样。”
虞安神色沉了许多,“难道……真的就没其他办法了?”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夜枭的目光远远的投向窗外,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让人觉得压抑。一会儿后,他转头看向虞安,“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替我照顾好我母亲。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现在只怕已经在我义父手上了。”
虞安一震,“您既然放心不下夫人,就不必托付我,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行了。”夜枭举起手来,将虞安的话打断,哼笑一声,“你还真以为,谁命硬到能和阎王抗衡?那些话,都不过是自欺欺人。你我之间,不必说废话。”
703 放手离开(4)
虞安还想说什么反驳他的话,可是,怔忡的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一时间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夜之间,好像,夜枭整个人就像是心如死灰那样……似乎,活不活下去,都变得不再重要……
虞安能想到的原因,也就只有白粟叶那个女人了……
……………………
s国。
走入了冬天的城市,寒风刺骨。
11月18日,她的生日。
老太太在15号就打了电话,把她18号的晚饭时间早早就定了下来。以至于同事们的聚会,就推到了18号的夜生活。
白狼他们比她还高兴,已经把18号一整晚的安排都定了下来。
身为当事人的她,却是兴致缺缺,只不过不好扫了任何人的兴。17号下了班,白粟叶独身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开到沐界山。在沐城的服务区,她下车,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上,一个人吃着泡面。
周围,依然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她抬头,冲他们笑。
而后,起身,独自走进寒风中,离开。
她一个人爬上沐界山,一个人坐在观景台上,一个人看日出。怔忡的,在那坐上一夜。等阳光铺满整片山头,白色的雪都变成金色的时候,她又独身一人沿着山路一步一步往下走……
再不会有人一路抱自己上山,也再不会有人一路背自己下山……
有些经历,人生也许只此一次,可是,终究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
一分钟都没有闭眼,开着几个小时的车回国安局,继续工作。这一个多月,她就像是完全不会疲倦的机器一样,一直不断的运转,片刻不停歇。
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下属、领导的生日礼物已经在她桌上堆得高高的一层。
“部长,生日快乐!”秘书捧着一束花送进来,“云先生送的。”
“谢谢。”她莞尔一笑。
抱着花嗅了嗅。
明明很香,可是,她却嗅不到幸福的味道。
白狼送她的礼物是一盒远赴地球另一端带回来的精油。
“晚上你记得熏着这个睡觉。我问过,这是对失眠最有效果的东西。”
“谢了。”白粟叶在熏香上吻了一下,“今晚就点上试试。”
白狼看了她好几眼。白粟叶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打量,手指将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去,一边开电脑,一边道:“怎么,不打算工作,就打算在这盯着你的女上司看一整天?”
“你昨晚,是不是又没有睡觉?”白狼没忍住,问。
白粟叶有些无奈,“你每天都问这个问题,要不干脆在我家装个摄像头好了。”
“不但有红血丝,还有这么深的眼袋。我猜,你是一分钟都没有睡。”
白粟叶不想让他把自己看穿了,佯装不耐烦的赶人,“行了,你赶紧出去吧。今晚要早点下班,我很忙。”
白狼叹口气,点头,转身准备出去。
可是,走了一步,又到底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部长,你知不知道……”
话,说到这,他欲言又止。
“什么?”白粟叶抬起头来。
“算了,没事。”
“白狼,有话说话!”
“……他,要结婚了。”
白粟叶脑海里‘嗡——’一声响,有片刻的短路。而后,轻轻问了一声,“谁?”
“据我们调查的消息显示……夜枭,很快会娶纳兰。”
白狼的话,落下。
很长一段时间,办公室里,都很安静。
静得,只能听到她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白狼站在那,脑海里也很乱。他甚至在想,如果一会儿部长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的话,他该说什么安慰她才好。毕竟,真的从未见她掉过眼泪。
“行了,你出去吧……”
良久,她终于开口。
简单的几个字,隐隐有些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狼还想说什么,白粟叶从桌上抽了一份文件递给他,“给我送到楼上局长那,我没让你进来,你不要再进来!”
“部长!”
“立刻去!”她始终没有抬头。
白狼沉吟一瞬,心疼的看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拿了文件沉步出去了。
门,轻声关上,白狼消失后,白粟叶飞快的转过身去,身子靠在办公桌上抖得厉害,视线远远投到窗外。她用力的将眼睛瞠大,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可是,她却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徒然……
眼泪不流出来,心里,却在下雨……
倾盆大雨……
浸湿了她的心,冻寒了她的骨……
她只觉得冷。冷得连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一样。
…………………………
晚上。
和同事们的生日晚宴。
一向谨慎克制的白粟叶,今晚一刻都没有放下过酒杯。
所有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不过,最近白部长一直就不正常。虽然依然和从前的每天一样照常上班,对谁都会微笑,可是,却明显比以前要憔悴了,更是看着一天比一天要。
大家都猜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
可是,像白部长这样的天之骄女,家庭事业都很顺遂,能有什么让她遭受打击的?爱情?
可是,追她的云先生,大家都知道年轻有为,无可挑剔。
白粟叶彻底喝醉了。
白狼看着难受,却是最清楚原因的,连劝都不敢劝。
买了单,让旁的人继续玩,自己则扶着已经浑浑噩噩的她出了会所。
“我先送你回去。”
白粟叶挣开他的手,醉眼朦胧,里面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我不用你送,我没醉。”
醉了的人,早就该麻木的……
心脏,一定不会如此疼……
疼得像是裂开了……再缝合不上……
“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明天什么事都没有了!”白狼于心不忍,想要将她扛上车。
“让我一个人走走……”白粟叶不肯上车,只是红着眼恳求的看着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你不要管我。”
要baby的呼声好高,不过,孩子暂时是不会有哒~
704 刻骨铭心(1)
“让我一个人走走……”白粟叶不肯上车,只是红着眼恳求的看着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你不要管我。”
白狼心下微震。
她从未这样子和他说过话,这样无助,这样柔软,又这样脆弱……
好像以前白粟叶——这位国安局的部长,身上戴着的盔甲,在这一瞬已经全部都不存在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就是一个最普通,需要呵护,需要疼惜,需要怜爱的女人。
白狼胸口心有不忍,点了头,松开了她。
爱情,真是个让人备受折磨,却偏偏还欲罢不能的东西。放不下,却也忘不掉……
……………………
白粟叶独身走在寒风中,如瀑长发在风中飞扬,风衣单薄。喝了许多酒的缘故,微染红晕的脸蛋,在夜色的霓虹之里,更有种难言的迷人风情。这样的女子,独身走深夜的街上,尤其还带着这般破碎又叫人心怜的神情,让身边经过的不少男人忍不住频频驻足遥望。
白狼开着车,小心谨慎的跟在她身后,一有人觊觎,他便探出头来,警告的瞪对方,瞪得那些人讪讪而去。
她踩着高跟鞋,吹着风,像是一缕孤魂,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望着那些闪烁的霓虹,竟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幢大厦楼下。站在那,抬头看,却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远远的,白狼把车停下来,他知道,这幢大厦是夜枭的公司。只不过,如今……他人早就不在这儿了……
白粟叶迷迷糊糊的,想起那个男人,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依着本能,她手指在屏幕上按着,喝得太多的缘故,手指有些发颤,可是,那串数字还是被她完完整整的摁下——那是十年来,刻在了心上记得清清楚楚,却从来不敢拨出过的数字。
……………………
另一边。
犹城。
夜色深沉。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男人站在窗口,抽着烟。已经深夜11点,他却完全没有睡意。
十年前的这一天……
他竟然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他送她一张无上限的卡,把她气得连着两天不搭理他。可是,某个笨女人,却不知道那张卡其实是他特别让银行准备的特制卡,卡号是他和她生日的结合,00198631219881118,全球只此一张。后来,那张卡被她扔在了他书房的抽屉里。再后来,等他想第二年再重新送出去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已经再没有后来了……
夜枭打开钱包,钱包里,除却那张照片外,那张银行卡依然还在。
十年过去,无论是她的照片,还是那张银行卡,都已经陈旧了。
他熄灭烟头,将照片和银行卡一并抽出来,沉吟一瞬,摸出打火机,‘啪——’一声,蓝色火焰在空中跳跃,吐着热腾的火舌——既然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那何不让这一切都化作灰烬?无论是照片、卡片,抑或是……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
呼吸一重,像是下定了决心。
可是,当火舌伸向照片的时候,一声‘夜枭,听电话了~’猛地在房间里炸开来。
他狠狠一颤,眼眶陡然泛出一圈红。不敢置信的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以为一定是自己的幻听。
可是……
那声音,没有停止,一直在响着……
‘夜枭,听电话了~’、‘夜枭,听电话了~’……
娇软,甜美的声音,像百灵鸟,一声一声在房间里响着。他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撕裂了一样,痛得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几乎是立刻扔了打火机,将床头的抽屉一把拉开。那个十年前的旧手机,简单的屏幕,一直在不断的闪烁。
‘粟粟’两个字,正闪亮的刺着他的眼。
这个手机,是十年前的号码,十年前的手机。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执念,十年来,淘汰过无数手机,换过无数号码,可是,这一个,却始终保留着。甚至,他还会按时充好电,随时保持着开机的状态。
而这个来电铃声,也是十年前,她调皮的时候录下来,给他设置好的。
直到现在,夜枭甚至还记得自己和一帮人在开会,这声音响起时,所有人怪异又憋着笑的眼神。那时候的他,却觉得异常享受。每次出任务无法和她联系时,又或者出生入死时,总会反反复复将这段拿出来听。再疲倦的时候,都会变得很有力量。
想到她,便不敢让自己出事,不敢让自己受伤。怕她会担心,怕她会害怕。那时候,他甚至想过结束掉这种黑暗的生活。
可是……
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走后的最初几年,他每每连做梦都觉得这手机铃声响起来过。可是,清醒的睁开眼后,拿起手机,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眼下……
是真实的在响。
沉默了十年的手机,此时此刻,依然还在闪烁。在黑沉沉的房间里,‘粟粟’两个字,清晰入眼。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将手机拿起来,贴在耳边。
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
心脏,却跳动得很快,很快……
像是紧张。
又怕和过去一样,不过是自己空欢喜一场。
直到……
“夜枭……”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像是撒娇。似在笑,又打着哭腔。很迷糊。
夜枭握着手机的手,绷紧。
她喝酒了。
而且,明显喝醉了。
“我知道你换了号码……你早就换号码了……”白粟叶轻轻呢喃着。
s国那边,她像是终于走累了,踢掉高跟鞋,不顾地上的冰寒,光着脚,弯身蹲下。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将她半张小脸遮挡住,露出来的另一边,越显得苍白,没有血色。
夜枭重喘口气,尽量平静的口吻开口:“既然知道我换了号码,为什么还要打过来?”
“是啊,为什么要打呢?”她失落的轻语:“明明知道,你又不会接……”
这女人,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把自己喝得这样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