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 咫尺之间,天涯两边(2)
她配了图。
两张。
一张是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手牵手的图。仅仅只是露出一只手来,白粟叶也可以清楚地认出男人的那只手是属于夜枭的。
而第二张图……
则是她躺在夜枭什么都没穿的怀里,夜枭的手臂还揽着她。她在镜头下,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幸福的靠在他怀里沉睡。
白粟叶定神的看着,眼前瞬间朦胧了一大片。下一瞬,她重重的连同电脑一起都关上了。
深吸口气,闭上眼,将眼里腾起的雾气,又硬生生的压下去。
那一晚,自己睡在夜枭怀里的画面,如今,已经被彻底击碎,碎成了粉末……
…………………………
接下来的两天,白粟叶努力让自己过得清醒些。
她去医院做复查。
先去了一趟妇科。
“伤口恢复得不错。每天按时上药,也用不了十天就能好。”妇科医生交代她。
“谢谢。”白粟叶整理好衣服,从检查台下来。没有多逗留,打算去找唐宋,让唐宋看一下自己的伤口。
唐宋这会儿正在办公室无聊的玩儿飞镖。
见到白粟叶,眼睛都亮了。
“白部长,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呢!”
“我为什么不来找你?”白粟叶拿着一个飞镖,轻松射在红心上。
“你和夜枭不是闹翻了吗?我怕你连见我都嫌烦。”
提起那个男人,她微怔一瞬,扯唇淡淡一笑,“夜枭和你说的?”
“那倒不是。那天他突然跑来找我,那脸色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我一猜就是你们俩有问题。果不其然,在他面前一提你他就炸毛。我当天真是被你害死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白粟叶觉得他逻辑有很大的问题。
“要不是你把他惹急了,他至于不要命的飙车吗?那要是和谁撞上,我肯定一命呜呼了。”
白粟叶没说什么。
那晚,果然自己是把他惹急了。是啊,他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哪里受得了她这个背叛过他的人说那番话?
“不提他了,我是来找你复查的,你帮我看一下。”她不想再想下去。慢慢的,慢慢的,让彼此真的成为过去吧……
“嗯。不过,今天复查程序可能得复杂一点,你坐吧,我给你开单子,你去做个全面检查。”
白粟叶没说什么,坐在那,翻着手边上的医疗杂志,静等着。
唐宋好几次侧目过来看她,不由得有些感叹。比起夜枭那晚的失控,她倒是始终冷静得像是没事人一样。这夜枭,怎么就栽在她手上了呢?
“一直偷看我,不好好开你的单,是又在打什么主意?”白粟叶没有抬头,只是闲散的翻了页杂志。
唐宋一怔。
而后……
“靠!你和夜枭那厮一样,眼睛都长边上来了!”
白粟叶什么都没说,翻杂志的动作慢了许多。
“行了,搞定了。你去交钱。”唐宋开好了单子递过去。白粟叶起身,正准备走。门,就在此刻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院长,夜枭先生来了,还有……”
推门的是唐宋的助理,见到里面的白粟叶,微微一顿,话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白粟叶听到‘夜枭’二字,也是有片刻的走神。就在这走神之际,夜枭人已经进来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纳兰。
白粟叶握着检查单的手,曲紧了些。
唐宋心里低咒一声,嘀咕,“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夜枭和纳兰显然是都没有想过白粟叶会出现在这儿,纳兰面上划过一丝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夜枭的手臂抱紧了。像是宣示主权一样。
夜枭却是始终冷冷淡淡的,只是瞥了白粟叶一眼,便没有再多看她,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
原本是很大的办公室,一下子倒变得有些狭窄和压抑。
唐宋看看这人的脸色,又看看那个人,只得率先开口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离吃晚饭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夜枭正好今天不太忙,所以就先过来了,以免一会儿下班高峰堵车。你不会不欢迎我们过来吧?”
“说哪儿话呢,两位一起大驾光临,我哪敢不欢迎啊。”唐宋始终是笑嘻嘻的,活跃气氛。
白粟叶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很是多余。她亦不愿留下去,只和唐宋道:“那我先去检查了。”
“嗯。”唐宋点头,送神一样。
白粟叶往门外走。夜枭的身子就在门口挡着。她走过来,他也没有要侧身让一让的意思。白粟叶出不去,手指,掐了下掌心,让自己平静些。而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麻烦让一让,可以吗?”
语气,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要多疏离也有多疏离……
唐宋在一旁都听得心惊胆战了,直瞄夜枭的脸色。
果然,夜枭神色阴沉,但唇边却挂着一抹冷笑。他没有立刻让开,只是问唐宋,“这些检查,需要多少钱?”
“打个亲情折扣,至少也是2000吧。”
夜枭从钱包里,抽了一打钱出来,塞在白粟叶绷得紧紧的手上。
“白部长这伤是因为我受的,钱应该由我来出。如果还不够的话,可以去我公司找会计报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特别的冷。
找会计……
而不是找他……
分得很清楚。
他给她这些钱,一样也是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分得明明白白。
“谢谢。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让我的人去你们公司报账。”白粟叶也同样的笑着回应他。
收起钱,侧身,出去。
和他,擦肩而过……
他身子绷得紧紧的。
她亦是一样。
唐宋在一旁抚额。真是服了这两个人!是在比谁更倔强吗?还真是很有的一拼的!
…………………………
白粟叶走出唐宋的办公室,人还有些失魂落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巧,竟然在这儿又遇上夜枭和纳兰二人。
“上次夜枭过来陪了白小姐一整个晚上,我还以为他真的很喜欢白小姐呢!当时白小姐受伤缝针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心疼的嘛。结果,没想到啊,他现在身边又换了个人。”
672 咫尺之间,天涯两边(3)
经过服务台,就听得之前那些小护士凑在里面八卦。心疼?夜枭那是在心疼自己吗?她不知道。似乎是,又似乎不是,他的心思很难去揣测。
“哪是换了个人?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今儿和他一起来的是纳兰小姐,以前院长开玩笑的时候,都没少叫她一声‘嫂子’!夜枭先生听着,也从不否认。他们俩,早就是一对儿的。”
她呼吸绷紧。
“所以说,这白小姐才是后来的?”护士们还在继续说着。
“肯定啊!你就没发现吗?白小姐和纳兰小姐还长得很相似。我看,夜枭先生会对白小姐那么好,应该也是因为那张脸和纳兰小姐有些相似吧。爱屋及乌了~”
白粟叶一句句听着,缓步走进电梯,下楼。全程,面色淡得让旁人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可是,整个人却淡得异常,淡得让人觉得可怕。好似整个人都是空的,没有灵魂。
…………………………
之后白粟叶再没有回到唐宋的办公室去过。
检查结果出来,也都是让其他医生帮着看的。还好,一切没什么大碍。
一切检查做完,医院里差不多临近下班。之前出来的时候,天气还不错,但是这会儿却是下起雨来了。
今天出来,没有开车。实际上,这些天,她都尽量不开车。精神有些恍惚,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就站在外面拦公交车。
可是,雨越来越大,加上下班的人也越来越多,迟迟都没有空的出租车。她拿手顶在头顶上挡着雨丝,虽然这一点成效都没有——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不开车出来。
等了好久,身后,一辆车,顶着雨快速的开了过来。很显然,是她挡住了去路,那辆车没耐心的不断鸣喇。白粟叶下意识回过头去,就见到那熟悉的号码,熟悉的车……
隔着雨帘和厚重的玻璃,她清晰的看到夜枭冷沉的双目,正寒气逼人的盯着她。纳兰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的眼神里,始终含着忌惮和警惕。
白粟叶让道到一旁的行人道上去。
原本以为他们早就该走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会儿才出来。
车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竟然停了停。车窗缓缓降下,唐宋露出半张脸来,邀请她,“上车吧,雨太大了。”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她没那么不识趣。驾驶座上和副驾驶座上的人,显然都不欢迎她。夜枭始终是坐得笔直,不曾侧目。纳兰倒是扭过脸来看了她一眼,投递过来的眼神意思很分明。
“你这头不能淋雨。回头感染了,会很严重!”唐宋站在医生的角度上,很尽责的提醒。
“嗯,我现在去打地铁。”
她的话才一落,没等唐宋把玻璃窗升上来,车已经一脚油门‘轰——’的冲出去很远,溅起一片水花。
…………………………
等他们离开,白粟叶又在路边上等了十分钟,整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一般。可是,还是迟迟没有车,她只得往地铁口走。看样子,今天出租车是真的打不到了。就算打到出租车,以现在堵车堵得一动不能动的情况,只怕到了家也都9点多了。
地铁口,离医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雨还越下越大,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但能怎么办?继续走吧!
她索性也不再拿手挡雨,穿着高跟鞋、白色衬衫、墨绿色裙子,在雨中缓缓而行。
风吹过来,扬起她的裙摆,她好似那迎着雨丝舞动的罂粟,在纷乱而狼狈的世界里,她的优雅亦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小姐,要不要一起共伞?你身上都淋湿了。”走到一半,一个年轻男子打着伞,从后面跑上来。头上的雨,停驻,白粟叶冲对方淡淡的弯唇,“谢谢。”
没有拒绝。
“你也是在这一带上班吗?”对方见到她的脸,眼都亮了,很有兴趣的搭讪。
美人啊~
清清冷冷的。脸上带着雨丝,更似那梨花落雨的样子,简直是楚楚动人。
“不是。”白粟叶回得很简单。这年轻男人并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心思,她看得很明白。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来医院的吧?头上还缠着纱布,是受伤了?受伤的时候就更不能淋雨了。你出门应该看一下天气预报的。”
“……”白粟叶没有和陌生人说太多话的习惯,也就没有再回应对方。
“我给你找一下纸巾,你擦擦脸~”男人低头翻着自己的包。
就在这会儿,白粟叶只觉得手腕上一重。下一秒,人已经被从陌生人的伞底下给粗暴的扯了出去。她被扯得猝不及防,身子旋了个圈,重重的砸在了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头上变成了一把灰色的伞,空间很大,将两个人完完整整的笼罩在一起。
熟悉的气息,一下子灌进鼻腔里,她几乎是不用抬头就知道拉着自己的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儿?
现在不是该和纳兰还有唐宋他们在一起吗?
她鼻尖一下子就泛酸起来,之前伪装的淡然,有些把持不住,“你松开我。”
她语气不是很好,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知道,胸口团着一股莫名的火,已经压了整整两天之久。
从那晚那个电话开始,而后是纳兰的微博,再到刚刚……
真是可笑。
不是自己说的,不生气,不在意,已经忘记吗?那么……为何和纳兰扯上关系了,她的脾气便无从克制了?这和她的职业素养完全背道而驰。
“才两天,你就娇贵到连碰都不能碰了?”夜枭冷嘲,奚落的眼神不客气的从她身上掠过,“你身上每一个地方,还有哪里是我没碰过的?”
“……”他碰过自己的那双手,也一样碰过纳兰的每一个地方。
因为这个意识,白粟叶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许多。
“夜枭,我不想和你在街上吵架。你过你的道,我走我的桥吧。再见。”她不愿和夜枭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重新站在那陌生男人的伞下,和对方道:“还得再借一下你的伞,抱歉。”
673 咫尺之间,天涯两边(4)
“我的荣幸,我的荣幸!”男人特别乐意,很是激动。离得女人很近,能闻到她身上很香的味道。
夜枭神色阴沉,一步跨过去,再次把她扯住。她转过身来,他冷冷的瞪着她,“白粟叶,别不知好歹!别忘了,我们的协议,还没有完全终止!你现在还是我的掌上玩物,必须随、叫、随、到!”
最后四个字,想叫她牢牢记住,他咬得很重。
提起协议,白粟叶总是百口莫辩。又或者说,不过是占着这个借口,让自己在感情上也可以有片刻的放肆?
那陌生男子见她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忍不住打抱不平,“你没看到她不愿意和你一个伞么,你……”
“滚!”夜枭只干脆的给那男人一个字。
凛冽的眼神飘过去,比这秋季的凉风细雨还要叫人觉得心底发寒。男人只觉得双腿发软。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脸上酷寒吓死人就算了,身形还比他要高个头不止。这打起来,他也是没有半点儿胜算。
这么一想,最终,陌生男人讪讪的乖乖的举着伞自己先走了。
……………………
雨中。
只剩下白粟叶和夜枭两个人。
“你去陪他们吃饭吧,我下去坐地铁。”白粟叶的声音,颇有些无力,有些疲倦。头上有伤,又淋了阵雨,自然不是很好受。
她是真的很累,那种累,是由心生出来的疲倦,她不想在此情此景,此种情况下,再和夜枭起什么冲突。
夜枭却是懒得搭理她,扯着她就往地铁站走。白粟叶担心又遇上情报科的人,被人拍下照片来,对任何人都不利。但是始终也没有挣开。最终,也只能任他拽着往前走。她恍恍惚惚的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一片乱糟糟的。
他们看起来离得如此的近,近到咫尺之间,触手可及。可是,却分明又那么遥远……
他们之前曾经的温情、美好,不过都是个泡沫。
轻轻一碰,就都碎了……连留恋都不行……
……………………
另一边。
饭桌上,只剩下纳兰和唐宋两个人。
纳兰讷讷的看着窗外,面前的牛排都已经凉了,他却也没有动一下叉子。
唐宋暗骂夜枭这混蛋。才坐下没两分钟,人就拎着伞走了,连声交代都没有,害他在这儿安慰失落的小妹妹。
“我看你什么都没吃,是不是不喜欢啊?要是不喜欢,拿菜单,重新换个口味,如何?”唐宋开口,招手就要让服务员过来。
纳兰摇头,“算了,其实吃什么都一样。”
没有心情,吃再好吃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味同嚼蜡。
唐宋也知道她不高兴,尽量调节着气氛,“要不,我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很有意思的,我新学的。”
真是烂招!不过,平时哄女孩子,还是很好用的。
纳兰忧伤的看着他,“那你能帮我把夜枭给变回来吗?”
“……”唐宋无语。叹口气,把手里喝汤的勺子放下,“妹妹,你听我说哈,男人呢,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啊,就是心里那根刺儿,你要不让他拔出来,他一辈子都卡在那儿难受。所以呢,你得给他时间。”
“给他时间……如果我真的愿意给他时间,他那根刺,会拔得出来吗?”纳兰轻声问,又更像是自言自语。十年了,都没有拔出来啊…他还需要多少个十年?
唐宋最不忍心看女孩子难过,一见她这副样子,赶紧安慰道:“会的,一定会的。你放心,我了解他,他最骄傲,不可能允许自己两次都栽在白粟叶身上。再说,你也知道,就算他想要和白粟叶在一起,那也得看他身后那些兄弟们答应不答应。除非去死,他们俩才有一线希望。”
说到最后,唐宋的语气也跟着沉重了许多。若说起来,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夜枭若是真放不开白粟叶,到最后,只怕宁可选择……
想到这,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十年前那穿肠烂肚的经历,至今每每想起都还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
白粟叶原本以为夜枭送自己到地铁口一定会回去,可是,没想到他把伞收了,人却没走。
她实在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多问。
夜枭没坐过地铁,至少,国内的地铁他没坐过。小时候被人收养,直接就带出了国,而白粟叶呢,小时候出行都是坐地铁,所以还算熟练。她先去排队买票,整个地铁站内都拥挤得不像话。夜枭就在他身后站着。
他很高。
放眼看过去,整个地铁站就没有比他还高,还挺拔的男人。
白粟叶找到了家里楼下的地铁线路,点了一张票,却被夜枭换成了两张。白粟叶回头看他,“你去哪?”
“你说呢?”
“……”白粟叶越发不明白夜枭的意思了。
等票出来,才听到夜枭语气幽凉的道:“我有东西落在你家,不用乱想。”
“哦。”原来如此。
白粟叶其实也知道他落了东西在自己家里。是一个领带夹。应该是纳兰送的,上面刻了个‘兰’字。她昨天在整理衣柜的时候才发现。原本正纠结着要不要给他送回去,但又想,恐怕他不会记得这小小的东西。
如今,才知道,他其实记得很清楚。想来,那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
正走神的时候,地铁到站。人很多,她才抬脚,人就已经被人群给推进了地铁,才一会儿功夫,她和夜枭就被冲散了。
进了车厢,她被人挤着推着,挤到了最里面,靠着另一扇门站着。原本想抬头去找一下夜枭,却只见原本快挤成沙包一样的人群,硬生生让出一条道来。夜枭寒冷着一张脸,沉步在她身边站定。两个人,四目对上,什么都没说。
夜枭挤在这人群里,还真是……格格不入。
所以,地铁上的人时不时的都朝他们俩投来探寻的视线。
白粟叶也觉得这经历可真是够奇妙的。好端端的,居然跑过来挤地铁,还是和夜枭一块儿。
674 狭路相逢(1)
地铁,开了又停。
夜枭和她之间原本还有一两步的距离,可是,随着人越来越多,他身子靠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一个最繁华的站,人群蜂拥而入,她被旁人挤得跌跌撞撞。夜枭看着那些男人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她身上就一件白色衬衫,被雨一淋,变得有些透明。旁边那些男人眼神时不时的就往她身上飘!
他冷眼横扫过去,下一秒,已经伸手把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他一手还拄着伞,一手烙在她后腰上,把她密密的贴在自己胸口上。
白粟叶一怔,突然的靠近,他的气息全数涌过来,让她只觉得心跳失律,鼻尖发酸。
她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的沉溺在此。感受他的温度,呼吸属于他的气息;不用管自己的立场,不去管他的死活……
可是,理智却让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下身子,和他保持点安全距离。
“别乱动!”他没好气,虎视眈眈的盯着身边的人群。
“我身上全是湿的。”
“……”夜枭根本没理会她,只是在人群撞过来的时候,扔下了伞,两手一起把她抱紧了,圈出一方安全的空间来。
男人把她搂紧了,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白粟叶从未觉得如此踏实过。
他就像一颗苍天大树,长在这儿,给她遮风挡雨,让她安然沉定。可是,就是这样的踏实,才让她心里越发的难过。局长那些话,情报科拍下的那些照片,还有他的生死……
那种结局她不敢想。
…………………………
地铁,坐了10多个站。
白粟叶绷着身子,不允许自己忘乎所以的沉溺在他的怀里。
中途,他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纳兰’二字,白粟叶也看到了。双手,握紧了些。她不动声色的将脸别开去,落到窗外。
窗外黑沉沉的,只是隧道,她却盯着看得一眼也不眨。
而后,便听到他的说话声。
“嗯,我马上就回来。你们俩在那等我。没什么,我只是取个落下的东西。”
挂了。
再无话。
白粟叶的身体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夜枭能感觉得到。
他垂首凉凉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在意也好,吃醋也罢,甚至生气都行,可是,看了许久,她脸上也只有平淡如水的淡然!
夜枭突然觉得自己拿着伞冲出来的举动非常可笑。
他想,他如此在意她的感受,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不甘心她曾经耍弄了自己后,如今真把他放弃得彻彻底底。那么,对她还有爱吗?不可能有的!除非他疯了!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地铁到站了。下去很多人,空间松动了许多。白粟叶从他怀里退开,率先下去。
夜枭跟在她身后。
最后,夜枭也没有上楼,白粟叶取了他的领带夹送了下来。
“那我先上去了。”
夜枭撑着伞,冷漠的点了下头。隔着厚重的雨帘,看着她在雨中奔跑着,进了小区楼里,全程,走得头也没回……
撑着伞的手,握紧。
雨丝,挂在他脸上,让那张冷峻的脸,更添了寒气。
…………………………
夜枭没吃晚饭。
回到餐厅,脸色很不好。
唐宋和纳兰也没什么胃口,三个人,便直接买单走人。夜枭先送唐宋回医院。
唐宋让纳兰在车里等着,自己和夜枭进医院里抽了支烟。
“我说,你这回过分了啊,就这么把人家小姑娘扔给我,她都伤心死了。”
夜枭猛抽了一大口,没有吭声。
唐宋道:“夜枭,你闷着不吭,到底在想什么呢?你说,你要是不喜欢她白粟叶,你还见不得她难受?不是说要折磨她吗,她淋点儿雨,你就急着赶着去给她送伞。你这折磨,可真是挺有意思啊!”
夜枭面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她伤口是因为我造成的,我送伞,只是出于道义。”
“我呸!上次被你弄折了手的那女人,现在还在医院里休养呢,怎么我就没见你去看过一眼了。您这道义,跑哪里去了?”
夜枭烦躁的看了唐宋一眼,“你少啰嗦,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夜枭,你玩不过白粟叶的,你要再这么和她玩下去,折磨的不是她,而是你!”
“我他妈怎么就玩不过她了?”
夜枭的脸色已经相当的不好看。
若在往常,唐宋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但是,现在不一样。
“因为你爱她,比她爱你要多得多,所以你十年前玩不过她,十年后你照样还玩不过她!”
夜枭把烟头扔掉,一把揪住了唐宋的衣服领口,“唐宋,我警告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想清楚了!”
“我比你都清楚得多!你看看你,这几天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从来不会喝醉的你,都能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可你看看白粟叶!没有你在,她日子照样过得好好儿的!身边有个男朋友,知道按时来医院做检查,精神也比你好得很!要玩,你玩得过她?夜枭,你十年前为了她穿肠烂肚的事,我早就告诉她了,我问你,她可有问过你一句?可有和你为了这件事道歉过?又有心疼过你?关心过你吗?她不过是视作不见而已!”
一连串的问话,让夜枭只觉得一颗心四分五裂。
有些情绪,在胸口压抑着,咆哮着,冲撞着他的心脏,像是无处可泄。
他抡起拳头,一拳就朝唐宋挥过去。
唐宋没躲,硬生生的挨了他发泄的这一拳,一抹唇角上的血,“你也就敢这么对我!你要有精力,你这么对白粟叶去啊!你狠得下心吗?”
夜枭眼眶赤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他却收了拳头,没再下手。
“夜枭,我是你兄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过一次,我不想再去拉你第二次,你明白吗?”唐宋咬着牙,想要骂醒他,“白粟叶是你这辈子的生死劫,已经让你死过一次,你聪明的话,就该离她远远的,有多远就多远!”
远离?
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远离她!
可他妈每次……每次的结果都是情不自禁!都是一败涂地!
675 狭路相逢(2)
夜枭狠狠推开唐宋,始终再无话。
他转身,沉步踏进雨中。
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要沉重……
雨中的背影,落寞而孤寂,苍凉而悲伤。
唐宋看在眼里,亦觉得难受。
这辈子,真是孽缘,才让他遇上了白粟叶!
…………………………
十天后。
白粟叶是被清晨的手机铃声吵醒来的。
不是闹钟,而是日历的提醒。
和夜枭签订契约的时间,最后一天。
倒数最后一天……
她躺在床上,看着日历,才发现,原来日子过得如此的快。这十天,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无论是头上的,还是身下的。头发放下来,头上甚至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自那日一起乘了地铁后,夜枭便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有几次,她状似无意的看过纳兰的微博,可是,在那儿也没有窥探到任何夜枭的行程。
那会儿的心情,很复杂。好像有些失落,可是,又有些庆幸。庆幸,至少不是像她上条微博的内容。
她突然发现,如果夜枭不再联系自己,这个人,便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了一样。她的世界里,不再有任何属于他的痕迹。
过了今天……
他们之间,便是连协议的借口都不再有了。
真正的,再不纠缠……
正走神,老太太打了电话过来。
白粟叶把手机按了免提扔在洗手间的洗手台上,边洗漱边和老太太通话。
“今天好好打扮一下,下午两点,你来钟山接我和大白。回头夜擎等忙完了,晚点也会过去打个罩面。”
白粟叶这才想起之前老太太说的云家今日办寿诞的事。
“喂,你不说话,不会是把这事给忘了吧?”老太太没听到声音,又问了一声。
“之前我只是答应您考虑考虑,又没有说一定要去。”白粟叶脱下睡衣,光着身体走到花洒下冲澡。
老太太在那边不高兴了,“我可是已经和云家人说好了,说是你一定会去,你这么不给妈面子,以后我成天的念叨你,成天的催你找男朋友,我看你烦不烦!”
烦啊!
现在就已经烦透了!
白粟叶简直是哭笑不得。家里这位老太太耍起赖来,连夜擎都拿她没辙。
“行,我答应你去。不过,您也得答应我,一会儿在温泉山庄,别管我和云钏的事。感情这东西,你让我自己发展,行吗?”
“你要能发展,我还管你?我就怕你谁都不发展!”
白粟叶站在喷头下,让热水从自己身体上流淌而过。她不是不知道老太太为何缘故这么操心,并非夜擎已经有孩子,也并非是自己年龄的问题,而是大概,她也收到夜枭回来的风声了。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您操心。”
这话一出,倒是让老太太怔了一瞬。她是不敢在女儿面前提‘夜枭’这两个字。但其实,两个人如今也是已经心照不宣。
老太太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把电话挂了。
白粟叶洗完澡出来,精神了许多,又出去晨跑了十几公里,才换上制服,开车去国安局。
“部长,局长让您去他办公室。”
白粟叶才到,秘书便和她交代。
她应一声,整理好着装,上楼。楼上威严肃静,局长坐在沙发里,神色凝重。里面除了局长之外,还有几位将军。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
“局长。”她敲了敲门。
“进来吧。”
白粟叶推门进去。
“随便坐。”局长招呼她。
白粟叶在沙发上坐下,大家的视线都齐齐的看着她。她淡淡一笑,“今天大家都到得这么齐,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最近你和夜枭走得比较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局长也没有任何寒暄的话,直接开门见山。
白粟叶没想到,又是和夜枭有关。
她摇头,干脆的回答,“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不管您说的是什么风声我确实都从未听过。至于我和夜枭,也没有……”
“行了行了,你和夜枭的事,现在不用多解释,我们都相信你。”局长打断她的话。
白粟叶有些莫名所以。上次是找自己要解释,显然是对她信任的欠缺。可这次的态度,却是360度大逆转。
“粟叶,你和夜枭的关系一直非同一般,这我们大家都知道。当然,我们也知道你曾经是一位很敬业,很专业,又很有主见的特工,这一点,大家都相当钦佩你。”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将军开了口,“不过,最近你可有听夜枭提起过他的义父费伦斯?”
原来如此。
白粟叶摇头,“我和夜枭没有任何联系。”
“当真?”大家显然是都半信半疑。
她再次肯定的点头。
副将军叹了口气,“我们刚收到消息,费伦斯最近在罗曼大陆很活跃。他已经秘密和我们周边三大邻国在接洽,妄想达成相当大额的军火交易。一旦这个交易达成,直接威胁到我们国家的安全,甚至会影响我们国家主权完整。这一点,白部长心里定是相当清楚。”
“你们想阻止这次交易?”
“不是想,而是必须!”所有人目光坚定,“一旦费伦斯真达成这样的军火交易,我们s国就像被三个巨型炸弹围着,三方随时可能将炸弹扔到我们s国来!”
白粟叶重重的提口气,“这次事确实是非同小可,但我和夜枭,并非你们所以为的那种关系!”
这句话,她又强调了一次。
而后,才又补上一句:“当然,保证国家的安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职责所在,如果需要我的地方,我不会有任何懈怠和推辞。”
局长点了下头,“那你先回办公室。这件事,处理方法我们还需要再斟酌。但是,希望你每天24小时都待命。”
白粟叶点点头,冲其他几位将军微微颔首,沉步出去了。
带上门的一瞬,她所有的镇定都瞬间灰飞烟灭。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像被抽空了。手重重的压在门把手上,指尖还有些发抖。
她不能也不愿意再重蹈十年的覆辙……
那种噩梦,做过一次已经让她和夜枭都生不如死……
676 狭路相逢(3)
下楼来,她脸上还是一片苍白。
进办公室,让自己躺倒在椅子里,手重重的摁着眉心。她希望,一切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白狼担心的推门进来,看到她这样,让秘书冲了杯茶进来。他带上门,把茶放在她勉强的办公桌上。
白粟叶坐直身子,正了正色,“谢谢。”
白狼沉声道:“今天一大清早,好几位将军匆匆过来,都是为了谈费伦斯的事。”
“他们已经和我谈过。不过,只是寥寥几句,就让我下来了。”
白狼隐有担心,“他们,是不是希望你再一次接近……”
“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对于这件事,上头暂时还没有规划出有效的解决方法,不要乱想。”
白粟叶打断白狼的话。明明自己说着不要乱想,可是,脑海里却无比的乱。
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最近这十天,夜枭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再出现。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夜枭可以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永远避开她……
“去把费伦斯的资料全部给我取一份过来,我需要仔细看看,有没有可行的突破口。”
“是。”白狼接了命令,带上门出去了。
白粟叶一整个上午都在研究费伦斯。其实费伦斯的资料,她早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在全世界政府忌惮的对象中,费伦斯是排前三的。他不是任何兵种出生,甚至他不过是个坐着轮椅、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种人,可是,这个男人却是全球最大的武器贩卖商。为了发战争财,他挑起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
这个男人,就是夜枭的义父。
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夜枭的重要性。从小夜枭是由他培养,由他告诉他什么叫忠贞、什么叫义气、什么叫兄弟情,什么叫视死如归。
夜枭为了他,一定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白粟叶合上费伦斯的资料,只觉得头痛欲裂。
下午,换了身衣服,吃过午饭,回钟山接老太太和夏大白。
“姑姑!”夏大白见到她,远远的就跑了过来。看到孩子天真的笑容,她沉郁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了些。老太太今儿打扮得很正式,穿着淡蓝色套裙、戴着珍珠项链。老爷子一身藏蓝色中山装,亦是精神奕奕。
“都上车吧,时间也不早了。”白粟叶把夏大白抱起来,“你好像又重了。”
“嗯!人家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夏大白含着棒棒糖,“姑姑,你要吃一颗吗?”
“好,给我一颗吧。”夏大白剥了一颗圆圆的糖塞进白粟叶嘴里。老爷子在一旁道:“都说了,小孩子吃多了糖果要长蛀牙。你就惯着他,回头夜擎要怪起来,就怪你。”
老爷子数落老太太。
老太太提着包,坐到车的后座上,“你要不惯,怎么不见你和大白说不准吃呢!坏人想要我来做,没门。来,大白,和奶奶坐后面。”
前面一句语气还差得很,到后面对孩子说的话,便温柔似水了。
白粟叶把孩子抱过去,她今天出门前特意带了儿童安全座椅。系上安全带,才开车往温泉山庄去。
“粟粟,我怎么感觉你这几天瘦了不少?”老太太边逗着孙子,边和她说话。
“您是错觉吧,我一直就是老样子。”
老爷子侧目看她两眼,“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
“还好。”
“嗯。工作上,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
老爷子也没有再多问。她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多的信息不能有任何透露,包括是同家人。
一行人,开车到温泉山庄。他们算是到得晚的,山庄里已经来了许多来贺寿的人。
云家父母见到他们过来,还是特别高兴,本是正在陪其他宾客,但立刻就和其他人知会一声,赶紧迎了过来。
老爷子把礼物交到云家人手上。云慕天豪爽的笑,“老哥啊,都说了只要人来就行,礼物这种东西,能免则免!”
“100岁,不是什么普通年岁,这礼物可还是要的。”
“今儿来了不少人吧,这般热闹。”老太太环顾一圈。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每一个都是衣冠楚楚。夏大白很少见到这么多人,也是很兴奋。
“可不。政界的,商界的,关系铁点儿的都在。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云钏,你过来,粟粟来了。”
白粟叶刚停完车过来,就听到云夫人在叫云钏。抬头一看,只见云钏正在招呼客人,今天的他打扮得优雅绅士。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抬起头来,两个人,四目对上,相视一笑。
云钏和客人说了什么,便快步走了过来。
神情飞扬。
这一幕,长辈们看在眼里,要多欣慰有多欣慰。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云钏难掩语态中的欣然。
白粟叶的态度却始终是温淡的,“叔叔阿姨过寿,肯定要来贺寿。”
“行了行了,我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云慕天高兴的道:“大家都进去,我啊,先领你们去看看温泉的房间。”
“让服务生领着我们去就行,这么多宾客,你们已经够忙的了。”老爷子拄着拐杖往里面走。
“哈哈。再忙,也得先招待了你们。”云夫人扭头和儿子交代,“云钏啊,粟粟的房间你领着她去看看。”
“我要和姑姑一个房间,我要和她一起泡温泉。”夏大白脆生生的接话,小手牵着白粟叶的手。
这小电灯泡喲~
老太太赶紧道:“一会儿你爸还会来呢,你不和他一块儿?”
“我不要和小白一块儿,我要和姑姑一起。”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白粟叶已经道:“就让大白和我一起吧,也没关系。”
“那行吧。”老太太点头。
于是,一会儿工夫,一行人便分散开去。云家两位长辈领着老爷子和老夫人往南边去了,而她和云钏带着夏大白朝北边走。
温泉山庄,地方很大,池子也是相当的多,放眼看去,容纳几千人不在话下。
整个山庄休憩得灵秀典雅,池子的雾气腾升,恍惚间会觉得此番就站在仙境中那般。
677 狭路相逢(4)
这是云家私人的,从未对外人开放。这也是第一次在这里招待宾客。
“我妈特别给你留了一间可以看到整个山庄全景的房间,希望你会喜欢。”云钏边走边同她说话。
白粟叶点点头,“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
云钏温润微笑,“你不用这么客气。”
“叔叔,你是我姑姑的男朋友?”夏大白仰着小脑袋问。
呃?
他这一问,云钏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看一眼白粟叶,白粟叶只摸了摸孩子的头,说,“不是。姑姑还没有男朋友。”
“哦,不过,你们俩挺配的。奶奶说了,她老人家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姑姑你的婚姻大事,我看这位叔叔就不错啊。”
这副小大人的样子,让云钏乐了。
“承蒙小先生看得起。”
白粟叶捏了下夏大白的耳垂,“你奶奶是不是派你来当说客的?”
“也没有啦。不过,奶奶操心,我也会跟着着急嘛。”
三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只见前面一行人匆匆朝他们的方向快步过来。云钏一看,是自己的两位叔叔,身后还跟着一些人。
正要和白粟叶介绍,几人却是顿住脚步,不等他先开口,云家二叔道:“云钏,你别愣着了,去把你爸妈找来,赶紧到门口迎客去。”
“总统先生到了?”云钏看他们的排场,想来是去迎重要的客人。
“小白来了吗?”夏大白也朝门口看过去。
但是,几位叔伯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快步往门口走。
白粟叶看他,“你去忙吧,让服务生领我去房间就行。”
“姑姑,我们也一起去,好不好?”夏大白晃了晃她的手,“小白来了,我们去门口找他。”
白粟叶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人又往门口折返而去。
……………………
当白粟叶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来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弟弟白夜擎。
而是……
夜枭!
他今天只带了虞安过来,没有纳兰的身影。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在和立在门口的几人握手。相比于云家人的亲切热情,他神色一直是那样,浅浅颔首,就已经是相当的给面子。
白粟叶呼吸收紧。
夏大白轻轻“哎哟”一声,抬起头来,“姑姑,你把我的手捏疼了~”
“对不起。”白粟叶把手松开,“云钏,我先带大白去房间,你去招待客人吧。”
云钏点头,看她一眼,“你也认识夜枭,不要去打声招呼吗?”
“不了,我们其实不是很熟。”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牵着夏大白转身而去。似乎觉得夏大白走得太慢,走了几步,索性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
便也没有看到夜枭的视线,在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上,凝了短暂的片刻。
很好!
十天不见,这女人,居然敢躲着她!
………………
“姑姑,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夏大白都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
白粟叶心里很乱。她现在只想和夜枭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费伦斯的事,她私心里真的不愿意也不想参与。
身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生出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可耻,可是,她也有自私的时候。
“姑姑没有不开心。”
“你是认识刚刚那个人?”
“……嗯,认识。”
“他是谁啊,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会比小白还厉害吗?”
“是,他很厉害。他和小白一样厉害。”
夜擎若是一片阳光的主宰,他便是那暗夜的操控者。
夏大白见她脸色真的很不好,便也没有再多问,只抱着她的脖子,跟着她一起去房间。
房间,很大。
里外两间。
推开落地门出去,是无边的温泉泳池,空中腾升着袅袅热气。窗口看过去,整个秀丽的山庄都收在眼里。美不胜收。
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也是最适合度假的地方。可是,此刻白粟叶却是没有半点儿心情欣赏。
她站在窗口,冷静下来想了想——她是不是应该把大白交给老太太,而后自己找借口立刻离开?又或者,她索性不出去,就呆在这里。不出房门,夜枭拿她没辙。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夏大白已经兴奋的呼叫一声,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抱着游泳圈就‘噗通’一声下了水。因为小时候被水淹过,他其实挺怕水的,但是,此刻完全忘了害怕,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
“姑姑,你快下来陪我玩!可好玩了!”夏大白在碧蓝的泳池里热情相邀。
白粟叶闻声走到泳池去,就看到小家伙已经抱着游泳圈游到最边上去了。他趴在游泳圈上,好不惬意。
夏大白一个人玩起来没意思,极力邀请她。白粟叶不想扫孩子的兴,最终也换了身泳衣,跃入泳池,和孩子闹成一团。暂时,她把工作上的心烦事,抛到一边去。
就这样,不知道玩了多久,天渐渐已经黑了。
白粟叶抱着夏大白从泳池里出来,抓了手机一看,心,沉了沉。
未接来电,有5个。
三个是老太太打的,一个是云钏打的,最后一个……是乱码。
她重重的吁出口气,让自己无视掉最后那个未接来电,给老太太挂了电话过去。老太太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玩得太尽兴了吧,马上就用膳了,你带着大白出来。餐厅等!”
“妈,你过来接一下大白吧,我就不过去了。”
“怎么了?”
“我有点晕,可能是之前伤了脑袋,刚刚游泳用力过度,所以现在晕得厉害。我想在房间休息一会儿。”
“没事儿吧,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的,小问题。”
“行,我过来看看。你帮大白洗个澡,换好衣服,别感冒啊。”
“好。”
挂了电话,白粟叶帮孩子洗了澡,套上衣服,吹干头发,打扮得帅帅的时候,老夫人到了。
“没事儿吧,你。”
“我想好好休息一会。”
“那一会儿让服务生把晚饭给你送房间来。”
“好。”
白粟叶点头,让老太太领着夏大白出去了。
678 爱到迷途(1)
房间里,安静下来。她裹着浴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站在窗口浅浅啜着。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心里的乱麻稍微缓和了一些。
可是,就在此刻……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她深吸口气,拿起手机一看,来的是一条短信。
“给你五分钟,2403房。”
白粟叶把手机合上。
夜枭知道她在这儿。
2403房,离自己的房间就隔了两个号。
“你还有两分钟。”
手机,再弹出一条消息来。
白粟叶重重的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那样,放下手里的酒杯,连身上性感的比基尼都没有换,只是裹着浴袍就出去了。
2403房间。
她没有犹豫,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毕,门就开了。
整个客房这边,其他人都去用膳了,如今只剩下他们俩在。但是,白粟叶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
她不知道国安局,有没有在这里也布下眼线。
“想开了,不打算躲我了?”夜枭站在门口,从上而下,目光幽凉的看着他。
他身上穿着黑色衬衫,配上那副冷酷的神情,更似那暗夜之子,一个眼神,仿佛都能勾魂摄魄。
黑色衬衫,显少有人能穿得好看,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能完美的诠释。又冷酷,又邪魅,又充满了男人味。
白粟叶用力掐了下手心,让自己理智一些,不允许自己沉溺在他的俊颜之下。
“我想和你谈谈。”
夜枭侧了侧身,白粟叶便进来了。她站在窗口,极力组织语言。有些话,在心里编排过无数次了,可是,要说出口,却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夜枭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红酒,“喝一杯?”
“谢谢。”白粟叶端了一杯在手上,一口饮下,而后将杯子放下,她的手,还捏着杯脚,很重。良久,松开去,抬目看着他,眸光朦胧,透出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楚,“夜枭,我们做丨爱吧!”
夜枭呼吸一重。
只是这么一句话,他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扔,‘砰——’一声,碎在木器上。红酒,泼在米色地毯上,仿佛盛开的一朵罂粟花。妖娆、媚惑却危险……
一如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她那般。
他将她一把拽过去,压制在自己身前,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抬起来,“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嗯?”
他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情丨潮,他的**在她面前,是根本无法克制的。可是,情丨潮下,又有几分理智和冷锐。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看穿一样,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去,“是不是又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情报?白粟叶,你要是敢再不自量力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很重。重到像是要将他的骨头咬碎了一样。
白粟叶鼻尖泛酸,心里苦涩,可是,却只是执拗的盯着他,“你要还是不要?如果不要,我现在立刻就走……”
夜枭重重的哼出一声,一个旋身,将她狠狠压在壁橱上。‘砰——’的一声,她背脊重重的撞上去,在房间里发出闷闷的一声重响。
“既然是你来求我要你,那现在就由你来取悦我!让我爽了,我能让你也爽!”
白粟叶看他一眼,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就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她吻得急切,像是极力要挑起他的兴致来,可是,那种疯狂,又透着让夜枭都能感觉到的绝望。
她的接吻经验,全是从他这儿学来的。现在却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奉献出来,取悦他。
她的唇,柔软香甜。
她的舌,湿润灼热。
碰上他的唇,在他唇齿间翻搅,几乎就要让他丢盔弃甲。他身体绷痛了,像是随时会爆炸一样。
“白粟叶,你就这点儿取悦人的技巧?”他把她的手,摁在他的裤头上,喘息得厉害,压低着声音,“带了尺子吗?”
“……没有。”
夜枭含住她的耳垂,“那就下次。”
白粟叶眼眶一热,转过头去,又吻上了他的唇,吻到彼此呼吸全乱,吻到他粗暴的撕开她身上的浴袍,将她扔到床上时,白粟叶终于颤着声开口:“夜枭,没有下次了……”
他狠狠一震。
烙在她腰上的大掌,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将她腰拧断了一样。
白粟叶手指捏紧身下的床单,即便是他这样粗暴,她亦不觉得疼。
这一刻,她至少还能被他拥抱着……
哪怕痛,可是,痛却让她明白,此刻是真实的感受。
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她就在他怀里……
“这是我们协议的最后一天。我们说好的,结束后便再不纠缠彼此。我们都该说到做到。如果你觉得这一个月还没有让你泄愤足够,这最后一天……”
“这最后一天,我就想把你弄死!”夜枭把她的话接了过去,每一个字里都带着他的不甘、愤懑和仇恨。
他也知道这是他们协议的最后一天,他也知道他们不能再纠缠彼此,可是,这些话……他却迟迟说不出口!
偏偏,她能说得如此冷静,如此理智!好像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他结束这样的关系,迫不及待的要让他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种在她面前输得一败涂地的感觉,让他几乎快疯狂。
“白粟叶,今晚,我会干到让你记我一辈子!”夜枭咬牙,将脖子上的领带一把扯下,动作利落的将她两手捆住,绑在了床头。
她学过挣脱技能,普通绳索轻而易举就能解开,但是夜枭这家伙的结绳方法就是克他们这些防身技能的。
“夜枭,你松开我!”她身子蜷缩着到床头。明明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可是,看着他像猛兽一样在自己面前展露雄风时,她还是有些畏惧。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不如留着力气一会儿好好在我身下求饶!也许,看你可怜,我能饶过你!”
680 爱到迷途(3)
她那颓然又忧伤的语态,叫老太太在那边已是心急如焚。
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一向能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您不用替我担心。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白粟叶没有再多说,将电话摁断。
她软着身体,躺在浴缸里,即使是紧紧闭着眼,眼泪还是静静的从眼角流了出来。
若早知道,一个月后的分离,会如此痛苦,那天,她还会愿意签下那纸协议吗?
还是会吧……
有些事情,终究是情难自控。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白粟叶给白狼打电话过去,“你过来接我吧,替我开一下车。”
“你怎么了?”白狼一听她语气,就察觉了不对劲,神经绷紧,“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别问了,我在云家的温泉山庄这边。越快越好。”
她不可能还有力气开一个小时的车回家。
挂了电话,白狼亦是不敢怠慢,立刻往这边奔来。
…………………………
另一边。
相比于她的狼狈,夜枭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一个小时后,他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沉步从山庄走出来,只不过,今天的脸色,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冷冽,让人更觉得压迫。
虞安早早就守在外面,见他出来,便立刻上前。夜枭将手上的西服交到他手上,面无表情的往车的方向走。
虞安跟上去,边走边道:“昨晚从晚膳开始就有许多人在找你,但是你的电话一直没有人听。”
“不必理会。”夜枭对那些生意,毫无兴趣。
虞安‘嗯’一声,点头,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留下的紫红色痕迹,有好几个,一看就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样的激情。
虞安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昨晚他是和谁在一起呆了一整夜。这样的场合,夜枭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商界的那些人聊的那些开发项目,他也根本瞧不上,可是,偏偏还在百忙中抽出一天一夜的时间出现在这里,这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昨晚过得不开心吗?为什么,他脸色比之前任何一天还要来得差?
虞安跟着上车,吩咐司机:“开车。”
他将夜枭的西服整理好挂在手臂上,一不小心将西服领口上那枚领带夹碰了下来,掉在车上。他弯身捡起来,目光顿在那领带夹上半晌,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光。
“先生,这领带夹……”虞安眉头皱了皱,“之前,有别人碰过吗?”
夜枭正闭着眼小憩,眉心始终拢得紧紧的。听到虞安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情绪。
虞安继续问:“是白粟叶吗?”
提到那个名字,夜枭眉宇间有丝不耐。他睁开眼来,森寒的眼,看着虞安,“为什么问起这个?”
虞安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面色凝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枚领带夹递到夜枭手上。
夜枭看了一眼,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问题。
手上力道加重,‘啪——’一声响,领带夹直接在他手上断裂。裂层内竟然装着一个微型窃、听、器!!
“若不是刚刚掉在地上,这枚窃听器露出来一个小角来,根本不可能发现!”虞安道:“这种安装手法很娴熟,一看就是个行家!”
夜枭大掌一收,把那枚刻着‘兰’字的领带夹,重重一握。锋利的断裂层,像刀刃一样,将他手心立刻割出一道血口来。他却丝毫没有松开一些,反倒是越握越紧,紧到骨关节发白,紧到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他绷紧了牙关,“行家?国安局的部长,能不是行家吗?”
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剜了无数刀。他眼眶里泛出骇人的红血丝。
——夜枭,我们做丨爱,好不好?
她突然变得那么主动。
——夜枭,你想要我求你,我就求你……
她突然变得那么低声下气。
一切,都那么反常!
原来,这无情无心的女人,竟是留了这一手在等着他入套!!
好样的!!
他夜枭,竟然还是栽在她手上!
“立刻给义父打电话,我要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咬着谁的骨头那般。话说到最后,连音都隐隐变了调。
白粟叶……
终归,还是小瞧了你!
………………………………
白狼从房间里把白粟叶接出来的时候,有些被吓到。
待看清楚她脖子上那些咬痕和吻痕时,拔枪就要往外冲。
“这家伙,未免也太欺人太甚!”
“你站住!”白粟叶沉声喝住他,这一声,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部长,我和他拼了!他太欺负人了!”
“你和他拼?行啊,你现在去和他拼,他能弄得你尸骨无存!”
白狼知道自己独自一个人肯定是斗不过夜枭的,可是……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欺负成这样?”操!他夜枭未免也太嚣张了!
“谁说是他欺负我的?我自愿的……”白粟叶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你把外套脱下,让我穿一下。”
“哦。”白狼立刻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看她这般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难受,“再自愿,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吧?”
“我们走吧,送我回去。我不想遇上老太太他们。”
“行,我们赶紧走。”白狼也不敢怠慢。
车,行到路上的时候,白粟叶看到一家药店,拍了拍白狼的肩,“把车在路边停一下。”
“行。”白狼将车缓缓停下。白粟叶推开车门要下去,白狼把她摁回原位,重重的看她一眼,叹口气,“你坐好,我去给你买过来。”
白粟叶点了点头,便没有下车了。不出几分钟,白狼折了回来,手里是一瓶水,还有一盒72小时的避丨孕药。她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干脆的把药吞了。
白狼心里窝火得要命,骂了句‘操’,猛踹了下轮胎,才冷着脸重新上车,继续开车。
白粟叶看他一眼,扯唇笑了笑。
681 爱在迷途(4)
“你还笑得出来!”白狼挺有脾气。
“你气什么?我都说了,是我自愿的。”
“我就觉得是委屈了你!当初你也是奉命行事,他夜枭要找人麻烦,也该是直接找我们国安局的领导!当时你已经被折磨得快丢了半条命,没比他好过到哪里去……”
“你收敛收敛你的脾性。他因为我死了那么多兄弟……”白粟叶说到这,将目光投到窗外去,远远的看着窗外萧瑟的街景,眼眶泛出一圈红晕,最终,只是道:“不说了,已经是彻底的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以后了……”
白狼听着她悲伤的声音,不忍侧目去看一眼她此刻的神情。
“对了,和你说件事。”他想起什么,把话题引到工作上,“前几天好不容易窃听了费伦斯的行踪,昨晚我们的人在t国围劫了费伦斯。”
“围劫费伦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确实。所以,当时的情况很糟糕,最后有人接应,让费伦斯那只老狐狸跑了!而且,如今算是真正打草惊了蛇,要再劫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白粟叶将目光投射到窗外去,忧心忡忡。她不希望自己接到这个任务,更不希望夜枭会趟这趟浑水。可是,其实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由不得他们来掌控。
…………
白粟叶回去和总局打电话,要求休假。局长倒是很豪爽,直接拍板给了她十天的假期。
请完假,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她甚至希望自己就这样睡过去,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
窗外的晨曦已经穿透薄雾。她拉开帘子,阳光直接投射到床单上,看起来很暖和。她冲着阳光笑笑,天还没塌,太阳照样升起,日子一如既往的过。
她起床,洗漱。
走出房间,去厨房给自己冲了杯牛奶。耳边,恍惚间还能听到那霸道的声音在环绕着……
——站住!哪里都不准去!我住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给你下厨的!
——给我烧水,我渴了!
——能吃到我做的菜,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
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环绕着,疯狂的拉扯着她的神经。她慌忙的走出厨房,站到窗口去透了透气,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那些声音,也渐渐的远离自己……
会好的。
十年前,溃烂得不成样的心,都痊愈了——至少,表面上是,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白粟叶收拾了行李,暂时飞出了国。她在国外的海边呆了整整十天。这十天,每一天就是戴着墨镜在海边晒晒太阳。她给家人留了酒店的电话号码,自此,手机长久性关机。
十天后,回国,下了飞机,她打开手机时,冲进来无数个未接来电提醒。
点开来一看,是唐宋。
这十天,他一共打过十个电话给自己。都是在前三天打的。后来的七天,再没有来过电话。
白粟叶没有回电话回去。
白狼来接她。边提着行李上车,边和她道:“你十天都不开机,真是太沉得住气了!我生怕你在外面有什么万一。”
“我是那么不行的人吗?”
白粟叶在副驾驶坐好,扣上安全带。
白狼身手利落的跃上车,看她一眼,“晒黑了。”
“是吗?”
“晒黑了好,看起来比之前要有精神多了。”白狼边开车,边用眼神悄悄瞄她,看她精神好了很多,他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
白粟叶调整好情绪,便专注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她的生活,恢复如常。早上晨跑,晚上下了班去练习场练拳,一整天折腾得自己彻底筋疲力尽,才放下防具离开。
回国的第三天。
一大清早,便被局长叫到顶层。
“局长。”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坐。”局长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她,“这十天假期如何?”
白粟叶淡淡一笑,“很好。”
“嗯。难得的能这样放松,能尽情享受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我便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请讲。”
局长凝神看着她,“我们需要人探听现在夜枭的真实情况。”
提到那个名字,白粟叶呼吸一顿,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些。面上却始终极力保持着冷静。
“局长,如今我和夜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局长没让她把话说下去,只是道:“费伦斯这次的行踪是我们夜枭那窃听来的,前几天,费伦斯派人过来惩治夜枭。费伦斯一向是心狠手辣,谁都不留情。所以,夜枭如今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听说是连中了好几枪。”
连中好几枪……
白粟叶脑海里嗡嗡直响,局长的话,像是一个个巨石猛地砸过来,砸得她脸色有些发白。
这十天……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怎么扛得住几颗子弹?
“我想,以你和夜枭的关系,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一定有办法。如果他真的已经身亡,立刻回来和我们报告。费伦斯少了个得力助手,要拿下他,会容易得多。”局长继续说着。
‘身亡’二字,让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手,用力撑在沙发上,逼着自己勉强站稳,“他不会死的……”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这句话,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可是,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她像是要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又喘口气,轻笑着,“他那么强势,十年前,穿肠烂肚,连阎王都不敢收他的命。现在……阎王也不会敢收他的。”
局长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情绪濒临失控的样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先出去吧。这个任务,希望你放在心上,两天内,给我满意的答复。”
白粟叶没有在局长办公室里多留。她退出去,手用力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半晌,脸色还是一片惨白,无法平复心底翻涌的各种情绪。
这十天,到底怎么了?
夜枭一向谨慎,怎么会被窃听。
682 爱的深渊(1)
夜枭对费伦斯的忠心,她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会泄露费伦斯的行踪。如果是国安局窃听,那么,他们用的什么手段窃听的?窃听夜枭,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还有……他现在……又还活着吗?
想到后面这个问题,白粟叶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不敢往坏的方向想。
“白部长,您没事吧?”局长秘书见她脸色不对劲,忙上前询问。
白粟叶却一语不发,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一边匆匆步入电梯,一边给唐宋打电话。她离开的前三天,唐宋给她打过那么多电话,事情一定是在当时出的!
她拨他的号码,每按下一个数字,手指就抖得厉害。
可是,电话拨出去,却像是石沉大海,始终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的,一个接一个的打着,但,结果都还是一样。
心,沉了又沉。
胸口的位置,变得又沉又重……
“让白狼到我办公室来!马上!”白粟叶推开门,进办公室的时候,交代秘书。
秘书见她神色不对,不敢怠慢。不到一分钟,白狼就进来了,白粟叶在等着他,“把门带上。”
“怎么了,部长?”白狼也是一瞬间便看出了她极差的脸色。
“我问你,夜枭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两步便跨到白狼面前。
白狼被她清冷的眼神逼迫着,吞噎了下,才点头,“其实……你回国的那天我就想说的,可是,你也知道,你和夜枭本就是一段孽缘,我……”
“行了,能查到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白粟叶根本无心听下去,她现在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好。只要他还活着,还活着就行……
白狼摇头,“查不到。”
“我们国安局,查不到夜枭的行踪?”
“他不止是在躲我们国安局,还是在躲所有想趁虚而入的人,所以自然更谨慎。而且,他素来擅长反侦察技术,暂时来说,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白粟叶心里乱如麻,“那继续查!任何可能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我知道。”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狼没有说什么,点点头,担心的看她一眼,退出办公室。
白粟叶再次拿了手机给唐宋打电话,她都不知道自己一共打了多少电话了,但是,始终无人接听。
一整天,她心底一刻都没有平静过。
她不想他死……
不想他有事……
她甘愿忍受至深的痛,和他分开,就是想让他活得好好的,一直活下去!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白粟叶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来,一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唐宋’两个字时,眼眶一红,眼泪一下子就毫无预警的砸了出来。
“你终于肯回我电话……”
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极力隐忍着,可是,语气里的沙哑却还是藏不住。
她从未有过如此惶恐,如此害怕过……
“几天前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你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屏蔽了。”
“没有,我只是出国了。”白粟叶急忙解释,深吸口气,“唐宋,夜枭……他还好吗?”
“……”唐宋并不说话。
“唐宋,我请求你,告诉我实话!我希望他还活着,他不能有事!”
“白部长,你想知道他的行踪,是因为你私人,还是因为你们国安局?”
“和国安局无关!”她回得断然。
“几天前,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救他时,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想,那时候若是你在他身边,救他可能要顺利得多……”
白粟叶身形晃了晃,手撑住桌沿,才把自己稳住。
“那……他现在呢?”许久,白粟叶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从来都说自己是天才……你能去鬼门关和阎王抢人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不可能让他有事。”
她的话,是肯定句,可是,又那么的没有底气。
唐宋始终没有做声。
“唐宋,我拜托你,让我见见他!我不要怎么样,就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远远看他一眼就行。”
唐宋沉吟一瞬,最后道:“可以,我可以自作主张的让你去见她。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今天我之所以能答应带你去见夜枭,并不是为了你,而是,我不想看我兄弟再出事,我希望你们俩能做一次彻底的了结!而且,我提前告诉你……”
唐宋说到这,顿了顿,“这次,你出现在他面前,很有可能根本活着走不出去。所以,要来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粟叶不明白唐宋这句话。
自己若是活着走不出去,那么,是谁想要杀她?又为什么要杀她?
但是,这些问题,在见夜枭的面前,都不是问题。因为有家人,她不想死,但是,她从来也不怕死。
“我去。”白粟叶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这根本不需要考虑。
“行,今晚8点,在浒山巷口等,会有车去接你。我善意的提醒你——不要让你们国安局的人跟踪,否则,所有人,都会有去无回。”
“我明白。”
………………………………
晚上八点。
白粟叶让白狼宋自己到浒山巷口。准时,远远的,就能见到一辆黑色的车闪烁着双闪,从黑暗里开出来。
“我先过去,你在这里等我。”白粟叶推开车门,准备下去。
手机,就在这一刻乍然响起。
唐宋的电话。
他打过来,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把你身上的武器,留在自己车上。”
唐宋很提防她。
她把电话挂了,毫不犹豫的将手枪和匕首都卸下来。白狼一拧眉,“部长,他们什么意思?”
“现在夜枭是特殊情况,他们提防我,是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我也把武器放下,我和你一起去!”
“你呆好了,不准轻举妄动!”白粟叶把白狼卸武器的手摁住,“我会很快回来。”
“你现在是一个人深入虎穴,万一……”
“行了,在这等我。”白粟叶没有再听白狼说下去,推开车门下来。那辆开着双闪的车,稳稳停下,车门被打开。
白粟叶钻进去,下一秒,车子就像子弹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漫天的黑暗里。
683 爱的深渊(2)
车,围绕着城市,绕着圈儿。
一个小时后,车开上一座私人岛屿,而后,笔直开进了一座奢华的庄园。
这座庄园,白粟叶是知道的,产权是属于y国皇室。上一任总统在位的时候,赠予y国皇家的公主和王子的。每年这个时候,皇家的王子和公主都会来这里休假,住上一段时间。
白粟叶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夜枭的庇身之所。难怪,国安局的人始终不得发现。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自然不敢擅自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她进门之前,接受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才被人领着进去。
此时,虽然已经是黑夜,但是,整个房子都被灯照得如白天一样亮堂。到处都有扛着枪巡逻的人,处处重兵把守。
环顾了一圈,确认这儿紧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经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只见唐宋一身白袍的走了过来。
“你们都退下吧。”唐宋挥退旁人。
“夜枭呢?他还好吗?”白粟叶紧张的问。
“跟我来吧。”唐宋沉目看她一眼。目光,清凉。白粟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此时的唐宋对自己莫名的多了几分敌意。
但是,此刻,她也无心去理会他对自己是何样的情绪。一颗心,都挂在了夜枭身上。
主楼。
三楼。
唐宋领着她乘电梯上楼,电梯“叮——”一声响,门一开,白粟叶就见几个人扛着枪在巡逻。而虞安也在这些人的之内。
他也是同一时间见到了白粟叶,神情一凛,几乎是立刻就把枪上膛,举了起来,森冷的枪口对准白粟叶。
“退后!”
他厉喝一声。
“我想见夜枭。”白粟叶没有退后,只是义无反顾的对上虞安的眼。
“你没有资格!”虞安神色冰冷,枪口又逼近一些,“白粟叶,别逼我杀了你!立刻,退后!夜枭不会想见你!”
白粟叶转头看向唐宋。
唐宋把虞安的枪头压下来。虞安转头瞥向唐宋,“唐少爷!”
“让她进去。”唐宋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凭什么?”虞安咬牙切齿,“我现在就想杀了她!如果不是她,夜枭根本不用挨费伦斯这几枪!!”
“杀她还是留她,夜枭自然会有定论!”唐宋的话亦是不容置疑。他始终握着虞安的枪,回头看了白粟叶一眼,“你进去吧。”
“谢谢。”白粟叶颔首。
“你不用谢我,我让你进去,并不是因为你。”唐宋浑然不似过去那般嬉皮笑脸的样子,对白粟叶的态度比往常要冷漠得多。
白粟叶想自己得找唐宋问得明白一些,但绝不是此时此刻。
在一众人虎视眈眈之下,推门进去。
虞安把唐宋挣开,“唐少爷,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夜枭还被这女人折磨得不够?”
虞安双目赤红,和夜枭同仇敌忾。
唐宋看着那紧闭的门,目光深了一些,“以夜枭的脾气,迟早有一天要找她算这笔账。而她是死是活,今天夜枭会给她一个结局。”
说到这,他看了虞安一眼,神色深沉,“他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做个彻底的决断。大家都能死心。”
听他这样说,虞安冰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握着枪的手还是绷得紧紧的。随时都是作战的准备。
白粟叶这个女人,让他不得不提防。
……………………………………
房间轻轻一推,便开了。
这是一间足足200平米大的房间。窗帘紧紧拉着,不透进一丝月光。
床头亮着一盏昏暗浅淡的光,笼罩着那张大床的范围。
夜枭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很安静,似乎是睡着了,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将他惊醒。
白色被单下,他露出来的肩膀,缠着厚厚的纱布。
手臂上还挂着点滴,点滴打得太久的缘故,血管处已经有一团淤青。
白粟叶每往他的方向走一步,便似细细的铁丝紧紧缠着她心尖,一寸寸的缩紧,紧到让她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
夜枭……
十天不见……
他似乎瘦了许多。
哪怕是睡着了,眉心却还依旧紧紧蹙着,透着冷冽。唇瓣干裂,让他看起来特别虚弱,虚弱得叫人心疼……
印象里的夜枭,似那王者至尊,永远刚强强势,永远屹立不倒。
而此刻的夜枭,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叫她既心酸又心疼。
手指,从他手臂上的淤青心疼的滑过,而后,游移到他的下颔,干涩的唇瓣,再到闭着的眼……
白粟叶眼眶微微泛红,呼吸粗重。
她知道不该的。
和夜枭,始终不该再有任何关系,甚至,她不该再心疼,不该再来这里,可是……
遇上这个男人,她的理智,总敌不过情难自禁……
手,握紧。手指,掐进手心。她想让这样的疼痛让自己理智一些。
吸了吸鼻子,强逼着自己收回眼底的雾气。更收回手去,指尖消散的热度,让她心里空落落的,却不敢再多靠近。
怕……
怕靠得越近,越是不舍得再抽离。
可是,就在手指往回抽的时候,手腕上蓦地一重,被人狠狠扣住。
男人的手,凉得像是一点温度都没有。透过她的皮肤,渗进去,冷得叫人发抖。
夜枭,醒了!
白粟叶刚刚吞下去的眼泪,瞬间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眼前只余下一片朦胧的雾气。继而,耳边是夜枭隐忍而压抑的怒吼声:“白粟叶,你又想干什么?!”
呵斥。
像是恨极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白粟叶双目朦胧的看着他,男人那双赤红的眼,像猛虎野兽,仿佛要将她撕裂了,完全撕成碎片才罢休。
她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自己此番来这儿的目的。明明说结束的是她,说再也不见的也是她,说不再纠缠也是她,可是,这次……情难自禁的重新走到他面前的也是她……
“我该走了。”白粟叶想要理智,想要冷静,可是,一颗泪从眼眶跌落。她掰着夜枭的手,想要让自己从他掌心挣脱出来。
685 爱的深渊(4)
门外的人,听到枪声立刻冲了进来。
虞安举着枪,走在最前面。几乎是忍不住立刻要冲白粟叶开枪,可是,待看清楚开枪的并不是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先生,你没事吧?”
“叫唐宋进来!”
夜枭吩咐。
那张铺满白色的床单的大床上,此刻,已经全是血。
他的。
还有她的。
白粟叶捂住肩上的伤口,抬起眼皮看了夜枭一眼,“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夜枭根本不搭理她。
她索性站起身,走下床。
唐宋就在此刻已经进来。见到床上到处是的血迹,心里亦是隐隐一跳。再看她肩上的伤,便知这次白粟叶是真把夜枭惹怒到了极点。否则,他怎么可能舍得下手?!
只不过……
白粟叶在他心中的位置,到底还是太重要。不然,也不会到这般狼狈的地步了,他竟然还舍不得要她一条命。
“带她去处理伤口!”夜枭的目光投向唐宋,“别让她死了,我还没玩够!”
“先生,你的伤……”虞安皱眉,他不理解,都已经这样了,她白粟叶也不过是死不足惜,何必还管她的伤?
“放心吧,有我在,都死不了。”唐宋宽慰的拍了下虞安的肩,让自己的团队跟进来,给夜枭的伤口做重新的处理。而后,他亲自领着白粟叶走出房间,“跟我来吧,我给你处理伤口。”
…………………………
白粟叶跟着唐宋离开。虞安守着夜枭,吩咐人换了床单,给他重新处理伤口。
虞安立在床边,唇几番翕动,似有话要说。夜枭皱着眉,“有话就说,别在我这里磨磨蹭蹭。”
“我只是不能理解。明明可以要了她的命。”
“要她的命?”夜枭冷然的嗤笑一声,抬目看一眼虞安,“如今我自己不过也是半死不活,躺在这不能动,如果现在我杀了她,国安局过来要人,总统府过来要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应他们?扔给他们一具尸体,让他们把你们都弄死,再给白粟叶抵命?值吗?”
虞安抿紧唇,没有再说话了。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夜枭不动白粟叶的原因,恐怕远远不只有这个。
“行了,你出去吧,我累了。”夜枭没有再多说。
虞安等医护人员都出去了,自己便也带上门,缓步出去。
夜枭躺在床上,虽然很累,崩开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可是,却是半点儿睡意都没有了。脑海里,全是她捂着肩膀的样子……
那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倔!
就是子弹打穿了肩膀,她都不曾哼过一声!
枪顶在她头顶上,她竟敢连眼都不眨,更没有半点儿求饶!若是换做别人,敢如此挑衅他,早就被爆头无数次!
……………………
另一边。
唐宋亲自给白粟叶处理伤口。切开她肩上的肉,取出子弹来的时候,她眉心上已经一层冷汗。
“我看你手指也不正常,是不是也受伤了?”
“嗯。”她只淡淡的应一声。
“给我看看。”
白粟叶抬起手来,唐宋掀目看了一眼,“夜枭掰断的?”
她点头,轻语:“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宋叹口气,吩咐旁人给她处理一下手指。唐宋给她处理肩膀上的伤。
“痛就叫一叫,夜枭也不在这里,你不用故作坚强。”
唐宋的话,像是戳中了白粟叶的某一点,眼眶差点就红了。可是,最终,她也不过是深吸口气,苦笑,“唐宋,是不是夜枭以为,这次费伦斯的行踪被窃听的事,和我有关?”
“和你无关吗?”唐宋看也没看她,“那是你们国安局的行动,你又是部长,撇不开关系吧?”
白粟叶点了下头,这句话,确实无从反驳。
但是……
“这次国安局的行动,连半点都没有透露给我。所以,我全程都没有参与过。”
“这些话,夜枭会信吗?”
“他觉得我在耍他。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我。”
“不奇怪。”唐宋总算是抬起眼皮来,“就好像现在我和你说话……我也一样不信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被破坏,就根本无法修复。你和夜枭之间的这一个月,原本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所以,出了任何事,自然是要算在你头上的。但是,这也并没有冤枉你。你和夜枭之间的帐,早就算不清了。”
白粟叶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悲凉来。
她和夜枭这段时间,其实不过是彼此提防着、试探着,谁也不会甚至不敢往前迈一步。
他怕她再利用,再背叛,再算计。
而她也提防着他的仇恨和报复……
“那夜枭的伤……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唐宋垂首看她一眼,“你被他伤成这样,你还关心他?”
“……”白粟叶没说话。
“生命危险不知道,不过,他心脏还有一颗子弹没有取出来。”说到这,唐宋的语气很低落。
白粟叶呼吸一紧,“你的意思是……”
“伤在心脏,子弹连着心脏,如果擅自取出来,他有80%的可能会立刻大出血而死。谁都不敢冒这个险,费伦斯心疼他,不准任何人来冒这个险。”
白粟叶怔忡的坐在那,许久,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唇,几番翕动,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如果……如果不取出来,子弹留在体内,随着肌肉的收缩力道,弹头很有可能穿透心肌,进入心腔……”
“如果到了那一天,他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四个字,让白粟叶眼眶的泪终究没有忍住,“所以,这根本就是一枚定时炸弹,甚至,随时可能会爆炸……”
“是。”
白粟叶颓然的靠在椅子里,眼,紧紧闭上。却有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不断的流出来,越流越多,越流越凶。
唐宋垂首看着面前面色惨白,泪痕四纵的女人,心有感慨。
她自己受伤伤成这样,一滴泪都不见得落下来,可是,知道夜枭的处境后,情绪却彻底崩溃……
他原本以为,白粟叶是真的完全没有心的。
686 爱的禁锢(1)
唐宋很长一段时间脑海里都是白粟叶泪流满面的样子,这些眼泪,算不算爱情他也不清楚。不过,如果这也能代表她对夜枭的爱的话,那这种爱情还真是另类又畸形,普通人真是无福消受。
不过,和夜枭这种怪人,倒是相当的配。夜枭从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若是遇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他也不见得真就能看得上,还这般念念不忘。
“行了,包扎好了,这两天不要沾水,记得按时换药。”唐宋收起药品,交代。
“谢谢。”失血过多,白粟叶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她微微背过身去,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肩膀上的血迹,很明显,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唐宋吩咐旁人,“带白小姐去换身衣服。”
“不用麻烦,人都看了,我也该走了。不然,白狼会担心。”白粟叶已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那模样,仿佛刚刚失控的流泪,都不过是唐宋的错觉那般。她转过身来,看向唐宋,“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要谢谢你……”
唐宋扯了扯唇,“谢我什么?谢我让你光荣负伤?说实话,我本来以为以夜枭的性格,今天见到你,应该会当场杀了你来泄愤。”
白粟叶苦笑,没有说话。她本来也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在他手上了。
“我让人送你去巷口。”
白粟叶点点头,微微一顿,还想说什么,可是,终究也是什么都没说。唐宋像是看穿她的心思那样,“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他。”
白粟叶便只是笑笑,拉开门走出去。她下意识的侧目看了眼长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想着房间里那个男人,最终,抽开视线,准备离开。
只要他是安全的……那便好……
心脏的那颗子弹,唐宋一定会想办法的……
白粟叶有些自我安慰的想着,边往外走。可是,紧走两步,便听到身后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而后,她的去路,被人拦住。
“白部长,这几天,恐怕得让你暂时留在这儿了。”虞安走到她跟前去,神色依然是冷酷的。
白粟叶抬目看着他,“你担心我泄露你们的行踪?”
“这种担心,应该是合理的吧?在我们先生的病情尚没有稳定之前,我看你只能安心留下了。”
白粟叶思忖一瞬,果断的点头,“好,我愿意留下。”
局长那儿,她便也不必仔细交代。而且,留下来,她也好和唐宋还有虞安问清楚这次窃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粟叶看向虞安,“你们软禁了我,不想找麻烦的话,必须让我和我手下联系。”
虞安警惕的看她一眼,“别想耍花样!”
而后,转头吩咐跟着过来的人,“带她下去,让人准备好房间!”
“是。白部长,跟我过来吧!”
……………………
白粟叶没有多想,由虞安的人领走。
这整片区域,已经被他们屏蔽了信号,她的电话根本拨不出去。这会儿还没动静,只怕白狼已经在着急了。
白粟叶由人领着进房间——大概是为了提防她,她的房间离夜枭的房间很远,夜枭在主楼,而她住的地方则是副楼。但是,撩开窗帘,远远的,竟然可以看到他房间的窗口。只是,他的房间里,窗户关着,窗帘也拉得紧紧的,透不出一丝光来。
不知道,他此刻可还好……
现在已经10点多,他应该重新睡下了吧……
明明是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她还是执拗的在窗口坐着,怔忡的看着那扇窗。很长一段时间,脑海里都还是他那憎恶的眼神,羞辱不堪的话。
在他夜枭眼里,她白粟叶,始终不过是个下作不堪的人。
白粟叶苦涩一笑,执拗的看着那扇窗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
就在此刻,房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她正了正色,利落的从窗台上滑下。
门被从外推开,夜枭的手下李时拿了一部经过特殊处理的手机进来,“拿着这个你可以联络你的部下,不过,我们全程窃听,所以,别打什么其他主意。”
李时,白粟叶是认识的。
十年前就认识了。
“谢谢。”她接了手机过去,同他道:“就算你们不窃听,我也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李时神色始终冷冷淡淡的,“你只有一分钟的电话时间。”
白粟叶发现了,其实自己和他们解释任何话都是没用的。经过十年前那样刻骨铭心的背叛,有了那样惨烈的结局后,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再信她。
她不再白费口舌,只是将电话快速的拨到白狼那儿。
没有多响几声,白狼已经将电话接通,“部长,是你吗?”
“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白狼在那边才长松口气,“你总算来电话了!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要和局里汇报了。”
“你不要乱来!”白粟叶义正言辞,“白狼,你今晚不用再等我,我暂时不会过去。”
白狼警惕的道:“什么意思?”
“我可能还要在这边住上两天。”
“你被他们软禁了?!”白狼音量提高,“他们是不是也太嚣张了,敢这么绑架你!”
“你冷静点!”白粟叶皱了皱眉,“我自愿留下的,如果局里问起来,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说我在完成任务,具体细节,我回去后会再交代。”
白狼还是担心,“有危险吗?”
“如果有危险,我也不可能还联系得上你。”白粟叶自然没说自己肩上受伤的事。白狼如果知道,肯定淡定不了。
她不想节外生枝。
白狼知道自己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最终,只是道:“无论如何,你自己都要注意安全。”
一分钟到了,电话断然的被人从外面掐断。
白粟叶没有多纠缠,把电话还给李时。李时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便转身出去了。而后,紧跟着有佣人送了新的衣服进来。
这里出入的护理和医生也有身形同她相仿的,想来应该是先前替她们准备的。
白粟叶避开肩上的伤口,洗了个澡。
687 爱的禁锢(2)
白粟叶避开肩上的伤口,洗了个澡。无论是伤口,还是被掰断的手指,都疼得厉害。
半夜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睡下了。那十天,在国外,每一个晚上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窗外,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是辗转反则,难以入眠。如今躺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窗口,感受着肩膀上真实的伤痛,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反倒是少了些。她闭上眼,拢了拢被子,让自己睡过去。
半夜。
伤口突然疼得厉害,她缓缓转醒过来。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头一偏,看向窗外,看到那窗口竟然拉开了窗帘,亮起了灯,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此刻是在哪。
下一瞬,更是惊讶不已。
夜枭住的房间里,竟然打开了窗!这太奇怪了!这时候是关键时刻,所有的窗户都是防弹的,开窗的危险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怕他出什么事,白粟叶不敢怠慢,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从表盘上抠了随身携带的mini望远镜片下来,往那间房看过去。
房间里,许多人,来来回回的,都是白袍医生。
她认出唐宋来。
床边上还站着虞安。
所以……夜枭这是怎么了?
白粟叶想起唐宋说的弹头还留在他心脏的那些话,胸口蓦地收紧。
忧心忡忡,连外衣都没有披上,穿着他们给她准备的睡衣,拖着拖鞋,就匆匆拉开房间门出去了。
走出副楼,才发现竟然下起了雨。冷风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这个季节,温度越来越低了,那寒气入了伤口,只觉得锥心般的痛。可是,她没有迟疑,一头就扎进风中,往主楼匆匆跑去。
……………………
她是直接上的三楼。
凌晨三点。一如既往,三楼依然重兵把守。原本以为会被人拦住,可是,李时只是看她一眼后,竟也没有拦她。
她推开房间的门快步进去。
只听到唐宋在沉声和身边的助理说话:“已经出现了心悸的情况。把窗户开到最大,保持空气流通。门也打开!虞安,你们统统让出去,不要贴着他床边站着!”
唐宋的语气,很沉重。光听这语气,白粟叶便也知道他情况并不算好。
虞安承应一声,本是要转身到门口来开门,一侧目,便见到了门口站着的白粟叶。虞安眼眶里透着红血丝。似乎已经是心力憔悴,又见她湿着头发和衣服跑过来,也无心再赶她,只是提唇讽刺一声,“对先生现在的情况,你倒是比谁都积极。”
白粟叶此刻无心和他起任何冲突,只是听了唐宋的将门开着,轻声问虞安,“他……怎么样了?”
“如你的意,不怎么样。”
“……”白粟叶的目光,掠过虞安,投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男人。
他心脏的位置,似乎很难受。大掌,一直捂着胸口,哪怕是那里有伤,他摁着的力道也没有松懈几分。那张没有半点儿血色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冷汗。
白粟叶呼吸重了些。离得几米的距离,她远远的看着,仿佛觉得感同身受那般,胸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睫毛颤了两下,往前走了一步。
虞安眉心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拦她。白粟叶脚步顿住,把他的手缓缓推开,“我不会伤害他……”
话是冲着虞安说的,可是,视线却一直落在夜枭身上。
虞安紧目多看了她两眼,她眼里的各种复杂情绪在翻涌着——担心的、痛惜的、执拗的、甚至是……深情的,都让他微微一怔。这女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果然……还是能演得出一手好戏!她欺骗的感情,远远不只有爱情。友情,她一样也可以不屑一顾。
即便如此,虞安却也没有再出手拦她。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可能伤得了夜枭。
……………………
唐宋给夜枭注射了几针,夜枭面上的痛楚才终于缓和下去一些。
唐宋松口气,一转头,就见到了白粟叶。
“你怎么来了?”
而且,还穿着睡衣,披着一头有些湿的头发。
“他,怎么样了?”
唐宋摇头,“留在体内的弹头,引起严重心悸,心痛。情况不算好。刚打了镇定剂和止痛针。伤口又崩开了,得重新包扎。”
唐宋边说着,边拿了剪刀快速的将已经沁了血的纱布重新剪开。
纱布下,那血肉模糊的一个个伤口露出来,让她呼吸都有些发颤。自己肩上的伤,和他身上的伤口比起来,真的什么都算不上。他身上的枪,都是打在致命的地方……
“时间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你自己现在也还是伤员。伤口需要休养。”
唐宋利落的包扎,边和她说话。
白粟叶在床边上站着,单臂将单薄的自己搂着,目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一会儿才轻语,“我不困。”
唐宋侧目看她一眼,她眼里的担心,无从掩饰。
最终,只是无奈的摇头,“你现在要真是演戏的话,不去报个奥斯卡是真浪费。”
白粟叶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只问:“他现在情况稳定了吗?”
“还没。”
“那……”
“弹头留在体内,很容易感染。刚发烧,现在有退下去一些,不过,晚点可能会又烧起来,我得时刻守着才行。今晚大家都没得睡。”唐宋后悔的撇了撇唇,“我真不该自作主张的带你进来,见到你,对他的伤没半点好处,现在反倒是恶化了。他这次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就是直接的凶手,你算帮凶。”
“你忙完就去睡吧,我留下来守着他。有什么问题,再叫你。”
“你?”唐宋瞥她一眼,摇头,“算了,真让你留下,我那肯定是给自己找麻烦。你还是伤员呐,去睡去。别让我回头还得照顾两个。”
“我留下。”白粟叶执拗的道。
唐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你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
白粟叶心里划过一丝寒凉。被人怀疑的滋味,其实她早就习惯了,可是,还是觉得……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