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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61: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一)

    姜芃姬瞄了一眼弹幕,心下好笑。

    莫说扛着水晶了,即便是扛着泉水,她也能将所谓的主角打爆。

    “载道已经确信聂良命不久矣了,那么我们便商量一下如何能让那位‘多思多虑’、‘又惊又怒’?”姜芃姬笑着说完,一旁做记录的丰仪手腕一抖,笔尖墨汁滴在纸上晕开黑点。

    这些内容也要记录进去?

    丰仪的表情带着几分挣扎,见在座叔伯一副见怪不怪,一番纠结之后,他选择如实记录。这些内容要是流传后世,主公高大上的正面形象就崩了,说不定还会被贴上阴险狡诈的标签。

    丰仪一边运笔如飞,一边仔细记录众人的言行和神情,越听越觉得疑惑。

    等到会议告一段落,丰仪私下求问亓官让。

    “军师,小子有一事不甚清楚。”丰仪随军之前,丰真暗地里拜托亓官让照拂丰仪,同时告诉丰仪,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找亓官让求惑。丰仪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亓官让轻摇玉扇,微阖的眸子睁开一条缝,问道,“何事不解?”

    “既然聂良阳寿不多了,为何我军不据守湛江关,拖延个半载?”丰仪疑惑道,“方才……小子听主公那番话的意思,分明是想集合军力,主动与聂氏交锋。如此,我军损失不就大了?”

    亓官让道,“你的想法是没错,不过你忘了考虑聂氏内部的情形。”

    丰仪一听这话,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一瞬眸子都亮了几度。

    亓官让道,“中诏灭国之后,聂氏以最快的速度招兵买马,一面稳定局势,一面动用人脉和威望招揽人才、世家为己所用。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对聂氏心服口服的。相当一部分人是随大流,他们心里有其他心思,奈何聂氏势大,不得不选择依附。说得直白一些,聂氏内部势力杂乱、人心不齐。倘若聂良暴毙,前线接连失利,聂氏内部势必会发生内讧,四分五裂。”

    做个比喻,聂氏就是一块磁石,强行吸纳周遭的金属碎块。

    一旦没了磁力,那些金属碎块不就自由了?

    “聂良多活一天,聂氏就稳当一天,他也有更多时间为继任者铺路。哪怕他暴毙了,继任者也能稳定局面,这对我军而言极为不利。”亓官让继续道,“倘若我军死守湛江关,聂军士气得不到打击,始终维持着高昂状态,哪怕聂良暴毙,靠着这股士气也能苟延残喘一阵……”

    丰仪努力听着,慢慢梳理清楚脉络。

    “军师的意思……如今的聂氏正值青黄不接,一旦聂良暴毙,聂军士气低迷,后方势力也会动荡,原先依附聂氏的大小势力会产生异心?若是能四分五裂,主公便能带兵逐一蚕食?”

    亓官让笑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丰仪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底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主公是想借此入主中诏?”

    不仅要吞了杨涛、捶死安慛,还想染指中诏聂氏这块蛋糕?

    “这是迟早的事情。”亓官让神色淡漠,瞧不出喜怒哀乐,他道,“若能一举将聂氏弄得四分五裂……那么,拿下大半中诏就如探囊取物。主公临阵改换主意,本身也是打这个主意。”

    丰仪顿时明白了,对着亓官让作揖致谢。

    “多谢军师为小子解惑。”

    亓官让露出罕见的笑意,他道,“你可比你父亲懂事。”

    丰真这货求人办事也是一副大爷的架势,还没他儿子懂事知礼数。

    孙文有惊无险地回到大本营,两军以湛江关为界限,呈现对峙之态,气氛剑拔弩张。

    与此同时,汴州聂氏族地。

    “阿洋、阿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准许我上战场了。”

    聂清还以为自己只能蹲在后方处理琐事公务呢,没想到父亲的使者会来接他。

    从小到大,聂清都将父亲聂良当做追逐和学习的榜样,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和赞许。

    奈何资质愚钝,总达不到父亲的标准。

    此次,聂良带兵出征,聂清却被勒令待在后方坐镇,他还失落了一阵。

    聂洋一听,猛地睁开微眯的眸子,一副震惊骇然的反应。

    “叔叔怎么突然变卦了?先前不还叮嘱你要镇守后方么?”

    聂洋嘴上这么问,心里却转了好几个弯儿。

    这个时候将聂清喊到前线,自然不是因为聂清有本事,多半是聂良身体不好了,这才将聂清接过去。一旦聂良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聂清也可以作为继承人稳定局势,接管兵权。

    心下一转,聂洋便清楚了聂良这一举动的用意。

    聂清道,“父亲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

    聂洋拱手笑道,“那么,小弟就恭喜堂哥了,等你凯旋。”

    聂清道,“哪用等我凯旋,你与我一道过去。”

    聂洋心下惊愕,讪讪道,“叔叔让你过去,小弟也去,不大好吧。”

    聂清说,“如何不好?父亲的用意,我也猜得出几分。倘若局势真的坏到那种程度,阿洋留在这里才是危险。倒不如与我一同去前线,我虽比不得父亲,但护你周全还是可以的。”

    一旦聂良出事,聂氏内部少不了恶斗。

    聂洋平时和他走得近,若是留在族地,指不定被人当做他的心腹误杀了。

    思来想去,还是将聂洋带在身边最安全。

    再不济,前线还有二十余万大军,只要军权在手,那些宵小之徒也要掂量掂量再动手。

    聂洋听后沉默了会儿,他感动地道,“谢谢堂哥!”

    这时候,系统的冷笑声响起。

    【聂清聂良都不在,你才好动手。你要是跟着聂清去了前线,那你费尽功夫、暗中招揽的大小势力怎么办?】聂洋这人太自我了,不经商议就更改计划,系统最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

    聂洋内下冷笑。

    越长大,他越是觉得这东西碍事。

    【你说,要是聂良聂清都死在战场,那么唯一能站出来稳定局面的人是谁?】

    哪怕只是暂时的,聂洋也有办法将暂时的兵权改为永久。

1462: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

    “幸好主公爱修路,不然这批辎重还要晚几天才能送来。”

    得知第一批辎重抵达前线,丰真等人连忙派人接应,衣不解带地清点辎重粮草,校对账目。

    确认无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自家主公任性,临阵变卦,这导致前线防御器械不足,一旦采用防守军阵,势必会吃大亏。

    丰真等人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敌人发现端倪,几乎没睡什么好觉。

    如今辎重抵达了,他们的底气也充足了。

    杨思憔悴的面庞露出浅笑,他道,“主公总说什么‘想要富先修路’,话糙理不糙。”

    平日没仗可打,平坦的道路方便百姓出行。

    一旦开战了,辎重粮草还能快人一步抵达前线。

    这对于瞬息万变的前线而言,何其重要。

    忙完了辎重归库的事儿,符望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漳州是杨涛的大本营,此处水路发达,对于地势不熟悉的外来者而言,进攻难度极大。

    当然,若是不擅长水战,哪怕熟悉水路陆路地势,照旧占不到便宜。

    丰真道,“咱们主公也是未雨绸缪的行家,早早从杨蹇那边挖来了齐匡,不然这仗不好打。”

    当年湟水会盟,丰真向姜芃姬举荐了齐匡。

    因为不好直接向杨蹇要人,她便借着“借人观赏”的借口将齐匡“借”了过来,至今也没想着要还。齐匡勤勤恳恳地为姜芃姬训练水师,一练就是多年。作为实打实的实干派,齐匡平日只知道埋头苦练,不曾邀功,不辜负主公对他的信任,因此这些年存在感一直不高。

    不过,这并不能湮灭齐匡的功劳,他这些年的付出也是有价值的。

    若是没有他,当年对战北疆那场水战也不会赢得那般轻松,更别谈一举奠定北方霸主地位。

    如今又是水域发达的漳州,水战更是避无可避。

    若是一群旱鸭子上船打水战,几乎等同于给敌人送人头,打个什么劲!

    哪怕临阵磨刀,伤亡也会十分惨重。

    杨思笑道,“别的不服,这话不得不认。”

    齐匡谦逊了一句,他也不觉得这算是他一人的功劳,若无主公多年信任支持,那也没如今的他了。要知道姜芃姬的地盘大多都在北方,几乎用不上水战,训练水师也是浪费时间精力。

    水师不易训练,耗费的精力成本更是外人难以想象。

    齐匡心里清楚得很,早就有人对水师不满了,认为无用的水师占用了太多的军需资源。

    “这是主公与全军将士的功劳,岂能推到末将一人头上?”

    齐匡露出些许腼腆的笑意,话锋一转,他又道,“漳州境内水路发达,早些年水匪横行,杨蹇带人清理了一波,倒是消停了一阵。之后天下大乱,水匪只增不减。杨涛精力主要集中在南盛那块,估计没办法倾尽兵力整顿漳州水匪。末将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符望道,“不妨说出来让诸位军师帮着参详。”

    齐匡道,“末将虽是漳州人士,祖祖辈辈与水打交道,但要说熟悉,估计还比不过那些水匪。若是杨涛没能彻底收服他们,我军不妨派些水师去擒拿一些,从他们口中弄清水域情况。”

    有些地方水深,水流湍急,有些地方水浅,容易触礁。

    哪怕齐匡自小在水边长大,他也不敢说自己了解漳州境内每一片水域。

    打水战他有经验,当年跟着杨蹇打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水战,清缴水匪也总结出一套经验。

    若是派遣水师去抓水匪,应该用不了多大力气。

    符望等人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们手中有坤舆图,但图纸极为简单,水域也是粗粗几条线条,真要和杨涛开战,这种地图起不到作用。若是能找一些知根知底的水匪,他们也不怕弄不清水域路线了。

    当然……

    要是能将那些水匪水寨都收服了,那就更好了。

    两军开战前半个多月,杨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颜霖盼回来了。

    “我军备战如何?”

    颜霖刚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洗,马不停蹄去寻杨涛询问情况。

    他去中诏之前给杨涛准备了一个备用的“外置大脑”,一个名为“钱素”谋士。

    钱素和颜霖是年少同窗好友,二者志趣相投,这些年一直维持着联系。当年,颜霖辅佐杨涛从伪帝长寿王手中夺权,若无钱素暗中接应、动用家族力量帮助他,他也不可能成功。

    颜霖不在的这段时间,钱素辅佐杨涛将内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后勤备战也做得滴水不漏。

    “准备妥当了。”钱素道,“少阳可要去检验一下?”

    “你做事,霖岂会不放心?”颜霖道,“主公对此战的态度如何?”

    钱素道,“主公倒是战役高昂,可……底下那些人,暗地里别有心思。”

    杨涛帐下结构比较复杂,一部分是漳州带出来的老人,一部分却是南盛境内收复或者投靠来的。相较于前者的忠心耿耿,后者更像是投机倒把的。他们见姜芃姬势力强大,一下子派遣二十多万精锐压境,还没开始打已经有些怂了,战意低迷。钱素这些日子都在这发愁。

    颜霖道,“早有预料。”

    哪些人哪里会在乎杨涛是输是赢,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是涨了还是跌了。

    钱素道,“少阳觉得此战胜负如何?”

    颜霖不避讳地道,“我军略有弱势,可柳羲想赢也不容易。”

    杨涛兵力在南盛战场折损太多,辎重粮草更是消耗得七七八八,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姜芃姬就派兵压境,情势对他很不利。不过,颜霖却不觉得这些劣势注定杨涛会输。

    漳州地势特殊,水域横贯全境,若要攻下此处,非得水战不可。

    钱素道,“是了,柳羲兵马大多都是北方人,不擅长水性。”

    颜霖苦笑一声,他道,“这可未必。”

    “这作何解?”

    颜霖道,“你怕是不知,当年湟水会盟,柳羲借口从老主公那边借走了一个百夫长。这个百夫长很不起眼,但霖观察了许久,发现此人颇有才能。时机合适,可以重用。岂料……”

    岂料被借走了,至今没还回来。

    “不出意外,柳羲手里有水师,我等不可大意。”

1463: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

    “水师又不是三两年能练成的,北方水域稀少,小河浅滩与大江的区别不是一点两点。”钱素对此倒是挺乐观的,“一群士兵待在小河训练,顶多学个凫水,如何像水师一般作战?”

    水战和陆战的区别可不是一般大,训练场地不同,训练效果也不同。

    姜芃姬的治地大多集中在北方,北方那个地方虽有大江大河,但大多河流水势湍急,宽度也不适合训练水师。哪怕齐匡能耐再强,他还能在缺乏场地设施的情况下练出合格的水师?

    颜霖却道,“霖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仔细研究柳羲这些年经历的大大小小战役,霖却觉得,兴许天下人都小瞧了她。其中最典型的的例子就是北疆濨水一役。北疆原是幅员辽阔的草原,另外还有戈壁、冰川、沼泽、沙漠……按理说,此处最适合骑兵作战,应该是北疆发挥优势的主场。结果北疆对战柳羲,第一战却是围绕濨水展开的水战……”

    尽管这场水战爆发的内情比较复杂,但也无法遮掩其中的笑点。

    应该骑兵对冲分胜负的草原主场,结果却爆发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水战。

    “濨水河面宽五里,若是在此处训练水师,效果不如江面,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濨水是北疆境内最大的河流,自极北发源,横跨整个北疆,分出极多支流,养育了无数北疆子民。尽管没亲眼见过濨水的全貌,但颜霖也能想象几分。此处训练水师,应该是极好的。

    钱素一听这话,眉头又皱了起来。

    “倘若柳羲连这个缺点都弥补了,她手中的水师……”钱素不太好下结论,但也猜得出来,姜芃姬手下的水师不是想象中的纸老虎,不仅有人数优势,还有战力,“我军胜算何在?”

    他可没有记错,颜霖刚才说杨涛不是没有胜算。

    “水师作战不同于普通士兵,不仅需要长时间训练,还需要一定实战积累经验。柳羲在北方打仗,水战只有寥寥一两次,水师作战生嫩得很。漳州水域复杂,他们初来乍到,对此处的水域路线、天气变化、河流情况,一概不知。”颜霖垂眸道,“善加理由,未必没有胜算。”

    钱素很信任颜霖,听后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

    “倘若漳州不慎失守……”钱素问了一个十分不讨喜的问题。

    颜霖道,“倘若漳州失守,柳羲便能带兵顺江直下,进攻南盛……结果还用多说么?”

    要是漳州水战输了,杨涛再想翻身就不容易了。

    毕竟,觊觎他们的敌人不仅有姜芃姬,还有一个心思诡谲的安慛。

    前有姜芃姬这头猛虎,后有安慛这头饿狼,杨涛就是个夹心小可怜。

    帐下众人对自己的未来迷茫担心的时候,杨涛却是吃好喝好睡好,每天日常就是起床穿衣洗漱吃饭,围观水师训练处理公文,忙到月上中天再回家吃饭逗儿子和老婆卿卿我我……

    颜舒窈原本装了一肚子的心事,瞧丈夫该干嘛干嘛,顿时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担心什么……为夫总不会连你们娘俩都护不住。”

    杨涛侧身转向她,二人中间还躺着咿咿呀呀的宝宝。

    孩子长得很快,白白胖胖、虎头虎脑,逢人就笑,杨涛还是头一回当父亲,自然新鲜。

    颜舒窈道,“妾身又不是担心这个……只要是跟着夫君,阳间阴间都无妨。”

    “不吉利的话少说,孩子阳气弱,小心招惹不干净东西。”杨涛很幼稚地呸呸几声,说道,“不过为夫阳气旺盛,夫人不妨靠近几分。莫管什么阴晦宵小都不能靠近你们娘儿俩。”

    颜舒窈:“……”

    杨涛逗了一会儿宝宝,长叹一声道,“尽管你与少阳都不说,但为夫心里清楚得很。倘若没有加入南盛盟军对付南蛮四部,对上柳羲也不用怂。如今实力大损,却是胜算难料……”

    他心里清楚,但他是主公,作为众人的主心骨,绝对不能不战而怯。

    如今这个世道,不是说不想争就能退出来的,杨涛不仅仅要为自己、为治下百姓,还要为一直忠心耿耿追随他的人负责。他们都没想认输投降,杨涛就更不能有这种念头。

    颜舒窈怔了怔,神色复杂。

    “夫君是个什么想法?”

    杨涛道,“还能什么想法,打呗,是输是赢都认。不论输赢,不留余力就是了。”

    他是个性情疏阔的人,胜负执念也不强,若无颜霖扶持,他根本走不到如今的地位。

    “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个锄强扶弱、惩奸除恶的游侠。”杨涛神色淡然地道,“父亲去世之后,身边没了遮风挡雨的依仗,为夫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所幸不是孑然一身,还有少阳扶持相伴。之后驱除伪帝、替父报仇,为夫便有个想法——让谁失望都不能让少阳失望。”

    只要颜霖还想努力一把,杨涛舍了性命也不会退让半步。

    颜舒窈道,“夫君与大兄的情谊令人艳羡。”

    “好歹也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他为我舍命,我如何能让他失望。”

    杨涛笑道,“如今有了你们娘俩,为夫会想尽办法也会为你们安排好后路。”

    颜舒窈轻叹一声不说话,只是抱紧怀中的孩子,依偎在他胸口。

    她也想乐观一些,但局势如此,她总忍不住多想。

    哪怕杨涛说会护好她和孩子,但她也不觉得没了杨涛,活着能有多少趣味。

    对于感情恩爱的夫妻而言,失去另一半,活着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第二日,外头天色刚蒙蒙亮,杨涛便准时睁眼。

    他小心起身,摸了摸睡在小榻上的宝宝的尿布,发现宝宝尿床便便了,连忙让侍女取来干净的热水和布巾。这孩子脾气极大,一不舒服就会哭嚎,奶娘怎么哄都哄不住,唯有亲娘抱着哄才肯停歇。为了让夫人多睡一会儿,杨涛只能浅眠,夜里起来数回给孩子把尿便便。

    “为父者,大抵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希望能为孩子辟出一方稳定成长的天地。

    亲亲儿子的小脸蛋,杨涛穿上戎装去忙了。

1464: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

    漳州境内水域纵横,四周水匪横行,当地百姓深受其害。

    杨蹇还在的时候,漳州大大小小的水匪寨子都被他带人抄过。

    每次他都是身先士卒,揍得水匪哭爹喊娘,不知帮助多少百姓脱离水匪的迫害。

    因此,杨蹇在漳州的声望极高,他被赵绍害死后,还有数千百姓为他号丧送行。杨涛能稳稳占据漳州、铲除伪帝后带着一群忠臣去南盛发展得有声有色,其父杨蹇功不可没。

    杨蹇死了,有人心痛可惜,但也有人额手称庆、拍手叫好。

    这些人不止是杨蹇的政敌,还有他打压过的水匪。

    漳州流域附近的水匪可不是简单的水匪,有些人是迫于生活不得不落草为寇,但更多水匪是“世袭”的。祖宗是水匪,强抢民女当压寨夫人,强迫女子生下孩子。孩子长大之后继承父亲的职业,打家劫舍、抢掠来往商贾船只、压迫百姓、抢掠良家女子为其生儿育女……

    因为水匪数量多了,底气足了,发展鼎盛时期还与当地官府勾结,州郡长官暗地里享受水匪的供奉,对他们的举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收受贿赂的官吏小卒还会为水匪通风报信!

    几代积累之后,水匪势力俨然成了一颗依附漳州的毒瘤。

    杨蹇性情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根本不鸟他们的供奉贿赂。他这一生,大大小小的水战打了数百场,端掉的水寨也有百来个,死在他刀下的水匪更是不计其数。有些水匪冥顽不灵,坟头野草两米高,有些水匪敬佩杨蹇,反而被他折服,甘愿成为他帐下一员,随他南征北战。

    杨思坐在甲板上轻叹,“如此好汉,死在赵绍这种小人手中,当真是可惜了。”

    两岸群山连绵起伏,山间山岚弥漫,江风迎面吹拂灌满了宽袖,吹乱了发丝,无端有种羽化登仙的错觉。他有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派享受的模样,嘴上的话却带着几分恶意。

    “赵绍这小人,当年还是便宜他了。”杨思道,“若不是他,杨蹇这等好汉怎会白白葬送。”

    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杨蹇这样的人都是值得推崇表彰的。

    “杨蹇前辈,的确是个英豪。”李赟赞同地点头,他道,“可惜缘浅,当年仅有寥寥数面。”

    李赟与杨思穿着一身华服,后者像个不谙世事的娇贵郎君,前者像个安逸富贵的富家老爷。

    他们装成这样,自然是为了当诱饵哄骗附近的水匪上门抢劫。

    只是附近的水域的水匪神出鬼没,一直没啥动静,他们闲得无聊,干脆缠着齐匡讲讲漳州境内的名士名人打发时间。齐匡最推崇的爱豆便是前上司杨蹇,看杨蹇都是带着一米厚的滤镜。他从对方年少事迹开始讲,滔滔不绝讲一个时辰。因此,杨思和李赟才有了上面的感慨。

    为了勾引水匪上钩,李赟等人伪装成做生意的商贾队伍。生怕水匪消息不灵通或者不肯上钩,他们还早早放出了风声,说要带着十万石粮草运往漳州境内高价售卖,赚一笔战争横财。

    一些嘴上说着“义匪”、“盗亦有道”的水匪,最讨厌这种商贾,来一次抢一次,极易上钩。

    李赟起初还有些懵,不知齐匡这番安排的深意。

    “这样……他们真能上钩?”

    十万石粮草就十万石粮草呗,为何还要强调“运往漳州高价售卖”?

    杨思啧了一声,嗤笑道,“汉美这就不懂了,哪怕是水匪,说到底也是人,哪有人不好面子呢?抢掠普通百姓没啥油水还会被骂,抢掠黑心商贾就没什么负担了,人家反而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的英雄。那些‘义匪’最喜欢挑有钱、名声有损的商贾下手了,油水足还赚名声。”

    他这么说,李赟就明白了。

    不过——

    “匪就是匪,不管被抢的人做了什么,盗匪抢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犯罪。一群盗匪还会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李赟眉峰皱得能夹死蚊子,“借口再多,不过是一层遮羞布罢了。”

    杨思笑得开怀。

    “汉美这么想是没错,但架不住普通百姓好糊弄啊。”

    齐匡也附和着道,“军师说得不错,漳州流域的确有不少自称‘义匪’的,专门打劫有钱商贾,自诩为‘劫富济贫’,他们‘庇护’当地渔民不受其他匪寨侵害,于是受恩的渔民将他们奉为英雄,更有甚者,还有渔民主动为水匪通风报信或者在家中立长生碑供着……”

    李赟摇头道,“这可真是稀奇,百姓未免也太好糊弄了。”

    杨思道,“汉美,这故事教我们一个道理,你猜是什么道理。”

    李赟拧眉想了会儿,不确定地道,“名声?”

    杨思笑着抚掌,“对,做什么事情都要扯个好名声的虎皮大旗。只要这名声够硬,哪怕你做的是杀人放火、奸银掳掠的勾当,百姓也会觉得你做得对、做得好,为你鼓掌呐喊。”

    李赟道,“先生这是教坏人。”

    杨思笑着道,“教坏人?这还轮得到我来教?你扭头瞧瞧咱们主公,这才是行家能手。”

    自家主公干坏事,哪次不是这么做?

    李赟面色一沉,说道,“我等岂可背后议论主公。”

    杨思挥手道,“哪怕主公听到了,她也没什么意见的。”

    这时候,李赟耳尖听到一句话。

    “不,她很有意见。”

    李赟爆喝一声,“谁躲在那里!”

    妈呀——

    被发现鸟!

    李赟猛地起身,踹开遮挡的门板,拎猫似的抓着后领子,一把将躲在后面的人抓了出来。

    “壮士好臂力!”

    分明被抓了个正着,那人不仅没有半点儿心虚,还为李赟鼓掌。

    汉美小天使果然是优质好男人,这臂力让人羡慕得紧,百多斤的人说提就提起来了。

    杨思一听,扑哧笑了出来,李赟闹了个红脸,齐匡虽没有笑,但眼底也晕染了些许笑意。

    李赟将那人手臂反剪在背后,呵斥道,“你方才躲在里头偷听什么?”

1465: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

    被李赟抓出来的是个渔家女,相貌只能说是清秀,唯独那双眼睛极为灵动有神。

    李赟等人冒充商贾,但又不能使用战船,只能花钱向附近渔家借用民船,顺便借了几个世代在附近打渔为生的渔民领路。为了防止渔民泄漏风声,他们并没有告知渔民他们的身份。

    此女在船中偷听,李赟暗恼之余,手上的力气也重了几分。

    “疼疼疼——汉美小天使饶了宝宝狗命吧!好歹宝宝粉了你六年啊!”

    渔女痛得眼睛冒出泪花,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却是这样的。

    “疼疼疼——哔哔小天使饶了宝宝狗命吧!好歹宝宝哔哔哔哔哔啊!”

    李赟:“……”

    他没用多少劲儿吧?

    “你说的是哪地方的方言?”

    李赟不知道消音是何物,但他的确感觉不到渔女有任何恶意,反而带着几分诡异的亲近。

    渔女道,“你……先放开我好不,你怕我投水逃跑,不如拿绳子将我绑起来。”

    李赟:“……”

    杨思道,“你很想被绑起来?”

    渔女道,“汉美小天使的捆绑play!”

    这话落到众人耳中又被消音了,除了“哔哔”之外,没啥别的字眼了。

    这位无疑就是此轮“梦回千年”的欧皇了,内芯是个汉子,但外表是个妹子啊。

    他变成渔家女之后还哭嚎了一阵,万万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李赟、杨思和齐匡!

    要不是身处船舱,渔女真想脱衣狂奔表达喜悦。

    “梦回千年”那么多欧皇,迄今为止只有他真正接触到主播帐下的小天使啊。

    活生生的汉美小天使,活生生的吃货小蓉蓉,活生生的……

    额,齐匡不是很了解,但也是个惊喜啦。

    因为欧皇,姜芃姬清楚听到杨思等人对自己的吐槽。

    这才有了渔女那句“不,她很有意见”的嘀咕,因为她瞧见姜芃姬发的弹幕,只有四个字。

    【杨思,呵呵。】

    看着这四个字,渔女便觉得主播大人的嘲讽脸在心头浮现。

    翻译一下,这句话大概是这样的——

    【杨思,你这单身狗还想脱单,等回去再收拾你。】

    尽管渔女没什么威胁性,但李赟还是用眼神询问杨思如何处理,杀了还是关起来?

    渔女光顾着喜悦了,没发现二人的眼神交流,倒是姜芃姬明白了,示意渔女快自救。隔着直播间屏幕,渔女可以将李赟等人当做爱豆喜欢,但李赟不清楚,只会将渔女当做威胁杀了。

    意识到这点,渔女猛地打了个颤。

    李赟刚松开禁锢,她半跪在地上抱住李赟一条小腿哭嚎。

    “别杀我啊,我是无辜的呀。壮士,说来你可能不信,实际上我是附近山间成了精的山鬼,调皮附身这具身体啊。你要是杀了我,我是不会死,但是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就死定了。”

    李赟本想喊人将渔女绑起来关着,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山鬼?”

    李赟一手按刀,一面防备抱着自己一条腿的渔女。

    她若有一点害人之意,李赟顷刻就能将她砍成两截。

    “对——”渔女眼睛转了转,立刻道,“我是山间成了精的山鬼,我知道很多东西。”

    杨思一眼便知道她在撒谎,眉头微蹙。

    渔女哭得惨兮兮,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

    抱着李赟的双手因为恐惧而颤抖,泪汪汪地道,“我知道很多、很多船只制造知识,壮士要来一发么?我真不是间谍也不是别的,我就是个山鬼,弱小无助还能吃,壮士饶我一命啊!”

    这位欧皇家里是造船的,不仅欧还有钱,他原本对继承家也没有丁点儿兴趣,直到遇见了直播间。他为了追星,为了在直播间当大佬,一改常态去学习相关知识,让家里人大呼奇迹。

    追星追那么多年,他不能与业界老人相比,但脑子里的知识能将这个时代甩开十条街。

    杨思道,“山鬼都像你这么弱?”

    渔女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山鬼怎么了,山鬼也怕人好么……”

    说着,渔女再度抱紧了李赟的腿,恨不得半个身子都蹭上去。

    李赟从原先的戒备变成了局促,谁受得了一个陌生女人摸小腿啊,这是骚扰!

    渔女有些遗憾地看着李赟走到甲板另一侧。

    “你们不杀我了?”渔女问道。

    杨思唇角微勾,他轻声道,“不杀了。”

    渔女不仅没有得到安全感,反而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看过直播间的人都知道,杨思就是个丧心病狂的黑芝麻包,还是杀人如麻那款的。

    渔女可怜巴巴地缩在一角,说道,“我可以证明自己是山鬼。”

    杨思嘲讽道,“如何证明?”

    “如果我能证明,你们让我活过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我就离开了,你们也别为难人家。”

    杨思道,“可。”

    他倒是要看看,这满嘴谎话的人如何证明。

    事实证明,人家是能证明的,张口就说了不少珍贵的制造知识。

    有些齐匡知道,有些则是造船者代代相传的私藏,更多的内容却是超出了这个时代限制。

    齐匡听到一处便问,“这能做到?”

    渔女道,“自然是能的。”

    因为祖上世代和船只打交道,渔女家里有很多珍贵古迹,她还查了查水战相关的作战知识,这些东西对于齐匡等人而言是十分珍贵的。目前的水战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

    例如,用船撞船或者强行登陆对方船只进行搏斗。

    古代水战,弓箭拥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弓箭手用箭矢乱射敌军船只,箭矢往往会沾上易燃物,借此烧毁敌人船只。

    全军前进后退全靠艄公,因为消息传递滞后,战船的反应往往会比较慢。

    在热兵器没有现世的情况下,战船质量直接决定着水战的胜负。

    坚固而庞大的战船完全可以横冲直撞将敌人的小破船撞散了。

    姜芃姬这边的战船不算差,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若是用战船撞击敌人的战船,撞不了几下就要报废。渔女的建议却给齐匡不一样的思路,哪怕只是停留在口头上,但齐匡也知道渔女的建议要是成真了,己方军队在水战方面能占据极大的优势、减少许许多多伤亡。

    杨思起身对着渔女作了一揖,吓得渔女两腿发软。

    QAQ

    大佬,你别这样,我怕!

1466: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

    “你、你你要干嘛?你别吓我,我胆子小得很,平时看到蟑螂都要尖叫的。”

    渔女被杨思这一举动弄懵了,但他还知道杨思是个多难缠的人物,不敢得罪这位大爷。

    咸鱼们见渔女这个反应,顿时恨不得爬进屏幕替他受了杨思这一礼。

    他们追直播间这么多年了,何时见过这样的杨思?

    【恨生早】:别懵逼了,给点反应啊,小蓉蓉这是向你致谢呢。

    【子衿幽月】: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啊,拿出你身为“山鬼”的逼格,别怂!

    【炎皇花错】:小蓉蓉把你当成世外高人了,趁机装个逼啊,大兄弟,过了这村没这店。

    一群咸鱼在屏幕面前干着急,更多人则是羡慕嫉妒恨。

    【倾泠心】:愿意用六位室友身上一百多斤正宗五花肉换取一次“梦回千年”!

    【莫要空欢喜】:我也来许愿,愿用唐七复制粘贴用的键盘五换一个“梦回千年”!

    咸鱼们皮得开心,渔女紧张得攥紧了拳头,不知该如何反应。

    “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小娘子见谅。”杨思道,“此番恩德,无异于黄石公授素书之恩。”

    小、小娘子——

    尽管知道这个时代小娘子是对未婚女性的代称,但渔女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不、不用道歉,你不杀我,我就很开心了。”渔女说完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骚操作,眼神露出几分闪躲,“那个、那你们真要感谢的话,能不能帮我完成两个小小的心愿?”

    渔女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短短的空隙,示意他的心愿真的不大。

    杨思不怎么意外,他道,“只要是力所能及,不违背忠孝仁义,自然会竭力为小娘子达成。”

    渔女道,“你能不能让他喊我一句小娘子?”

    他指了指李赟,尽管内芯是个汉子,但不妨碍他喜欢汉美小天使啊。

    要知道他可是李赟爸爸粉丝团的资深粉头,对方成婚的时候,他还大方撒钱来着。

    杨思:“……”

    这算个什么心愿?

    李赟也很懵,小娘子是什么特殊的称呼吗?

    反正只是喊一声,李赟自然不会拒绝,当他用略带口音的雅言说出“小娘子”三个字的时候,渔女感觉自己心脏被丘比特和月老同时眷顾了。他想爬墙,从爸爸粉丝团跳槽去女友团。

    直播间都有视频录制,他回去要将杨思和李赟二人说的“小娘子”截下来当铃声。

    “咳咳——第二个心愿……”

    渔女局促地搓着手,双颊酡红的模样看得杨思略显狐疑。

    “第二个心愿……我能不能要你们的亲笔签名?”

    杨思挑眉,不解道,“亲笔签名?”

    “那个……难得来一趟,总想拿点儿偶像的东西当个纪念品。”渔女可怜巴巴地道,“山间无趣得很,人间又不能长留……你们知道我附身一趟有多么难得么?亲笔签名做个纪念呗。”

    杨思有些迟疑,不知对方要拿自己的“亲笔签名”做什么事儿。

    倘若真是山野精怪,根据杨思看得那些志怪小说,总觉得有些不稳妥。

    转念一想,他们几人亲笔所写的字也不是很难弄到,杨思平日还有练字的习惯,写废的稿子不知凡几。倘若这“山鬼”真有恶意,渠道多得是,犯不着用如此珍贵的信息作为诱饵。

    不过眨眼的功夫,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飞逝。

    衡量之后,杨思笑着应下了。

    说是“亲笔签名”,但杨思也没写个名字就了事了,反而写了一句祝词。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

    渔女下意识说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但系统不允许,消音之后变成了直播间ID。

    “我叫扣着脚吃饭。”

    杨思手一顿,险些坏了整张纸:“……”

    渔女也收到了系统的解释,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妈耶,取什么ID不行,偏偏要叫【扣着脚吃饭】,这下好了,丢不丢人啊!

    李赟的眼神也变了,诧异道,“怎么会叫‘扣着脚吃饭’这般奇怪的名字?”

    奇怪也就罢了,关键是很猥琐啊。

    试想一下自己坐在食案前,右手拿筷吃饭,左手抠脚,顿时脸色都青了。

    渔女欲哭无泪地为自己圆谎,“山鬼和人不一样,我们哪儿还有叫‘恋爱不如搞基’、‘巭孬嫑夯日’的名字。毕竟是山鬼……你们懂的,各种风俗和人不一样,你们要理解。”

    杨思望向山鬼的眼神带着蜜汁探究。

    尽管如此,渔女还是成功要到三人的亲笔签名。

    三人之中杨思的字是最好的,渔女也说不出哪里好,只觉得“字如其人”这话搁在杨思身上不成立。李赟的字与他气质不同,一笔一划透着潇洒狂放,齐匡反而平平无奇。

    “我要将它们裱起来传给子孙后代!”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能要到其他人的签名了。

    如果他穿越的时间是新年宴多好,主播帐下人员大多聚齐,一次性就能完成全图鉴成就。

    渔女刚说完,前方的船只突然拉起了警戒。

    杨思神色一冷,说道,“上钩了。”

    渔女明白是什么上钩,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李赟让他去船舱躲着,水匪可是不讲道理的存在,不慎将他误伤了不好。

    “不会有危险吧?”渔女忐忑地问李赟。

    李赟道,“不过是些水匪罢了。”

    因为杨思的安排,水匪知道这是个大单,几乎将水寨青壮都拉了出来,浩浩荡荡足有千余人。这样规模的水寨搁在水匪里头也属于中上规模了,但十万石粮草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杨思道,“派人与他们交涉,试探一下深浅。”

    船队对外的伪装是商队,站在甲板上的人都是布衣粗汉或者上了年纪的艄公。

    尽管外围船只有一些持刀家丁,但对于水匪而言没啥威胁力。

    水匪道,“俺们不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的财。识相的,留财走人。”

    “诸位英雄好汉,小的只是南来北往、养家糊口的小商人,如今这个世道做生意不容易,你们若是全抢走了,无疑是要了小的一家老小的性命啊。还请英雄好汉们高抬贵手,行行好。”

1467: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

    水匪哪里会答应?

    十万石粮草运送到漳州不就是为了发不义横财?

    这些黑心商贾为了赚人血钱,真是什么没皮没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与其让他们拿着粮食祸害百姓,不如劫了,养活寨中千百兄弟和老小。

    若非他们消息灵通,一面压下消息,一面偷偷行动,这么大只肥羊还不知被谁截胡了去。

    杨思站在甲板上等待对方的回复,水匪的船只已经呈包围之势将船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渔女好奇地探出头,左顾右盼,凭借这具身体良好的视力,他能瞧见远处水匪的身影。

    平日都是隔着直播间屏幕,哪怕场面再血腥他也能适应,如今却是亲身实地,他很方。

    为了缓解紧张又害怕的情绪,渔女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弹幕。

    因为渔女穿越的时间还没多久,众人并不知道杨思正在钓鱼执法,反而以为杨思等人在押送粮草,通过水路将粮草运往前线。万万没想到,半路会碰见水匪,面临被人打劫的窘境。

    【偷渡非酋】:完了完了,来者不善,运粮船队没带多少兵马,这是要被打劫的节奏。

    【粪海狂蛆】:粮食丢了没事儿,人不能出事啊。

    【烟火纪元】:奇了怪了,为什么你们觉得船舱里面的是粮食不是人呢?

    无数弹幕飞逝而过,渔女越看越是焦急。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船舱内部,护卫只有十来个,其他都是成袋成袋的粮草。

    由此可见,其他船只也是同样的情况。

    整个船队加起来的人估计还没人家水匪多呢,打起来要输啊。

    渔女暗自咬着唇,殊不知外头的情势已经一变再变。

    船队故意示弱,助长水匪气焰,给他们营造一种船队粮多人少、不足为惧的错觉。

    “大当家的,不要与他们废话,时间拖延不得。”有个水匪小头目道,“俺们目标太大,要是引起附近几个寨子的注意,俺们想要独吞可就难了。不如先试着登船看看虚实……”

    水匪大当家也是这么想的,越拖越久,夜长梦多。

    他当即下令让喽啰将船靠近外围的船只,强行登上甲板冲杀进船舱,船舱内装满了一袋袋的粮食。小喽啰气焰嚣张,将试图反抗的护卫踢下水,大声嚷嚷道,“大当家的,全都是粮!”

    外围几只船都是这个情况,水匪大当家即刻下令。

    杨思见状,唇角勾起了冷笑。

    渔女不小心瞧见了,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杨思从头至尾都没露出慌张或者困扰的神色,他就该知道这位是胸有成竹的。

    “他、他们过来了——”

    渔女见那些凶横的水匪驾船登上甲板,心跳如雷,双手双脚变得冰凉凉,面上血色全无。

    李赟立在一旁,沉声道,“不慌,你且看着。”

    渔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不久瞧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那些水匪发现外围船只全装着粮草,一时兴奋,警惕性大降,没发现暗中潜藏的杀机。

    等水匪陆陆续续登上船只,闯入船舱,瞧见的却不是粮草而是恭候许久的屠刀。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多时,一具具尸体像下饺子一样掉入水中,顷刻间染红了一片。杨思趁着水匪反应过来之前命令船只变换位置,拦住水匪船只的去路,反而将他们包了个饺子。

    水匪这才发现上当了,打还打不过人家,驾船想逃又没有退路,迫不得已下,不少水匪选择跳水。他们自小就和水打交道,水性极好。杨思却没打算放过他们,一列列弓箭手对着水面放箭。水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法形成有效抵抗,反而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渔女亲眼目睹这一切,水面尸体沉下去又浮上来,鲜血几乎将碧色水面染成了猩红。

    他吓得发愣,没注意到有水匪爬上这条船偷袭,等李赟将人砍成两截,鲜血喷了他一脸,水匪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他眼前,渔女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吓得高声尖叫——

    这段经历对于渔女而言绝非是什么好的体验。

    他生活在一个枪械管制的和谐社会,从小到大见过最血腥的场面就是老家乡下的邻居丈夫家暴老婆,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哭天喊地。这对他而言已是极深的心理阴影,没想到穿越一场,居然能瞧见这么多活生生的人死在他眼前。渔女吓得双目飙泪,反而将李赟吓了一跳。

    因为是钓鱼执法,水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杨思这边没付出多少代价就获得大胜。

    杨思道,“好好拷问,他们愿意为我们所用就留一条命,不能就处理了。”

    水匪大多色厉内荏,不是什么硬骨头,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拿下,杨思也不是很担心。

    反倒是那个自称“山鬼”的人,哭得极为惨烈,胆子比他不满周岁的女儿还小。

    “哭什么?”杨思问他。

    渔女费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双手双脚都是软的。

    “死、死人了……”

    渔女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不仅见到了李赟等人,还拿到他们的亲笔签名和祝福语,本该是好事儿,没想到下一秒就跳出那么多水匪,当着他的面上演一边倒的屠杀。

    杨思薄凉地道,“乱世没有哪里不死人的。”

    类似的话,渔女看直播的时候也听其他人说过,当时感觉挺酷的,此时却觉得格外悲凉。

    “我、我以为……杀人是犯法的……”

    杨思嗤笑道,“那是盛世,盛世杀人才犯法,乱世人命连草芥都不如。”

    他的观察力细致入微,多少也看出端倪了。

    尽管不知道“山鬼”是个什么来历,但瞧着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生活环境应该很单纯。

    渔女将眼泪憋住了,同时又生出些许的庆幸。

    庆幸穿越只有十二小时,庆幸自己生活的年代没有战争……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抓紧时间将自己觉得能用得到的东西告诉齐匡等人。

    齐匡认真听着,不知不觉外头已是星月漫天。

    “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星空。”

    渔女坐在甲板上,双手向后撑着身子,口中感慨,系统提醒他时间进入倒计时了。

    杨思倏地问了句,“你既是山鬼,可通天地,那你可知我主有无问鼎的希望?”

    渔女正哀叹时间太短,听到这话,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追了直播间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陪着姜芃姬,有生之年看到一个盛世太平?

1468: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八)

    见杨思怔在原地,渔女笑嘻嘻地上前,一手叉腰,一手自来熟地拍了拍杨思肩膀。

    “你们家主……主公不是常人,不可能输的。”

    差点儿将“主播”二字说出来了,渔女及时刹住嘴,改了口风。

    好歹也是未来世界的大佬,姜芃姬要是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败了,那不是浪得虚名了?

    杨思没介意对方的动作,问道,“天命所归?”

    渔女本想应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居然摇头否认,吓得李赟和齐匡不敢吱声了。

    “山鬼”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将她这些年的功劳以及一路上战死将士性命堆出来的成果,归咎于简单的‘天命’二字,对她与战死英灵而言,太过不公了么?”渔女道,“说到底,如今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家主公与你们一同博来的?轻飘飘的‘命运’二字,它可给不了如此沉重的硕果。”

    渔女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颇显苦恼地挠头。

    “倘若我寒窗十数年才考上第一学府,结果有个傻逼跳出来跟我说我能考上是因为他帮我做了一场祈祷法事,冷不丁将我十数年的努力都剥夺了,我肯定会跳起来锤爆对方的脑阔!与其说是天命所归,不如说是‘事在人为、民心所向’。我相信,你家主公会站到最后。”

    杨思眉头舒展,露出一缕不带任何恶意的笑。

    他明白渔女要表达的意思了。

    “多谢。”

    杨思说完,渔女发现时间只剩半分钟,顿时恶向胆边生。

    难得穿越一回,不抱一抱爱豆,岂不可惜?

    李赟是武将,不好偷袭,相较之下,杨思的难度可就低得多了。

    渔女语速飞快地道,“小蓉蓉,接好!”

    渔女冲杨思喊小蓉蓉,可杨思又不知道小蓉蓉是谁,这就有些懵。

    不等他反应过来,渔女已经张开双臂扑上前,给他大大的熊抱,动作孟浪得吓人。

    眼瞧着杨思要被扑下甲板,李赟连忙上前拉了二人一把,免得他们齐刷刷掉入水中。

    杨思惊魂未定,李赟却诧异地发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渔女软倒在地。

    蹲身检查,他道,“军师,她昏迷过去了。”

    杨思整理被扯乱的衣裳,面上仍残留着惊愕的神色。

    “什么?昏迷过去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渔女才再度醒来,言行举止与先前判若两人,面对杨思等人颤颤巍巍。

    李赟三人面面相觑,杨思不信邪地再三试探,结果令人失望。

    齐匡默默算了算时间,轻声道,“六个时辰了。”

    李赟也反应过来,惊愕地道,“莫非她真是‘山鬼’?”

    杨思道,“不论真假,对我们应该无害吧。”

    如果不是最后那个吓人的熊抱,杨思对渔女的印象分应该会高一些。

    齐匡细心发现了什么,他道,“方才写给山鬼那纸不见了。”

    他亲眼见到山鬼将信纸折叠塞在腰间,一阵混乱之后,居然不翼而飞了。

    当然不见了,按照“梦回千年”的规矩,那张纸就是杨思等人对欧皇的赠与,可以带走的。

    欧皇此时在干嘛?

    他正兴奋地拿着相机给签名照相,每一寸都照进去,贴到女帝直播论坛的热帖炫耀。

    自从第一位欧皇【夜舞焱灵】穿越前开了帖子,之后几位欧皇都延续这个传统,享受诸位非酋的膜拜。只是欧皇们穿越的身份不一样,大多都是空手而归,想晒战利品也没得晒。

    “美滋滋,美滋滋!”

    【扣着脚吃饭】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今天的直播间录屏调出来,动作熟练地将“小娘子”截下来当铃声,再将“自己”熊抱杨思的画面截图当做开机屏保,明天再去洗一套出来。

    叮咚叮咚——

    论坛私聊的声音不绝于耳,他随便点开几个,发现不少人想买签名,更有人出价百万。

    欧皇美滋滋地拒绝了,“不卖不卖,拿着当传家宝的。”

    作为又欧又有钱的土豪,他缺那点儿钱么?

    因为这一轮“梦回千年”活动结束了,姜芃姬自然没办法继续监控杨思那边的情况。

    不管是她还是欧皇本人,他们都没想到杨思会冷不丁搞出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呢?

    自然是将【扣着脚吃饭】这个ID彻底钉在史书,公开处刑的大事。

    后世史书将这段经历如实记载进史书,素材提供者——杨思。

    某某年某某日,惠风和畅,碧空如洗,太祖遣兵与忠勇公会战漳州……武靖侯杨思设计擒拿水匪,山鬼降世授予造船神术,名曰【扣着脚吃饭】,离去前还言“太祖,天命所归也”……

    这段历史,最不正经的就是“山鬼”的名字。

    怎么看怎么像是时下网络上的奇葩ID。

    杨思本意是想借助“山鬼”的身份,坐实姜芃姬是天命所归的天子,从名声上打击敌人。

    不过姜芃姬却看到“山鬼”可怜巴巴的ID名留青史,不知道该心疼呢,还是该心疼呢。

    不止是【扣着脚吃饭】,还有“山鬼”胡诌的“恋爱不如搞基”和“巭孬嫑夯日”也被公开处刑。对此,后世无数高考学生的心情相当统一——古人真踏马会玩,名字取得像是网名。

    他们都觉得好污啊!

    为何古人会面色淡定地将他们写在史书上,出卷老师还一本正经编成了考题?

    他们出卷的时候不会憋不住笑么?

    “山鬼”是正经的“山鬼”,可惜名字不是正经的名字。

    这事儿,那也是许久之后的后话了。

    杨思有心将“山鬼”传达天命的事情捅出去,为自家主公造势。

    他虽然没有卫慈那般精通舆论,但耳濡目染也学了点儿。

    李赟道,“难怪军师那会儿问‘山鬼’那个问题……倘若她的回答不符合军师心意……”

    杨思冷漠地道,“若是不符合心意,留着她作甚?”

    当然是杀人灭口啊,任何对主公不利的言行,还是“山鬼”这类精怪的话,决不能流出去。

    李赟捏着下颌道,“外人会信么?”

    杨思半点儿不慌,“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

    只要说的人多了,自然会有愚民相信,相信它的愚民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李赟:“……”

1469: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九)

    水匪的嘴巴没有预想中那般紧,反而松得很,三两下就屈打成招了。

    李赟道,“军师打算怎么做?一个一个水寨倒腾过去?”

    杨思说,“不然呢?索性杨涛帐下兵马根本不管这片流域,我们趁机多抓些水匪,一来熟悉水战,二来也摸清环境,三来么,积累些名声。前阵子查了查,发现不少百姓至今仍念着杨蹇的好。杨蹇一死,这份好名声就落到杨涛头上。我军出兵的理由有些牵强,哪怕散播主公是‘天命之子’的流言,当地百姓对我等依旧抵触。不如趁机做些好人好事,积攒人缘。”

    杨思是个实干派,有什么想法就付诸行动的人。

    他打算用“山鬼”为姜芃姬造势,自然不会拖三拖四,反而选择雷厉风行地执行。

    杨思派人将“山鬼”的事情编撰成童谣,让市井顽童和乞丐代为传扬,不过三日的功夫,这消息已经传到了杨涛等人的耳朵。有些愚民相信了,杨涛等人却瞧出来,这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攻心之计?”

    颜霖讥笑着将书简丢在一旁,他根本不信什么“天命所归”。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假托仙家给自己脸上贴金?

    什么出生之时有异相、母亲做了奇怪的胎梦,不过是凡夫俗子欺诈愚民的谎言罢了。

    当真是天子,为何寿数不过百者比比皆是?

    什么“寿与天齐”和“万岁”?

    屁话罢了。

    颜霖这个观念,姜芃姬也是赞同的。

    这手段搁在古代是“神话”,搁在未来可就是“营销”了,还是脸皮贼厚的洗脑营销。

    钱素笑道,“这般造势,倘若柳羲败了,那可就有趣了。”

    颜霖垂眸冷笑,他道,“柳羲帐下众臣与他们的主公一个德行,性格骄傲要强。多半是发觉主公在漳州的声望无可撼动,生怕百姓会在关键时刻干扰,这才出此下策为柳羲造势。”

    殊不知,这番造势也将他们家主公推到了风口浪尖。

    天命所归?

    只要最后坐上帝位的人不是她姜芃姬,她便会成为名流千古的笑话。

    这番造势有利也有弊,若是成功了,她身上就会添加一层神秘的光环,天下愚民可没有与“仙家”对抗的勇气。若是失败了,不过是在青史上添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钱素道,“柳羲这是向天下昭告她的野心了?”

    颜霖道,“哪怕她不说,这天下有谁不知道她的野心?”

    钱素笑道,“众人心知肚明与她亲口承认,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这事儿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颜霖等人也没讲“山鬼授予造船神术”放在心上。

    造船技艺是不外传的秘技,南边名声大的匠人都被杨涛收拢帐下。

    没有收拢的,多半也被人荣养着。

    姜芃姬那边的战船水准能有多高?

    再高能高得过他们?

    漳州以南水域比较密集,造船技术经过一代代积累和改良,算得上当世最高了。姜芃姬帐下兵马大多都是北方人,哪怕她提前数年筹谋水军,但造船技术却不是一个齐匡能改善的,更不是短时间就能偷师的,北方也没有造船技术一再精进的条件。按照颜霖等人的估算,姜芃姬的战船水准应该比他们落后一些。

    水战不仅对水师要求很高,对战船的质量要求也很高。

    哪怕水师战力极强,没有坚固强大的战船,同样赢不了敌人。

    杨思一边钓鱼执法一边清缴水匪,通过拷问和收编等技术完善附近水域坤舆图。

    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颜霖等人的耳目。

    杨涛道,“不如派人先试探试探他们的水师战力?”

    颜霖道,“嗯,霖正有此意。”

    于是,一伙人伪装成商贾,一伙人伪装成水匪,两方人马在某块水域不期而遇。

    短暂交锋之后,杨思预感不好,果断下令撤退。

    颜霖这边也没有追击。

    “情况如何?”

    为求稳妥,杨涛颜霖等人没有亲自过去,只是派了个水战经验丰富的裨将指挥。

    两方人马都只有千余人,交战时间也不长,因为只是试探,战况也算不上激烈。

    裨将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将,多少也摸出点敌情。

    他道,“敌人怕是比我们预料中还要难缠一些。”

    颜霖眉头一挑,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他们所用船只如何?”

    裨将道,“依末将判断,应该全是附近渔家大户打渔的民船。”

    民船的规模和牢固程度都不能与战船相比较,己方为了不打草惊蛇,同样也没有用战船,用的也是水匪惯用的民船。船只方面,两方人马不相上下,区别在于作战人员的战力。

    颜霖问了对方战力如何,裨将也是如实回答。

    一句话,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敌人是北方的旱鸭子,他是真看不出来敌人和南方水师的区别。

    水性好,配合好,前进后退更是不见丝毫慌乱,除了经验少显得生嫩,其他方面都不差。

    这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水师精锐。

    若非裨将撤退及时,怕是要被敌人缠住,继而露底。

    尽管如此,裨将也觉得敌人猜出他们的身份了。

    杨思自然猜出来了。

    这次碰上的水匪作战极为配合,这根本就是正规军而不是乌合之众。

    杨涛眉头紧拧,双目望向颜霖,以眼神询问。

    颜霖道,“恳请主公下令,派人继续查探,务必试探出他们的深浅。”

    谁也不知道这支千人水师是姜芃姬那便的精锐水准还是大众水准,二者的区别大了去了。

    查清楚了,己方心里也有个底。

    杨涛也知道不能心急,应允了颜霖的建议。

    两方人马开始互相试探,眼瞧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姜芃姬那边也不遑多让。

    “既然确定聂良没几天可活了,那我们就添一把火,送他一程。”

    亓官让问她,“主公的意思……现在就出兵?”

    这也太激进武断了吧?

    “这怎么可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又不是二愣子。聂良的确命不久矣,但这不是还没死么?人家还活着,帐下二十多万精锐也不是摆着看的。”姜芃姬摇头否认,“我打算先派遣斥候探查清楚。等弄清楚了,派人去偷袭一波,看看聂良那便是个什么反应。”

1470: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十)

    “啧,这个聂良很刚啊。”

    姜芃姬数次派遣斥候探查消息,几乎没实质性的收获,不少斥候还因为暴露身份而被诛杀。

    要知道姜芃姬帐下斥候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哪怕被敌人发现踪迹,他们也能第一时间扭头就逃。这种情况下没能逃掉,只能说聂良方面的态度很强硬,不肯放过一个敌方斥候。

    亓官让摇着玉扇道,“根据斥候陆续传回的消息来看,聂良近些日子准备动手了。”

    姜芃姬托腮道,“他不动手,我们也要动手,有什么区别呢?”

    正说着,帐外有人通禀,姜芃姬连忙让对方进来。

    “这次又有什么消息?”

    她将布帛抖开,一目十行看了过去。

    亓官让以目光询问,姜芃姬一边将布帛递给他,一边道,“这消息虽然不是前线的,不过也与聂氏有莫大干系。一队斥候发现聂氏后方有百余人马朝聂营方向靠近,身份神秘。”

    姜芃姬转述的时候,亓官让将布帛内容逐字逐句默读一遍。

    为防止暴露身份,斥候不能靠得太接近,只能藏在高山密林间小心观察。根据丰富的经验,他们通过敌方人马行路留下的马蹄、脚印、残留食物以及篝火,大致摸清敌人的规模。

    只可惜,因为条件限制,他们没能弄清楚敌人的身份。

    亓官让将那张布帛折叠整齐,问道,“主公心中可有眉目了?”

    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这列人马规模不大,仅有百余人,但每个护卫都是士族精心培养的部曲,不止作战经验丰富,侦查与反侦察的能力也极强。若非如此,斥候还能靠得更近一些。

    部曲,这个群体不同于寻常士兵,本质上更像是私人豢养的私兵。

    姜芃姬当年也养了不少部曲,还成了她征战天下的原始资本。

    “看情形,这应该是聂氏养的部曲。聂氏派遣百余精锐护卫左右,不知他们护送的是什么人。”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眉头,“斥候说坐在马车内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亓官让道,“这个节骨眼,多半是聂良的心腹或者直系亲眷了。”

    姜芃姬笑道,“不论是什么身份,派人试探虚实不就知道了?这列人马为求稳妥,专挑偏僻清净的乡野小道,哪怕为此绕上远路也甘愿。磨磨蹭蹭的,倒是方便我们行事——”

    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趁夜派了百余人悄悄绕开聂营耳目,打算拦截那一行人。

    因为夜间行路困难,哪怕聂清等人赶时间也不好逞强,只能派人辟出一片地方暂作休整。出于谨慎,守夜的部曲都是轮班倒的,三拨人分别守上中下三个时间段,尽可能保留精力。

    为了降低目标,聂清和聂洋同坐一辆马车,二人吃住皆在一起。

    聂清对这个堂弟极为照顾,一路上更是各种迁就,瞧得系统都“心软”了。

    【他待你这么好,你日后可会因此心软?】

    聂洋半阖眼眸,黑夜之中,他勉强能瞧见躺在身边的聂清的轮廓,心情格外平静。

    他在内心讥诮地道,【你伴我多年,可要哪日你碍手碍脚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也变相回答了系统的问题。

    不等系统回答,聂洋慵懒地道,【夜深了,你莫要烦我。】

    系统:【……】

    它就说嘛,随着聂洋越来越大,野心膨胀的同时越发不受管教了,居然还敢威胁它?

    系统心头冒火,但又不能在这个时候与聂洋翻脸,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恢复寂静的系统又一次出声了。

    聂洋的脸色有些臭,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正要渐入佳境,没想到系统这个聒噪精跳出来败坏气氛。系统幽幽地解释,【不是我想打搅你的美梦,但两里外有敌方势力正在靠近。】

    聂洋瞬间清醒过来,什么睡虫都惊没了。

    他故作被梦魇吓醒的模样,鼻翼煽动,呼吸沉重,额头冷汗涔涔,眼底残留着惊惧。

    一旁的聂清因为担心父亲而浅眠,很容易就被聂洋惊醒了。

    “阿洋,发生了何事?”

    聂清抓起外衫披在肩头,点开火折子发现聂洋惊魂,神色间残留着浓浓的惊恐。

    他了然道,“阿洋这是梦魇了?”

    聂洋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沙哑着声音道,“兄长,速速将人唤醒,出大事了!”

    聂清一脸不解,他诧异问道,“发生何事了?”

    聂洋语速飞快地道,“方才小弟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噩梦,梦见车厢外黑影绰绰,杀喊嘈杂,还、还有人持刀闯入车内,兄长为了护着小弟,不慎被贼人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聂清好笑地道,“为兄这不是好好的,哪里来的敌人?”

    聂洋用舌尖濡湿干燥的唇,嘶哑道,“这个梦实在是不详,兄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聂清沉吟一会儿,出于对堂弟的爱护和关心,他道,“莫慌,为兄这便让人戒备起来。”

    聂洋面上扮演着受惊小白兔的角色,内心却问系统,【来了多少人?】

    系统说出精准的数字。

    【一百一十二个,应该是柳羲的伏兵。】

    【百余人?这明显是有备而来!等等,不对——】聂神色越显阴冷,他道,【柳羲的耳目再厉害,厉害不过你吧?柳羲的耳目发现得了我们,为何你一路上没有半点儿示警?】

    斥候是人,他们能借助地势遮掩行踪,但系统却不一样。

    聂洋有充分理由怀疑系统发现了敌人却故意隐瞒。

    果不其然——

    系统道,【不过是几只蝼蚁,这种小事情就不用对你报备了吧,反正没有危害到你的性命。】

    聂洋冷笑着道,【如今威胁到了。】

    如果敌人不是派遣一百一十二个人,而是派了两三百,借助偷袭的优势,结果会如何?

    系统也笑道,【宿主,你身上福气深厚,这次对你来说只是小灾小难,威胁不到性命。】

    聂洋听后,心中涌起阵阵愤怒,后槽牙磨得吱吱响。

    他怎么听不出这是系统故意敲打他、警告他?

    聂洋冷笑道,【你便祈祷这次能化险为夷吧。】

1471: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十一)

    虽然不知道系统是个什么妖孽,但聂洋也不是没心没肺。

    他怎么会允许陌生妖物寄生自己的脑子却不做防范?

    系统出现不久,聂洋便做了周全准备。

    要知道中诏宝安观前任观主可是皇家供奉六如真人,有真才实学的世外高人。

    聂洋曾经假借陪同家中女眷的借口去过一趟宝安观拜访六如真人,这妖物不敢现身,不知道彼时才几岁的聂洋已经有了那般心计和防备心,更不知道聂洋手中捏着什么样的底牌。

    系统心下毛毛的,但又安慰自己聂洋只是一介凡人,它没道理会怂。

    说话的功夫,聂清已经下马车将守夜的部曲唤来叮嘱一番,要求他们在天亮前保持警惕,以防偷袭。众人心生狐疑,但这是少主聂清的命令,他们不便质疑,只能乖乖照做。

    “这会儿可放心睡下了?”聂清再度进入车厢,温和笑道,“阿洋先睡,为兄给你守着。”

    聂洋暗中攥紧了薄被,为了不露出破绽,不得不遵从聂清的劝说。

    聂清见堂弟睡下,点了一盏油灯,取来一卷厚书细细读了起来。

    他还没翻两页,倏地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暴喝。

    “来者何人!”

    部曲声音刚落,聂清听到砍刀入肉的声音,鲜血噗得一声溅落在地,随即便是重物狠狠砸在地上的闷声。他面色一白,右手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厚书,刚躺下的聂洋也霍得起身。

    “兄长——”

    聂洋的侧颜在橘黄烛火下忽明忽灭,唯独眼底的惊恐怎么也掩盖不住。

    聂清道,“阿洋,镇定!此时不宜下车,等着外头平息下来,莫要出去添乱。”

    二人都学过剑术,但杀伤力如何比得上部曲护卫?

    他们要是心急下车查看情况,不过是给部曲增添了额外的护卫负担。聂清拿起佩剑作势戒备,耳边是敌我双方交手的杀喊声。此刻气氛紧张而凝重,连他手心都滋出了黏腻的汗水。

    “兄长,我们、我们不会……”

    聂洋吓得双目染红,水汽充盈。

    聂清安抚道,“上天既然叫阿洋做了那样的预知梦,可见上天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这场激斗持续一刻钟头,因为聂清这边人数占优势,提早有了防范,敌方偷袭的优势微乎其微。偷袭之人见状不好,下令让残兵迅速撤离,部曲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穷追。

    “少主,敌人已退!”

    听到这话,聂清拿着佩剑的手才渐渐松开,佩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响声。

    “我方伤亡如何?”聂清问道。

    部曲也不清楚,此时夜色太黑了,刚才一番混战,敌我双方险些辨认不出来,此时大战刚歇,伤亡还没清点好。不过,根据他的目测,今夜损失惨重,我方折损一半兵力,剩下大多还挂着伤。这般状态,实在不适合在野外逗留,部曲的建议是连夜启程,尽早赶往大营。

    他们还不清楚敌人状况,不知道偷袭只有一次还是一波接着一波。

    聂清听了这话,沉重道,“立刻将伤药分派给受伤将士,稍作整顿之后再出发。”

    若是连伤势都不处理,不幸撞上敌人,那也是送温暖啊。

    “诺!”

    聂清松了口气,对聂洋道,“此番多亏了阿洋警示,不然的话,为兄性命便要葬送于此了。”

    聂洋道,“小弟受之有愧。若非兄长处处维护,小弟早没性命了。”

    他警示聂清,自然不是为了救对方,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危机过去了,聂洋冷笑着在内心道,【来,我们好好谈谈。】

    系统:【……哈?】

    这凡人这话的意思是想威胁他?

    谁怕谁啊!

    不给点儿颜色看看,真以为系统是当牛做马的廉价劳力?

    夜袭失败了,这个结果出乎姜芃姬的预料,根据逃回来的士兵讲,敌人那便似乎早有预料。

    不过,这个预料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更像是临时起意。

    姜芃姬捏着下巴道,“你们查清楚车厢内的两个人是谁了?”

    士兵道,“二人极为谨慎,不曾迈出一步。”

    姜芃姬嗤笑道,“倒是挺聪明,知道不给人添乱。”

    冥思一会儿,她道,“你们今夜也辛苦了,下去治疗伤势要紧,事后再行封赏。”

    士兵面露羞惭之色。

    未能完成主公所托,他们无言领赏啊。

    姜芃姬将人打发下去,正要抬手揉着眉心,卫慈从帐后屏风走了出来。

    “主公,慈怀疑那两人极有可能是——”

    姜芃姬道,“聂良的的继承人……一条大肥鱼。我倒是失算了,早知道应该派更多人去的。”

    若是让武艺超群的武将,例如秦恭,未必不能杀了聂清和聂洋。

    卫慈道,“主公为何说这丧气话?明知人数多了,容易暴露踪迹,引得敌人警惕。”

    姜芃姬托腮道,“尽管如此,的确是可惜。”

    卫慈道,“慈更加在意一件事情,根据我军士兵所言,敌人是临时才有的警惕——”

    姜芃姬思绪翻转,脑中突兀想起了聂洋——

    据说是身揣系统碎片之一的宿主。

    倘若他也在队伍,提前预知敌人行踪也不是怪事。

    她道,“罢了罢了,这事儿也够聂良喝一壶了,不知他知晓后,会是如何且惊且怒?”

    姜芃姬的目的就是送聂良早些归西。

    若能顺手收割聂清,那是额外收获,拿不下也没事,她不用太过可惜。

    卫慈轻叹道,“怕是要大动肝火了。”

    聂良死不死,卫慈不在意,他只在意前世就郁郁而终的兄长卫応。

    奈何兄弟二人立场相左,有些事情注定无法两全其美。

    第二日,烈阳爬上头顶,聂清等人顺利与聂军会师。

    “少主这是遇袭了?”

    卫応被聂良派出来接聂清,他遥遥望见聂清队伍俱是残兵,心下骇然。

    因为车马颠簸,聂清一宿没怎么睡,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和疲倦。

    他对着卫応道,“昨夜确有一波贼人趁机偷袭,不过阿洋梦魇惊醒,这才没有全军覆没。”

    卫応问道,“少主可否讲具体一些?”

    聂清便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重提聂洋的功劳,为聂洋在卫応这里博个好印象。

    卫応一听便知道情况凶险,对聂洋高看两分。

1472: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十二)

    “主公一直等着少主,还请少主勿要耽误时辰。”

    尽管这里距离聂营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但根据聂清的描述,卫応颇感忧虑。

    聂清点头应下,温声道,“这便启程。”

    经历昨夜的袭杀,他也知道情势有多么危险,暗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双不坏好心的眼睛呢。

    聂清在卫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见聂洋仍维持着脊背蜷缩的睡姿,心下涌出几分担心。

    昨夜的袭杀将阿洋吓坏了,半夜梦魇不断,许是梦境太过可怖,他的神情极为狰狞。聂清试图将他唤醒,半晌也没动静。若非呼吸还有,聂清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瞧瞧被鬼差拘走了。

    “这是做了什么噩梦——”

    聂清担忧地执起聂洋的手,青筋狰狞的手背一片冰凉,入手全是黏腻的汗液。

    殊不知,聂洋这不是做噩梦,痛苦指数却比最可怕的梦魇还要高了数倍。

    昨夜,聂洋恼怒系统的隐瞒和敲打,小心试探系统的底线。

    系统也察觉到聂洋的翅膀硬了,试图脱离它的控制,二者一番言语交锋,眼瞧着是崩了。

    聂洋身边有一件六如真人赠予他的道家宝贝,据闻能压制邪祟。

    他亮出这张底牌,试图跟系统谈判,争取主动权和控制权。

    岂料系统恼羞成怒,撕开虚假伪装,不再温和顺从,反而亮出了狰狞凶恶的一面。

    【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被活生生折磨至死,你真以为区区凡人能在我手中反客为主?】

    六如真人赠予的道家宝贝虽然没有给系统造成重伤,但也给它造成了一定伤害。

    这让系统极其恼怒。

    聂洋是它眼皮底下长大的凡人,不过是芸芸蝼蚁中的一员,仗着有点底牌就试图撼动神灵的地位,谁给他的底气?系统不介意聂洋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它不能容忍蝼蚁算计到它身上。

    对付这种不听管教的宿主,系统经验丰富着呢,保准调/教得乖巧听话。

    它需要武力让聂洋明白他们二者之间的距离,那是区区凡人无法跨越的裂谷!

    【顺从或者死亡,凡人,你懂了么?】

    系统倒是想将冒犯自己的聂洋抹杀了,但它不能这么做。

    一来,适合的宿主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它在聂洋身上下了功夫,这么舍弃了,它亏大了。

    二来,聂洋这人的分量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他也是影响整个位面气运走向的棋子之一,一旦动了他,暗中的敌人就会第一时间察觉。系统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聂洋留着还有用。

    既然不能换掉,那就只能费些心思好生“修理”了。

    聂洋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但骨子里的倔强和强硬又让他死命撑着。

    聂洋不肯服软,系统不肯撒手,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不过,聂洋毕竟是凡人,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他还有野心,知道什么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大可以暂时服软,利用系统达成目的。往后再寻办法除了这个妖孽!

    经历一整夜的折磨,大部队即将抵达聂营的时候,聂洋疲倦地睁开了眼。

    倘若聂清瞧过来,必能发现聂洋眼底写满了不甘和怨憎。

    “阿洋?你醒了?”

    聂清放下书籍,长松一口气,连忙倾身将聂洋扶起,

    这时,他发现对方衣襟被汗水打得湿透了,睡着的地方也阴出一块人形的湿痕,聂洋本人更是一副虚脱力竭的模样。几缕沾满汗水的长发黏在脸侧,乌发披肩,瞧着格外脆弱可怜。

    “兄长——”

    聂洋试图说话,声音喑哑至极,嗓子更是火烧火燎得疼。

    “阿洋昨夜做了什么噩梦,为兄怎么唤你都唤不醒。”聂清瞧堂弟这个模样,心疼得不行。

    聂洋当然不能如实说来,他现在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让他羞愤而厌恶。

    他居然屈服一个妖孽的胁迫,实在是奇耻大辱。

    聂洋道,“小弟……咳咳,小弟也不知,只记得……那是极为可怖的梦……”

    聂清见堂弟面上全是残留的恐惧,不忍深究。

    他转移话题道,“父亲已经派兵接应我们了,前方就是大营,阿洋莫怕。”

    聂清轻拍对方的脊背,用哄小孩儿的口吻安抚他。

    聂洋疲倦闭上眸子,任由自己靠着聂清的肩头。

    倘若聂清没有拦了他的路,聂洋倒是乐意有这么一个体贴细致的兄长照拂自个儿。

    因为聂洋情况不好,聂清没让他下马车,稍作休整便随同卫応去见父亲聂良。

    聂良那头已经知道儿子半夜被敌人偷袭、险些丧命的事情。

    一时间,心头的怒火和忧虑并存,二者攻心,聂良险些厥了过去。

    直至瞧见聂清,心头才好受了些。

    聂清瞧见父亲第一眼就被惊到了,这才多会儿不见,父亲竟然消瘦这么多?尽管父亲双眸锐利依旧,眼底的青黑却似散不开的青墨,那张脸也苍白得不似活人,双唇浮着点点青色。

    聂清当即行了大礼,双目微红。

    聂良冷淡地道,“多大人了,还似三岁小儿那般爱哭闹?如此不稳重,为父如何放心?”

    聂清垂首遮掩泪意。

    聂良道,“为父听了你昨夜的经历,你倒是稳重,这点做得不错。”

    哪怕帮不上忙也绝不添乱,谨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贸然将自己置身危险环境。击退敌人之后,聂清的处理方法也相当周全,这让聂良有些感慨,同时还很欣慰。

    只可惜,聂清还是太年轻了。

    一旦他不在了,聂清如何稳得住摇摇欲坠的聂氏,如何镇得住周遭的魑魅魍魉?

    思及此,聂良就倍感头疼。

    父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聂良将儿子打发下去,喉间涌上一阵甜腥味。

    他用帕子接住,果然看到熟悉的鲜红。

    恍惚间,聂良听到营帐外传来阵阵鼓声,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人在外头击鼓?”

    帐外护卫道,“回禀主公,敌方集结兵力在营外叫阵。”

    聂良一听,那双丹凤眸子因为怒气而睁圆。

    “柳羲当真是欺人太甚!”

    前脚欺负他儿子,还差点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后脚直接带兵打上门叫阵。

    若是不应战,聂氏名声不是被这人掷在地上践踏!

1473: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十三)

    【恋爱不如搞基】:我的天,主播这是朝着自黑的康庄大道狂奔不回头啊。

    【燊枷】:前脚差点杀了人儿子,后脚带人堵上门连老子一块打,我墙都不扶,只服主播。

    咸鱼们吧唧吧唧吃着瓜,搬来小板凳坐等大战开幕。

    【茕茕小白兔】:网上好多杠精,一个一个都在狂喷主播无耻阴毒,最毒妇人心之类的。

    【蓝色抽屉】:恕我直言,主播我行我素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理会过那些杠精?他们连软妹币都能找出喷的理由,实在想不通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能喷的。吾等淡定了。

    姜芃姬的所作所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特别是一些玻璃心。

    不仅玻璃心还很喜欢找茬,仗着主播拿他们没办法,蹲在网络上花式黑姜芃姬。

    有些理由直男癌,例如女人生了个子宫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大自然赋予的天职,她不跑去找个男人嫁了繁衍子嗣,反而跟着男人抢天下;还有些理由纯粹是圣母病发作,例如姜芃姬残忍无情,杀人盈野,没有半点儿仁慈和公德心,这撮黑子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天哪,她居然靠着杀人打天下,和平演变不行吗?用爱感化不行嘛?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造孽!

    对于这群撸馆都要翘着兰花指的家伙,姜芃姬连个白眼都吝啬给予。

    总的来说,姜芃姬在两个位面有两伙死忠。

    一伙就是直播间咸鱼,十年如一日抢小板凳,另一伙就是十年如一日在网络上黑她的喷子。

    这……大概就是真爱吧。

    姜芃姬这回半路劫杀聂良的儿子,不成功之后又派人叫阵,存心气死聂良,用心太险恶了。

    他们活这么大,真没见过姜芃姬这么脸皮厚、心肠毒的女人。

    最毒妇人心啊!

    有些媒体还将“教唆未成年犯罪和、增加社会暴力”的屎盆子扣在她头上。

    反正姜芃姬看不见,随便他们如何褒贬评论。

    瞧着直播间咸鱼们的评论,姜芃姬的反应仍旧淡定。

    她甚至说了句极为气人的话。

    【主播V】:你们那边的媒体都这么义愤填膺了,聂良这个当事人应该更加暴跳如雷吧?

    他们又一次低估了主播的厚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

    咸鱼们沉默良久。

    何以应答,唯有省略号。

    谈笑间,叫阵仍在继续。

    某个裨将充分发挥粗野学派的语言风格,叫阵能气死个人。

    不少咸鱼表示能不能换个文雅点儿的,这么叫骂很难听啊。

    “骂得太文雅了,敌方士兵听不懂啊,这不就是对牛弹琴了。越是粗俗,人家越是听得懂。”

    叫阵挑衅不就是为了打压敌方士气,让他们气得心绪浮动么?

    在这个文化普及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的时代,骂得文雅了,人家还嫌弃你软绵绵没有力道。

    有条咸鱼问了个很刁钻的问题。

    【扣着脚吃饭】:东庆和中诏是两个国家,语言隔阂很大吧?听得懂么?

    姜芃姬道,“不知道骂人的词汇,哪怕隔着星际种族都能无师自通?”

    哪怕听不懂,但也知道对方在骂自己,这就是骂架的语言魅力。

    说话间,敌人终于给了反应。

    “小的们!”姜芃姬抽出斩神刀,将刀背扛在肩上,下巴微扬,倨傲道,“开张了!”

    督战的孙文:“……”

    此次出兵就是为了气聂良,时间紧迫,不少器械都没办法到位,大军也只拉来一部分。

    他们真打起来,姜芃姬这边的优势不大。

    她为了守关,防止聂良派人偷袭湛江关,必须紧闭关门,因此后续兵力支援肯定不如敌方。

    聂良仓促迎战,准备不如姜芃姬,开战必然要吃个小亏。

    两军交战时间一长,聂良支援跟上来了,姜芃姬反而要陷入被动和劣势。基于种种考虑,姜芃姬这次出兵就是为了“溜人”,浅尝即可,让聂良兵马跟在他们后面吃一嘴的漫天黄沙。

    贱不贱?

    贱极了!

    奈何姜芃姬就是喜欢这样,直播间默默围观的老首长呵呵了。

    第七军团,一线作战先锋军团,便是这么被姜芃姬带歪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

    姜芃姬一袭红衣银甲,胯下白马如闪电般冲出大军,混入茫茫人海,尽情收割人头。

    “大白,你我好久没这么尽兴了!”

    自打小白这个混账拐了大白,大白除了头胎的“白白”,之后又生了三回。

    姜芃姬再周扒皮也不能强迫孕妇上战场,只能等大白枯燥的孕期过去。

    她们已经好久没有一同作战了。

    若非小白还算听话,姜芃姬真想一刀骟了那头马的孽根。

    大白极通人性,本就躁动活跃的情绪越发高涨。

    它的体型比较庞大,虽不如重骑兵营的重型马那般高壮,但也是个魁梧强健的小姑娘。

    浑身披满战甲,大白作战风格越发狂野,冲撞起来就跟泰山压顶似的,冲得对面的马儿发出凄厉的惨叫,连退数步才能稳住。等它稳住了,马背上的主人已经被姜芃姬收走人头。

    杀了一阵,姜芃姬拍拍大白的脖子。

    “回去。”

    大白不情不愿。

    姜芃姬笑着道,“要是不慎浪大了,那群小公举要发作的。”

    她是主公,哪怕再能打,她也不能不顾及帐下文武的小心脏。

    “回头,他们要是没追上我们,我打算给聂良送一份大礼。”

    姜芃姬扛着斩神刀浪了一阵,直至胯下白马变成猩红红马,她才意犹未尽地退回来。

    孙文默默扭头看自家主公,他至今也没习惯有一个如此能打的主公。

    他选择无视主公又去浪战场这事儿,问道,“送何大礼?”

    姜芃姬道,“一套华丽的女衫。”

    孙文:“……”

    她笑道,“若不是撸馆还要翘着兰花指的倌儿,便是穿着男装的弱女子了,不然怎么连敌人都追不上?载道,你说我要是将这话连同衣裳送给聂良,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孙文:“……”

    自家主公才是生错性别吧,说黄段子都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饶是孙文的孙儿都要议亲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家主公的黄段子。

    莫名有些心疼聂良。

1474: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十四)

    不,也许孙文更应该担心自家孙儿在主公身边做事会不会被带坏。

    “送人女衫……这行为……日后必定受人诟病……”孙文作为思想比较保守的老爷子,他是不赞成主公用这种手段去打击敌人的,倒不是说别的,只是后世史书记载不好听啊。

    姜芃姬笑着道,“这又如何?太中规中矩的人,哪怕做得再好,终究不如毁誉参半之人更加有吸引力。人嘛,总该有些神秘色彩或者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儿,后人才会心心念念惦记着。”

    孙文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吐出两个有些僭越的字。

    “歪理。”

    孙文学习的是正统知识,属于保守派人物,偏偏自家主公却是新潮的人物,思想活跃跳脱。

    例如这桩事情,他觉得君子应该爱惜羽毛,用什么手段打击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声。

    偏偏姜芃姬没将名声放在心上,居然想得出送人女衫这样幼稚的激怒手段。

    聂良真被她气出个三长两短,日后史书会这么写她?

    杠精最喜欢忽略优点、抓着缺点和污点大做文章,相较于前人的功绩,后人也更喜欢用放大镜去找前人的缺点。美其名曰,以古为鉴,以史为镜知兴替,以人为镜明得失。

    姜芃姬的想法不一样,她道,“唉,我知道载道担心什么,但是呢——人无完人啊,像我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我怕我太英明神武、功高盖世、德配天地、威震环宇……后来者压力太大。要是留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小污点,正史野史戏说一二,正好能娱乐后人。”

    咸鱼们点头如捣蒜,殷勤附和。

    主播说得真是太对了!

    为他们家主播疯狂打call!

    孙文:“……”

    自恋成这幅德行的,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冠绝古今了。

    他突然不想去想后世史书会怎么记载自家主公。

    多半会将她曲解为三头六臂、形容狰狞的恶女模样吧?

    毕竟,主公她如此能打,还能说黄色段子,一人一刀一马就能纵横战场。

    这些词汇加起来,常人脑海浮现的第一印象就是五大三粗、声如洪雷、肩宽腰窄的壮汉。

    思及此,孙文偏首看了一眼主公的侧颜。

    大概是作风太不像传统女性了,世人第一眼都会被她气场震慑,继而忽略了她的颜值。

    平心而论,自家主公相貌挺能打的,男装潇洒风流、倜傥无双,女装也是别有滋味。

    若能留下几幅肖像画,兴许能挽回后人心目中狰狞恶女的形象。

    于是,他诚恳建议道,“主公回去之后,多留几副画像?”

    姜芃姬懵逼地看着他,不明白话题怎么就从君臣思想不合跳到了画画?

    二人对话的功夫,战场仍是杀喊震天。

    秦恭等武将小心调度全军,保证士兵不会贪图一时胜利而被敌人拖住。

    姜芃姬别的优点不好说,但战场上却是异常果决,敌人根本无法用小营小利勾她中计。

    她说要占一波便宜就走,那就决不允许帐下士兵贪功冒进。

    秦恭等人深知这点,带兵打仗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触怒她。

    “报——聂军大营援军即将抵达!”

    听了这话,姜芃姬与孙文将目光转向战场。

    依据目前的形式,我方军队还占据着上风,继续打下去,咬咬牙,绝对能咬下敌人一块肉。

    孙文却问道,“主公可要撤兵?”

    姜芃姬随意道,“干嘛不撤?等着聂良援军过来扳回局势?”

    孙文心下了然,同时感慨自家主公的果断作风。

    莫说一方诸侯,哪怕是战场上的普通士兵瞧见我方情势大好,怕也不会轻易下决心撤离。

    自家主公能抵挡近在咫尺的利益诱惑,不得不说令人佩服。

    商议好了,孙文派人鸣金收兵,同时连下数道强制军令。

    原先的先锋部队转为殿后,一步步掩护大军撤退的同时,有秩序地撤离前线。

    姜芃姬帐下兵马的素质已经很高了,但仍旧有士兵因为贪功,磨磨蹭蹭不肯撤离而被蜂拥而上的敌军踩踏成肉泥。所幸这样的人不多,先锋精锐且战且退,井然有序,不多时就甩开了聂良的先锋,撒腿就跑。等聂良援军抵达前线,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撤退,扬起滚滚黄沙。

    聂军大将见此情形,本就铁青的面色添了几分乌黑。

    “这群贼人莫不是属兔子不成,逃得倒是快——将军,要不要追?”

    帐下裨将也是极为恼怒,刚才被敌人压着打,憋屈极了。

    援军抵达,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谁料敌人在这个节骨眼撤退了。

    聂军大将被裨将这么一问,心头闷得不行。

    不追吧,敌人突然上门压着自己人暴打一顿就扬长而去,脸上面子挂不住。

    追吧,唯恐这是敌人的奸计,自个儿追上去会踩陷阱。敌方撤退之时,乱中有序,己方追击却容易乱了军阵,敌人要是趁着我方军阵混乱的时候转身打一波,这不就亏大了?

    追与不追,哪个都不好选择。

    聂军大将暗暗咬牙,最后还是决定追上去,但不敢方尽全力,姜芃姬这边很容易就拉开了距离。等姜芃姬大军撤回湛江关,关门重新关上,聂军部队才姗姗来迟,吃了一波城墙箭矢。

    前方箭雨如潮,聂军又不是来破关的。

    为了减少伤亡,他们只能退到射程之外。

    聂军大将:“……”

    吾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汝甚叼,汝父知否?

    某个裨将喃喃地道,“这不是溜着人玩么?”

    一不留神他就真相了,姜芃姬可不就是为了耍着人玩?

    瞧着关外的聂军愤愤的视线,姜芃姬摩挲下巴,打了个响指。

    她让城上守关的裨将附耳过来,嘀嘀咕咕说了两句。

    裨将一脸荡漾地领命下去,过了一会儿,十来个身高八尺,身宽四尺的壮硕壮汉蹬蹬踩上城墙,一架架铜片包成的简易喇叭架在跟前。壮汉们气沉丹田,朗声大喊,声如洪雷。

    “吾等已至大营,将军无需殷殷相送!”

1475: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十五)

    殷殷相送个屁!

    聂军大将几乎要气吐血,整张脸憋得像是便秘许多年一样。

    他不甘心地下令撤兵,心里头想着如何交代。因为两军交战时间很短,双方实际伤亡并不大,此番交战算不上失败。有一点不得不忽略,姜芃姬接二连三的骚操作等同于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聂军脸上。他们可以狡辩这是姜芃姬太无耻,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被羞辱的事实。

    聂军明明是追着把姜芃姬大军撵进湛江关,回去的时候却像是一群斗败的公鸡。

    前线军报第一时间传到聂良耳中,聂军大将还未抵达,他已经知晓始末。

    聂良听后面色青白,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唯独离得近的两人能瞧见他的手指因为愤怒而轻微颤抖。卫応与樊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以及对姜芃姬的挞伐。

    帐下其他文武虽然没瞧见,但他们也知道帐内气氛不对,一时间鸦雀无声。

    聂良深呼吸,压下内心翻涌的怒气。

    他不会因为姜芃姬皮这么一下就暴跳如雷,但心里不舒坦是真的。

    若非他忍耐力极佳,怕是要被气出个好歹了。

    过了一会儿,聂良询问一句。

    “明日天气风向如何?”

    帐下出列一人拱手道,“观近日气候风向,明日应该是艳阳天,东南风。”

    北方干旱少雨,这会儿又正值炎炎夏日,懂些风水地理,不难推测近期天气变化。

    “如今气候干燥,枯木易燃……东南风,正好。”聂良垂眸道,“命人准备枯木柴火黑油,明日寅正时刻,派兵攻打湛江关。柳羲今日如此戏耍我等,明日便以火焚回敬。”

    樊臣诧异道,“湛江关附近山林树木都被柳羲派人砍得只剩木墩,火焚估计不奏效。”

    聂良道,“烟熏火燎,回敬一二。”

    众人明白了,这不是正经八百攻打关口,只是试探试探深浅,顺便找回今天的场子。

    不过——

    他们万万没想到,姜芃姬皮起来,那哪里是皮一下就够的?

    “报——大营外有上百我军俘虏……”

    聂良听后挑眉,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既然是俘虏,那应该不是作战中途当逃兵的,多半是阵前被敌人抓走的。

    敌人抓了俘虏又放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俘虏?柳羲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樊臣下意识有些发憷,从姜芃姬到孙文,她帐下众人没一个是正常的。

    士兵支支吾吾地道,“那些俘虏个个身着女衫,小的无法描述……”

    哈?

    众人整不明白了。

    等他们出去一看,顿时又羞又气,数十年的好涵养都破功了。

    被抓的俘虏都是阵前掠走的聂氏精锐,他们身上绣有聂氏族徽的战袍被人扒光,取而代之的是花里胡哨又极其不合身的女衫。一个一个被人当成猎物般用一条绳子捆绑成一列,双脚也受了禁锢。根据斥候回禀,他们是被姜芃姬帐下骑兵用牧羊鞭子抽着赶过来的——

    士兵还发现有一人脖子上挂着一只锦盒,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气势逼人。

    “赠光善?”

    给主公聂良的?

    一人将锦盒取下,暗中掂量分量。

    “容末将检查一番,以免里头暗藏秽物,伤及主公。”、

    有个将军胆大,上前将锦盒打开,险些被里头的珠宝头面闪瞎了眼。

    定睛一瞧,一套华丽的珠宝头面,下面压着一整套复杂而华丽的女衫,香囊配饰一应俱全。

    众人见之沉默,口上无言,心里的怒火却在节节暴涨。

    一套女衫和首饰,赠与光善公?

    当即有个清流名士气得昏厥过去,众人摁了好一会儿人中才将人唤醒。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那位名士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一副愤怒又委屈的表情。

    “蛇蝎妇人,心思如此龌龊歹毒、粗鄙低俗,一举一动,哪有半分君子之风?”

    先派人偷袭聂良独子,第二天带人打上门,打又不好好打,羞辱一番扬长而去。这会儿又将俘虏做女装打扮,让他们涂脂抹粉,顶着辣眼睛的红屁/股腮红,又送聂良女衫头面……

    桩桩件件,简直能将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时,帐内也有人怒气冲冲道,“不如送她一套女四书,让她知晓什么叫妇人本分!”

    来啊,互相伤害啊!

    卫応虽未看那人,心里却生出几分鄙夷。

    他断然拒绝道,“不好,落了下乘。”

    女四书是个什么玩意儿?

    荼毒中诏数年的毒瘤,亡国妖后弄出来祸害中诏的邪物。

    起初那几年,倒是人人喊打,不过仍旧有一些人暗中将之奉为圭臬,不知图个什么。

    姜芃姬皮这几下的确恶心人,但也属于正常的交锋手段,己方若是为了恶心人而送女四书去攻讦对方性别,无异于得罪天下女性,本质上就落了下乘,容易给主公聂良招黑。

    那人见卫応开口,心下有些愤愤却又不敢开口反驳。

    另外有人听不顺耳了,什么叫“落了下乘”?

    “莫非,柳羲贼女用女衫羞辱主公就是上乘了?”

    卫応道,“你可以送男衫过去。”

    众人:“……”

    他们都知道,姜芃姬起初以男性身份示人,后来湟水会盟名声大噪才改为女性。对她而言,男装女装其实没啥区别。送人家男衫,兴许她还会道一声谢谢,夏天多了一套换洗的衣裳。

    她能没皮没脸说句谢谢,聂良能回应说谢谢对方慷慨送他换洗的女衫?

    这不扯淡么!

    大概之前已经被刺激得很了,面对这身女衫和女士头面,聂良倒是蛮淡定的。

    他平淡地道,“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卫応默了一下,瞬间明白聂良应对的办法。

    “头面一套、香囊一对、华裳数件、香帕一枚、香履一双……”聂良平淡地清点,冷笑着扭转局面,“虽是柳羲心意,不过两军对垒,这番殷切举止还是免了,避讳着好些……我有老妻,育子一人。论年纪辈分不甚妥当,倒是与清儿般配一些。拿下去吧,明日烧了祭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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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介绍:
【新书《退下,让朕来》正在火热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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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获得一个号称宫斗直播系统的东西。
姜芃姬:“好的系统,没问题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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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求夸奖!”
系统:“(╯‵□′)╯︵┻━┻让你去宫斗,谁让你去打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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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看了沉默,系统看了流泪#女帝直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帝直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