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女帝直播攻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女帝直播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10: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二)

    “瞧把你吓得,不欺负你了。”姜芃姬笑道,“你们都被人暗算了,我还能活蹦乱跳的。”

    她不用精神力去对付普通人,但不意味着她不会用它给自己谋福利。

    但凡踏入她精神力场的人,她都能知道,警戒范围足有十里,这还是她刻意收敛的距离呢。

    谁家的暗箭能射这么远?

    暗箭伤人?

    不存在的。

    秦恭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神情认真地道,“主公,末将父亲以前便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很容易应验。主公自然是长命百岁,但架不住有邪祟藏在暗中伺机作乱。”

    姜芃姬调侃道,“奉敬还信这个?”

    秦恭实话实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姜芃姬不置可否,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个小公举胆子都比较小,还是不吓唬他们了。

    在她的精神力场,一切生物无所遁形,狩猎自然一猎一个准。

    她浑然忘了先前对众人的承诺——不碰野猪野熊或者豺狼虎豹——她专门挑这些凶猛的

    大个头下手,光是野猪就端了四窝,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大野猪小乳猪全部笑纳。

    秦恭瞧得一愣一愣,不知该说主公箭术高超呢,还是说她运气贼好。其他护卫只能跟在姜芃姬身后充当搬运猎物的搬运工,看姜芃姬兴致冲冲的样子,似乎要将整个山头都撸光。

    姜芃姬又猎了两头大虫,吊睛白额的大虫!

    两头大虫一雌一雄,它们刚刚吃饱喝足,伏在猎物尸骨架子旁打盹儿,听到动静惊醒过来。

    秦恭正要说大虫危险,哪知自家主公手指一指大虫的皮毛。

    “这皮毛成色挺好,扒下来能做件披风,今年冬天的衣氅不用兔毛了。”

    秦恭不知道,姜芃姬在琅琊郡的时候,旁人见她威武胆大,猎杀大虫丝毫不手软,将她比作前朝某位悍将,给她取了个外号“逐虎过涧”。她和吊睛白额大老虎碰上了,逃跑的肯定不是她。动物对气息的感知比人类更加敏锐,它们死死盯着姜芃姬,没多久便产生了退意。

    秦恭傻愣看着两头吊睛白额大虫扭头就跑,自家主公二话不说追上去。

    秦恭:“……”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军师们不用担心主公,反而该担心山林里的动物。

    主公来一趟,这片地方的动物要手动绝育了。

    未等秦恭带人追上去,他们便听到两头吊睛白额大虫凄厉的嘶吼声,很快就没动静了。

    众人眼睁睁瞧着姜芃姬一手扛着一头大虫,长长的虎尾以及半个身子在地上拖曳。

    姜芃姬神色自然地喊道,“过来,搭把手,好好的虎皮别磨坏了,我还要送人的。”

    秦恭:“……”

    自打秦恭七八岁时能拉开半石短弓,父亲和两位兄长就时常带着他外出狩猎。

    父兄都是打猎爱好者,秦恭见过各种姿势打猎的,唯独没见过主公这一款。

    他瞧了一眼两头大虫的死状,顿时明白它们怎么死的,它们被主公徒手摁死了!

    姜芃姬见他发愣,调侃道,“虎鞭你要不?”

    秦恭顺嘴道,“不了,主公留着补身。”

    姜芃姬忍不住了,她道,“那是壮阳的东西,我吃了有什么用。”

    秦恭不解眨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公是女的。

    为什么她能将“虎鞭你要不”这话说得如此自然,他恍惚以为是同性友人和自己说笑啊!

    姜芃姬一人carry全场,猎物基本都是她猎到的,秦恭战利品只有可怜巴巴的獐子和野兔。

    秦恭都这么可怜了,其他护卫更加不用说。

    一行人像是打劫森林般,载着满满的猎物回了军营。

    “今天全做荤菜,两头大虫剥了皮,其他骨头啊肉啊的,送去炊事那边熬成肉汤赏给将士。”

    两头大虫的重量很可观,普通士兵还能喝个肉汤、尝个鲜。

    姜芃姬的猎物太多,她只要了一部分,大部分赏给将士,一部分给小公举们加餐。

    “子孝他们呢?”

    姜芃姬随口问了一句,便有副将道,“回禀主公,南盛来使,军师正在接待他们。”

    南盛来使?

    她的嘴巴挺毒,毫不客气地道,“南盛不是早没了?哪里来的使者?”

    副将道,“据闻是南盛安慛帐下的使者。”

    姜芃姬离开去打猎没多久,巡逻斥候发现一队形迹可疑的人,直接将人拦截下来。

    对方拿出正经的出使文书,斥候不敢怠慢,直接将他们带回,再将这事儿通禀给卫慈他们。

    “安慛?有点儿印象,出使的使者叫什么?对方有什么来意?”

    副将摇头,这事儿还不知道呢。

    姜芃姬干脆将收敛的精神力场铺开,倒是让她发现某个有些古怪的精神能量团。

    在她的精神力场,所有人都化为精神能量团,通过能量团能大致判断对方的精神状态。

    一般人都是完整圆润的,唯独那个不同,精神状态极其活跃且不稳定,还有分裂的趋势。

    姜芃姬心下一转,立马猜出来使的身份,笑着道,“花渊坑了黄嵩还不回到安慛的老巢躲着,避一避风头,还敢在外头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不要命了?”

    她猜得没错,来使不是旁人,正是安慛帐下谋士花渊,兵不血刃坑谌州百万石储粮的男人。

    卫慈听到花渊来访,他也是惊诧的。

    因为这一世的人和事情都和上一世不同,卫慈很快反应过来,准备接待花渊带来的使团,顺便试探一下花渊的来意。这家伙总不会坑了黄嵩还不满足,掉头又来坑他家主公吧?

    卫慈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花渊,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好歹是上一世的同事,卫慈对花渊几个人格的状态比较熟悉,看一眼对方的样貌便能判断是哪个人格出来了。眼前的花渊打扮得很干净,瞧着比实际年纪小了几岁,一头乌发用精致的发冠束好,身上飘着淡淡的熏香,好闻而不腻人,衣裳整齐,用料和做工都十分讲究。

    若是原信诈尸瞧见这样的花渊,一眼看去,估摸着也认不出来了。

1311: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三)

    原信见到的花渊形貌落拓、满身酒气,束发连布巾都用不起,只能用秸秆绳,衣裳又脏又臭还不合身,衣襟松散露出些许胸膛,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从哪个流民尸体上扒下来的。

    如果说原信看到的花渊是落魄的流浪汉,卫慈见到的花渊便是个规规矩矩的世家贵子。

    按理说应该是花渊主人格。

    据卫慈所知,花渊的人格有些复杂,一人能出演一台家庭伦理剧。

    花渊本人、花渊的兄长(坑原信的)、花渊的亡妻、亡妻的情夫、父亲、母亲……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格,他身体内还藏着一个极少出现,威胁性不亚于第二人格的家伙。

    正是眼前这人!

    花渊主人格是个相当优雅的世家贵子,尽管性情懦弱无能,但外表很有欺骗性。

    眼前这人却不一样,眼底带着凶色,总给人难言的压迫力。

    卫慈一眼便能认出,实在是因为前世他给自己的印象太深太深。

    此人也是拥护安慛屠杀南蛮四部六十三万百姓的中坚力量。

    卫慈自然是反对党,为了说服安慛,他数次说服安慛,最后一次还和花渊针锋相对一波。

    论口才,卫慈自然是赢的,但他远远低估了花渊人格的危险性。

    眼前这个人格极少出现,自称为“虎贲将军葛春之子”,他的出现也是毫无征兆。

    那一次,卫慈和花渊不欢而散,他正要离开政务厅,猛地被人捂住口鼻,强行拖进了偏厅。

    那是卫慈第一次碰见花渊这个人格,对方的力气极大,任凭卫慈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脖子被对方狠狠掐着。卫慈都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儿了,所幸有个仆从路过,卫慈拼命弄出响声。

    【谁在那里?】清扫的仆从诧异地问了句,作势要进来查看。

    “花渊”松开禁锢卫慈脖子的手,临走前留下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眼神。

    【算你好运。任何一个阻碍我向南蛮复仇的人都该死——你若想活命,别挡道!】

    卫慈那时候被掐得去了半条命,缺氧严重,眼球充血几乎要凸出眼眶,模样十分可怖。

    【你是谁?】

    卫慈很肯定,自己还未见过这样的花渊。

    【葛林。】

    葛林是谁?

    卫慈花费不少时间去查找此人的消息,直至某一日听到柏宁提及授业恩师葛春。

    南盛末年,虎贲将军葛春征讨南蛮四部,屡立战功,隐隐被奉为南盛军神。

    虽然功高震主,但葛春对皇帝忠心耿耿,为皇帝铲除不少碍眼的敌人,因此得罪了不少勋贵和世家势力。有心人便挑唆皇帝对葛春的关系,皇帝也不是什么能辨忠奸的明君,多多少少起了疑心。政敌便陷害葛春,借故拖延援军和辎重供应,使得葛春带兵被南蛮四部伏击。

    通过柏宁,卫慈知道葛春并没有死,侥幸脱生成了乞丐。

    葛春死里逃生,他的家眷老小却没有那么好运,反而被定了莫须有的罪名。

    发配途中,葛春家眷遭到南蛮四部的蛮人偷袭,死相凄惨。

    听到这个消息,葛春心灰意冷,沦落成乞丐,最后碰见年少的柏宁,收到了柏宁的资助。

    柏宁习得葛春本事,待之如父,葛春病故之后,他还给老人家发丧送终。

    这个葛林呢,正是葛春的长子。

    事发那年,葛林刚成婚两年,妻子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葛林还未来得及体验一家和乐的日子,一家子惨死在南蛮手中。

    花渊这个人格自称是【葛林】,那他对南蛮的恨意也说得通了。

    卫慈前世只见过【葛林】两次,一次差点儿掐死卫慈,另一次是安慛屠杀南蛮六十三万八千余人,【葛林】让众人将南蛮部族年纪一岁左右孩子抱来,一个一个亲手掷在地上摔死。

    卫慈瞧了那惨状,简直要气疯了。

    他至今还记得【葛林】一边摔孩子一边哈哈大笑的模样,若是孩子没死就踩上一脚。

    南蛮四部被灭没多久,安慛势力大降,防线空虚,陛下挥兵南下捡了个便宜。

    安慛自尽,花渊不知所踪。

    卫慈暗中找过,后来在南盛宁州发现他,那时候的花渊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疯子,附近村落的孩子戏耍欺辱他,他也没知觉。附近的村人看他可怜,偶尔也会施舍一些,不过那些调皮的孩童就过分了,不仅给花渊臭鸡蛋、死老鼠、蟑螂臭虫,还将猪粪当做食物给他。

    痴傻的花渊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是食物就吃下去了。

    那些孩子看到他吃了,哈哈大笑着用石头扔他。

    卫慈见了不忍,本想照拂花渊,孰料第二日花渊的尸体被人发现了,死在亡父亡母的墓前。

    当然,那些都是前世的老黄历,今生的花渊是敌人,眼前的【葛林】也是!

    卫慈若无其事地接待花渊,不动声色地试探。

    如果是花渊,还能套话,但目前出现的人格是【葛林】,【葛林】不善言辞,瞧着很是沉默。

    随同【葛林】来的同伴也发现了异常,顿时如坐针毡。

    他们畏惧花渊,因为花渊是个随时变换性格的妖孽,搁在普通人眼里就是被鬼怪附身。

    奈何安慛重用花渊,他们反抗不得。

    卫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诧异【葛林】出现的动机。

    【葛林】第一次出现是因为卫慈阻碍安慛屠杀南蛮四部,第二次是为了摔孩子泄愤报仇。

    那么这次呢?

    这次是为了什么?

    殊不知,【葛林】这个人格的人设是虎将之子,他对军营最为熟悉。

    人格分裂的人,精神能量异常活跃且不稳定,这也导致他们对外界的精神感知随之增强。

    军营是姜芃姬的地盘,她残留下来的精神气息刺激了花渊的精神。

    出于自保,【葛林】便冒出来了。

    花渊的人格分裂有些不一样,主人格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动静,其他人格却知道主人格。

    【葛林】知道花渊以使者的身份出使,可他不善言辞,没办法代替花渊完成任务。

    他试图回去,身体内其他人格却在抗拒,【葛林】很是无奈。

1312: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四)

    “不知、不知兰亭公什么时候回来?”

    【葛林】浑身不自在,他不喜欢待在这里,好似周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卫慈道,“主公外出狩猎,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先生若是急,慈再帮你问问。”

    韩彧还在忙碌,谢则和姜弄琴在练兵,杨思不知干嘛去了。

    卫慈正要派人传话,【葛林】浑身一个激灵,眸光充斥着忌惮,死死望着军帐出口。

    未等他想明白,他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似乎还伴随着令人精神一振的活力。

    “子孝,听闻有使团拜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葛林】像是碰见强敌的野兽,脊背冒出了冷汗。

    “参见主公。”

    卫慈起身迎上前,行了一礼,【葛林】也作揖拜道,“参见兰亭公。”

    姜芃姬一瞧便知道是谁,毕竟人格分裂患者的精神状态太显眼了,她想忽视都不行。

    “这位是?”

    卫慈主动做介绍,姜芃姬这才走到上首坐下,随意问【葛林】,“安慛让你来做什么?”

    【葛林】僵在原地,他出身武将世家,寒暄应付这些事儿,他不喜欢。

    这事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姜芃姬清晰“看”到花渊的精神状态又活跃了,几个精神团互相挤压,有再度分裂的趋势。

    过了一会儿,姜芃姬便知道花渊人格换了。

    他的眸子不似之前那么正色,反而添了几分轻浮,站姿也不如先前那么挺拔有力。

    他对着姜芃姬恭敬一拜,说了一大段十分公式化的内容。

    姜芃姬眼睛亮了两分。

    花渊这个人格分裂蛇精病倒是有趣,人格无缝切换啊。

    如今出现这个人格正是坑哭原信的罪魁祸首——

    花渊的兄长!

    【葛林】终于还是挤了回去,将花渊第二人格踢了出来。

    “明人不说暗话,安慛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姜芃姬听了一会儿,无趣地挥挥手,她盯着花渊,不客气地道,“我可是听说过你在谌州的壮举,安慛白得这批巨财,难不成还穷着呢?”

    花渊也不尴尬,义正辞严地道,“兰亭公,此言差矣。”

    姜芃姬问,“我哪里说得不对?”

    花渊说,“倘若没有小人带走谌州百万储粮,兰亭公又怎能轻而易举将其收入囊中?”

    “原来安慛是觉得这买卖亏了,还想让我付点儿人工费呢。”姜芃姬笑着揶揄道,“花渊先生千里迢迢跑来一趟,间接助我成事儿。算因果,这的确是一份人情,不知安慛要什么?”

    姜芃姬是个爽快的人,她也不耐烦三五个字能表述清楚的,非要用一大段话迂回试探。

    安慛派遣花渊过来不是为了寒暄的,总该有什么目的。

    若是寻常人被姜芃姬这么不客气地问一句,早就脸颊通红,羞窘得掩面了。

    这不是害羞,这是尴尬。

    偏偏花渊这人格是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厚脸皮,姜芃姬的明讽暗刺,他都置若罔闻。

    “兰亭公果真如外人所言,性格爽利。”花渊道,“我主与兰亭公本是故交,我主回归故国多年,时至今日还不忘兰亭公当年的援手和救命之恩。此番恩情,岂是谌州之事能扯平的?”

    姜芃姬默默听着。

    这些个文人说起话来,好似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安慛和她交情多好呢。安慛会时刻念着她的救命之恩?扯淡吧,她宁愿相信子孝今晚会自荐枕席也不信这个。

    花渊攀交情倒是挺能耐,可惜姜芃姬不吃这一套。

    她笑道,“那就是白白帮我忙喽?真不要回报?”

    花渊暗自说道,这兰亭公果然不是普通人,直来直去倒是比旁人更难对付一些。

    “帮助盟友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兰亭公对我主有救命之恩。”

    姜芃姬大致猜出花渊的来意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攀交情、结盟。

    要真是不求回报,花渊怎么会颠儿颠儿跑来了一趟,真以为安慛地盘和她的位置很近呐。

    大费周章来一趟,要是来往路费都赚不回来,傻瓜才做这生意。

    安慛显然不是傻瓜,花渊也不是。

    姜芃姬给了台阶,花渊便顺势说出了真正的来意。

    正如她所想,两家结盟互助。

    姜芃姬揶揄道,“安慛可真是不怕呢。”

    花渊不解,“兰亭公这是何意?”

    姜芃姬道,“我曾和信昭结盟,也曾和伯高结盟,也曾和正泽结盟,多喜也要和我结盟么?”

    花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

    信昭是许裴,姜芃姬曾经的盟友,最后被她攻入山瓮城,许裴自焚而死。

    伯高是黄嵩,姜芃姬曾经的盟友,目前正在撕比中,估摸着熬不过这个冬天。

    正泽是杨涛,姜芃姬目前的盟友,他们现在还没撕比,但等黄嵩跪了,她肯定要抢走杨涛手中的漳州,距离撕比倒计时也不远了。现在安慛也来和她结盟,这是预定下一张撕比门票?

    作为一个人格多重分裂的蛇精病,花渊头一回觉得自己是正常人,姜芃姬更像是蛇精病。

    花渊佯装没听懂姜芃姬的暗示,笑道,“与兰亭公结盟之人,全为当世豪杰,我主若有这份荣幸,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倘若两家结盟、守望互助,待来日我主驱逐南蛮夷人,兰亭公居东庆,我主居南盛,两国永结同盟,共同进退,流传后世也是一桩千古美谈——”

    啧啧——

    这算盘打得挺响,安慛对自己也很有信心啊,他居南盛?

    抱歉,这块农场是她的,包括南盛。

    姜芃姬心下一转,面上应付花渊,让对方看到结盟成功的希望却不给具体回答。

    毕竟,这事儿还要和小公举团商议商议。

    安慛突然提出和她结盟,她总觉得南盛势力要有大变动。

    南盛若有大变动,那可是她捡便宜的好机会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就是最后拿弹弓打黄雀的人!

    不过,觊觎南盛土地之前,她要先将黄嵩击败了,成为东庆唯一的诸侯!

    同一时间,黄嵩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程靖关怀道,“最近天气变化大,主公要多加注意。”

    黄嵩揉着鼻子道,“没事,估摸着谁在念叨我呢。”

1313: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五)

    花渊突然来访,众人心生警惕。

    韩彧、杨思等人的想法和姜芃姬差不多,安慛在这个时候提出结盟,多半是因为南盛境内有大变动。结盟可以,但他们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别到时候被盟友卖了都不知道。

    思及此,他们不由自主将视线转到卫慈身上,谁让卫慈别号“万事通”,消息灵通得很?

    殊不知卫慈熟悉的南盛是前世的南盛,今生的南盛他只去过一次,那一次也是背负着结盟杨涛的任务,哪里有时间去了解别的?对于卫慈而言,如今这个南盛是个陌生的存在。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哪怕没了先知的优势,卫慈也能从其他方面进行分析,不影响逼格。

    有前世的经验再加上今生的情报,他对南盛的了解程度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卫慈道,“先前听闻南盛境内势力会盟一处,预备结盟共伐南蛮。”

    韩彧点头,“有所耳闻。”

    这个消息众人都听过,不过没有关注罢了,南盛那是别国,他们先管好自家一亩三分地。

    因此,众人现在还不知道南盛会盟的结果如何。

    “南蛮四部虽然凶残,但他们有个致命弱点,族人人数不多。族人居住在贫瘠多瘴气的险恶之地,田地生产艰难。”卫慈笃定道,“早些年攻破南盛,收敛巨财,但南蛮人丁耗损太大。据慈所知,南蛮四部攻打南盛之前人丁最多有一百七十多万,算上这些年战亡的,怕是……”

    不等他说完,姜芃姬问了一个她很好奇的问题。

    “南蛮四部的人口……只有一百七十多万?”姜芃姬的表情有些僵硬,南盛是多菜逼啊,居然被人口如此少的南蛮四部打成这个鸟样,“扣除十岁以下不能参战的孩童、年迈的老人和妇孺,南蛮四部能凑出三十万青壮战力都算勉强吧,为何结果却是南盛被灭国了——”

    尽管天下五国的人口加起来也就堪堪六千多万,但南盛人口凑个一千万不难啊。

    一千万被人家一百七十万的小族干得灭国,南盛真是菜到了一定境界。

    卫慈摇头,“主公所有不知,南蛮四部情况特殊,不能用常理衡量计算。”

    姜芃姬诧异,追问道,“有什么特殊的?”

    韩彧博览群书,他知道的消息也多,当下就明白卫慈的意思。

    “据闻南蛮四部有些奇怪的习俗。”他在卫慈眼神示意下开口解释,“习俗之一就是弃老俗,南蛮族地不易耕种,粮食匮乏,不管男女,只要年纪上了四十五不能扛起二石重物的,自觉搬到山间自死窟等死,只为了省出粮食给青壮和幼儿。另一个习俗便是全民皆兵,无论男女。南蛮族人十岁便能上战场,骁勇凶悍不亚于寻常成年人。南盛灭国也是意料之中。”

    因此,别看南蛮才一百七十多万,真正能上战场的战力绝对在一百万以上!

    南盛灭国除了战力不足外,还有内部贵胄势力互相扯后腿,南蛮四部自然越战越勇。

    他们也知道自个儿弱势,所以部落首领从来不限制族内勇士向外播种,反而提倡这一行为。每攻下一座城市,他们都要将抓来的女子赶到一起,开个庆祝派对,让勇士彻底享用他们的战利品。对于南蛮而言,俘虏来的女子就是他们豢养的畜牲,提供宫体孕育族人的移动机器。

    不过,战争消耗人口的速度哪里是他们播种能跟上的?

    女子怀胎十月,诞下的婴儿成长到能上战场的程度,至少要十一年!

    南盛境内诸侯势力不停和南蛮四部周旋,这几年战争不断,人口持续锐减,跌破百万大关!

    目前这百万人口还要算上这些年播种生下的新生儿,真正的战力不足巅峰一半。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现在不反攻回去,难不成南蛮四部新一代的孩子成长起来?

    “南蛮四部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南盛势力也逐渐扳回局面。”卫慈继续道,“为了不给南蛮夷人死灰复燃的机会,集结各家诸侯势力齐心协力,一举灭了南蛮,这也是能预料到的。”

    前世的南盛更惨一些,南盛被南蛮四部各种蹂躏,几乎没几个像样的诸侯势力。

    今生不同了,先是安慛更早加入战局,身边还有吕徵和花渊辅助,原本应该在东庆经营的杨涛去了南盛,这导致南盛对抗南蛮的战线更加稳固,战争情况自然比前世更加乐观。

    卫慈收敛这些想法,继续说道,“先前花渊提议结盟,说出‘倘若两家结盟、守望互助,待来日安慛驱逐南蛮夷人,主公居东庆,安慛居南盛’这样的话,可见会盟情形十分明朗。花渊又帮着安慛谋得百万石粮食,相较于其他诸侯而言,安慛的优势自然更大一些。”

    哪怕会盟势力很团结,但团结是有前提的——南蛮四部是他们共同的强敌!

    一旦南蛮四部被灭,促使各家势力团结在一起的外因没了,会盟便名存实亡,轮到内斗了。

    假使内斗的时候,安慛能得到东庆赢家姜芃姬的支持,横扫其他诸侯势力的机会也大一些。

    卫慈道,“花渊结盟是真,只是结盟获利之后会不会翻脸,那就说不好了。”

    姜芃姬嗤笑道,“结盟之后翻脸算什么。”

    卫慈:“……”

    也是哦,自家主公最喜欢结盟期间翻脸了,杀熟技术贼溜!

    直播间咸鱼越听越迷糊——

    【落雨踏花行】:主播,你这是决定和安慛结盟了?那杨涛小可爱怎么办?

    貌似姜芃姬上一任盟友就是杨涛吧?人家好歹千里迢迢带兵从南盛跑来东庆帮她牵制黄嵩和许裴,尽管促使杨涛这么做的动机是为父报仇,但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她也受益了呀。

    【偷渡非酋】:不知道杨涛还占着东庆的漳州么?远交近攻,活该杨涛距离主播比安慛近。

    【自由的柠檬】:你们现在才知道她是个拔X无情的女人?

    【鬼才郭奉孝】:反正和她结盟过的家伙都要被她撕,杨涛和安慛,一个早一个晚罢了。

1314: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六)

    姜芃姬没理会咸鱼对她的讨伐。

    她道,“安慛蛮有信心,南蛮四部战力大损,但好歹也是个狠角色,几家势力会盟就能赢?”

    卫慈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湟水会盟就是前车之鉴,一群参与会盟的家伙总是出工不出力。

    他道,“获胜的可能性远比失败的可能性大。”

    南盛会盟不同于东庆的湟水会盟。

    湟水会盟是为了勤王,敌人是试图称帝的伪帝昌寿王,说得难听一些,这就是皇家内部撕比大会,会盟的诸侯就是看热闹的咸鱼。对于这些翅膀硬了的诸侯势力,谁当东庆皇帝都一样,所以大多人都是打酱油,出工不出力。冲在最前头的是冤大头,损失肯定是最大的。

    各家诸侯各有心思,谁都想保留实力,让自己的翅膀更硬,不听朝廷诏令。

    南盛不同,他们会盟的敌人不是自家人是南蛮四部!

    那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南蛮夷人!

    南蛮夷人对于南盛诸侯而言都是威胁,各家诸侯不联手将南蛮四部摁死,等他们落单了,指不定就被南蛮四部弄死了。出于这个原因,他们既出工又出力,获胜的几率大大飙升。

    他们不是为了大义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而战!

    姜芃姬托腮道,“如此说来,我答应结盟会比较好?”

    众人的意见也是答应结盟,那干脆结盟好了。

    反正不管是盟友还是敌人,最后都要被她摁死,安慛明知她杀熟还凑上来,那就别怪她了。

    花渊何尝不知道姜芃姬的心思?

    光从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句“我曾和信昭结盟,也曾和伯高结盟,也曾和正泽结盟,多喜也要和我结盟”,花渊便知道这个女人有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性,给他的危险性不亚于南蛮。

    花渊并没有滞留太久,等他得到姜芃姬肯定的回复,他便带着使团离开了。

    临走之前,花渊第二人格还端着僵硬的笑脸,对她道,“只可惜南盛诸事繁多,渊不能亲眼看到兰亭公一统东庆的模样,实在是遗憾。在此,渊替我主预祝兰亭公武运昌隆——”

    姜芃姬道,“托你吉言。”

    花渊坐上马车,在护卫的拥护下离开。

    车内除了他还有安慛的嗣子,如今的安氏少主。

    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仍旧做着普通的装扮,脸上还抹了些脏灰掩盖天生的好样貌。

    他在使团的身份不是什么少主,反而是最不起眼的打杂小童。

    等车轱辘向前滚一刻钟,众人距离姜芃姬营地已经很遥远了,少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

    “先生,为何您和吕先生都认定柳羲能赢?时局瞬息万变,黄嵩未必不能翻身。”

    远离营地,花渊第二人格眉头渐渐舒展。

    待在姜芃姬的营地,他时刻绷紧神经,整宿睡不着觉,总觉得身处危险境地,随时会丧命。

    现在“逃出生天”了,他便放松下来。

    “这两日,你在柳羲营地看到了什么?”

    花渊将少年当做学生又当做儿子,指点十分用心。

    少年如实道来。

    他是打杂小童,偶尔还能和军营后勤打交道,他们的高素质和守纪律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花渊仔细听了,道,“少主所看到的,正是柳羲获胜的关键。”

    少年错愕。

    花渊道,“古往今来,史书只会记载那些有能耐决胜千里的智者和悍将,何时记过普普通通的士兵?智者再聪慧,计谋不落到实处仍是空话,武将若无士兵为其冲锋陷阵,不过是一介莽夫。决定战争胜负的,往往不是如何聪慧的智者、如何骁勇的悍将,反而是那些士兵。”

    人们过分夸大了谋士和武将在战争中的作用,反而忽略了士兵,他们才是胜负关键。

    不管是谋士的计策还是武将的指挥调度,本质只是辅佐。

    可笑世人愚昧,往往本末倒置而不知。

    少年仔细琢磨花渊的话,眼底的迷茫渐渐退去。

    花渊见状,欣慰地露出浅笑。

    未等他开口,脑袋蓦地一痛,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摁住涨疼的脑子。

    少年瞧了,心知先生失心疯又犯了。

    他不敢动弹,紧张地看着花渊。

    花渊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抓着膝头的衣裳,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少年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先生?”

    先生失心疯发作的时候,时常不认得他,他得确认一下眼前的花渊是不是先生。

    花渊眼神陌生地看着少年,“嗯?怎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讪讪地道,“我们正在赶回去的路上,先生你还记得学生么?”

    花渊眉头一蹙,端正的坐姿改为十分随意的姿势,眼神添了几分可怖的厉色。

    “什么先生?”花渊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在马车上,面色瞬间变了,“你们绑架我?”

    少年被那眼神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

    “哼——安多喜胆子肥了是吧?”花渊道,“我是柳羲,立刻停下马车送我回去!”

    少年:“……”

    妈妈呀!!!

    谁都没想到,花渊重新分裂了一个自称是“兰亭公柳羲”的人格!

    如此惊悚的神剧情,卫慈都不敢想啊。尽管花渊这个人格自称“兰亭公柳羲”,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但花渊的身体太废柴,新诞生的人格还是被众人暴力镇压,结结实实捆绑起来。

    花渊闹了一下午,新人格终于疲惫地陷入沉睡,本体花渊艰难地爬上线。

    少年眼泪汪汪。

    先生自称“兰亭公柳羲”什么的,实在是太惊悚了!

    姜芃姬还不知道花渊这一手神操作,她正抓紧练兵,暗搓搓准备扑杀黄嵩。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麦田脱去了绿衣,沉甸甸的麦穗染上了金黄。

    往常到了这个时候,田间都是抓紧收粮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今年不同,空气中不见了欢歌笑语,只剩肃杀。

    黄嵩派遣兵马抓紧收割秋粮,一面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一面绷紧神经,防范敌人偷袭。

    姜芃姬捏了捏手指,发出清脆的嘎嘣响声。

    “我和伯高,该做个了结了!”

1315: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七)

    “光是冢河县一地的收成便能养活一州了,以前只是听闻浒郡收成如何好,从未亲眼见过。如今亲眼瞧了,方知传闻不虚。”黄嵩这边抓紧收割秋粮,姜芃姬对他恶意满满,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心里门清着呢。秋粮收割已经两日了,收上来的粮食数目让他惊诧感慨。

    曾经的浒郡是个令人闻而色变的地方,谁知道经过柳佘的整顿,立马变废为宝。

    不管是天下太平还是战乱,粮食是比黄金还要硬的硬通货。

    手上有粮,心里不慌。

    偏偏黄嵩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所幸熬到了秋收,冢河县这块地方能收上两三百万石新米。

    因为打仗打得早,附近百姓早早就被疏散了,田地有几个月无人打理。

    所幸冢河县地理位置好,今年老天爷又很给面子,收成勉强能达到往年的平均值。

    第一天就收上来二十五万石秋粮!

    黄嵩听到这个数字,便有了开头的感慨。

    未免夜长梦多,程靖将人手分为四波,实行四轮交接的办法,夜以继日地收割秋粮。

    不着急不成,根据斥候回禀,姜芃姬这两日兵马调动十分频繁,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现在不赶着收粮,等开战之后,一边收粮一边抵御姜芃姬的疯狂进攻,怎么招架得住?

    程靖连同黄嵩帐下其他人忙得脚不沾地,帐内的烛火彻夜未熄,等天色一亮又继续忙碌。

    事务繁忙,程靖都没时间修整仪容,眼底的青色越浓,眼眶爬满了血丝。

    他辛苦,旁人也辛苦,例如警戒巡逻的原冲,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健硕的身子也清瘦下来。

    黄嵩帐下势力宛若高速运行的巨大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长时间、超负荷运转。用直播间观众的话来形容,姜芃姬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不得不压榨自己的潜力。

    程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按照他的计算和规划,秋收半个月就能结束,但今天也才第二天,他们还要提心吊胆、草木皆兵十三天。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了——

    他刚清算好第二日收上来的粮食,耳尖听到远处有马蹄疾驰而来的动静。

    马蹄声急促而紧张,程靖听后立马走出军帐,瞧见斥候径直去往主帐,他便疾步赶了过去。

    侦查敌方军情的斥候猛地一拉缰绳,来不及喘口气就翻下马背,头盔已经被他的热汗沾湿。

    “前线有急报要告知主公!”

    护卫主帐的士兵不敢怠慢,立刻将此时通传给黄嵩。

    程靖赶到的时候,黄嵩正一脸怒色地将竹简掷在地上,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

    他脚步一顿,上前弯腰将那封巴掌大小的竹简情报捡了起来,一目十行看到最后。

    竹简体积不大,记载的内容倒是不少,程靖看过之后才知道黄嵩为何如此震怒。

    这篇竹简写了三个消息,每一个都很糟糕,对黄嵩也是极为不利。

    其一,对峙数月的丸州战线有了变动,亓官让变守为攻,假意上了风珏的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反将风珏一军。风珏帐下大军溃败,不得不往后撤退二十里,士气低迷。

    其二,风瑾稳守沧、谌二州,集结十万兵马剑指昊州,昊州守将吃了不少亏,千里告急。

    其三,姜芃姬秣马厉兵,几番调动,整合十二万兵马蹲守浒郡,随时都可能攻打冢河县。

    程靖看了这些,心下暗暗又添了一个坏消息。

    其四,孟恒等人驻守三山峡谷始终没退,一旦姜芃姬攻打,他们便会趁势出兵,两面夹击。

    每一条消息都能给人带来巨大的精神压迫,更别说它们一块儿递到黄嵩面前。

    黄嵩只是愤怒地将竹简掷在地上,这已经算克制了。

    程靖仔细瞧了几眼,敏锐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例如第二条,风瑾那边的兵马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万,何来十万?

    事实上,风瑾兵马的确不多,但他将俘虏的黄嵩残部也算上了。

    风瑾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好好训练这些俘虏逃兵,攻打昊州的时候将他们推到前线当炮灰。

    乱世之下,人命最贱,用炮灰磨敌人的人头,给精锐争取空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风瑾的十万兵马有七八成都是注水,但姜芃姬拉过来的十二万精锐可就不一样了,实打实的精锐。整整十二万精锐盯着黄嵩,黄嵩蓦地有种结局已定的错觉——也许,那不是错觉。

    黄嵩狠狠压下心头思绪,结局没有真正出来之前,他不能认输,更不能在自己人面前露怯!

    “主公?”

    程靖出声打断黄嵩的胡思乱想。

    黄嵩抬头看着程靖,说道,“如今这般局势,友默可有什么对策?”

    程靖道,“丸州久攻不下,继续僵持也无意义,倒不如让怀玠撤兵回守昊州。”

    他对亓官让有些了解,后者一贯是能隐忍的性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一击毙命。亓官让隐忍数月,固守丸州不肯出战,可想而知心头憋了多少火,风珏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亓官让在这个时候改变策略,转守为攻,可见他已经抓住了黄嵩的软肋,所以趁机发难。

    风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丸州防线,但姜芃姬却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冢河县。

    亓官让没了后顾之忧,自然不会继续隐忍防守,主动出击阴了一把风珏。

    相较于亓官让,程靖更加了解风珏。

    不同于风瑾的沉稳周全,如今的风珏还很年轻,不是说他年纪小而是心性年轻。

    因为天赋卓绝,风珏学什么都快,他不用苦读就能胜过同龄人无数,让人只能望其项背。

    过度的顺遂会养出过高的气性,所以风珏无法忍受自己失败,更难接受自己会失败。

    风珏和亓官让在丸州战线抬杠僵持,未必不是风珏的倔脾气发作。

    这个时候让他放弃,选择灰溜溜退回河间郡,回守昊州,风珏还不气炸了。

    思及此,程靖觉得自己脑仁儿有些疼。

    局势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么?

1316: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八)

    黄嵩眼底的情绪闪烁不停,似乎做着剧烈的挣扎。

    派遣风珏回守昊州固然能稳住昊州形式,但这不是黄嵩想要的。

    “友默,我知道你这个建议是求稳,但这不是我所求。”他沉声地拒绝了,没等程靖开口,他继续道,“兰亭兵马众多,冢河县怕是难以守住。一旦失败便只能退守河间郡乃至昊州,如此一来,昊州便成了海上孤岛,面临四面楚歌之境。我、我不想当那困兽,挣扎求存——”

    如今的局势对黄嵩极为不利,他面对姜芃姬也没有以少胜多的把握。别看史书上有不少以少胜多的例子,但发生条件极为苛刻,正常情况下,多半还是被人用人数和实力碾压。

    如果冢河县失利了,黄嵩便面临孤守昊州的局面,真正的困兽之斗。

    他心性不如世家子那么高傲,但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尊严,他决计不希望自己落到那个境地。

    程靖明白过来,反问黄嵩,“主公的意思是……”

    黄嵩沉吟半晌,语气凝重道,“命令怀玠带兵赶来会合——若是时间来得及的话——”

    姜芃姬动手就在这两日,黄嵩的消息传到风珏那边,风珏再带兵过来,最少也要七八日。

    程靖听出他话中的颓废和绝望,同时也为黄嵩的决心骇然。

    黄嵩命令风珏带兵过来会合,这是做好了一波定胜负的心理准备。

    两方人马面对面对垒,堵上一切和后路,要么姜芃姬死,要么黄嵩死。

    不管谁生谁死,这一战结束便是其中一人的终点以及另一人的崭新起点。

    程靖说不出反对的话,思忖良久之后,只能叹息着答应。

    “靖这就去草拟调令。”

    黄嵩道,“嗯。”

    黄嵩的夫人祁朝兰是个性格要强的女子,丈夫上前线打仗,她也要带着数百亲卫远远跟着,住在附近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替他分忧,夫妻二人的感情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好。

    思及此,黄嵩便忍不住苦笑。以前总是担心祁夫人跑来前线会遇见危险,每次出门打仗都要叮嘱她别跟着,如今却觉得她跟来也是有好处的,好歹还能见上一面,不至于死了遗憾。

    祁朝兰神情关切地看着他,问道,“郎君为何愁眉不展?”

    黄嵩道,“外头的事情,说出来也只是让夫人白白担心。”

    夫妻二人相隔不是很远,但黄嵩已经小半年没见过她了,一时间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等他想开口的时候,他又觉得难以倾吐,不知该说些什么。

    祁夫人道,“你便是不说,妾身也能猜个七八分。”

    在她眼中,黄嵩是个乐观的人,哪怕遭受打击也会尽快调理过来。他不喜欢将公事带到家里,哪怕在外头有很多烦恼,回到家中面对妻儿也会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以免家人担心。祁夫人如此了解他,黄嵩这次却露出如此明显的愁色,可见不是小事,极可能关系身家性命。

    黄嵩想了想,垂头低语道,“倘若为夫没办法给你最至高无上的荣耀了,你可会难过?”

    他年幼的时候吃够了出身的亏,因为出身受尽了鄙夷和不公,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重复他的人生。成家立业之后,黄嵩才更加看重这点,不让儿女受委屈。

    若非人品爆发、偶然得了岳父青眼,黄嵩也娶不到祁朝兰。

    她是委屈低嫁给自己,黄嵩怎么忍心她跟着自己吃苦?

    东庆乱局,他的野心与日俱增,午夜梦回时候也曾肖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想让祁朝兰和自己一起分享。

    祁夫人笑道,“只要郎君还在,粗茶淡饭都能是山珍海味,为何要难过?”

    她说得如此坦然,黄嵩反而不知该怎么反应。

    祁夫人道,“不论胜负,你得活着,这对妾身而言才是最宝贝的,什么荣耀身份都换不来。”

    黄嵩语噎,久久不言。

    祁夫人看着他,心中不由得泛起酸涩。

    她陪着黄嵩从少年走到青年,即将步入而立之年,她是多么想和他继续携行,相约白头啊。

    “妾身怎么忍心看着你为难呢?”祁夫人叹息道,“想什么便去做什么。”

    她和黄嵩不是相敬如“冰”的夫妻,所以她也不想拿自己和孩子约束黄嵩的选择。

    黄嵩喉头一哽,不知该如何是好。

    伸出的双手停在半空,半晌才用指腹将那些碍眼的眼泪擦去。

    他低声道,“别哭了,这泪珠子哪里是挂在脸上,分明是滴在为夫心头啊。”

    黄嵩和夫人成婚多年,他只见过对方红过一次眼眶,那还是孟湛提议将宗族女子许诺给他当妾,借此拉拢他的时候。如今却硬是将她惹哭了,黄嵩心疼得什么情话都冒出来。

    祁夫人不仅没有止住,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极少哭的人一旦哭了,眼泪就跟决堤一样,怎么也止不住,黄嵩被吓得不轻。

    黄嵩只能将她抱起,好似哄孩子一般哄她,好话说了一箩筐。

    “……为夫也不是什么一根筋直到底的性格,大丈夫能屈能伸,绝对不会有战败就拔剑自刎的举动。你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没了为夫庇护,为夫便是去了地府也要爬回来的。”黄嵩当然知道,如果战败,他举剑自刎才是对家人最好的保护,但祁朝兰哭得那么难过,他的理智便崩塌了,“……再者,为夫未必会输啊……假使赢了呢,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咸鱼都有梦想,更何况是人呢。

    原先绝望颓废的情绪被祁朝兰一泡眼泪全部冲走了,黄嵩又变得斗志高昂。

    他要振作起来,局势还没糟糕得无可挽回。

    黄嵩好说歹说哄了许久,才让她止住了眼泪。

    这一日,夫妻二人温存了许久,黄嵩第二天天未亮便醒了。

    他以为自己起得很早了,没想到祁夫人起得更早。

    亦或者说,她这一晚上就没阖过眼。

    “夫人,带人回昊州吧,等为夫回去。”

    她起身帮黄嵩穿戴整齐,低着头道,“嗯,好!”

    看着黄嵩带着人离开,身影渐渐变成小黑点,她摇摇欲坠的情绪又一次崩溃。

    不过,她这次没哭多会儿就恢复了正色,指挥仆从收拾东西启程回昊州。

1317:伐黄嵩,东庆一统(五十九)

    “报——”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洪亮的通禀声,亓官让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沉声道,“何事?”

    占着计划已久的优势,亓官让冷不丁出手压制了风珏,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将计就计骗了一波敌军兵力,迫使风珏退兵二十里。看似胜得简单轻松,实则冒了极大的风险。

    亓官让这两日一直想着如何扩大战果,以至于劳累过度,嗓子比平日粗哑许多。

    传信兵一路紧赶慢赶,古铜色的面颊染成了红色,额头上还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他深深缓了缓情绪,喜不自禁道,“军师大喜,敌军拔营退兵了!”

    拔营退兵?

    亓官让懵了一下,霍地从席上站了起来,肩头披着的外氅从肩膀滑落堆积在脚边。

    他不似传信兵那般喜悦,反而凝重着脸色,双目阴沉得吓人,让人望而生畏。

    “敌人退兵了?何时的事情?”

    莫非又是什么阴谋诡计,骗兵的招数?

    亓官让感觉和风珏对仗的几个月,愣是耗尽了自己几年的寿命,各种算计那是接连不断。

    若不是他,随便换个脾性浮躁一些的,估摸着被风珏骗了还替他数钱呢。

    亓官让这会儿最怕听到风珏又双叒叕来搞事儿了,简直烦不胜烦,防不胜防!

    传信兵道,“昨夜四更时分,敌人营帐灯火未熄,今早却不见炊烟生火的迹象。属下等人生疑,派人去查探一番,这才发现敌人营帐已经全空了。算算时辰,应该是昨夜撤离的。”

    亓官让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拿捏不准风珏到底是真的撤兵还是佯装撤退,骗他出兵。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因为风珏的“前科”太多,亓官让不得不谨慎以对。

    他道,“派人再探。”

    传信兵退下不久,符望一脸不悦地进来,那身厚重威武地盔甲还穿在身上,将本就高大魁梧的他衬得更加壮硕,配上自身的气势,往那儿随便一站就给人一种逼仄又压迫的错觉。

    “军师,听闻敌军退了——”

    符望是狼养大的崽,骨子里就有着强烈的攻击性,姜芃姬让他当统帅,还让亓官让帮着他守丸州,本以为能痛痛快快打一仗,谁料军师只守不攻,几月下来差点把他憋坏。好不容易改换策略,转守为攻,他还没尽兴,敌人就主动拔营撤兵,这让他有种喷出一口老血的冲动。

    这感觉像什么?

    好不容易爽一把还掐着时间,简直不人道。

    亓官让拧眉道,“表面上如此,吃不准真假,若是风珏掉头打个回马枪,那就防不胜防了。”

    符望一听,暗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好似咸鱼啪叽一声翻了个身。

    孰料,人家风珏是真的撤了,走得毫不留恋,扭头打个回马枪什么的,不存在的。

    符望眼巴巴督促大军绷紧神经,坐等敌人回来,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这是真撤了?”

    符望感觉更蛋疼了,他守丸州守得快发霉长蘑菇,风珏撩拨一下就跑,这还是男人么!

    坚决不是男人!

    亓官让也觉得诧异。

    符望兴致勃勃提议道,“军师,要不要派兵去追?他们撤兵也才一天,日夜疾行定能赶上。”

    亓官让正拧眉看着沙盘,上面标注敌方大致撤兵的方向。

    “将军觉得风珏撤兵的缘由是什么?”

    符望好战却不是无脑,仔细看看沙盘,琢磨敌人撤兵的方向,他多少也猜到一些。

    “时至秋收,主公那边忍耐已久,对黄嵩用兵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符望斟酌着道,“如果风珏撤兵不是作假,多半是带兵去支援黄嵩了。不对——黄嵩这是想做什么?”

    风珏支援黄嵩,相当于将八成左右的兵力都集结在一处,这是打算两军对垒,来一场决战?

    亓官让捏着眉头,沉声道,“倘若风珏撤兵是真,应该是为了这个。”

    符望担忧道,“黄嵩兵马不少,主公那边怕是有一场苦战,军师,真不用带兵追赶拦截?”

    若是截下风珏,黄嵩少了一道助力,姜芃姬那边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亓官让道,“若是带兵拦截,丸州怎么办?我们的职责便是保证丸州万无一失,不能冒险。”

    符望又道,“可主公那边……”

    亓官让一副看透符望的表情,仔细给他分析道,“黄嵩两路兵马顺利会师,合计也就十六万到十八万不等,这还是夸大之后的数字。主公帐下约有十二万,若是加上罗越将军的兵马,兵力黄嵩相当。这些兵马还都是主公耗费心血和巨资打造出来的,黄嵩胜算至多只有三成!”

    符望越听眸色越暗,仿佛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

    亓官让又道,“若以气势而言,黄嵩屡遭打击,气势低迷,远不及主公,他的胜算就更低了。只要主公那边不出什么岔子,不犯不可弥补的大错,可谓是胜券在握——”

    他对主公的处境很是放心,所以符望还是歇了带兵追击的心思吧。

    符望:“……”

    姜芃姬的确比黄嵩有优势,但这份优势并不能百分之百锁定胜局,出于对黄嵩的尊重,她也没有敷衍了事。早在风珏收到密信带兵撤离丸州的时候,姜芃姬就开始攻打黄嵩了。

    黄嵩只能一边收割秋粮一边匆忙应战,罗越蹲在三山峡谷不甘寂寞,响应自家主公的号令,同时配合夹击黄嵩。黄嵩这边只能将兵力分作数波,所幸三山峡谷易攻难守、浒郡边境还有一道能依仗的天然地势,虽有些左支右绌的窘迫,但局势还是稳了下来,没有一溃千里。

    这不是个好消息,但也不是个坏消息。

    黄嵩摒弃杂念,专心战事。

    “友默,秋粮收得怎么样了?”

    程靖道,“收了五成。”

    按照原本的进度,顶多三成,不过程靖安排将士没日没夜地赶,一再压缩时间,勉强才有这个效率。黄嵩在心里默算一笔账,五成秋粮便是一百二十多万石,足够大军嚼用。

    黄嵩道,“冢河县不是长久之地,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冢河县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防守的地方,更别说敌人还是两路兵马同时进攻。

    时间拖得越久,黄嵩的压力就越大。

1318:伐黄嵩,东庆一统(六十)

    “靖也有这个意思。”程靖说道,“主公请看此处——”

    程靖明白黄嵩的打算,死守冢河县并非良策,这块地方最大的价值在于粮食。如今收割五成粮食,足够大军接下来数月嚼用。此战持续时间怕不长,继续收割剩下的秋粮也没有意义。

    黄嵩打算撤兵离开冢河县,恰好程靖这里也有一个好去处。

    “哪里?”黄嵩视线转向程靖手指所指的方向,“这是什么地方?”

    程靖道,“此处名曰长冶。”

    “长冶?”黄嵩诧异道,“听着有些耳熟,记不起哪里见过。”

    程靖道,“长冶在大夏朝时期曾是浒郡范畴,后来屡次发生怪象,致使这里的百姓纷纷向外迁徙,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无人了。东庆建国,重新划分州县的时候将其从浒郡分了出去。”

    按照程靖所言,这片地方就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偏僻地方。

    黄嵩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哪里听过这个地方。

    程靖又道,“主公可是忘了,长冶曾是某人埋骨之处。”

    他这么提醒,黄嵩立马想起某篇杂集写的内容,大夏朝第一位丞相就是被埋在这里。

    “长冶发生什么怪象?”黄嵩问道。

    程靖道,“大夏朝末年,长冶发生一场极为严重的水涝,大雨瓢泼下了足足一月,天空雷电交加。等水涝退去,百姓发现长冶附近的坟茔被人挖开,一番查探之后才知道是外地贼人听闻此处长眠着一位丞相,贼人怀疑坟茔陪葬贵重物件,便趁着水涝泛滥的时候上山挖坟。”

    黄嵩自然知道那位丞相是谁,正是争议颇多的皇甫丞相。

    程靖继续道,“盗贼翻遍丞相墓,未曾找到任何珍贵的陪葬,放在墓中心的棺材被大雨冲出。贼人走后,棺材被个樵夫发现。樵夫用柴刀将棺材砍成木柴背回家中,无头尸骨便这么暴尸荒野。从此之后,长冶这块地方时常发生雷雨,百姓夜间不敢外出。不止一个百姓说过,他们在雷雨天气外出,总能看到镇外扎着百万大军军营,不仅有鬼兵鬼将,营帐还燃着鬼火。”

    百姓生怕鬼兵害人,接二连三搬离长冶。

    久而久之,长冶成了一片无人鬼地。

    黄嵩讪讪道,“这不是鬼怪故事么?”

    他……有点怕鬼……

    程靖道,“的确是个故事。”

    谁让黄嵩问他长冶是什么地方,程靖可不就搬出故事了。

    黄嵩:“……”

    大白天吓人呀!

    黄嵩仔细看了看长冶这片地方的地形,不得不承认程靖的选择是对的。

    不过——

    黄嵩调笑道,“倘若我与兰亭对垒,鬼兵也跳出来横插一脚怎么办?”

    程靖瞧了一眼自家主公,仿佛看着一个制杖,这是现在该关心的问题?

    事实证明鬼怪故事终究是个故事,长冶会变得荒无人烟,是因为此处曾爆发过一场瘟疫。

    瘟疫的源头是那场水涝将别处大量浮尸冲到长冶,尸水污染此处水源,害得百姓患病。

    百姓病死大半,剩下小半搬走了。

    黄嵩和程靖达成了共识,却遭到帐下其他人的强烈反对。

    原信长子原况是反对最激烈的代表之一。

    “主公,缘何要撤兵退去什么长冶?那处地方过于开阔,不利于我军作战啊。”

    原况是真的不理解,待在冢河县有什么不好的,好歹还有充足的粮食。去了长冶有什么?没有可以依仗的地势,打仗怎么打?因为黄嵩罚了原况,所以原况的地位大不如前,他性格又不细腻,只是旁人推出来的出头鸟,用途就是承担黄嵩的怒火,顺便试探黄嵩的口风。

    黄嵩瞄了一眼原况,没有言语,反倒是程靖耐心解释,不知是告诉原况还是向其他人解释。

    程靖道,“冢河县并非易守难攻的地方,柳羲兵力充足,若是采用围困之策,断绝我们的水粮,我们如何应对?这是其一。其二,柳羲兵力分为两路,左右夹击,同时应对他们,时间一长亏得还是我们。与其在这个困境中越陷越深,倒不如趁早挣脱,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黄嵩要在冢河县苟着,倒不如回昊州苟着更方便。

    黄嵩目的就是两军对垒,一次性决个胜负,长冶这块地方正是会战的好地方。

    己方没有太多能利用的优势,敌人同样也没有。

    真正比起来,长冶会战,反而是姜芃姬更加吃亏。

    黄嵩收了冢河县的秋粮,所以他没有粮线拖累,姜芃姬还要分出多余心力保护粮线。

    原况性格随了亡父原信,但他可没有原信那么老的资历,没资格倚老卖老。

    黄嵩决定的事情,只要大原则没有问题,他不会因为旁人的反对而改变。

    原况内心不满,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强行忍下火气。

    众人也看到了黄嵩的决心,不得不答应。

    这时候,某个人问了句,“秋收还未结束,地里的粮食该如何处理?”

    留着让敌人来收?

    黄嵩神色淡漠地道,“放火,烧了。”

    自己没有的,旁人也不能有。

    当天夜里,冢河县境内燃起了大火,火势凶猛吓人。

    姜芃姬被人喊了起来,她穿着寝衣,外头还披着一件宽大的衣氅。

    “冢河县走水了?怎么回事?”

    她望了一眼冢河县的方向,火光漫天,染红了漆黑的天幕,颜色介于红色和橘色之间。

    众人也不清楚。

    姜芃姬笑道,“难不成是罗越他们终于找到机会烧了伯高的宝贝秋粮?”

    对此,罗越也表示懵逼。

    这场大火与三山峡谷那一场何其相似,火舌似乎要焚尽一切。

    “这火谁放的?”

    罗越表示,反正不是他。

    黄嵩大军趁着火势吸引敌人目光的良机,安然撤退。

    不过他们没有安逸太久,姜芃姬这边刚过半天就反应过来。

    姜芃姬诧异道,“伯高撤兵了?但这方向不像是撤回昊州或者河间郡的——”

    卫慈道,“这个方向……是长冶!”

    姜芃姬顺着卫慈所指的方向看去,沙盘上一目了然。

    她瞬间明白黄嵩的用意。

    “既然如此,那就如他所愿。”

1319:伐黄嵩,东庆一统(六十一)

    不勤勤恳恳直播的联邦军团长不是好诸侯。

    远古时代娱乐项目太少了,倘若失去了直播间会说骚话的咸鱼,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姜芃姬刚开了直播间,瞬间涌进来八十五万条咸鱼,她的鼻子仿佛闻到了大海的咸腥味。

    当然,满屏幕的“早安”招呼也让她心中微暖。

    【柠檬片泡水】:主播早上好呀……怎么感觉周围怪怪的?

    【给朕跪下】:的确有些奇怪,空气原因么?

    观众们心里嘀咕,姜芃姬没有回答,吃光手里那几张粗饼,美美喝了一碗浇了肉汤的浓粥。

    瞧她伸舌舔掉沾在唇角的粥,有个观众感慨了。

    【柠檬蜂蜜茶】:主播你可是东庆第一诸侯啊,四舍五入那就是国家总扛把子,伙食好歹精致一些。古人不都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天看你可怜兮兮的,我都不好意思吃大餐。

    这话虽有炫耀的意思,但说的也没错,姜芃姬对自己的确太不上心了。

    她不回答,反而出了军帐示意观众们朝某个方向看去。

    “黄伯高昨夜真是豪气了,一把火烧掉冢河县一半的秋粮,那可是整整一百多万石粮食。”

    姜芃姬感慨一声,她知道黄嵩的意思,烧掉来不及收割的秋粮也不给她留下一粒米。

    她不缺粮,但也不算富裕了,生活朴素一些总是比较好的,免得以后由奢入俭难。

    早膳有人专门给她烙粗饼、煮浓粥,这待遇不差了。

    观众们没有体会到姜芃姬的感慨,反而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中浓滚滚的灰烟。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黄嵩这举动搁在她的时代,不止是坐牢那么简单了,小命都要陪进去。这把火可不小,蔓延了整个冢河县良田,大火从昨夜一直烧到现在,估计还要烧上一天。

    【风的追忆】:浒郡百姓太惨了,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被两个败家子儿全祸害了。

    罗越烧了三山峡谷百里良田,黄嵩烧了冢河县境内成熟的农作物。

    要是按照古代的物价计算,这两个家伙绝对能排进败家子排行榜前三。

    姜芃姬道,“打仗啊,这就是个烧钱的活动。”

    直播间观众想想姜芃姬的早餐,再想想两把大火烧毁的粮食,饶是他们也忍不住心疼。

    【偷渡非酋】:不对,黄嵩兵力就在冢河县啊,他为什么要烧毁这里?逻辑说不通啊。

    观众们的注意力都在“黄嵩是个败家子”上面,忽略了其他地方。

    【令君荀文若】:应该是趁着火势吸引主播大军注意力的时候撤退了吧?

    观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将真相凑出了七七八八。

    姜芃姬昨夜没有带兵追赶黄嵩,反而给了士兵一夜时间调整状态,第二日才拔营行军。

    不过她没有立刻去长冶和黄嵩干架,因为黄嵩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姜芃姬更加不能松懈对待,她对身边人道,“先去和罗越他们会合,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不能便宜了别人。”

    什么事情?

    自然是处置背叛她的叛徒!

    韩彧道,“这些人不如留着日后再清算?”

    他当然也憎恶叛徒,但处置叛徒的时机会不会不太好?

    目前应该专注黄嵩这一战,那些叛徒还不值得主公专门费心力去处置他们。

    姜芃姬笑道,“文彬,账可不能这么算。我之前对外称病,他们便爬了墙头,暗中捅了我一刀,还被我抓了个正着。自知必死的情况下,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是我与伯高决战,他们又弄小动作,跑去和伯高眉来眼去、阴我一把,这笔账又该怎么算?退一万步说,假使伯高技高一筹,这些人不仅不用死,反而成了向伯高邀功的功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韩彧可算是见识到自家主公的小心眼儿和记仇本事了。

    他叹息道,“不过是一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何须主公延缓战机,特地去处置他们。”

    说是这么说,但韩彧也没阻止姜芃姬,左右不过一两天的时间,他们还等得起。

    另外,杀了这些叛徒来祭旗,还能激发我军士气,不算什么坏事。

    背叛姜芃姬的人一共有两批。

    第一批是冢河县的,这些人不仅背叛她,还将背叛付出实践,最后投靠黄嵩。

    这些人目前还在黄送到庇护之下,姜芃姬要杀他们,绕不开黄嵩。

    第二批是和黄嵩眉来眼去,暗中通信达成一致意见,还没来得及爬到黄嵩那儿的。

    他们被罗越抓起来严加看管,姜芃姬现在要处置的就是这批人。

    花费大半天时间,姜芃姬和罗越兵马顺利会师。

    罗越见到姜芃姬,第一时间下马请罪。

    “末将统兵不严,以至于小人钻了空子,致使战事接连失利,还请主公责罚。”

    【憨厚老实杨靖容】:等等——主播帐下什么时候有这人的?

    对于罗越,绝大部分观众都是陌生的,不少老观众也想不起来这号人是谁。

    若非姜芃姬记忆超群,不然她常年在外浪,说不定也忘了不争不抢、没什么存在感的罗越。

    “浒郡这事情不能全怪你,你虽有责任,但也只用担个三成。至于三山峡谷烧粮一事,毕竟是情势所逼,保全帐下兵马才是最要紧的,粮食没了还能再种,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姜芃姬没有将锅全甩在罗越身上,但也没有说他毫无错处。

    最后,她重罚了罗越几个月的军饷,口头教训两句就将这事儿揭过去。

    “那些人呢?全都看好了?”

    姜芃姬出声询问,罗越还愣了一下不知她指的是谁,唯有孟恒反应过来。

    “主公现在就要审他们?”

    姜芃姬冷声道,“斩杀祭旗,祭奠英灵。不现在审,难不成还将他们留着过年?”

    背叛她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让他们付出代价,反而让他们苟延残喘数月,这已经很仁慈了。

    孟恒派人将一伙主谋带了上来,又另外将一份珍藏的名单递到姜芃姬面前。

    看着这个阵势,众人心里有底了,直播间咸鱼惴惴不安,总觉得接下来有大事发生。

    【爱的天灵灵】:主播,你要干啥?

    【主播V】:讨债!

1320:伐黄嵩,东庆一统(六十二)

    正如姜芃姬所言,她今天就是来讨债的,背叛她,害得帐下士兵枉死,这些人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她这人说大度也大度,说小气也小气,这笔账非得用他们的项上人头来偿还!

    孟恒几个自问没有虐待囚徒,但这些个囚徒被抓之前都是锦衣玉食的主儿,用的漱口水都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珍贵物件。骤然失去一切,待遇和普通士兵一样,他们自然适应不了。

    当他们被提到姜芃姬面前,一个一个面色又黄又油又暗,身上的衣裳皱得像是梅菜干。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么?”

    姜芃姬笑着问他们,但这副笑容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给人冰冷彻骨的错觉。

    十几个人被摁在地上跪着,双手被人剪在身后,要是穿上一身囚衣,那就真像是阶下囚了。

    其中一人道,“柳羲,你为何要抓我们,不怕被人唾弃残暴么?”

    “我不但要抓你们,我还要将你们杀了祭旗呢。旁人的嘴巴我可控制不了,他们说他们的,难不成还能拿伤我分毫?是非功过后人评说!你们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姜芃姬道,“奉劝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痛痛快快认了,别闹得最后一丝脸面都没了,那就不好看了。”

    证据自然是有的。

    孟恒这人做事一向谨慎,这些家伙暗中串通黄嵩的信函证据全都好好放着。当下风气如此,姜芃姬手握铁证,别说杀他们,哪怕连他们族人一起杀了,世人也只会拍手称快说她杀得好。

    姜芃姬一说起这个,那几个蹦跶的人顿时不吱声了,又心虚又害怕。

    众人被吓得魂飞胆裂,反倒是其中一人跪直了身子,问她,“兰亭公可有问鼎天下之志?”

    姜芃姬不怒反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在下深知必死,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分,但兰亭公有这般志向,可知赏当期功、罚当其罪?”

    奖赏要和功劳相当,惩罚要和罪过相当。

    这句话姜芃姬当然听得懂。

    “你这是变相骂我赏罚不当?”

    那人摇头,他当然不会这么作死,这不是骨气或者勇气,这是拉着一大家子人找死。

    “在下不敢——只是过犹不及,通敌之罪固然该死,但情节亦有轻重之分。”这人明明已经吓得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满面涨红,这会儿还强撑着道,“赏当期功,将士必然争相杀敌立功;罚当其罪,重罪者服罪、轻罪者引以为戒,感沐恩德,不敢再犯,此举还能震慑有异心的宵小。倘若兰亭公不分青红皂白,不论罪重罪轻,一律斩杀,这难道不是失了公允?”

    这人说完,韩彧的视线不由得落在这人身上。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犯罪既遂和犯罪未遂,量刑总是不一样的。”姜芃姬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对我来说,通敌就是通敌。你们与伯高串通,这是事实,信函上面白纸黑字都写着你们的野心!难道因为你们一家子还没来得及搬到伯高治下,这行为就不算背叛了?”

    若是平时,姜芃姬是懒得解释那么多。

    不过谁让韩彧在场呢,总要说清楚一些,免得崩了人设。

    那人听后涨红了脸,辩驳不过姜芃姬。

    “这都是背叛通敌!”姜芃姬又道,“真要说情节轻重,你们是比冢河县那几户人轻一些。”

    重一些是死,轻一些还是死。

    唯一的区别在于前者死得多,后者死得少而已。

    众人不敢吱声。

    那人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如此——兰亭公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杀!”

    意料之中的回答,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姜芃姬会如何处置他的家眷。

    姜芃姬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个,直接交给了韩彧。

    情节最轻也是灭一户,情节重的直接诛父、子、孙三族!

    如果姜芃姬还是联邦军团长,她当然不会这么做。按照联邦律法,个人叛国通敌也只是个人被判死刑,情节严重者,亲眷还会被限制人身自由,观察几年时间,但不至于没了性命。

    不过,这是远古时代,社会各方面发展都极度落后的地方。

    亲眷虽无犯罪之意,但基于种种考虑,仍旧要除以极刑,借此达到威吓震慑之效。

    姜芃姬不会在这方面较真,还是要随大流的。

    韩彧奉命行事,抓来的这些主谋都被姜芃姬丢去祭旗了。

    出征之前祭旗,借此激发将士们的战意和士气。

    姜芃姬还让卫慈替她写了一篇悼念的祭文,祭奠枉死的六千将士。这一招效果拔群,全军将士悲愤的同时又燃起熊熊战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黄嵩面前将他击败。有异心的家伙儿惴惴不安,以后还想背叛,他们就要掂量掂量脖子上的东西重要还是冒着风险博前程更重要!

    讨回一笔债,姜芃姬感觉神清气爽,接下来该去长冶找黄嵩做个了断了。

    “全军出发!”

    大军休整过后再次上路,姜芃姬闲暇无聊看了一眼弹幕,这才发现弹幕冷清了不少。

    不说骚话的咸鱼,还真是不适应呢。

    咸鱼被她杀人祭旗的样子吓到了,在屏幕跟前瑟瑟发抖。姜芃姬看了一会儿关了弹幕,专心行军,卫慈等人也沉默不语,随着时间推移,神色越发凝重,全军上下弥漫着肃穆气氛。

    这一战关系到东庆版图能不能彻底纳入姜芃姬口袋,众人自然没心情谈论其他东西。

    一边赶路一边制定作战计划,姜芃姬忙得歇不下来。

    “报——前方发现敌军行军痕迹!”

    “看样子我们没走错路。”姜芃姬道,“全军戒备!”

    虽说只是敌军行军痕迹,但保不准敌人在半道偷袭啊,还是谨慎一些,防范于未然么。

    因为姜芃姬要和罗越会师,处置几个叛徒拿去祭旗又废了一些时间,所以耽搁了近两日。

    黄嵩比她早出发,难保不会设伏。

    实际上,黄嵩比她还紧张呢。

    只是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查不到姜芃姬大军的踪迹,这让他越发心慌,宛若等待死刑的犯人。

    另外——

    “这个时候,怀玠应该收到密信了吧?不知赶得及赶不及——”

1321:番外,芃姬生辰贺文——该来的总会来

    众臣下朝之后三三两两地离开宫门,心底冒出同一个疑惑。

    陛下近日怎么了?

    “依真之见,这事儿还得问问子孝,他肯定最清楚。”

    丰真府邸和杨思的住宅挨得近,这两人脾性又合乎胃口,二人常常一块儿下朝的。

    杨思问他知不知道陛下近日心情不悦的原因,丰真回答不出来,干脆将卫慈推了出来。

    杨思偷偷从袖子里摸出点儿零嘴塞嘴里,早朝时间太早了,为了不在朝堂上闹出笑话,众臣往往是不敢吃早餐的。这对于一个吃货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事儿,杨思只能自带零嘴垫肚子。

    丰真也饿了,抬手摸进杨思的袖子,熟练地找到了零嘴的位置。

    让人不得不怀疑,丰真喜欢和杨思混到一块,究竟是因为脾性相投还是因为杨思的零嘴。

    杨思道,“自然是问过了,可子孝也不知情……唉,陛下这几日情绪的确比平常狂躁一些。”

    上司整日沉着一张脸,好似谁都欠了她几百万贯的样子,百官也压力山大啊。

    每天早朝上奏,连那群酷爱找事儿的言官都安静如鸡了。

    丰真搭着杨思的肩,拧眉道,“……竟然连子孝都不知道?看样子,这情况有些严重。”

    杨思嫌弃地将丰真的手打落。

    “不想被言官参一本,你就端正一些。”

    丰真身上穿着威严的官服,不过这浪子总有本事将正装穿成制服诱惑,没少被言官怼。

    别看本朝言官的官职不大,但是职权却不小,上到规谏帝王,下到督查百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怼的。大到国家大事,小到衣着言行这些鸡毛蒜皮,每天不怼就不舒服。

    丰真笑道,“虱子多了不愁。”

    杨思呵呵冷笑,“老子在朝堂上被儿子怼,你不丢人?”

    丰仪也到了入仕的年纪,不过这孩子没有选择外放历练,反而选择当了监察的言官。

    这孩子下手真是不留情,一群叔叔辈的长辈说怼就怼,刚直的脾性和他爹完全相反。

    别看言官品秩不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就职要求可比寻常官职还要严苛,不仅要“公而忘私,国而忘家”,还要“正派刚直、敢于直言”,学识突出,既能通晓各地政务还要博涉古今。丰仪能以弱冠之龄当上言官,底子自然够硬……唯一的缺憾就是太得罪人了。

    前几天连他老子都怼了。

    不晓得丰仪回去之后有没有被丰真家法伺候。

    丰真厚着脸皮笑道,“不丢人,别人想丢这个人还没机会呢。”

    杨思果断终止这个自虐的话题,强行拐了回去。

    “要不劝劝陛下,让御医仔细会诊一番?”杨思道,“她整日阴沉着脸,胆子小的经不起吓。你不知道,住隔壁那户官员被吓得……夜夜做噩梦,没两天就称病在家了,还不是装的。”

    自家陛下气场太强,她心情不好,百官上朝就跟去阎王殿前赴死一样悲壮。

    丰真道,“不敢啊,要是御医说陛下是因为天葵绝了才性情暴怒——”

    杨思被丰真的猜测吓了一跳。

    “陛下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绝了天葵?”

    丰真道,“这不是一个猜测么……”

    猜测姜芃姬心情不好是因为天葵绝了,还不是丰真一个人。

    不过百官哪里敢打探陛下的状态,说好听一些是关心,说难听一些是窥伺龙体。

    幸好陛下膝下已经有了太女殿下,要是不幸绝了天葵……

    不少官员浑身一个激灵,不敢继续想下去。

    据说女子绝了天葵,暴躁脾性会持续一两年啊,他们往后这日子怎么混啊!

    姜芃姬一脸“握草”的表情看着卫慈。

    “那些个家伙平日在背后就是这么编排我的?”

    姜芃姬不太喜欢自称为“朕”,除非是一些比较重要的大场合,私底下还是用“我”。

    卫慈笑道,“陛下近日心烦,百官心中自然也担心陛下龙体。”

    姜芃姬呵呵一声,突然用双手捂着脸道,“子孝,你下去,我想静静。”

    卫慈问道,“陛下到底为何事心烦?”

    姜芃姬宛若咸鱼状。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没什么,只是最近丢了人而已,你让我静静就行。”

    卫慈不解,但姜芃姬除了心情不太好,其他的确没问题,他只能疑惑地退下。

    他前脚刚走,后脚直播弹幕就冒出一大串金色的弹幕。

    姜芃姬这个直播间只有红蓝两种弹幕,但是前些阵子却冒出了第三种,金色弹幕。

    她正研究这金色弹幕怎么回事,某一条弹幕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

    【军团长何时脱单】:姜芃姬?主播这个名字和我们军团长一模一样诶!

    她一看这内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眼疾手快想关闭直播间,懵逼发现关闭按键不能用了,直播间变成定时开关模式。

    【偷渡非酋】:噫?我记得主播就是未来联邦的军团长。

    【鬼才郭奉孝】:还是第七军团呢!

    【食堂打饭阿姨】:难不成……熟人?这么巧合?

    姜芃姬:“……”

    凸(艹皿艹)

    这群咸鱼有没有脑子啊,上来就把她老底掀了,围观她的修罗场就这么嗨皮?

    过了一阵子,直播间金色弹幕越来越多,这些人似乎不受八十五万观众上限的限制。

    掉马只在一瞬间。

    尽管姜芃姬用的是柳羲身体,但气质、动作习惯都是她自己的,熟悉她的人都能发现猫腻。

    直播间咸鱼还乐呵呵抖她的底,用不了多久,姜芃姬的马甲已经被扒干净了。

    这负心的世界啊!

    (╯‵□′)╯︵┻━┻

    众人没有关心她暴躁的心理活动,反而火上浇油,宛若找到组织一般抖露姜芃姬的黑料。

    三个位面的咸鱼亲切会晤,姜芃姬感觉自己的脸丢到了星海深渊。

    #打个小农场用了十几年?#

    #军团长焕发人生第二春,成熟御姐也曾是个帅气萝莉?#

    #一万信用点,高价收购军团长萝莉照!#

    #炖只青蛙炖了十来年?军团长单身之谜终于揭开!#

    #穿越拯救万年单身狗!#

    #放着军团长不干,跑去当小农场的农场主,这究竟是人性的堕落还是社会的悲哀?#

    ……

    姜芃姬霍地坐直身子,吓得冒出了一头冷汗。

    卫慈道,“梦魇了?”

    姜芃姬道,“做了一个超级可怕的梦。”

    “什么梦?”

    “我竭力想捂住的黑历史全部爆出来了!”

    作为一个大佬,怎么能发生如此损失逼格的囧事!

    卫慈一脸问号,不明觉厉。

1322:伐黄嵩,东庆一统(六十三)

    “这个地方就是长冶?果然够荒凉的——”

    姜芃姬担心了半路,岂料黄嵩没有半路埋伏的意思,反倒是她想多了。

    长冶是靠近浒郡附近的小地方,地势平坦宽阔,虽有山峦,但起伏很是平坦。这个地方若是好好改造,引流河水,滋养土壤肥力,认真经营个三五年,兴许也是个极好的产粮小县。

    沿路行军,姜芃姬发现此处有不少房屋残骸,隐隐能看出村落或者小镇的模样。

    断壁残垣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和野草,不少蛇虫鼠蚁隐匿于此。

    进入长冶地界行军数里,她看不到丁点儿人烟。

    姜芃姬忍不住吐槽,“挑选此处作为会战的地点,伯高这是嫌弃自己墓地不够荒凉?”

    长冶比当年青衣军、红莲教肆虐过的地方更加荒凉,好似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此处曾爆发数次瘟疫,百姓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来不及搬走的多半也病死了。”

    长冶当年也是个产粮丰裕的县城,孰料雨水倒灌,将别处打仗丢下的浮尸冲了过来,鼠疫横行,数万人口的小镇死得干干净净。此事过去多年,搬走的百姓至今不敢踏入长冶范围。

    正谈着,一列斥候骑马赶来。

    “报——敌军在十五里外安营扎寨。”

    “继续查探!”姜芃姬道,“我们也挑个地方安营吧。”

    扎营是一门学问,不仅要选择好地方,还要兼顾整个营地的结构。

    两方面都满足了,不止能防止敌人偷袭,还能掌控战场主动权。

    不过黄嵩比他们先来,对方肯定考虑周全,挑好了地方,姜芃姬想在这方面占便宜是难了。

    营地优先考虑靠近水源的地方,方便士兵们日常用水,这也是安营扎寨最基本的原则之一。

    【史上第一美女】:为什么不在附近的山坡上安营?好歹还能占个地势的优势,水源的话,山泉水也有吧?满足地势的需求和水源的需求,主播选的这块地方,很方便敌人冲锋啊。

    【七星借命】:主播别听楼上瞎说,外行指导内行羞不羞?如果主播真的按照你你说的去做,主播立马就成为下一个马谡了。目前是秋天,泉水逐渐干涸,哪怕是春夏两季,山上的泉水能供应十数万大军使用?没了水源,黄嵩那边不用做什么,堵住山下放火就能坑死主播。选择平地建立营寨,对于主播来说也不是全然劣势,毕竟她帐下骑兵又不是养着吃干饭的。

    姜芃姬没注意直播间,自然没看到这几人的弹幕。

    “报——营寨附近发现大量尸骨——”

    姜芃姬挑眉,对着旁边的人笑道,“难不成我们扎营扎到人家家族坟头了?”

    因为远古时代兴土葬,某些地方还喜欢天葬,随便一挖挖到人家坟头什么的,很正常。

    姜芃姬外出打仗这么些年,时常碰见这样的尴尬事儿。

    不过,她可不会因为营寨扎到人家坟头就换地方,至多让坟墓主人搬个家。

    “应该不是。长冶这个地方在十六国时期,曾是某个小国的都城。此处爆发过数次大战,地下挖出大量尸骨也是正常的。”等韩彧瞧见那些尸骨全部是无头尸,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十六国时期,打仗计算军功都是算人头的,割掉俘虏首级换取军功再正常不过。

    现在改了,人头不方便携带,一般都是割敌人尸体耳朵或者鼻子。姜芃姬也去看了一眼,尸坑之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还都是无头尸,附近还发现一个堆满脑袋的尸坑——

    姜芃姬感慨道,“打仗处理尸首还是直接火焚比较好,处理也方便,总好过这样暴尸荒野。”

    韩彧暗中瞧了一眼自家主公。

    火焚就是尸骨无存了,真看不出哪里比暴尸荒野好。

    不过自家主公一贯喜欢用火焚处理敌人尸骨,这个习惯也快十年了,大家伙儿也习惯了。

    营寨面积极大,除了这些古时战场留下的尸坑,总会不小心波及普通百姓的坟茔。

    她发现这些百姓尸骨也没有脑袋。

    “怎么,有人挖坟偷尸,砍下尸体头颅冒充军功?”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长冶一度有个尸首分家的丧葬习俗,再者这些坟茔看着很完整,没有被人动过,应该是百姓自己弄的。”韩彧娓娓道来,“主公也知道长冶是前朝丞相的埋骨之地吧?长冶爆发鼠疫那几年,正好是丞相坟茔被盗匪冒犯的时候。不少百姓便以为鼠疫是丞相降下的灾难,唯有死后尸骨同样分离,方能平息对方怒火——所以便有了这样的习俗。”

    “瞧不出里头的逻辑。”爆发疫病不去找感染源、控制感染渠道,反而弄什么迷信,弄出危言耸听的流言,听听也觉得可笑,“这些尸骨全部处理了,记得远离水源——”

    不用姜芃姬特地提醒,士兵们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姜芃姬对卫生要求很高,这导致帐下士兵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的几率远远低于其他诸侯。

    安营第一夜,同时也是敌人偷袭的好时机。姜芃姬带兵刚刚抵达,还要忙着建立营寨,将士们的精力耗损很大而敌人已经修养完毕,敌人可以趁营地没成型、将士精力不足偷袭一波。

    姜芃姬笃定地道,“伯高今夜会来袭营,试探我们,叮嘱将士们小心巡逻,别掉以轻心了。”

    韩彧等人对黄嵩今夜会不会来袭营这个问题也就五五把握,姜芃姬却知他肯定会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黄嵩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战局局势对他十分不利,他自然要寻个机会振奋一下士气,夜袭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面战场,黄嵩帐下兵马不如姜芃姬多,战力不相等,获胜几率不大,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临近三更时分,派出去盯紧敌人的营帐的斥候也没发现敌人营地有调兵迹象。

    “没动静?”

    众人颇为诧异,难不成黄嵩放弃这个机会了?

    姜芃姬待在主帐,空气中时不时传来蜡烛的爆鸣声,摇曳的烛火将主帐照得通明。

    她没有脱下身上的甲胄,反而端正打坐,闭目舒展精神,膝头还平放着斩神刀。

    黄嵩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当然不会!

    “难免还是有些胜之不武——”

    姜芃姬喃喃一声,目光瞄准了某个方向。

1323:伐黄嵩,东庆一统(六十四)

    精神也是一种能量,只是碍于精神脑域中关押着两个子系统,姜芃姬极少大范围使用它,防止精神力量空虚给了子系统兴风作浪的机会。一般时候,她都严格控制精神范围,只笼罩周身百米,保证自身安全。

    外人踏入她的精神领域范围,她就能发现对方的存在,这是极好的警戒手段。在未来联邦,外人想要暗杀精神脑域极强的高手,那是极为困难的,因为根本躲不开这道警戒线。

    当然,如果杀手也是脑域精神的高手,对精神控制极为精细,还是有机会潜入敌人的警戒范围,暗杀成功的。

    不过,这样的高手屈指可数,一般都会被联邦或者其他势力招揽。

    换做以前,姜芃姬的精神覆盖范围至少也是半径万米。

    如今么,哪有人能在万米之外狙击自己?

    对她而言,半径百米已经够用了,还能全天开启。

    因为姜芃姬很谨慎,所以她带兵抵达的时候便张开精神仔细查过周遭情况。只要持续时间很短,精神力耗损并不大。紧接着她就发现某处深山藏着数千人!

    这些人是干嘛的?

    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谁能想到黄嵩一早就派遣兵马在山间藏好?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夜袭的兵马肯定是从营寨出来的,所以盯紧敌人营寨可以判断敌人夜袭的时机,敌人一有动静,斥候便发出警报提醒。

    因为黄嵩知道姜芃姬不会选择在山上扎营,所以这批人暴露踪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芃姬起身的同时拿起席上放着的斩神刀,朗声问外头守卫的兵卒。

    “回主公的话,三更刚过一刻。”

    姜芃姬换算了一下时间,大步流星出了主帐。

    “即刻派人通知下去,敌人要来了,大营东北方向开始戒备!”

    姜芃姬没有使用直播间的摄像头,尽管利用摄像头不会耗费自身精神力,但视角有限,一旦碰到障碍物,某些地方会存在视野死角。相较之下,她的精神力却是无所无在,实用性更强。

    兵卒愣了一下,仿佛惊诧她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喏!”

    兵卒立马跑了出去,其余人还立在原地忠心耿耿地守卫主帐。

    姜芃姬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站着睡觉的小白似有所感,清醒后打了个响鼻,哒哒跑向她。

    与此同时——

    敌方数千人马严阵以待,为了减少动静,马蹄都裹了一些枯草,马嘴也被包了起来。

    约定的时辰一到,一抹黑影似鬼魅般跑了过来,对方压低声音道,“将军,全都准备好了。”

    “敌人营帐情况如何?”

    那人道,“巡逻仍旧严密,不过营帐还未搭建好,东北方向最适合突破。”

    十数万大军的营寨,一座座营帐相连,连绵十数里。

    这可是浩大工程,哪怕那么多人一块儿干活,建好一座合格的营寨也不是一天就能完工的。

    姜芃姬经如今的营寨还是半成品,负责后勤的士兵正在加班加点搭建。

    营寨是第一道防线,连基本防线也没搭建好,敌人偷袭起来自然容易。

    “整合兵马,出发!”

    夜色黑沉,远处的营寨燃着篝火,照得营寨通亮,好似黑夜中最亮的明珠。

    古代夜袭条件苛刻,因为百姓营养不良,夜盲症的患病率极高,黄嵩为了挑选出这几千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夜色很黑,但他们仔细看还是能看清路的,一路摸到敌人营寨一里开外。

    他们自以为小心翼翼,殊不知全在姜芃姬的掌控之中。

    她清晰“看到”数千人分作两路人马,悄悄摸到营寨附近。

    这是准备动手了?

    敌人都摸到眼皮底下了,姜芃姬还有闲心开玩笑,

    “文彬,你觉得这像不像山瓮城那次?”

    韩彧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姜芃姬指的是什么。

    当年山瓮城之战,韩彧利用逃兵这个“视野盲点”,暗中将夜袭人手放了出去,几乎瞒过了所有耳目。若非姜芃姬武力值是开挂,兴许谢则夜袭就成功了。她一死,山瓮城危机迎刃而解。

    韩彧笑道,“主公觉得很像?”

    “有些相似。”姜芃姬诚恳说,“不过,伯高这个远不如你高明。”

    韩彧那次偷袭,姜芃姬还真没发现。她平时的警戒范围要么百米,要么笼罩整个营寨,极少会蔓延出去。因为警戒范围越大,持续时间越长,她的负担也越重,子系统也容易作妖。

    韩彧道,“主公谬赞,彧愧不敢当。”

    自家主公说小气是很小气,说大度也是真大度,普通人说起自己吃瘪的事情,心里肯定不舒坦。姜芃姬却不一样,她不仅会主动提及,还会用这个打趣旁人,一点儿都不芥蒂。

    倒是韩彧不太习惯,一开始被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误以为她要秋后算账。

    正说着,敌人已经摸到东北大营外半里位置。

    因为瞭望塔还没哒起来,大营对外警戒范围有限。

    不过,他们要是再近一些,被发现的几率就很大了。

    姜芃姬倏地道,“来了——”

    “什么?”韩彧也绷紧了神经。

    话音刚落,敌人的箭矢越过了营寨粗陋的木栅栏,漫天箭雨刷刷落下。

    一时间,营寨响起了数声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因为姜芃姬一早就让他们警戒了,所以这一波箭雨之后,附近的将士立马反应过来,一面发出警报,一面组织御敌。敌人也抓住机会冲杀进来,数百身披战甲的战马蛮横冲破纸糊一般的木栅栏——没了这层木栅栏,紧随其后的敌人也成功冲进大营,弓箭手点燃火箭——

    “杀——”

    “有敌袭——”

    此处动静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营,似一锅沸腾的热水,整个大营都被惊动了。

    敌人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一路冲杀进去,但他们很快便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姜芃姬帐下兵卒反应未免也太快了!

    原本凶猛的势头碰到了铁板,冲锋的速度霍地慢了下来,好似陷入了泥沼。

    敌人一茬又一茬冒了出来,两方兵马混战成了一团。

    “糟了——我们中计了!”

    如此迅捷的反应速度,无一不在昭示一点——敌人早有准备!

    夜袭的精髓就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敌人都有准备了,还能达到预期效果?

1324:伐黄嵩,东庆一统(六十五)

    “将军——敌人早有准备,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瞧敌人越来越多,己方冲杀遇到了强大的阻碍,再也难进寸步,反而有被敌人反压趋势。

    目睹这个形式,负责偷袭的将领气得红了眼睛,可他手中武器不曾停歇,鲜血染湿了地面。

    “且战且退——”

    他是黄嵩帐下少有的非原氏出身的武将,性格极为果决。见敌人早已埋伏,他当机立断选择放弃。不过他没有命令将士转身就跑,反而有秩序撤退,只要他们能在敌人增兵之前撤离,保全大部分兵力还是没问题的。姜芃姬这边人数虽多,但没办法一蜂窝堵上来——

    当然,假如时间拖得久了,姜芃姬帐下士兵耗都能将他们耗死。

    时间如此紧迫,敌人步步紧逼,偷袭的士兵面对源源不断冲来的敌人,忍不住心生绝望。

    姜芃姬第一时间发现了战场情况,见将领果断撤退,她眉梢轻扬。

    黄嵩帐下人才不少,但因为某些原因不怎么受重视,以至于不少人没什么名气。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审时度势的判断力,此人便强过原信太多。

    不过——

    “我这里可不是旅店,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姜芃姬笑了一声,给小白下了指令,小白一改温顺的表现,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偷袭来得十分突然,哪怕有姜芃姬提前警示,但两军交战总免不了伤亡。

    当姜芃姬骑着小白抵达的时候,东北大营附近二十余丈的地方狼藉一片,尽是散落的兵器箭矢,地上躺着敌我双方的尸体,鲜血阴湿了土壤,闷热的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姜芃姬冰冷,二话不说提着斩神刀便加入了混战,刀锋宛若黑白无常的勾魂法器,一刀一个人头。小白和她配合多年,一人一马作战配合极为默契,她砍人,小白负责冲撞和踩踏。

    “主公——”

    谢则负责东北大营,当他看到自家主公也在场,顿时吓得心脏都想罢工了。

    姜芃姬轻甩斩神刀,鲜血洒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刀身褪去污血,恢复干净雪亮。

    “元规,集合一批兵马跟我来!”

    谢则心里憋着无数吐槽的话,脱口而出的却是——“末将遵令!”

    他转头招呼一批兵马,用最快速度集合千余精锐。

    谢则虽然没有夜盲症,但他的夜视能力只是普通人范畴。算不上睁眼瞎,可也看不清一两丈外的东西。他也知道夜间作战有多危险!一个不慎就容易被敌人反杀,主公怎么不懂呢?

    “全部跟上!!!”

    “主公,追击贼人这事儿交给末将即可,您何必亲身犯险?”

    谢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担心主公抢自个儿饭碗。

    主公勇猛善战,作为武将的自己深感惭愧!

    “他们正断尾求生呢,舍弃一部分兵力殿后纠缠,先锋军趁机拉开距离。如今夜色黑沉,只要他们能拉开三十四丈,再想追赶他们更不容易了。”姜芃姬道,“跟上,别跟丢了!”

    白天不比黑夜,人的视野距离有限。

    敌人只用顾着向前逃跑,追赶的部队却需要顾忌很多方面。

    姜芃姬很清楚,纵然谢则带兵去追,顶多带回一两百具尸体,放跑真正的大头。

    谢则道,“主公,野外危险莫测,您还是——”

    姜芃姬道,“你们眼睛不好使,让你们去追,敌人早跑了!”

    谢则:“……”

    姜芃姬夜视力极强,哪怕这具身体是柳羲,她在夜间的视物距离也比普通人远。另外,敌人跑得再快,他们能快过她的精神力?只要在精神力覆盖范围,她随时能找到对方的位置。

    很快谢则就明白自家主公为何说他们眼睛不好使。

    追赶敌军的士兵将敌人跟丢了,姜芃姬却笃定说出敌人所在的方向,两点一线,直奔而去!

    没多久,谢则便听到敌人闹出来的动静。

    姜芃姬一边骑马一边取下马背上放着的弓箭,搭箭挽弓,一口气拉至满月。

    数支箭矢离弦而去,箭头似长了眼睛一样,精确地命中数人背心。

    陡然遭遇突袭,被箭矢命中的敌兵身体顺着惯性狠狠向前栽去,面朝地面,一张脸砸在地面拖曳了一些距离。附近的同伴发现这声动静,立马知道追兵已经在附近,心下巨骇。

    “将军,敌人追上来了——”

    后方的马蹄声让他们心慌,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为何他们又找上来了。

    将军道,“听敌人动静,料想追兵不多,可以一战!”

    姜芃姬骑着小白冲杀数丈,当她刀下亡魂又添了数十人,敏锐发现前方敌人停止逃跑,正欲列阵抗敌。她唇角一勾,露出嗜血的笑容,抬手挥刀,精准打落射向她的流矢,高举刀身。

    “杀——”

    在距离东北大营千丈的地方,两军对冲,发起了迅猛的冲锋。

    姜芃姬愉快地收割人头,真是苦了为她操心的谢则,生怕一个错眼自家主公就受伤了。

    “简直就是个疯子!!!”

    敌军将领面色铁青,他怎么想得到姜芃姬带着一两千人就敢跑出大营,追击拦截他们?

    倘若是白天也就罢了,黑夜视线受阻,极容易将敌人追丢,还会碰见未知的危险。

    姜芃姬却像是个愣头青,偏偏还精准无比地追上他们。

    当然,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他口中的“疯子”、“愣头青”正是黄嵩此战的死敌!

    两军交战,很快就冲杀成了一团,好似两种颜色不同的波浪互相冲击,彼此融合混淆。

    混战之下很容易误伤己方,姜芃姬却没有这个顾虑,一刀一个小朋友,有时还能一刀一串。

    谢则只能苦哈哈地带着亲信跟紧主公,主公去哪里浪,他就去哪里帮对方清理一下小喽啰。

    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姜芃姬,但也暴露了姜芃姬的位置。

    敌军不知道姜芃姬的身份,不过能让这么多士兵保护的人,肯定是一条大鱼!

    不知不觉,姜芃姬稳稳拉住仇恨,纵使敌人前仆后继,还是没人能伤到她。

    这场厮杀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姜芃姬稳稳拿下全场最佳,一旁的谢则一边喘气一边抖着手。

    他望向姜芃姬的眼神带着几分惊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74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油爆香菇所写的《女帝直播攻略》为转载作品,女帝直播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女帝直播攻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女帝直播攻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女帝直播攻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女帝直播攻略介绍:
【新书《退下,让朕来》正在火热连载。】
【不一样的故事,同样的精彩】
姜芃姬获得一个号称宫斗直播系统的东西。
姜芃姬:“好的系统,没问题系统!”
多年之后,姜芃姬终于达成目标,她成为皇帝的女人(女帝)。
姜芃姬:“求夸奖!”
系统:“(╯‵□′)╯︵┻━┻让你去宫斗,谁让你去打天下了!”
#未来上将在古代的诸侯争霸之路#
#男主看了沉默,系统看了流泪#女帝直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帝直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