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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50:夺三城(八)

    二王子听后,浑身一个激灵,险些忘了身体上的疼痛。

    他死死盯着姜芃姬,色厉内荏地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有什么好废话的!”

    “呵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话倒是中听得很——”

    姜芃姬猛地抬脚将他脸踹到一边,没过多会儿便肿得老高。

    一旁的幕僚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看姜芃姬再看看二王子。

    怎么说二王子也是北疆的王子,他的身份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

    哪怕姜芃姬抓了他,那也该好生招待,更别说动手折辱了。

    姜芃姬可以用这个人从北疆手里换来不少的战略资源。

    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还是这么做了。

    这算折辱?

    要不是顾着对方这条狗命,那一脚能将他的脑袋都踹飞了,哪会只是肿个脸?

    “柳羲——中原有句话说得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杀不可辱!”

    二王子硬起了一回,他身为北疆王子,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何时被人这么羞辱过?

    “偏不……就是要把你踩在地上折辱,你又能奈我何!”

    姜芃姬抬脚踩着对方的脸,让他无法起身,稍稍用劲儿,迫使对方半张脸埋进地里。

    二王子气愤欲死,幕僚安静如鸡,直播间观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隔着屏幕,但他们能感觉到姜芃姬身上那股亟待发泄的怒火,宛若压抑许久的活火山。

    也许下一瞬,喷发出来的岩浆便能带来末日般的景象。

    主播脾气一向不错,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么暴戾了?

    观众们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们相信姜芃姬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

    先前说过,姜芃姬的夜视力极好,再加上直播间摄像头的辅助,周遭景象宛若白昼。

    如此一来,二王子马鞍上串着的那串人头,她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战争免不了牺牲,姜芃姬安排那些人驻守晁乌粮仓,深知他们面临的危险系数极高,全军覆没也是大有可能。

    生死别离,她上辈子已经看得透彻了。

    只要是战争,总会有人牺牲。

    不是这人也会是旁人,甚至有可能是她自己。

    兵卒死亡不能触动她的怒火,但羞辱战士遗体,这种举动她却无法容忍。

    “我说了——打断你的双腿,说到做到!”

    二王子感觉半张脸发疼,疼痛还影响了听觉,他没有听清对方具体说了啥。

    一旁的幕僚却听得头皮发麻,他眼睁睁看着姜芃姬让开两步,抬脚踩在对方膝盖上——

    右足用力,脚尖一碾。

    也没见姜芃姬如何用力,但二王子的膝盖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之声。

    二王子更是疼得浑身抽搐,惨叫不止,凄厉的惨叫让在场所有人神经紧绷,浑身寒凉。

    高亢惨叫过后,二王子苍白着一张脸,彻底昏厥过去。

    目睹这一切的人,纷纷不寒而栗。

    不过也有神经比较粗壮的观众吐槽了一句——

    【金桔柠檬汁】:这哪里是打断双腿,分明是活生生踩断对方的膝盖骨。

    姜芃姬松开脚,对着身边的人道,“带下去,派人好好照料他的伤口,别让人死了。”

    幕僚听了这话,长长松了口气。

    看样子,柳羲凶残归凶残,她还是有理智的。

    殊不知,姜芃姬不把人当场弄死,不过是为了让他死得更惨。

    “主公——”

    李赟率领一队兵马追上来,他受了点儿伤,但面色还算红润,精气神很是高昂。

    “人已经抓到了,清理战场吧。”姜芃姬面色冷淡地道,“稍作休整,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李赟道,“末将遵令。”

    “……希望正图那边别让人失望——”

    她情绪有些暴躁,若符望没能拿下三城或者拿下三城的损失超出预期,她会发怒的。

    李赟镇定自若地说,“主公还请放心,符将军一定会给您带来好消息的。”

    怎么说符望也曾是孟氏帐下第一武将,攻城略地不在话下。

    “呵,希望如此。”

    三座被抽调大部分兵力的空城,符望要是这样都拿不下来,那真是有负盛名。

    一旁的幕僚还没被带走,隐隐听到姜芃姬和李赟的对话,心中一个咯噔。

    他倏地想起来了,二王子兴致冲冲来偷粮,抽调走大部分守备。

    没了足够的守备,上虞三城如何能抵抗有备而来的柳羲军队?

    柳羲攻下三城,如若探囊取物!

    想到这里,幕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从二王子拿到粮仓分布图开始到现在兵败,分明是对方精心算计好的局。

    另一处,符望的表现也没辜负他的赫赫威名,战意高昂。

    两日之内连下三城,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几乎没有耗费多少精力便拿回东庆百姓心头念念许久的三城,城墙扬起了“柳”字大旗。

    等姜芃姬抵达的时候,符望正派人打扫战场,寻回牺牲兵卒的尸首。

    “参见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严格来说,这是符望加入姜芃姬阵营之后的第一战。

    若是符望表现得不够优秀,多少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辛苦了!”

    姜芃姬站在城墙眺望远方,唇角扬起一抹嗜血浅笑。

    上虞三城处于北疆和东庆边境,它们的城墙高而宽,厚实而坚硬,宛若天堑一般镇守此处。

    三城循着山脉建造,依附天险,过了这条山脉便是北疆地界。

    北疆占有三城,没了山脉阻碍,反而能以三城作为根据地进攻东庆。

    正是因为如此,东庆这些年才那么忌惮北疆。

    如今三城回到姜芃姬手上,局势完全颠倒过来。

    孙文曾糊弄四王子,他说三城建设会拖慢姜芃姬北进的步伐。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错,错就错在姜芃姬根本没有重建三城的意思。

    她都准备攻打北疆了,上虞三城就是开战的中心,这地方还有发展的意义?

    姜芃姬从一开始就打算将上虞三城打造成军事重地,把它们当做攻打北疆的跳板。

    上虞三城的基础建设还在,稍稍整改就能投入使用,抵御强敌。

    姜芃姬对着符望道,“增兵守卫,北疆边陲防兵也该反应过来了。”

    不过,纵然反应过来了,那也来不及了。

    短短两日,东庆边境局势大改,天下震动。

951: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一)

    二王子生怕旁人发现他偷粮的打算、抢他的功劳,所以防别人跟防贼一样。

    他主动请缨戌守上虞三城,找了借口把原先的守将调遣离开。

    因为这个缘故,符望攻下上虞三城之后,北疆边境守将还没得到消息。

    等他们得到消息,姜芃姬和李赟已经带着援兵增援上虞三城,凭着城墙的坚实和大量守城器械,死死守住三城。北疆兵卒没有足够的后勤储备,双方若是对峙,必然是北疆服软撤离。

    姜芃姬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耳边尽是他们的叫骂和脏话。

    “主公——不如让末将出兵迎敌,给他们一点儿教训!”

    “汉美,沉住气。”

    亓官让瞧了一眼自家主公冷淡的脸,低声拉住李赟的盔甲,免得这家伙意气用事。

    “军师,这怎么忍得住呀?这些北疆的蛮子骂的可是——”

    李赟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表情仍旧充斥着愤怒。

    “主公自有决断,你以为她是喜欢吃亏的脾气?”亓官让低声劝道,“外头为何叫骂得如此难听?不就是为了激怒我们,出兵迎敌?此时出兵,对我们没好处。刚刚打下上虞三城,城内的百姓多是亲近北疆的人。要是趁着我们迎敌的功夫,偷偷来一个里应外合,好不容易谋算到手的三城说不定就丢了。由着他们叫骂,他们储备不够,赖不了几天,自动便撤了。”

    李赟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年轻了,他当然看得清战局。

    不过——

    听听外头叫骂的内容是啥?

    辱骂他们是孬种也就罢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叫骂算不上什么。

    口花花他们的主公,各种荤段子和荤话,甚至带上主公那边的母系亲眷,这也太下作了!

    “任由他们辱骂下去,主公威严何在?”

    李赟气得眼睛都要瞪圆了,捏着武器的手指指节发白。

    小天使这般好脾气都听不下去了。

    北疆这些家伙叫阵辱骂对象可是他们主公呀。

    纵然只是口头上的荤话,但是传出去,主公的名声怎么办?

    “这道理谁都懂,但主公不表态,你我又能怎么办?”

    亓官让捏紧了扇柄,看似镇定自若,但他焦急摇动扇子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不止是亓官让等人受不住,直播间的观众也焦急,恨不得冲进屏幕和北疆士兵对骂。

    奶奶个熊,他们家的小公举是谁都能辱骂的?

    信不信他们用华国国骂怼死北疆这群鳖孙子?

    要说骂人的精髓,北疆这群没开化的蛮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老司机联萌】:主播,他们叫骂这么难听,继续忍下去,那真不像是你了。

    他们认识的主播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吃什么都不吃亏!

    不得不承认,他们对姜芃姬的了解还算到位。

    “急什么?我这个被骂的人都不急呢。”

    姜芃姬笑着安抚李赟。

    她的心理素质远比众人想象还要强大,不过是口头上的辱骂罢了,还不够让她失去理智。

    “对付这么下作的人,我们只能用更加下作的办法。不过泼妇对骂有损斯文,我们不能这么做。”她喃喃了一声,对着一旁沉默杵着的符望道,“正图,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符望心中一个咯噔,他凑上前听了姜芃姬的吩咐,感慨一声——

    果然很下作!

    一刻钟之后,城下的北疆士兵骂得口干舌燥,城上守卫仍旧纹丝不动。

    北疆将军啧了声,阴阳怪气道,“这柳羲到底是爷们儿还是娘们儿,这么骂都没反应?”

    市井泼妇怎么辱骂流莺娼伎,北疆这群人就怎么辱骂编排姜芃姬。

    只要是个女人,被数千上万人指着鼻子骂,早就气得羞愤跳楼了,柳羲倒是厚脸皮。

    “兴许人家乐在其中,还觉得咱们不够给劲儿呢。”

    副将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说得也是——继续骂,别停下来——”话音刚落,没什么动静的城墙冒出了几个人,“嘿,有效果了。别停别停,继续继续!这柳羲也是够怪呀,不骂给劲儿不肯出来——哈哈哈!”

    旁边的北疆士兵也跟着哄笑。

    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城墙的墙垛伸出几张梯子,几个被剥得赤条条的男人被捆绑着挂了出来。

    风一吹,数个男人凌空飘荡。

    在这之后,还有一排排被剥光衣裳的北疆俘虏在瑟瑟发抖。

    擦——柳羲搞什么鬼?

    “这就怕了呀?谁让城下这群蛮子如此下作,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符望用枪柄捅了下二王子幕僚的腰,他身上的衣服完好,但也被人捆成了粽子,好不狼狈。

    幕僚眼袋青肿,龟裂干涸的唇瓣显得苍白。

    他像是惊弓之鸟,符望戳他一下,他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符望挑眉,不屑地笑道,“不想被扒光了挂上去,你倒是聪明点儿。”

    为了活命,幕僚只能绝望地闭上眼,声嘶力竭地冲着城下大喊。

    “吾乃二王子座下幕僚,尔等见到王子,还不快快救驾!”

    符望抬手掏了掏耳朵,蹙眉道,“喊得不够大声,继续!”

    幕僚声音本就偏细,现在强迫自己嘶声力竭地吼叫,没两声便哑了嗓子。

    听到城上挂着的人是北疆二王子,底下的北疆士兵一阵哗然。

    “慌什么慌?柳羲那婆娘骗你们的,继续骂!”

    北疆将领大喝一声,士兵很快稳了下来,继续叫骂。

    稀稀拉拉的叫骂声又恢复高亢,只见城上的符望笑着搭弓射箭,射断一条麻绳。

    那条麻绳挂着的人惨叫一声掉了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挂上去——”符望冷漠地下令。

    身后的士兵将赤条条的北疆士兵捆好挂上伸出墙垛的梯子,挂回刚才那个位置。

    亲眼目睹这一景象,先前挂着的人吓得屎//尿齐飞,污物从空中淋淋落下。

    底下骂得越欢,符望便不停手。

    接连射断十数条麻绳,吊着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摔死。

    谁也不知道符望下一个要谁的命。

    二王子的幕僚已经被吓得险些崩溃。

    挂在中央靠近城墙的二王子更是崩溃大吼大叫,双脚乱蹬,鼻涕眼泪挂满脸颊。

    “不要杀孤——不要杀孤——”

952: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二)

    北疆守将认识二王子。

    见此情形,他的脸黑成了锅底。

    北疆惯会耍流氓,但他们没想到士族出身的柳羲耍起流氓来,比他们更没下限。

    不止剥光俘虏的衣服将他们挂在城墙,还将他们当做射击的靶子玩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俘虏,死几个都没事儿,偏偏里面还有一个北疆皇庭的二王子!

    一国的王子被敌国诸侯扒光衣服挂在城墙上?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我们主公说了——你们北疆汉子如此有血性,哪儿需要杵在阵前狺狺狂吠?不如痛痛快快挥兵攻城,救下你们的同袍战友。若没这个胆子强攻,你们就闭嘴!托你们北疆二王子的功劳,我们这里的北疆俘虏,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你们骂多久,我们便挂几个摔几个!”

    围攻的北疆将军气得吐血,他们现在叫骂不是,不叫骂也不是。

    若是叫骂,说不定下一个被摔成肉泥的人就是北疆二王子。

    若是不叫骂,他领着数千精锐待在城下做什么?

    围观高空几个赤条条的家伙屎、//尿齐飞?

    “将军——现在怎么办?”

    副将怯怯地询问主将,他们数千个人待在这里没动作,显得很尴尬呀。

    主将一下子炸了,恨不得一鞭子抽死没眼色的副将。

    “你问老子,老子去问谁?”

    “将军,不如攻城试一试?柳羲占领上虞三城也才两日,根基不稳,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再者说,城内兵力未必充盈……兴许是他们故弄玄虚,试图用障眼法欺瞒我们?”另一名副将比较有文化,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中原有一计名曰‘空城计’,说不定柳羲就是用此计欺瞒我们。如今二王子在他们手中,若是今日受到的羞辱传了出去,北疆皇庭颜面无存呀。”

    他们辱骂姜芃姬,辱骂的内容全是下作的市井脏话,根本没有实锤,外人也不会相信。

    不过二王子被挂在城墙受辱,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上万双眼睛盯着呢。

    说出去,到底谁更丢人?

    副将又补充一句,“将军……若我们没有丝毫动静便撤兵,大王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迫使主将下了决心。

    “好——攻城!”

    如果让北疆大王知道他连攻城都没有就撤回来,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左右为难,他只能勉力一试。

    不过——骑兵攻城?

    姜芃姬嘲讽了一句,“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骑兵的优势的确很明显,但缺点也同样明显。

    这些人赶来太过匆忙,根本没有带够足量的攻城器械。

    古代城墙高大宽阔,骑兵的机动优势根本没什么卵用。

    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他们跨下的马又不是插了翅膀的天马,如何突破城墙的拦阻?

    这一点,不止姜芃姬心里清楚,北疆那一伙人更加清楚。

    他们佯装攻了一阵,抛下上千具尸体灰溜溜撤了,挂在城墙上的二王子连尿都尿不出来了。

    姜芃姬扫了一眼,冷漠地道,“他们明天还会来的,这些人继续挂着,记得别弄死了,特别是那个二王子。以后对北疆开战,我预备用他的血和脑袋祭旗,死了怪可惜的。”

    符望领命,“是。”

    姜芃姬走后,符望派人检查梯子上挂着的俘虏。

    二王子大概是属蟑螂的,生命力贼强,肩头两个洞穿伤、双膝膝盖骨被姜芃姬踩断,如此沉重的伤势都没有要了他的命。如今还喘着一口气,身体颤巍巍地缩着,瞧着怪可怜的。

    其他俘虏却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几个人硬生生吓死了。

    符望一挥手,命令兵卒将排队等候的俘虏绑好挂上去。

    正如亓官让先前预料的那样,北疆兵卒没有足够的后勤,粮食跟不上,围攻两日便撤离了。

    随着他们的撤退,上虞三城收回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南北两方,众人情绪各不相同。

    渊镜先生伸了伸懒腰,笑着叹道,“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收到消息,丸州势力一派欢腾景象。

    东庆国内的百姓更是欢欣鼓舞,喜得像是过年。

    上虞三城一直是梗在东庆百姓心头的一根鱼刺,奈何北疆势大,始终拿不回来。

    如今却被姜芃姬取了回来。

    天下人也真正开始正视这位女性诸侯。

    东庆,漳州。

    “生女当如此——父亲说得真是没错,我还是……”

    杨涛放下密报,神情添了几分沉重,他感觉双肩扛着的重力又沉了两分。

    不说其他国家,光是东庆一国便有这么多强劲对手。

    他生怕自己会辜负亡父的期许。

    杨蹇之事让他成长不少,昔日还有棱角的稚嫩已经被磨去,只剩刚毅和成熟。

    不过,面对四面楚歌的局势,心底仍有几分迷茫。

    颜霖看出杨涛的情绪,安抚他,“莫要妄自菲薄,正泽也不差。”

    嗯,小伙伴是最好的。

    东庆,昊州。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兰亭果然是世间少有的伟岸男儿——哎呦,夫人!”

    黄嵩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和妻子谈着私房话。

    他刚感慨完,祁夫人便掐了他腰间的软肉。

    祁夫人纠正道,“人家是女儿身,你总说她是男儿什么意思?瞧不起女子?”

    黄嵩有苦难言。

    他怎么得罪夫人了?

    黄嵩帐下得力谋士程靖听到这个消息,彻夜辗转难眠。

    东庆,浙郡、沪郡。

    许裴兄弟一边内斗一边干死了原先的沪郡郡守巫马觞,和平瓜分了巫马觞的家当和地盘。

    没了外力侵扰,他们又恢复你争我夺的状态。

    许裴和姜芃姬称兄道弟,听闻她拿回了上虞三城,打心眼儿为她开心。

    倒不是许裴讲道义,仅仅是因为姜芃姬没碍了他的利益。

    有她杵在北方抵挡北疆的压力,他求之不得呢。

    许裴笑着感慨,“兰亭竟有本事收复上虞三城,真正扬名天下——当真不可小觑。”

    一旁,长身玉立的青衣谋士淡然道,“此乃主公良机。”

    “良机?文彬这话何意?”

    青衣谋士冷静道,“主公与柳羲交好,倒不如进一步结盟借势。”

953: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三)

    “进一步结盟借势?”许裴为难地拧眉,“这……怕是有难度。她都十九了,年纪有些大。”

    韩彧表情一怔,瞧着自家主公的脸,无声询问——

    你的脑子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结盟借势跟人家年纪大不大有半文钱关系?

    到底是自家主公,再蠢也要给他兜着面子,不能让他出大丑。

    “无妨。”韩彧道。

    许裴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那可不成,膝下长子也才十岁,不忍心推他进火坑。”

    韩彧面无表情,实则目瞪口呆:“……”

    许裴见韩彧没反应,还以为他是无声抵抗,无奈道,“文彬,你总不会让你家主公我亲自去……这样不成呀,兰亭嫁不嫁另说,哪怕肯嫁,正室夫人还在,她手底下那帮人也不愿意。”

    自古以来,联盟最常用的手段无非两种。

    一是利益交易,二是联姻。

    大多情况下,这两种情况是互通有无,互相并存的。

    虽说姻亲关系不牢固,但好过连这层关系都没有来得安心。

    韩彧惊过之后,冷静下来,无奈地道,“主公怕是误解了,彧并无这层意思。”

    这下轮到许裴尴尬。

    不过当主公的,哪个不是厚脸皮?

    他很快恢复了常态,轻咳两声,镇定自若地询问,“文彬快快说来,莫要卖关子了。”

    韩彧说道,“主公与柳羲私交甚好,不如派人备好一批粮草,送她一份厚礼,恭贺她取下上虞三城。主公不必忌讳,大可以直白叙述您与许二爷的矛盾。开春之后,柳羲必然要与北疆开战,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我们无法支援她兵力,但却能匀出一部分粮草给她……”

    许裴治下领地全是东庆少有的富饶之地,粮食丰茂,根本不愁吃喝。

    他们并不缺粮。

    虽说姜芃姬屯田多年,但打仗耗费粮食太狠。

    一旦缺粮,那就只能勒紧裤腰带打仗了。

    送礼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目的却是暗示姜芃姬——两家结盟。

    她声援许裴,许裴送她粮食,双方各取所需。

    不仅如此,许裴还能收获好名声——支援姜芃姬,等同于为抵抗异族做出贡献。

    他不用付出一兵一卒,只需出一点儿粮食便能沾光。

    许裴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韩彧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文彬的话去做。”

    许裴很烦自家那位堂弟,偏偏对方总跟自己作对,气死个人。

    论长幼尊卑,怎么说都是他更有资格当许氏的继承人,偏偏自家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偏疼幼子幼孙,处处打压他这个嫡子嫡长孙。他们的争斗已经摆在明面上,许裴已经退无可退了。

    若是能借助柳羲的威势打压许斐,许裴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南盛国,江州。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安慛经历锲而不舍的纠缠,终于打动了吕徵的心。

    有了谋士和没有谋士,那感觉真是不一样。

    没有谋士的时候,一切全靠自己,内政弄得乱七八糟,还没人帮自己出谋划策。

    有了谋士,势力上下焕然一新,一切事物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吕徵深受安慛“打动”,出山襄助,第一仗便帮他拿下了半个江州,稳固了根基。

    如今过去一年多,吕徵成功收拢了安慛手底下的人心,坐稳了帐下第一谋士的位置。

    说出来有些磕碜,安慛帐下根本没两个像样的谋士,除了吕徵自己。

    “先生这会儿还不睡?”

    书童挑灯,给灯盏添了油,方便吕徵阅读文书。

    “今日事今日毕,还未做完,难以安眠。”

    吕徵身着一袭素色寝衣,肩头披着一袭大氅,半张脸在橘红烛光摇曳下明灭不定。

    书童叹息一声,早知出仕安慛会这么疲倦,他那会儿也不会劝说先生襄助安慛了。

    “先生在看什么?”

    书童发现吕徵看着那本密报好一会儿了,一直没有挪开眼睛。

    “东庆那边的密信……丢失的上虞三城回来了,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很是欣慰。”

    吕徵笑了笑,唇边还有青色的胡茬,眼袋青肿,看着比实际年纪老了几岁。

    书童短促地啊了一声,问道,“先生说的是真的?”

    吕徵抬手整了整肩上披着的衣氅,“自然真的——你家先生也不能懈怠了,再点一盏灯。”

    嘴上嫌弃安慛,但吕徵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眼瞧着接二连三的打击慢慢磨平了安慛的棱角和傲气,吕徵才勉为其难答应出仕。

    刚一出仕,他便竭尽所能帮助安慛谋了一块安身之地。

    半个江州!

    接下来该稳扎稳打,进一步扩张势力。

    安慛哪儿都不错,唯有一点让他极为头疼。

    他的势力还是太单薄了,人员结构更是偏科严重。

    若是再找不到人帮他分担工作,吕徵怀疑自己会不会过劳死。

    中诏,汴州。

    “皇帝小儿,欺人太甚,不如直接反了他!”

    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重重捶了下矮桌,闷声巨响狠狠砸在人们心尖上。

    自从前任杜皇后死亡,皇帝越发沉迷声色,无心朝事,甚至纵容外戚和宦官残杀忠良。

    世家大族冷眼旁观,因为起初牵连其中的,大多都是寒门庶族,与他们的利益干系不大。

    谁知两三年过去,宦官和外戚的势力已经大得可以动摇江山社稷。

    两大势力联手对付士族阶层,甚至谋划数次宫廷政变,试图从他们手中夺权。

    汴州聂氏算得上中诏一流世家,传承悠远,自然首当其冲。

    政敌步步紧逼,他们却不能一退再退。

    “反什么反?这又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事情,牵连甚广,不能轻易胡来!”

    “若是继续忍耐下去,难道任由那群无根的宦官和草莽出身的贱民欺压吾等?”

    对方没吱声。

    半晌之后。

    “此事还要与父亲和一干族老商议,二弟,你莫要鲁莽行事。”

    被称为“二弟”的男人蹙眉咽下心头恶气,咬牙道,“好,我知道了。”

    因为昏君当道,之前还有妖后祸国,中诏国内的起义越来越多。

    直至宦官与外戚合谋围杀士族的政变败露,中诏国不将国。

    世家贵胄支持的各家诸侯揭竿而起。

    偌大一国,瞬间四分五裂。

954: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四)

    天下大势,风云诡谲。

    姜芃姬暂时没有那么多功夫管别家的事,安心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逼退北疆强兵,她命令符望每日将二王子吊在城头四个时辰。

    二王子脖子上挂上木牌,上书——北疆皇子,四个大字。

    只要有人路过城门口便能看到木牌上的内容。

    北疆给予东庆和姜芃姬的羞辱,她便用这种方式打回来。

    未免二王子冻死病死,姜芃姬给他准备医术上佳的大夫和足够的御寒衣物。

    “安心,本府会让你好好活着,活到本府祭旗出征那一日!”

    她感觉自己很有恶毒女配的潜质。

    二王子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咒骂她。

    “柳羲,你这么对待本王——等我北疆大军抵达,你定然不得好死!”

    “本府好不好死不知道,反正你是一定不得好死的。要是你有种,自己咬舌自尽呀。”

    看看二王子害怕惊恐的小眼神,活脱脱被恶毒女配欺负的小受男主。

    姜芃姬心中添了几分恶意。

    呸!

    决不能被主播间咸鱼带歪了思维。

    不知吹了什么风,直播间的咸鱼喜欢给姜芃姬手底下的文士武将配CP,甚至还写了不少暧昧的小段子。她闲来无聊,看着打发时间,越看越不得了,她感觉自己中毒了。

    每次看到符望、李赟或者亓官让、丰真凑近一点儿,她的脑海自动浮现观众们投喂的段子,魔性得不行。

    大人们没逃过毒手,甚至连远在丸州的小屁孩儿丰仪和长生都没幸免。

    不过——

    【主播V】:别编排子孝,其他随意。

    看,她就是这样爱护下属(卫慈)的好主公。

    姜芃姬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直播间一派欢腾轻松,现实却乐观不起来。

    北疆收到二王子被俘羞辱的事情,大王震怒,皇庭震动。

    “孤没这个丢人的不孝子——滚,你们一个一个觊觎孤的王座,真以为孤不知道?”

    收到消息,北疆大王直接气得晕厥过去,苏醒之后苍老了好几岁。

    看着围在自己病床前的儿子,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他以为二王子主动请缨戌守上虞三城是因为孝顺,没想到这个不孝子另有谋算。

    “你们都想孤死对不对!!!”

    万万没想到,二儿子竟然在他眼皮底下不声不响拉起了两万大军!

    如果不是二儿子贪心去偷柳羲的粮仓,反而掉头逼宫他这个当爹的,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他便忍不住展开一系列的阴谋论。

    此时此刻,他没有伤心儿子落入敌人手中,遭遇非人待遇,反而暗自畅快——

    一个手握两万兵权的二儿子,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被拔除了,反而舒畅得很。

    北疆大王借机狠狠敲打剩下来的八个儿子。

    几次暴怒大病,他的身体越发不行了。

    二王子这次的举动踩了底线,北疆大王惊恐惧怕,提防几个儿子像是提防贼人。

    “父王,儿臣不敢。还请您不要动怒,好好保重自己……”

    几位王子争先表态,面上挂满惶恐。

    演技一个比一个精湛,不给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他们的卖力。

    面对北疆大王的诛心之言,其他王子内心如何想不重要,面上却要摆出孝子的姿态。

    四王子被骂得狗血淋头,私底下却乐得不得了。

    二王子沦落成这个地步,全是他暗地里一手推动的。

    他也知道二王子私兵很多,但没想到多到这个地步。

    整整两万精锐呀,要是对方直接逼宫,大王之位非他莫属,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孙先生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真乃皇甫丞相在世。”

    大夏朝的皇甫丞相绝了北疆老祖宗羌巫族入主中原的野望,对于他们来说,这位皇甫丞相便是智谋最强的人。四王子将孙文比作他,可见他内心是多么叹服。

    “四殿下谬赞了。”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孙文却实实在在受了四王子这一拜。

    四王子道,“先生,虽说除去了老二,但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先生可要帮助孤啊。”

    “四殿下莫急,文这里还有一计,正好除去大王子。”

    四王子灵机一动,霍地想起孙文让自己做的手脚。

    他让明面上是大王子的人杀了二王子的巡逻士兵,这才导致二王子激进偷袭粮仓。

    若是栽赃陷害的话——

    “先生是说——”

    孙文笑着说道,“虽说是二王子的私兵,但归根结底还是北疆精锐。现在却被柳羲一声不吭地吞下,损了北疆的颜面不说,还大大打击了士气,削弱了北疆的武装力量。等大王怒火过去了,他也该心疼这两万损失了。四殿下不妨挑个好时机,提一提这桩事情。私心以为,大王若是知道大王子乃是知情者,一直以自污手段暗害其他诸王子,不知该如何心痛失望。”

    四王子心头一跳,眼底闪过丝丝厉色。

    “先生说得对。”

    没了二王子,还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大王子。

    只有除掉大王子,收拾其他几个兄弟就简单多了。

    在孙文的撺掇下,北疆几个王子斗得不可开交。

    一个月后,北疆大王又被气晕了一次。

    一口天外飞锅砸懵了大王子,饶是他浑身张满嘴也无法为自己辩驳。

    北疆大王对几个儿子的防备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状态,他干脆借机废了大儿子。

    短短两月,大儿子废了,二儿子在姜芃姬手中折磨废了。

    他来不及喘口气,任命北疆智者兀力拔为使者,出使东庆。

    看似是要讨一个说法,实则为了“联盟和解”。

    现在的北疆经不起大范围战争,他要想办法吓住姜芃姬,让她不敢对北疆动兵。

    只要缓过这两年,北疆稍稍恢复元气,他便能找姜芃姬算一算这笔血债。

    废他一子,杀他两万精锐,必要柳羲血债血偿!

    兀力拔身负重命,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姜芃姬。

    “哦?柳州牧送的礼?”

    兀力拔为了夺回北疆大王的信任,主动担下出使重任。

    一路上,他做了各种假设和应对措施。

    他还没有抵达,姜芃姬送上一份“大礼”,狠狠扇了他的脸。

955: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五)

    “主公,纵然要和北疆开战,那也不能是现在——”

    得知姜芃姬给兀力拔送了什么东西,亓官让差点儿没捏断他的宝贝扇子。

    “文证怕什么?现在不想打仗的可是北疆,开战主动权也在我们这里,由不得北疆做主。要是兀力拔忍不下去,大可以扭头就走呀。”

    丰真这个家伙不嫌事儿大,笑嘻嘻地闷了一口清酒。

    按说他的薪俸也不低,什么好酒买不到?

    不过丰真就是喜欢东家蹭一点儿,西家蹭一点儿,哪怕是浊酒也能喝得美滋滋。

    各家之中,他最喜欢主公这里的酒,滋味比寻常酒液都要醇香。

    亓官让狠狠瞪了一眼丰真,他所料没错,一定是这个浪子怂恿主公搞事儿。

    丰真收到亓官让的眼神,暗暗松了耸肩,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自家主公是个什么德行,亓官让心里能没点儿B数?

    主公她自己就是个惹事精,安分不下来,还需要旁人怂恿搞事儿?

    他顶多提了点意见,只能算是从犯。

    一旁的姜芃姬也帮衬丰真,她说,“受北疆那么多鸟气,趁机找回点场子罢了。别说我送一份,哪怕送个十份八份,他们也要受着。文证,你猜猜那位北疆智者能不能猜出其中内涵?”

    有了主公力挺,丰真骄傲地挺直了胸膛,气得亓官让后槽牙都痒了。

    怂恿主公兴风作浪也就罢了,这浪子还骄傲上了?

    亓官让面色阴沉,吃瓜党观众笑嘻嘻地编排二人的段子,瞧得姜芃姬乐不可支。

    她暗暗笑得肚子疼,另一处的兀力拔却笑不出来了。

    “哦?柳州牧送的礼物?”兀力拔听到这消息,心中一转,认定姜芃姬认怂了,她这是用送礼的方式表达和善。兀力拔面上不显,内心却露出一丝微笑,他道,“快快将礼物呈上来。”

    礼物放在一只造型精致的木盒子里面,盒子四周纹有精致美观的纹路,瞧着像是个艺术品。

    兀力拔见状,心下更稳了。

    他亲自将盒子打开,刚掀开一点儿,他便嗅到了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兀力拔面色一变,等他打开盖子,看清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面色倏地铁青。

    镜盒中放着一套精致的玻璃头饰以及一只透明的碗,碗内放着一块沾满凝固污血的腐肉。

    若是搁在数年之前,这么一套玻璃头饰在北疆可以卖出十数万贯的高昂价格,如今泛滥而廉价,一套不足一贯。那只透明碗中搁的肉块,以兀力拔的见识来瞧,分明是一个人的舌头。

    兀力拔被称赞为北疆智者,他的脑子自然没得说,霎时明白锦盒表达的含义。

    玻璃头饰?

    北疆境内谁人不知,他兀力拔的老婆是北疆商行的大小姐,她最爱追求奢侈品。

    数年之前,“天宫琉璃”横空出世,兀力拔的老婆壕气大发地买了十数套,此举被北疆贵妇津津乐道。世人以为“天宫琉璃”真的昂贵,岂知是个骗局。北疆商行联盟和北疆贵妇被古信坑了两千多万贯,其中兀力拔妻子的娘家还是商行龙头大佬,因为这事儿一蹶不振。

    兀力拔失去了岳家的支持,他在北疆的地位也大受影响。

    甚至连兀力拔的政敌——哈伦察也常常用此事嘲讽他。

    堂堂北疆智者却被一届商贾算计,还不得笑掉大牙?

    因此,“天宫琉璃”一直是兀力拔心头难以言喻的痛,最恨见到这骗人玩意儿。

    至于那条舌头——

    人断了舌头便不能说话了。

    兀力拔出使东庆就是为了说谈,如今暗示他别说话,岂不是明晃晃打脸?

    当然,这还没完——

    “柳羲,今日之辱,他日双倍奉还。”兀力拔面色凝沉地道,他一挥手,“拿出去丢了!”

    兀力拔忍下了怒火,正欲平复内心的火焰,眼角倏地看到锦盒中还有别的东西。

    “等等——回来——”

    他用手指夹出压在那块舌头底下的纸条,细细展开,看过之后,怒火上涌,眼前忽明忽灭。

    【我嫌你们家二哈王子太吵了,特地送还回来——柳羲】

    这条舌头——竟是二王子的!!!

    兀力拔没工夫在意“二哈王子”的称呼,他只要知道这条舌头的主人是谁就行。

    “柳羲——柳羲——你竟敢如此羞辱我等——”

    兀力拔气得血压飙升,脸颊充斥着血红色,倏地又转为青紫。

    庆幸,兀力拔心理承受能力强,眼前明明灭灭一阵,他竟然缓过劲儿了。

    “来人——”

    兀力拔喘着粗气,眼眶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奉我的命令,派人备一份‘厚礼’,送还给柳州牧,成全了‘礼尚往来’的中原习俗!”

    如果不是顾虑大局,兀力拔也想用恶心手段去恶心姜芃姬。

    不过,正如丰真说得那样,现在主战权在姜芃姬这里,北疆反而要好生伺候着。

    北疆不是打不起,只是现在开战的代价太过高昂。

    姜芃姬收到兀力拔送来的厚礼,笑着眯起了双眼。

    她就是喜欢敌人拿她无可奈何,最后还要捧着她、纵着她、忍着她的样子。

    【老司机联萌】:唉——北疆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什么就碰上主播呢?

    【鬼才郭奉孝】:要是搁在小说里,主播绝对是顶尖反派boss?

    【飘飘羊】:那可真是绝望,主角的光环要多大、不死之身要多强才能打倒大魔王?

    【凭栏雨歌】:光环啊……至少要四舍五入一个亿的直径吧?

    可怜的兀力拔,没有主角的光环却揽了主角打大魔王的任务,肯定要被血虐。

    “当年上京一别,兀力拔将军这些年过得可好?”

    姜芃姬和兀力拔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嚣张得不可一世,硬生生逼迫姜芃姬忍下心口恶气。

    如今却颠倒了个儿。

    一身白衣的她成了雄踞一方的诸侯,跋扈嚣张的兀力拔却要看她脸色,小心奉承。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兀力拔眸光闪过一丝诧异。

    既震惊于姜芃姬的熟稔,更惊诧她的和善。

    他和柳羲见过面?

    当年那桩小事,兀力拔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姜芃姬还记得。

956: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六)

    当年在上京嵇山温泉,姜芃姬为风瑾仗义出手,兀力拔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阻拦她。

    不过姜芃姬那个暴脾气哪里肯轻易罢休?

    她当着兀力拔的面砍断了北疆挑事者的胳膊,当众扇了对方的脸。

    兀力拔也许还记得这件事情,但他哪里记得那个嚣张的少年便是如今的姜芃姬?

    他仔细忖度姜芃姬的话,选了个比较含糊的回答。

    “老夫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劳柳州牧记挂了。”

    姜芃姬扬唇轻笑,她道,“您过得好就好。”

    别的不敢说,但记仇的本事,她站第二无人敢站第一。

    当年嵇山汤泉,姜芃姬便想将兀力拔摁在地上好好胖揍一顿,拳拳到肉揍他的脸!

    这笔账,她可一直记着呢。

    以前碍于形势,她只能看着兀力拔嚣张跋扈,如今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她控场了。

    兀力拔见姜芃姬面上带笑,对他嘘寒问暖,丝毫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他心里纳了闷,甚至怀疑之前送自己“礼物”这个举动,到底是不是姜芃姬本人的意愿。

    难不成是她手底下的人瞒着她做出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证明姜芃姬本人对北疆的态度还是偏向中立,应该还有劝说的可能。

    想到这里,兀力拔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也显得轻快几分。

    只要还有机会,一切好说。

    殊不知,姜芃姬面上看着好说话,不过是因为她演技过硬罢了。

    身为一群戏精的首领,她必然是戏精中的戏精,一个人包揽奥斯卡所有小金人的存在。

    兀力拔整理腹稿,姜芃姬热情地打断他,邀请他一同用膳。

    哪怕兀力拔没怎么关注,他也知道丸州的知客斋美食很出名,知客斋正是姜芃姬带起来的。

    “恭敬不如从命。”他咽下即将出口的说辞。

    美食上桌,扑鼻的肉香惹得他口水分泌,食指大动。

    光是闻着便很有食欲。

    “兀力拔将军出身北疆,乃是草原汉子,应该还习惯吃马肉吧?”

    姜芃姬笑着道,派人给对方斟酒。

    马肉?

    兀力拔吃了一口,不知庖子如何处理这肉,吃着入口即化,浓浓肉香在舌尖绽开。

    饶是兀力拔这样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他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难得的人间美味,还是柳州牧有福气,老夫这般草莽之人,怕是无福享受。”

    的确好吃!

    肉质筋道,肥嫩适中,以兀力拔的见识来看,这马肉绝对出自一匹优质良驹。

    不过——东庆的马场在沧州孟氏手中捏着,孟氏家主也明确表示过他和柳羲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断然不可能向对方输送马匹。换而言之,柳羲这里的马都是金疙瘩,岂会宰杀食用?

    一瞬间,各种心思在心底一闪而过,兀力拔没由来添了几分不详。

    “兀力拔将军感觉味道如何?”姜芃姬笑着问他。

    兀力拔道,“肉质劲道鲜美,怕是上好的良驹。”

    姜芃姬从善如流地道,“那是自然,本就是极好的北疆良驹。我还怕兀力拔将军吃不习惯,特地派人去战马营宰了一匹伤马。虽说是伤马,但身形矫健,血统优良,那也是好马。”

    她说得自然,兀力拔越听脸色越黑。

    口中的肉香似乎变成了令他反胃的毒肉,难以下咽。

    这战马竟是二王子带来的,柳羲故意宰了他们北疆的良驹招待他,恶意昭然若揭!

    兀力拔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旋即隐没不见。

    姜芃姬问道,“将军怎么不吃了?”

    他道,“老夫年事已高,牙口松动,怕是不能多食,辜负柳州牧的好意了。”

    兀力拔将食物放到一边,正襟危坐道,“听闻我主二子冒犯了柳州牧?”

    姜芃姬继续笑着,“兀力拔将军进城的时候没有看到么?”

    兀力拔诧异了一下,不知何意,姜芃姬继续道,“忘了,我这个记性啊,总是丢三落四的。为了迎接兀力拔将军,我日思夜想,总挑不出好礼物。念及二哈王子思念家乡,于是允许他身体的一部分回去。只是他伤势沉珂,断手断脚的话,怕是活不长久,只能断他舌头了。二哈王子前阵子被绞了舌头,如今还在养伤呢,所以这几天就没把他挂城墙上晒……”

    二王子一天上班八个小时,那也是挺辛苦的。

    如今二王子嘴里带着伤,姜芃姬自然不会强迫他带伤上班。

    兀力拔蓦地睁大了那双鹰眼,眼底写满了震怒和凶戾。

    “柳州牧!”

    姜芃姬懒懒地抬起眼皮,道,“在呢,本府听着。”

    兀力拔道,“柳州牧做事,当真要如此狠绝?”

    姜芃姬笑了笑,“狠绝?本府并不觉得哪里狠了,你们北疆的王子带着两三万兵马偷袭我崇州,试图偷粮、烧毁粮仓。本府还想问一句,此番举动难道不狠?一旦晁乌、黎江、桑陌三处粮仓被毁,崇州十万精锐可要饿死。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主纵容儿子胡闹,不好好教导他不该偷窃,那也怪不得我教训他如何做人!兀力拔将军,你来此,莫非是为了他说情?”

    十万精锐?

    三处粮仓可喂饱十万精锐?

    兀力拔从姜芃姬话中提取出重要信息,面色又铁青了几分。

    姜芃姬这段话一点儿都不客气,仔细深究之后,细思恐极。

    明晃晃的威胁!

    兀力拔心下一转,脑中思绪万千,表面上却岿然不动。

    “柳州牧误会,我主得知此事,震怒非常。二王子私下募兵两万,疑有不臣之心。说起来,柳州牧此举既帮我主清理门户,同时也免于更多的矛盾。”兀力拔镇定自若地道,他说,“北疆与东庆乃是姻亲关系,两国和平共处。二王子试图挑起两国战争,实乃诛心之举。柳州牧教训他,此乃二王子的福气。我主派遣我过来,一来是为了解释,二来是为了边境百姓。”

    “没想到兀力拔将军也是深明大义之辈。”

    兀力拔见姜芃姬不要脸地承认了,险些憋出一口心头血。

    姜芃姬笑道,“你的解释我听了,可为了边境百姓……这倒是不懂。”

【特殊道歉单章,进来看看】

    啊啊——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打脸挺疼。

    今天开单章就是为了解释一下前两天发的作者有话说——当然,现在已经删掉了,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先前香菇在作者群看到包包紫抄袭W开头构思,甚至牵扯出好几年前的老黄历,至于是什么老黄历,香菇已经不想说了,怕越弄越麻烦。

    要说的是,香菇未向另一位当事人包求证,没有看到确切的实锤便擅自给事情定了性,这是香菇的错。

    当然,也是因为当年那桩老黄历没扯掰清楚,香菇对包的固有印象处于负分状态,先入为主判断失误。

    周一的时候编辑敲了香菇,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蠢事。

    据编辑说,我一个小透明的作者有话说截图竟然比两位当事人撕比热度还高,吓死宝宝了。

    所以,包找到了香菇,拿出了实锤截图——实锤!

    截图内容不好说,怕占篇幅太多收钱,以香菇本人二百五的智商来看,实锤可以证明包是无辜的。

    得出结论就是香菇自己太冲动犯了错,身体快于大脑,现在为作者有话说的内容诚恳道歉,希望能挽回先前言论对包的损失。

    另外,贵圈水太深,宝宝以后还是当吃瓜观众,至少做事之前先过过大脑_(:з”∠)_

    香菇原本打算卡个四百字就算了,没想到人家说VIP至少要一千字才让发啊,这让香菇很为难啊。放在公众章节,怕没有多少读者看到,发不发单章效果不大,还是要发在VIP才有多的读者看到。不过要是写了一千字发出去,感觉又有骗钱的嫌疑。所以打算现成撸一段小番外当补偿。

    【番外】

    “子孝——看看我——”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痒痒得,好似有羽毛在心尖轻挠。

    卫慈费力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地蹙了眉,还未看清周遭一切,脸颊多了一抹湿润的温度。

    “哈哈——还没睡清醒呢?长生,给他洗洗脸。”

    卫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全是黏腻腻的口水。

    他还未反应过来,一张白嫩嫩、圆溜溜的脸蛋在面前放大。

    八个多月大的长生已经能咿咿呀呀,她用双手扒着卫慈的脸,小嘴一张,啃他的鼻尖。

    卫慈哑然失笑,抬手抱住长生,葱白指尖点了她的小鼻子,“鼻子脏,饿了找乳娘。”

    长生咯咯笑着,不安分地冲卫慈伸出两条莲藕一般的雪白胳膊。

    “唉——小孩儿精力旺盛又调皮,太能闹腾了。”姜芃姬感慨着道。

    “还不是因为主公总纵着她?这般不好,正因为长生年纪小,主公才要好生教养。”

    姜芃姬笑道,“我虽喜欢小孩儿,不过不爱教。”

    卫慈私下嘀咕——可不是,主公自己都还喜欢闹腾,如何教养小孩儿?

    别教出一个纨绔二世祖来!

    “庆幸有子孝,你以后当她太傅……嗯,仅有你一个太傅。”

    卫慈不赞同地道,“这怎么成?慈学艺不精,怕是但不得重任。”

    “太傅和老师可不同。其他老师教导学识,你这个太傅教她如何做人。”

    卫慈不解,这有区别么?

    自然有的。

    后世姜朝,当代女帝名曰惠嫦。

    众所周知,皇室历代女帝皆为独身。

    时代发达了,百姓们和远离权力中枢、安心当吉祥物的皇室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距离近了,八卦也多了。

    百姓很好奇一件事情——

    记者:“据闻皇室女子有感而孕,这是真的么?”

    惠嫦:“自做自受?不能,假的。”

    记者:“那么说,事实上真的存在皇夫?”

    惠嫦:“皇夫这个称呼还真是……你平日里言情小说一定没少看。皇室虽然没有皇夫,不过一直有一个职业是历代相传的,每一任帝王对应一位。”

    记者:“什么?”

    惠嫦:“太女太傅”。

    国人吃惊——

    历代太女太傅默认女帝皇夫?

958:老娘就下作了,怎么了?(七)

    兀力拔淡定自若地道,“自我主登位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多年才稍有成效,令北疆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这之后,我主又忍痛让膝下爱女安伊娜公主嫁予先帝二子,结为亲家,希求两国和平共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平息两国旧怨,令两地百姓能修生养息。”

    姜芃姬眉梢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兀力拔满嘴跑火车。

    断章取义、歪曲事实这八个字在对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野心勃勃的北疆大王到了兀力拔口中,不只是个英明神武的明君,还是个和平大使。

    自家大王到底是个什么人,兀力拔心中连点儿B数都没有?

    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厉害呀,半点儿脸都不要了?

    姜芃姬不说话,兀力拔继续道,“我主听闻二王子擅自动兵,冒犯崇州边境,日夜忧虑,夜不能寐。倘若开战,战火一起,不止北疆百姓遭难,崇州百姓亦要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主念及此事,怜悯两地百姓疾苦,特地遣派使者出使,希望能将误会解释清楚,重归友好。”

    兀力拔说得正义凛然,直播间观众气得想要原地爆炸。

    【哼就你】:别的不谈,兀力拔不要脸的程度和我们家主播有得一拼。

    【萌胖鲍鲍】:屁,我家主播不要脸,那叫狡猾睿智,兀力拔不要脸,那就是真的不要脸。

    【黄沙了却故人】:睁眼说瞎话的典型,这老头的良心不会痛么?上虞三城的百姓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心里没点儿数?主播之前不是说了,因为上虞三城地处两国边境,贸易生意很好,算是崇州少有的繁荣城市。自从被北疆这群瘪犊子抢了之后,变成什么鬼样他看不到?

    姜芃姬把上虞三城当做军事据点、攻打北疆的跳板,不仅仅是出于军事战略考量,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三城的损毁太严重。若是重新发展起来,不知要投入多少精力和人力财力。

    这三城,基本就是三座藏污纳垢、包容北疆马匪和犯罪的废城。

    原先贸易繁荣的城市,如今变成这个鬼样,难道不是北疆的锅?

    【蛊梦梦】:就是——兀力拔真是恶心透了,做个形象的比喻——好比战争时期屠杀华国百姓的鬼子捧着世界和平奖奖杯一样讽刺。谁都有资格这么说,兀力拔这个北疆蛮子没有!

    【娇慵】:谁让兀力拔是北疆派遣来的使者?他当然要给自己脸上贴金,难不成要让他说实情,承认北疆大王是嗜血好战的屠夫?这就跟小鬼子说自己是RB鬼子一样,不可能的。

    姜芃姬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嗤笑道,“重归友好?”

    “正是如此,还希望柳州牧看在两地百姓的份上,免动干戈。”兀力拔试图“动之以情”。

    兀力拔学的是中原汉家文化,喜欢“先礼后兵”。

    如果能用感情牌让姜芃姬答应和谈结盟,那便最好。

    如果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愣是不肯答应,兀力拔也有别的办法应对。

    姜芃姬哑然失笑道,“如果本府不愿意呢?任由兀力拔将军说得天花乱坠,但上虞三城落在北疆手中近二十年,汉家百姓死伤无数,这便是北疆大王所期许的和平?怕是难以服人。”

    兀力拔面色不变,眼神添了几分凌厉。

    他道,“我虽身处北疆,但也知道柳州牧曾经与其他二十二路诸侯共聚湟水会盟。自那之后,东庆诸侯割据,自顾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利益。柳州牧可知高处不胜寒?您现在身处高位,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您,此乃虎狼环视之局。一旦您意气用事,善动干戈,掀起两地战争——不管柳州牧是输是赢,总要元气大伤。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却是渔翁啊。”

    “礼”不成,那边只能用“兵”了。

    兀力拔阐明利益要害,试探劝说姜芃姬。

    他这番话也不是胡诌八道。

    姜芃姬是东庆境内势力最强的诸侯,如果她和北疆开战。

    不论胜负,必然元气大伤。

    届时,不知道有多少势力欺她。

    如果敌人趁着她和北疆胶着,直接出兵偷袭两方,打算来一个通吃,那该如何?

    【老司机联萌】:兀力拔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芃姬失笑道,“兀力拔将军可听过汉家某句话?”

    “什么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兀力拔面色霍地铁青下来。

    姜芃姬嗤笑着说道,“若本府与北疆开战,无论胜败,必会名留青史。天下诸侯,但凡还有点儿血性、不想遗臭万年,谁哪敢趁火打劫?这些,哪里是蛮荒未开化的蛮子能理解的?”

    当着兀力拔的面嘲讽对方是未开化的蛮子,这番羞辱,无疑是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羲——”

    兀力拔拍桌而起,整张脸已经青得不能看了。

    他看得出来,姜芃姬开战决心坚定,如今不过是耍弄他玩。

    兀力拔成名已久,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听到动静的护卫蜂拥而入,一队挡在姜芃姬面前,隔开她和兀力拔,一队将兀力拔圈起来。

    姜芃姬道,“听得到呢,不用这么大声。忘了说,本府这里可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习惯。兀力拔将军还是悠着点儿吧,免得真把本府惹火了,到时候让你有来无回!”

    撂下话,姜芃姬冷笑着离开。

    兀力拔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姜芃姬当然没有杀他,反而将他和他带来的人,直接打包丢了出去。

    “开春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怎么,这世上还有你丰浪子惧怕的?”

    丰真笑道,“天时地利人和尽在,自然不惧!相反,若错过这机会,怕会成为千古罪人。”

    中原四分五裂,异族对汉家的威胁越来越大。

    若是不能趁机将他们彻底打服气,等他们卷土重来,那便是人间烈狱了。

    亓官让轻摇羽扇,笑道,“正有此意。”

    兀力拔被姜芃姬轰了回去,北疆皇庭震怒。

    北疆大王气得险些中风,“柳羲小儿如此不识抬举,那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孙文算了算大王最近服用寒食散的量和发怒频率,感觉自己还能加把劲儿。

    弄死了北疆,他便能好好照顾自家孙儿了。

959:暴风雨前的宁静(一)

    孙文借助四王子的手,成功坑了二王子、废了大王子,之后又将目光对准了六王子。

    四王子蹙眉,“老六的母亲身份尊贵,母家强大,为何选择先对付他?”

    孙文笑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王最近越显老态,几番震怒,致使身子大不如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六王子可借助母族之力登位。如此一来,我们一番算计岂不是为他做嫁衣?”

    除了六王子,剩下的几个王子势力参差不齐,四王子才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四王子听到孙文如此说北疆大王,心里略有些不舒坦。

    不过,他内心对权利的野心和渴求压过了父子情谊,让他成功忽略这点不适。

    四王子作揖到底,诚恳请教道,“还请先生教孤。”

    孙文抚须一笑,他道,“四殿下附耳过来。”

    二人交头接耳一阵讨论,四王子的目光越发亮晶晶,越来越闪亮。

    数日之后,孙文再度施展连环计,不仅坑了六王子,顺带把北疆大王气得大病一场。

    “父王——儿臣真的没有啊,您要相信儿臣——”

    六王子哭得像是个泪人,他千般防备,仍旧中了自家兄弟的毒手。

    “父王,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儿臣可是您亲自带大的,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六王子长跪哭诉,最后只等来一句充斥着无尽怒火的字。

    滚——

    北疆大王不仅没有平息怒火,反而气得想要弄死这个儿子。

    无他——这个儿子竟然趁着他病卧在床的机会,抱着他心爱的美姬在地上为爱鼓掌!

    听着这对狗男女的对话,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北疆流行转房婚,指女性丈夫死亡之后嫁给丈夫的兄弟、叔、伯、侄、甥或者丈夫与其他女子所生的儿子。如果北疆大王死了,他的儿子有权利继承他的娇妻美妾。

    可他现在人还没死呢,他的儿子已经和他的庶母为爱鼓掌,还在他病床前忘乎所以?

    北疆大王气得病情加重,出现临时性半身瘫痪症状。

    被抓包的六王子哭哭啼啼,仍旧无法阻止北疆大王的杀心。

    为了活命,六王子只能在母族的帮助下逃离皇庭,逃回自己的封地,招兵买马。

    过了一阵子,六王子的侍从以死明志,揭发六王子乃是被人陷害。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调查,七王子和八王子竟是主谋!

    北疆大王已经气不起来了,他只觉得满心冰冷。

    七王子和八王子敬献鹧应咒他,他大度原谅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两个儿子远比他想象中薄情狠心,竟然在暗中布局算计其他兄弟。

    他们以为斗死了其他兄弟,王位就会落到他们脑袋?

    七王子和北疆商行走得近,有钱有人脉,八王子长袖善舞、能说会道,他和许多北疆贵胄玩得来……仔细一想,最近的确有不少人在自己耳边说八王子有能耐——真真是细思恐极。

    七八两位王子连夜收到风声,走上了六王子的老路,趁着北疆大王捉拿他们之前先跑了。

    他们一逃,北疆大王更加认定自己的判断。

    轻而易举的,北疆王子只剩四个。

    其余五人,二王子在主公手里,大王子被废,六、七、八三位跑到各自的封地部落。

    分裂北疆已经完成了大半,如今只剩下收尾工作了。

    “唉——又是一年除夕夜,不知兰儿过得可好?”

    留守老人?孙文想念孙子了,不知孙子可有想他?

    年关之前,崇州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韩彧!

    “文彬?”

    卫慈见到韩彧,险些没反应过来。

    “子孝!”

    韩彧满面含笑,上前与卫慈互相作揖见礼。

    此人已经褪去少年时的稚嫩,赫然是二十五六的俊美青年,峨冠博带,风仪无双。

    卫慈与韩彧同是渊镜门下弟子,二人私底下关系不错。

    旧友相逢,二人有说不尽的话,卫慈兴致一高,浅酌几杯清酒。

    “当真没想到……柳兰亭竟是个女子……那日收到这消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韩彧记忆力,姜芃姬还是那个在汍水河岸赶着一群马的少年。

    谁能想到,当年上游洗脚的恶劣少年,如今竟是雄踞一方的女性诸侯?

    世事弄人!

    韩彧一面喝酒,一面吐槽,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高冷,反而有些啰嗦。

    卫慈苦笑一声。

    不止韩彧惊吓,琅琊书院的学生,哪个不被吓到?

    二人天南地北地聊着,话题牵扯到天下大势。

    “瞧如今这个情势,柳兰亭铁了心要和北疆一战——”

    卫慈道,“主公心意已决,这一战避无可避。北疆终究是大患,不得不除。”

    “她的脾气,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要是和北疆打仗的话,其他地方便顾不过来了。”

    卫慈拧眉,问道,“文彬似是话里有话?”

    韩彧道,“沧州孟氏与柳兰亭结怨颇深,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如果是其他诸侯,趁火打劫的可能性不大,沧州孟氏却说不准。

    卫慈面色一沉,韩彧又说了令一个消息。

    “沧州孟氏要与昊州黄嵩结盟,孟湛还提议将养女赠予黄嵩为妾——”

    卫慈眉头深锁。

    前世那会儿,黄嵩和孟氏也曾结盟对抗其他诸侯。

    黄嵩娶了孟湛之女为妻子,这对翁婿看似亲密,实则各有鬼胎。

    一番较量和算计,最后还是黄嵩吞并了孟氏的基业。

    不过,这一世没听说孟湛有亲女儿,倒是蹦出了个养女。

    这是自然的,毕竟孟湛前世的原配夫人并非古蓁。

    “虽是养女,不过赠予旁人为妾……还真舍得。文彬担心黄嵩和孟氏联手对我主不利?”

    韩彧道,“未必不可能。”

    只要利益足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和孟氏结盟能让黄嵩更进一步,这样的划算买卖,谁不愿意做?

    卫慈直视韩彧的眼睛,问道,“文彬此次前来,可是促使许裴与我主结盟?”

    他问得相当直白,韩彧也不拐弯抹角。

    “这是自然。若两家联手,即使黄嵩和孟氏沆瀣一气,照样不惧。”

    韩彧抵达崇州之后没有先去见姜芃姬,反而“偶遇”卫慈,为的就是探一探口风。

    如今一看,结盟的可能性很高。

960:暴风雨前的宁静(二)

    “黄伯高,我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你倘若让那个姓孟的入府或者碰她一根手指,你我夫妻缘分便尽了。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相干。”祁夫人拔出腰间匕首狠狠扎进桌案,吓得黄嵩跪坐在地上不敢动弹,他越是如此,祁夫人越是伤心难受,眼眶滚动水汽。

    “夫、夫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拔刀子——”

    黄嵩深感头疼,看着闪闪亮亮的刀刃,他更是不敢激怒祁夫人。

    “有话当然要好好说,如今我与你却是无话可说了。”

    祁夫人双目微红地看着黄嵩,她当年因为喜欢所以不介意对方的出身,执意低嫁。

    如今黄嵩已经归为昊州州牧,势力强过她娘家太多太多。

    纵然如此,祁夫人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她爱的人是完完整整独属于她的黄嵩,这个黄嵩是她一人的丈夫,她孩子独有的父亲。

    倘若此人另有新欢,纳了别的女子为妾,她宁愿忍痛割弃也不愿与人分享。

    “夫人,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你说么……天底下的男人都那样吧……我也是……”

    祁夫人柳眉一竖,怒道,“你也是什么?你也是普普通通的男人一员,肖想妻妾成群?”

    黄嵩最怕这位夫人了,又爱又怕,见她动怒,连忙膝行到她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夫人呀,我也没说自己一定要有第二个女人,但名义上纳一个也无妨,不然的话,为夫惧内的名声传开了,多难听——我保证,保证不动那个女人一根手指头,夫人还不信我么?”

    黄嵩这倒是真心话,孟氏提议送来养女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要纳妾。

    甚至连手底下孝敬的美女,他一眼都不敢多看。

    他这次冒出纳妾的念头,完全是因为和孟氏合作有利可图。

    不就是家里添了一份碗筷,匀出一个院子给女人住么,多大事儿?

    若是能借此和孟氏结盟……

    嘿嘿,黄嵩肖想沧州孟氏的马场不是一日两日了。

    万万没想到,自家夫人火气如此之大,甚至跟他提和离一事,吓得黄嵩双腿都软了。

    “呵——我信你……”黄嵩面上一喜,祁夫人冷笑一声,补充道,“但我不信你这个男人!”

    黄嵩懵逼了!

    “夫人呀,这话怎么说呢?”

    祁夫人继续冷笑,“你想纳妾,那我是不是能养个面首?”

    黄嵩道,“夫人,这怎么能一样呢?”

    祁夫人怒道,握着匕首抵着黄嵩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怒吼,“怎么能不一样?你黄伯高能做成的事情,我祁朝兰就做不到了?柳羲能以女子之身成为一方诸侯,我名下也有三千精锐,难道不能效仿一二,白手起家?届时混个诸侯当当,如何不能三夫四侍,养一屋子的面首?黄伯高,我有娘家兄弟扶持,师出名门,自小与父亲学习兵法,若非女子之身限制,如今也该投身军戎,你真以为我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后院妇人!你说我做得到做不到!”

    祁夫人气场瞬间飙升两米八,黄嵩乖巧地跪坐着,“夫人——我真没有碰那女人的意思,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孟氏,他们握着马场命脉——真是为了公事,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

    黄嵩希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奈何祁夫人至情至性,脑子清楚得很,丝毫不为所动。

    她嘲讽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委屈了?”

    黄嵩道,“不敢不敢,不委屈——”

    “我的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可不是翘着腚的兔儿爷!”

    黄嵩面色铁青,活像是便秘,他苦笑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为了孟氏的利益,非得‘不情愿’纳了人家孟氏的女子,这难道不是卖身的勾当?”

    黄嵩正欲反驳,瞧见夫人凶戾的表情,顿时不敢吱声。

    “再者说了——孟氏这条老狐狸,你和他混到一块儿,到底谁吞了谁还不知道呢。”

    黄嵩怯怯地道,“夫人,你不信为夫也该信为夫手底下那群谋士,他们岂是易与之辈?”

    祁夫人冷嗤一声,表情冷漠,“总而言之,只要我在一日,便不允许有第二个女子住我的房,睡你的床。若你敢有,我便退位让贤,等着你的放妻书,等着你的‘祝夫人千秋万岁,再结佳缘’!”

    男女和平分离,男子会给女子写放妻书,末尾还要写一句“祝夫人千秋万岁,再结佳缘”,以示祝福。

    说完之后,祁夫人扬长而去,徒留黄嵩满头包。

    “唉——兰亭真是害苦我了——”

    黄嵩摸了摸脑门,他刚和夫人说要纳妾的时候,祁夫人直接动粗,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将门虎女当真可怕,这战斗力,三五大汉都未必能制住她。

    “……都怨你!”

    虽说祁夫人和自己是一条心的,但架不住人家迷恋柳羲啊。

    女子楷模!

    一个女人成为雄踞北方、叱咤风云的诸侯,勾得自家夫人拿起了荒废数年的刀枪剑戟,耍得虎虎生风。

    要知道祁夫人嫁人之后就不玩这些了!

    为了爱豆而捡起武艺,一番苦练之下大有精进。

    刚才那场家暴,不是黄嵩不想还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兰亭呀兰亭,你可真是害苦为兄了——”

    黄嵩拿过铜镜照了照,脸上淤青明显,额头还有大包,这让他如何见人?

    瞧了眼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黄嵩回忆夫人化妆的过程,试着用脂粉掩盖家暴的痕迹。

    一刻钟过去,看着镜中的“鬼”,黄嵩险些恶心吐了。

    胡乱擦去了脂粉,黄嵩一脸晦气地离开家,准备找几位谋士好生商议一番。

    刚一出门便撞上携手登门拜访的程靖和风珏。

    黄嵩:“……”

    他是主公呀,他还要脸哒!

    程靖和风珏:“……”

    来的不是时候。

    主公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尴尬。

    风珏问,“主公,这是说服大夫人了?”

    黄嵩指了指自己的脸,反问道,“你看我这脸,像是说服成功的样子?夫人铁了心,我要是敢迎那女人入府,她便要和我和离——夫人那性格太烈,一向说到做到……这事不干了。”

961:暴风雨前的宁静(三)

    风珏叹了一声,程靖虽有蹙眉,但也没说什么。

    意料之中的结果。

    黄嵩的夫人也是足智多谋的女子,她与一般闺中女子不同。

    他们家主公议事根本不会避讳这位夫人,有时候还会倾听对方的建议,可见爱戴看重。

    程靖说道,“既然如此,那只能另想办法了。孟氏家主狡猾如狐,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与其日后提防对方算计,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和他为伍。”

    黄嵩愁眉苦脸,他道,“若是不应,岂不是和孟氏交恶?”

    沧州孟氏当真不好惹。

    黄嵩现在羽翼渐丰,但和沧州孟氏这样的大佬相比,他还嫩了点儿。

    若是双方联盟,黄嵩需要承担一定风险,但好处肯定不少。

    若是拒绝联盟,相当于将孟氏推到了对立位置,平白树了个敌人。

    现在只能听两位心腹谋士怎么说了。

    程靖道,“主公可有想过,孟氏为何突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与我等结盟?”

    黄嵩摇头,沧州孟氏的心思不好猜测,他也没研究过。

    程靖笃定地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与我等结盟,应该是担心我们会襄助柳羲。甚至,还希望借助我们的兵力牵制柳羲主力……若是如此,孟氏不足与谋。”

    黄嵩懵逼了一下,这事儿又和兰亭有一文钱关系?

    “孟氏欲灭柳羲。”风珏提醒了一句。

    孟氏想要灭了姜芃姬,什么时候是最好的良机?

    当然是她和北疆战争陷入胶着,没有多余心力看管后方的时候!

    黄嵩剑眉倒竖,怒道,“孟氏敢这么做?岂不成了出卖民族大义的叛徒?”

    程靖凉凉地道了句,“孟氏私底下贩卖母马给北疆,他连这种事情都做了,还怕添个罪名?”

    黄嵩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狠心做了个决定。

    “若是如此,孟氏结盟一事便不用考虑了。”

    他有预感,他和姜芃姬的友谊无法维持太久,迟早有一天要兵戈相向。

    打仗归打仗,大义归大义。

    他做不来助纣为虐的事儿。

    风珏笑道,“虽不能与孟氏结盟,但我们可以与柳羲结盟,共抗孟氏。”

    黄嵩苦着脸道,“兰亭自顾不暇,光是北疆就让她焦头烂额了。”

    程靖胸有成竹,“靖与怀玠的意思,我们帮助柳羲拖延孟氏,待她解决北疆,再灭孟氏。”

    黄嵩哑然无言。

    怎么在两位谋士口中,与他一起花天酒地的朋友如此叼?

    那是北疆啊,不是萝卜白菜,岂是说砍就能砍的?

    风珏面上露出苦笑,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交予黄嵩,“主公看了便知。”

    黄嵩接过来看了一遍,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到了什么?

    北疆境内的情形竟然如此之乱?

    皇庭分裂,逃出去的王子发展各自的部落,还未离开的王子还斗成了斗鸡眼。

    势力内部最忌讳分裂,更别说北疆三族这样的游牧民族。

    北疆政权以皇庭为纽带,串联各个部落的势力,将无数根绳子拧成一股,这才汇聚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战斗力。若是各个部落离心,战斗力不知道要削弱几成——

    “北疆这是流年不利呀——”

    先是马瘟又是内乱,哪里斗得过秣马厉兵数年的柳羲?

    虽说北疆骑兵战斗力爆表,但精锐步兵的战斗力未必打不过分崩离析的骑兵。

    程靖笃定地道,“不是流年不利,应是有人暗中作梗。至于作梗之人是谁,一目了然。”

    黄嵩听后,惊得咬了舌头。

    “北疆内乱是有心人算计的结果?”

    程靖点头,至于那个在北疆搅风搅雨的人是谁,他暂时还没抓到。

    不怪程靖抓不到,孙文混入北疆的身份是奴隶,后来成为哈伦察的秘密心腹,轻易不会出现人前。他给四王子和九王子出谋划策,那也小心翼翼的,谁能怀疑到他身上?

    北疆内部也有人发现最近风气不对,但孙文做事过于谨慎,他们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黄嵩喟叹一声,“若真有人,那定是兰亭的人。”

    这个节骨眼折腾北疆,最得利的人便是姜芃姬了。

    “与兰亭结盟,我也放心。”

    相较于孟氏,姜芃姬更让黄嵩放心。

    虽说姜芃姬坑了点儿,但也是讲究道义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暗地里捅盟友刀子。

    哪怕捅,捅之前也会通知一声。

    “唉——终于能和夫人有个交代了——”

    谈完了正事,黄嵩长舒一口气,忍不住跟谋士吐槽。

    “这女人呀,实在惹不得。”

    经过这次风波,再给黄嵩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提“纳妾”两个字了。

    他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会武的女人!”

    风珏忍俊不禁,笑道,“主公还是回去好好安抚大夫人吧。”

    家里的葡萄架子倒了,还不快点儿扶起来?黄嵩步履轻快地去哄夫人,各种情话好话不要钱地丢出来,抱着两个娃向夫人求饶,这才挽回祁夫人的心,重新让她转怒为喜。

    另一头,两位谋士也诧异主母的脾气。

    风珏扭头对自家夫人道,“主公纳个妾,府邸都要被主母掀翻了。”

    这位夫人不是风氏给他定的,乃是黄嵩妻子为他牵桥搭线,婚后二人处得不错。

    “朝兰脾性一向如此刚烈,不奇怪。”

    风珏夫人面相不出众,但气质极其温婉,可谓是温柔贤惠的代名词了。

    “庆幸有个柳羲,若无柳羲,主公怕是要被嘲笑了。”

    对于男人来说,惧内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纵无此人,朝兰照样会闹,闹到最后,八成是和离的局面。”

    太多男人以野心为借口辜负女人,有些女人会忍,有些女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祁朝兰是后者。

    不是她蠢,相反,祁夫人太聪明了。

    纳妾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纳一次闹一次妥协一次,迟早会磨光夫妻之间的甜蜜,终成怨侣。

    她不会给黄嵩辜负她第二次的机会。

    黄嵩敢纳妾,她说和离就一定会和离。

    若是和离,黄嵩惦记一辈子,终成执念,心里永远有她的位置。

    任由莺莺燕燕在黄嵩身边穿梭,无人能替代她的位置。

    风珏牵着她的手,笑着开了个玩笑,“夫人如此了解大夫人?倘若为夫也想纳妾呢?”

    风珏夫人冲他嗔视,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淡笑着捏碎了桌上的茶杯。

    “夫君试一试?”

    风珏:“……”

962:图穷匕见

    柳、许、黄三家结盟,不止东庆境内大小诸侯势力惴惴不安,北疆皇庭更是动荡不停。

    除了外因,北疆内部也是隐患重重。

    先是九位北疆王子互相倾轧陷害,后是北疆大王身体衰败,犹如江河日下。

    “咳咳咳——来、来人——来人——拿孤的药来——”

    频繁服用寒食散,再加上一次次大动肝火,双管齐下,几乎掏空了北疆大王的身体。

    如今的他哪里还是威风凛凛的王者?

    瞧着分明是头风烛残年的雄狮,年迈孱弱,利齿连猎物的皮都咬不开。

    北疆大王哪里肯接受这样的现状?

    越是如此,他越是依赖服用寒食散后的状态——

    神清目明、浑身充满了力量,好似回到最年轻强盛的时候。

    他断断续续地喊了好几声,半晌才有爱妾进屋。

    “外、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自从服用寒食散,北疆大王的脾气越发暴躁易怒,一个不开心就要打杀奴隶出气。

    他抬手挥开端盘,狠狠捏着爱妾手腕,双目圆睁,粗重的呼吸自鼻孔喷出打在爱妾脸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爱妾哀哀地苦求两句。

    “告诉孤!”北疆大王维持一会儿,他便力竭躺了回去,胸口急剧起伏,“告诉孤——”

    爱妾似乎已经习惯北疆大王的暴脾气,跪在地上收拾残骸,重新换了一份药。

    服用大量寒食散,北疆大王沉浸在飘飘然的美妙状态之中,脸上露出畅快又诡谲的微笑。

    一旁的爱妾见此情形,只觉得浑身寒颤,好似坠入冰窖。

    她看了一会儿,直到北疆大王胸口起伏平和下来,她才抱着端盘退下。

    刚离开主帐篷,腰间猛地一紧,她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来人狠狠嘬住嘴。

    爱妾红着脸道,“九、九殿下——这里不行呀——”

    九王子冷笑,“有什么不行的,老头子病得不省人事,你喊得再大声,他还能有反应不成?”

    北疆王的宠妾提醒他,“九殿下可还记得六王子?”

    九王子听到老六,顿时没了兴致,脸色铁青地将女子推开。

    “这个时候提老六,当真是晦气。”

    六王子以为北疆大王病重不治,王位妥妥要落在他头上,于是放心抱着人家的爱妾在床前肆意妄为,没想到北疆大王却在这个时候醒来,狠狠发作了六王子,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九王子可不能在同一个坑也栽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这一时片刻。”

    相较于九王子的任性幼稚,这位妾室反而冷静得多,看得更加清楚。

    “哪需要这么小心?现在除了老四,谁还能威胁孤?”

    九王子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丝丝厉色。

    老四啊老四,你真以为孙文是尽心竭力帮助你的?

    他和哈伦察都是孤的人,不过是用你当靶子,为孤扫清明面上的敌人罢了。

    妾室道,“不是还有三王子和五王子?”

    九王子嗤笑一声,不屑道,“他们俩?虽是一母同胞,但二人性情不和,自小斗到大。”

    三王子也是倒霉。

    此人师从兀力拔,照理说不至于混得那么惨,奈何他有一个贼坑的亲弟弟——五王子。

    鹧应病死事件把三王子拖下水,朝中声望一落千丈。

    为了止损,三王子只能安心蛰伏,意图后谋。

    奈何五王子不愿意,逮着对方撕咬,对待一母同胞的兄长像是对待杀父仇人。

    这对亲兄弟斗得那么狠,孙文还在背后推了一把,轻松将他们二人三振出局。

    如今北疆九子,只剩下孙文明面上辅佐的四王子和暗地里扶持的九王子。

    “多谢先生一番筹谋!”

    四王子最近春风得意,各种奇珍异宝不要钱地送给孙文。

    他和九王子同出一母,但老九可没有被王后收养的经历,不过是女奴之子,血统卑贱得很。

    在四王子眼中,老九不足为惧,北疆王位铁板钉钉落在他头上了。

    孙文笑道,“四殿下天望所归,文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一番话,说得四王子身心舒畅。

    他道,“待孤登了王位,还望先生继续辅佐孤,一统北疆,攻抗柳贼!”

    不是说登了王位就能高枕无忧,其他几个兄弟都跑回各自部落封地,全是他的心腹大患。

    孙文笑道,“这是自然,文必当为四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一番效忠,四王子大喜过望,拉着孙文的手不肯撒。

    孙文计谋无双,若是能全心全意辅佐他,他不怕那些兄弟,更不怕虎视眈眈的柳羲。

    只要除了老九,他便是北疆下一任大王!

    孙文拧了拧眉头,敲打一句,“四殿下还不能掉以轻心,九殿下虽不如四殿下,但他占了个‘幼’,大王平日里对他最为疼爱。九殿下平日里躲在旁人身后,什么事都让别人挡枪,暗地里不知积蓄多少人脉,四殿下还是要防范一些,免得他趁机逼宫,抢先一步下手——”

    四王子神色一肃,一本正经道,“亏了先生指点,孤险些得意忘形了。”

    九王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他是幼子,很受北疆大王疼爱,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

    多年下来,谁知道老九手里有什么底牌?

    再过数日,四王子接到线人密报——九王子正集结兵马准备逼宫。

    皇庭王子只剩两个,九王子肯定是察觉到压力,迫不及待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先生,这该如何?老九果然要逼宫——”

    依照北疆大王对老九的疼爱,说不定真的会将王位让给他。

    孙文安抚道,“四殿下不急。”

    “如何不急?”四王子急切道,“孤一番谋算,除了重重障碍,难道要为老九做嫁衣?”

    孙文笑着说,“四殿下莫急,这可是现成送上门的把柄。”

    他这么一说,四王子的情绪立马被安抚了。

    “先生说的是——”四王子回过神,心脏狂跳,“老九真是走了一步臭棋啊!”

    老九扛不住压力,带兵逼宫,这正是走投无路的昏招。

    如果赌赢了,北疆大王的位子便落到老九头上,如果他输了,那么四王子就是最后大赢家。

    孙文倏地蹙了眉,问了一句,“四殿下,这个消息可属实?”

    四王子道,“自然是属实的。”

    老九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最信任的心腹是四殿下的人。

963:功成身退

    夜幕低垂,草原的微风带着冰冷彻骨的温度,宛若一把把细密的刀子划在人脸上。

    今夜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几乎每个巡逻的守卫都紧紧绷着脸。

    三更时分,皇庭守卫又一次换班,这次换上来的却是齐刷刷的生面孔。

    四王子一身甲胄,腰间挂着大刀。

    他的相貌随了北疆大王,如此装扮起来,瞧着也是威风凛凛,好似一头巡视领地的雄狮。

    “各处都安排好了?”他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询问心腹,“如今什么时辰?”

    心腹说道,“刚至午夜,距离九殿下约定动手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还有一刻钟?”

    四王子感觉度秒如年,眼瞧着多年夙愿即将达成,他连半刻钟都等不及了。

    “再去各处查一查,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来回踱步,似乎想起什么,把刚刚转身的下属喊了回来,“孙先生呢?”

    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希望有人和他一起见证,如果孙文在的话,他能安心一些。

    这位将北疆政局玩弄股掌的谋士,在四王子心里甩了北疆智者不知几条街。

    心腹说道,“孙先生自称年事已高,见不得血,已经回去了。”

    四王子听后,嘴角一抽,拿孙文没办法。

    他忘了,孙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孱弱文人。

    等会儿要是爆发血战,他一介文人待在这里,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不来也好。

    “随他去吧。”

    反正大局已定,孙文在不在,影响都不大。

    四王子性情多疑,忍不住去王帐看了一眼,亲眼见到北疆大王还在床榻上才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四王子心跳如鼓,越发紧张。

    然而——

    为何没人?

    数名心腹接连来报,各个关卡全是自己人,根本没有看到老九的人,怎么回事?

    “……这个老九,莫不是和自家夫人玩得太欢了,以至于耽误了时辰?”

    四王子私底下嘀咕一声,不敢懈怠,他命令自己的人守好各个关卡,不能掉以轻心。

    过了约定的时间,原先精神高度紧张的人慢慢觉得精神不济。

    四王子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忍不住想要起身。

    他还未走两步,耳边隐隐听到喊杀之声,他欣喜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数十个下属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领头的人正是他的心腹。

    “四殿下——我们中计了——快走!”

    心腹的话让四王子心中一个咯噔,不祥的预感弥漫开来。

    “等等——什么意思?”四王子下意识扶住心腹,对方身上的特质藤甲被利刃劈出了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淙淙向外流淌,他情绪激动地道,“什么叫‘我们中计了’——”

    心腹抬手用布条捆住腰部,止住伤口,从外冲进来的护卫牢牢护着四王子。

    下属正要解释,杀喊声越来越近,四王子看到自己精心豢养的私兵节节败退。

    一边退一边丢下数具尸体。

    外头敌人来势汹汹,四王子只能带人且战且退,逼到了王帐附近。

    四王子的心腹是个铮铮北疆汉子,他的脸已经被鲜血沾染,眼眶微红,几欲落泪。

    “殿下,根本没有什么逼宫——我们被人算计了啊——”

    哪怕是个蠢人也看得出不对劲,更别说四王子根本就不是蠢人。

    “没有逼宫——若是没有人逼宫的话——”

    若是老九没有逼宫,那么他动用权利调开王帐守卫,换上自己人的举动,岂不是——

    一番鏖战,四王子千余精锐折损八成,剩下的也是残兵败将。

    眼瞧要被逼进王帐,忽然有数百刀斧手从王帐冲出,配合追兵将他们拦了个正着。

    四王子心思迅速转动,隐隐猜到了什么,恨得后槽牙嘎吱嘎吱响。

    他中了老九的奸计了!

    眼瞧着身边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却越来越多,越逼越近,四王子已经无力回天。

    “四哥,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逼宫弑父!”

    杀喊声渐渐小了下来,周遭全是尸体和断肢残骸,鲜血将土地弄得泥泞,空气中是驱之不散的血腥味。四王子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包围他们的人群两边分开,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逼宫弑父的人分明是你!”

    四王子愤恨地咬紧了后槽牙,气得睚眦欲裂。

    “四哥,如今都这样了,你还想睁眼说瞎话?”

    九王子轻蔑地笑了一声,一个一个朝中重臣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四王子。

    有人失望、有人气愤、有人冷漠、有人震惊……唯独没有人信任他。

    “你调换父王王帐附近的护卫,暗中换上自己的人,自己还穿甲带刀,敢说自己没反心?”九王子冷笑,“王弟一早便收到风声,起初不信,没想到四哥竟然真的这么做。这么多人亲眼看到,四哥还有什么要辩驳的?若不是王弟来得早,四哥已经逼着父王立你为储君了吧?”

    四王子浑身一寒。

    九王子又道,“若是四哥没有任何反心,何故看到王弟的人便大杀特杀?”

    四王子犟嘴道,“孤收到你要逼宫弑父的消息,特地提前安排人手拦截……”

    九王子仰天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其他北疆重臣也不忍直视地撇开脸。

    他们不知道九王子有没有反心,但他们看到四王子要逼宫弑父,铁板钉钉的证据。

    如今被抓住了,竟然不思悔改,反而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狡辩。

    九王子冷笑道,“四哥,污蔑弟弟也不能这么做呀,这话——你还是搁到父王面前说罢!”

    四王子浑身如坠冰窖,看着九王子的眼神带着几分惊恐,好似不认识这个弟弟了。

    “四哥——”

    九王子走到四王子跟前,其他人已经被制服了,四王子也被捆成了粽子。

    “呸!”四王子朝着他的脸唾了一口唾沫。

    “四哥——别气呀。”九王子好脾气地抬手抹掉口水,原封不动地糊到四王子脸上,将他五官摁得变形,另一手捏紧了对方的下巴,冷笑地道,“你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四王子蓦地睁圆了眼睛。

    “因为呀,谁让四哥把小弟的心腹幕僚,当成自个儿幕僚使了。”

    孙文?

    “孙文是你的人?”

    “不然呢?我的好四哥,多谢你劳心劳力,帮小弟除去那么多碍眼的绊脚石。”

964:战北疆(一)

    服用安神汤好不容易睡下的北疆大王从梦魇惊醒,他嗅到了血腥气味——

    “来、来人——来人——外头怎么了——”

    他梦魇了,梦到有人举着刀子要杀他。

    惊醒之后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他心中惊惧不已,连忙喊人。

    喊了好久都没人,直至九王子一身便衣,掀开帷幕进入帐内,他满面笑意,恭恭敬敬地半跪道,“回禀父王,四哥带人逼宫,如今已经被儿臣与一干大臣合力捉拿,等待父王发落!”

    北疆大王费了好半晌才消化这个消息,胸腔似乎被什么堵住了,眼前明明灭灭,气厥过去。

    九王子扬唇一笑,眼底闪烁着森冷的光。

    北疆大王人虽没死,但却中风了,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还能游动之外,其他地方都无法自由控制。

    逼宫的四王子畏罪自尽了,到底是不是自尽的,估计只有九王子心里清楚。

    他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感觉,终于不用装怪卖蠢博取大王的宠爱,他能一展才华!

    “孙先生呢?”

    连夜处理了各项事情,绞杀老四的余孽,九王子终于想起最大的功臣——

    孙文。

    若无此人谋划,九王子如何能击败前面八个如狼似虎的兄长,笑到最后?

    孙文和九王子的联系极少,二者还是经由哈伦察的掩护才勾搭到一起的。

    孙文提出利用老四的建议,九王子是不相信的,对孙文始终有一层防备。

    如今看到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他再也不怀疑了。

    这么好的人才,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也不能留着。

    “不知。”

    “罢了,等孤处理好事情,亲自上门向先生请罪。”

    在他心中,自然是稳固到手的权利更要紧,其他都要靠后,反正孙文跑不了。

    事实上,孙文不仅跑了,他还跑得贼快。

    “咳咳咳——能不能稍微慢点,老人家经不起颠簸——”

    孙文见时机成熟,暗中转移自己赚来的财产,跟着卫慈的心腹商队跑了。

    刚上了马车,孙文便后悔了,马车颠得他浑身都疼。

    驾马的马夫也很无奈。

    他们现在要赶时间,要在最短时间回到崇州,片刻耽误不得。

    虽然不知道孙文在北疆干了什么,但上头的人如此看重这位老先生,他们不敢怠慢。

    马夫道,“先生,您再忍一忍,到了边关就好了。”

    孙文是个上了年纪、受了许多苦的留守老人家,人家吃不起苦。

    “唉——老夫这副小身板都要被折腾散了——”

    孙文想想自己这些年在北疆干的事情,只能咬牙忍下,再颠簸也不能喊苦喊累。

    要是被北疆抓回去了,五马分尸还是轻的,挫骨扬灰都不能平复仇恨。

    商队不敢折腾,借着货物的遮掩偷偷将孙文偷渡出北疆。

    他们常年走商,北疆边关上下都打点好了,偷渡个人没问题。

    瞧着近在咫尺的边境雄关,孙文面色虽苍白,眼底却冒着雄鹰一般的锐利光芒。

    真好——活着回来了!

    孙文加入姜芃姬阵营有些年了,但他却没见过这位主公,说来也是奇葩得很。

    “容老夫先沐浴洗漱一番,免得冲撞主公。”

    孙文不卑不亢地道。

    姜芃姬给孙文配了宽敞的宅院以及机灵轻快的仆从。

    孙文表明身份,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作揖到底,“奴见过老爷。”

    “爷爷——”

    熟悉的,宛若天籁的声音冲击他的耳膜,孙文刚入内院,一道蓝白身影冲入他怀抱。

    “哎呦喂——爷爷的心肝宝贝兰兰——”

    孙文小退一步,稳稳抱住自家的孙儿,他还有些如梦似幻的错觉。

    “兰兰,你不是在丸州么?怎么跑来崇州了?”

    孙文抱着自家孙子一顿猛瞧。

    原先又瘦又黑的孙子,如今已经出落得可爱圆润,五官隐隐能看出未来的风采。

    亏得孙子长得像他儿子小时候,不然孙文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让爷爷瞧瞧——”孙文激动得老泪纵横,“爷爷的孙儿长高了,白了也胖了。”

    孙兰有些害羞地捏着袖子,道,“兰儿想爷爷了,学院放假,孙儿便央求丰仪一道来崇州。”

    “丰仪?那是谁?”孙文怔了一下。

    “孙儿在丸州认识的朋友,他也是孙儿的同窗。”

    孙文安心了。

    他心甘情愿被卫慈奴役敲诈,为的就是让孙子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成长。

    孙兰去了书院交到朋友,甚至连腼腆内敛的性格都稍稍开朗,这让他老怀大慰。

    不过——

    “你与那个丰仪一道来的?”

    两个屁点大的孩子从丸州跑来崇州?

    孙兰笑着摇头,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牙床,“丰仪和静慧的父亲都在崇州,他们好些年没见到父亲了,他们来见父亲,孙儿也想念爷爷,征求之后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孙文蹙了眉,他已经听出来了,丰仪和静慧的父辈怕不简单。

    “静慧又是谁?”

    一听就是女娃娃的名字。

    孙兰垂着脑袋,害羞地凑近孙文耳边,“她是孙儿的同窗。”

    孙文知道自家孙子在金鳞书院上学,教书的先生几乎都是名士,学院师资力量强大。

    对于这个安排,孙文再满意不过。

    看样子,孙兰在丸州被照顾得很好,这也不负他在北疆折腾了。

    正说着,屋内出来一高一矮两个孩子。

    高个是个男孩儿,年纪约莫十岁出头,年纪小小已有一番清隽风姿。

    矮个是个女孩儿,年纪虽小但仪态不俗,双目澄澈灵动,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孙兰介绍道,“爷爷,这是孙儿的同窗丰仪,这是亓官静慧。”

    “晚辈见过孙老先生。”

    丰仪与亓官静慧同时向孙文行礼。

    此时,孙文才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姓氏。

    丰?

    亓官?

    孙文没有见过姜芃姬,但他研究过她的班底。

    如此一看,眼前两个孩子竟然是柳羲手下得力谋士的儿女。

    自家孙儿和他们多相处,好处只多不少。

    他老了,还不知能活几年,若是兰兰能和身边的人打好关系,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不过——他死之前,他会竭尽所能建功立业,这些都将是孙儿兰兰的资本。

    念及此,孙文的手暗暗拂过胸前的衣襟。

    里层的衣襟有些厚实,不仔细摸是发现不了的。

    他在里面缝了极其重要的东西,偷偷带出了北疆。

    也许,它能左右整个北疆战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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