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8:终于生了
姜芃姬一副“西昌帝姬死不死干老娘何事”的态度,卫慈倒是多了几分“关心”。
他诚挚道,“慈倒是希望那位帝姬能平安顺产,母女平安。”
“为什么?”
“若是儿子,日后养大了会是个隐患。他若知感恩还好,要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谁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记恨主公?倘若西昌帝姬这一胎有什么意外,还会牵连主公的名声。”
综上所诉,最好生的是女儿,断了安慛老臣的念想,同时也绝了隐患,再将主公撇干净了。
姜芃姬笑着将用手剥好的瓜子仁儿抵在他嘴边,卫慈愣了一下,慢了一拍才启唇将瓜子仁吃下。偏偏自家主公是个过分的,故意用指尖碰他的唇,缓慢摩挲唇瓣的动作看着暧昧极了。
“子孝总是为我打算,不知要那什么奖励你才好了。”
“主公!”
卫慈的制止略显无力,不仅不能让姜芃姬收敛克制,反而激发人得寸进尺的冲动。
于是,某人就顺从心意倾身而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奖励‘主公的香吻’一枚如何?”
嗝——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五百万咸鱼被主播恶意塞狗粮发出的饱嗝声。
【石楠小札】:主播真凑不要脸!这哪里是对我家男神的奖励,分明是占他的便宜。
【冰露矿泉水】:这个亲亲,四舍五入就是激动人心的船戏!
姜芃姬就是个占有欲强大的小气鬼,尽管她经常在直播状态下调戏卫慈,但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口头占点儿便宜,极少会动手动脚又动嘴。难得瞧见这样一幕,咸鱼们焉能不激动?
【哥的胸肌】:我单方面宣布,碰瓷这对CP彻底锁了!
【偷渡非酋】:主播还是一如既往得坏心,明知道欧皇还在受罪,她还大大方方秀恩爱,简直就是暴击伤害。不知道那位欧皇公子哥儿回来看到铺天盖地的主播录屏会是什么反应。
【食堂打饭阿姨】:还能什么反应?扎心了呗。
先前八十一线女明星在微博上手撕公子哥儿,讨伐渣男的舆论铺天盖地。
即使如此,公子哥儿仍旧过着开豪车、住豪宅、挥金如土睡女星的日子,美滋滋得很,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亦或者说,在他这种阶层的人眼中,网络屁民那点儿动静连水花都不如。
屁民挥舞着键盘在网络上义愤填膺,为了一个连小六都算不上的**出头,可不可笑?
呵呵——
现在呢?
一个说出【生孩子就跟拉一坨屎一样】这种话的男人,如今却在两个位面五百万咸鱼的注目下哀嚎着生产,尖酸刻薄的咸鱼还补刀一句——他现在的样子真像是一头被宰的白猪。
哦,他大概连待宰的白猪都不如。
人家宰杀猪的时候,好歹也会让猪发出临死前的哀鸣,欧皇的嘴被产婆堵着了。
再疼也只能呜呜直叫,将所有声音都咽进肚子。
不少看直播的女人表示今天的直播内容极其舒适。
特别是那些有过生产经验的女人,恨不得将丈夫抓来摁在屏幕前让他看看。
她们从妊娠怀孕到生产哺乳,周遭的人或多或少都说过类似的话,特别是最亲密的枕边人。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产妇情绪本就脆弱,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闲言碎语对她们的打击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有些女子甚至因此患上了产后抑郁,偏偏最亲近的丈夫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不就是生个小孩儿么,全家人都把你当祖宗供着了,你怎么还这么矫情。产后抑郁?动不动就抑郁。抑郁怎么了,不就是心情不好,还能出人命啊——我妈那个年代生活条件那么差,她都没有抑郁,你现在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只是给我生个儿子怎么就矫情抑郁了?】
事实证明,产后抑郁真的会出人命。
倘若天底下说出这种风凉话的男人都能像狗币欧皇一样领一份古代生产体验半日游的门票,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拉一坨屎】是何等滋味,估计他们就全体闭嘴了。
痛不在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没心没肺。
这痛要是真砸他们身上,自然也就学会“尊重女性”了。
呵,说句刻薄的话——
既然这些男人的老妈生他们这么轻松,那让他们妈给他们生去。
糟践人家闺女做什么?
做不到完全尊重,那就学会如何闭嘴!
看着直播间里头,那个像猪一样挣扎哀嚎的欧皇,毫无尊严得被产婆仆妇架着半蹲生孩子,不少咸鱼都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畅快之后又隐隐生出几分怅然和悲愤,五味杂陈。
【免费赠饮】:咦?你们有没有发现欧皇这具身体有些眼熟啊……
至于像谁,咸鱼就说不出具体对象了。
西昌帝姬如今的模样与之前又有了很大的变化,再加上欧皇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额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半张脸涨红充血……这一副模样,莫说这些只见了帝姬几面的咸鱼,怕是连帝姬的老妈都认不出来。这疑问像是丢进汪洋大海的一滴水,泛起一两圈涟漪就散了。
咸鱼们照旧嘻嘻哈哈,姜芃姬努力撒狗粮,唯独可怜的欧皇还在承受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不知道是因为胎儿太大、母体年幼还是别的缘故,这一胎生得格外艰难。
欧皇过来之前,帝姬已经熬了七八个时辰,熬得没了半条命。
他穿越过来接力生产后,又痛苦了五个多时辰。
“快了、快了——娘子,看到孩子头了!!!”
听到这话,痛到神情茫然的欧皇像是被人注入一支强心剂,双手抓紧了能抓住的东西,用力向下使劲儿。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痛到麻木的地方慢慢滑了出来,那东西每动一寸,一阵强烈过一阵的剧痛便向他袭来,似海上飓风狂浪在拍打一叶小舟,让人痛到绝望。
产婆急忙道,“娘子用力啊,千万别送了力气,不然小郎君就该憋伤了。”
欧皇一边哭一边用力。
MMP!
等劳资生出这个小破孩,非得学刘大耳摔阿斗一样将他摔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体一松,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
欧皇迷迷糊糊得想着——
终于结束了!
耳边隐隐传来的惊吓声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快——孩子呢?”
劳资痛苦这么久,生得这么大的大胖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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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咳咳咳……孩子呢?”
欧皇有些激动得拍床榻。
这个孩子可是他痛苦不知多久,从白天生到黑夜才生出肚子里的金娃娃。
即便真恨不能将孩子摔地上摔死,那也要等他仔细看过之后再摔。
忙活了这么久不亲自看一眼,他也太亏了。
憋着这么一个口气,浑身力竭的欧皇嘴巴刚得到自由便忍不住冲产婆要孩子。
他实在是太累了,注意力也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产婆几人难看的黑脸。
等听到欧皇要看一眼孩子的要求,产婆几个面露为难,抱着孩子的双手还在抖。
大概是孩子在母体待得太久,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羊水很是浑浊,孩子身上也沾了粪便。
不过,这孩子还算幸运,帝姬生得还算及时,若是再憋个几天,孩子怕是要胎死腹中。
只是……
“娘子,您真要看?”
产婆的声音有些轻颤。
欧皇脱口而出便道,“废什么话,劳资让你把孩子抱过来就抱过来,瞎墨迹什么?”
产婆一听这么粗俗的话,心底那点儿犹豫和同情瞬间飞了。
她像是丢开一个晦气的辣鸡一般,迫不及待将孩子搁在欧皇身边,让他看个够本。
欧皇见过刚出生的婴儿的,他也做好了孩子长得很丑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孩子,反而有些愣住了。无他,这个孩子长得真不像刚出生的,肌肤白皙红润,小鼻子小眼睛很好看。
两只小拳头蜷缩着,白嫩嫩的模样与欧皇大老婆生的女儿根本不同。
“不是说,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么?”
欧皇像是看玩具一样看着孩子,手指头戳孩子嘟嘟的小嘴儿。
颜值高就是任性,欧皇暂时忘了前不久的恨意。
产婆欲言又止,表情纠结得像是便秘多年。
她说了句违心的话,“许是因为……娘子天生丽质,孩子在腹中养得好吧……”
她本想说“因为这个孩子是个妖孽啊”!
考虑到自己的饭碗和脑袋,这才憋着没说。
欧皇看着孩子,脑子里却想着自己那个女儿,越发觉得自己生的这个更好。
“对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个问题很重要!
欧皇不仅是个渣男,他还是个直男癌,没瞧见他大老婆生了个女儿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虽说大清早亡了,但他们家就是有皇位有龙椅要继承啊,没有男孩儿怎么行?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要是现在的大老婆生不出儿子,他就换一个能生的,至于私生子什么的,他倒是没有考虑过。毕竟私生子他也鄙视,更不会让这种低贱玩意儿继承他的家产。
产婆没有回答。
不是她不想回答,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用!”
欧皇骂了一句。
产婆不肯说,他自己不会看嘛。
解开孩子襁褓的时候,欧皇心里还遗憾来着。
要是这地方有手机有朋友圈就好了,他一定要给这孩子的小丁丁拍一张特写发朋友圈。
另一边,直播间咸鱼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旷夏默食】:看到这里,我都有些同情这位欧皇了,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坐坟头赏月】:穿越有风险,欧皇需谨慎。那些有过前科的渣滓,劝你们还是远离直播间抽奖吧。抽不中还好,要是不幸抽中了穿越半日游,多半会跟这位欧皇当难兄难弟的。
【筱竹儿】:欧皇很可恶,但突然有一眯眯同情他,真的、真的太惨了!
咸鱼们用弹幕交流,他们眼睁睁看着欧皇闭眼摸奖。
先将孩子的襁褓解开,扒开腿,掀开裆布……伸手去摸。
欧皇摸了摸,感觉孩子两腿间是平滑的……
嗯,看样子不是赔钱货,男娃无疑了!
他有种自家皇位终于有继承人的欣慰感。
欧皇像是堵玉石的赌徒,内心隐隐有些激动,似乎要开出一块绝世美玉了!
他继续往上摸……
嗯……
嗯?
“嘛玩意儿?”
结构不太对劲!
他用手捏了捏,手指捏到了一根小腊肠一样的肉块儿,但却没有蛋蛋。
没有蛋蛋???
欧皇瞪大眼,恨不得将脸贴到孩子身上去看,将孩子左右翻转得看,果真没看到蛋蛋。
“蛋呢?”欧皇被惊懵了,冲着产婆几人问道,“孩子的蛋呢?”
最重要的蛋去哪里了?
他不信邪地在孩子身上摸来摸去,似乎要将那双失踪的蛋找出来。
产婆误以为他疯癫了,连忙将受惊吓哭泣的孩子抱了起来,原先对孩子的嫌恶也被些许同情取代。真是造孽哦,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天阉,母亲又是个不靠谱的……真是可怜的孩子。
是的,这孩子天生畸形,还是天阉。时下的黄门都是只切掉蛋蛋的,而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蛋,可不就是天阉?产婆有些同情地想着,希望孩子长大之后是个傻的,若是神智正常,哪里能接受这具天生就不能人道、不能延续子嗣的残缺身体?怕是脑子没病也被憋出病了。
“真是造孽啊——”
产婆不知道欧皇受到暴击之后,还未来得及发疯就因为时限问题穿越回去,她只看到“西昌帝姬”受了太大打击昏厥了。怀中的孩子只能暂时交给奶娘照料,奶娘也很嫌弃……
“什么造孽?”产婆白了一眼奶娘道,“这个孩子再不济也是贵人的遗腹子……”
奶娘冷笑道,“什么狗屁贵人!这都是报应!”
产婆低声呵斥她。
“你黄汤喝多了,脑子不清楚了吧?什么话都敢说?”
奶娘嘲讽道,“为什么不敢说?安慛那畜生当年下令打死多少无辜的丫头?这些丫头跟她们肚子里的鬼婴报仇呢!让他断子绝孙,生下来的遗腹子也是个天生绝种的天阉!”
那些被南蛮俘虏过去凌辱怀孕的南盛女子,个个都是受害者。
结果安慛却听从佞臣的谏言,一意孤行派人用棍子将那些怀了南蛮血脉的孕妇肚子打掉。
那般惨象,当真令人发指!
奶娘倒是相信安慛的遗腹子变成这样,肯定是那些无辜往死的魂灵复仇了!
产婆听了静默良久,只得幽幽一叹。
“毕竟,这孩子是无辜的……”
奶娘抱着孩子转了一圈,轻声哄了一句,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他当然是无辜的。”
因为是“无辜”的,所以一定要安安稳稳长大,替他父辈造的孽恕罪!
1720:五味杂陈
西昌帝姬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等她幽幽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懒洋洋,酸得不想动弹。
那双蝉翼般的睫毛颤抖着,水汽弥漫的眸子透着疏离和迷茫,不知身在何年何月。
外头的夕阳在屋内洒落斑驳的金色碎影,窗外那片树影在秋风吹拂下散漫得左摇右晃,西昌帝姬细听下,隐隐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风声……天地寂寥,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一人。
昏睡前耗费太多精力和气力,刚刚苏醒的西昌帝姬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
等她回忆睡前的记忆,这才想起来自己昏迷前在生产……
生产?
西昌帝姬一愣,放在被褥下的手忍不住抚上瘪下去不少的肚子。
入手的触感很软,稍微一捏就能捏到一坨软软的肉。
她的肚子看着还是很大,全然没了未孕前的纤纤细腰,但她知道,她与孩子数个月血脉相连的感觉没了。孩子还在的时候,肚皮绷得很紧,戳着硬硬的,现在摸着一团柔软。
这个事实让西昌帝姬忘了肚子上那些丑陋的妊娠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孩子呢?
尽管这个孩子并非她所期盼的,但不可否认,孩子是世上与她血脉最亲近的存在。他的存在再怎么不堪,那也是她怀孕多时才生下来的孩子。有这么一个孩子,总好过一无所有。
“来、来人……”
正欲开口,西昌帝姬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要着火,想喝水的念头前所未有得强烈。
她忍着嗓子的不适,努力用喑哑轻微的声音唤婢女进来伺候。
西昌帝姬醒来的时间很巧合,婢女前脚出去办事儿了,她后脚醒来,因此苦等了一阵子才有人理她。女婢瞧见西昌帝姬醒来了,差点儿惊得打翻水盆,连忙给她端来热水,唤来医师。
这一杯水下去,喉咙那股火像是被浇熄了,让帝姬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孩子呢?”
帝姬问得有些忐忑,万千思绪纠缠在一块儿,正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既希望孩子好好活着,但又觉得孩子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帝姬昏迷前听产婆说刚开三指,还远不到生产的时候,但那时她已经疼得没力气,实在是生不下来。昏迷之后再醒来就是现在,挺起的肚子已经空了,她身边也没有孩子哭啼……
这意味着什么,帝姬心知肚明,心下有几分绝望。
人是复杂的生物,帝姬为孩子的离去感到绝望的同时又隐约松了口气。
外人都以为孩子是安慛的遗腹子,唯有她和皇兄知道她腹中孩儿是二人悖逆人伦的产物。
她与皇兄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悖逆人伦生下的孩子极有可能是模样奇怪的怪物!
西昌还为灭国,皇室尚且鼎盛的时候,皇室便有某个长辈帝姬与亲叔叔乱来怀孕的消息,据闻那位帝姬生下的孩子就是三腿无嘴无鼻的怪物,最后被摔死草草埋葬,掩盖这桩丑闻。
皇室类似的传闻还有很多,西昌帝姬越想越是忐忑惶恐。
若孩子是怪物,她作为生下怪物的女人,会不会有危险?
外人会不会怀疑这个孩子不是安慛的遗腹子,继而查到她与自己的皇兄给安慛戴了绿帽?
哪怕这顶绿帽并非她俩有意为之,而是花渊逼迫算计……
可,这话说出去又有谁相信呢?
基于种种考虑,西昌帝姬寄希望孩子能活着给自己做个伴,同时又期盼别连累自己。
从她问出口到婢女回答,不过一两息的恭喜,她的脑中已经飞速闪过无数念头。
帝姬放在被褥下的手攥起,死死盯着婢女的嘴。
婢女道,“小、小郎君在奶娘那儿刚吃了奶。”
提及孩子称呼的时候,婢女有些纠结。
生来天阉,产婆都说这种孩子接生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个。
不男不女的,称呼都是个问题。
婢女有些心酸得想着,那样残缺的身体,偏偏又长得可人漂亮,未来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和磨难。这世上不是只有好看的女人会引来争夺,好看的男人也会是强者眼中的猎物。
一个生来天阉的残废,既不算男也不算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存在就是一种“神奇”,长得又好看,势必会惹来那些喜欢猎奇的变/态。唉,要是小郎君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孩儿就好了,靠着安慛遗腹子的身份以及没有威胁力的女儿身份,兴许兰亭公愿意垂青一二呢。
有了金大腿的照拂,哪怕长得祸国殃民,小郎君也能安生长大。
只可惜了——
他是个天阉。
女婢的回答出乎帝姬的预料,因为太震惊,以至于忽略了女婢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色。
“快,将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好消息暂时盖过了内心的疑惑——她明明记得自己痛昏过去,根本不能继续生产,那么这个难产的孩子又是怎么顺利降生的——这疑问暂时被压了下去,她等孩子等得脖子都长了。
婢女目露诧异。
她问道,“娘子不记得了?”
帝姬问道,“记得什么?”
婢女说道,“您生了孩子见了小郎君一面,但您不是很喜欢他……”
不喜欢还算委婉的说辞,听当时产房的婢女转述,帝姬都被孩子的残疾吓傻了,一个劲儿摸着孩子那边儿、将孩子翻来覆去地找,嘴里疯疯癫癫念叨着“我儿子的蛋去哪里了”……
刚出生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这当娘的分明是想弄死这儿子啊。
帝姬对婢女的话没有丝毫印象,她连自己怎么生下孩子的记忆都没有呢。
“那是我的儿子,如何会不喜欢?”
一举得男,帝姬下半辈子的倚靠有了,看样子还是个四肢健全的,谢天谢地!
嗯……
的确是四肢健全,可惜第五肢出了点儿毛病。
婢女心下狐疑,但还是忐忑将孩子抱过来。
在婢女绝望的眼神下,帝姬还是发现这个孩子的异常。
看着孩子不正常的身体,她原先还算红润的脸刷得白了个彻底。
婢女担心看着,随时准备上前抢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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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担心的画面并未发生,西昌帝姬的脸色的确很不好,但并未疯癫对孩子动手动脚。
“生下就是这样?”
帝姬神情颓废,隐约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可惜婢女没有察觉出来。
婢女害怕得垂着头道,“是,小郎君生来便如此……”
“外头怎么传的?”帝姬惨然苦笑,“怕是都以为……”
她将未尽的话咽回肚子,不敢继续说下去,外人怕是都开始猜测这个孩子的生父不是安慛了吧?安慛死了,花渊也亡了,前者死了便无法滴血认亲,后者死了就少了一个知情者,现在,知情者只剩下一个皇兄。倘若皇兄也没了,是不是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能守住一辈子?
这种邪恶的念头刚冒出来就以强横无匹的姿态占据她的大脑,挥之不去。
婢女不知道西昌帝姬想了什么,二人目前就是鸡同鸭讲,偏偏还能完美无缝连接。
“娘子别难过,外头的确有些难听的话,但只要兰亭公不开口,谁都不能伤害您和小郎君。”
帝姬苦笑道,“你莫要说好话安慰我了。”
婢女有些同情西昌帝姬,听说她原先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还有高贵的家世和血统,结果却被安慛巧取豪夺,沦落到如今的处境。她忍不住道,“奴婢并非是为了安慰娘子,外头都传言小郎君身体有损是因为当年的女子婴孩来复仇了,娘子何苦将祸事揽到自己身上?”
还在伤春悲秋、担忧未来的西昌帝姬:“……”
什么???
什么复仇???
西昌帝姬有些跟不上婢女的节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与婢女说得根本不是一件事情。
她提起的心脏缓缓落了地,萦绕周身的危机感如潮水一般退去。
看样子,她生下天阉儿子的事情并未让人怀疑孩子的身世,是她自己做贼心虚了。
帝姬旁敲侧击,这才从婢女口中抠出她想要的消息。
原来,外界都传言孩子天阉是那些枉死妇孺婴孩的报复,是他们作祟让安慛断子绝孙的。
从头到尾没有帝姬与西昌皇子什么事儿。
倒霉催的安慛又一次背了锅。
婢女见西昌帝姬面露沉思之色,以为她还在纠结,便出言宽慰两句。
未等她说完,帝姬目光幽幽地看着孩子白嫩精致的小脸儿,轻声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婢女听懵了,“啊?”
帝姬道,“这孩子是多喜公的遗腹子,多喜公之死又与兰亭公有关……说句大不敬的话,兰亭公还是孩子的杀父仇人。兰亭公心胸再宽阔,她对这个孩儿也有些芥蒂的。如今孩子身体残缺,无法为多喜公延续香火,兰亭公相当于少了一份隐患。念在这点儿微薄情分上,兴许兰亭公会愿意宽待他,照拂一二。如此,我们母子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
毕竟是皇室出身的尊贵帝姬,某些事情分析起来也是蛮有道理的。
在帝姬看来,一个天阉、注定无法延续香火的男孩儿几乎等同于女孩儿,对兰亭公而言,这样的孩子威胁性的确会小一些。又因为孩子身体残疾,兴许还能借此博取人家同情和照拂。
婢女哪里有这些见识?
帝姬的分析听着很有道理,她便觉得帝姬说的是真理了。
殊不知,姜芃姬根本没有将这个孩子放在眼里,若非这个孩子是欧皇“生”下来的,她哪儿会注意他?死在她手底下的敌人多了海去,不少都是有妻室有孩子的,例如诸侯许裴的遗孀和孩子……如果因为她是孩子的杀父仇人就忌惮这些孩子,她一天有24时辰都不够用。
帝姬分析看似头头是道,搁在姜芃姬这里就是笑点尴尬的笑话。
几个小屁孩儿罢了,他们老子她都不放在眼里,哪里会忌惮几个没长毛的?
相较之下,她倒是更加好奇那位欧皇咋样了。
【百事可乐】:一个字——超级惨,两个字——超级无敌霹雳惨!
咸鱼们说骚话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例如永远都不可能正确的数字。
“惨到什么地步?”
姜芃姬一边喝水嗑瓜子,一边跟咸鱼们闲聊。
手边的公文处理得差不多了,卫慈他们也不好说姜芃姬偷懒啥的。
【百事可乐】:他的第五肢废了,说是心理疾病,怎么也举不起来。昨晚他又在帝都私人会所开趴,嗯……就是那种性质不太好的,玩得很乱的趴,那货以前骚得跟什么似的,昨天怎么也举不起来。不仅举不起来,他还对女人产生心理阴影,一碰就吐得跟吃了泻药一样。
【可口可乐】:emmmm……这个消息内容……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百事可乐!
一群搬着板凳听圈内人八卦的咸鱼也炸了,纷纷复制起来。
满屏幕都是那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百事可乐】。
若非“同道中人”,焉能知道这么清楚?
【百事可乐】慌了,连忙解释。
【百事可乐】:大家伙儿别瞎猜,没看到我顶着肥宅快乐水的ID嘛?要是百事可乐的股票因为我的事儿暴跌了,我真怕自己出门会被报复。消息来源是可靠的,但我不在现场,我的一个发小转播的。发小也有些爱玩,但还算有分寸,这两年被主播感召,早就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是真,但也保留着以前的消息渠道,因此消息才会这么灵通。
咸鱼们继续咯嘣咯嘣吃瓜,坐听圈内大佬给他们投递新鲜的八卦。
【偷渡非酋】:举不起来,还对女人有了心理阴影……这是“强人锁男”的征兆啊。
【速扒酒店】:这些哪里能算惨?他不能阴阳和合,还能开发新姿势与人“浴血粪战”啊。说不定他自此迷恋了,打开新世界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再去渣无辜女子了……
【哦圣诞节】:可是……如此一来,良家妇男就危险了呀……
五百万条咸鱼看着这条弹幕静默良久。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这个问题的角度的确太刁钻了。
姜芃姬默默嗑着瓜子。
系统这一波操作……
有点儿骚啊。
1722:神秘人
这些挑选出来的欧皇都是巧合?
未必!
根据先前的种种分析,姜芃姬笃定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黑幕。
每一位欧皇的身份、穿越的时机都充斥着浓浓的算计,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若非老首长亲自鉴定斩神刀内的新系统对她无害,姜芃姬怕是早对这货下手了。
不论是流窜在外的主系统,还是如今这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新系统,姜芃姬都没有放松警惕。前者不用说,它这些年没有作妖可不是因为改邪归正,对方是在等待一个能一举扳倒姜芃姬,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机会。只要姜芃姬放松警惕,便会迎来对方的雷霆之击。
后者的新系统就比较迷了,从对方一次次挑选的直播欧皇可以看得出一二,对方的立场和态度与她没有矛盾冲突,对方行事也遵从着某种未知的原则,因此二者相处起来还算和谐。
安逸舒适的生活并未让姜芃姬放松警惕,她的戒备始终存在。
不论是新系统还是那个切片系统,二者都拥有超越常理的力量,属于不可控制的异数。
鬼知道会不会哪天突然给她挖一个大坑?
该防备还是要防备,但这不妨碍姜芃姬对新系统的好奇。试问一下,哪个系统会闲得蛋疼去教训一个渣男,特地让对方穿越一趟体验生子的“乐趣”,一不留神还留下了无法举起的心理阴影?姜芃姬认为系统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不论她怎么想,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对系统有什么好处?仅仅因为新系统看不惯渣男?亦或者说,渣男的前世跟系统有一段恩怨?
姜芃姬的思维发散开来,不知偏到了哪里。
老首长正好就在直播间挂机打游戏,听到姜芃姬的嘀咕,一边一挑三,凌虐菜到抠脚的敌人,一边面无表情地无视队友躺尸为她喊666,空出一只手给姜芃姬发消息……
【你的阿爸】:你敢动那把刀,我就敢动你。姜小九,感动不感动?
尽管老首长时常在线,经常视奸直播间,但姜芃姬跟她几乎没怎么说话,各做各的事情。
哪怕她们是熟人,但二者的交情仅限于曾经的上下级。
姜芃姬对她有尊敬和信任,但却不会想没断奶的孩子整日粘着对方。
除非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才会主动找老首长,老首长主动找她说话,可真是屈指可数。
“啥玩意儿?”
姜芃姬看着腰间的斩神刀,突然有些懵。
根据系统某个切片透露的消息,这把斩神刀应该是对付系统本体的关键,对系统具有极强的杀伤力。给姜芃姬快递斩神刀的神秘人……即系统口中的位面巡逻商人则留下字条说这把刀是所谓的“父亲”给姜芃姬锻造的……尽管姜芃姬至今还不知道这位“父亲”是谁。
这些消息已经够乱了,老首长又跳出来横插一脚,饶是姜芃姬分析能力再强也糊涂了。
【你的阿爸】:我跟你说过,你的任务是用这把斩神刀击杀天脑,这更是联邦给予你的历练任务。你这些年做得很好,天脑在你手里接连栽了几次。你大概也发现了,这把刀的内部存在一个类似天脑的精神体生命,亦或者说,这是颗种子,依靠掠夺天脑的能量发育成长。
姜芃姬问老首长,“类似天脑的精神体生命?老首长认识?”
若是换做往常,老首长都会含糊其辞,姜芃姬也会识趣停止追问。
今日不同了。
老首长很了解姜芃姬的脾性,若是不打消对方的怀疑,指不定姜芃姬真会在她顾及不到的时候对斩神刀内的小家伙下狠手。姜芃姬从不是个会养虎为患的家伙,一旦确认谁对她有害,不打招呼就动手,根本不会给人翻身的机会。趁人病要人命,阴招用得心安理得。
【你的阿爸】:公司过两天会给我一个难度不小的单子,我大概有段时间会联系不上你。为了防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对斩神刀内的小家伙下手,我先跟你打声招呼——这不仅是我的私人请求,同时也是联邦那边的态度,这把刀内的小家伙对联邦具有重要意义——
姜芃姬拧眉,似乎没想到事情演变到这里会如此复杂。
类似天脑的精神体生命……
“我明白了。”姜芃姬收敛打算研究斩神刀的心思,追问道,“斩神刀的事情,我会等你回来再处置。你大概要离开多久?我敢肯定,随着征伐天下的进程加快,主系统会越来越按捺不住。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对我下手,但我有预感,那一天不远了。主系统毕竟是当年掀起天脑之祸的罪魁祸首,仅凭我一人,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将对方缉拿归案……”
姜芃姬有斩神刀在手不假,但她这具身体却不是原装的,对付主系统这种超自然精神体生物,她也不敢打百分百的包票。更何况……她身边的人全是普通人,毫无自保能力。
她不惧主系统算计,但却不能保证其他人也不会被盯上。
关于这个顾虑,老首长倒是能给她吃颗定心丸。
【你的阿爸】:你身边的心腹,大多都关乎着这个位面世界的历史走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被系统本体盯上,位面意识也会紧跟着发现它的确切踪迹。届时,哪里还需要你动手呢?盯着系统本体的人可不是你一个,据我所知,你曾经提过的位面巡逻商人也是其中之一。对方有维护位面正常运转的职责,主系统的存在就是依附位面的蛀虫,不可能不除掉。
若是主系统暴露真正身份,它要面对的就不是手持斩神刀的姜芃姬,而是位面巡逻商人。
前者还能算计几个来回,挣扎几下,后者就只能躺平了任人宰割。
主系统再傻也不会走这一步棋。
这是自寻死路啊。
听老首长这么说,姜芃姬倒是放心了。
“大多?”姜芃姬蹙眉,“老首长的意思,剩下的小部分还是有被钻空子的可能?”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分析,那些本该死在姜芃姬手中的人,身上应该没有这种“气运”。
换而言之——
他们也是系统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你的阿爸】:那也不一定,毕竟一个人的气运不是固定值。有些因为命轨更改,气运与你相连,同样也能免于天脑迫害。当然,若是此人命运更改之前就被盯上了,这就另当别论。是谁,我想你心里一直都很明白。不说了,队友太菜,我要是再分心,这局游戏就该输了。
事实却是老首长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边退出直播间,一边半血收掉最后一个人头。
无视一群求她抱大腿的菜比队友,她联系了某个人。
1723:前尘往事(上)
若是可以,老首长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个神秘人联系。
根据老首长的调查,这男人与两千年前的天脑之祸有着直接联系,更是那场变故的直接参与者。她不想深究这个老不死怎么能活两千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个自称姜家先祖的人拥有着令人忌惮的能力。
若非如此,姜芃姬作为姜氏嫡系最后一缕血脉,联邦怎么可能让步,让她进入高层?
姜氏嫡系被灭、家族落败,固然有敌对势力筹谋算计的原因,但这只是主要因素,还有次要因素——联邦高层冷眼旁观、各大世家对姜氏落井下石,趁机瓜分姜氏数千年积累的底蕴。
那个男人自称是姜氏嫡系先祖,一出现便惊动整个联邦高层。
老首长对先人的历史不怎么感兴趣,但也知道这个男人在天脑叛乱后参与联邦的灾后重建,协助联邦创造崭新的天脑网络,取代原先的叛乱天脑。若非如此,生活工作方方面面都高强度依赖天脑的人类文明,早就因为天脑背叛而倒退不知多少年,再被周遭异族联盟吞并。
重建结束之后,这个男人就消失无踪了,原先由他继承的姜氏交到他表妹手中,联邦关于他的记载寥寥无几,但老首长作为曾经的联邦高层,有权限阅览这个男人的资料。
谁也想不到,这人奸诈得很,居然在重建时候给新的天脑下达了权限指令。
整个人类联邦,哪怕是元帅的权限也比对方低了一级!
老首长至今还记得这个男人出现之后第一句话是什么——
【你们针对姜家的行动,过往的我不计较,但这之后的,谁敢动手,谁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首长那时候还是军团长,作为一线战斗军团的首领,她的话语权排列还挺高的。
因此,听到这么嚣张的警告,她就冷笑着反问。
【凭什么?】
男人不言语,但现场却是一片死寂。
因为,男人身边出现一个虚拟投影人物,在场高层对此人的身份并不陌生。
当年天脑之祸爆发,对方取代原有天脑,支撑起整个天域网络,保证人类联邦经济社会正常运行的大功臣——取名代号为【王】。对方上任这两千余年,天域网络运行一切正常。
只是有前任天脑的前车之鉴,联邦高层对这个新天脑始终不信任——因为这个天脑拥有自己的意识,它作为遍布整个联邦的存在,它的权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凌驾于整个联邦。
一旦它膨胀了,有了私心想学前任搞事儿,人类联邦十分被动。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重复当年的天脑之祸——那是一度让整个人类文明停滞不前的大灾难。
联邦为了摆脱这种不上不下的窘境,这些年一直没停止新天脑的研发。
只可惜,人工生产的精神智能似乎与两任天脑有着天堑般的距离,无法取代。
这就很尴尬了。
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这种尴尬,联邦高层除了必要的事情都不会去打搅这位天脑。
代号为【王】的天脑似乎也不太喜欢人类。
每天日常除了维持天域网络运转,便是跑去虚拟网络伪装成各种身份,这就是个没有大事儿不出现的宅男。老首长当军团长多年,见天脑拟人形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如今,宅男天脑居然出现在姜氏先祖身边,维护对方的态度很明显,这让全体高层黑了脸。
【你想用整个联邦威胁我等?】
男人眼神淡漠道,【姜氏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有他们咎由自取的缘故,你们只是落井下石,不算是主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后人不争气,姜氏落败便让他们落败,但——做人留一线,你们也别赶尽杀绝。真要是将人逼急了,你们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老首长忍不住嘲讽。
【姜氏子孙没用败光家业,你这个老祖宗不出面约束,现在倒是跑来跟我们逞威风了?】
姜氏很早之前就将重心放在商业上,嫡系大权落到旁支手上之后,整个家族的生意都在不断下滑。联邦不是没有想过拉一把,要是姜氏完蛋了,不知会影响多少人的就业,给整个联邦造成的经济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只是,联邦有心帮主,但姜氏还是扛不住对手同行的狙击。
姜氏先祖真这么威风,早几百年出现,姜氏势力还如日中天呢。
再不济,好歹也能挽救倒霉催的姜氏嫡系。
现在跳出来要庇护后人,这马后炮打得可真是太偏了。
男人被怼了,他也不气,只是淡漠得道了句,【姜氏嫡系后裔是唯一能灭杀前任天脑的人。】
一众高层:“……”
他们都知道姜氏的落败与卷土重来的前任天脑有关,为了这事儿头疼得快秃了。
奈何前任天脑身份特殊,他们别说消灭对方了,连对方的踪迹都找不到。
姜氏的落败只是前任天脑对联邦高层的警告——它回来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姜氏先祖却告诉他们,姜氏嫡系血脉是唯一有可能杀灭天脑的人。
【为何?】
男人道,【因为那是姜氏嫡系基因觉醒后才能掌控的返祖能力。】
联邦现有的力量体系都是以开发人体极限为核心,关键在于基因。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的基因会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发展而进化,但有些天才却能将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进化浓缩为短短几年,这就是基因解锁——彻底解开束缚,爆发人体所能达到的力量极限。可基因锁到底存在几道,至今无人能回答,兴许尽头就是梦寐以求的永生。
眼前的男人的确存在了两千多年,兴许他这里已经掌控永生的秘密。
男人口中的“觉醒”又与基因解锁有一定类似但又不同。
本质上与后者是开发身体存在的潜能,前者却是追本溯源、返祖传承。
老首长的确听说姜氏一脉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了。
这些古老的家族总拥有外人难以想象的底蕴。
男人又道,【姜氏嫡系真要灭绝了,你们可知结果?】
1724:前尘往事(下)
前任天脑疯狂报复姜氏嫡系,自然不是为了无聊的炫耀,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一众高层:“……”
许久之后,有人说了句众人都担心的事情。
“姜氏嫡系……似乎没人了……”
不是似乎,根本就是没人了。
不过——
眼前这位自称姜氏先祖的男人,他的血统不应该更加纯净?
男人仿佛有读心的能力,一眼看穿老首长的心思。
他道,【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并无这种能力,不过……姜氏嫡系还活着一个。】
联邦元帅问他,【说出你的目的?】
男人道,【她会回来重整姜氏,我是来警告你们,不要做蠢事。】
在场这些军政高层,除少数几个没什么根基、靠着纯功劳爬上来的,其他基本都与联邦各大势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姜氏这块蛋糕太大了,那些势力怎么会不眼红,趁机分一杯羹?
从这种角度来讲,他们与姜氏仅存的嫡系立场对立。
为了防止对方成长之后报复,趁着她还弱小的时候扼杀在摇篮,这是很正常的操作。
【此人是谁?】
男人不客气道,【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元帅道,【她这么重要,联邦会倾尽资源培养她,先生不要怀疑我们的用意。】
男人道,【温室成长的花朵,注定经不起风吹雨打,姜家也不会在她手中迎来新生。】
众人听了忍不住嘴角一抽。
元帅道,【其实……在下有一个想法……】
只剩一个嫡系很危险啊,听男人的意思,似乎还打算将对方往死了艹练。
这么珍贵的大宝贝若有损失,联邦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二次天脑之祸?
不如……
留点儿基因样本什么的。
人真要有什么损失,还能复制一个嘛。
男人冷漠道,【这种念头,最好有都别有。】
严格来说,姜氏旁系也拥有姜氏血脉和基因,但他们却无法觉醒先祖的能力,自然有一定内情。妄图以人工手段干涉生育乃至基因复制一个,最后的结果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而言之一句话,姜氏嫡系就剩这么一个宝贝蛋了。
元帅被怼回来,心下有些尴尬,忍不住暗下嘀咕——这些从上古传承下来的家族就是超麻烦的,身上的秘密真是比星海还秘籍,套路更是一套接一套,老母猪戴胸罩都没这么繁琐。
【那么,先生总该稍微透露一下对方的身份,我们不去打搅,但暗地里保护不能少。】
男人道,【等她成年,若能活着,我会暗中安排让她明转暗。】
元帅心下一抖,【若是不能……】
男人道,【弱者不配生存。连这种层次的考验都活不下去,迟早也会死在天脑手中。】
一众高层:“……”
他们大概明白为什么男人不追究姜氏先前被打压的事儿了,心肠果然够硬。老首长却觉得,这男人很多疑,不肯交出姜氏嫡系的下落,多半是因为不信任而不是可笑的“弱者不配生存”。
自然也有人不信邪,暗中调查。
奈何天脑最高权限在男人手中,联邦高层再厉害也抵不过手眼通天的天脑。
姜氏嫡系的消息一直被完美隐藏。
高层耐心等了很多年,直到姜芃姬从基因战士序列调到第七军团,男人才公布了姜芃姬的身份。得知这个结果,高层愕然——谁也想不到,真正的姜氏嫡系会在生存率最低的基因战士训练营。再看她的履历,数十次超难度任务执行记录,看得人忍不住捏一把汗——
哪怕是透过文字,他们也能想象出对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但凡运气差一些,那就是gameover啊。
男人真是她亲祖宗!
【去第七军团会不会不太好……】
元帅不是很赞成,谁让第七军团是一线战斗军团,死亡率不比基因战士训练营低。
男人反问道,【那让她去后勤部队?】
元帅默然不语。
既然是打着让姜氏嫡系重整姜氏的打算,这就意味着姜氏大权最后会落到这个嫡系手中。
一个优秀的家主,没有能力如何镇得住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真要是去了后勤军团,前程不见得能多好。
【除了第七军团,其他军团都不适合。】
元帅:“……”
他倒是觉得第七军团也不好。
第七军团作为一线战斗序列军团,男人又不打算给姜芃姬当靠山,这意味着姜芃姬进入第七军团只能从竞争激烈的底层开始——姜芃姬能依仗的,只有她作为基因战士的经历。
底层战士想要晋升,要么靠战功,要么靠资历。
后者需要时间,前者需要流血。
流血便意味着危险甚至是牺牲。
讲真,这么冷酷无情又死坑的祖宗,还是第一次瞧见。
别人家祖宗都担心给予后辈的照顾不够,这位却是担心自家后辈死得不够快。
庆幸的是,姜芃姬踩着敌人的尸体,靠着军功从第七军团一路奋斗上来,展现了一个古老家族嫡系该有的优秀。偏偏是这个时候又横生枝节,作为第七军团的军团长,老首长的身体出现了无法治疗的基因隐疾,精神脑域在逐渐萎缩——坚持数年,不得不退下来。
她退下来,自然要举荐合适的继任者。
老首长选了姜芃姬。
这一结果遭到元帅以及其他数位军团首长的一致反对。
【我需要一个理由。】
老首长的脸有些黑,培养一个继承者不容易,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继续拖延。
若否定了姜芃姬,最后只能由元帅与其他军团首长共同推荐合适人选。
重新挑选出来的人,未必能比姜芃姬更加适合。
【你们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拒绝的?】
众人不言语,相当于默认了。
他们的确需要姜芃姬,但又不可能让她进入真正的高层。
男人手中握着天脑最高权限,姜芃姬日后也有可能从男人手中继承这份权限。
本就危险了,再让她接触核心军权……
唉!
一旦让她接任军团首领的位置,潜在的风险太大,谁也冒不起这个险。
【那个男人出现的时机太敏感,姜芃姬进入第七军团这么多年,羽翼渐丰,偏巧你又在这个时候生了病不得不退役……偏偏你举荐的还是姜芃姬……你不觉得太巧合了?】
这里充斥着阴谋的味道。
在老首长强硬的坚持下,众人各退一步,给了姜芃姬机会,但她必须通过重重考验才行。
正是这段时间,姜芃姬身上的任务莫名其妙重了起来,危险度直线飙升。
不过对于姜芃姬而言,这些都是日常,她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对这些变化感知不敏锐。
1725:真是亲祖宗
毕竟是老首长亲自选出来的继承者,姜芃姬历经千辛万苦还是通过了重重考验。
不过,未免姜芃姬与联邦离心,这些事情并未摆在她跟前明说。
老首长也不太喜欢联邦这些功利的做法,但却能理解那些为联邦愁秃脑袋、连生发剂都无法拯救的老家伙。真要怪,只能怪两千年前的天脑之祸留下的阴影太深,让原本屹立星际文明之巅的人类联邦四分五裂,差点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为此还饱受两千年的战火……
两千多年啊,期间真正和平的日子不足百年。人类联邦因为天脑之祸,各方面的发展都倒退了近千年,无数机密被泄露与联邦交恶的星际异族。战争从那年打到现在,期间还经历了数百年的黑暗。有几个星域还被星际异族统治数次,最后还是靠着无数的牺牲夺回来的。
人类联邦能从废墟中重新站起来,背地里牺牲了多少人,数量无法估算。
莫说老首长,哪怕姜芃姬本人听了,多半也会选择理解。
联邦培养出来的战士,骨子里便有为联邦牺牲一切的觉悟,更别说姜芃姬是基因战士出身。
只要是联邦的命令,只要这些命令是为和平,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姜芃姬平日里瞧着冷淡,实际上她对联邦的忠心是很多正统出身的战士也无法比的。
老首长一度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把姜氏嫡系唯一的血脉送去当基因战士?
要知道,联邦真与男人闹崩,姜芃姬的立场永远只会在联邦这里,甚至还会作为联邦的武器对上男人。管他是什么“姜氏先祖”,姜芃姬只会认定自己是联邦抚养长大的孤儿。
但凡对联邦做出丁点儿伤害举动,不论亲疏,那就是她的敌人。
老首长深深怀疑,要么这位姜氏先祖跟姜氏有深仇大恨,因此这么折腾姜氏嫡系唯一的血脉,要么他就是亲祖宗——致力于如何玩死自己的后人。姜芃姬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基因战士计划听着挺靠谱的,实际上却是星际联盟法律明文禁止的禁忌实验。
说白了,这就是个通过科技手段,强行激发人体潜能的实验,在短期内批量生产一批强大的战斗力,他们能完美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黑色任务,刺杀暗算、卧底间谍、盗窃机密……
既然称之为“禁忌”,其背后的意义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联邦军方暗地里的统计,成功从基因战士训练营毕业的,九成死在任务途中,剩下一成,年纪轻轻死在病床上。据老首长所知,基因战士的平均寿命都在四十上下。要知道,联邦普通人的人均寿命在两百五左右,少数强者能达到五百岁!基因战士计划被列为禁忌,不是没有理由。这事儿被多嘴的媒体爆出去,联邦军方迫于压力停止了这个计划。
实际上,哪怕没有舆论横插一脚,这个计划也会在短期内停止。
为什么?
倒不是联邦高层良心发现了……那些老头子,包括老首长本人,他们根本没有良心这玩意儿……之所以打算停止这个速成计划,不过是因为联邦打了两千年仗,几乎与每个说得上名字的星际异族都干过,星际地位渐渐稳固,战争少了,基因战士自然也不用继续牺牲。
这个时候,偏偏又爆出来曾经的天脑要卷土重来……
姜氏嫡系近乎全军覆没,这一事实给全体高层拉响了警钟。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天脑在挑衅他们、威胁他们,让他们想起过往两千年的痛苦。
只要那个天脑一日不死,联邦就不可能迎来和平,那些不得已的牺牲还会增加……
姜芃姬与老首长的想法是一样的。
乱我族者,诛!
管他是星际异族、天脑还是姜氏先祖,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干一双。
联邦高层反对姜芃姬当第七军团的首领,除了姜氏先祖以及天脑权限问题,还有一个关键因素便是姜芃姬是基因战士出身。哪怕她一直活蹦乱跳,各项基因数值都处于强势上升状态,但谁也不知道强行开发基因锁的隐患会不会爆发出来。推她上位,联邦承受的风险太大。
当然,姜芃姬通过考验之后,元帅以及其他几个军团首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思及此,老首长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
那些老伙计那时候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姜芃姬不仅会成为第七军团首领,还是下一任元帅强有力竞争者。光是想想这个情形,老首长都觉得想笑。联邦这些老狐狸真是精明,仗着姜芃姬对联邦的忠心,他们才敢启用这个计划,通过姜芃姬收回“姜氏先祖”手中的天脑权限。
不论如何,最后的受益者都是联邦,而姜芃姬本人也的确是最适合的元帅人选。
那位“姜氏先祖”谋算了这么久,最后还是给联邦做了嫁衣。
“呼——”
老首长身子向后一仰,两条腿交叠搭在电脑桌上,平静的目光盯紧了屏幕。
“果然还是退役了好些……”
跟那群脑子里只有联邦的老狐狸打交道,实在不是人干事儿。
军团首领又如何?
说白了就是一份薪水福利与工作量完全不成比的坑爹工作。
操着卖百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一年工资不如明星拍一部戏,工作风险还大,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退役之后再就业艰难……
照她说,姜芃姬回联邦做什么?
还不如抱着她家娇夫郎,当着皇帝,每天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闲来无事打孩子。
多美好的日子,不比给联邦当牛做马好?
倘若姜芃姬知道老首长的想法,估计会严肃教训对方的思想不端正了。
滴滴滴——
老首长一边吐槽一边叼着抽完一支烟,神隐许久的“姜氏先祖”终于给她回信了。
“何事?”
冷冰冰两个字,打个标点符号都这么扣扣搜搜。
“姜小九那边估计要收网了,你真打算让她一人面对那个天脑?”
没这么坑的祖宗,多半是有仇吧。
1726:全都是套路
更加重要的是——
“你说有办法救活我家阿崽,我才将那个废物点心交给你的,你却转头拿去筑刀。现在可好了,姜小九那个坑货居然对斩神刀内的阿崽起了疑心……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俩的?”
对方道,“她有分寸。”
呵——
惜字如金啊!
“我当然知道她有分寸,好歹也是我半个徒弟。总好过你这个所谓祖宗兼养父,这些年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坑她。我怀疑姜小九已经知道天脑本体寄宿在哪里,你不如亲自跑一趟收了那货,免得小九冒风险。怎么说,她也是你们姜氏硕果仅存的宝贝疙瘩……死了可惜了。”
“她可以。”
潜台词——
连这都搞不定,她还想登上元帅之位?
呵呵,趁早洗洗睡了,少做白日梦。
老首长叹了一声,再一次怜悯姜芃姬碰上一个不靠谱的冷清祖宗。
“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老首长将烟蒂丢了,重新抽出一根叼嘴边。
她不太喜欢烟草的味道,但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抽两根,她还是军团首领的时候,每逢战事压力大,最多一天能私下抽掉好几包,退役之后慢慢戒了,也算是个高龄老烟枪。
“那个位面有什么特殊的吗?”
尽管接触不多,但老首长知道这位“姜氏先祖”来历沉迷,背景深厚,实力高超,若是认真了,完全有能力单挑逃窜的天脑。但他却将这个重担交给姜芃姬,这不是舍近求远?
思来想去,唯一的猜测便是姜芃姬目前所在的位面有着特殊意义。
这才值得姜芃姬两次穿越搞什么逐鹿天下。
“气运。”
对方直言不讳,没什么隐瞒的意思。
“气运?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讯息。
“联邦气运已尽。”
看着这六个字,老首长的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落到桌上而不知。
“不可能!”
怎么可能气运已尽?
近百年的对外防卫战争,联邦赢了至少九成,硬生生通过战争拔高了星际联盟中的地位。
“如今的繁荣,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再过几年,气运彻底衰竭,联邦便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迅速崩溃分裂。
例如,二次天脑之祸!
老首长的手在抖,她狠狠抽了一口,再将残留的烟狠狠在烟灰缸碾了一下。
对方又发来一条讯息。
“阿九去那个位面,不仅仅是对付天脑,还有一项重任便是聚运。俗世天子在如今看来不如何,但却是天道钟爱之人。若她成功了,位面分予她的帝气运道足以让联邦渡过难关。你懂了么?天道耳目之下,我们无法插手助她太多,更遑论亲自出手帮她成事——姜氏子嗣,生来便有肩负苍生重任的责任。当年收养她的时候,我便在她身上看到了变革与生机。”
原先的惜字如金,变成了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甚至连高冷的口吻都变得亲切了。
老首长觉得……
屏幕后面打字的人,大概换了吧。
“你们套路可真多,社会人惹不起。”
MMP!!!
老首长内心狠骂一句,每当她感慨联邦老狐狸奸诈狡猾的时候,那群秃头的老家伙都刷新她的下限。他们肯松口给姜芃姬当元帅的机会,踏马不仅仅是因为姜芃姬有这个字,也不仅是为了圈走“姜氏先祖”手中的天脑至高权限,踏马还盯上了姜芃姬身上聚集的天子帝气!
老首长退役之后,出来混了多年。
接触多了,明白也多了,渐渐从当年坚定的科学党变成了半个神棍。
她自然也明白“帝王紫气”有多么重要。
联邦这招空手套白狼,真是稳赚不赔。
老首长表示自己修炼到那种境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跟老首长对话的人真是换了一个。
面对老首长的吐槽,对方不仅没有下线遁或者生气,反而发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自从联邦成立,世间再无拥有帝气之人。小九是个意外,更是天道留给联邦的一线生机。有些事情并非我等长辈无情无义,只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与人生,有些路只有她自己能走。我与阿阮所能做的,只是在她背后看着。她是姜氏之子,生来不平凡,没那么容易被击败。”
老首长看了这番话,叹息着推翻先前的推论。
本以为姜氏先祖跟姜芃姬还有联邦有深仇大恨,如今看来,爱得最深的怕是这货了。
“这些话,你可有对她说过?”
对方发来一个笑脸。
“自然没有,日后再与她解释也行。”
老首长想了想姜芃姬的脾气,一脸惆怅得打下一句话。
“你们会被她打的。”
绝对会的!!!
姜芃姬目前已经觉醒上古能力,等她回到联邦,实力还会大幅度增长。
给她几年发展时间,未来的势力怕是巅峰状态的老首长都压不住,说不定会被反杀。
脾气暴躁的姜芃姬真心不好对付,这对不靠谱的“姜氏先祖”真不怕被后辈算账?
对方发来一个贱兮兮的咧嘴笑笑脸。
“小九只是个小孩儿罢了。”
老首长掂量一下二者的年纪差距,顿时说不出话来。
搁在这些老不死的眼中,姜芃姬还真只是小孩儿。
这就好比三五岁的小屁孩儿生气,挥舞小拳头要跟大人决一死战一样。
“你们这话,总有一日我会帮你们转告给姜小九的。”
老首长重新抽了一根烟。
真心希望有一天能亲眼观看姜芃姬知晓一切,跑去跟两个老不死算账的场景。
“呵。”
高冷而简略的回答,老首长便知道对面的人又换了。
得到想要得到的内容,她又打开直播间的画面,看着姜芃姬伏案苦干,眸光柔和些许。
被各方势力念叨的姜芃姬,不负众望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是,手中的毛笔一划,差点儿毁了整张纸。她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歪了脑袋,一手撑着面颊,嘀咕道,“定是子孝想我了。”
老首长:“……”
刚念叨完,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主公,湛江关前线发来急件。”
姜芃姬毛笔一顿。
“文证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1727:出兵中诏?
亓官让那边的确有变故,但这个变故对与姜芃姬而言却是个好消息。
她把湛江关以及中诏的战事交给亓官让和孙文,姜芃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收到来自湛江关的战报。战报的内容都比较平常,例行公事的问候与汇报,属于可看可不看的文件。此时却是加急战报,亓官让的脾性她再了解不过,若不是大问题,文证都会自己解决而不是烦她。
“前线可是出事儿了?”
信使道,“主公莫担心,并非坏事。”
姜芃姬性情略显急躁,她最不喜欢拖拖拉拉了,与其等着信使慢吞吞转述,倒不如她自己看密信。她一把夺过信使递上来的密信,三下五除二展开细读,原先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文证与载道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厚望。”
姜芃姬露出一缕内敛的浅笑,双眸也泛着喜色。
信使道,“二位军师命令小的一定要将密信交到主公手中,等主公裁夺。”
姜芃姬沉吟一会儿,派人去将营地附近的人都找过来开会。
“此事关系甚大,还是要跟其他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你且下去等着,半日便有结果。”
信使恭敬行了一礼,倒退几步才转身离开营帐。
等待的过程,姜芃姬正巧看到有几个咸鱼在抱怨她磨磨唧唧。
【爆炒抄袭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根据我多年经验来看,主播肯定有主意了。你说你都有决定了,多半还不会改,那么将其他人喊过来开会的意义何在?追了直播间这么多年,我就没看过主播改变主意的,往往都是旁人顺从她……什么开会,不就是例行通知?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此次如此,我深深怀疑主播你有水直播内容的嫌疑!!!
【铁板烧盗文狗】:说得倒也有道理,会议结果都已经内定好了,那么开会的意义何在?这让我不禁想起上次去参加某个设计比赛,花了半个月准备,结果大赛冠军是主办方的亲戚。对方的设计也没什么亮点,冠军之名,名不副实。这不是涮我们这些认真参赛者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家主播还挺渣的。
卫慈几个认认真真出谋划策的小天使挺可怜的。
不少没啥主见的咸鱼被这几个人的弹幕带歪了逻辑,居然觉得人家说得蛮有道理。
姜芃姬瞧了一眼,随口解释了一句。
她心里的确有了决定,但她不是盲目坚持自己的决定,若是其他人说得有理,她也能改。
事实却是,她与卫慈几个心有灵犀,大家伙儿的决定大多时候都是一致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英明睿智!当然,英明睿智的姜芃姬表示,哪怕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告知其他人,让他们参与其中,这是对下属的基本尊敬。她也不想给人留下独断专横的印象。
短期内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必会留下后患。
“这天底下跟我一样聪明的人没几个。”姜芃姬说得很恳诚,“聪明人都投生成我的后代,这个希望太渺茫了。后人学不会我的聪明,反而学会了我的‘独断专横’,吃枣药丸。”
“权利与制衡是成一定正比的。”
“越是强大的权利越需要外力制衡,此时没有人与我旗鼓相当,那么我就要自我约束。”
在姜芃姬看来,莫说是寻常的诸侯,哪怕是坐拥天下的皇帝,本身也需要一定的约束,不能肆无忌惮。当一个人手中的权利没了丝毫制衡和约束,距离崩溃也是迟早的事情。
权利会催生欲望,再英明的人也经不起这般腐蚀。
她自认为不会被权利移了心性,但后来者就说不定了。
一旦让臣子习惯了“君主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日后君主做了什么错事,这帮人还有勇气站出来指正么?出于这些考虑,姜芃姬与众臣都是有商有量,尽量做到求同存异。
咸鱼们被她说教一顿,弹幕出现无数的省略号。
终于,一位远古大佬说出他们的心声。
【鬼才郭奉孝】:道理我都懂,但这是你自恋又厚颜无耻的理由?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主播这么厚脸皮的,简直比万里长城的拐角还厚,导弹都打不透。
姜芃姬道,“这叫自知之明,每个人都应该深刻反省自我,认识自我,正视自我。”
“我深刻反省之后才不得不承认,我真是太踏马优秀了!”
咸鱼们:“……”
【偷渡非酋】:主播,吃药吧,脑残片也不贵,不要放弃治疗。
一时间,这句话被无数咸鱼复制,恨不得摇醒姜芃姬,让她正常一些。
幸好,姜芃姬也不是“无敌”的,照样有人能治她。
当卫慈几个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方才还抖机灵的姜芃姬立马收敛,变得稳重而端庄。
“方才收到急召,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杨思赶过来的时候,他嘴里都是喘着气的,勉强将一句话说得连贯。
“人既然到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说了。”姜芃姬环顾一圈,取出亓官让发来的密信,她道,“方才收到文证从湛江关发来的急报,我一人难以定夺,因此唤诸君过来共同商议。”
她让众人传递阅览那一封急报。
卫慈几个面色还算镇定,只是双目圆睁,但其他几个人定力不足,看得呼吸都急促了。
半晌之后——
一名老将出列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中诏内乱,气数已尽,此时正是我等出兵征伐中诏的好时机。我军精锐百万,坐拥东庆,又下南盛,若是再将中诏收入囊中,天下可期——”
亓官让的战报很简单,大致是说中诏已经彻底颓败了,他还分析了中诏境内的大致局势,最后得出结论——此时出兵攻打中诏,不说拿下全境,但要个三成是没问题的。
中诏地处中原腹地,气候温润,良田无数,绝对是最肥的一块肥肉。
一群人都跃跃欲试想打。
自家主公都拿下南盛了,他们还在湛江关看中诏诸侯互掐,实在是憋屈。
主战的声音太高,亓官让和孙文被好些人催兵了,无奈之下只能发来急报请姜芃姬裁夺。
“你觉得此时应该出兵?”
1728:缓缓图之
老将军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让中诏有了时间缓过气来,日后再想出兵攻伐,难了。”
这位老将是姜芃姬从杨涛旧部挖过来的。
老将作战经验丰富,但人老心却不老,战场十分活跃,做梦都想立战功那种。
倒不是他多爱打仗,仅仅是因为老人家不服输,总喜欢与年轻人较量一二。
他从杨涛旧部变成姜芃姬的降将,对战安慛之战倒是有刷脸,立功几次,但他并不满意。
他感觉自己还正值巅峰状态,能拉开两石的重弓,箭术精准,算得上百步穿杨。
现在有仗打,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战意。
根据他对自家主公往日的了解,主公也是绝对的主战派,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老将的话是不少人的心声。
敌人都奄奄一息了,这时候当然是趁人病要人命啊,二话不说提裤子就干,墨迹什么?
他们跃跃欲试,试图搞事儿的模样比姜芃姬还积极。
嗯——
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这么一个主公,哪怕手底下是一群佛系下属,那估计也是斗战胜佛。
听了老将军的话,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连连点头,但卫慈几个却面色迟疑。
诚然,这是拿下中诏的好机会,但——
颜霖瞧了老将军,默叹一声。
“柳公,霖的意见与老将军略有不同。”
老将军一听这话就黑脸了。
他们这群武将负责打仗,但阵前出谋划策是颜霖这些谋士。
后者的意见决定了前者有没有仗能打。
老将军忍着不满道,“颜军师觉得此时出兵不好?”
颜霖唇角挂着笑,先是出列恭维一番老将军,说人家急切为姜芃姬立功的心态值得肯定,这说明老将军忠心为主、作战英勇,老将军被他说的脸色缓和不少,可话锋一转,颜霖道,“……只是,霖以为时机尚未成熟。柳公手中尚有南盛未治理,再添一个中诏,徒增拖累。”
老将军不满了,“中诏怎么能算是拖累?”
颜霖道,“中诏境内诸侯相伐,各处皆是战后疮痍,柳公若是拿了中诏,难道不要治理?我军兵力虽称百万,但真正的精锐却不足五十万,剩下五十万皆是作战经验不足的杂兵。这些兵力护卫东庆、南盛两地足以,但若要加上一个中诏,反而拖累了整体战力。我军连年作战,正需时间修养,恢复元气。若是强行出兵征伐,分薄兵力,反而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时机的确很诱人,但颜霖并不赞成出兵。
举个通俗的例子,此时的姜芃姬刚吃了一桌名为“南盛”的山珍海味,她吃得很饱很饱了,但这时候后厨又端上来一桌更加美味,但量更大的美食。姜芃姬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若是吃,她会彻底吃撑,不仅尝不到美味,反而要经历近乎肠胃涨裂的痛苦,身边还有两个举着柴刀棍棒的敌人。她吃得连道都走不动,敌人这时候一块儿上来打她,她会如何?
若是不吃,等她慢慢消化完上一顿的美食,然后再享用下一桌美食。
哪怕美食已经凉了,但能让她吃饱喝足,有精力干掉一旁虎视眈眈的敌人。
老将军等人被时机引诱,浑然忘了自己这会儿还消化不良,但颜霖他们却没忽略。
颜霖说得很仔细,老将军却有些不以为然。
“错失这次机会,再想拿下中诏可就难了。”
机会就是要把握住才有价值,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幸好,跟颜霖同样想法的人并非他一个。
丰真几人也是这么想的,纷纷出来应和颜霖的提议。
此时真不应该出兵。
蛰伏修养为重,出兵扩大地盘可以缓一缓。
杨思还给出一个提议,他建议亓官让他们继续当搅X棍,将中诏境内的局势弄得越乱越好。
当然,这么做的同时还要兼顾北渊和西昌两国的动静。这两个国家的情况与卫慈所知的上一世大致相同,但因为时间缘故,两国还没沦落到后期脆如蝉翼、一捅就破的程度。
北渊和西昌要是觊觎中诏,还是能挤出一定兵力。
亓官让他们几个费尽心力折腾残中诏,可不是为了给北渊二国做嫁衣的。
老将军性情略微固执,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说辞。
未来的事情谁能算无遗策?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鬼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变故?
老将军的担心,众人不是不明白,但如今的情形实在是不允许他们再出兵了。
听着底下众人的辩论,姜芃姬神色无悲无喜,仿佛他们谈论的事情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主战的声音渐渐低了,她才出声打断两方争论。
先是肯定了两方观点的优劣,然后再表述她的想法。
姜芃姬也不赞同出兵。
为什么?
因为磨刀不误砍柴工。
满打满算,从备战出征聂良、掉头打杨涛再到攻打安慛,她这边打了快三年的仗,期间没怎么停歇,期间还因为安慛的算计而出现粮荒,靠着非常手段才度过那个难关。
她有心继续打,但后勤却跟不上,若是一意孤行,势必要暂时放下南盛的治理。
姜芃姬很清楚,南盛各地还有不少反对声音,若是她松懈了对南盛的掌控,这些声音紧跟着就会搞事儿。哪怕没法子让她伤筋动骨,但也能学一回苍蝇,将她扰得心烦意乱。
中诏的确是块肥肉,但现在吃,她怕消化不良。
亓官让的意思估计也是再看看,奈何帐下那群主战的狼崽儿太激动。
自认为是中年男人的亓官让以及老年代表孙文,二人感觉年纪大了,经不住狼崽的软磨硬泡,干脆来询问姜芃姬的意思。依照二人对自家主公的了解,她这次多半会选择保守方案。
有她发话,那些嗷嗷乱叫的狼崽儿也能消停一阵子。
同时,他们也向姜芃姬透露了北渊的局势。
“长此以往,北渊必会自掘坟墓。我等若是出兵中诏,惹得北渊警醒,让北渊士族暂且放下内斗一致对外,反而对我军极为不利……”这群人都蔫坏蔫坏的,肚子里满是黑黝黝的水儿,“倒不如暂且看他们内斗,斗得两败俱伤,我军再出兵征伐,损失方能降到最低。”
1729:裁减兵力
谋士们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出来,一群肾上腺素飙升的好战分子终于冷静了几分。
仔细想想,军师们说得很有道理呀,只是——
理是这个理,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大好的立功机会从手指尖流失,他们心痛啊,心痛得无以加复!好比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或者帅气逼人的美男,人家都脱光光、洗白白在床上招呼他们了,这都不上……太不给人面子,作为爷们儿,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不止是那位老将军心里憋屈,杨涛、李赟几个也是心痒难当。
尽管他们不算是鸽派也不算是激进的主战派,但也不是热爱和平的和平奖得主。
有仗就打,没仗就歇。
武将就是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高危高风险职业。
战机就在眼前却不能打仗,对于他们这些精力过剩的大老爷们儿来说,实在是有些憋屈,憋久伤身啊。特别是李赟、杨涛、谢则这样正值当打之年的,他们迫切需要建功立业给家中的小屁孩儿积攒未来的资本。对于武将而言,还有什么比战功更加有用的晋身资本?
姜芃姬看着文臣武将们泾渭分明的表情和态度,心情有些复杂。
她手底下的人都这么好战吗?
咸鱼们则表示——
【偷渡非酋】:好战不好战,你心里没点儿AC数?
有什么样的主公就有什么样的下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姜芃姬本质上就是个主战鹰派,在她的影响下,不论是谋臣还是武人,对外的态度都偏向暴力,不能用嘴何谈的,那就用拳头说话,一些原本挺佛系的老将都被她带“坏”了。
会议的结果基本定下来了,打仗肯定少不了,但目前以休养练兵为主。
姜芃姬为了安抚这群躁动的武将,说了不少漂亮的场面话,连哄带骗将人哄住了,直播间咸鱼忍不住吐槽——她是被争霸大业耽误的传/销头子,不去给人洗脑实在是太屈才了。
根据他们的判定,明年肯定是没什么仗打的,全部工作精力集中在南盛建设恢复,同时观察中诏的局势、防备西昌与北渊的动静。反正人都到了大半,姜芃姬干脆接着开会,大家伙儿谈谈明年整体工作。卫慈几个自然不用说,从年头忙到年尾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谢则几个手掌兵权的武将也不清闲,亦或者说,他们的任务比卫慈几个还要繁重。
先前颜霖说姜芃姬手中百万雄兵,其中有五十万精锐、五十万杂兵,听着牛逼哄哄。
实际上,这个数字不准确,“百万雄兵”只是颜霖随口一说的虚词。
吹牛注水早就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颜霖这么说也没人跟他计较。
若真有这兵力,姜芃姬还顾忌什么,直接带人横扫中诏,顺便吊打西昌与北渊两个龟儿子。
粗略统计,姜芃姬真有百万兵力,但却不是“雄兵”。
算上湛江关以及驻守东庆各处的兵马,姜芃姬手中足有五十多万,能调动的兵马便有二十五六万。看似不多,但个个都是能上战场的精锐,隔三差五实战训练,维持良好的作战素质。
自从她拿了安慛的俘虏,精锐比例直线下降。
她手中的兵马疯狂扩张了一两倍,但大多都是作战素质底下的杂兵乃至浑水摸鱼的“水军”,这些家伙除了拉到战场冲人头、摇旗呐喊,只剩下逃跑了,姜芃姬实在是看不上他们。
倘若把原先的兵马比作健美先生,自从加入这些俘虏,健美先生的一身漂亮紧实的肌肉没了,全是累赘多余的脂肪,灵活性大不如前。姜芃姬打算趁着修养的一年,进一步精简兵力!
精简兵力,本质上就是动了诸位武将手中的兵权,减少他们统领的兵马。
对于姜芃姬这个提议,老人略有诧异,但没啥反对意见,近一两年投降的新人却不太赞同。
他们反对,自然不会用“主公你这么做是减少俺们手底下的兵”这种理由。
武将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能统兵的将领肚子里的黑水不比谋士少。
若非姜芃姬格外注重分工合作,武将的权利应该比现在还大得多,从战前到战后,基本以统帅为核心,谋士一旁打辅助。奈何自家主公与众不同,限制武将兵权的同时也限制了谋士的权利,令二者互相制衡、互相辅助。大概……这也算是一种特色吧,习惯了就好了。
反对精简兵力的武将拿出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
修养一年之后便能对中诏动兵,兴许还会面临西昌北渊两国的觊觎。
他们抓紧招募青壮入伍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精简兵力?
不应该精简兵力,他们应该继续招募!!!
姜芃姬岂会看不出他们的小九九?
别忘了,姜芃姬也是正统“武将”出身。
她兴许看不懂谋士们的小算盘,但绝对摸得准这些武将的脉搏。
“将在谋不在勇,兵贵精不贵多。”姜芃姬笑着问道,“诸君皆是熟练沙场的老将,岂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安慛为何惨败?原因繁多,我想诸位也仔细研究过。安慛只以为兵马多了便能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殊不知,这么做反而给自己留下了致命隐患。这些作战素质高低不一的杂兵,他们在战场上的战力对得起安慛支出的粮草?一群没什么大用的废物,吃得倒是不少。得亏安慛死得早,要是再拖个一年半载,他怕是要气得悔青肠子……”
姜芃姬作为主公,她的确挺尊重下属的,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主公嘴太贱了!
【棠梨煎雪】:兵贵精不贵多,这话我能理解。不过,主播干嘛加上一句“将在谋不在勇”?
【鬼才郭奉孝】:赌一根辣条,这货在讽刺自家武将,让他们趁着修养的功夫多读书。
【我的将军啊】:科科,如果我是武将中的一员,早就摔杯为号,反了主播!
嘴炮也就罢了,嘴炮自家下属什么的,这也太过分了。
1730:操心的老父亲
【记得我吗】:相信我,有这种念头的绝对不是你一个,但关键在于他们打不过主播啊。
【黯然销魂】:看样子只有我发现主播又在鞭尸可怜的安慛……
人都死了,尸骨也寒了,隔三差五还被老对头拉出来鞭尸,真是可怜。
卫慈额头的青筋直跳,生怕自家主公继续diss武将,出列打圆场。
“慈有疑惑,不知主公打算如何精简?”
姜芃姬道,“南盛正值百废待兴之际,无数荒田亟待开垦耕种,各处都需要人马。我的意思是让那些伤残士兵领了补贴,能遣返原籍的回到原籍,不愿意回到原籍的,派发到各处耕种开垦。章程仿照民屯兵来,以低廉的价格借给他们农具、耕牛、良种,鼓励各处恢复民生。”
姜芃姬又道,“那些身强体壮、没有残疾的,先询问他们有没有回归原籍耕种的意向,若想离开,分些干粮铜钱,若是想留下来,再交由各营,充作新兵训练。我们的确需要大量青壮扩张兵力,但农田也需要他们耕种,不然的话,我军入口的粮草从何而来?”
她说的很明白,众人也明白她的考量,自然没再反对。
丰真又补了一句,“那些年岁超过不惑之年的,也遣送回去吧。”
老将军不爽了。
“不惑之年了怎么?”
瞧不起老年组啊?
丰浪子的回答堪称公关典范。
他笑着回答,“不惑之年的,大多都是‘瑰宝’,留在军中浪费了。”
老将军心下舒服不少。
“为何这么说?”
“士兵入伍前,大多都是与田地打交道,年纪越长,打交道的时日越长,自然积累的经验也越多。若是让这些有耕种经验的老人回到田间,指导开垦荒田、农作播种,本身的价值可比在战场厮杀大得多。”丰真笑着反问那位老将军,“这番话,老将军以为然否?”
老将军点头道,“然也。”
会议结束,姜芃姬给亓官让写了回信,众人忙得昏天暗地。
这些士兵不是说裁就能裁的,待在军营好歹有一口饭吃,离开了军营,说不定就要饿死了。
姜芃姬说要裁了他们,不少被俘虏过来的伤残士兵惶惶不安,混吃混喝等死的“水军”更是人人自危。尽管没有闹事儿,但军营的气氛也显得很紧张,处理不好怕是会有乱象。
为了这事儿,杨涛几个当然忙得脚打后脑勺。
“请神容易送神难,处理不当的话,各处会有乱子——”
杨涛愁得头发都掉了好多,小伙伴颜霖也忙,他思来想去找李赟几个求经。
李赟道,“此事不难,本就有一套章程,杨将军直接拿去用吧。”
杨涛这才发现李赟谢则几个都挺清闲,他们帐下的兵马都是原先的老兵,新塞进来的俘虏和新兵不多,精简兵力的工作量自然也不大。杨涛找他们求经,真是找对人了。
姜芃姬在东庆的时候就建立一套比较完善的士兵退役安置方案,试行多年又完善了不少。
将这套方案拿过来修修改改就能用了。
简单的裁减兵力肯定不行,会引起士兵内部的恐慌。
杨涛应该好好宣传一下,让士兵知道裁员回家并不意味着没人管他们了,军营给他们找好了下岗再就业的机会——回家开荒种地,官方可以用低廉的价格租借农具、耕牛和良种,若是没有钱租借,官方还可以暂时给他们赊债,头三年的粮食分成会比民屯兵更加有优惠。
姜芃姬那些民屯兵的福利一直挺好,若是租借官府的良种、耕牛和农具,秋收的粮食是官府收四成,民收六成,若是各家各户自己出的工具,官府只收三成粮,百姓能留下七成。
若是这批士兵被裁,他们可以赊债租赁官府的工具,秋收之后留下七成粮食。
这个比例,哪怕是盛世太平也算得上轻赋,更别说如今还是乱世。
待遇这么优渥,原先惶恐的士兵也放心下来。
让这些士兵更加感动的是,姜芃姬还给残疾士兵给予了更高的优惠,头三年耕种,官府只收一成粮食。若是身体不便耕作,一些工作还会优先考虑他们,尽可能保证他们能活下去。
这个消息一出来,夜幕下的军营响起了幽幽哭声,听得杨涛汗毛都炸了。
“真是输得不冤——”
杨涛摩挲着鸡皮疙瘩,努力将它们安抚下去,再一次感慨姜芃姬收买人心的手段。
难怪她敢正面diss武将多读书,实在是因为她让人又爱又恨啊。
不过——
“碰上她,真是万民之幸。”
尽管脾气糟糕了点儿,但她的确是个仁慈良善的明主。
这天下在她手中,百姓必能过上安稳殷实的日子。
感慨两句,杨涛继续投入忙碌的工作,顺便抽空学习充电。
过了几日,寒意渐浓,杨涛收到许久不见的妻子的信函,上面还有一枚小脚印。
“少阳,你瞧——”
杨涛穿着厚重的铠甲,走路的时候,铠甲碰撞发出响亮而有节奏的动静。
“瞧什么?”
颜霖头也不抬。
杨涛笑着裂开嘴,随着他说话,白雾从齿间消弭。
“脚印,你家大外甥的脚印大了一些……哈哈,这小子长得可真快!”
颜霖:“……”
杨涛道,“再过几年,我就能教他骑马射箭。”
颜霖故作漠然得道,“还早。”
杨涛自顾自道,“等他十四五岁了,便能给他物色媳妇儿了。你说哪家闺女好?”
颜霖道,“还早。”
杨涛道,“不早了,手脚慢了,好人选都被定下了。”
若是可以,杨涛恨不得儿子还在娘胎就给他定下婚事。
颜霖眉头一挑,觉得自家小伙伴情绪有些不对劲,顺嘴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一问还真问出点儿八卦。
“丰浪子家的儿子,据说过两年要成婚了。”
士族成婚,一般都是提前数年开始筹备,两年时间都算匆忙了。
颜霖纠正道,“那是丰真,岂能直呼这种诨号?”
上赶着跟人结仇呢。
杨涛道,“你猜女方家是谁?”
颜霖自然不知。
“上阳风氏嫡系长女,啧啧——他可真是占大便宜了。”
颜霖点头赞同,“的确是走大运了。”
只要姜芃姬没有生女儿,如今取大名为风羽的长生可是这代中地位身份血统最尊贵的。
1731:杨思的心痛
杨涛也不是单纯的人,忍不住感慨道,“听闻那位风氏嫡女是风氏这一代唯一的嫡出娘子,真正的金尊玉贵。若是搁在十几年二十几年前,这个出身母仪天下都够格了。真不知道丰浪子究竟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能入了风氏青眼。听闻风瑾性格最端正不过,怎么容得下丰真?”
他目前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希望给他最好的,一想起孩子长大后要娶妻生子,杨涛就忍不住眼睛发红,眼巴巴盯着别人家的闺女——哪家闺女日后会成为自家小子的媳妇呢?
一想到儿子要娶妻生子,杨涛脑袋就蹦出“聘礼”二字。
娶媳妇可花钱了,不仅要有权有势还要有财,他这个当老子的要给儿子挣足才行。
“母仪天下?”颜霖忍不住嗤笑,“风氏怎么可能看得上所谓的‘后位’?”
想当初,东庆皇帝用昭仪的位子才换来一个风氏旁支的庶出女子。
长生可是嫡系嫡出,还是尊贵的嫡长女,东庆那种层次的后位还想入得了人家的眼?
由此可见,丰真这货真是撞大运了。
杨涛不明白,颜霖也不明白,丰真和风瑾怎么就成了亲家?除了脑子,这两人从性格到出身,几乎没有半点儿吻合的,风瑾出身高门,如何会甘心将宝贝女儿嫁到丰真这样的人家?
莫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亦或者姜芃姬从中牵线搭桥?
杨涛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唉……丰浪子那厮过个五六年能当祖父了,我还不知未来的儿媳在哪儿。”
听说丰真家的丰仪和长生还是标准的青梅竹马,感情打小就很好,标准的互相养成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听着多么美好,从年少情深到暮年相守,经历一次也不枉此生。
颜霖忍不住白了一眼小伙伴,温吞道,“你不是给大外甥订了杨思家的闺女?”
杨涛愣住了,反问道,“杨思家的闺女?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没有印象?
颜霖叹了一声,出言提醒杨涛,同时有些心疼自家大外甥。
有这么一个记性不太好的父亲,一门好亲事差点儿就鸡飞蛋打了。
先前杨思作为使者与杨涛等人商讨归顺事宜的时候,二人曾戏言两家成亲家的事儿。
当然,杨思这边是不情愿的,杨涛这里也没当一回事,全靠颜霖从中插科打诨,使得杨思进退两难,含糊应下这桩略显儿戏的娃娃亲。杨思觉得这就是戏言,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奈何颜霖记性好得很,经过他的提醒,杨涛也想起的确有这么一桩事情。
“那不是一番戏言吗?”
杨涛挠头,这桩娃娃亲他可没当真。
颜霖道,“可你不是发愁大外甥的婚事?柳公帐下文武家中的子嗣,阳盛阴衰,你想给大外甥找个同龄又门当户对的,不容易。亦或者说,正泽是嫌弃杨思出身低微,不大相配?”
婚姻不仅是两个孩子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如果杨涛对杨思有这样的芥蒂,颜霖就不用继续关注杨思家的崽儿了,一个不好会结仇的。
说来也是奇怪,姜芃姬帐下文武早些年都是生女儿多些,二胎三胎则是儿子居多。
这也导致与杨涛儿子同辈的同龄人,男多女少。
杨涛若是想从他们中间找亲家,越早下手越好,迟了就只能捡剩下了。
“怎么会?只是孩子还小,贸然定下终身大事,长大了会不会怪我?”
颜霖:“……”
说要订娃娃亲的是杨涛,现在说包办婚姻不好的也是他,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杨涛读出小伙伴脸上的嫌弃,不由得嘿嘿笑笑,试图蒙混过去。
说是这么说,但杨涛还是认真考虑一番杨思家的闺女,思来想去——越想越心动。
杨涛就是个实干派,他觉得杨思家闺女的确不错,紧接着就要“旁敲侧击”了。
他自认为问得很隐晦,搁在杨思跟前就是“昭然若揭”。
杨思一连几天都躲着杨涛走,实在避不开了,他就装聋作哑当自己没听懂。
若是让姜弄琴知道他一不留神把女儿许出去了,还不锤死他?
二人的动静也传到姜芃姬耳朵里,她随口问了一句。
杨思是文臣,杨涛是武将,后者身份还很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当做寻常事情处理。
这两人若是起了龃龉,那就不好处理了。
杨思被提到姜芃姬跟前询问,他只能苦笑着说出前因后果。
姜芃姬失笑道,“你是说,你没经过弄琴的同意,脑子一涨就把女儿的婚事订了?”
杨思替自己辩解,“那不是戏言么?谁知道杨正泽居然当真了……”
姜芃姬道,“儿女婚事还是看孩子的意愿吧,你们两个糙老爷们儿在一旁干焦急也没用。”
杨思道,“思也是这么想的,可、可孩子……孩子才多大啊,真不知杨正泽急个什么劲儿!”
姜芃姬想起近几日走路带风的丰真,忍不住发笑了。
“大概是被子实刺激到了。”
论年纪,丰真也不是众人中间最大的,可谁让人家成婚早,有孩子也早呢?
丰仪懂事聪慧,订下的婚事还是顶顶好的,叼走风瑾家最水灵的白菜。
难怪丰真这么嘚瑟,惹得几个家里有儿子的人也急了。
“不过话说回来,光从表面来看,杨涛倒是极好的亲家人选。”
杨思道,“这倒也是,但总归要知会弄琴一声。”
毕竟——
闺女户口随妈啊,杨思作为生理学上的父亲,还真没资格对女儿婚事大包大揽。
说起这个他就很伤心。
符望还能软磨硬泡让慧珺松口,若非杨思和丰真两个人皮,将符望推上统帅之位,怕是人家早就娶回美娇娘了。杨思可就惨了,姜弄琴是软硬不吃,迄今为止都没有给杨思名分的意思。杨思总有一种自己是姜弄琴外室的错觉,她有需求了就来睡他,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思及此,杨思望向自家主公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幽怨。
“主公打算何时要个少主?”
明年修养一年呢,正好要个孩子,还不耽误征伐中诏。
1732:养成系
姜芃姬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思低声哀求道,“求您尽早提上日程……”
“这么盼少主?”
杨思斟酌着道,“子嗣之事,按理说乃是主公家事,为人臣子不便多言。”
姜芃姬忍不住白了一眼杨思。
知道是她的家事还这么多嘴?
杨思话锋一转。
“只是……弄琴时时刻刻将主公记挂在心间,直言主公还未成家,她岂可先主公一步?”
姜芃姬:“……”
这么说,杨思单身至今还是她的锅了?
杨思:“QAQ”
究竟是谁的锅,自家这位主公心里就没点儿AC数吗?
幸好对方是女性,如果是男性,杨思真怀疑他们这群臣子还能不能脱单了,脱单之后脑袋是不是绿颜色的。自家主公的魅力太大,几乎是男女通杀,杨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别人催生是为了少主,他催生真就是为了脱单啊。
“咳咳!!此事日后再谈——”
杨思眼神幽怨。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句“日后再谈”可内涵了。
杨思知道这事儿暂时不会有结果,只能放弃,选择从卫慈这里曲线救国。
奈何卫慈也是个滑不溜丢的老狐狸,人家狡兔三窟来着,哪里是那么好抓的?
倒是姜弄琴那边收到了杨思给自家闺女定下一门娃娃亲的消息,看到这封信函,她眉头一挑,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压抑着怒火。她现在的确是想将杨思这货大卸八块来着。
若非她离不开,说不定就要单枪匹马杀过去了。
“杨涛……”
愤怒过后,姜弄琴也认真思量这封信函的内容,平心而论,杨思找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杨涛好歹也曾是诸侯,祖上也有底蕴。按照时下的标准来说,这门娃娃亲还是闺女高攀了。
这个时代的人可不讲究什么自由恋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才是主流,同时还要讲究门当户对,门第出身都是两家结亲的重要考核标准。杨涛的儿子还小,看不出资质如何,但只看父母——杨涛与颜舒窈,父辈皆是人中龙凤,生出来的孩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反观自家闺女,出身家世的确弱了一大筹,日后议亲也很难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阿凉——”
姜弄琴刚将信函塞起来,耳边就听到自家闺女奶声奶气的呼唤。
她起身走出书房,寻声看去,只见数米外的长廊尽头,自家那个三头身闺女正一扭一扭冲她走来。稀疏柔软的短发扎成三束揪揪,衬得那张粉扑扑的小圆脸更加滑稽可爱。
闺女身后还跟着一个贴身丫鬟和乳母嬷嬷,两人一脸想要搀扶闺女但又不敢的模样,随时伸着手,预备接住这个宝贝疙瘩。姜弄琴面上的冷意如逢暖阳,顷刻间便冰雪消融了。
“阿凉!”
奶声奶气的奶团子费劲儿走到她脚边,张开双手将她的腿抱了个满怀。
这段路对她来说还是太长了,在加上外头的冷风吹拂,肥嘟嘟的双颊晕开两朵红晕。
姜弄琴将将奶团子抱起来,鼻尖能清晰嗅到她身上的奶香味。
“阿凉!!”
见母亲不理她,团子锲而不舍得喊,试图得到回应。大概是出身将门的缘故,这孩子一出生就比同龄人强健,也比同龄人更快学会走路,如今已经能走得稳稳当当,说话也早。
虽然咬字不清楚,但这娃却是个话痨,逮到人就喊,叽叽咕咕能说好久。
这一点——
大概是随了她父亲吧。
姜弄琴轻松掂了掂孩子的重量,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情大好。
乳母提心吊胆,“夫人,大娘子非要出来,奴婢几人拦不住……”
姜弄琴倒是很开明,将门孩子皮糙肉厚,用不着那么精细,“如今天凉了,衣裳要多穿几件。她若要出门,你们就让她到处溜达溜达,记得防寒保暖、远离危险地方就行。”
乳母几个的确很精心,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不怕冻着。
“阿凉!!!”
团子不满将手放在姜弄琴脸颊两侧,似乎要将她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她在喊阿娘呢,阿娘怎么可以不理她?
姜弄琴笑道,“在呢,脾性这么大,以后该怎么办……”
拍了一把闺女饱满的PP,笑着将她带到屋子里。
团子好奇得到处张望,姜弄琴刚将她放下地,她就迈着小腿到处跑了。
“过来,到娘这里来。”
团子还是很听话的,只是她跑得太远了,距离姜弄琴有些远,跑过去有些费时,她干脆滚着过去。她穿得很厚实,瞧着就像是个团子。一直滚到姜弄琴脚边才停下来,咯咯笑个不停。
“你阿爹给你寻了一门亲事。”
团子歪着脑袋,茫然重复道,“阿爹?”
姜弄琴道,“对啊,就是你那个不太靠谱的阿爹,擅自给你订了娃娃亲。”
团子哪里听得懂,只是听到“阿爹”两个字就忍不住笑,左右张望,似乎在找人。
姜弄琴问她,“这门亲事你满不满意?”
团子不懂得仰头看她。
“天下男人大多一样,全看后天怎么养了。”姜弄琴拨弄着闺女脑袋上的揪揪,自言自语道,“听闻杨涛也是少有俊俏男子,其妻不知相貌,但她姓颜,乃是颜霖的胞妹,相貌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二人的儿子,相貌这点必然是不差的,家教也放心……倒是不错……”
阿娘自言自语,团子就坐在席垫上,低头玩着母亲腰间的配饰。
趁着对方不注意,她凑近脑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噗——”
团子吐舌头,小脸写满了嫌弃。
正嫌弃呢,自家母亲勾着手指,轻挠她软乎乎的下巴。
“与其选个不知根底的,倒不如养个知根知底的,你说如何?”
怒火过去,姜弄琴的算盘就打得噼里啪啦响,越想越觉得是一门好亲事。
孩子及笄了再议亲,多半是盲婚哑嫁,夫家的情况全靠调查以及媒人那张嘴。
与其如此,倒不如打小挑一个,知根知底。
姜弄琴做下决定,当即就给杨思写了回信。
杨思看了信函,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心疼即将失去闺女的自己,还是心疼毫无知觉的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