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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跪求月票】:花渊的结局(十二)

    “你这是什么眼神?”

    收到芈婳“自己体悟”的眼神,男人心里不爽了,对方这是质疑他还是瞧不起他?

    “若非老爷我纵着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这女人居然敢给他耍白眼,胆子够大啊,不管一管,日后是不是要踩他脑袋了?

    芈婳冷嗤,动作温吞地放下碗筷,伸手接过小妾递来的帕子,优雅地擦拭嘴角。

    “郎君这么有信心,您便等着吃竹简炒桌案吧。我们家也不算贫寒,一卷竹简、一张桌子还是供应得起的。若是后厨做得不合口味,妾身会让后厨庖子多试几道菜,直到您满意。”

    男人险些被她的话噎到,指着芈婳的手指气到颤抖。

    芈婳从席垫起身,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妾犹豫一秒,果断抬脚跟上正房大老婆的步子,丢下大猪蹄。

    芈婳大夫人才是她的衣食父母,这根大腿不抱,难不成去抱那个不靠谱的男人?

    男人气得掀桌骂人,偏偏他骂的对象早走了,不管他骂得多狠多难听,听众也就几个仆从。

    不仅影响不到芈婳,反而丢了自己的脸,伤了自己的肝。

    “泼妇!气死了!”男人狠狠捶打桌子,咬牙道,“迟早要休了这个泼妇,迟早要休了她!”

    一旁的仆从只能暗暗翻白眼。

    要是男人敢休,早八百年就休了,这对夫妻俩哪里会互相折磨这么多年?

    他也是闹不懂了,大夫人有才有貌,和离再嫁也有广阔市场,何必挂在这棵歪脖树吊死?

    不止他们不懂,男人后院的妾室也不懂。

    芈婳大概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正室了,上侍公婆,下养儿女,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内院外院都不用人愁。她从不管丈夫晚上宿在哪个妾室房间,若是丈夫想要纳妾,她也支持,连养妾室的钱还是她赚的,堪称一条龙服务。男人除了出个子孙根,什么脑子都不用动。

    如此贤妻,哪个男人不喜欢?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贤妻不仅不会曲意奉承,也不会每日被花枝招展的妾室diss,反而能气得丈夫三尸神暴跳,让妾室都站在她的阵营。说起来也是很迷了,外人根本看不透。

    书房。

    小妾用那双男人极其喜欢的纤纤素手给芈婳捏肩,力道轻重适宜,手法也老练。

    芈婳依靠在凭几上翻看书籍,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小妾忍不住劝了一句,“夫人为何不与老爷谈谈?”

    芈婳翻了一页,眼皮也不抬得道,“我与他有什么好谈的。”

    烂泥扶不上墙,说多了反而会气着自己,怒则伤肝,伤肝则损寿数。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慢性自杀,她多亏。

    小妾道,“老爷总是惹夫人生气,夫人也心烦,不如将他安抚了,让他少来耽误您读书。”

    芈婳冷笑道,“他也配?”

    小妾:“……”

    回想自家老爷的德行,好吧,他的确是不配。

    “有一件事情,妾身一直不懂,夫人若是愿意答,不如替妾身解个惑?”

    芈婳道,“何事?”

    小妾道,“夫人才貌双全,年纪也不大,若是和离再嫁,不愁找不到人中龙凤,何苦在老爷身上蹉跎?夫人待妾身几个好,妾身几个也不是不知感恩的,自然希望夫人更好。老爷的话……倒也不能说全都坏,但也比不上那些青年俊杰,其他人后院哪有这么多妾室?”

    现在当一个渣男的正室,每天还要忍受一个沙比在自己眼前晃悠,多糟心啊。

    芈婳勾唇浅笑,她道,“对我而言,世间哪个人都不是他,嫁给谁都无妨。”

    当年,要不是无耻亲戚用了非常手段逼迫她嫁人,她打算寡居一辈子的。

    既然现在的丈夫怎么折腾都碍不着她,和离不和离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接受现实了,不想再折腾。

    若是和离了,难保所谓的娘家亲眷会不会为了利益再逼迫她嫁一次。

    当然,现在的她不会给那些人迫害她的机会。

    芈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小妾心知肚明——芈婳的前夫,据闻是个能温柔岁月的男人。

    “另外,他多纳妾也没什么不好的。”

    芈婳这话出乎小妾意料。

    “诶?”

    会有正室夫人喜欢丈夫纳妾么?

    “人间美景胜多却不及红颜三分。一个一个都是人比花娇的,漂亮又年轻,光是站着都是一幅画。”芈婳笑着道,“你们啊,总有各自的本事。例如你,捏肩捶背总能恰到好处,平时坐着读书多了,脖子肩膀都疼,稍微来这么一下,这日子还不美?芸娘有一副黄鹂嗓,最喜欢在清晨听她在后院吊嗓,一日的心情都好了,萧红能做飞天舞,身姿妙曼动人……”

    大猪蹄喜欢色艺双绝的小妾,后院好几个都是他花了大钱从楼子里赎出来的,芈婳也喜欢。

    这些妾室与其说是男人的,倒不如说是芈婳养的。

    “当然……”不知想到什么,芈婳的声音带上了自嘲,“这世道女人最不容易,他多纳一个妾,不就多一个女人有了安身之处?有利有弊,福祸相依,只看局中人怎么想了。”

    谁也不知,她年少时候最厌恶妾室的存在,对这歪理也是嗤之以鼻。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世道不同了,南盛经历十余年战火,遭遇不幸的女子何其多。

    她见过太多太多女子裸身暴尸荒野、尸首爬满蛆虫,经历风吹日晒的场景。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活着已是不易,哪有资格挑剔怎么活着。

    “夫人,兰亭公真会下令征辟?”

    芈婳笃定道,“一定会的,她需要我。”

    小妾笑道,“若是如此,老爷那边……”

    真要吃竹简桌子?

    “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说吃,那我就看他跪着吃完!”

    征辟文书下达前,姜芃姬这里收到了几条消息。

    不少百姓都说自己看到类似花渊的人。

    姜芃姬把这些地点串联起来,发现一个秘密,花渊居然北上往宁州方向赶。

    宁州?

    这不是花渊的祖籍?

    回想卫慈曾经的话,貌似他前世最后一面看到花渊,也是在宁州。

【跪求月票】:花渊的结局(十三)

    “主公是猜测花渊去了宁州?”

    卫慈被姜芃姬秘密召过来,告知了花渊的事情。

    姜芃姬道,“我是这么猜测的,若是记得没错,你说过花渊前世也是在宁州病逝?”

    “的确如此,只是这一世……没想到花渊还是走向了相同的结局。”

    倘若不是幼年遭遇,花渊也不至于患上失心疯,更不会将一生过成这个样子。

    倘若他神志清醒,不说如何功成名就,但安稳活到寿终就寝还是不难的。

    “主公打算如何处置他?派人将其擒拿还是就地格杀?”

    卫慈为花渊感慨却不会同情对方,毕竟花渊再可怜,他做过的错事也是不可饶恕的。

    姜芃姬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抬眼瞧着卫慈。

    “我打算亲自去看看他,做个了断,子孝要一起去吗?”

    哪怕花渊臆想出来的人格是假的,但不亲自处理了,她心里不舒服。

    打仗打了两三年,她与子孝都没什么独处时间,倒是能借着这次机会相处一阵子。

    卫慈笑道,“您在关键时刻撇下子实他们,若不给个理由,怕是他们又要抱怨了。”

    特别是让卫慈跟着,真担心丰真几个会误会自家主公假公济私。

    姜芃姬无所谓地道,“南盛大战是停了,但各地还有大小不一的民乱,彻底平复需要一阵时间。我身为主公岂能坐视不理?为了保证百姓安稳,这些虫豸必须铲除,刻不容缓!”

    她是假公济私的人嘛?

    她明明是为了大局、为了百姓,处理花渊这个隐患的同时给沿路百姓带来安定和平。

    不论是听几次看几次,卫慈都忍不住感慨自家主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真无人能及。

    “这些话,烦请主公与子实他们说,慈就不僭越了。”

    姜芃姬托腮,“唉,子孝也学皮了,谁带坏的?”

    过去的子孝可是贴心小棉袄,不会这么皮的。

    卫慈轻眨右眼,调笑道,“主公以为呢?”

    姜芃姬道,“我以为……这叫夫妻相。”

    日子久了,二人某些地方会越来越相似,越来越有默契,称之夫妻相。

    卫慈不争气得红了脸。

    论说骚话的段数,十个卫子孝也比不上一个姜芃姬,后者骚话等级已经达到巅峰。

    果然,姜芃姬的提议得到了丰真几个的白眼。

    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办公就办公呗,单独带上子孝是几个意思?

    姜芃姬挑眉笑道,“没几个意思,你们心心念念的少主,我一个人也造不出来不是。”

    丰真露出内涵的眼神,抬手抚掉姜芃姬搭在他肩上的手。

    一面故作正经地压下扬起的嘴角,一面义正辞严地道,“主公所言甚是,平定民乱,还百姓安定才是当务之急。子孝行事稳重细致,有他在主公身边辅助,臣也就安心了……”

    天大地大没有少主大。

    等少主长大成人了,他就不用忍受脾气各种糟糕的主公了,想想也是美滋滋。

    刚才还翻白眼呢,现在却巴不得姜芃姬立马卷铺盖拐走卫慈。

    呵呵,男人!

    宁州距离姜芃姬此时的位置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快马加鞭也需要赶上好几日。

    正准备走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小伙伴横插一脚。

    “你来做什么?”

    姜芃姬不满地看着吕徵,这货诚心搅局是吧?

    吕徵道,“听闻兰亭公要去寻花渊,在下与他有些积怨,正好趁此了结了。”

    姜芃姬正欲开口拒绝,没想到卫慈却用眼神给吕徵求情……

    “好气啊,还要带上两个大瓦数电灯泡!”

    尽管不情不愿,但她还是带上吕徵以及吕徵的义女康歆童。

    出发前两日,第一批征辟名单新鲜出炉,位列第一的赫然便是芈婳。

    芈婳,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子,事实上也的确是个女子。

    排在她后面的士子脸都黑了。

    哪怕心里咆哮着有黑幕、不公正,面上还是矜持得互相道贺,一派和谐景象。

    征辟文书由专人送到各个士子暂居的落脚地点,当庆贺的敲锣声从巷口传到府上,芈婳正站在院中眺望远方的云。一旁替她打伞遮阳的小妾还纳闷道了句,“外头怎么这么吵?”

    “我倒是不觉得吵,反而好听极了。”芈婳意味深长地道,“嘱咐后厨去准备吧。”

    “夫人,我们一刻钟前刚用了午膳。”

    芈婳道,“竹简炒桌子,给老爷置备的。”

    小妾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即喜笑颜开给芈婳道喜。

    这一日,最绝望的怕是芈婳的丈夫。

    当征辟喜讯传来的时候,他像是听到了丧钟响起,脑海盘旋着“吾命休矣”四个大字。

    “不吃!死也不吃!”

    宁愿跪死也不吃。

    好歹是几年夫妻,他知道芈婳的性格最认真了,说要让吃竹简炒桌子就一定会给他塞下去。

    “老爷,趁着夫人还没想起来,咱们先溜了吧?”侍从苦着脸,真情实感地建议自家老爷,“等过阵子,说不定夫人就忘记这事儿了。这会儿再留着,夫人就该来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男人匆忙卷了行囊,带上护卫溜之大吉,好一段时间不敢出现在芈婳跟前。

    芈婳单手端着一盘竹笋炒木耳,瞧着凌乱的房间,冷笑不语。

    “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由着他去吧。出了这事儿,他也能消停一阵子。”

    小妾在一旁看得冷汗涔涔,再一次感慨自家夫人厉害。

    有点儿脑子都知道不可能真吃竹简桌子,偏生自家老爷当真了,不仅当真了,还被吓跑了。

    芈婳名列榜首的消息插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

    “让一妇人居于吾之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芈婳是谁?

    内宅妇人!

    他寒窗苦读二十余年,怎么可能不如一个妇人?

    这里面一定有黑幕!

    排名第二十一的士子不爽了,他有铮铮傲骨,坚决不肯服输,拒绝征辟。吃瓜群众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位士子跳脚,再一脸懵逼得看着信使将征辟文书往怀里一揣,转身走人。

    士子:“……”

    这样就走啦?

    不挽留一下嘛?

    “兰亭公不也是女的?”某个吃瓜观众小声哔哔。

    士子又不是不知道姜芃姬是女的,忍受不了女人居他之上,那他跑去考核做什么?

    闲得蛋疼?

1705:花渊的结局(十四)

    “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倒是能明白这话的心酸了。”

    吕徵瞧着自家义女忙上忙下的背影,说话便带了几分醋味,酸溜溜得酸掉牙了。

    姜芃姬瞥了他一眼道,“亏你还是先生教导出来的学生呢,这话能随便这么乱用?”

    说得好像她是拐走吕徵贴心小棉袄的渣男一样。

    吕徵冷哼道,“自打见了你,她茶饭不思的,真像是害了相思病。现在又殷勤伺候你左右,那劲头看得人眼热,连老父亲都忘了。你说说,我刚才的话哪里用错语境了?白疼她了!”

    “你当年祸害琅琊郡的贵女也就罢了,连个小辈都不放过,你家子孝知道吗?”

    姜芃姬冲旁边努嘴,说道,“他不就在这里,耳不聋眼不瞎的,当然知道。”

    无辜被战火波及的卫慈只能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此次前往宁州,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顾虑到随行还有卫慈和吕徵这两个文士,以及康歆童这个小丫头,姜芃姬便派人多准备了几辆马车,随行扈从千余人,一切轻装简从。她去见花渊是真,但平定沿路小范围民乱也是真,只带几十个人是不切实际的。不说丰真几个答不答应,光是卫慈这一关就过不去。

    刚出城没多久,姜芃姬便有些不耐烦了,邀请吕徵几个来下棋聊天。

    卫慈不会拒绝姜芃姬的提议,但吕徵就不同了,他对这个邀请表示了拒绝。

    下棋是不可能下棋的,永远都不可能下棋的,要是在义女跟前被姜芃姬摁在棋盘上摩擦,他当义父的威严还要不要了?一番心理建设,最后却毁在自家义女闪闪发光的眸子之下。

    唉——

    闺女,你是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爱豆了,但你可知老父亲要遭受何等蹂躏?

    这对X男女联手欺负他一个,他哪儿还有翻身的机会?

    翻身是不可能翻身的,永远都不可能翻身的,只能躺平任嘲被摁在地上摩擦才能过活。

    “唉——”吕徵看着已经无力挽救的棋局,啪的一声将棋子丢了回去,嘴上道,“时至今日我都想不通,子孝这般专情忠贞的人,最后怎么栽倒在一个浪子作风的人身上。”

    姜芃姬笑道,“少音可知道人的本质是什么吗?”

    吕徵不解何意,忍不住用眼神询问。

    “人的本质就是重复又重复。你每回见我都要说类似的话,你不腻,我都听腻了。子孝是你师弟又不是你闺女,你像个被人抢了闺女的老父亲一样,一见到女婿就抓着女婿叮嘱了又叮嘱,伤心了又伤心。唉,老天爷开开眼吧,让你这辈子只有生儿子的命,要是生了个亲女儿,等你女儿及笄嫁人了,不相当于挖了你的心,你还不知要多难过……”

    吕徵:“……”

    这个诅咒太恶毒了!

    吕徵这会儿有些后悔了,为何要跟着过来呢?

    姜芃姬像是吃错了药,隔三差五对他精准打击,打击得吕徵开始怀疑人生。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要面对这样的主公,吕徵顿觉人生都灰暗了,看不到一丝光明。

    卫慈忍不住替吕徵说了几句好话。

    姜芃姬环着他的脖子轻笑,温热的气息打在卫慈敏感的颈窝,哪怕卫慈心里没什么羞赧,但生理反应却很难克制,耳朵很主动得染上剔透血红,衬得肌肤越发细白。他抬手托着姜芃姬的两腋,免得她滑下去。此时的心情便如三月春风轻拂柳枝,一颗心几乎化成了水。

    “谁让少音没眼色,难得寻到机会与你同行,偏偏又多了他们父女,有些事情不大方便。”

    姜芃姬一想到这个就咬牙了。

    她伸腿踩着卫慈的下摆,不着足袜的双脚在层层叠叠的石青色衣衫的衬托下更显细白。

    卫慈瞧了眸色略暗,右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下,抓来散落的足袜给她套了回去。

    姜芃姬道,“你也是,不知情趣。”

    尽管姜芃姬认为穿着比基尼到处跑也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一截光裸的手臂、一只脚都算得上隐秘部位。双足对于那些闷骚的文人而言,杀伤力甚至比不着寸缕更大。

    卫慈被她挑拨得鼻尖都红了,抿着唇将足袜给她套上,系好带子。

    “坐好!”

    姜芃姬撇撇嘴,挪了一下坐到他对面不远处。

    卫慈这才暗松口气。

    他前后两辈子都是克制守礼之人,男女之事在他的记忆里应该发生在晚上,地点仅限于房间,哪怕白日嘴花花,身边也应该只有彼此。现在呢?车厢内的确只有他们俩,但车厢外还有其他人。哪怕卫慈修了两辈子,他的脸皮还是不足以支撑他去做出格的事情。

    姜芃姬瞧卫慈通红的耳垂还有鼻尖晕染的些许薄汗,唇角忍不住勾起。

    天地良心,她现在真没有当禽兽的意思,没看到她还开着直播间呢?

    哪怕她要办了卫慈,那也会先关了直播间啊。

    “我听人说,闷骚的男人都有一个特征,闷完就会骚得一发不可收拾,怎么这话就套不到你身上呢?”姜芃姬无不遗憾地摇头,双脚不老实地搭在卫慈的大腿上,“我可等你主动呢。”

    “歪理,这般调侃正人君子,着实失礼!”

    卫慈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清心咒,垂下眼睑继续翻看未看完的书籍。

    痴迷读书,无法自拔。

    远离美色,超然成圣。

    姜芃姬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闲着无聊用脚趾夹住他腰间挂着的配饰丝绦,听那些玉饰撞在一块儿叮叮当当得响。声音不大,还远不及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偏偏卫慈的耳朵却只听得到玉饰撞击的清脆声,双目也忍不住从一个一个黑白字上面挪到她的脚背,心躁得很。

    姜芃姬一手撑在凭几上托着下巴,身子半躺在车厢席垫上,目光从卫慈手指滑过。

    那枚钻戒还戴在他的手指上,长年累月勒出勒戒,光泽依旧明亮如昔。

    她笑道,“子孝可还记得我送你钻戒那天的事情?”

    卫慈控制不住地回想,各种不和谐的画面在眼前飘过,没多一会儿就臊得红晕飘飞,心头的火焰烧得他有些难受。一遍清心咒压不下去,再背一遍好了,卫慈越发不敢看她。

    姜芃姬道,“那日送你的另一样东西,其实我准备了不少。本来以为也就用个三五年,可瞧你这般不主动,我倒是觉得能用到下辈子。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将它们用完,换一批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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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一批新的?

    这几个字在卫慈的脑海循环反复地播放,原先还算镇定的脸色窘迫得不成样子。

    换什么东西,二人心知肚明,姜芃姬能大大方方说出口,卫慈这个老正经却难以启齿。

    “胡闹!”卫慈勉强稳定心神,用窘迫的声音在她耳边呵斥,仿佛怕极了隔墙有耳,听到二人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话题,“白日宣淫,成何体统!正经一些,莫要被人瞧见了——”

    说罢,他抬手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眼尖瞧见姜芃姬把刚刚套上的足袜又蹭下来,一把抓起足袜,另一手抓住她乱晃的脚,一本正经地重新套上。这次系上了死结,瞧她怎么蹭开!

    “卫子孝,你真是没救了!”

    姜芃姬见他还端着假正经的君子作态,哀嚎似得向后仰躺,泄愤似得用足尖踹他的大腿。

    当然,卫慈是个名副其实的瓷美人,她也不敢用大劲儿,免得一不留神就将他踹残废了。

    她这个力道与其说是泄愤,倒不如说是撩拨人,还是隔靴搔痒那种。

    咸鱼们都看不下去了。

    虽说姜芃姬拿捏着分寸,对于咸鱼位面而言动作不算过分,但考虑卫慈的身份,咸鱼们都忍不住替这位仁兄捏一把冷汗。杀人不过头点地,姜芃姬折磨卫慈的手段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偷渡非酋】:子孝碰见主播也是倒霉了,道德水准高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这种撩拨。

    【夜半成猫】:这大概就是柳下惠本惠吧,光是看着都心疼子孝。

    【食堂打饭阿姨】:慈美人用实力告诉每一位盯裆猫他是个有节操的男人,果然纹丝不动。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更别谈这个直播间大部分都是开着火车的老司机,一个比一个污。他们敢用人格担保,这些闲鱼肯定都在找小帐篷的踪影。

    【久远未远】:盯裆猫、纹丝不动……噗,远古大神的汉文造诣果然是吾等凡人所不能及。你们真是污得可怕,主播心眼那么小又那么爱吃醋,你们也不怕她吃味将直播间关了……

    什么叫做乌鸦嘴?

    这大概就是乌鸦嘴吧。

    这位咸鱼刚说完话,直播间屏幕陡然一黑。

    姜芃姬用实力演绎她究竟是多么小心眼爱吃醋,觊觎她的人,不怕斩神刀伺候啊。

    行了一路,天黑落日之前,众人抵达一处略显破败的驿站。

    因为战争波及,这一处驿站已经荒废了小半年,但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姜芃姬用驿站只有一间房的拙劣借口让吕徵和康歆童睡马车车厢,弄得对方莫名其妙。

    驿站只有一间房?

    这种拙劣的借口她是用脚指头想出来的吧?

    奈何形势比人强,吕徵心有一万句MMP也只能咽进肚子,别提多憋屈了。

    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基本就洗白白睡觉觉了,富户人家还能点个烛火晚点睡。

    姜芃姬不是穷人,吕徵归顺她自然不会连个烛火都点不起,因此就点了一盏灯多看会儿书,顺便检查康歆童今日的学习情况。作为一个严格的义父,他对孩子的教育抓得很紧。

    赶了一天的路,马车也颠簸了一天,康歆童自然倦极了,但还是强撑着接受教考、预习明日的功课。油灯烧了两盏,吕徵见康歆童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打发她回自己的马车睡觉。

    吕徵是成年人,精力比小孩儿旺盛一些,现在还不困。

    他便想着去找卫慈聊天,结果却发现卫慈不在自己的马车里。

    吕徵:“???”

    卫子孝去哪儿了?

    他问了几个守夜的扈从,有些摇头说不知道,有些则说卫慈刚才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吕徵第一反应是卫慈出事了,第二反应才想到另一种可能。

    他将目光投向驿站方向,脸色像是打翻的调料盘一般的五彩缤纷。

    卫慈真是出事了,贞洁不保的大事儿。

    毕竟是成年人,有功夫做些有趣的事情也是正常,但吕徵一想到二人主臣关系便觉得别扭。

    “男未婚女未嫁的……柳兰亭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羞耻,现在连子孝都教坏了……”

    嘴上这么说,可一想到未来少主,他又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等未来少主能独当一面了,他立马踹了如今这个不靠谱的大猪蹄子!

    可惜,吕徵的想法短时间内无法达成了。

    漆黑的室内不见五指,只剩小猫挠人一般的喘息声,仔细一听似乎有两个人

    等月上中天,这些断断续续的小动静才渐渐少了,不多时听到一女子略带沙哑的笑声。

    “子孝不是说不敢僭越么?”

    卫慈涨热的脑子降了温,理智重新归拢,回忆先前的片段,脸颊的温度直线飙升。

    姜芃姬道,“这种事情上允许你僭越,毕竟要两人配合才觉妙处嘛,我们可以多研究一些。”

    她这么说,卫慈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了。

    “若是让外人晓得了,如何是好?”

    “闺房之趣,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若是连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干脆你我都缴了头发,一个去当和尚,一个去做比丘尼,断了七情六欲。既然断不了,那就安安分分做个滚滚红尘的俗世男女。”姜芃姬道,“我倒是觉得刚才不再束手束脚,更能体味先人说的如鱼得水。”

    一成不变多无趣啊,开发创新才是真道理。

    姜芃姬努力想将卫慈往“衣冠禽兽”的歪路上拐,奈何卫慈的节操太多,收效甚微。

    “悖言乱辞。”

    “行行行,你说悖言乱辞就是悖言乱辞。”贴着些许薄汗的光裸双臂灵巧得环上他的脖子,姜芃姬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件东西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唇角勾起,笑得像是一只能吃人的女妖精,至少在卫慈眼里是这样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子孝可去白云乡?”

    这一胡闹又是胡闹了好久,直到下半夜才相拥睡去。

    吕徵他们心心念念好久的少主都被姜芃姬无情丢到地上,等明日一块儿烧了,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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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到了?”

    姜芃姬坐在溪边净手,顺便擦拭斩神刀以及刀鞘,洗净上面的血迹。

    低头洗的时候发现吕徵家的义女正瞧着自己,姜芃姬笑着对她招手,将人唤到跟前。

    康歆童如梦初醒,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蛋小步上前,恭敬行了一礼。

    “奴婢并未吓到。”

    说罢,康歆童还重重点头肯定自己没吓到。

    姜芃姬用微湿的手拂过她的发顶,动作不重但给人的感觉却格外厚重有力,哪怕隔着头发也能感觉到对方手掌心传来的温柔。康歆童动也不敢动,只是小脸的红晕加深了一个色号。

    “吓到就是吓到,我刚才看你的脸都快比天边的白云还白了。畏惧并非可耻的情绪,更别谈你还是个孩子。”姜芃姬让康歆童坐自己身边,小丫头矜持地做了小半边,眼睛不住乱瞟。

    康歆童道,“奴婢的确是很害怕,但是、但是兰亭公在这里,什么都不怕了。”

    姜芃姬瞧着她眼底不加掩饰的崇拜和欢喜,唇角忍不住勾起。

    “得,少音知道了该气死了,费心养的闺女这么被我拐走。”

    姜芃姬甩掉手上的水渍,用帕子将斩神刀刀身的水珠擦干净,收回刀鞘。

    康歆童道,“义父十分欣赏兰亭公的,私底下赞誉不绝!”

    姜芃姬忍俊不禁,吕徵听到这话要哭的呀,小姑娘。

    一想起卫慈口中的“红莲圣女”,姜芃姬觉得还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更加可爱一些。

    人生本有无数种可能,希望康歆童走的路是通向幸福终点的。

    “兰亭公……”

    姜芃姬应了一声,示意康歆童继续说。

    康歆童深吸一口气,红着脸蛋道,“奴婢可有习武的天赋?”

    “你不是跟你义父学文了?我听他说起过,你似乎有与天下士人一较高低的宏伟志愿。人不可一心二用,哪怕你天赋再高,分薄一些给了其他的方面,说不定就达不到你的目标了。”

    康歆童道,“奴婢可以每日少睡一个时辰。”

    “胡闹,小小年纪正值长个子的时候,少睡一个时辰小心长不高了。”

    康歆童听后沮丧垂头,视线盯着足上套着的木屐。

    “为什么要学武?”

    姜芃姬对待孩子都比较有耐心,康歆童也不例外。

    “兰亭公方才的英姿怕是连神将也有所不及,奴婢心悦之!”

    热辣辣的表白不带着一丝成人世界才有的浑浊颜色,那是纯粹而炽热的。

    不等姜芃姬有所反应,直播间咸鱼已经先起哄了。

    【鬼才郭奉孝】:在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直播间,除了宫斗环节看不到,你可以看到任何一款你们萌的情节。不论是男人与男人的基情、男人与女人的激情还是女人与女人的姬情,多种爆款,任君选择。不是我说你,主播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荷尔蒙,小孩子就别祸害了。

    【天命之主】:我再也不相信这是个正经的直播间了,主播更加不是正经主播……

    【小贼无双】:倾家荡产买一票新CP股,尽管注定是亏的,但是买了不后悔。

    姜芃姬失笑道,“因为这么一个理由?”

    尽管她的目的是花渊,但铲平沿路民乱也是真的。南盛地域广阔,姜芃姬的大军名义上收复了整个南盛,但还有很多消息闭塞的地方被乱民暴匪霸占,当地百姓饱受欺凌。

    刚才端了一个千余规模的乱党,乱党都是一群毫无组织毫无纪律的暴民,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奈何两方人数相差不大,倒是让一波乱匪冲了进来,姜芃姬只能顺手将他们清理掉。

    正巧,这一场景就落在康歆童眼中。

    这丫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现在过来跟她说想要习武。

    康歆童眨了眼,眼底带着坚毅的光。

    “奴婢也想执刀握剑,若是发生意外,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自家义父都能拔出佩剑,唯独她是个拖累,除了躲在车厢别无他法。

    让她难以接受的不是那些乱民的尸体,不是直面死亡,而是直面死亡却无反抗之力。

    姜芃姬道,“你想学,让你义父给你聘一个武师。”

    康歆童道,“武师?”

    “最好是女营退役的武师,她们所学的格杀手段更加适合女子研习。”

    康歆童点头,眸子却闪过一分失落。

    姜芃姬道,“女营兵卒学习的手段,全都是我传下去的。”

    康歆童一听这话,眼睛又亮了,展露笑颜的同时露出一双小小的酒窝。

    吕徵听了康歆童想要学武的事情,眉头一皱,似乎不太赞同。

    文章都没学好就去学别的,不怕一事无成?

    “学了也好,她不可能永远不落单也不会永远没有危险,有些保命手段总是好的。”

    吕徵叹了一声,默认了这事儿。

    正好随行也有女营士兵,倒是能给康歆童打打基础。

    等他们抵达宁州,一路上不知杀了多少乱民暴匪。

    姜芃姬喝了口水润唇,派人去花渊老宅以及族地附近打听有没有类似的人出没。

    她的运气比较好,这一趟没有白来,的确有百姓看到酷似花渊的人。

    “明日去看看吧。”

    正逢季节交替之时,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清晨还下了一场小雨。

    吕徵让康歆童待在驿站等,散人一道出门,身边只带了四个随从护卫安全。

    姜芃姬他们换上不起眼的装束,来到村民口中的疯子“居所”。

    说是“居所”,其实就是一间废弃的破庙,既不遮风也不挡雨。

    思及昨夜的风,今早的雨,再想想花渊如今的状态,卫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他有前世的经验。

    姜芃姬与吕徵也做了心理准备,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现实与想象有出入的。

    “此处倒是宁静。”

    沿着崎岖山路往上,隐约能瞧见半山腰上有缕缕炊烟。

    此处有一个不足三十户的小村子,走近了还能瞧见走动的人影。

    村子不远处是间破庙,姜芃姬大老远便听到那里传来孩童的嬉笑,还有类似野兽般的低吼。

    那“野兽”越是咆哮挣扎,几个孩童就笑得越发天真。

    听到动静,卫慈的脸沉了几分。

1708:生不如死

    “驾!驾!大马儿走!”

    “你骑够了,现在轮到俺了……”

    “这个疯子怎么不走了,不走不给你吃的,快的爬!”

    靠近一些,连卫慈几个普通人也能听到破庙内的动静,几个孩童似乎为了什么东西争吵。

    直播间咸鱼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屏幕上的弹幕都少了许多,偶尔才飘过一两行。

    姜芃姬低声道,“过去吧。”

    吕徵隐约猜出了什么,原先轻快的步子陡然沉重起来,面上闪过些许迟疑。

    靠近破庙,众人能透过破庙透风的墙瞧见里头发生了什么,姜芃姬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们中间唯独卫慈还算平静。

    因为他前世在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相同的破庙,看到了全然陌生的花渊。

    前世找到花渊的时候,他已经彻头彻尾疯掉了。

    附近的村落的孩子戏耍他,将他当成畜生骑,开心就闹他,不开心就用石子打他,玩起“英雄除凶兽”的过家家游戏。这些孩子扮演“英雄”,花渊则是被他们打杀的“凶兽”。

    这些孩子有着天然的恶,“调皮”的时候还会将自己撒的尿、拉的屎放在破陶碗里,嬉笑着哄骗花渊去喝去吃。臭鸡蛋、死老鼠、蟑螂臭虫、石头乃至猪粪狗粪,这都是这些孩子恶作剧的道具。被他们作弄的花渊却只会傻呵呵笑,若是被欺负了,也只会发出幼兽一般无助的哀鸣,做这些无意义的挣扎。饶是前世的卫慈与花渊有仇,看着那副场景也忍不住心软。

    他曾是搅动风云的人,如今却落得个这般下场。

    失心疯并非他所愿,种种恶行也是违背本心,一生都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身不由己。

    不知那位真正的花渊清醒过来,瞧见这般不堪的自己,该是何等心情。

    卫慈也曾心软,试图照拂花渊一二,第二日便收到他死在亡父亡母墓前的消息。

    兴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未曾想,类似的场景会在他眼前上演第二次。

    “你们在干什么!”

    姜芃姬大步流星走进破庙,五个年纪不一的孩子被吓了一跳,见破庙外站着几个衣衫干净、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贵人,打头阵的还很可怕,尖叫着想要逃。其中一个小胖墩儿骑在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身上,他的腿又短,行动不快,翻下身的时候还被吓得跌了个跟头。

    换作一般人,大概不会跟几个孩子计较。

    姜芃姬却不是,逃得快的孩子被侍从抓回来,那个小胖墩儿撞到她手里,被她一手领着衣领提了起来。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们对姜芃姬身上的气势感知更加清晰。这也是姜芃姬喜欢小孩儿,但小孩儿都不太喜欢她的缘故。那个小胖墩儿的反应就更真实了,被抓还不知道挣扎,吓得嗷嗷直哭,没两下就挂下两道泪,乳白的鼻涕从脏兮兮的鼻孔挂下来,流进了嘴里。

    吕徵眼皮一跳,担心姜芃姬下手没个轻重捏死这几个孩子。

    其他孩子被扈从抓回来,其中一个小男孩儿还光着腚儿。

    看他之前的动作,刚将尿撒破庙乞丐的身上。

    姜芃姬喜欢小孩儿不假,但这种恶得让她恶心的,还是免了吧。

    “每个都打一顿,让他们吃点儿教训。自己爹娘教不好,别怪别人替他们教!”

    扈从照做,但下手也有轻重,只是将人打得嗷嗷直哭却不会伤及筋骨。

    他们的动静惊动附近村民,一个一个提着锄头过来,试图让姜芃姬放人。

    一看到他们的穿着还有腰间挂着的刀剑,那些村民又怂了。

    姜芃姬没对这些村民做什么,只是让他们将孩子领回去好生管束。

    “若是这些小畜生再年长一些……哼!”

    姜芃姬轻哼,声音不高,杀意不低。

    花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又很可怕的噩梦,场景断断续续的,明明能看到,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苏醒不过来。直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靠近,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花渊面上有一瞬的茫然,没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似哭非哭,亦或者是哭不出来了。

    “花渊?”

    耳边传来陌生的女声,花渊抬头瞧去,神情添了几分恍惚。

    这人……

    “兰亭公?”

    尽管只是多年前见过一面,但姜芃姬是个富有独特魅力的女人,一眼难以忘记。

    哪怕多年没见了,他还是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姜芃姬身后,吕徵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就是花渊,对方的右脚似乎坏了,脚踝的伤口浸泡在破庙的泥水坑,腐烂了一片……

    姜芃姬道,“嗯。”

    花渊面上似乎有些局促,旋即苦笑道,“让兰亭公瞧见这般不雅景象,渊失礼了。”

    姜芃姬道,“你恢复神智了?”

    花渊叹息道,“失心疯之症,至死方休。现在还有片刻清明,兴许过会儿又疯癫了。”

    他对自己的境遇似乎没什么意外。

    浑浊的双眸也转为清明,眼底写着释然,隐隐能窥见原先的些许风采。

    “你知我来意?”

    花渊平静道,“猜得出一些……只是渊心中尚有遗憾,乞望兰亭公施舍成全。”

    他的愿望倒也不过分,只是希望去溪边梳洗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去父母墓前祭拜。

    姜芃姬让扈从将多余的衣裳给他一套。

    洗漱干净的花渊没了先前的狼狈落拓,但比原先的他苍老了不止十岁,鬓发苍白了大半。

    吕徵低声对卫慈道,“瞧着这样的他,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却是连半个字都出不了口。”

    他再讨厌花渊,但也不得不承认,花渊也算得上一个人物。

    前不久还能搅弄风云,如今却……

    卫慈问他,“心软了?”

    吕徵道,“与一个整日疯癫的疯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想想都没劲儿。”

    “你心软了,可他却有求死之志。”

    吕徵闻言怔然。

    “是啊……如此活着,倒是个折磨,可谓是生不如死了,花渊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忍受这样的自己。”吕徵注意到花渊清醒之后,他的手都在颤抖,远没表面那般冷静。

1709:你自我了断吧

    花渊撑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上了山,那条残废的腿只能拖在地上。因为山路崎岖不好走,他才走了一半路就累得额头冒汗,干裂的唇卷起皮。吕徵瞧了一眼,不忍心地挪开视线。

    外人看了都替他疼,花渊本人却像是失去了痛觉,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情,反而带着些许释然和迫切。越是靠近目的地,他的步子就更加急切,最后几步更是单条腿蹦着过去。

    众人没有出声,只是有个扈从走路不小心踩到什么,发出咔嚓的折裂声。

    听到动静,姜芃姬扭头瞥了一眼,发现扈从踩到了一截脏兮兮的,埋在泥里的人骨。

    花渊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他扭身走了过来,费劲儿蹲下来将扈从踩到的骨头捡起,神情带着几分恍惚,叹息道,“南蛮之祸发生后,人人自危、惶惶不安,族人为了避祸只能搬离。阖府上下只剩几个忠仆留下来打理祖宅、看守族人墓地,以免附近百姓上山掘坟……”

    他说得很平静,但其他人的反应却不太一样。

    卫慈眼观鼻鼻观心,姜芃姬面无表情,吕徵用余光暗中观察姜芃姬。

    姜芃姬这货可没少干这事情,帐下摸金校尉不少。先前她与安慛对战,粮草急缺也是靠着这手段缓过来的,为此还激怒了汾州等地的南盛士族,以至于南氏叛变,最后还被她一锅端。

    【月舞凤栖】:哈哈哈,吕徵的眼神简直绝妙啊。

    【有情人终成兄妹】:超级想将话筒塞进主播嘴里,采访一下她此时的心情如何。

    【人从众】:不用采访了,我赌上主播的节操,她现在肯定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今天几更呢】:貌似主播挖过的坟能跟曹老板有的一拼了,摸金校尉了解一下?

    姜芃姬作为主播中的劳模典范,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偶尔有延迟但从不缺席。咸鱼们几乎是看着她从十二岁走到了现在,见证她十余年的发展成长,对她的底细是数如家珍。

    当她下令挖坟补充军需的时候,不少咸鱼也曾表示了反对,但更多咸鱼选择了沉默。倒不是这一波咸鱼冷漠无情,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理智告诉他们,姜芃姬的行为搁在她的时代背景是没有错的。作为看客,他们能做的就是发发弹幕看看戏,无法左右姜芃姬的人生。

    时过境迁,如今再提起这事儿,咸鱼们只剩嘻嘻哈哈了。

    花渊像是没有没察觉现场气氛的尴尬,继续用喑哑的嗓音道,“山上山下有几个村落,村中常有不事生产的混混做着不正经的生意,偷偷上山打盗洞,偷盗墓中随葬拿去贩卖。若只是这般,倒也无妨。死者随葬若能让生者存活,勉强也算是死后积了阴德。可惜,那些村民大多卑劣贪婪,不止偷走棺材外的随葬,连棺材内的东西都要拿,最后还将棺材劈了拿去烧火,可怜这些族人,生前也算是显赫一时,死后却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一点上,姜芃姬还算是有节操。

    帐下摸金校尉有掘坟盗财,但不至于连人家尸体上戴着的东西都扒下来,连口棺材都不留。

    当然,这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花渊父母的坟墓也遭了毒手,附近有被填埋上的盗洞,看着坑坑洼洼的。

    尽管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但也能瞧出死者生前的家财底蕴,这不是普通百姓能有的规格。

    附近坟墓大多都是荒草丛生,有些还被小动物当成了窝,唯独花渊父母这座坟看着挺干净,周遭杂草都被人仔细拔了,外头也没有散落的尸骨。这都是谁整理干净的,似乎不用猜了。

    花渊瞧着这座坟,神情带着几分恍惚,眼眶溢满水汽。

    父母在他幼年便感染时疫病逝,叔父婶母欺他年幼、夺他家财,让他从幼年到青年,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倘若当年那场时疫能将他也带走了,他也不用平白受这三十多年的折磨。

    花渊跪在父母墓前低声细语,姜芃姬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看着,只当自己是背景板。大概过了快一刻钟,花渊的眉心才舒展开来,仿佛了却一桩心事,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平稳了。

    花渊对着姜芃姬行了一礼,诚挚道,“多谢兰亭公。”

    姜芃姬道,“你可知你失心疯发作的时候,曾自称‘柳羲’这事儿?”

    花渊不意外她的询问,除了这事儿,他也想不出堂堂诸侯出现在他跟前的动机。

    “先前并不知道,后来才知晓的。”

    花渊说起这事儿,气息发生了些许波动。

    他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神却暴露了真实感情,懊悔与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当然,这些情绪并非冲着姜芃姬而是其他人,例如他待若亲生的少主,例如他的主公安慛,以及那些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这些人的死并非他的本意,但又的的确确是他害的。

    花渊也不想为自己脱罪辩解,只望一死求个解脱。

    “我能见见他么?”

    姜芃姬的提议超乎花渊的预料,以至于他的表情定格在愕然的样子。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兰亭公有所不知,那东西似乎格外畏惧您……”

    花渊能清醒过来,暂时恢复理智也是因为姜芃姬的气息离得近。

    姜芃姬道,“你是说,你没办法让他出来么?”

    花渊惭愧地道,“此事并非渊能控制……”

    他要是能控制那些糟心的人格出现或者不出现,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姜芃姬道,“如此,倒是有些遗憾了。”

    当年初见花渊的时候,她便看出对方体内存在很多人格,如今再一瞧,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格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浊又破碎的“次人格”,倒像是人格互相吞噬后的产物。

    这个“次人格”大概就是所谓的“柳羲”了。

    哪怕将其唤醒,那也是个毫无理智的“怪物”。

    “在父母墓前杀人亲子,我还没这么丧心病狂,给你个机会,自己了断吧。”

    姜芃姬放在斩神刀上的手落下,丢了一把匕首给花渊。

    花渊瞧着匕首笑了。

    “多谢兰亭公成全。”

1710:死了

    “主公小心!!!”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姜芃姬刚转过身的功夫,捡起匕首的花渊突然面色狰狞,手持匕首便要捅向姜芃姬的后背。

    卫慈几人离得比较远,这个距离根本赶不及护驾,只来得及出声示警。

    坐在屏幕前的咸鱼观众更是被神展开吓得魂不附体,不等他们的尖叫冲出喉咙,被花渊偷袭的姜芃姬像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斩神刀刷得一声出鞘,刀背击中花渊的手腕,击落匕首。

    望着前后判若两人的花渊,姜芃姬道,“你出来了——”

    一瞬间压制主人格,这个自称“柳羲”的次人格还真是顽强而有心机。

    此时的花渊表情狰狞,目光凶厉,喉咙间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扈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花渊制服。近乎油尽灯枯的花渊如何能与几个壮汉扈从相比,自然被压制得起不来身。

    “还给我——还给我!!!”

    花渊,不,应该说次人格“柳羲”用怨毒仇恨的目光盯紧了姜芃姬的脸。

    姜芃姬平静问对方。

    “还给你什么?”

    “身体还给我,我才是柳羲,我才是天下之主,我才是——你根本不是,我才是!”

    他张着五指,试图去抓姜芃姬的衣角,后者却用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发疯的他。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样太悲哀了?”

    对方哪里肯听她说了什么啊,努力大半天也靠近不了,最后只能痛苦地咆哮,布满眼球的红丝让他瞧着格外可怖。失控状态下的他还挺有力气,扈从无奈只能用了非常手段。

    其中一人摁着花渊的脑袋让他俯首。

    “你这妖孽!!!你夺舍了我的身体!!!你才是妖孽!!!”

    他的声音带着野兽般的嘶哑,哪怕被几个扈从禁锢着,他也用尽浑身力气去反抗。

    “你们去抓她啊!!!她是妖孽!!!”

    吕徵与卫慈二人赶上前,吓得气息都乱了,面上还残留着惊吓。

    “主公没事吧?花渊怎么突然就失心疯发作了?”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谁能想到“花渊”会突然暴起偷袭?

    若非主公武力高超,怕是要被偷袭个正着。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卫慈的脸色便像刷了白漆的墙,惨白惨白的。

    姜芃姬温声安抚二人。

    “无事,区区一个疯子还伤不了我。我有多大能力,你们还不清楚么?”

    莫说姜芃姬一直揣着戒备,哪怕她毫无防备,对方也伤不到她半根汗毛。

    卫慈暗中瞥了一眼疯癫的花渊,低声建议。

    “主公还是将他交给慈与少音处理吧。”

    刚才那一幕还让他心有余悸,真担心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姜芃姬摆手拒绝。

    让卫慈两个面对失心疯的花渊,她更加不放心好么。

    “无妨,我有些话想对他说,说完就好了。”

    卫慈二人扭不过她,只能听从她的命令退下。

    扈从退下之前还用麻绳将花渊五花大绑起来,用了很大的劲儿,几乎将人勒得瘦了一圈。

    姜芃姬看着无法挣脱的花渊,唇角勾起一抹不善的笑。

    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问道,“你说你是柳羲?”

    花渊的次人格用怨毒的眼神盯紧了姜芃姬,似乎要用眼睛将其凌迟而死。

    “我说你可怜,你是真的可怜,这一生活得这么痛苦,分不清真假。”姜芃姬也不介意,反而笑着蹲下来与他视线平齐,“柳羲,十二岁就已经夭折了。你眼前这个顶着柳羲身份的人,只是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你说,你究竟是‘柳羲’呢,还是你跟前这个‘我’呢?”

    这个人格,准确来说应该是花渊臆想中的“姜芃姬”才对。

    之所以自称“柳羲”,仅仅是因为姜芃姬的真实身份从未公开过。

    “你什么意思?”

    次人格喘着粗气,似乎要从姜芃姬面上看出虚假。

    姜芃姬道,“意思就是说,世上根本没有柳羲这个人。既然没有柳羲,你又是谁呢?”

    “你骗我!”

    姜芃姬冷笑道,“究竟是不是骗你,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嘛?”

    说着,她伸手用双指点着他的眉心。

    平平淡淡的动作却让对方的身体不住地颤栗,抖得像是筛糠。

    “你想干什么?”

    他试图扭过脸避开她的手,奈何屡屡失败。

    “睡吧,一觉睡醒,什么都结束了。”

    随着话音落下,次人格感觉有一股力量将自己往外抽离,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痛。

    妖、妖术?

    不多一会儿,姜芃姬的手虚握成拳,好似将什么东西握在手心略微用力,将其捏碎。

    次人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很快又归于平静。

    做完这些,姜芃姬的视线也没离开花渊,亲眼看着那双眸子从浑浊变得清明,理智回归。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花渊只得苦笑。

    “兰亭公的美意,渊还是辜负了。”

    姜芃姬好心给他自尽以保全尊严的机会,没想到隐忍蛰伏的次人格会跳出来生事儿。

    兜兜转转,还是要她亲自动手。

    “若有来生,睁大眼睛投个好胎吧。”

    她的确不喜欢花渊,但这份厌恶大部分是冲着那些惹是生非的次人格。

    相较之下,这个主人格倒是有些无辜,

    花渊松了口气。

    “多谢!”

    即将赴死的他不仅不悲戚,反而露出释然的笑。

    对他而言,死亡才是解脱和新生。

    两个字刚说完,眼前闪过一道极其绚烂的白光,只是脖子隐约有些冰凉。

    他甚至还未感觉到痛苦,脑袋已经咕噜落地。

    “你们去将他的尸首收殓下葬了,在他父母坟墓旁重新砌个坟吧。若是撂着不管,多半会成了附近野兽的晚餐。”姜芃姬把斩神刀收入刀鞘,对着扈从下令,“给他凑一具全尸。”

    下山的时候,卫慈见自家主公始终抿着唇,以为她还在生气花渊的事情。

    “主公看着兴致不高……是因为花渊?”

    姜芃姬道,“有一半是,有一半不是。”

    按照卫慈的说辞,花渊上辈子就是个失心疯患者,但他这辈子分裂出一个“柳羲”就让姜芃姬有些在意。亲自过来瞧一眼,还以为会有什么线索,没想到就是单纯的精神分裂。

    她不欲多回答,卫慈也识趣没有多问。

【跪求保底月票】:宁州水患

    南盛是天下五国中最倒霉的一个国家,先是南盛灭国、南蛮屠戮再到各家诸侯揭竿而起、结盟伐蛮,历经战乱十余年。各州郡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但时不时还会有暴民乱匪作祟。

    姜芃姬有心治理,但这是个漫长的工程,不是三两日就能解决的。

    一切都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行。

    处理好花渊的事情,姜芃姬也没有急着带人离开宁州,因为有事情绊住了她的脚步。

    “宁州的水患居然这么厉害?”

    姜芃姬一行人暂居在宁州州府,此处州府多年未曾修缮,瞧着连寻常商贾的私宅都不如。

    幸好,州府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稍微打扫打扫还能住人。

    姜芃姬在这里住了两天,闲来想起州府应该有往年案卷,这也是了解宁州情况的最好途径。

    她让人将州府堆积的案卷整理出来,众人刚打开库房就吓一跳,成堆成堆的案卷杂七杂八得搁着,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里面腐臭的空气呛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整理了两天才将库房的案卷搬出来,不少案卷都被蛀虫毁了,分门别类收拾好,再由姜芃姬挑着看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里面不仅有堆积多年的冤案错案假案,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水患记录。

    看了这些姜芃姬才知道宁州每隔几年都会发生水患,水患不来还好,一来就是水漫金山,死伤百姓无数,良田庄稼几无幸免。姜芃姬让卫慈他们把治理水患相关的竹简找出来,结果却无语发现类似的记载连一成都没有,很多内容还敷衍得不行,费劲儿整理才弄出不少干货。

    “子孝,你派人去找找有没有长居在宁州的百姓,询问一下各年水情如何。”

    吕徵问道,“治水并非短日之功,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巨甚,你打算在这里耗多久?”

    做事要分得清轻重缓急,水患也不是年年都有,治理起来也不是一两年就有效。

    姜芃姬待在这里耽误时间,倒不如去做别的,尽早将南盛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若是耽搁时间久了,中诏那边缓过气来,她便错失了收复中诏最好的时机。

    吕徵这还不知道亓官让和孙文对中诏做了什么,信息不对等,故而考虑有些不太正确。

    若是他知道这两位大神在中诏搅风搅雨、弄得人家全国上下不得安宁,怕是不会说这话。

    姜芃姬道,“正因为治水牵连甚大,我才更加不放心交给不熟悉的人,生怕他们做得不好。至少……还是要了解详细,争取做到心中有数,交给再别人处理也不怕对方会欺上瞒下。”

    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姜芃姬要尽可能争取时间,恢复当地民生,让百姓能安定下来。

    得民心者得天下。

    只要百姓归心,她在前线打仗也不怕后方百姓被人撺掇着造反。

    吕徵见姜芃姬有自己的打算,出于对她的信任,不再多劝。

    经过两日调查和整理,姜芃姬基本查出宁州水患的根源,顿时又气又笑。

    “南盛被灭国还真是咎由自取,不能全赖在南蛮四部身上,自己根子都烂了。”

    要死晚死都是死,南蛮四部送南盛早早归天罢了。

    宁州水患不在于其他,主要在于河道堵塞以及官府纵容士族霸占泄洪河道附近河床,甚至有人运土造田,再加上下游河道淤泥堆积,以至于宁州境内的水系越来越堵。一到雨季,雨水正常还好,一旦超过了正常的量,便容易发生水患,以至于江水倒灌,淹没庄稼……

    南盛国还没灭的时候,宁州每年都会拨下一笔银钱治水,定期派人输通河道,尽管里面还有贪污受贿的情形,但老天爷给面子,偶有水患,但规模都不大。自从南盛灭国,各个州郡县一面承受着南蛮的侵略,一面还要面对本土地头蛇势力霸占,自然无人会拨钱去清理河道。

    在很多眼皮浅的人的眼中,治理河道就跟将钱丢在河里一样,听个声儿,不赚钱。

    这么做的恶果很快就来了,战乱这十余年,宁州发生了两次大水患,五次小水患,死亡百姓约有上万,历年损失的农作物价值近百万贯。根据村民描述,这几年的水患一次比一次厉害。

    今年运气还好,雨季下雨量不大,河道没什么动静,但明年就说不准了。

    姜芃姬让人带她去各处堵塞河道看看,回来画了一幅简略的图。

    “直接治理主干河道不太现实,时间赶不及,财力人力都不够。”姜芃姬道,“倒不如先清理这几条支流,扩展河宽,分担主干河道的压力。等缓出时间,再对主干河道进行疏浚。”

    姜芃姬又圈出几个地方,说道,“这几处拐弯不如改了,裁弯取直,让泄洪洪水更加顺畅。”

    吕徵倒是没多大意见,“主公打算交予谁来做?”

    宁州原先的府衙机构都已经崩了,姜芃姬攻打过来之前,宁州的内政都被当地士族把持,几乎成了土朝廷。她清理了一波,蛀虫是干掉了,但也没了可用的人……

    姜芃姬想了想道,“前阵子不是发了招贤令,第一批征辟已经下达,从里面挑选几个可靠的过来……对了,那个叫芈婳的人就不错。我记得她的答卷有一题就是模拟如何治理河道,她的假设建议相当有可行性,不是一昧的纸上谈兵。可见这人也是个实干派,值得重用。”

    姜芃姬用人一向不管对方什么出身,什么资历,只看对方的责任心与能力。

    尽管这种用人制度不符合这个时代,但姜芃姬才是制定规则的人,只有旁人服从她的份,没有她妥协的道理。三言两语,姜芃姬就决定将宁州的事情交给芈婳这位初出茅庐的新人。

    “我书信一封让她过来上任,等她人来了,我们再走。”

    饶是芈婳对自己有信心,可当这一封任书摆在她跟前,她也有种做梦的错觉。

    兰亭公这个决定……当真不是一拍脑袋,随便定的?

1712:芈婳上任

    “夫人,这是真的吗?”

    正值晚膳时候,小妾准时替芈婳送来丰盛的吃食,没想到对方正看着一封任书出神。

    她随口问了一句写着什么,芈婳说这是兰亭公命她去宁州上任的任书,小妾就惊了。

    芈婳道,“这封任书是兰亭公心腹亲手交予我的,断断不可能有假,只是……”

    小妾替她说完,“只是您觉得这个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芈婳叹道,“我虽有青云之志,但也有自知之明……”

    这的确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可芈婳担心自己没吃到馅饼先被馅饼砸死啊。

    小妾笑道,“妾身还是头一回听夫人说这般不自信的话。”

    在小妾的印象中,自家这位大夫人可是个能耐人。

    不论碰到什么事情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多大的难事儿到了她手里也能迎刃而解。

    芈婳道,“这不是有自信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与兰亭公未曾见过一面,她对我的了解也仅限于那次招贤,这人是得多大胆才会重用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一上来就交托这般重任?”

    小妾不懂官场上的事儿,只是听芈婳的意思,这并非好事儿啊。

    “那怎么办?莫非这事儿还有其他隐情,这是抓夫人去抗罪?”小妾有些急了,她是真心芈婳的安全,毕竟这个家基本是靠芈婳撑起来的,若是芈婳出事儿了,仅凭那个没担当的男人,那一后院的妾室可都没了依靠了,“夫人,这事儿能不能推了?总不能白白去送死啊……”

    眼瞧着小妾越想越离谱,芈婳好笑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很疑惑兰亭公此举用意,但也没将她想得这般不堪。”芈婳动手将桌上的任书收了起来,仔细叠好,每一个角都抚平了,这东西可是她进入仕途最关键的钥匙,未来究竟是青云直上还是碌碌无为,全看这一次,她道,“不过,我也听闻兰亭公是个相当‘出人意料’的女子,行事最喜剑走偏锋,寻常人无法揣度预测她的路数……”

    小妾被芈婳安抚住了,但还是担忧得看着她。

    “我们也能将事情往好了去想,兴许真是兰亭公慧眼识英,一眼便看出你家夫人是个大才呢。这事儿先不急,我们先用膳。”芈婳心里也没底,但她不想将不安的情绪传染给眼前的内宅女子,让对方白白替自己担惊受怕,“再说,兰亭公能有如今声誉,她也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这事儿多半是你家夫人的机遇,若是把握住了,日后……必有我一席之地。”

    小妾也不懂这些,但芈婳这么说了,她也只能这么信。

    用了晚膳,芈婳书房的烛火就没有熄灭,一直燃到了第二日朝阳升起。

    芈婳用了一个通宵的时间翻出治水相关的书籍笔记,每一处都温习一遍,摘录有用的内容集成册子。剩下的时间则在找寻宁州相关的情报,做好功课,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是,熬夜的下场就是精神颓靡,她补了两个时辰的觉,梳洗过后,匆匆赶去州府。

    芈婳抵达之前,丰真正与杨思提及她。

    外人不了解姜芃姬,但他们都是近十年的老臣,自家主公什么德行,他们心里有数。

    姜芃姬从来不做无用功,她既然选择了芈婳,必然是因为对方能够胜任而非其他原因。

    只是,这事儿搁在外人来看,大概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主公的任书怕是吓到那位了……这个点还未过来点卯,莫不是被吓跑了?”

    临近饭点,杨思早早让后厨将膳食端上来。

    南盛的饮食与东庆不同,后者味重而前者寡淡,制作也更加精细一些。

    姜芃姬打仗打到哪里,这货便搜罗美食到哪里,最近还打算写一本美食心得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丰真的吐槽过了他的耳,仅仅停留了数秒就删干净了。

    “杨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杨思道,“听着呢。”

    丰真道,“那你倒是说说,那个芈婳什么时候过来?”

    杨思呷了一口汤,汤水香浓而不腻,吞下腹中,口齿留香,的确是美味。

    “你家不是有夫人了,这么关心芈婳做什么?”

    丰真:“……”

    这货果然没听他说了什么!!!

    杨思见丰真有脸黑的迹象,轻咳一声,稍微认真一些。

    “主公瞧上的女人,哪个是简单的?这个芈婳也是一样,你就少操心了。”杨思道,“哪怕是同僚,但人家也是有夫之妇,而你是有妇之夫。人言可畏,保持距离总没有错处……”

    杨思的确没有听清丰真说了什么,还以为这货老毛病犯了,故而提醒了两句。

    丰真彻底黑了脸。

    “我是问你,那个芈婳是不是被主公这次没头没尾的重用吓跑了……你想得也太偏了!”

    杨思:“……”

    强大的求生欲让杨思转移话题。

    “说起来,这个芈婳究竟有多大才能,居然让主公这般重视?”

    一下子就空降到准高层的位置,坐窜天猴上天也没这个速度啊。

    丰真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只是没等他开口,外头有人说芈婳来了。

    二人心中起疑。

    “不去点卯做正事,寻我俩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芈婳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堆竹简还有布帛。

    她是过来请教的。

    “昨日收到主公任命下官前往宁州上任的任书,心中惶恐,深感才能低微,唯恐辜负主公厚望。连夜寻了不少治水相关的内容,只是下官经验浅薄,仍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芈婳将姿态放得很低,对待杨思二人更是恭敬,丝毫没有一朝得势的骄傲自满。

    她没有入过官场,但也知道自己一来就被重用,多少会引来一些人的不满和仇视。

    杨思与丰真如何看待她,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要摆正态度,尽可能减少仇恨。

    若是能从二人身上学到什么,让她少走一些弯路,那就更好了。

    丰真与杨思对视一眼,明白彼此的意思。

    这个芈婳倒是有意思。

    若是一直如此,倒也不讨厌。

1713:达成初步共识

    芈婳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作为征辟没几天就空降准高层的外来者,眼红嫉妒她的人可不少。

    以丰真与杨思二人的思想觉悟,倒是不会与她计较,更不会刻意打压芈婳,但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能如此信任姜芃姬的选择,继而不去刁难芈婳?

    在芈婳看不到的地方,多得是嫉妒、质疑她的人,有些只是冷笑着看好戏,等着她从高处狠狠跌下来,有些人则用带着偏见的眼色看她,每一寸都仔细扫一遍,试图找出能将她拉下马的证据。这些人还算好,并未将恶意付诸行动,但也有人已经计划着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的起点太高了!

    不少人奋斗了数年还不及她如今的十分之一。

    她的起点就是别人的终点,如何不眼红、不嫉妒、不怨愤?

    正因如此,芈婳才更加应该小心谨慎,不给别人留下丁点儿攻讦她的把柄。作为一个聪明的人,芈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对待杨思、丰真这样的心腹重臣,她更加不敢有一丝怠慢。

    哪怕她现在是外人眼中炽手可热的新贵,但芈婳依旧拿出了晚辈的姿态,认真求教。

    说是请教,其实更像是三个人坐在一起探讨,交流的同时互通有无。

    随着交流深入,杨思他们发现芈婳给予他们的惊喜比想象中还多,由此可见,自家主公选择芈婳去宁州并非一拍脑袋做下的糊涂决定,确确实实是因为芈婳是最适合的人选。

    态度好,为人谦逊,脑子还聪明,这样的同僚如何不讨人喜欢呢?

    只是,有件事情杨思想不明白,于是他问了。

    “听闻胥舂久居内宅,为何对各处江河这般熟悉?”

    不仅熟悉,人家还做了N多功课,这些功课量可不是一晚上临时抱佛脚能抱出来的。

    分明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经验,还需要实地勘测了解,绝非纸上谈兵就能做到的。

    这些应该不是内宅妇人会学习关注的重点吧?

    芈婳与杨思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受益颇多,三人也从原先疏离的敬称转为略显熟稔的称呼,皆以表字称之。芈婳字胥舂,听着怪了些,但既然是长辈赐予的,应该有什么深意。

    芈婳笑道,“祖父原先当过几年郡守,有幸为百姓谋了几年福祉,先父也曾被征辟入仕,只是因为身体缘故不得不辞官退隐。二位任官虽不长久,但心里一直记挂着百姓,故而家中有不少治水相关的书籍册子。幼年受先父熏陶,学了不少,未曾想还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芈婳幼年启蒙的时候,她父亲便时常在她耳边感慨。

    【可惜吾儿并非男儿身,不然定能与天下青年俊杰一争高低。】

    芈婳年幼却争强好胜,启蒙之后常常受长辈夸赞,她便听不得一点儿不好的话。

    父亲肯定她的天赋却因为性别否定了她,这让芈婳十分不开心,当下便反驳回去。

    【阿父,女儿比谁学得都好,为什么不能争一争?】

    那些堂兄弟、表兄弟,各个都比她年长,但各个都不如她聪明,早启蒙数年还被她吊打。

    芈婳父亲叹息着抚摸女儿的头,说道,【吾儿虽有青云志,但世间女子总归要嫁人生子,居于内宅。一个内宅妇人又需要学什么?至多不过相夫教子、中馈女红、人情往来……】

    芈婳置气般将竹简砸桌上,【女儿不学那些!】

    【如今当然可以不学,但等你及笄后说亲备嫁,那时候还是要好好学的。】

    尽管年纪小,但芈婳的记性很好,时至今日还记得父亲当年说了什么。

    随着年纪增长,芈婳依旧是学霸,那些被她碾压的同龄人追不上她,便用语言打击她。

    【一个女孩儿学这么多经史子集作甚,你学得再好也是要嫁人生子的,内院后宅又用不到这些,你学了还不是白学?倒不如多学学琴棋书画,日后还能与你未来郎君琴箫和鸣、诗画共赏,增添夫妻情趣。你学这些野了性子,未来夫家如何会满意你这个儿媳呢?】

    【真是傻的,学了又无用,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同龄的少女扑蝶赏花、泛舟游湖的时候,芈婳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学习是个苦差事,芈婳怎么会喜欢?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若是她中途放弃了,这些人暗地里会用怎样的嘴脸嘲笑她、讥讽她?

    她学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说“无用武之地”就真“无用武之地”?

    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难道是那些处处不如她,除了嫉妒、眼红、说酸话一无是处的男人?

    芈婳为何至今还对亡夫念念不忘?

    因为他是芈婳遇见的第一个明白她又尊重她的人,二人不仅是夫妻更是志同道合的挚友。

    相较之下,现任的丈夫就真是除了一张脸就一无是处了。

    芈婳与丰真他们聊了数个时辰,各自都受益匪浅,对彼此的印象也节节拔高。

    她走后,杨思笑道,“幸好胥舂是个女子,咱们主公也是个女子,不然的话,哪方都吃亏。”

    吃什么亏?

    自然是名誉有损的亏。

    倘若姜芃姬是男子,一上来便重用芈婳,外人不仅会眼红嫉妒,还会编排类似“芈婳以色侍人,借机上位”的传闻。一旦传出类似的消息,芈婳的名声就别想再洗白了。她做得再好也会落人口舌。总有人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污蔑她,说她的权势地位、功劳荣耀都是靠着美色从主公那边换来的。只有这样,那些小人才能平息内心的妒火,为自己的无能和废物开脱。

    倘若芈婳是男子,那就更加了不得了,自家主公荒芜许久的绯闻大概会传得沸沸扬扬?

    唔——

    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主公一上来就重用的人也不少,貌似也没传过几次绯闻。

    这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自家主公是女性诸侯,怎么世人就跟眼瞎了一样不传绯闻呢?

    丰真表示——

    传绯闻?

    呵呵,那得干得过卫慈才行,不知道这货是八百万水军总教头?

1714:夫妻之间

    只要不涉及阴谋,姜芃姬做事儿都是光明正大得来的。

    因此,她任用芈婳的事儿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南盛士族圈子。

    哪怕经历了十余年战乱,士族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想要查一个人,消息速度不比千里马慢。再者说,芈婳出身士族,年少有名,不少人都听过她的名讳,认得她的。

    芈婳是有名的才女,她的亡夫也是声名远播的才子,这对可是当年有名的金童玉女。

    后来亡夫病逝,芈婳成了寡妇,沉寂几年,渐渐淡出这个圈子。

    有人隐约记得她与亡夫年少的趣事儿,但却不知道她被娘家亲眷逼着再嫁。

    谁也想象不到,芈婳这个名字被人重新提及,不是因为士族子弟追捧的才华、美貌,也不是因为她是某某人的妻子,仅仅是因为她是芈婳——一个刚被征辟就被赋予重任的女子。

    深挖之后,外人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有人称赞她是正室楷模——因为她作为大妇,将丈夫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妻妾和谐,还能赚钱养家撑起门户,作为她的丈夫,什么都不用烦心,回家只用吃喝玩乐就好。

    有人抨击她是谄媚迎上的“叛徒”——在南盛士族默契抵制招贤令的时候,她居然不知道避嫌,为了些许荣华富贵就忘了士族的傲骨,冲着一个外来者摇尾乞怜,实在是可笑至极。

    有人斥责她牝鸡司晨,颠倒阴阳——姜芃姬这样大逆不道的女人,迟早要覆灭,芈婳自小饱读圣贤书居然不懂乾坤阴阳的正理,反而学着姜芃姬一起离经叛道,不怕气死列祖列宗啊。

    当然,也有人嘴上责难,其实心里酸溜溜的。

    按照目前的格局,姜芃姬问鼎天下的步伐无人能挡,谁帮助她,谁便有开国从龙之功。

    芈婳是祖坟冒青烟了,她才能撞了这个大运啊。

    这些人约莫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嘴上哔哔,心里嫉妒极了。

    扒着扒着,他们把芈婳这一任丈夫扒出来了。

    本以为第二任丈夫就算比第一任差,那也差不到哪里去,结果嘞——

    “这个男人真是走了好运道啊,娶了这么一个妻子,他连真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娶了芈婳这样的老婆,哪里是少奋斗三十年啊,分明是少奋斗三辈子!

    于是,有些听到风声的狐朋狗友就过来说酸话了,有些则是趁机蹭些交情,说不定日后有需要对方的敌方。芈婳丈夫还以为自己发达了,平日对他冷淡的人都找他说话。起初是这么想的,越听越不对劲,仔细一问才知道芈婳刚被征辟就被重用,如今可是炽手可热呢。

    知道这事儿,芈婳丈夫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的耳朵灌满了旁人对自己的艳羡吹捧以及对芈婳的恭维奉承,还有人暗暗嘲讽他被老婆养着的样子跟上门的赘婿无异。他心下愤怒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憋着闷气不敢吭哧。

    他能怎么办?

    他如果有骄傲的资本,这会儿甩给芈婳一封休书,大家伙一拍两散,省得还有人因为芈婳的事儿嘲讽他无能吃软饭。事实却是,他没这个胆量,父母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莫说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哪怕是说出口,家中二老也会将他摁在祖宗面前打断他的腿。

    天大地大没有家族荣耀传承大。

    生下的儿子不争气,但好歹娶来的儿媳有本事,他们岂会让这么好的儿媳走了?

    闷了两天,他收拾包袱去找芈婳,浑然忘了他还有一顿“竹简抄桌案”没吃。

    “你来做什么?”

    芈婳刚抵达宁州,第一次正经八百见过了主公姜芃姬,寒暄两句就被丢了一堆任务。

    她忙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抽空回到家中休息一会儿,下人禀告说丈夫又来了。

    “还不是你闹出来的好事儿?老家那边待不下去了——”

    投奔芈婳,自然是为了耳根子清净。

    芈婳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匆匆用过午膳准备抓紧时间休憩一会儿养养神。

    丈夫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芈婳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浓,随口问了一句。

    “说什么?”

    丈夫道,“和离之类的,你又是读书又是出仕,不就是为了这天?”

    作为弱势一方,芈婳提出和离,他还真没辙,谁让芈婳现在的靠山是诸侯姜芃姬呢。

    芈婳蹙眉道,“有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了?”

    丈夫道,“我只是觉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芈婳笑了笑道,“和离又不是多难的事儿,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为了与你和离才费尽心机出仕?我出仕,仅仅是因为我是女子,男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女子生来的意义不是及笄嫁人,一生困在后院。我出仕是为了站得跟男人一样高,甚至是比他们高,不然你以为呢?”

    心愿达成一小半,芈婳的心情不错,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不是更有理由和离?”

    芈婳沉默了一下,她道,“我很惧怕打雷。”

    丈夫表情怔住,露出些许的不自在。

    父母在春雷交加的黑夜病逝,第一任丈夫则是在旱雷阵阵的夏日午后逝世。

    芈婳平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唯独碰上打雷会吓得整个人颤抖。

    如今这位丈夫真是哪儿都渣,但再渣的人也有些许闪光点。例如对方无意间知道芈婳怕雷,每逢雷雨天,不论他是宿在妾室屋里还是在外宴客会友,都会匆匆赶回来陪她。

    因为这些细小的闪光点,芈婳才忍了对方。

    再渣也是名义上的丈夫,算是半个亲人,她实在不想回归孤身一人了,那种感觉太糟糕。

    当年,亡夫病逝,她作为寡妇孤立无援,被所谓亲戚逼着嫁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和离?

    以后也许会,但现在还不急,至少等她有了自己的血脉再踹了对方。

    这个男人其他地方很渣,但这张脸是真的好看,跟满屋子小妾一样赏心悦目。

    这回对话之后,二人也不谈什么和离,恢复往常的生活模式。

    另一厢,姜芃姬把宁州事务丢给芈婳,不意味着她就能当甩手掌柜了。

1715:文武组合

    “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破事儿这么多呢?”

    姜芃姬看着桌案上堆积的公务,轻叹一声,满脸的生无可恋。她的办公效率这么高,忙碌了这么久却没见它少下去,最绝望的是这种日子还一眼望不到头,真恨不得将它们全部推翻。

    “南盛不能与东庆相提并论,东庆被主公治理这么多年,上下皆有一套章程,许多琐事烦不到主公,可南盛十数年的战火刚刚停歇,各处百废俱兴,事务繁忙也是正常的……”

    忙了这阵子,等南盛的战后建设步上正轨,需要姜芃姬亲自指示阅览的事情就会少很多。

    卫慈耐心安抚,唇角勾着浅笑,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心情不停UP。

    姜芃姬本就是发牢骚,抱怨两句也就消停了,“忙碌也就罢了,但一直占用我与子孝独处的时光,这才是让我恼火的。这些时间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少音那边‘骗’过来的。”

    卫慈听了这话,嘴角不受控制得抽搐一下。

    尽管吕徵刚加入没多久,但他也像是被杨思几个传染了,对没影儿的少主有着可怕的执念。

    姜芃姬也是抖机灵,她用“少主”当挡箭牌,骗得吕徵主动包揽不少琐事。

    倘若吕徵几个知道自家主公一直避孕,根本不可能有“少主”,不知会不会气吐血——

    “您这话可别让少音听见,他要是听见了,他能豁出去与您拼命的。”

    杨思几个对姜芃姬的忠心是不打折扣的,但姜芃姬套路他们几个也是毫不手软的。

    熟知内情的卫慈瞧着他们互动,时常有种“助纣为虐”的负罪感。

    姜芃姬笑道,“我这人谨慎得很呢,子孝还不信我?”

    卫慈:“……”

    这种事情哪里值得自豪了?

    信不信杨思丰真几个哭给她看?

    “咦?这个芈婳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让靖容和子实替她说好话,要知道这两个人精可是最难对付,也是最难讨好的。”姜芃姬看着看着,看到了杨思传过来的消息。

    上面不仅有工作汇报内容,还有对芈婳的称赞,不止是杨思,丰真那货也给芈婳说好话了。

    他们不仅肯定芈婳的品行才华,还肯定了她的能力。

    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外人极难捏准他们的脉搏,更别说讨好劲儿博得二人好感。

    让他们主动替某一个人说好话,这可不多见。

    姜芃姬与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有能耐将他们好感度刷爆的人,五只手指数得过来。

    卫慈道,“这不意外。”

    芈婳前世混官场的时候,多遭人恨啊,哪怕明面上无人敢怼,但暗地里咬牙切齿诅咒她去死的人绝对不少。被这么多人惦记诅咒,芈婳还能安稳活着,没点儿本事怎么做得到?

    以她的能力,刷高杨思与丰真的好感度,难度还真没想象中那么高。

    姜芃姬笑着道,“我对她更加期待了,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

    卫慈道,“主公的意思……”

    他眉头微拧,发现点儿不太对劲的地方。

    听自家主公的意思,她是想将芈婳捧高了?

    思及此,卫慈有些不赞同。

    依照芈婳的能力,她可以用事实让众人心服口服,走到前世的高度只是时间问题。

    自家主公似乎想揠苗助长,在背后推一把,这样不会起反作用?

    “武有弄琴,文还缺了一人。”姜芃姬道,“我缺了像芈婳这样的女人,她出现的时机刚好。”

    她身边不乏出色的女性,但这些女性偏科有些严重啊。

    以姜弄琴为首的女性武将勉强站稳了脚跟,但文臣这块却还未经开发。

    卫慈道,“不是还有魏家娘子?”

    他提醒自家主公,魏静娴跟着丈夫风瑾帮她忙了多年,不能因为人家存在感低就忘了她。

    姜芃姬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静娴,只是她的性情偏软,没有侵略性,野心不足。”

    “柏月霞也不错。”

    姜芃姬道,“她?我对她有专门的安排,醉心钻研即可,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少沾惹。”

    魏静娴不差,但她性情和家庭背景注定她更加倾向保守做派,没有野心,哪里来的晋升动力?没有侵略性,如何向敌人示威、展示自己的强大?做不到这点,那就不是她要的人。

    柏月霞也不错,按照卫慈的说法,她未来的成就也不低。

    只是,术业有专攻,柏月霞出身墨家,她的战场可不是朝堂。

    姜芃姬也不想柏月霞将精力放在这方面。

    她需要的是一根标杆,让世人通过这根标杆正视女子在政坛上所能达到的成就和地位。

    姜弄琴是武人,魏静娴过于温和,柏月霞偏科……至于其他人,不是缺了底蕴资历就是缺了才能,根本不能成为姜芃姬手中最具有政治分量的棋子。正当她一筹莫展,芈婳出现了。

    哪怕芈婳生得无害,但姜芃姬看得出来,此女眼底写满了对权势的渴望和野心。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芈婳身上还具备与野心匹配的能力。

    不早不晚,芈婳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因此,姜芃姬打算将芈婳树立成女子在朝堂的重要标杆,世间女子以她为楷模。

    文武相辅相成才能真正在朝堂站稳脚跟。

    有了她们,世人也不至于像往常一样轻贱女子。

    卫慈稍微一想就明白姜芃姬的用意。

    “如此说来,芈婳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芃姬对卫慈坦诚说道,“我想是这么想的,但机会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芈婳自己了。她若扶得起来,我自然会努力培养她。若是她是个扶不起的废物,我也不会强求……”

    毕竟,扶持一个名不副实的标杆,结果不仅人如意,还容易引起反噬。

    卫慈道,“主公所谋深远,必能心想事成。”

    姜芃姬笑道,“子孝说话还是这般深合我意。”

    因为姜芃姬沉迷工作,咸鱼们表示最近的直播内容有些枯燥,看得有些疲软了。

    幸好,咸鱼们还有快乐喷泉——梦回千年的欧皇。

    主播整日处理公文很无聊,但看欧皇就很有趣了。

1716:新一任欧皇

    【我爱梦回千年】:激动搓手手,现在又到了每一周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尽管梦回千年栏目开始了好些年,欧皇总数量早已突破三位数,但这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热情。要知道梦回千年一周才只有一次,一次只有一个名额,两个位面的咸鱼却有百多亿!

    每逢抽奖这一天,直播间的名额会比往常难抢无数倍,哪怕是那些在直播间买房的大佬也常有失手的时候。抢到直播间名额只是抢到抽奖资格,直播间会从五百万中间选取天命之子。

    每一位天选之子都是亿万之中最耀眼的存在,欧气爆表,简直比一次中上亿彩票还难。

    【千面伯爵】:一阵兵荒马乱,终于挤进来了,半年中第一次抢到直播间位置,痛哭流涕!

    【当战何曾惧】:开奖了开奖了,每逢这一天感觉比自己当新郎还激动!

    【故人如旧】:瞧,这只欧皇是纯正欧洲血统,长得又白又漂亮,不如我们把它烤了吧。

    【一碗酸辣粉】:我倒是好奇这次欧皇又会是什么身份,有没有可能见到主播。

    【月半包包】:基本没可能吧,我关注梦回千年这么多年,迄今为止也才三个人做到这点。

    根据大佬统计,目前诞生的三位数欧皇,正面与姜芃姬同框过的只有三个人,直接间接接触这个位面名人的欧皇不足二十个,剩下的欧皇基本都是穿越半日游,跑到古代转一圈就回去的那种。他们穿越的身份各种各样,欧皇的现实身份也是五花八门,基本没有规律可言。

    这一期欧皇是谁,穿越什么身份,根本无从预测。

    正因为这种未知才增加了“梦回千年”的趣味性和刺激性。

    每逢抽奖开奖,那些潜水的咸鱼都会蹦出来,直播间弹幕的增加幅度都是以万为单位。

    姜芃姬处理公文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屏幕上正好跳出来抽奖结果。

    【恭喜观众京城第一花花公子抽中第XXX期‘梦回千年’活动名额】

    看到这个结果,直播间弹幕像是断片了,出现长达三秒的空白,紧跟着便是无数的问号。

    【泥鱼】:excuseme?谁?这种人也有机会穿越?

    姜芃姬拧眉,正疑惑咸鱼的反应为何这么怪,下一秒就有好心人科普了。

    原来,这位“京城第一花花公子”是出身权贵的公子哥儿,纨绔一枚,作奸犯科他没干过,但为人却很渣,谈过的女友都可以组团了,其中还有不少为他打过胎。前年,他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女方家世远不如他,根本也管不住他,这位公子哥儿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隔三差五就有小三小四小五手撕没名没分的外围八卦。

    真正让这位公子哥儿爆红的是上个月的八卦。

    上位小六失败的八十一线女星在微博上手撕公子哥儿。

    这位女星还透露了一桩激怒网友的八卦——这位公子哥儿在老婆生产前一天正跟女星打得火热!老婆生了女儿两个月,他都没回去看几回,还私下跟女星一起嘲笑老婆太矫情,女人生个孩子不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别人隔天都能健步如飞,她矫情住了两个月的医院。

    公子哥儿喜新厌旧,很快就腻了女星要分手,女星想多抠点儿好处,公子哥儿不肯,两人就谈崩了。女星哪里愿意啊?公子哥儿之前许诺给她的资源只兑现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呢。

    公子哥儿不耐烦女人不识相,被纠缠烦了,干脆动手将人雪藏。

    女星只是娱乐圈八十一线小透明,雪藏她只是公子哥儿一句话的事情。

    女星也怒了,火气一上来就打算跟公子哥儿“同归于尽”,她牙一咬、心一横,干脆在微博上爆料手撕公子哥儿。且不说她这个举动是不是理智,或者用脚想出来的,但她的“慷慨大方”让广大网友吃饱了瓜,一连一周的时间,各种扒皮、各种反转、各种高能,丰富无数夜猫子在深夜的空虚。女星还爆料了音频,彻底石锤砸死了公子哥儿,让他洗白都没处洗。

    网友的力量是彪悍的,很快就将公子哥儿的家庭以及社交账号都扒了个干净。

    扒皮的时候,他们还将公子哥儿在直播间的账号也扒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这位公子哥儿也是直播间的忠实粉丝,虽然是黑色的。

    更加凑巧的是,他的账号ID就是“京城第一花花公子”。

    【燕舞狂沙】:呸,让这么一个人渣穿越,这是给他机会,让他去古代打炮?

    【格林童话】:说不定人家是男穿女呢,究竟是打还是被打,那还不一定呢。

    【梅香如故】:这货都能当欧皇,感觉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公子哥儿可不管这些酸话,他美滋滋发了微博宣布这一结果,脸上挂着对广大咸鱼的讥讽。

    他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很大,热搜天天上,几乎成了当代渣男典范,他也无所谓,反正网民的讨伐和酸话根本影响不了他的现实生活。网民吃着泡面讨伐他,他仍旧开着豪车住着豪宅睡着他们日思夜想也无法拥有的女人。如今更是绝了,亿万选一的欧皇名额还落到他头上。

    这叫什么来着?

    他不仅有钱、有权、有颜,他还有运气,老天爷可真是开了眼。

    公子哥儿进行梦中穿越的时候,直播间的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了。

    不少咸鱼都叫嚷着不看直播,看了犯恶心。

    结果——

    王境泽定律告诉我们,越是信誓旦旦地发誓,越是容易打脸。

    “真香”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姜芃姬被咸鱼们的怨念勾起了好奇心,顺手点开欧皇的子直播间界面,然后……

    满屏幕的“哈哈哈”、“666”将每一个角落填满。

    她将弹幕暂时关闭,瞧着屏幕上的内容静默两秒。

    这位欧皇穿越的身份有些微妙。

    喜闻乐见的男穿女套路,欧皇本尊想要跑古代泡古代美女的愿望是落空了。

    不过,仅仅如此还不能让咸鱼们开心得像是过年。

1717: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一栋屋】:女人生个孩子多容易啊,简单得像是拉一坨很粗的屎,欧皇你说对吗?

    【筱竹儿】:欧皇大宝贝,顺产的孩子更加聪明,你就忍一忍嘛,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比你老婆你老妈更加怕疼吗?生个孩子,喊得跟杀猪一样,现在就这么嚎,等会儿会没力气的。

    【来一杯冰阔乐】:哈哈哈,欧皇果然是快乐喷泉,我刚才都绝望得想要关闭直播间了,没想到……哈哈哈,没想到这货居然成了正在生产的产妇,哎呀妈,我知道幸灾乐祸是不对的,但容许我先开心完了再忏悔自己。欧皇有没有觉得这坨屎特别特别得粗,拉不粗来?

    欧皇“京城第一花花公子”的网络名言就是【生孩子就跟拉一坨屎一样,说疼的女人都是矫情,我妈那一辈的哪里有这么多破事,她还吵着不生了……她不给我生一个儿子就滚蛋】。

    这话不仅惹怒所有女性网友,连一群男性网友也替男人中间出这么一个沙比感到惭愧。

    说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去体验一下再哔哔!

    结果……emmm……欧皇就中标了。

    他有幸从亿万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成了新一任欧皇,拿到了体验古代孕妇生产的资格。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脑子有些昏沉,浑身上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阵生命难以承受的剧痛从下边儿传到了全身。随着意识清醒,他感觉到的痛处就越深,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试图用手去抓让他痛苦的源头。一抓……他的手心摸到圆滚滚又紧绷的肚子……

    圆滚滚又紧绷的肚子?

    意识到这一点,欧皇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意识彻底惊吓清醒。

    他发现这具身体以半坐着的姿势坐在床上,两条白花花又细长匀称的腿向两边大张。

    欧皇视线向下看去,发现圆滚滚的肚子阻碍了他的视线。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个架势分明是古装电视剧常有的生产梗!

    欧皇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捶打肚子。

    什么破穿越,踏马坑人啊,谁要生孩子……

    只是这具身体情况不太妙,他的举动并未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惹来一阵更加强烈的宫缩,疼得他鬼哭狼嚎。这时候,一旁像是产婆的中年妇女急忙道,“娘子啊,现在别浪费力气了,您这一胎个头太大,生产时辰又不对……您按照奴家说得来,一定能平安生产!”

    欧皇没来得及反驳什么,产婆便命人给他嘴里塞了东西,防止等会疼得咬到舌头,同时又命两个有力的仆妇将她架起半蹲,一边还解释道,“奴婢给人接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少农家妇人生产的时候为了生产顺利都会这样蹲着,这样能使得上力气,您先缓一缓,攒攒气力。等会儿有动静了,鼓足劲儿将孩子生出来,您跟着奴婢说的用力……”

    于是,欧皇就被一屋子的仆妇、丫鬟和产婆逼着上了梁山……不是,逼着生孩子。

    只是,孩子哪里是那么好生的?

    欧皇过来前,这位产妇已经耗费大半力气,整个人痛得失去了意识,眼瞧着就要一尸两命。

    欧皇的到来给这具身体注入崭新的活力,足够欧皇支撑到分娩胎儿。

    这具身体大概会很感谢欧皇的付出,只是欧皇本人嘛……

    他的内心疯狂国骂,奈何身体被仆妇误以为是疼痛乱动给摁住了。

    欧皇头一回见识到常年干粗活的妇人的力气如何可怖,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他,他怎么挣扎都是纹丝不动,肚子疼、下边儿跟被人用刀子割开一样,这种过程让他生不如死。

    产婆见欧皇有些消极,立马用言语激励他。

    早点儿生完少受罪,若是不生,结果绝对是一尸两命!

    欧皇一边刷刷流泪,一边疯狂国骂疯狂呐喊,牙根几乎要将塞进嘴里的东西都咬碎了。

    他以为自己用力就能结束痛苦,万万没想到产程将是多么漫长,这种刀子剁肉的感觉始终伴随着他。因为他是欧皇,系统对欧皇有保护机制,所以他想痛昏过去都属于奢望。

    【遇萤】:我知道孕妇生产很痛苦,这种严肃的场景应该报以祝福,但我真的忍不住啊。一想到这具身体的灵魂是那个狗币渣男,躲在被窝看直播的我就忍不住笑出来,笑得很开心。

    【故人叹】:噗,这一坨屎太粗了,欧皇不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吧?

    【凉了凉了】:留下心理阴影算什么?最好一辈子举不起来,别出来祸害无辜少女。

    欧皇好歹是给他们带来欢乐的喷泉,咸鱼们嘲讽归嘲讽,但也没有说的太过分。

    不过,欧皇还是一炮打响了。

    直播间可是唯一一个全球老百姓都关注的节目,欧皇相当于在这个全球性平台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日后谁提起他,见了他,第一印象都是——哦,原来是那个直播生小孩儿的渣男啊。

    咸鱼们开心得像是过年,一时间,相关热搜又一次实现了全屏霸榜,服务器也紧跟着崩溃。

    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战役,自认为身经百战的程序猿脸黑了。

    姜芃姬让人给她端来一盘瓜子。每当欧皇痛眯着眼,呜呜痛嚎继而扭曲一整张脸,她就咬开一颗瓜子。因此,卫慈一进来就听到自家主公在咔嚓咔嚓嗑瓜子,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卫慈问,“主公可有喜事?”

    姜芃姬笑道,“方才听闻西昌帝姬终于要生了。”

    卫慈表情诧异,似乎没想到西昌帝姬还没生,算算时间,这都过了大半月了吧?

    “这时辰不对!”

    西昌帝姬是安慛的小妾,腹中孩子是他的遗腹子。

    自家主公要拿这对母子彰显自己的仁义,不论是西昌帝姬还是孩子,二者都不能有事。

    晚了这么久才生,多半是有问题的。

    姜芃姬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仁至义尽了。”

    根据她的推论,西昌帝姬腹中的孩子九成九不是安慛的种,时辰对不上也正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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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介绍:
【新书《退下,让朕来》正在火热连载。】
【不一样的故事,同样的精彩】
姜芃姬获得一个号称宫斗直播系统的东西。
姜芃姬:“好的系统,没问题系统!”
多年之后,姜芃姬终于达成目标,她成为皇帝的女人(女帝)。
姜芃姬:“求夸奖!”
系统:“(╯‵□′)╯︵┻━┻让你去宫斗,谁让你去打天下了!”
#未来上将在古代的诸侯争霸之路#
#男主看了沉默,系统看了流泪#女帝直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帝直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